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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2 21:33:12

前言:

  鳳無憂,天生即有預測人心預知天命的奇能,
  小小年紀即醫術精湛,唯身子骨極弱不能習武。
  十二歲那年一時好玩將一名小乞兒帶回冷意山莊,
  他一時眼拙將她誤認成男兒身,她索性將錯就錯,
  瞧他一臉老實,她決定留下他讓他唸書、習武,不過,
  他得「賣身」給她,替她繼承冷意山莊……
  有人到妓院學東西的嗎?什麼「術業有專攻」?
  他的義弟實在太任性了,放著冷意山莊不管,
  卻男扮女裝到青樓當花魁!……
  啊!?十幾年從不讓人近身的義弟原來是個纖柔美人,
  還趁著酒後亂性輕薄了他一晚上……
  什麼!?把他「吃干抹淨」了就想走人?
  沒那麼容易!正所謂:無奸不成商!
  他這得意商場的「鬼才」要是這麼容易被擺平,
  他鳳無慮三個字就讓她倒過來念!


楔子

  在人潮擁擠的鬧市裡,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正站在一個賣玉飾的攤子前左挑右撿的。

  「苓兒,你看這如何?」

  「好漂亮哦!」

  「那就這個啦!多少——」

  話聲未落,突然一個小乞兒衝向他持錢袋的手,顯然圖謀不軌。正當大家為那個公子爺擔心時,只見他一個反手,小乞兒馬上被擒住了!

  看著被自己逮住的小男孩,衣著華麗的小公子低垂著眼,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就見他伸手點住小男孩的穴道,優雅地轉身付帳。

  「苓兒,備馬車。」

  「是!」

  看著侍女離去後,他才再轉身盯視那個不能動也無法說話的乞兒,打量著他髒汙面孔下的清秀臉龐。

  「你年紀多大了?」問話的同時,他順手解開他的啞穴。

  「快放開我,你這個娘娘腔!」

  娘娘腔?嘖!不錯的評語!

  「你年紀多大?」小公子口氣稍稍加重。看起來這小傢夥挺有個性的,比他矮半個頭,那不就只有十歲?

  看著這個笑容滿面的娘娘腔,小乞兒心中有著莫名的不安,活到十二歲,他第一次有「怕」的感覺。

  「十二!」簡短地回答完後,他就將視線調向別處。

  「十二?」

  天呀!那不跟自己一樣?大概是當乞兒,營養差了點吧!

  一陣馬車聲驚散了圍觀的人群。

  「苓兒,將他弄上馬車。」

  「是!」她轉身瞪了小乞兒一眼。「別吵喔!」

  「苓兒,別嚇他!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徐少擎。」他打算先觀察這個怪人,看他要怎麼處置自己。

  「好名字,我叫鳳無憂。」

  「你要帶我去哪兒?」

  「冷意山莊。」

  冷意山莊

  冷意山莊是武林中唯一的三不管地帶,莊主鳳冷意擅長醫術、禦毒及奇門遁甲之術,其妻柳伊蕾則是以「才女劍」的名號聞名。他們二人從不拒絕任何人前來求醫,但也不允許有人破壞冷意山莊的規矩。

  命人將徐少擎帶下去梳洗一番,鳳無憂很優閒地看起書來,直到半個時辰後,才見苓兒拎著徐少擎到書房來。

  呼!他看起來好多了。

  「請坐!」鳳無憂示意他坐到一張椅子上。

  「哼!」

  下一刻就看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苓兒「請」到座位上去。

  呵呵!苓兒可是府內一等一的俐落丫頭,這小子想必要吃苦頭了!

  微笑逐漸在鳳無憂臉上擴大,因為鳳無憂瞧見徐少擎在閃躲苓兒的毒爪時,不自覺地使出自己今天在市集中使出的那招「老驢臥蹄」,果然是練武奇才!

  「徐少擎,我喚你少擎可好?」

  「那我也可以叫你羅!」徐少擎反問。

  「放肆!」苓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果然!徐少擎的嘴角噙著一抹嘲笑。

  「當然可以。」

  咦?徐少擎瞠大了眼,狐疑地望著鳳無憂,「你圖我什麼?」

  「打個交易如何?」鳳無憂避開他的問題反問他。

  「什麼交易?」

  「會有個好名字的人,你先前的家世應該還不錯吧?」

  鳳無憂的思考模式似乎跟一般人不一樣,無視於徐少擎漸起的怒氣,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我爹生前是私塾的秀才,一年前才剛過世!你還沒說是什麼交易?」

  看到徐少擎有些不耐煩的神色,鳳無憂垂下眼眸,「苓兒,這下子,你可要變成共犯了!」

  「咦?少莊主?」苓兒心中警鐘大響,這小主子的個性只有「詭異」二字可以形容。

  「少擎,如果我供你讀書、習武以及任何我供得起而你又想學的東西,並讓你以和我相當的身份居於莊內,不知你肯不肯?」

  鳳無憂笑得彷如無害的牲畜,讓徐少擎幾乎要相信鳳無憂了,但苓兒的表情卻讓他有所警覺。「代價呢?你不像是個善良的人!」

  呵!說得還真白!

  「繼承冷意山莊,幫我孝養父母,改個名字!」

  「改名?」

  「放心,你將來的兒子仍可姓徐,只要有人繼承鳳家即可。」

  「為什麼?」

  「一個抉擇罷了!」

  鳳無憂又笑了,這次的笑卻一反先前的帶些滄涼,讓徐少擎忍不住心軟。

  鳳氏夫婦正式收徐少擎當義子,取名鳳無慮,因他年紀較鳳無憂大了一個月餘,故莊內僮僕皆喚他大少爺,喚鳳無憂少莊主!

  鳳無憂的確遵守約定,除了鳳無憂所居住的樓閣不喜人接近外,對鳳無慮,鳳無憂可說是傾盡心力;而鳳冷意夫婦更是待他如己出,很快的,徐少擎就以鳳無慮的身份,開始了新的生活!

第1章(1)

  十二年後——

  「莊主,二莊主來了一封信!」

  坐在書房中處理事務的,正是十二年前在市集讓鳳無憂拎回來的鳳無慮,只見他身形挺拔,俊逸剛毅。

  聽到來人的通報,他急忙起身。

  說到這一家子他就有氣,三年前,鳳冷意夫婦拋下一句「剩下的交給你羅!」

  兩個人就跑得不見蹤影。

  許是血緣天性,就在一年前,雖然他已百般防範,但鳳無憂還是偷跑成功。

  令他咬牙切齒的是,這傢夥居然連說都沒說一聲,只留張字條給他,說什麼「出去玩,累了就回來!」的屁話。

  鳳無慮差點沒氣到吐血,這愛玩的一家人,兩個老的倒還無所謂,鳳無憂根本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他雖然擅長禦毒和醫術,但真正遇到高手時,還不是只能坐以待斃。真是氣死他了!

  展開信,秀雅的字跡如舊。

  無慮:

  近來可好?

  最近我在唐門學解毒,唐門的二小姐對你很有興趣。你也二十四歲了,該是成家立業的年紀,別老教爹娘和我掛心。

  接下來想去江南玩,素聞蘇州和揚州風景秀麗,想去乘乘畫舫,勿念!

  無憂

  有你們這種音訊全無的家人,我哪裡好得起來?鳳無慮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還為我掛心?鳳無慮的表情不禁有些扭曲。他們三個知道什麼叫「掛心」嗎?

  約莫從十七、八歲起,他的身高一下子增長許多,加上他身子骨奇佳,又讓人稱「武林第一劍」的柳雋收做關門弟子,漸漸地他由被保護者的角色轉而成為保護者。或許一開始他的出發點是報恩,但經過長時間的相處,產生了感情後,他們就成了他一輩子的牽掛!

  尤其是鳳無憂,那小子明明跟他同年,看起來卻老像個小孩子,空有聰明的腦袋卻個性散漫,將冷意山莊這個大包袱丟給他後,竟然真的過起無憂無慮的生活,想必是連他的份都享受去了。

  明知他在裝傻,卻又不忍心將他拉下來蹚渾水;每次只要看到他的笑臉和瘦弱單薄的身軀,他就會心甘情願地繼續做牛做馬。嘖!被他吃得死死的。

  想到他每天得處理這些煩人的帳冊雜務,而他居然說還沒玩夠,氣死他了!

  這該死的鳳無憂就不要讓他逮到!想到後來,鳳無慮臉上的表情已經近乎猙獰。

  「哈啾!」

  一道纖細的人影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只見他很不文雅地揉揉鼻子,又躺回貴妃榻上。

  「怎麼啦?」一道低沈的聲音傳來濃濃的關心。

  「大概有人在罵我!」

  「咦?你也會得罪人?」男子不信似地揚起眉。

  貴妃榻上趴著的,赫然是著女裝的鳳無憂,只見她抿著唇,噙著一抹算計似的笑容。

  「我說唐門少主呀!你鎮日流連我這醉月樓,不怕未婚妻吃醋?」

  「呵!我聽說冷意山莊的莊主脾氣不大好,要是他知道他的二莊主在醉月樓當花魁……」

  「不勞你費心,那傢夥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

  「他是瞎子嗎?」說起鳳無憂,除了個性懶一點、散一點和惡質一點外,可說是沒啥缺點。不,應該說要是她肯收歛一下自己的個性,天下男人大概無一能逃過她的手掌心。

  「呵呵!我哪知道?」鳳無憂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她私底下猜想,鳳無慮如果知道,一定會吼她個三天三夜,呵呵!

  揚州?鳳無慮皺著眉頭,冷意山莊這些年在揚州也有不少產業,或許該去看一看。

  他絕不是想念那個沒責任感的混蛋,他在心中一再強調,卻挫敗地發現,自己的確擔心鳳無憂。

  拋下所有人,鳳無憂只帶了一些碎銀和一套換洗衣物就逃家了。見鬼了,他就不能多帶一些錢嗎?也不想想自己已經老大不小了,還老是做一些讓人擔心的事。

  自鳳無慮接手山莊以來,鳳無憂從未干涉過他的決定,現在想想,他可能早在三、四年前就有離家的打算。不,應該說早在十二年前,鳳無憂就有將他推入火坑的打算,那他義父義母想來也算共犯了!

  可惡!這傢夥到底在想什麼?哪有人千辛萬苦培養一個人來代替自己繼承家業的?

  算了,反正他也不曾懂過鳳無憂,那小子老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恬適模樣,內心卻深沈無比,根本難以捉摸。

  他也是到後來才慢慢瞭解到,鳳無憂雖然時常帶著笑容,一副和善可親的大好人模樣,內心卻是比誰都冷淡。對鳳無憂而言,什麼都是可以比較的,他的心中有一把尺,對不同的人,他自有不同的對待程度。

  義父就常歎息,他從未見過鳳無憂熟睡的面容。連義父都沒見過了,他似乎也沒啥好哀怨的。但總有些不甘吧!

  就連生病,他也不要旁人近身,仔細想來,連苓兒也不見得瞭解他;更別說鳳無憂居然作主將她嫁給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外族人。

  別人不瞭解他,並不代表他不瞭解別人。

  鳳無憂具有超強的洞悉力,就像是能猜心一般,讓人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這或許也是整個冷意山莊尊敬他的緣故——先被那張漂亮的面皮拐去思考能力,再訝異於他的透徹人心。

  這樣的鳳無憂應該算是強者了吧!

  但他就是放不下,放不下鳳無憂眼中的淡漠和無謂,總擔心他會寂寞,擔心他不懂得照顧自己。

  鳳無慮皺著眉,仔細回想著自己是自何時開始有這種擔憂的。

  唉!鳳無憂大概是他的災星吧!

  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進來。」

  「莊主,屬下有一事秉告。」來的是冷意山莊的老總管——古恩。

  「古伯,別這麼客氣,不是說好私底下別叫我莊主嗎?」

  鳳無慮剛進冷意山莊時,古恩的獨生子恰因溺水而亡,妻子也因過於傷心而一病不起。鳳無憂將他丟給古恩照顧,一方面是讓他更快習慣這個環境,一方面也可撫慰古恩的喪子之痛。

  「呵呵!叫順口了,難改呀!」

  「對了,您要跟我說什麼?」

  「就是咱們在江南的生意近來有擴大的趨勢,莊主要不要去視察一下?」

  老總管慈祥和藹的眼神中似乎透著一抹算計,但因為鳳無慮從未防著他,故絲毫沒有注意到。

  的確該去視察一下。

  順便去找鳳無憂,嗯,不對,是順便看看能不能遇到鳳無憂。他一再說服自己並不是故意去尋他,更不是擔心他過得好不好。不過似乎沒啥用!

  唉……好啦!他鳳無慮就是擔心鳳無憂,畢竟是兄弟嘛!這誰都會的!

  「那莊內就拜託古伯了!」

  「沒問題。」發現自己回答得太爽快,古恩急忙改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那麼我就三天後起程吧!」

  「對了,屬下有一事想拜託莊主,不知……」古恩低著頭,似有難言之隱。

  「您說說看!」

  「老夫聽聞恩人之女在一年前無故失蹤,而日前有消息傳來,說她在揚州的醉月樓當……」古恩語氣悲愴,聲調哀傷。「她的乳名叫蓮心,據說,她就是用這個當花名的,老夫實在不忍看恩人之女流落風塵,所以……」

  「您要我替她贖身?」

  「唉!」古恩緊皺著眉,狀似不解。「老夫曾給她錢希望她重新做人,無奈她就是不肯,還說她在那裡很開心。莊主,我真是沒法子了!」古恩的眼神似在訴說著:請幫幫我!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把她帶回來讓您安心。」

  「謝謝莊主,那屬下先告退了!」

  古恩怎麼也想不透,自己一手帶大的鳳無慮居然會是個情感白癡,連二莊主是女兒身都看不出來。難道真如老莊主所言,是他的教養方式出了問題?

  要不是被他這個笨小子連累,他也不用被迫配合鳳冷意夫婦的計謀,一起設計鳳無憂和鳳無慮。

  鳳無憂大概是他這輩子唯一至死都不敢得罪的人,沒想到這愣小子,無形中卻逼著他去得罪具有透視人心能力的二莊主。要是他最後還是娶不到二莊主,那也是他的命了。

  「無憂,你打算在這醉月樓待到何時?」

  「再一個月吧!」頂著花魁蓮心的名字,鳳無憂的日子過得可安逸了!

  「大師兄說他明天要來看看你。」

  「不會吧!」鳳無憂很不優雅地自貴妃榻上跳起來。所有師兄中,她最怕的就是嚴謹出名的大師兄。當下,她隨即擺出一副可憐狀,欲博取眼前這個身為王爺的二師兄的同情心。「拜託啦!二師兄,你讓大師兄別來啦!」

  嘿嘿!想他六王爺柳少文可是有名的愛湊熱鬧,尤其愛看鳳無憂被欺負的樣子,所以他故意不提「櫻」也會來的事。明天可有熱鬧看了!

  倏地,窗戶被一陣強風吹開,三道人影順勢跳了進來。柳少文飛身擋在鳳無憂身前,待看清來人後,才鬆下防備。

  「師兄?你不是明天才要來?」柳少文驚訝地看著鳳無憂的大師兄——司徒劍心——閻羅殿之下的判官堡的堡主。呵呵!果然是一副判官臉。

  「啊!雷和櫻?你們怎麼來了?」鳳無憂不禁露出苦笑,若說這世間有什麼可以克得住她的,大概就是眼前這個有一張死人臉的司徒劍心、一生只為「櫻」的「雷」和神秘詭異的「櫻」了!

  「來看看你呀!」

  嘿嘿!由一個眼不能視物的人口中聽到這句話,依常理,正常人都該感到好笑,但卻沒人會覺得櫻的話好笑。

  鳳無憂自出生便具有透視人心的能力,在嬰孩期間就險些被眾人的思緒給「淹」死。幸好櫻出現了,她和雷是她生命中首度無法透視的人,後來她又遇見了其他具有各項奇功異能的師兄們,自那時起,只要跟他們在一塊兒,她就比較不會那麼在意自己的與眾不同。

  「呵呵!」在櫻面前,她永遠只能傻笑以對,跟平常冷靜自持的鳳無憂迥然不同。

  櫻和雷兩個人似乎永遠不會老。這些年來,櫻始終是一副少女模樣,看起來就像只有十五、六歲,而雷,也猶如守護神般時時刻刻守在她身旁。

  她曾問過櫻,為什麼對她好?

  櫻只是溫柔地笑著說:因為我喜歡你呀!

  對她而言,這樣就夠了!

第1章(2)

  「無憂,你的紅鸞星動了!」無焦距的眼眸讓人似要迷失其中。

  「咦?」鳳無憂嚇了一跳,「那表示我要成婚了?」

  哈哈!不可能,有王爺師兄撐腰,她雖然「流落」青樓,卻從未有人敢欺壓她,難不成……難不成她會自動去倒貼別人?依她的個性,不可能!

  「我們來看看你,順便把這塊玉飾給你,你隨身攜帶,以保平安。」櫻遞給鳳無憂一塊血玉。

  「我不瞭解。」

  「很快你就知道了。」

  唉!櫻不想講的事,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講的。所以鳳無憂也不想多費口舌去問她。

  「這塊玉玦真好看。」柳少文稱讚道。

  「二師兄?」柳少文一向討厭玉器的,他怎麼突然……

  「好了,我們該走了,少文也一起吧!」

  「咦?」

  「呵呵!不妨礙你接客了!」

  話才剛說完,雷又抱著櫻自窗戶離去,司徒劍心和柳少文也隨後跟上。

  什麼嘛!一點「同門愛」都沒有。呵!不過這也是她喜歡他們的原因,永遠表裡如一,讓人心安。

  小時候,還不知道如何控制「閱心」能力的鳳無慮,每每在闖入他人心靈後,心緒便翻騰不已。及長,在學會約束自己的能力後,除非必要,她從不做窺視人心的事。

  雷和櫻在教會她駕馭本身能力的方法後,就離開冷意山莊,只是偶爾會帶幾個師兄來探望她。

  這些師兄時常結伴出遊,但礙於她是個女孩子,總是不肯帶她同行。逼不得已,她只好鎮日男裝打扮,沒想到她這一扮,就沒完沒了。

  更別說扯上鳳無慮那個男女不分的呆子。她承認剛開始發現鳳無慮把她當男子時,她心裡有一絲訝異,加上好奇那個呆子何時才會發現,所以自己就一直以男裝出現在他眼前。

  沒想到這一扮就是十來年,漸漸的她不禁質疑起自己的美貌和鳳無慮的智商。

  唉!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不過,那傢夥倒是一個相當厲害的經商奇才。

  不知道他現在怎樣?想起鳳無慮,她臉上出現一抹苦笑。

  那傢夥是少數她不用閱心能力便能看透的人,簡直跟天真的小孩沒兩樣,個性也十分直接,實在令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那樣毫無城府的人,如何能成為江湖上人人稱羨的經商奇才。

  殊不知鳳無慮除了對鳳冷意夫婦、古恩和鳳無憂四人會露出他真實的一面外,對於其他人,他表現的往往是嚴肅精明的一面,再加上他強悍果決的行事風格,在商場上自然無往不利,只是鳳無憂錯把他的信任當天真罷了。

  不過,也難怪鳳無憂會作如是想,自從她把鳳無慮拐進冷意山莊以後,她天馬行空的思考模式常常讓他無所適從;每次被她氣得內傷吐血,當事人卻渾然不知,加上她的柔弱形象不斷地引發鳳無慮的保護欲,使得他每每被她激出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情緒。

  偏偏始作俑者卻仍是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也只能說她閱盡天下人之心,獨漏身邊親近者。

  鳳無憂伸伸懶腰,她這花魁一不賣身、二不賣色,每日只彈三曲,就能為嬤嬤賺進大把銀兩。這年頭,男人的錢真是越來越好賺了!

  而這醉月樓的林嬤嬤可以說是一個怪人,明明武功深不可測,卻跑來這裡開妓院;如果她沒猜錯,這個林嬤嬤應該是十年前突然消失的江南第一美女郭蕙茵,也是和她娘並稱美人四劍的瀟湘劍,擅長絲竹樂器。她就是為了想請她指點一二,才會被押在這兒當花魁。

  「蓮心——」一陣雷公吼將她的遊魂震了回來。

  「嬤嬤,何時來的呀?」

  「來好一會兒了,丫頭,上次隨手丟給你的琴譜,練得如何啦?」那可是我千辛萬苦翻出來的,你要是敢沒練,我今晚一定把你賣給好色的王老爺。

  鳳無憂一邊聽著林嬤嬤心裡的嘀咕,一邊偷瞧她似不在意的神情。唉!再裝下去可會得內傷的,嬤嬤!

  可惜她卻沒膽說。

  傳說中,瀟湘劍——郭蕙茵長得沈魚落雁、閉月羞花,但脾氣卻是一等一的壞,看來是真的。

  「我練了呀!就等嬤嬤指點。」

  鳳無憂撫琴調音,不一會兒,宛如天籟般的樂音充斥房內,曲調空靈幽渺,好似看盡人間事,又見慈悲憐憫,卻歎無法回頭。

  林嬤嬤愣在原地,當初她因情傷而退出江湖,隱於江南,獲一高人贈此琴譜,並言:若能悟此琴譜,則能不再遭人世情劫。這女娃不過雙十年華,怎能……

  鳳無憂怎會不知她的震驚,她眨著她的靈活美目,調皮的問:「怎樣,不錯吧!」

  「夠當醉月樓的花魁罷了!」存心澆她冷水,林嬤嬤故意貶低鳳無憂,心裡卻已經下定決心要將畢身絕學傳授給她,只因這娃兒對她的胃口。她自袖中拿出一本泛黃的冊子,丟給鳳無憂,「這是簫譜,七日後驗收!」

  「知道了!」鳳無憂俏皮地吐了吐舌,卻惹來一頓白眼,只好趕緊陪個笑,裝作沒事兒。

  「還不趕快梳妝打扮!」

  「是,嬤嬤!」

  還真是標準的面惡心善,難怪會小姑獨處至今。

  鳳無憂始終感到訥悶;到底是怎樣的男子,能讓嬤嬤守身至今?

  鳳無慮才剛到揚州,冷意山莊旗下各商行的主事馬上為他辦了一個接風宴,地點就設在醉月樓。

  鳳無慮原本想推辭的,但一想到古恩先前所提的「蓮心」正待在醉月樓,他就暫且去一趟醉月樓,順便看看這些管事們想玩什麼把戲。

  醉月樓不愧是江南風流名士的第一選擇,亭台樓閣皆具,兼有小橋流水等亭園造景,風格高雅不俗,實在讓人很難把它跟妓院聯想在一起。

  負責統領江南各商行的何總管此刻正嘴角含笑;想當年,他和古恩都是鳳冷意的隨身護尉,今天古恩這小子要設計鳳無憂那丫頭,他怎麼可以不插一腳?好歹他也抱過那丫頭幾次,更別說古恩的消息來源還是他呢!

  看著鳳無慮,何總管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

  呵!呵!這小子配丫頭真是登對。

  鳳無慮被他瞧得心裡發毛,這幾年來,常有一些思春的閨女或是家中有女待嫁的父母用這種眼神看他,他當然知道那種打量的眼神代表什麼。可是這何總管不是孤家寡人嗎?怎麼也有這般神情?

  「莊主,這醉月樓最有名的就是蓮心姑娘,她彈的曲子……你一定不能錯過!」

  「哦?」鳳無慮自進入冷意山莊後,常聽鳳無憂撫琴吹笛,雖然一開始對這些絲竹樂器毫無概念,但在耳濡目染之下,監賞能力卻已近乎挑剔,所以他向來禁止別人在他面前彈奏樂器,只因他的耳早已被鳳無憂養刁了!受不了嘈雜的樂音。

  古伯的世侄女居然自願淪落青樓!鳳無慮在心中冷笑,這種行為低賤的女子,想必彈不出什麼好音樂。

  他打算學鳳無憂當初嫁苓兒那樣——用強硬手段,先替她贖身,再幫她找一門親事,這樣一來,既可安古伯的心,他也不必浪費太多心力在這上面。

  鳳無慮正在思忖時,眼角瞄到一道娉婷的倩影走進捲簾之後,看那身段,的確可以讓所有男人心蕩神馳,就不知她的琴藝如何?

  鳳無憂在看見簾外的鳳無慮時,還真嚇了一大跳,但隨即轉念一想,男人嘛!總會有需求;虧她擔心了好些年,鳳無慮畢竟還是個正常的男子嘛,呵呵!

  嗯,今天彈些什麼好呢?

  經年習武的鳳無慮輕易地察覺到竹簾後方傳來的眼神和輕笑聲,他最受不了輕浮花癡的女人了,一想到這位蓮心姑娘有可能看上他,他就全身起雞皮疙瘩。

  咦?他好像不大舒服。鳳無憂調好音,便奏起具有安神作用的「笑拈菩提曲」。這曲子她以前常在鳳無慮生病時彈奏,效果一直不錯。瞧!他的眉頭這下可舒展開了。

  笑拈菩提曲?

  剛到鳳家時,他常常為夢魘所苦,加上一年多的乞討生涯,看盡人性醜惡,嘗盡世態炎涼,讓他的身子往往承受不住。為了不讓將他視如己出的鳳氏夫婦和古恩過度擔心,他常隱忍不說;但無憂卻每次都能知道,總是假藉要他試藥、觀察藥效之名窩在他房間陪他,那時無憂最常彈的,便是這首曲子。

  看來,這花魁的琴藝和無憂應是不相上下,不,也許更勝無憂一籌;只不過,無憂出外已一年,琴藝應當也會有所精進,就當兩人不分軒輊好了。

  雖然鳳無慮自己沒發現,但他的心一直是偏向鳳無憂的,大概是所謂的護短吧!

  奏畢,四周響起如雷掌聲,捲簾後的人影起身向眾人行禮。接下來的一曲江南小調,則將眾人的情緒拉到頂點。

  三曲結束後,只見蓮心姑娘起身就要回房,四周的人就這樣以癡迷的眼神望著她的背影。

  突然,一個不識趣的登徒子帶著酒意衝向前,想要一睹美人豐采。

  「美人兒,讓爺瞧瞧你……」

  沒料到手還沒碰上捲簾,就教林嬤嬤給擋下了。

  「這位爺,看蓮心也不是這等方法,更何況她在這兒只賣琴藝,你就別為難嬤嬤我了!」

  鳳無慮眼中精光乍現,這嬤嬤可是個練家子。雖然對方極力隱藏,但他仍可看出其武藝之不凡,這「醉月樓」可是越來越引起他的好奇心了!他再轉頭一看,那名花魁早已不見人影,看來今晚他得探探醉月樓的蓮心小築,順便會會名聞遐邇、連當今聖上最重視的六王爺都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蓮心姑娘。

  躲在暗門後的鳳無憂自然沒漏掉鳳無慮的心思,糟糕!這下子她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一旦無慮發現蓮心其實就是鳳無憂,她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算算這些日子,她從林嬤嬤那裡學到了不少;琴、瑟、古箏、月琴、琵琶、簫和笛,差不多也該走了。人呀!就是要見好就收!

  看無慮今天那種冷絕的氣勢,萬一被他逮到的話,一定會很慘;只是不知要如何跟疼愛自己的林嬤嬤開口。

  看來,今晚是躲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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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2 21:34:24

第2章(1)

  向來奉行早睡晚起的鳳無憂早早就打發侍女離開,將帳幕放下,逕自睡去。她本來是想過要易容的,可是,鳳無慮的易容術全是她教的,而他甚至還青出於藍,現在回想起來,只恨自己當時沒留一手,否則她現在也不會那麼苦惱。算了,先睡吧!反正多想無益,船到橋頭自然直!

  當晚鳳無慮支開眾人潛入蓮心小築,不多時,他已立在床邊,只聽見床上傳來細細的呼吸聲。他不禁搖搖頭,整個醉月樓都還是一片歌舞昇平,而她這個花魁竟睡死在這兒,連有人入侵都沒發現,要是他是惡人,只怕她早已清白不保。

  跟妓女談清白?他大概是傻了吧!

  「你是誰?」清柔的女音飽含濃濃的倦意,雖然明知來者是鳳無慮,她心裡還是忍不住埋怨他的擾人清夢。

  「你認識古恩嗎?」不理會她的問題,鳳無慮逕自發問。

  反正早知道他是誰了,鳳無憂也就不怎麼在意鳳無慮有沒有回答她。

  「古伯嗎?認識!」說起古伯,她就頭痛;一定是何叔走漏消息,他前些日子還來對她哭著說對不起她爹娘,硬要給她贖身,鬧得她哭笑不得。

  鳳無慮無法得知這位蓮心姑娘的表情,不過既然她都坦承和古恩是舊識,那就沒錯了!

  「為什麼不讓古伯替你贖身?」

  「因為我要在這兒學點東西!」鳳無憂說得理直氣壯,而她不用猜也知道鳳無慮會把她這句話曲解成什麼樣。呵呵!有趣極了!

  妓院能學些什麼東西?這女人的確寡廉鮮恥,而古伯居然還為她牽腸掛肚。算了,先讓她離開這裡才是上策。他忍住怒氣,又開口道:「我不相信有什麼東西非得要在這兒才學得到。」

  「是沒錯啦!可是……」鳳無憂存心吊他胃口,唉!好久沒有人跟她鬥嘴了!好懷念喔!

  「可是什麼?」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羞恥呀!

  「可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裡有名師指導,自然學的比較多。」

  呵呵!她可沒說謊喔!林嬤嬤在絲竹上的造詣,可說是天下一絕。

  鳳無慮只想把躺在床上的女子抓出來一把掐死,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他只好按下自己的衝動,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

  「你考慮一下,我明天來聽你的答覆。」

  「什麼答覆?」鳳無憂裝作不懂他的用意。

  「為你贖身的事。」

  「不用了,我不用你為我贖身。」

  唉!她又沒賣身,幹嘛贖身呢?

  「總之我明晚會再來!」把她的拒絕當自甘墮落,鳳無慮氣呼呼的走了,但還是和剛好要來探視鳳無憂的林嬤嬤一行人打了個照面。

  鳳無慮的面孔雖被遮住,但從他夜行衣下散發出來的氣勢,讓林嬤嬤一眼就識出來人是誰。

  僅僅一個眼神,鳳無慮也知道自己被認出來了,這嬤嬤果然了得。他一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嬤嬤聽到多少?」

  「不少!」

  看來蓮心這娃兒真的把鳳莊主激怒了,不然,以鳳無慮的修為,絕對不至於沒發現她和兩個丫鬟已到門外;不過,也真虧這小妮子說得出「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句話,只怕鳳無慮現下真把蓮心當成天下第一浪蕩女了!

  呵呵!她真是疼這娃兒疼入心坎裡了!

  鳳無憂怎會不知曉林嬤嬤的心思,但她曾暗地裡為林嬤嬤卜過卦,她的姻緣出現在今年,無論如何,她都想出點力,就當回報傳授技藝之恩,只是礙於天機不可洩露呀!能窺視人心、預知天命的人,真的比較幸福嗎?

  「嬤嬤找蓮心有事?」

  「沒啥大事,過來瞧瞧你可否被那登徒子輕薄去了!」

  「鳳莊主只是交談幾句,未有踰矩的行為。」

  呵呵!他根本避她唯恐不及,哪裡還會「輕薄」她,看他那個樣子,倒像是怕被她輕薄哩!鳳無憂不禁掩口輕笑!

  鳳無慮回到冷意山莊在江南的別館。半年前落成時,他想也沒想就決定把它定名為無憂閣。事後想想,這種行徑好似男子思慕情人一般,怕是早已被人傳為具有斷袖之癖。

  曾聽古恩說,他和何總管是從小到大的好友,何總管可說是包打聽,只要問得出口,他沒有回答不出的。或許改明兒,他可以問問何總管有關無憂的下落以及那位蓮心姑娘的來頭。

  隔夜,鳳無慮依約再來到蓮心小築,令他難以置信的是,那伶牙俐齒的丫頭居然先睡了,只留了一張字條擱在桌上——

  不必麻煩了!

  從來沒見過那麼不知好歹的人,竟把別人的好意放在地上踩,甚至只留一張字條,就自顧自地睡去。

  他怎麼老是遇見這種喜歡寫字條的混蛋。

  咦?這字條上的筆跡好眼熟!

  他不可能錯認,這字體他已看了十二年,沒理由認錯,難道真是他?

  鳳無慮前後歸納,作出一個結論——蓮心之所以賣藝不賣身,完全是因為「她」根本就是個男人。男人哪能賣身呢?而古伯之所以說不出口,想必也是出於訝異和傷痛吧!

  這樣一想,昨夜的種種推托之辭,想必都是無憂避不見面的藉口。唉!自家兄弟難道有什麼不能說的?

  是缺銀兩嗎?抑或是受制於人?對了,大概是讓那個嬤嬤給制住了。無憂不擅武術,加上身子骨奇差,而那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看起來百分之百是個武林高手,他可憐的無憂一定是這樣才會被迫男扮女裝當花魁的。

  事不宜遲,他必須趕快將無憂帶離醉月樓。

  鳳無慮撥開帳幕,輕喚著鳳無憂。

  「什麼事?」尚在睡夢中的鳳無憂夢囈般的回應他。

  夢中的鳳無慮剛長到跟自己一般高,鎮日在她身邊轉來轉去,為了聽她吹笛子,

  還硬把不會輕功的她抱到屋頂上,嚇得她臉色發白,發出低喃:「鳳無慮……」

  聽見鳳無憂低喚自己的名字,他立即確定躺在床上背對他的人是鳳無憂,只見他一把將她連人帶被抱在懷中,轉瞬間就回到無憂閣。

  將鳳無憂置於床上,卻見她絲毫沒有醒來的意願,鳳無慮將她落在臉上的長髮輕輕拂開,看見她熟睡的美顏,真的是他牽腸掛肚的鳳無憂!

  無憂離家都一年了,還這樣沒戒心,應該是沒吃到什麼苦頭吧!

  「我要是壞人的話,你就糟糕了!」

  他伸手替她拉攏被子,卻不經意看見鳳無憂白色中衣內的一抹鵝黃。

  那是什麼?

  鳳無慮湊上臉仔細瞪著那個應該叫「抹胸」的東西。搞什麼?扮女人不需要連貼身衣物都穿上吧!他急忙想扯下那件礙眼的東西,卻發現自己的手似乎覆蓋在什麼柔軟的東西上。

  天呀!鳳無慮張大嘴,盯著自己的手,鼻子還淌出血絲,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嗯……」鳳無憂翻個身,用棉被把自己裹緊,有點冷呢!頭好痛喔!早知道便不該為了袪寒而喝了那杯女兒紅,現在真後悔!「頭好痛喔!」

  鳳無慮依舊呆愣著,萬萬沒料到他一心保護的「弟弟」竟變成了「妹妹」還被他一「掌」給輕薄了。

  他的思緒亂成一團,該氣她不懂珍惜自己?還是氣她隱瞞性別?抑或是氣她對自己的不信任?

  倏地,他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無憂平時對人防心極重,從未在他人面前熟睡,就連昨天,她也是馬上就醒了,何以今晚……

  他扶起鳳無憂,替她拉好衣物,靠在她頸邊輕輕嗅著。酒味?他記得無憂向來滴酒不沾的,怎麼今天會喝酒呢?

  「無憂、無憂醒醒!」

  「嗯?」

  鳳無憂努力想睜開眼,迷濛嬌俏的模樣,讓鳳無慮忍不住想親她一口。而鳳無慮身上的熱氣,也讓怕冷的她下意識地直靠過去。

  「別再靠過來了!」鳳無慮不禁低吼。

  鳳無憂頓時覺得好委屈,翦翦水瞳蒙上一層霧氣,只見她一臉可憐兮兮地抗議道:「人家好冷嘛!」才說完,眼淚就不停地滑落。

  從未見過她哭的鳳無慮只好抱著她,讓她把自己當抱枕。只見她在他懷中磨蹭了好一會兒,選個舒服的姿勢後就睡了起來,絲毫不理會身下的鳳無慮正處在怎樣的煎熬裡。

  明知她是因為酒醉才會對他如此放心,但鳳無慮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心遺落在她身上。

  沒想到她酒量如此差,看來以後得嚴禁她喝酒,免得她像只小貓般偎在別人身上。想到有這個可能性,他胸中突地升起一股怒氣,而懷中的人兒像是受了什麼驚嚇地震了一下;他急忙摟緊她輕輕搖晃,一手輕拉起她的衣袖,不經意瞥見的朱色的守宮砂令他欣喜。

  這是他的寶貝呀!專屬於他一人的。以前沒有,以後他也不許別人來染指。

  以前,誤以為她是男子時,他會因她的瘦弱而擔心,如今得知她竟是女子,鳳無慮的心宛如決了堤般,滿腔的愛意就這樣潰堤而出,連他自己都相當吃驚,原來自己對她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他突然覺得,能這樣抱著她是一種幸福。

  好久沒睡得如此安穩了,當鳳無憂正準備伸展身子時,卻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具溫暖的身軀中。她嚇了一跳,而她的動作也驚醒了這個「暖爐」的主人。

  「醒了呀!」

  鳳無憂睜大了眼。「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看清楚,這可是我的床!」鳳無慮盡情地欣賞泛上她臉上的那抹嫣紅。

  「那我怎麼會……」

  「怎麼會在我床上嗎?」

  見她羞澀地點頭,他才滿意地把她拉回懷中。

  「因為我在醉月樓發現原來蓮心姑娘就是我離家出走的『小妹』」感受到她在聽到小妹二字時身體僵直的反應,他緊緊地摟了她一下。「後來醉酒的小貓就一直往我懷中窩,我也就這樣被輕薄了一個晚上。」

  「我輕薄了你一晚上?」鳳無憂難以置信地瞪視他,她都可以聽見他心裡的狂笑聲了,他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擺出這種受害者的無辜神色,難道不怕得內傷嗎?

  「啊!你承認啦!我還以為你不肯負責呢!」

  「不是,我是說——」

  「我就知道你會負責!」

  鳳無憂為之氣結,光看他現在腦子中轉的念頭,她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天啊!連防止她逃婚的措施都有了,這人太可怕,她以前怎麼會誤以為他心無城府呢?

  瞧她惱怒的模樣,鳳無慮忍不住揉揉她的頭髮,寵溺地親吻她的額頭。

  「別氣,我只求你能長伴在我身旁,即使成了婚,你一樣不會失去你的自由,我們甚至可以像爹娘那樣,一同踏盡千山萬水。」

  沒有去窺視他的內心,因為鳳無憂知道他是真心的,由他懷裡傳來的陣陣暖意緊緊包住她的心,讓她好放心,也覺得很……嗯……幸福!

  見她不答話,讓鳳無慮覺得有點挫敗,但他可是經由鳳冷意、柳伊蕾和古恩三人親手調教出來的,怎麼可能輕易被這種小事擊倒。

  「我不管啦!你一定得對我負責。」

  「咦?」先是說她輕薄他,現在又要她負責,他有沒有搞錯啊?「我做了什麼?」

  「你不承認嗎?」鳳無慮故意裝出一臉不敢置信。

  「承認什麼?」鳳無慮心思轉太快了,快到她跟不上,她只好見招拆招。

  「你昨天睡在我懷裡,我身子都被你碰了,你當然得負責呀!」

  「可是我昨天醉了嘛!」

  「所以說你是酒後亂性嘛!」鳳無慮說得無限委曲。

  「但是你也有碰到我啊!」

  「我願意負責!」鳳無慮笑得很無賴。

  「不必了,兩相抵銷就好了。」

  「不行,我昨天一晚沒睡,除非你今天讓我『睡』回來!」鳳無慮笑得賊兮兮的。

  開玩笑!她又不是腦袋壞了。到底是誰把他教成這樣的?這男人足足比她高一個頭,年紀也比她大一些,怎麼如此無賴?

  呵呵!難得看她無言以對,鳳無慮乘機偷吻她一口。

  「我待會兒叫人來侍侯你梳洗,醉月樓那裡我也會派人去通知!」

  收歛起先前皮皮的態度,他的眸中淨是深情的溫柔,讓鳳無憂不自覺沈溺其中,忘了反駁他之前所說的話。

  「嗯!」

  「待會兒一起用早膳,相信莊裡的人,會很高興他們的莊主沒有斷袖之癖!」

  「你有斷袖之癖?」

  「沒有。乖!待會兒再解釋給你聽!」

  呵!他的小貓開始對他感興趣了!鳳無慮十分開心地走出房門。

  什麼小貓嘛!鳳無憂嘟著小嘴,心裡卻覺得甜甜的,或許是一個人孤獨太久了,有人可以撒嬌的感覺真的很好!

第2章(2)

  被派來替她著裝的丫鬟並不多話,事實上是根本沒說一句話,只是她心中那些天馬行空的疑問,讓鳳無憂莞爾不已。

  「問吧!」

  「小姐你說啥?」喚作青兒的丫頭嚇了一大跳。

  「你好像想問我什麼的樣子。」

  「小姐,你真的是莊主的未婚妻喔?」青兒果然是直腸子,一下子就把想問的直接問出口。

  「他是這樣說的嗎?」

  「莊主說,要大家喚你無憂小姐!」

  「喔!」鳳無憂不置可否。

  「原來這無憂閣是為小姐你建的,大家都以為是為二莊主建的。」

  「二莊主?」鳳無憂揚起眉。

  見美麗的小姐如此專注地聽她說話,青兒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對呀!二莊主叫鳳無憂,是莊主的弟弟,聽說二莊主為了逃避莊主對他的斷袖之愛,才會離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那這樓閣是專為鳳無憂建的羅!」

  「對呀!加上莊主總把這兒當寢居,所以謠言才會越傳越怪,幸好小姐你出現了!」

  「是嗎?」

  「小姐貴姓呀?」

  「我姓鳳。」

  「鳳?那不是……」青兒疑惑地瞪著鳳無憂的前胸,那身段……明明是女人呀!

  不忍心折磨青兒已然打結的腦袋,她隨口編了個藉口。

  「因為有高人說,我未滿二十前須作男裝打扮,否則會有大劫,故才以男裝示人。沒想到卻讓大家誤會了,而我和鳳無慮之間並無任何血緣關係,所以沒有什麼禁忌。」

  「是這樣啊!」呵呵!她待會兒可要向大家報告這個緣由。

  鳳無憂也只能搖頭輕笑。

  不知道鳳無慮自哪兒弄來這套女裝,不但合身,鵝黃色的絲質布料穿在身上,更是十分的舒服。

  「這衣裳是誰為莊主準備的?」鳳無憂佯似隨口問道,心裡卻早已猜到是誰。

  「是何總管,他說這原本是打算要送給……」

  果然是何叔那個老狐狸,那傢夥就是不肯安分,老是和古伯狼狽為奸,也不想想兩人都一把年紀了還這樣玩,真像對活寶。只氣自己硬不下心來教訓他們,才會放任他們老是想設計她。

  看到纖細的身影翩然來到面前,即便是像鳳無慮這樣縱橫商場面不改色的鬼才,也不禁為鳳無憂的美麗而失神。鳳冷意是個瀟灑的美男子,柳伊蕾則是個有如精靈般的淘氣美女,他們愛的結晶自然揉合兩人的優點。只是,他沒想到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子,卻依然像個十五、六歲的女娃兒般晶瑩剔透;而那雙水眸卻又閃爍著機伶的光芒,怎麼看怎麼怪,卻又吸引著他的目光!就像水晶般脆弱,一不小心就會碎在手中。

  「餓了嗎?」

  這男人真奇怪,明明心中思緒千回百轉,道出口的卻只是這麼一句平凡無奇的話,不過這樣平淡的話裡卻又蘊涵無限柔情。

  「有一點。」鳳無憂老實地承認。

  「有你愛吃的芋頭瘦肉粥喔!」

  說完,鳳無慮馬上為她盛起粥來,只見桌上擺了六樣精緻的小菜,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看著鳳無憂開始吃起粥,鳳無慮也滿心歡喜地吃起他的早膳。

  遠遠就看到小倆口濃情蜜意的何總管,實在不想破壞這個美好的畫面,但情況緊急,他不得不當個破壞氣氛的壞人。

  「報告莊主,城西的王老爺和醉月樓的林嬤嬤求見,說是來尋醉月樓花魁——蓮心姑娘的。」

  「咦?讓他們進來。」鳳無慮很好奇這兩人的來意!

  「要我迴避嗎?」鳳無憂口含著粥,口齒不清地問。

  「不用!」他低頭啄了她的小口一下。

  從鳳無慮身上冒出一股嗜血的殺意,讓鳳無憂驚訝地瞪大眼看他;順著他的視線,她瞧見了那個以好色出名的王老爺。

  嘖!那身肥肉還真不是普通的噁心!她下意識地靠近鳳無慮,想要躲避那兩道令人作嘔的視線。

  鳳無慮伸手環住她的腰,呵呵!他喜歡她主動接近他,那讓他心情大好!

  不過,他也沒漏掉這位林嬤嬤的怪異之處!

  「無憂,你瞧瞧林嬤嬤!」

  「那不是林嬤嬤。啊!如果假皮在她手上,那……」

  鳳無憂倏地將話打住,這女人就是拿女兒紅給她喝的婢女。

  哼!她倒想看看這個冒牌貨打算玩什麼遊戲!

  「果然不是林嬤嬤!」

  「她好像是昨晚拿酒給我喝的女僕,不知她到這兒想做什麼?」

  酒?王老爺?冒牌貨?

  鳳無慮的怒氣再次蔓延開來,想必這兩個混帳那時是打算毀了他的心頭肉,現在的他只想把他們淩遲至死!

  鳳無憂則偎向鳳無慮,準備看好戲!

  呵呵!她突然發現,找個好靠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兩位造訪有何貴事?」鳳無慮冷淡的問道。

  「本大爺是來找我的小妾!」王老爺一雙賊眼直勾勾地往鳳無憂身上溜去!

  「哦?找小妾找到我冷意別館來了,不知兩位是否知道輕重?」冰冷的語調讓人發抖。

  「鳳莊主身旁的姑娘,是老身手下的妓女,只盼鳳莊主放人,好讓老身完成和王老爺的這樁買賣。」

  妓女?這死女人居然敢說他冰清玉潔的無憂是妓女,如果他沒把她剝皮拆骨,也要讓她生不如死!

  「放肆!」何總管低聲喝罵。「冷意山莊的鳳二莊主,豈是你這低賤之人可以隨意誣罵的。」

  「鳳二莊主?不可能!誰都知道鳳無憂是男人!」王老爺立刻駁斥這個說法!

  「信不信隨你們,只要你們交代出林嬤嬤的下落,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的話……」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鳳無慮和何總管在交換一個眼神後,突然出手制住兩人的週身大穴,讓他們頓時動彈不得!

  「說是不說?」鳳無慮壓低的聲音,宛如暴風雨的前兆,讓兩人心驚膽戰!

  「老身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鳳無慮氣極,一掌廢了她的右手經脈,神色卻未曾稍變。

  「還是不知道嗎?」

  「我死也不會說的!」

  正當他準備震斷她另一隻手的經脈時,鳳無憂伸手制止了他。

  「讓我來,順便證明一下我到底是不是鳳無憂!」

  就見鳳無憂自懷中取出一把銀針,一根根地扎入那個冒牌貨的皮膚。

  不多時她開始面色泛青,身子像是承受著極大痛楚般。再過半晌,她的雙眼已經佈滿血絲了!

  鳳無憂再以一根銀針迅速地劃破那女子臉上的假皮,青白而無表情的臉孔一時間讓人愕然。那本該是一張絕美的容顏,何以變得如此不堪?

  「蕙芷?」何總管低呼出聲。

  郭蕙茵和郭蕙芷本是一對姊妹,但身為妹妹的郭蕙芷對於人稱江南第一美人的姊姊始終心存芥蒂,甚至常常設計陷害自己的胞姊;也因此有人懷疑,十年前郭蕙茵的失蹤,便是郭蕙芷下的毒手。

  「你是誰?居然知道我?」細狹的眼眸射出一道惡毒的光芒。

  「我……」

  「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刻,快說出林嬤嬤現在何處?」鳳無憂相當擔心林嬤嬤的安危。

  「嘿嘿!我死也不會說的!」

  「是嗎?」鳳無憂氣極,一手覆在她的天靈蓋上,迅速查找她的心思!

  這丫頭在作啥?哼!她以為這點痛就會讓我屈服嗎?那我這十年來的心血豈不白費?

  哈哈哈!那女人早被我下了合歡散丟入王府豬舍,現在如果沒氣血攻心而死,恐怕也正和家畜交好中……嘿嘿!

  「可惡!」鳳無憂氣得踹她一腳。「何叔!」

  「小姐!」何總管看她神情凝重,急忙跑近。

  只見她在何總管耳畔低語數句後,何總管便使出輕功,瞬間不見人影。

  鳳無慮難得看見鳳無憂動氣,直覺其中必有隱情,他走至鳳無憂身側,輕握她的手。

  接收到自他手心傳來的關心,鳳無憂擡起頭感激地對他一笑。「我想用這兩人試試新藥。」

  「無憂?」

  「好不好?」鳳無憂的眼神充滿堅決。

  「我不希望你的手沾染血腥,這種事讓我來做就好。」他深深地望進鳳無憂的眼眸。

  鳳無憂不語,但仍是一臉不願放棄,鳳無慮只好妥協。

  「好吧!但要小心,有事讓我替你承擔。」

  「謝謝!」她隨即從懷中拿出藥瓶,倒出兩粒紫色的小藥丸。

  鳳無慮伸手抓住王老爺的下顎,逼他張開嘴,讓鳳無憂丟了一顆藥丸進去,再反手一拍,藥丸就這樣滑入腹中。用同樣的手法,他們讓那女子吞服下另一顆。

  鳳無憂從那女子身上收回銀針,卻不急著解開他們的穴道;她封住自己的思緒,不去聽兩人的惡毒咒罵,心中懸念的是被下藥的林嬤嬤!

  鳳無慮隱約覺得事情透著詭異,而一切的解答,似乎都指向鳳無憂;對他而言,她身上有太多個謎,這讓他不安,好似眼前的佳人隨時會消失一樣。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2 21:35:35

第3章(1)

  看到何叔抱回昏迷不醒的郭蕙茵後,鳳無慮才解開郭蕙芷跟王老爺的穴道。

  果然如他所料,那女人一被解開穴道後,就毫不留情地向鳳無憂一掌打去。他飛截住她的掌勢,並以十成功力順手回給她一掌。

  莫怪他對女人出手如此無情,只怪她犯了他的大忌。

  口角淌著血,郭蕙芷恨恨的問:「死丫頭,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來人啊!送客!」鳳無慮不想再和那兩人多作牽扯,摟著鳳無憂與何總管往客房走去。

  郭蕙芷和王老爺被下人們硬是給推出別館外,郭蕙芷不經意地看見王老爺呆愣的表情後嚇了一跳。

  是「忘憂丹」!

  這忘憂丹是一種很詭異的藥,服用的人會逐漸喪失記憶,而心智也將漸漸宛如稚童。最重要的是它至今無人可解。

  「不——」

  淒厲的怒吼令來往的行人側目,並造成揚州城村民茶餘飯後的話題。

  鳳無憂正為昏迷不醒的郭蕙茵把脈,過了好半晌,她還是連動都不動,讓立在一旁的何總管急得是直跳腳。

  「何叔,你到的時候是怎樣的情況?」

  「當時茵兒已放火準備自焚,而她的手腳則已住,顯然是寧可自殺,也不願出醜!」的確是她,也只有他的茵兒,才會有如火般的烈性子,也才會為了躲他一躲就是十年。

  「你讓她吃了雪香丸?」

  「嗯!」

  哇!她煉了三年,才煉出一瓶的藥,她的寶貝何叔就這樣把它給用掉了!

  「可雪香丸不是這樣用法呀!」

  「咦?小姐不是說……這雪香丸……可治百病?」

  說到後來,何總管的聲音竟顫抖起來,敢情他害死了自己心愛的人。

  「是沒錯,但它卻解不了春藥,加上其中一些溫補的成分。唉!何叔,如果茵姨的慾望不得解,這回可真的死定了!」

  「可是她現在……」

  「昏迷不醒是吧!但等她醒來肯定來勢洶洶喔!我看還是先召集別館內獨身的壯丁來……」

  「不必了!我會救她!」

  呵呵!老狐狸,輪到我來設計你了吧!

  「何總管可千萬別勉強呀!」

  鳳無慮自屋外端了一盆水進來,剛好聽見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一腳地挖苦他。

  「哼!」這兩個死小孩!

  「哈哈哈!幫茵姨擦擦臉吧!我和無慮就不打擾了。」鳳無憂笑著和鳳無慮走出房門,呵!晚點再來偷聽。

  兩人回無憂閣的路上,鳳無慮問出自己的滿腹疑惑。

  「何叔到底是啥來歷?」

  「他和古伯都是爹的左右手,年少時俊美非凡,可是,因為和茵姨的一場苦戀,才會在十四年前,戴上那張臉皮,到揚州來掌理商務!」

  「那瀟湘劍又怎會失蹤呢?」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茵姨找了何叔四年後,莫名其妙就失蹤了!」

  「是喔!那他們之間的糾葛……」

  「完全不知!」

  「好可惜,我可好奇著呢!」

  鳳無慮搖頭大表惋惜,逗趣的表情惹得鳳無憂噗哧一笑!

  鳳無慮見狀,一把將她拉進懷中,很認真地望著她。

  「為啥跑到妓院去住?」他還是很在意她去看別的男人的身體!

  「去學東西呀!」鳳無憂一雙清澈的大眼中透著一抹狡黠。

  精明的鳳無慮自然不會放過那一閃而逝的訊息。

  「有什麼東西不能請人家到家裡來教你,非得跑去醉月樓學?」

  他可是在鉤心鬥角的商場裡打滾了數年的人,要是還鬥輸這丫頭,他鳳無慮跟她姓!

  呵!這呆子大概氣昏了,竟然忘了他早在十二年前就跟她姓了!

  「唉!術業有專攻嘛!」

  「胡說,我也可以教你啊!」

  「哦?」鳳無憂揚起眉毛,敢情在她離家這一年,他也去學樂器了?不像!沒那個氣質!

  「不信?相不相信我不只可以教你,還能讓你練習喔!」鳳無慮笑得邪氣又曖昧。

  鳳無憂羞得雙頰緋紅。「你說到哪兒去了啦!」

  「看來你還是不信,我只好學何總管『親身證明』啦!」

  鳳無慮猛地抱起她就往無憂閣走去,嚇得鳳無憂哇哇叫!

  「別啦!我是去學樂器的啦!」鳳無憂急忙辯解,生怕他真的要親自教授。

  鳳無慮這才佯裝恍然大悟,「原來是學樂器啊!我還以為……」

  呵呵!就不信他的小寶貝敢讓他教。

  嘖!這無賴!

  鳳無憂歪頭盯著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傢夥以前看到她就只會叮嚀東、嘮叨西的,就怕她不會照顧好自己。怎麼一知道她是女的後,馬上從囉嗦的奶娘變成這副怪裡怪氣的樣子?雷就不曾在櫻面前像只麻雀般地喳呼過!

  「唉!如果我說我曾看過別的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她的身子就被鳳無慮像一袋米般扛在肩上。「啊!你幹什麼啦?快放我下來!」

  「不行!我一定也要讓你看看我的身體,這樣你才會知道我的比較好!」氣死他了!家裡有現成的好貨,居然還跑去妓院給他拈花惹草,這小妮子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別啦!別啦!人家沒有看過別人啦!」鳳無憂急忙告饒。

  鳳無慮毫不理她,輕功一使,直接由窗戶躍入內室,把鳳無憂放在床上後,就開始脫衣服。

  「你別脫啦!」被他困在床上的鳳無憂,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人,又不忍對他下毒,只好用雙手摀住眼。

  鳳無慮好笑地看著她,這隻小駝鳥!

  一股熱氣噴在她雙手上,讓鳳無憂好奇地從指縫間偷看,「哇!哎喲!」她被鳳無慮放大的臉嚇得向後一彈,不意卻撞到牆。「好痛喔!都是你啦!」

  「哈哈哈!小呆瓜,這樣也會嚇到!」口裡數落著她,臉上卻是充滿憐惜。

  「哼!」鳳無憂扭過頭決定不理會他。

  「不轉過來的話,我可要繼續脫羅!」

  「別啦!」鳳無憂從來沒見過這般個性的人,不過她很快就體會到,這和師兄們對她的兄妹之情不同,懷著忐忑的心情,她心中出現對男女之情的期待。

  二十四年來頭一遭啊!

  或許是生活中的一切從來引不起她太大的情緒,所以歲月並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足跡;本以為她這一生就要像娃娃般,雖看盡人間百態,自身卻不帶一絲情感。不過,幸好遇到無慮啊!呵呵!她的無慮!

  心中一股暖流流過,感覺好幸福。

  將鳳無憂環在懷中,鳳無慮十分慶幸當初被「拐」回家的是自己。呵呵!當然也是他挑對了下手的對象啦!越想就越欽佩自己,逕自沈醉在志得意滿的思緒中,他完全忘記前一陣子,他還打算要逮鳳無憂回冷意山莊去海扁一頓呢!

  咦?懷中的人兒怎麼不動了?

  鳳無慮低頭一看,這只不解風情的小鴕鳥居然睡死在他懷裡。他無奈地搖搖頭,替她褪去外衣和鞋,蓋上被。隨後再以擔心她為由,睡在她身旁陪她。

  呵!不知他的小駝鳥醒來時會作啥反應?

  哇!反應很激烈!真的很激烈!

  鳳無慮和鳳無憂一大早便被一陣打鬥聲吵醒,兩人匆匆整好儀容後,便及忙趕到「戰場」——禦風園。

  一青一白的身影正難分難解地纏鬥著,青色人影是冷意別館的何總管,白色的自然就是瀟湘劍郭蕙茵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青色身影的武功內力均較白色身影來得強,但出手反而多所顧忌;反倒是白色身影,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們閃到旁邊看戲去!」鳳無慮知她好奇,抱起她坐到屋頂上看熱鬧。

  園中兩人越打越烈,但何總管還可抽空對郭蕙茵喊話。

  「茵兒,我是為了救你才……」

  「誰要你救我!」郭蕙茵氣極大罵。

  當初他讓她找了四年,他卻始終避不見面,她只好以林嬤嬤的身份和他一起待在揚州城。十年了!這白癡居然都沒發現?這擺明了他心中無她嘛!

  「別打了!」何總管生怕傷了她。「我怕誤傷你呀!快停手!」

  十年來,不,應該說自認識她、愛上她以來,他就不曾再近過女色,就連應酬時不得不到妓院酒樓,他也都死守著貞操,反倒是他的茵兒居然開起妓院來了!

  「你何不一掌打死我算了!」

  想她們美人四劍除了她,哪一個不是早就結婚生子了,偏偏號稱江南第一美人的她,硬是和他牽扯了二十年,這情債該如何還呀!

  「茵兒,你別這樣!」

  他大她將近十歲,家世背景樣樣不如她,偏偏對當時還是個小姑娘的她一見鍾情,且無視重重阻礙,硬是墜入愛河。

  「別這樣叫我,我早不是你的茵兒了。」

  剛才纏綿時,只聽他不停地呼喚自己的小名,心中滿是酸楚,十四年了啊!

  「不,你永遠是我的茵兒!」

  他已形如槁木般地活了十幾年,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如今雙方的父母均已身亡,他再也沒什麼好顧慮的,現在他只想和他的茵兒在一起。

  「太晚了。」破鏡難圓啊!

  「不會太晚,相信我。」

  她可沒忘記當他撫觸到她背上那片醜惡的傷疤時,那渾身一震的剎那。

  徐娘半老,或許風韻猶存,但她——雖守著冰清玉潔,卻早已不復雪肌凝脂。

第3章(2)

  見她眼神黯然,何總管大驚,連忙趁她失神時硬是欺身抱住她。郭蕙茵見閃躲不開,張口便往他肩上一咬,何總管悶哼一聲,手上的勁道仍未曾放鬆。

  「我不知道你心中有何芥蒂,除非你已有婚配對像……不,就算有,我也不放手。」

  「你又何苦委屈自己,我早已年華不在,四十好幾的處子恐怕也不值幾個錢吧!」

  「胡說,對我而言,你可是千金不換的。」

  「哼!」

  「除非是你嫌我老,我五十多,鬢髮也白了,只盼能在餘生和心愛的女子白首偕老。」

  「莫說得可憐兮兮的。」

  「茵兒!我對你的心意未曾改變啊!」

  低切的聲調令人動容,一旁的鳳無憂和鳳無慮卻是一副快受不了的樣子。

  「茵姨,你就答應這老頭啦!」鳳無慮開始沒形象地敲邊鼓,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有哪一點像那個平素精明狠戾的冷意山莊鳳莊主。

  不過最可惜的還是,這裡沒有旁人!

  「你別鬧了,小心他們惱羞成怒。」佯似勸架的鳳無憂說得煞有其事般,表情卻看不出一點誠懇。

  「不過,還是有一事得告訴茵姨你,這何總管雖樣樣好,但卻……」見引起郭蕙茵的注意,鳳無慮反而故弄玄虛地遲遲不肯說完。

  知道他的把戲,鳳無憂也湊上一腳。「茵姨,聽說何叔……哎呀,這該怎麼說呢?他到底是看著我長大的,這教我怎麼說得出口!」

  見懷中人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何總管不禁有些擔心。這兩個小混蛋居然趁這個時候整治他,他又不敢開口,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這對災星,那他可沒好日子過!

  「把話說清楚!」郭蕙茵心下大怒,這騙死人不償命的傢夥,果然——

  「你應該知道的嘛!一個男人如果十幾年都沒碰過女人,一定會被傳些什麼的。雖然我沒看過,不過茵姨,這種事應該不會被公開才對。」鳳無憂這時倒說得十分懇切。

  這兩個小娃兒到底是打算幫他還是害他啊?

  「是呀!茵姨!況且貨比三家不吃虧!」

  鳳無慮不愧是生意人,三句不離本行。

  郭蕙茵臉色稍緩,但仍拉不下臉,畢竟存在她心中的芥蒂太久、也太大了。

  鳳無慮和鳳無憂見氣氛怪怪的,便識趣地打算閃人。

  不過身為冷意山莊莊主,閃人前該交代的事還是得交代清楚。鳳無慮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責任感。

  「何叔,我們不妨礙你倆濃情蜜意了,我和無憂要去遊玩幾天。」

  「對了!茵姨,冷意山莊的後山有一種丹絛緋彤草,取其葉燒水沐浴後,再搗爛其果敷於舊疤上,可以換膚喔!不過,這一切得於暗室中進行,切記不可見光。我想何叔會知道哪裡有暖泉跟丹絛緋彤草的。」

  「你……」她怎麼會知道,人說冷意山莊的鳳二莊主有讀心術,可是鳳二莊主是男人啊!而這丫頭……

  「因為我就是鳳二莊主鳳無憂!」輕易讀出她心中的疑問,鳳無憂笑道:「就當是我習樂的報酬羅!」

  話說鳳無慮帶著鳳無憂到處遊山玩水,不知不覺已過了一個月。此刻,兩人正乘著船,「漂」在洞庭湖上。

  為啥說是「漂」呢?

  如果船在湖中,離岸甚遠,而船上卻沒有人會駕船,那不就是「漂」嗎?

  唉!本來是有人會控船的,可惜卻被人一箭射死,害他們倆只能漂在湖上了。

  「無憂,你瞧那箭上有布條。」

  「嗯!閻王請客?」

  「閻王請客?那不就是有去無回嗎?」

  「哈哈,對啊!船夫大哥果然是有去無回。」鳳無憂搖搖頭,這生死之數,冥冥中自有定數,無法強求。

  她一向視得極淡。

  「哦!有人來接我們了!」鳳無慮瞧見一艘黑色大船向他們靠近。

  「看來,我雖早你一個月出生,卻要跟你同日死,呵呵!還好多賺了一個月!」

  兩人自偕同出遊以來,鳳無慮雖偶爾會以書信遙控商務;但大半時候,他早卸下「鳳莊主」那副重擔,鎮日以逗鳳無憂開心為樂。

  「閻王有令,請二位至閻羅殿作客!」

  「可以說不嗎?」

  答案自然是不行,但鳳無慮還是忍不住想討價還價。

  「請二位不要為難小的。」

  看他虎背熊腰,實在不像「小的」

  鳳無憂以手肘輕撞他一下,自從知道她會閱心,鳳無慮就常常在心裡想些亂七八糟的鬼點子來逗她。

  他抱起鳳無憂,足尖一點,瞬間便立在大船的甲板上。

  「請二位至船艙休息。」

  知曉他們不願讓人知道閻羅殿所在,鳳無慮和鳳無憂也很識趣地隨著引路人步入船艙。

  嗯,佈置得還不錯!兩人突然聞到一股甜甜的香味,鳳無慮皺皺眉,這種迷香很少見;但自小擔任鳳無憂的「試藥先鋒」已讓他的身子對任何毒藥、迷香均不會產生反應,畢竟沒有多少人可以把千年靈芝當每日點心吃的。

  嘖!他花了快三個月才把那鬼靈芝吃完。

  鳳無憂聞到那股甜味後第一個反應是想捧腹大笑,因為這迷香是她研製的,她把配方給了大師兄,沒想到卻有人拿這玩意兒來對付她。可悲的是,她雖研製出這迷香,本身卻依然受制於迷香。

  嗯!好想睡!靠在鳳無慮身上,鳳無憂沈沈地睡去。

  唉!早知道當初也應該叫她陪他一塊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藥膳。

  望著鳳無憂沈睡的美顏,他不禁滿足地輕笑。他曾不只一次問過義父,為何會同意讓她隨便找個人回來當繼承人。鳳冷意每次都笑笑的說,因為那是他欠無憂的,而且這樣對她比較好。

  柳伊蕾則是在一次不經意的情況下透露,無憂身子骨弱,天生不能習武,頂多只能學學一兩招擒拿罷了。

  在一次紛爭中,鳳冷意為了救她而受傷,這件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

  難怪當初她會說——

  幫我孝順父母。

  原來是這樣呀!這丫頭真令人心疼!

  義父母兼嶽父母,呵呵!他一定會好好孝順他們的,但前提是他們不能像現在這樣子跑得不見人影啊!很難找耶!

  鳳無慮越想越開心,這十二年來,他不是忙著讀書練武,就是學著經商,算來自己也二十四歲,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一般男子到了這年紀還不成婚,只怕家中二老早已一哭、二鬧、三上吊,偏偏他義父母超級沒責任感的,跑得連人影都找不到。唉!想他能指望什麼呢?他們連親生女兒和一手創建的家園都可以隨手丟給他了!

  幸好他是個有良心的人,替他們照顧「兒子」雖然現在兒子變成女兒,他一樣會負責到底。

  怎麼那麼久呀?

  早在十天前,他就發現有人跟蹤他們,不過沒料到是閻羅殿就是了。

  說起這閻羅殿,武林中恐怕是無人不知,但是,跟他們有過接觸的,不是絕口不提,就是變成不能說話的死人。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據說閻羅殿下有「判官堡」和「無常堡」而閻王座前則有「牛頭」和「馬面」

  兩大護法及「魑魅魍魎」四大殺手……

  反正江湖人說得繪聲繪影的,姑且聽聽,等會兒就可知真假了。

  好無聊喔!無憂怎麼睡那麼久啊?居然睡得那麼沈,也不想想自己未來的夫婿就在身旁,完全無視他的魅力嘛!偷親她一下好了。

  再一下!嗯!好軟!再一下吧!

  呵呵呵!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一掌推開擾她清夢的「禍源」鳳無憂睡眼惺忪的坐直身子,這藥下得不重,大概快到了吧!

  「醒啦!」他知道很少有人可以這般榮幸地看到無憂不設防的一面,而他,碰巧就是一個,想起來心情真是好。

  至於她的另一面,真的是有禮貌到近乎虛偽的地步,怎麼說呢?感覺不太好就是了。

  他在想什麼呀?鳳無憂這一個月來盡量封閉住自己的能力,因此,她只能從鳳無慮的表情去猜測他的想法。

  可是,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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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2 21:36:36

第4章(1)

  閻羅殿位於洞庭湖中的一個島上。

  鳳無憂和鳳無慮兩人被安排住在同一間房,他們大概猜想兩人是夫妻吧!

  鳳無憂向來是不在意別人的看法,鳳無慮則樂得讓別人誤會,根本不會有想要去澄清的念頭。

  不久,兩人被請到議事廳。

  空曠的議事廳中,只有一個頭戴鐵面具的人,看那個玄鐵面具頗為精巧,應該不便宜才是。

  啊!現在好像不是討論價錢的時候,她的意思是,那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

  「兩位請坐。」

  焦急?鳳無憂感受到那戴面具的男子正在「焦急」!

  真奇怪!

  為啥會焦急呢?

  「請我們來,應該不是只為了要坐在這兒的吧!看你那樣子,不知有啥是我們可以為你做的?」

  鳳無憂驚訝地看向身旁的鳳無慮,這傢夥不愧是從商的,連那種沒表情面具下的心思,都可以一猜就中。

  他雖看不見面具下的表情,卻可察覺到對方的驚訝,然而隨即就被隱藏住了。

  「我希望鳳姑娘能為我醫治一個人。」

  「哦?為何找我?」

  「第一,當今世上,論醫術,你排前五。第二,其餘四人中,一為宮廷禦醫,而兩個已對此病表示束手無策,最後一人則早在兩年前就被我殺了。」

  「原來神醫錢鑫金是你殺的呀!」鳳無慮歎道。

  他早說那個貪財的傢夥不會有好下場的嘛!

  他又比比鳳無憂,「這傢夥真的排前五?」不像呀!她不是只會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已嗎?

  「是怎樣的病症?」連怪醫、殘醫都沒辦法的病,她倒是很好奇。「我可不保證我行喔!江湖上只流傳四大名醫,可沒人聽說過鳳無憂,你可別抱太大期望。」

  撇清的意思十分明顯,連鳳無慮都忍不住瞄她一眼。

  「有人說你一定行!」

  是誰那麼殘忍?不會是大師兄吧!

  鳳無慮低聲問她:「你可有得罪誰?」

  「我……應該沒有才對。」

  「那人家幹嘛害你呢?」鳳無慮搖搖頭,這妮子呀!

  「說說你是誰,還有交換條件,以及何時見病人?」

  「閻王、你們的自由、隨時可以!」

  「自由?難不成怪醫和殘醫尚在此作客?」

  「沒錯!」

  鳳無慮大概理出個頭緒來了,看來這病人若醫不好,他和鳳無憂是不可能離開這兒的。

  鳳無憂在心中思忖,雖然很想看看是怎樣的絕症,但她不能不考慮鳳無慮的安全。看這情勢,醫是一定得醫,走卻未必走得了。

  誰教她沒武功呢?不過,若是使毒,在沒有自己的拖累下,鳳無慮是肯定走得成,見這戴面具之男子並沒有敵意和殺意,不管如何,先去看看病人好了!

  「帶我去看病人吧!」

  「請隨我來。」男子起身指引。「鳳莊主請先……」

  「不,我跟她一起。」

  「這不太方便,請務必留步!」

  兩人暗自使內力相較,卻教鳳無憂一句話給止住。

  「無慮會擔心我,讓他陪同,但不入室內可好?」

  「好!」

  三人穿過許多亭台樓閣後,來到一處院落,院中僅植竹子,感覺很別緻!

  一間竹搭屋舍吸引了鳳無憂的目光,自那裡面傳來好微弱的生息,怕早已奄奄一息了吧!

  示意鳳無憂入內,閻王和鳳無慮就在外頭等她。

  鳳無憂笑笑地推門入內,看見床上的一抹淡紫色身影。

  她緩步靠近,自被內拉出女子的手把起脈來,只見她眉頭越皺越緊。坐到床側,鳳無憂將女子扶起,開始端詳她的氣色。

  很詭異,真的很詭異!這病十分怪異,四周還瀰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氛。摸摸她手腳的肌肉,鳳無憂心中有個底後才走出門外。

  「如何?」

  「何時病發的?」

  「三個月前。」

  「何時小產?」

  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內疚和傷痛的神色。鳳無憂是第一個發現竹兒小產的人,或許……或許竹兒有希望了!

  「兩個月前,然後她就不言不語了。這半個月來,連下床都沒辦法。」一口氣說完,閻王的眼神透露出盼望,他上身微向前傾。「告訴我任何你需要的器具或藥材,我會立刻送來。」

  「別對我抱太大的期望,這病甚是難醫,應說是前所未見吧!我比較好奇的是這位女子的來歷。」

  「來歷?」男子蒼涼一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她由天空掉落,跌進海中,這是四個月前的事。」

  「那日初幾?」

  「初一。」

  「好,我要文房四寶、可靠且精壯的女助手兩名、銅錢十枚。」

  「我知道了。」

  鳳無憂決定試試運氣。

  見床上女子陷於自我封閉中,她打算以己身之意識強行進入她的,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托鳳無慮幫她守在門外,她用額頭抵住女子的額——

  「你是誰?」

  鳳無憂反客為主地詰問:「你是誰?」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聽見回應。

  「我……」

  「說出你的名字,還有為何會在這裡?」鳳無憂讓自己的語氣略顯陰沈,很滿意地感覺到對方的不安。

  這樣她才會吐實吧!

  「我是楊思竹,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好暗、好冷喔!我得了癌症,大概回不去了,只是我好想他……嗚……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癌症?何時出現這種病症了?

  「不是,我不是來帶你走的,你說的『他』是誰?」

  「不是嗎?那我可以回去了嗎?不行,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和寶寶了。咦?寶寶呢?寶寶也不見了?寶寶也不要我了……」

  怕她又封住自己,鳳無憂又罵她。

  「煩死了,他是誰?還有寶寶是誰的?那個『他』是不是也躲在這裡?」

  「沒有,沒有,他不在這兒,他……我之前還聽到他的聲音,可是現在都聽不到了。寶寶是我們的,可是發病了,他又信佩兒不信我,小孩真的是我和他的,我真的沒亂來。在古代,我只認識他,不可能和別人……嗯……在一起,可是他不信,寶寶會被殺,不可以讓他殺寶寶,所以……」

  「所以你就墮胎?」見她說不出口,鳳無憂就幫她接話了;從她叨念的一長串句子中,她也大概理出了頭緒。

  看來,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她走不出去了!

  「我很該死對不對?其實我快死了,我得了血癌。去醫院時,醫生就跟我說了,只要再發病,會一次比一次難醫,然後就會死。」

  「我知道了,你就先待在這兒吧!」

  「你別走,我好怕,別留下我一個人……」

  「我去叫他來陪你,別亂跑!還是你不想見他了?」

  「我……想……」她囁嚅道。

  「那就乖乖的!我叫鳳無憂,鳳無憂。」

  「可是……他、他肯來嗎?」

  「告訴我他的名字,他會來的。」

  「他是閻王,可是他要我叫他冀。」

  「閻冀?我知道了。」

  鳳無憂緩緩睜眼,退後半尺凝視眼前女子的容貌;並非艷麗無雙,亦非清新脫俗,只能說是中上。以這種姿色,想必有其過人之處,才會令閻王傾心於她吧!

  門外的打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將女子安置好,直接開窗罵人。

  「吵死人了。」冷冷的聲音不帶一點溫柔。

  門外的兩個人立刻停手,閻王隨即衝到她面前,扯起她的衣襟。「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不是被嚇大的,放手!」

  閻王在她冷冽的目光下察覺到自己的失禮,馬上放開手。

  鳳無慮則恨不得剁了他的手,他的表情難看到讓鳳無憂想笑。

  呵!他在吃醋呢!

第4章(2)

  「你多久沒來看她了?」

  「我每天來!」鳳無憂為何會覺得他會置竹兒於不顧?

  「那她為何說很久沒聽到你的聲音?」

  「她醒了?」

  真是驚喜呀!他好想立刻去看她,卻被鳳無憂澆了一盆冷水。

  「沒有,不過如果你肯在她身邊呼喚她,或許她就會醒!就看你試不試!」

  「怎麼做?」

  「在她耳邊說話、喚她的名,千萬別提小產和生病這種不愉快的事,還有……佩兒?」

  「連佩兒你都知道!她想要殺竹兒,現在被我關在地牢中。」

  「妾?妻?還是……」

  「姨娘之女。」

  「喔!」她可好奇了。「去吧!運氣好的話,一個時辰內就會醒,到時候再來煩治病的事吧!」

  「那你們……」

  「放心,我們會守在外面,你快點吧!人醒了才好醫病。」

  兩人在門口錯身而過時,彼此互道一句。

  「謝謝!」他是衷心的。

  「別忘了說你在乎她。」這對女人最有效了。

  快步走向鳳無慮,才剛到他面前,鳳無憂就昏過去了。

  鳳無慮憐惜地摟住她,知道她是太過疲倦,他於是抱著她席地而坐,讓她躺在他懷中休息。

  「我有沒有說過,我重視你的程度遠勝自己?一開始是因為想勝過你,所以我拚命追趕著你;後來是將你視為弟弟,一心守護著你、義父母和冷意山莊的一切;在無意中知道你是女人後,一顆心就這樣懸在你身上了。

  你呢?可有一絲在乎我?對於你,我是不會放手的。二十四年來首次出現讓我動心的女人,我怎麼可能放手?這輩子,你注定是我的人了!」

  「去!去!去!又不是生離死別,請閻王快準備之前要給我的東西,別妨礙我診療!」鳳無憂很不客氣地打斷人家情侶間的綿綿情話。「對了,我還要銀針,針灸用的,我身上的可能不夠。」

  鳳無慮同情地望向閻王,剛好接收到閻王射向他的目光,好似在責怪他放任鳳無憂壞人好事。鳳無慮聳聳肩,表示他也無可奈何。

  推開閻王,鳳無憂坐在床沿平視眼前憔悴蒼白的女子。

  醒了就好,再來就是診斷了,先打招呼吧!

  「我是鳳無憂,記得嗎?」

  「你們認識?」閻王疑心又起,不可能呀!竹兒說過只認識他一人的。

  「記得,我在黑暗中聽到你的聲音,你說要幫我找冀來,我是竹兒。」她直覺的不希望鳳無憂生疏地喊她全名。

  看著閻王陰晴不定的表情,鳳無慮決定發發善心,大概是同情他的癡心吧!除去面具,這傢夥其實很好瞭解。

  「無憂會閱心,她先前闖進這姑娘的心中,大概是這樣才會知道的,別懷疑自己心愛的人比較好。」

  「你,也會閱心?」自己的想法被拆穿,他不禁有些狼狽。

  「不會,從你表情看的,我雖是江湖中人,卻是從商的,自然……」意思很明白啦!

  「竹兒,你家族中可有人因此病而亡?」

  「父親和奶奶。」

  「你之前住的地方和這個地方有何不同?」

  「這裡花草樹木很多,那裡都是水泥叢林,空氣不好、水不好,又吵,人很多。」她和媽媽、弟妹們擠在二十坪大的公寓裡,上下學的捷運,都讓她好累。

  「吃的呢?」

  「那裡比較好吃,但大都不是自然的食物。」猜她不瞭解「合成」的意思,所以楊思竹改用別種方法解釋。

  「喔!那你們如何治你這病?」

  「化學治療或骨髓移植,也就是從另一人的骨髓中抽出紅髓注入我體中,但是兩人的血型要合,而之前要先殺光我體內的造血細胞……很複雜對吧?」

  「嗯!」很多怪異的名詞,不過她只能試試了。「手伸出來。」

  冰涼的手搭上她的脈搏,楊思竹以奇特的眼神看著鳳無憂。

  這女孩跟她妹妹年紀相仿吧!居然是中醫,真奇特!

  「你年紀多大?」

  「十九歲。」

  「喔!家境不好?」

  「還好,為什麼這樣問?」

  「你排行老大?」

  「對!把脈就可以知道?」好厲害,鐵口直斷呀!

  「以何營生?」

  「我是學生,可是平時有打工,在餐廳洗盤子。」

  …………打工?餐廳?學生?女子可上學?這倒不錯!

  「你那裡……我是說以後的女子都可上學堂?」利用談話可使楊思竹分心,她開始扎針。

  「對呀!那裡男女幾乎平等了。」

  「深呼吸一下。」

  楊思竹聞言照做,覺得腰上刺痛。

  「啊!」

  「別動!」

  鳳無憂素手輕觸她腰上的一根銀針。「是這裡嗎?」

  「嗯。」

  「我知道了。」她快速抽回所有的銀針,「趴著!」

  「咦?」

  「照做就是了。」

  就這樣不斷地換姿勢、插針、拔針,連腳底都不放過,找了三十餘處會痛的地方後,鳳無憂才罷手。

  「累了吧!」

  「有一些。」

  「你先睡吧,我隔幾天再來看你。」

  「你要去哪兒?」

  「幫你找續命的辦法。」

  「我應該沒救了吧!」楊思竹十足認命的口氣。

  「那應該由我來決定;還有,我大概可以猜到你的問題出在哪兒了。」

  「咦?」楊思竹一臉不解。

  「你由於先天即從父母身上被傳毒,後天又服入、接觸、沾染許多毒物,因而體內累積許多毒素。但因為那些東西這裡沒有,所以我無法一一拆解。不過那倒無妨,反正只要來個總清就好了!至於你血液中的病症,則必須改善體質,或施以清血之術。」

  「有救嗎?」

  「不知道,但會很痛。成了,你也許長命百歲,搞不好連生個小娃娃都沒問題;不成的話,在長期身體虛弱的情況下,搞不好會早死。」

  「我……」可以有小孩?

  「你考慮一下,這幾天我要弄點東西,你決定了之後再跟閻王說即可。對了!不準行房,如果不想死,就不要亂來。」

  話畢,鳳無憂走出房門,剛好碰見迎面而來的閻王。

  「都聽到了?」

  「她會肯治的。」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

  「我將你們安排在隔壁院落,東西和人都在那兒了。」

  「我知道了,我自己會去。」臨走前,她丟了一顆翠綠的丹藥給他,「禁慾用的,別傷了她。」

  「我知道。」

  「你回來啦?」

  鳳無慮敝開雙臂開心地招呼她。

  「我沒把握。」

  她知道他懂。

  「盡力就好。」

  摟她入懷,他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隨時提供她庇護的胸膛。「放手去做吧!剩下的雜事我來處理就好。」

  「謝謝!」

  鳳無憂將頭靠在他肩上,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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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2 21:37:56

第5章(1)

  在閻冀威脅利誘之下,楊思竹終於答應接受醫治,鳳無憂也在此時發現閻羅殿的動員能力。

  她一邊點看藥材,一邊快速地記錄著,閻冀讓她和殘醫、怪醫相互討論病情。因為知道楊思竹的病不能拖,所以她幾乎是夜以繼日地努力著。

  「小子,看好那娃兒,不然她會比閻王的女人更早死!」殘醫年近八十,身體仍十分硬朗。他因出生即只具一臂,故人稱殘醫,和鳳冷意是忘年之交的他,對鳳無憂自然是愛屋及烏。

  「我知道。」

  「還有。」殘醫壓低聲音對他說。「小心裴恩那傢夥,他看上你的娃兒了。」

  「咦?」沒有跡象呀?

  「裴恩那傢夥之所以被稱為『怪醫』原因是出自於他的面無表情和喜怒顛倒,也就是說,他平常會是一副死人臉,高興的時候看起來像在生氣,不高興的時候反而會笑。」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嗯!然後呢?」

  「唉!他從不和人接觸的,男女都一樣,可他卻讓小丫頭碰他。」怪吧!連他摸一下那小子的藥箱,那小子都要擦半天,從沒見過這種怪癖。哼!

  鳳無慮往鳳無憂那頭望去,正好見到她和裴恩在談話,不知聊些什麼,竟逗得她開心的笑。

  姑且不論關於怪醫奇特個性的傳言是否屬實,光看到她這樣對別的男人笑,他心情就很鬱悶了。

  這女人知不知道她這樣笑,基本上就算是一種犯罪了!晚上回房一定要好好念她。

  「小子,我明天一大早就要離開這兒,這個東西你拿給小丫頭。」殘醫遞了一包東西給他,示意他可以打開來看。

  那是一隻由牛皮縫成的掛袋,裡頭尚有許多小暗袋,分別放著許多長短不一的銀針和刀,應該是行醫用的。

  「為什麼不親自給她?」

  「自古同行相輕,我豈可例外?江山代有新人出,那娃兒所想到的療法,我也曾想過,但卻不敢冒險,我老了啊!」唉!回去找個娃兒來教,十年後,再叫他來氣死這鳳無憂娃兒。

  「我會轉交給她的。」這殘醫真可愛,體殘心不殘,難怪會和義父成為忘年之交。

  「咦?你連這也想到了。」鳳無憂發現裴恩比她更早想到這救治的辦法,甚至連最小的環節都考慮到了。

  「那是因為我想很久了呀!」

  「那你為何不醫?」她抓著他的臂膀問道。

  裴恩瞪大眼精瞧著抓住自己臂膀的手。

  鳳無憂急忙放開,她又失禮了!

  「因為我不喜歡和人接觸,而且我有潔癖。」裴恩說得理所當然。

  「對不起!」鳳無憂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會了。」

  「沒關係,其實我不討厭你的碰觸。」裴恩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怪醫裴恩並非真如殘醫所說的「喜怒顛倒」不過其他的傳聞倒有八分屬實。他挑病人的方式是先用手碰一下,感覺不太討厭才肯醫。

  這個女孩,不但和自己同為醫者,個性又甜美可人,最重要的是她並不怕他,且他也不會因她的碰觸而產生反感。唯一的差距就是年齡,他已屆三十,恐怕要委屈小姑娘了。那個鳳無慮應該是她兄長吧!看來得找個時間和他談談。

  咦?這傢夥果然怪怪的!不過,和他一起研習醫理倒是獲益良多。

  突然一雙手環上她的腰,鳳無憂笑逐顏開地回過頭。

  「我就知道是你。」

  「要是別人,早被你毒死了。」鳳無慮丟了一個示威的眼神給裴恩。哼!敢搶他的女人!

  「我才沒那麼可怕。」鳳無憂嘟著小嘴,撒嬌地埋怨道:「你別壞我名聲。」

  「鳳莊主和自家妹子如此親近,不嫌不妥?」裴恩暗示鳳無慮舉止失當,畢竟兄妹間仍應避嫌才是。

  「我們是未婚夫妻身份,自然不避諱這些,怪醫多慮了。」藉著撫觸鳳無憂頭髮的機會,鳳無慮故意把她的頭按低,不許她抗議。

  兩個男人間的詭譎氣氛她並非不知,只是,她喜歡鳳無慮,這也是不會改變的!既然不會改變,她又何必去做什麼反應?多此一舉。

  兩人竟是未婚夫妻?太可惜了,這個滿身銅臭的商人,如何配得上這位甜美的小姑娘。她值得更好的,就像他!

  這混蛋居然真的在打無憂的主意,氣死他了!他可是已經等了十二年,雖然說一直到前不久才知道無憂是女的,但他好歹也呵護了她好幾年。

  唉!這兩個人到底在比什麼啊?

  「無慮,我有點累了,你陪我回房可好?」

  軟軟的呢噥,剌激著鳳無慮的保護欲。「好!」他再轉頭客套又疏離地向裴恩告辭:「先走了,裴公子。」

  隔天。

  不會吧?怪醫跟殘醫都走了?

  鳳無憂在失去兩大助力之後,仍是得硬著頭皮醫治楊思竹。她命人製作三個直徑約八尺、高七尺的大木桶,足足可以讓十來個大男人站在裡面。

  然後放了近百種的藥材放在裡面熬,直到湯汁變成藥泥,她才要閻冀將竹兒剝光丟進藥泥中,只留左手在外,連口鼻都禁止露出來。

  「這樣子教她如何呼吸?」

  「放心,我已用銀針封住她的穴道,她暫為假死狀態。你呢?這陣子不管事?」

  「已找人代行,不礙事的。」

  「等藥汁泛黃褐即可讓她至下一個木桶,你自己可得小心,別碰到那藥汁。」

  「我知道了。」

  藥效比她想像的好。

  只見楊思竹裸露在外的那隻手,由蒼白漸漸轉為淡黃褐色,並生出許多細小的水泡,乍看之下,好像整隻手長滿了疣一般,十分噁心。

  「怎麼會這樣?無憂,你快過來看看。」

  閻冀的聲音好像雷公吼,逼得她迅速踩上梯子去看。

  「藥水變色了,進下一桶,小心別讓水泡破了!」

  閻冀內力一使,將楊思竹托起放入第二個木桶,一樣維持左手在外。他憂心忡忡地盯著越來越大的水泡,看起來真的很可怕。

  「水泡多大了?」鳳無憂在桶外喊著。太大的話,一旦破掉就麻煩了!

  「像個指節了。」

  「水色呢?」

  「由墨綠轉青藍色。」

  「等到水泡變成雞蛋般大小時再叫我。」

  「那藥水呢?」

  「那沒關係。」

  鳳無憂打開一隻小木箱,裡面有幾十隻金黃色的蟲,看起來很令人倒胃口,但這可是千金難求的金黃蛭蠶。金黃蛭蠶以毒物為食,故常用於治療中毒者,普天之下只有苗疆的「至善天女」養得活,就不知這閻冀去哪兒弄來這麼一堆。

  「水泡多大了?」

  「比雞蛋略小。」

  差不多了。「左手顏色呢?」

  「紫紅色。」他真不忍看呀!

  「可以了。」鳳無憂以夾竹桃枝挑起數只纏在一起的金黃蛭蠶,遞給鳳無慮,

  「幫我拋給他。」

  「接住!」

  「好!然後呢?」閻冀露出不解的神情。

  「引他們上竹兒的左手。」

  「不會傷了竹兒嗎?」他很擔心。

  「你不快放才會傷了她!」

  「喔!」

  根本不用他引導,那些怪蟲爬得可快了,一附到楊思竹手上就猛吸了起來,半晌,水泡消了,怪蟲卻一隻隻都肥肥的,繼續吸吮下一顆水泡。

  「吸很多了,快一點的已經在吸第三顆水泡了。」

  「被吸過的水泡是何情況?」

  「回復疣狀。」

  「疣狀呀!」鳳無憂想了一下。「閻冀,現在進第三桶。」

第5章(2)

  閻冀聞言,立即撈出浸在藥水中的楊思竹,她身上的藥草已完全被吸收,蒼白赤裸的身體令他心生不捨。

  在第三個桶子內是稠濃的黑色液體,聞那香味,應是珍稀藥材。將楊思竹浸入桶內後,閻冀擡頭看看天色,只見繁星點點。他的寶貝也折騰了快一天了!

  「都浸進去了嗎?可別讓竹兒春光外洩啊!」叮嚀完閻冀,鳳無憂轉身將木盆拿給鳳無慮。「無慮,這拜託你了。」

  「嗯。」拿著那個附著了幾十隻金黃蛭蠶的木盆,鳳無慮便使出輕功跳入桶內,站在預先打好的木樁上。

  「把蛭蠶都放到她手上,蛭蠶如果掉了下來,就放回盆內。有事叫一聲,我們會在外面。」

  不行,他可憐的無憂快過勞死了,他得讓她休息一下才行。

  「無憂,先靠在我身上睡一下。」

  「我不累,倒是你一直都陪著我,身體會撐不住的,還是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以前那些補藥可不是吃好玩的,加上我長年習武,身子還堪得住。倒是你,臉色糟糕得很!」他低頭吻了她的額頭一下,「乖!快睡,有狀況我一定叫你。」

  「嗯!」無慮的身子好暖哦,讓人覺得好舒服!

  看她真的睡著,鳳無慮才放下心。這丫頭住在外面的一年裡,可曾好好睡上一覺?

  人真是一種很矛盾的動物,就像鳳無慮般;他會擔心鳳無憂沒人照顧,卻又見不得別的男人靠近她。

  兩個男人,一個在桶內,一個在桶外,但此刻他們都守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曙光乍現,鳳無憂輕輕地睜開眼,舉頭一望,正好看見鳳無慮的笑臉。他的鬍渣經過一夜全冒了出來,也是一臉剛醒的模樣,看來他也睡了一個好覺。她仰頭在他的下頷印下一吻。「早安!」

  「早!」

  他倒是毫不客氣地朝她細嫩的脖子進攻,扎得她嬌笑連連。

  「別啦!」制止他後,她輕敲木桶。「閻冀,水色如何?金黃蛭蠶是否尚在進食?」

  「水色碧綠,尚有六隻蛭蠶在上。」

  鳳無憂起身喚醒睡在一旁的侍女,吩咐一些事項後,侍女急忙離去準備。

  「桶邊掛著一條床巾,把竹兒扶起,將她包好後送回竹屋,木盆內的金黃蛭蠶則倒入第一個木桶內。現在還剩幾隻?」

  「一隻……啊!也掉下來了!」

  「快!」

  「喔,好!」

  看他的身影飛來飛去的,鳳無憂說不會羨慕是騙人的!唉!誰教她不會武功!

  「呼!礙事的人終於走了!」鳳無慮的眼眸透著幽幽的光芒。

  「什麼……」

  忍不住吻掉鳳無憂未完的問話,鳳無慮吸吮著她的唇瓣,並將她的手掛在他的頸項上,雙手開始在她身上遊移;隨即一手扶起她的臀貼近他的熾熱,一手則不安分地探進她的衣領,撥開中衣,直接攫住她的蓓蕾,用手指輕輕搓揉起來。

  「嗯!」一聲嬌吟從鳳無憂的唇角逸出。

  鳳無慮緊緊地抱住她,逼自己冷靜下來。

  「無慮?」迷濛的雙眼似乎在詢問他為何停下來。

  「別這樣子看我,除非你想現在就失身。」

  「啊!」鳳無憂急忙低下頭。

  幫她理好衣服,鳳無慮又親了她的臉頰一下,才讓她離開。

  鳳無憂以銀針封住楊思竹手臂上的穴道,防止原本封在左手的毒液回流至體內;再將她身上原有之銀針拔除。一陣猛咳後,楊思竹醒了過來。

  沐浴過後,楊思竹整個人顯得清爽許多。閻冀扶她起來,讓她坐著,背靠著他。

  「讓我把一下脈!嗯,只剩左手了。」

  楊思竹左手上的疣狀突起已經少很多,現在只剩十來個左右。鳳無憂開始在手肘處扎針,只見手臂上的疣狀逐漸消失,也漸漸失去血色。

  見狀,鳳無憂又補了兩針在手肘上,撤去先前的一針,再放開制在肩上的銀針。此時鳳無憂的表情無比凝重,成敗就在這一刻了!

  楊思竹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的半隻手,四五個拳頭大的膿泡、紫黑色的皮膚,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連她看了都想吐。無憂在做什麼啦?

  「手指動一下。」

  「咦?」

  「快做!」鳳無憂當下已沒了耐性,時間緊迫啊!「你的手指要是動不了,這隻手就得截了。」

  「我不要!」

  「那就快動!」

  楊思竹聞言,努力地動了動手指。

  鳳無憂一看,自懷中取出小盒子將之打開,赫見一堆赤紅色的卵,然後她在各個水泡上各放上一粒卵,只見卵粒瞬間隱沒於水泡之中。

  「這是什麼?」閻冀可是比楊思竹還著急。

  「金黃蛭蠶的卵。」

  「接下來呢?」

  「等水泡漸小,蛭蠶會潛入血管中吸血;為避免撐破血管,故不能用太大的蛭蠶。蛭蠶潛入體內後會將毒物之外的東西排出體外,所以不會因吸食過多血液而脹得像條蛇。你守著竹兒,因為當毒物越來越少時,蛭蠶必會互嗜,屆時會產生蝕骨般的巨痛,由於迷香或止痛劑會使金黃蛭蠶衝破銀針所設之阻礙而回流至心臟,一旦如此,竹兒則必死無疑,所以無法使用。總之,她一定得熬過去。」

  「這樣的過程將費時多久?」

  「快則一日,慢則二至三日。」

  「可否進食?」

  「我已命人煮了薏仁白粥,吃前務必先丟一顆蠶卵;若轉白,則此粥可食,若轉藍,則切勿進食。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我知道了,有事我會命人喚你。」

  「嗯!我會和無慮一起。」

  「先睡一覺吧!」鳳無慮心疼的撫觸鳳無憂已然蒼白的小臉。

  「人家才剛睡醒而已!」她愛嬌的嘟噥。

  話畢,就見他伸手拉扯她腰間的繫帶。

  「咦?你脫我衣服做什麼?啊!」鳳無憂不禁瞠大了眼。

  「讓你累一點羅!這樣你就會比較好睡。」他意有所指地暗示她。

  「你怎麼……你什麼時候把衣服脫掉的?別……別這樣,嗯……」

  鳳無憂擡頭望進他黯黑的眼眸,只見眸中淨是慾望。她閉上眼,湊上前吻了他一下。

  激情過後,她貼著鳳無慮輕喘。

  鳳無慮則是心滿意足地撫摸著她光潔滑嫩的雪背。

  察覺到兩人正赤裸相擁,但她早已被鳳無慮耗去每一分氣力,無暇害羞,一會兒後就沈沈睡去。

  鳳無慮見她睡著了,也才跟著放心入睡。

  看來要通知古伯辦喜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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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2 21:39:36

第6章(1)

  鳳無憂漸漸轉醒,一睜眼,就看到鳳無慮的鼻尖近在眼前。她嚇了一跳,趕緊抓攏覆在身上的絲被,滿臉通紅的看著他。

  「現在才遮不嫌太晚嗎?」鳳無慮的嘴角扯著一抹邪笑。

  「討厭,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她嬌嗔。

  「哈……」

  「我得去看看竹兒了。」也就是在暗示他,她要穿衣服了啦!

  「好,我幫你著衣。」

  「我自己來就好。」

  她緊張戒備的態度逗樂了他,鳳無慮將她的衣物放在手上,挑起了肚兜,在她面前搖晃。

  任他拉下遮掩用的薄被,鳳無憂紅著臉蛋讓他為自己穿上貼身衣物。

  他將她抱至腿上,鳳無慮的慾望此刻正老老實實地抵著她。

  「無慮!」

  「說你欠我一次。」

  「啊?」

  「快說!」

  「我欠你一次。」她現在根本沒膽不說。

  鳳無慮快速替她穿上褻褲、羅裙和外衣,「快去吧!」

  「我先梳發。」

  他全身赤裸地躺回床上看鳳無憂梳頭髮,沒有得到滿足的慾望似在抗議。唉!他就是心太軟,待她回來還得看看她狀況如何。

  第一次,恐怕會全身酸痛吧!

  鳳無憂在審視過楊思竹的手臂後,當下放心不少。現在只剩三隻約食指粗細的金黃蛭蠶在血管中奔竄。

  她命人取來瓷盆,往盆中倒入「七日絕」再將刀片過火消毒,切開楊思竹的血管。只見三隻金黃蛭蠶先後隨著黑色的血水流入盆中劇毒內,等到血水轉紅,她才為傷口灑上藥粉,包紮起來。

  「十日內不可沐浴,忌食酸、辣、鹹和甜,你們兩個都休息一下吧!」再來就是拔針啦!

  「她沒事了嗎?」閻冀幾日來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

  「目前是這樣,這十日的調養很重要!」

  「我會死嗎?」撐著虛弱的身子,楊思竹眨著美目,提出心中的疑惑。

  「誰不會死呢?」鳳無憂反問。「壽命是延長了,但是體質仍弱,好好調養的話,再活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都不成問題!」

  「當然,前提是要吃得好、睡得飽、保持心情愉快。」

  「嗯!」

  「有事再叫我吧!我想去你們的藏書閣逛逛。」

  閻羅殿的藏書,真的是令人歎為觀止。鳳無憂嗜書,在冷意山莊裡,她自己就弄了一整樓的書;到最後,鳳無慮不得不另外建座樓閣給她。

  只是比起這裡,家中的藏書仍是差多了!

  看看這些醫書,哇!要是能一直賴在這兒就好了!她貪婪地瀏覽這個稱為藏書閣的地方,為了怕失火,他們還特別尋來夜明珠照明,真是奢侈!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兩天了?」

  「呵呵!」無慮看起來好生氣喔!

  看她眼瞳溜來溜去的也猜得到她想逃跑。「你要是敢跑,最好先祈禱我一輩子逮不到你!」

  可惡!害他以為自己又被她丟下了。要不是閻冀好心告訴他這裡有藏書閣,他肯定到現在還在找。

  「對不起嘛!」鳳無憂主動窩進他懷裡拚命撒嬌,這一招向來有用。

  可惡!又用這招,每次都用這招把他吃得死死的。

  「受不了你!」鳳無慮從懷中拿出用紙包著的包子,「肚子餓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好像好久沒吃了說。」

  「我就知道你這壞習慣一直改不了,有了書看就什麼都不顧。」

  這書蟲啊!從他進冷意山莊開始,就常見她唸書念得廢寢忘食,本來還以為她想要考狀元,還對她十分敬佩,後來才知她只是單純地喜愛閱讀罷了!

  「也只有你能把我的個性摸得清清楚楚。」她幸福地笑道。

  「不好嗎?」

  「不會呀,很幸福。」

  「有包子吃,你當然幸福啦!」

  「哦?鳳大莊主居然承認自己的魅力不如包子?」鳳無憂笑睨著他。

  「唉!遇到了餓死鬼,就怕天上的神仙都比不上這些包子。」鳳無慮暗損她。

  「哼!」她轉頭去啃著自己的包子。

  「喲!餓死鬼生氣了?」鳳無慮逗著她,將她拉入懷中安撫。「別生氣嘛!看在包子的份上,饒了我吧!」

  「討厭!不與你計較!」

  「這兩天來,我思考了一下,既然我們已有了夫妻之實,是不是也該做成親的打算了?」鳳無慮可急著要把她綁在自個兒身邊。

  「成親?」她是認定了無慮沒錯,但不代表她會想……呃……成親!

  「你可別告訴我你從沒想過要和我成親。」

  從她躲閃的眼神,他就知道她一定沒想過。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呀?多少女人想盡各種辦法,套用各種關係,就為了嫁給他,甚至作妾都願意。而她居然把初夜給了他後,還出現這種不太想成親的表情,難道她不愛他?

  不可能!他自行推翻這個猜測,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從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和她對他的反應,他知道她的心是向著他的。

  「為什麼?」鳳無慮沈聲問道。

  「我沒想過這件事。」她老實回答。

  「這件事是指『要成親』還是指『要和我成親』?」鳳無慮凶巴巴的問。

  「有何差別?」鳳無憂不懂,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差多了好不好!「沒想過要成親,是你沒打算要成親;而沒想過要和我成親,就是對我有意見啦!你是指哪一種呢?」

  「我本來打算要獨身一輩子的。」鳳無憂老實地告訴他。「所以才會把冷意山莊托負給你。」

  是扔吧!他們一家人像丟垃圾一樣把冷意山莊「扔」給他,那哪叫托付!

  「為什麼?」知道原因不是自己後,鳳無慮的口氣稍緩,但還是不太開心,她居然不想和他成親!

  「不是不想,是沒想過而已。」鳳無憂直接推翻他的臆測。

  「你偷聽我心裡的話?」

  「很大聲嘛!一直灌進來,我擋不住啊!」她也很無辜啊!

  看她一臉委屈,鳳無慮心中突然浮現一個想法——

  「這是你不成親的理由?」

  「嗯!」鳳無憂霎時神色黯然。

  一般人成親往往會孕育出下一代,而生出來的孩子若跟她一樣,那豈不是太可憐了?

  世間人都想要有洞悉別人想法的能力,卻不知擁有這種能力是禍不是福呀!像她,比別人早十幾年瞭解人性的黑暗面,也多了十幾年的痛苦。

  有些事,真的知道了又如何?又能改變什麼嗎?

  很多時候,知道的越少,會活得越快樂。人生幾何?何苦費盡心思汲汲於身外之物?所以她從未想過成婚生子,如果她的孩子跟她一樣呢?她不忍心!

  「我希望孩子像你。」像她不好嗎?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她,不論男女。

  「如果孩子有此異能,則生下孩子的我就太殘忍了,而且孩子何辜?誰又能保證孩子會像我一般幸運,能遇見像你這樣的人。」

  「我不在乎你是否有生孩子!」鳳無慮頓了頓。「我自然也不要你之外的其他女子,如果一定要有繼承人,大不了領養一個就是了。」

  聞此,鳳無憂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只是,看她猶豫的表情,鳳無慮知道她又想太多了。

  「難道你又想賴帳?」

  「上次在別館,你把我給睡去,又不肯讓我睡回來,現在把我『吃乾抹淨』了卻又不肯負責任,我好可憐喔!」

  吃乾抹淨?有沒有搞錯呀!瞧他說得如此哀怨,她差點都要認為自己十惡不赦了!「拜託,不對吧!」

  「哪裡不對了?」鳳無慮裝傻。

  「都不對呀!」她急得很,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呵!奸商、奸商、無奸不成商,他要是那麼容易擺平,他「鳳無慮」三個字讓她倒過來念。

  「先不論上次的事,就說三日前好了,我們是不是有了夫妻之實?」

  「嗯,是。」

  「我有強迫你嗎?」

  「沒有。」

  「那你有強迫我嗎?」

  「當然沒有!」她豈會做這種事!

  「我很投入對不對?」

  這什麼問題?他到底知不知羞呀?可見他一臉期待地望著她,她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你看,兩個人都沒有互相勉強,所以算是兩情相悅,對吧?」

  「對!」這倒是,所以他不能誣賴她「吃乾抹淨」羅,於理不合!

  「而我又這麼投入,因此絲毫沒想到要避孕,沒想到一醒來你就不要我了。」

  嗯!好像沒替他想到避孕這碼子事,不對呀!他又不會懷孕,避什麼孕呀?

  「可是——」怎麼怪怪的?

  「可是什麼?你沒有不要吧?」見她落入陷阱,他趕緊乘勝追擊。

  「沒有呀!」

  「既然沒有,那為何不肯給我名分呢?」

  他未免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吧!哪有男人跟女人要名分的?咦?怎麼又換話題了?

  「你看,所以你就是不肯負責任嘛!」

  遇到這種推理方式,她根本無言以對。

  「而且你還欠我一次,對吧?」

  「嗯!」鳳無憂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這傢夥果然是奸商!

  「所以啦!我可以隨時跟你要債羅!」

  她突地有不祥的預感。「什麼時候?」

  「現在!」

  「現在?在人家的藏書樓裡?」這傢夥好歹也是秀才之子,怎會如此妄為?

  「或是答應和我成親,隨你選。」

  「我……」她猶豫了。

  鳳無慮狀似惋惜地開始寬衣解帶。

  「你幹什麼?」鳳無憂被他嚇到了。

  「你不肯選嘛!那我幫你,我猜你一定是想選這個卻又不好意思,所以……」

  「你又知道了?」

  「女人家比較含蓄,放心,我瞭解。」鳳無慮將自己的衣物脫去一半後,開始把魔手伸向鳳無憂。

  「誰說我會選這個?」她努力地閃避著他的魔掌。

  「哦?那也就是你肯跟我成親羅!」鳳無慮笑得很無賴。

  「也不是……啊,好啦!好啦!」

  「早乖乖答應就好了嘛!」鳳無慮還是一副嘻皮笑臉樣。

  哼!想跟他鬥!他可是從十八歲就開始見習冷意山莊的各項買賣,也是他把一向開放給武林人士休憩的「聚英別院」改成客棧的;初時雖引起不少習慣白吃白喝的傢夥反彈,後來也漸漸平息了。

  或許只有他,才能守護無憂那顆脆弱的心吧!

  「快吃包子。」

  「都是你啦!包子都冷了。」鳳無憂故意降罪於鳳無慮。

  「誰教你不早點答應!」他說得理所當然。

  「又怪我?」

  「不,怪我!」他把衣服穿好,擁著她道。

  「無慮,我真的可以不生孩子嗎?」她的憂慮未減。

  「當然,除非你要,否則我們不生孩子。」鳳無慮向她保證。

  「我這次沒……」

  他輕掩她的小口,「由你決定,我只在乎你,況且我並不認為生個小孩子來和自己搶老婆是個好主意。」

  「咦?」他不會是那種會和小孩爭寵的父親吧?

  「有沒有都好啦!所以,你放心下嫁吧!」

第6章(2)

  「無慮,你好奇怪。」

  「哪裡奇怪?」

  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這種時候,應該要表現出很感動的樣子吧!沒想到她居然說他奇怪,她才奇怪哩!

  「其他人都會很在意自己有沒有子嗣,你卻是這樣的反應,當然奇怪。」

  「這是善解人意好不好?」鳳無慮沒好氣地跟她說明。

  「哦?那是我不識好歹羅!」

  「你這才知道!」

  他裝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逗得鳳無憂咯咯笑。

  「對了,你剛剛在看什麼?」

  「醫書,講一些漢北稀有藥草的書。」

  「這一年多來,你就四處找這些東西看?」他相當關心她過去一年的動向。

  「對呀!苗疆的玄妙宮、四川唐門……再來就在醉月樓被你逮到了。」

  「還說呢!一個大姑娘家跑去青樓,成何體統?」

  「我也不想啊,誰教茵姨窩在那兒。」她很不服氣地抱怨。「那裡很吵,三不五時還會有人來踢館,還要搶花魁的位置,麻煩死了。」

  「還有這種事?」花魁還有人搶著當?真令人難以置信。

  「那你呢?這一年來,你都在做什麼?」

  做什麼?還不就是在擔心你們三個混蛋!氣死他了!

  「就是管理冷意山莊的產業,以及等你們三個不負責任離家出走的人寫來的家書,就是這樣。」

  「呵呵,我聽說的可不只這些喔!」

  「一定是古伯又說了什麼吧?」

  嘿嘿!鳳無憂乾笑兩聲,這傢夥可真精呀!

  「我不透露消息來源的。」她很認真地說,不給予正面回應。

  「無妨,你說。」

  「聽說有人替自家閨女上門求親,呵呵,而且還不只一樁呢!」她快笑翻了,從未聽說過有男子被提親下聘的,真是教人……哈哈哈!

  看著鳳無憂在自己懷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鳳無慮還很好心地幫她拍拍背,擔心她笑到岔氣。

  「笑夠了沒?」

  「差不多了。」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一兩個月來,她漸漸知道鳳無慮對待外人一向十分冷淡嚴肅,所以一想到他面對那些個求親仗勢的情景,不知他是怎樣反應的。

  「有那麼好笑嗎?」他那時可煩死了,趕都趕不走那些蒼蠅。

  「可是,大家不是都傳說你有不可告人的癖好?」呵呵!她可是肇事元兇喔!

  說到這個,他就想抓狂!居然還有人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冷意山莊來,他都快吐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無憂那樣惹他心憐的。

  「還有人爬上我的床,被我踹出去的。」想到就噁心,父母不知怎麼教的。嘖!搞不好就是父母教的。一想到就全身不對勁,不想了。「害我的房間得重新整修,被褥也全換了新的。」

  她盯著鳳無慮瞧,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堅毅的臉形、劍眉、薄唇、隱約可見的霸氣……這樣的男子,理應有許多人愛慕吧!可惜那些人見不到他無賴的一面,否則,他們不知會如何地大吃一驚。

  見她吞下最後一口包子,鳳無慮便抓起她的手指開始輕舔。

  「你在做什麼?」

  「幫你清手指啊!」夠理所當然了吧!

  「別鬧了。」

  兩人又開始嬉鬧了起來。

  「誰?誰在那兒?」

  鳳無憂雖然不會武功,卻有閱心的能力,對於別人的惡意可是十分敏感。

  「出來!」鳳無慮有點氣這個不識相的人。搞什麼嘛!存心壞他好事嗎?他得找個時間和閻冀好好溝通一下,要他別放任下面的人壞他好事。

  「我不是壞人!」

  「誰會承認自己是壞人呢?」鳳無慮毫不客氣地反駁,一把將鳳無憂護在身後。

  「我叫司徒劍意。」一個高的美人從一處見不著光的角落走出來。

  這司徒劍意真是漂亮,長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帶笑的眼眸;膚白若雪,還透著淡淡的粉紅,可謂絕色。

  但鳳無慮就是覺得司徒劍意怪怪的。

  司徒劍意同樣地也在打量眼前的一對男女;男的高大雄武,女的嬌柔可人,的確是再適合不過了!他心中不禁自嘲,那他呢?他司徒劍意的幸福又在哪兒?

  「司徒劍心是你何人?」原來不是惡意,是嫉妒呀!

  鳳無憂看了司徒劍意一眼,心中瞭然。原來是「他」!

  他是我的孿生兄長,但能說嗎?

  鳳無憂將他的心思看透。她未曾聽過大師兄提起自己的家人,只有一次——

  無憂,生為女子會比較幸福嗎?

  這不一定吧!

  若有人……男子身女子心呢?

  師兄,人世間的一切均有其定數。

  或許吧!打擾你了,小師妹!

  事後她為師兄以生辰推命,發現大師兄的生辰是雙星命,應有雙生「兄弟」

  原來眼前美人是……

  「兄長吧!我猜的對嗎?」其實她只是陳述事實。

  「你……」美人似乎很訝異。

  「看你們名字就知道,而且那張臉比你成熟多了,一看就知道是兄長。」

  「喔!」放下心來,他並無所求,只希望別打擾到大哥,也別……洩露自己的行蹤。「可否請你別跟任何人提到曾經見到過我的事?」突然發現自己的忘形,他急忙懇切地請求。

  「離家出走?」鳳無憂柔聲問他:「你服下了謫仙草對不對?你是不是服下了西域奇草?」

  「你知道謫仙草?」鳳無憂果然不能小覷。

  「你果真……」她搖搖頭,難怪!難怪司徒劍意年過三十,又有喉結,而他卻如年方二十的女子般艷麗;除了謫仙草,沒有任何藥物有此功用。

  謫仙草可讓人擁有如少女般的青春,男子服下,也會立生女態。當然先天的特徵無法改變。

  不過這謫仙草卻有極大副作用,即是會縮短人的生命,只要服下,便活不過十五年;若是強行救治,卻也並非活不了。然而這種病不但難醫,就算醫好了,也將美貌不再。曾有人被救活之後照過鏡子,竟自殺了!

  「你還有多久?」

  「三年。」

  「如果你反悔了,就到冷意山莊找鳳無憂。」

  「我不會回頭的!」

  鳳無慮靜靜聽著兩人的對話,難怪他覺得司徒劍意有問題,原來是服下「謫仙草」的假女人。又一個為情所苦的呆子嗎?

  「就算不為醫治,也歡迎你來找我,我的藏書閣雖比不上這裡,倒也溫馨可愛。」鳳無憂在他身上隱約見到大師兄的影子,因此忍不住想幫他!而且他……

  「謝謝!」或許有一天他會想離去吧,但他肯放他走嗎?

  望著他,鳳無憂又想起自己和司徒劍心的對話——

  無憂,生為女子會比較幸福嗎?

  這不一定吧!

  若有人……男子身女子心呢?

  男子身女子心……

  「那人知道嗎?」

  「知道。」呵!是他要自己服下的,不是嗎?

  「那混蛋!」鳳無慮忍不住衝口罵出。

  「呀!」見到兩人先後對自己釋出善意,他相當感動,但又忍不住為「閬」辯解:「他對我很好的。」

  「唉,情劫啊!」

  「或許吧!」司徒劍意微笑地同意。

  「可有筆墨紙硯?」

  「咦?」

  「我開個藥方給你,每日服用可保健康,另外這『雪香丸』你每十天服下一粒。」

  「這雪香丸不是花了你三年……」司徒劍意發現說溜了嘴,連忙輕掩自己的唇。

  「我還在猜你何時會認我?十多年不見了。」

  「小憂兒長大了,我忍不住想見你。」

  「你都沒變,你的心仍是一如往常般澄澈。」每每在她睡不著時安撫著她。

  「你是如何識破的?」他果然是不合格的「影」難怪劍心要撤掉他,而以劍情代替。

  「我本以為你有雙重性格,後來,你和劍心師兄先後問了我那個問題,我才去排了你們的八字命盤。」

  「果然!」無憂會輕視他嗎?

  「我對你的感覺,一如往昔。」

  「謝謝!」

  司徒劍意轉身離去,卻被鳳無憂自後方抱住,讓他嚇了一跳,卻不轉身。

  「明日,我會將藥方置於此,請你務必服用。我不管世人,也不管大師兄的打算,你就是你!」

  「謝謝!」這次,他的眼淚潸然滑落。

  放開手,看著司徒劍意離開的背影,鳳無憂有些感傷。

  鳳無慮默默地摟著她,「別難過了。」

  「嗯!」鳳無憂仰頭問他:「為何會這樣?」

  「牽扯到感情,又豈有個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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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2 21:41:44

第7章(1)

  確定楊思竹痊癒後,閻冀才差人送鳳無慮和鳳無憂離開閻羅殿。

  臨行前,閻冀送了他們一塊閻王令,憑令可要求閻羅殿一件事;而兩人也歡迎閻王夫婦到冷意山莊作客。

  一回到冷意山莊,只見門口數十名女子列隊迎接,坐在馬車內的兩口子可是被嚇了一跳。

  「你的小妾們?」鳳無憂興災樂禍地問。

  「我是不是該把你也拉出去,然後讓那些女人的口水淹死你?」鳳無慮不懷好意的瞅著她。

  「你捨得嗎?我可能會變成靶喔!」

  「你明知我捨不得。」鳳無慮有些懊惱,他欺身向前啄了她一口。「今晚,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鳳無慮跳下馬車,低聲向上前迎接的古恩吩咐事情。只見古伯眉開眼笑地直點頭。

  鳳無慮一走進冷意山莊,那群鶯鶯燕燕也跟在他身後進去。

  「小姐,請下車。」

  「古伯,好久不見啊!」好熟悉的感覺,她不禁露出甜美的笑靨。

  這一笑,讓古恩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好好好!他總算是對得起老莊主跟老夫人了。

  鳳無憂被他的想法搞得哭笑不得。這老頭在耍什麼寶呀!要是讓她美美的娘和帥帥的爹知道自己早升格成老字輩的成員,這古恩不知可還有好日子過?

  「小姐,老奴帶你回鳳曦閣。」

  「鳳曦閣?」她以前住的地方呢?

  「是在莊主院落旁新建的,主要是供莊主新婚後居住。」

  瞧古伯一臉開心的樣子,讓鳳無憂覺得很礙眼。

  「那我的忘憂閣和無憂閣呢?」

  「小姐離家一年來,莊主仍是命人每月採購新書,加上半年前一間專賣古籍的小鋪出讓,莊主將書全部買下,現在小姐的故居全塞滿了書籍,成了藏書樓,早住不得人了。」

  「可住在鳳曦閣,我豈不被眾家千金煩死?」鳳無憂向老管家埋怨,「還有,別自稱老奴,那只拐得了鳳無慮,別拿來設計我。」

  「嘿嘿!」

  「別的地方呢?」

  「只剩下老莊主的院落和莊主……」古恩相信自己暗示得很明白,她若不住鳳曦閣,就只能跟鳳無慮擠了。

  「什麼時候冷意山莊變小了?」

  「自從那三十四位自稱佳麗的小姐們和她們為數眾多的僕人住進來以後。」

  「哈!」

  兩人相視,會心一笑,可憐的鳳無慮!

  人家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大概就是指這個吧!

  好吧!看在鳳無慮那麼委屈的份上,她就稍稍配合一下好了。

  「古伯,請帶路羅!」

  「這邊走。」

  「對了,那些女子都住在哪兒?」

  「到處都是啊!」古恩覺得她們比蝗蟲還可怕。

  深夜,處理完公事的鳳無慮,好不容易擺脫了幾個毅力非凡的牛皮糖,悄悄來到鳳曦閣。

  步過花廳,來到內室,床上的人兒似乎早已沈睡,但他能肯定,只要自己稍微再靠近鳳無憂一點,一定會驚醒她。

  回來這一路上她也夠累了,他想說服自己離去,腳步卻未見移動的跡象,他好想她!

  唉!那麼強烈的意念,居然還妄想不吵醒她。這個令人心疼的傻子呀!

  「無慮……」

  鳳無憂半睡半醒的嗓音,聽在鳳無慮耳裡,無疑是性感的呢喃。

  「無憂?」鳳無慮拉開床帳。這不看還好,一看立刻教他血脈僨張。

  錦被下……他敢說她肯定沒穿多少,光是看到露在被外的藕臂和潔白滑嫩的肩就可知道。他終於知道什麼叫慾火焚身,也顧不得原來打算要讓她好好休息的念頭。

  鳳無慮褪去外衣和鞋,輕柔地貼近她的身側,啃咬著鳳無憂的耳垂,柔聲喚著她的名字,手也開始不安分地在錦被下的嬌軀上遊移。

  她知道是無慮,可他不是打算要走了嗎?為什麼他的手卻揉捏著她的……

  事後,鳳無慮在她肩側烙下一吻。「等我一下。」

  不一會兒,赤身裸體的他取了一條布巾回來,幫已渾身是汗的鳳無憂拭去汗水。

  「好累喔!無慮。」

  「你這是對我的稱讚嗎?」

  「你這人真是的。」鳳無憂滿臉羞紅地輕捶他。

  「因為我愛你,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我也是。」

  兩人宛如鴛鴦交頸而眠,鳳無憂靠著他沈沈睡去。

  「小姐!小姐!」

  一聲聲的呼喚在看到被丟在地上的衣袍後,倏地停止。

  小玉哀怨地想著,這地上的衣服好熟啊!啊!這不是莊主的……唉!還是二莊主潔身自愛。

  原來莊內的傳言不假,她服侍的無憂小姐,真的是莊主的未婚妻。只是兩人也太不守禮教了,都還沒成婚就……害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就看到這情景,真羞人!

  「誰在外面?」

  「奴婢小玉。」莊主的聲音好像不怎麼高興。

  「去準備熱水供小姐沐浴。」

  「是。」

  遣退了所有人,鳳無慮細細地瞧著鳳無憂可人的臉蛋,甚少見到她睡得如此沈,雪白的肌膚上,有著昨夜歡愛所留下的印記。

  「無憂,醒醒。」

  他抱起同是赤裸的她,一同進入沐浴的桶內。

  「好累……」她背倚著他的胸膛,嬌弱無力地說道。

  鳳無慮愛憐地為她按摩頸側,希望她能少點疼痛,但下一刻他溫熱的大掌卻悖離自己心意地襲上她胸前的柔軟。

  「呃……別……」

  「叫我的名字!」

  「無慮。」

  「喜歡我這樣嗎?」他扣緊她的腰,強迫她貼緊他。

  「嗯,喜歡……」

  那銷魂的呢喃,比任何春藥更能讓他感到愉悅。他並不愛青樓女子那些特意發出的淫聲浪語,更不會喜歡一些故作矜持的美人。

  他只要無憂,只要這個自然真誠的女孩。

  「好累……啊……啊……」

  鳳無慮讓她跨坐在他的身上面對著他。

  「別動!我來幫你拭身,你先休息一下。」他溫柔的言語每每教她心安,甚至願意就這樣與他相守一輩子。

  「嗯!」

  鳳無憂真的累壞了,軟軟地癱在他身上,任鳳無慮輕巧地為她洗淨全身。

  這景致可比在青樓裡所見到的更加勾人!

  「慮,我的表現像青樓的姑娘嗎?」無慮會不會也跟世間男子一般,認為有品德的女子不應表現出自己的慾望?

  那她不就跟妓女一樣了嗎?她眸光不禁一黯。

  甜膩的嗓音流瀉出的話教他不禁失笑,鳳無慮扶正她,直直望入她的眼。

  「嘖!你才不夠格!」發現她瑟縮地閃躲著他的眼神,他續道:「要像我這樣才可以。」

  他湊向前給了她深深一吻,卻也因此牽動了兩人的深沈情感,讓他們不禁同時逸出陣陣申吟。

  「像你那樣?」

  「體力要好。」他暗示地動了動身子。「然後就是要有服務精神,像這樣。」

  見他又要示範,鳳無憂急忙向後閃躲。

  鳳無慮豈肯樣放過她。這只愛胡思亂想的小鴕鳥。

  但一思及她已相當疲倦以及今天要辦的「正事」他只好先「草草了事」

  「別!別這樣,無慮……我不行了啦!」

  鳳無憂的哀求聲充滿了整個室內。

  輕吻著她,鳳無慮在渾身虛軟的鳳無憂耳邊輕吐愛語。

  「我只要你,這一生除了你,我不要別的女人!」

  「我也是。」

  唉,男人跟女人就是差那麼多。

  鳳無慮精神飽滿地出去處理事務,而她卻在鳳曦閣睡了一整天,一醒來才發現已經接近晚膳時刻。

  見到她在離家出走前不久才收的小婢女。

  「小玉,可否幫我著衣?」

  「是,小姐。」這無憂姑娘還滿客氣的嘛!

  鳳無憂發現衣櫃中全是鵝黃色的女衫,她不禁覺得好笑。看來無慮對鵝黃色似乎有偏好,至於她以前的那些男裝,恐怕早被他毀了!

  這小玉似乎還沒認出她,她真的有差很多嗎?

  梳洗完畢,鳳無憂立刻起身向外走去。她這舉動可嚇壞了小玉。

  莊主還沒把那些狐狸精趕完,萬一小姐被誤傷了,她豈不是小命不保。

  「小姐,你要去哪兒?」

  「去忘憂閣。」她得去找找方法救劍意。

  「忘憂閣?小姐有跟莊主說過嗎?」那是二莊主的地方,雖然二莊主不在,但他還是不希望別人去。

  「怎麼了?」

  「莊主有吩咐,任何人沒有他的允許,是不準進忘憂閣和無憂閣的。」

  「哦?我相信他會準的!」

  「小姐……」

  「你對鳳二莊主很忠心?」

  「二莊主對我很好。」他不但救了她一命,又收留她,雖然名為婢女,卻教她讀書寫字。

  「你的二莊主快哭死啦!我的笨小玉!」

  「咦?」我的笨小玉?這不是二莊主常掛在口中的暱稱嗎?小姐怎麼會知道?

  「鳳二莊主叫什麼名字?」鳳無憂很有耐心地要喚起小玉的記憶。

  「二莊主名叫鳳無憂。」開玩笑,二莊主的名字她寫得比自己的還好。

  「那古伯又是怎麼跟你介紹我的?」

  「鳳無憂小姐呀!咦?你……你、你……」小玉原本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剛剛更衣時……

  她一下子消化不了她心中仰慕的二莊主居然是個女人的事實。

  「好久不見了,小玉。」

  「嗚、嗚……嗚……」小玉猛地放聲大哭,她的小姐被帶壞了啦!

  她以前就知道莊主其實跟二莊主並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兩人現在要成親也是被允許的;但她的二莊主本來是個謙謹有禮的人,現在……嗚嗚……卻被莊主帶壞了,還沒成親,他就把二莊主給輕薄去了,嗚嗚……嗚……

  鳳無憂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忠心過頭了吧!

  「小玉,別哭了,不然我要自己去羅!」

  天!真是麻煩呀!鳳無憂打算丟下這個愛哭鬼。好可怕!

  「別丟下小玉,小玉不哭就是了。」

  見她淚水收放自如,鳳無憂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改天也要來學學這一招,太厲害了!

  「小玉,咱們兵分二路,你去廚房幫我偷點食物可好?」

  鳳無憂眨了眨盈盈的水眸,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不忍拒絕。此時就算她要的是天上的星月,搞不好小玉也肯去弄來給她。

  「二莊——小姐要吃什麼呢?」要改口好難!

  「只要你挑的我都喜歡。」

  好不容易把歡天喜地的小玉送走,鳳無憂終於得以清閒,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開心的往忘憂閣走去,她記得醫書都放在忘憂閣。

  說不感動是假的,她離家一年多了,這兩座藏書閣依舊是一塵不染,而且書籍明顯的有經過增補和整理,還有她喜歡的軟榻躺椅還準備了兩張……

  她真是感動到眼淚都快流下來了。鳳無憂脫下繡鞋,趴在躺椅上,開始看起書來。呼,直是幸福呀!

第7章(2)

  「咦?」他怎麼來了?

  「肚子餓了吧?」鳳無慮坐到另一張軟榻躺椅上。這可是他特地訂作的,材質是上好的紫檀木,還可以調整傾斜度。

  「有一點。」見他擺了一大盤點心、糕餅在兩張躺椅中間的茶幾上,她的肚子不禁咕咕叫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用筷子夾了個珍珠丸子餵她,鳳無慮才答覆她:「剛剛在廚房門口遇見你的婢女,從她手裡拿過來的。」

  「喔!」又被他塞進一個餃子在嘴裡,她只能發出單音節的字來回答他

  「椅子很舒服吧!」鳳無慮得意的想索求她的讚美,「兩座藏書閣中的每層樓和書房裡都擺放了兩張,本來是打算讓你在娶妻後可以夫唱婦隨的,呵呵!誰知道會……」

  「卻被你賺到了。」她拿起一塊綠豆糕扔進鳳無慮滔滔不絕的口中。「連這也可以拿來說嘴!」

  「當然!」他也順手丟了塊梅子桂花糕給她。

  「我以前的寢房呢?」

  「打掉了!書太多放不下,本來想建第三座藏書閣的,一時又找不到原來的設計圖,所以地是備好了,卻還未動工。」

  「哇!好神奇!」第三座耶,那要叫什麼好呢?

  「你想要的話,我再讓工人幫你在裡面設個寢房,你說好不好?」

  「好!」鳳無憂喜出望外的回應。

  「你這書蟲!」他愛憐地再餵她吃下一個水晶餃。

  小玉捧著一壺茶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心中對鳳無慮更反感了。討厭的莊主,淨是帶壞二小姐。

  「小姐,茶來了。」

  「小玉,謝謝!咦?怎麼才一個杯子?」

  「啊!奴婢忘了,奴婢以為莊主已經離開。」哼!她就是故意的,怎樣?看他用啥喝?

  不會吧!小玉居然如此仇視無慮,到底怎麼回事?

  太詭異了吧!

  「沒關係,我和無憂共同一個就好。」鳳無慮笑得很無害,內心卻在暗罵:哼!這死丫頭擺明是在阻撓他和無憂嘛!他如果不整整她,他鳳無慮的頭就剁下來讓她當球踢。

  「這怎麼可以,奴婢馬上去拿。」小玉可不想讓莊主又有機會輕薄鳳無憂,轉身便要拿杯子去。

  呵呵,這兩人真有趣。

  鳳無憂又吃了塊杏仁糕,冷眼聽著這些對話,強迫自己不可以笑出聲。

  「你好像很樂?」

  「你們個性好像。」

  「會嗎?」鳳無慮為她斟了一杯茶。

  「不會嗎?」

  「聯絡到義父義母了,咱們在兩個月後成親。」他突地宣佈。

  「喔!」

  鳳無憂的態度好像事不關己,惹得鳳無慮十分不滿。「就一聲『喔』?你好歹也開心點!」

  「你府裡那麼多女人,我哪開心得起來?」

  「敢情我的小娘子在吃醋?」

  「沒錯!」她坦承自己的不滿。

  「放心,再幾天就搬完了。」

  「啐!」她放縱地跟他撒嬌。

  「對了,那些個麻煩裡,有幾個人帶的護院武功底子還不錯,你別和他們碰上了,我擔心你會被那些蠻婆子欺負,知道嗎?」他好想陪在她身邊喔!

  「知道。」

  「等我工作一忙完,我就馬上來陪你。」

  「嗯!」見他還是不放心,她不禁失笑。「我除了鳳曦閣和兩座藏書閣外,其餘哪兒也不去,好不好?」

  「好!乖!」

  唉!晚上約了人,真是……

  「等不到你,我就先睡了喔!」

  「都睡了一下午了,真是敗給你了!如果真累了就別等我,知道嗎?」

  「知道。」她主動親了他一記。「我在床上等你。」

  「我一定會早點回來!」

  這種勾引方式太殘忍了,害他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

  自從知道冷意山莊的鳳莊主已有未婚妻,莊內的女子明顯少了許多,只剩下三個自恃甚高而且對鳳無慮勢在必得的女子。

  在來自家庭的期許和自尊的考量下,杭州第一繡坊的千金大小姐林蘋兒就不許自己退出,憑她閉月羞花之貌以及精湛的繡功,琴棋書畫更是不用說,她就不信有人可以贏過她。而且,就算要她退一步做妾,她也有把握把夫君的心奪過來;對女人而言,丈夫的寵愛就是一切,她並不在乎名分的問題。

  至於衡山派的古雅芝則是私心戀慕著鳳無慮,她認為他有一身好武功,卻被困在冷意山莊當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實在是太委屈他了。所以她希望能和鳳無慮一起結伴行走江湖,當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俠侶。據她暗中打聽得知,鳳無慮所要娶的「二小姐」根本不會武功,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上鳳無慮!

  毒娘子許碧婷則是想毒死前面兩個女人。長得艷冠群芳的她,只比鳳莊主小一歲,眼看年華不再,她當然得好好找個好對象。她不只一次想對鳳無慮下毒,卻老是被他躲過;再一個多月他就要成親了,因此在這之前,她得先找到被鳳無慮藏起來的新娘,然後想辦法取代她的位置。

  這三個女人只除了那兩座藏書樓、鳳曦閣跟鳳冷意夫婦住的地方沒找外,幾乎找遍了冷意山莊,卻始終找不到那女人的鬼影。她們決定去探探,反正三人現在暫時是盟友,至於以後的事,得等她們先打倒主要目標再說。更何況鳳無慮今天不在莊內,這是個大好機會!

  三名女子躡手躡腳地走進忘憂閣,才一進來她們就後悔了。哪有姑娘家會躲在這種地方,但為了防止裡面恐怕會有密室什麼的,所以她們還是決定兜上一圈,結果是讓一對正在看書的少女給嚇到了。

  「你們怎會進來?」正在背書的小玉被這三個死賴在莊裡的怪女人嚇到。

  「死丫頭,你還不夠資格跟我說話。」許碧婷輕輕一使力,就把小玉往旁邊地上推去。

  「啊!好痛!」

  哼!敢惹她,許碧婷很得意地看著哀叫的小玉。

  「小玉來,讓我看看。」鳳無憂有些不高興,但仍不動聲色。「你快去沖沖水,看能不能退紅腫。」

  「可是——」萬一她們對不會武功的小姐亂來,那可怎麼辦?

  「放心,快去。」鳳無憂笑得很無憂。

  「好吧。」她還是很擔心。

  看到小玉離開,鳳無憂才轉向那三個打擾她看書的女子。呵呵!這三人還真是各懷鬼胎呀!

  「請問三位是?」

  「我們要找二小姐。」

  「二小姐?」這衡山派的小姑娘倒是直接。

  「就是鳳莊主的未婚妻啊!」

  「就是我。」

  「什麼?」三人難得異口同聲。

  林蘋兒畢竟見多了世面,首先恢復過來,她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直覺她不若表面溫和。

  「原來是姊姊呀!小妹閨名是蘋兒,一直久仰……你笑什麼?」

  只見古雅芝笑到快流淚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大家閨秀,一看那小姑娘就知道她的年齡比她們三人都小,還自稱「妹妹」真是笑死人了!

  林蘋兒杏眼圓睜,恨不得砍了古雅芝,氣死她了!

  「我說妹妹呀!你真是鳳莊主的未婚妻?」許碧婷笑裡藏刀的問。

  「是呀!」鳳無憂不認為現下有必要隱瞞自己的身份。

  這鳳無慮喜歡吃嫩草呀?也不想想他大了人家七、八歲;不過,若真是這小娃,要對付的話應該不必太費力才對。她在心底開始盤算著。

  「不知二小姐閨名為何?家住何方?」林蘋兒打算用家世壓死她,既然對手是個小女孩,她沒理由擺不平一個小鬼。

  「我叫鳳無憂。」

  「鳳無憂?鳳無憂鳳無慮,你和鳳莊主的名字還挺相似呢!」毒娘子笑得很假。

  「是啊!」當了十二年的「兄弟」名字當然像。

  「可是你不覺得自己不適合他嗎?像你這樣不會武功的女子,豈不成了他的弱點?」

  「呵呵!是嗎?」鳳無憂根本不以為意,只當古雅芝是瘋狗亂咬人。

  「這些是不是應該由我來決定比較好呢?」

  倏地傳來的低沈嗓音中夾帶著一股怒氣,他不喜歡有人來打擾他的寶貝。

  「鳳莊主。」三人分別行了禮。

  鳳無憂則是淘氣地對他眨眨眼。

  「這裡不準外人進來。」很明白地在趕人了!

  「連看書也不行嗎?」林蘋兒努力想爭取到這裡的資格,這樣她才有機會可以從鳳無憂身上下功夫。

  「不行,這些書籍都歸她。」他用手指了指鳳無憂。

  「所以只要姊姊同意就可以了嗎?」對付天真無邪的小女孩雖然有點無恥,但肯定容易得多了。

  「她不會有機會跟別人以姊妹相稱的,看你們是要叫她二小姐或鳳夫人都行,別讓我再聽見什麼姊姊妹妹的!」

  嘖,這女人也太自動了吧!大家閨秀都是這副德行嗎?那以後他可要禁止後代子孫娶所謂的大家閨秀才行。

  三個女人不敢置信地看著鳳無慮,這擺明了說他不會納妾,自然不會有人叫鳳無憂姊姊;那就更不可能讓鳳無憂當妾,去叫別人姊姊。

  「那二小姐的意思呢?我們到底可不可以來這藏書閣?」故意不叫她鳳夫人,林蘋兒死皮賴臉地問。

  哇!這下連古雅芝都瞪大眼了。她活到十九歲,從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

  許碧婷則是很好奇鳳無慮以及那不知何時被摟進他懷中的小女娃兒會如何應對。

  呵呵!好有趣喔!鳳無憂好久沒遇到這等有趣的事了。

  真令她大開眼界!

  鳳無慮則是很不爽。這女人真是給臉不要臉,他的子孫將來不但不許娶大家閨秀,要是生的是女孩,也不準教養成這副德行。

  「嗯,無慮……呃不!夫君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但憑夫君定奪。」鳳無憂裝得很柔順,一古腦兒全部推給鳳無慮,也省得自己麻煩。

  「那就請三位別再到鳳曦閣及兩座藏書閣,不送了。」

  三人只好灰頭土臉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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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2 21:42:44

第8章(1)

  隨著大喜之日越來越近,冷意山莊上上下下也越來越忙碌,鳳無慮更是常忙到不見人影。

  鳳無憂望著水池,任思緒隨意奔馳。呼!暖暖的陽光真是舒服!

  「哎喲!二小姐好興致呀!」只見林蘋兒帶著婢女和護院浩浩蕩蕩的過來。這女人在古雅芝及許碧婷自知無望而離去後,仍帶著八名僕人繼續在這兒白吃白喝。

  「林姑娘。」小玉一看到這種沒半點名門閨秀氣質的女人,真覺就想吐,但她還是很勇敢的擋在鳳無憂身前。

  「小玉,退下無妨。」

  「是。」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站到一旁。

  「林姑娘請坐。」

  站在林蘋兒四周的護院全讓鳳無憂給迷住了,這嬌美可人的小姐可真是國色天香,聲音又好聽,比起這個整天淨是會使喚人的大小姐強多了,難怪鳳莊主會選擇她,根本沒得比嘛!

  「二小姐今天怎麼沒待在忘憂閣裡看書?」林蘋兒不懷好意地寒暄。

  「天氣好,出來曬曬太陽。林姑娘呢?」

  「我也是。咦?怎麼不見鳳莊主?」

  「他去江南的冷意別館一趟,何總管的夫人懷孕了,他送些補品過去。」

  打從知道他們成親起,鳳無憂就送了不下二十帖藥去給郭蕙茵補身子,她相信以何叔愛妻的程度,一定會強逼她吃下去的。呵呵,那可是促進女子受孕安胎的藥,這一回,就不知會蹦出多少小孩子了!

  「一個小小的總管夫人,也需要莊主親自探視?」林蘋兒深深不以為然。

  「個中所以,不足為『外人』道也!」擺明了把她當外人。

  「唷!二小姐倒很瞭解,不曉得二小姐的父母可知自己的女兒要成親了?」恐怕不知道吧!就算知道要成親,恐怕也不知早已圓房的事。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婊子的好事,莊內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他們睡在一起的事。

  「知道,他們正在路上。」

  「哦?那鳳莊主的雙親可會回莊?」

  「當然!」拜託,基本上是同樣的兩個人好不好?這傢夥調查得不夠清楚。

  「傳來的消息指出,他們再過幾日就會到。」

  「喔!」哼!她一定要向鳳伯父和鳳伯母揭穿這個早沒貞操的小賤人。

  呼!遣詞用字真粗俗,這傢夥真的是千金小姐嗎?

  家裡真的沒教好!

  鳳無憂每日鑽研醫書,閒暇時則教小玉習字彈琴。經過一個多月來的努力,終於讓她找到一種似乎可能或許有一點點希望能救治司徒劍意的方法,但……實在不保險,而且風險太大!

  「無憂。」

  「娘?」是柳伊蕾。

  身為四美女劍之一,歲月卻從未在她臉上留下痕跡,明明四十餘歲的人,看起來卻仍是少婦模樣,想必鳳無憂也遺傳到她這點。

  「你怎麼一個人?無慮呢?」

  「他送東西去何叔那兒,順便處理一些事務。」

  「聽說你茵姨有孕在身?」

  「是啊!何叔鎮日緊張兮兮的,連一刻都不敢離開茵姨。對了,爹呢?」

  「他和古伯在書房討論宴客的事,待會兒就來看你。你近來可好?」

  「很好。」

  「這位是?」

  柳伊蕾終於注意到身旁那個像孔雀的女孩。哇!好老!看起來比她小個十歲,比女兒大個五歲左右,好難排輩分喔!

  「林姑娘是杭州第一繡坊——林家繡坊的千金。」

  「喔!」柳伊蕾瞭解地眨眨眼,她就是古恩口中那個趕也趕不走的醜丫頭。

  「你好,我是無憂的母親,幸會。」

  「伯母您好,蘋兒向您請安。」伯母?雖然年逾四十,但她看起來頂多三十吧!這個女人居然叫她「伯母」有沒有搞錯?

  柳伊蕾忘記自己駐顏有術,自然錯估了林蘋兒的年紀,臉上因此有點不高興。

  林蘋兒可沒想那麼多,只覺得這對母女都是狐狸精,專以那張皮相騙人。「不知伯母家居何處?」

  咦?她不知道無憂的身份嗎?怎麼好像在雞同鴨講呢?

  「家夫是冷意山莊的前任莊主,林姑娘,你說我該住哪兒呢?」柳伊蕾示威的意味濃厚。要是她還不識相,可別怪她不講情面。她這人最愛的是丈夫,最疼的是無慮,最護的是無憂,誰要敢欺負她女兒,她會讓對方十分後悔。

  「咦?那不就是鳳莊主的爹?」林蘋兒十分訝異。這女人相當年輕,看來不過三十初頭,鳳莊主今年二十四,她和鳳莊主絕非親生母子才對。而這二小姐……

  「那二小姐和鳳莊主不就是兄妹亂倫!」林蘋兒的聲音不自覺地拔尖。

  「他們是義兄妹,並無血綠關係。」

  「可是自小相處,那情感……」

  「他們是在無慮十二歲那年才見著第一面,不可能把兄妹之情和夫妻之情弄混。」

  嘖!死丫頭!柳伊蕾在心裡暗嗤她呆。

  果然被她猜中了,這老狐狸精自己迷住老莊主也就算了,還妄想把小拖油瓶順手塞給鳳無慮。

  鳳無憂快笑死了,這女人的想像力真好。

  「小玉,這是我娘。」

  「夫人好!」

  林蘋兒見這母女硬是要冷落她,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氣得轉身離去。

  母女倆見她離去,才真正開懷地在涼亭中坐下閒聊。

  「聽古恩說,你和無慮已同住在鳳曦閣了?」呵呵!她可好奇死了。

  天啊!娘怎麼這樣?瞧她口氣中除了好奇之外還是好奇,怎麼家中淨是這種思考邏輯怪異的人?

  「嗯!」

  「呵呵呵,真是太好了。」被那死小子賺到了,她女兒可是極品耶!

  「咳咳!」什麼極品?這女人把女兒當什麼呀?

  小玉在一旁也是聽得目瞪口呆,比較起來,夫人比較像是莊主的親生母親,兩人思考模式實在很像,連道德觀都一樣薄弱。

  鳳無憂心裡對小玉精闢的見解可是讚歎不已,不過她可沒膽講出心裡的話,那不是自找死路嗎?

  「娘,無慮添了許多才子佳人的言情之作放在無憂閣內,你可要去瞧瞧?」

  「哦?那小子何時如此好心啦?」雖非打自己肚中生出,但柳伊蕾自信對鳳無慮十分瞭解。唉!搞不好比鳳無慮自己更加瞭解。

  這小子心裡認定只有鳳無憂「最」重要,她和她相公,再加上個古恩,頂多只能「算」重要而已。

  嘖!虧她還那麼疼他!

  「藏書閣正在擴建呢!」第三座也開始動工了,要叫避憂閣好呢?還是不憂閣、別憂閣、遠憂閣、遺憂閣、絕憂閣……好煩喔!叫無慮決定好了。

  這是哪門子的回答呀?牛頭不對馬嘴的。

  「別想原因了,重點是想不想看嘛!」

  「嗯,好呀!你就陪娘走一回吧!」算了,這次就放過丫頭,等無慮回來,她一定要虧他虧到臉紅為止。

  鳳無憂實在很懷疑,鳳無慮是那種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臉紅的人,尤其是這陣子吃她吃得死死的不說,還把她「拆吃入腹」連根骨頭都不剩!

  「好!」

  只見兩個大男人氣急敗壞地闖入無憂閣,小玉連忙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拜託他們別吵醒夫人跟小姐。

  兩人眼神交會,互不相讓。

  叫她別來拐無憂!

  無憂是我們的女兒耶!

  那又怎樣?

  鳳無慮跩跩地丟了個眼神給鳳冷意。

  這死小子,居然當著他的面抱走他女兒,氣死他了。雖說他的最愛是柳伊蕾,但人們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小老婆,小老婆被人當著自己的面給抱走了,教他怎能不嘔?

  哼!再十天就要成親了,他才管不了那麼多!這對夫妻三年多前敢逃家,現在就要有膽承受報復。既然現在是他當家作主,他就不許有人把他訂的規矩當放屁,趁他不在就拐他的無憂,他如果不報復那才有鬼!

  「無慮?」嬌軟的聲音帶著重重的鼻音。

  「吵醒你了嗎?」鳳無慮的笑容充滿寵溺。

  「嗯!」小頭顱在他懷中蹭來蹭去,讓鳳無慮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好好睡,明天還要試嫁衣、選首飾,就怕累壞了你。」

  懷中的小人兒早已沈沈入睡。

  想哭!

  她真的好想哭!

  鳳無憂站著任那些裁衣的嬤嬤們量身,又要面對一大堆各式各樣顏色材質的布料,以及一箱又一箱的首飾。

  天!她快煩死了!

  小玉也是眼花撩亂,從用完早膳起,她和鳳無憂就被這群人給困住,快累死她了!可是為了小姐,她一定得撐住。雖然新郎是她不喜歡的莊主,但她還是希望小姐美美的嫁出去。

  「小玉,你今年多大啦?」

  「十五。」

  「喔!」鳳無憂若有所思,轉頭向負責裁衣的大娘說:「我這妹子就愛扮作丫鬟,請你們也幫她做五套衣裳好了,布料就用這幾種。」她挑了絲、絹、綢、紗、綾各一種,全是嫩綠的色彩。

  「小……」

  被鳳無憂瞪了一眼,害得小玉不敢出聲,只能瞪大眼任那些嬤嬤宰割。

  「兩位小姐感情真好。」

  「不,她是我小姑。」

  小玉快瘋了,小姐是太累了嗎?怎麼胡言亂語起來了,什麼時候她變成了小姐的小姑了?天啊!

  鳳無憂則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她當初會救小玉,自然是因為喜歡她,可那時小玉堅持要當奴婢來服待她,不然就要離去。她看得出小玉原本家世不錯,又有經商頭腦,嘿嘿!收作義妹的話……呵呵!

  「衣服的話,這樣就夠了,首飾嘛……好,就這些,小玉,帶他們去帳房吧!」

  「好!」

  明知道自己是被支開,小玉卻也無可奈何。

第8章(2)

  看見小玉離去,鳳無憂才笑著說:「進來吧!娘。」

  「無憂!」

  好像溺水的人見到浮木般,柳伊蕾直接從窗戶躍入。

  「怎麼啦?」看那著急的模樣,肯定跟爹有關。

  「你爹被無慮關在書房裡,說是帳本沒看完就不放他出來,也不準娘去看他,嗚嗚……怎麼辦?」

  無慮這招太狠了,爹娘什麼都不怕,就怕一日不能見面。這招夠絕!

  「所以呢?」她希望她娘沒笨到準備挾持她去跟無慮談判。

  「你讓娘綁一下好不好?」柳伊蕾的個性可真是數十年如一日啊!

  她只能搖頭歎息。

  「娘,要不要聽個更好的辦法?」鳳無憂眨著一雙算計的水眸。

  「什麼?說說看!」

  「我看,無慮是一定不肯放你們走的,你們何不再收一名義子或義女來擔當重任?」

  「可是那要花好久的時間呀!」像無慮他們就花了八、九年。

  「有現成的喔!小玉本是京城富商之後,她……」

  「真的?」

  「而且可以讓古伯教她呀!」

  柳伊蕾真的很動心,可是,一個好好的姑娘家……

  做這種推人入火坑的事……唉,好困擾喔!

  「聽無慮說,莊裡的工作多到做不完,他一天只能睡兩個時辰不到,真可憐!」鳳無憂故作感歎狀。「爹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陪娘了。」

  柳伊蕾的內心果然開始掙扎。

  呵呵,娘不行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都是相公不好,沒事建什麼冷意山莊,現在可好了,忙到沒時間陪她。

  小玉呀!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遇人不淑,讓無憂給救了回來。

  鳳無憂很陶醉地聽著那些「碎碎念」

  而且當冷意山莊的小姐似乎也不是那麼委屈的事,衣食無缺不說,又有人侍候著,其實……

  鳳無憂發現柳伊蕾的人性已幾近泯滅。呵呵!真是太有趣了,等無慮回來,她一定要跟他說這件事。

  「小姐,都打理好了!」小玉急急忙忙地推門入內。

  「回來啦,過來這邊坐呀!」

  柳伊蕾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盯著小玉看,讓小玉心中乍起不安的感覺。

  「小玉,今年幾歲啦?」柳伊蕾刻意的溫柔真的很不自然。

  「回夫人,十五。」該不會要把她給嫁了吧!

  「小玉呀!小姐對你如何?」

  「很好啊!」小玉疑惑地看向鳳無憂,只見她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那莊主呢?莊主對你可好?」

  「還不錯。」

  「還不錯?那就是不好羅?」

  「不會不好啦!」其實主要是自己不喜歡他。

  「哦——沒關係,我瞭解。」柳伊蕾寬宏大量地點點頭。無慮那傢夥就是這樣,心裡只有無憂,連他相公都被他給軟禁了。

  「那……那你會不會討厭我?」

  「不會呀!」夫人很怪,真的很奇怪!

  「既然如此,你可願和無憂以姊妹相稱?」柳伊蕾兜了一圈,終於現出魔爪。

  「姊妹相稱?」小玉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突然,一聲怒吼伴隨著一陣寒風狂捲而來,只見鳳無慮將鳳無憂擁在懷裡,狠狠的瞪著柳伊蕾,「我不答應!」

  他只想要一個妻子,他的愛也只夠給一個女人,除了無憂,他誰也不要,而這該死的女人居然要幫他納妾!

  「我……我……我也不要!」她討厭死他了,她才不要當他的妾!

  「呵呵!你們誤會了。」她可不想讓無慮給掐死。「娘是希望收小玉當義女。」

  「義女?」鳳無慮這才看到鳳無憂對他眨眼,霎時明白這對母女在玩什麼把戲,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才點點頭,「我贊成!」

  開玩笑,冷意山莊這個包袱,只要能讓他丟掉,他絕對是舉雙手贊成。

  「小玉不喜歡我當你姊姊嗎?」鳳無憂說得十分感傷,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不是啦,小姐。」

  「你果然不肯答應。」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不會,我肯!」

  太好了,在場的人全鬆了一口氣。

  「那叫爹挑個時辰吧!」

  「好。」

  任小玉再怎麼聰明伶俐,怕也料不到這冷意山莊一家四口在謀畫些什麼,更無法料到她的未來早被賣給了這四個喪盡天良的惡魔手中。

  「無慮,我看把原本供我住的鳳筠樓給小玉吧!」

  「也好,那原本是要供你和你妻子住的,誰知……」哪知一座鳳曦閣就夠了!

  「是你自己花了十一年還看不出來的。對了,小玉要改叫什麼名字好呢?」

  「無憂、無慮……叫無愁吧!我待會兒去吩咐一下。那無愁妹子就先住進去,我會派幾個丫頭去服侍你。」

  「呃!莊主——」小玉顯然還無法完全進入情況。

  「要改口啦!叫他大哥,叫我姊姊。私底下我們喚你玉兒,對外嘛!你則是鳳家小妹——鳳無愁。」

  「是,姊姊。」

  「對了!」鳳無慮突然想起一樁正事。「你怎麼挑那麼少的首飾和衣物?我又留了兩箱下來,剛好你和妹子一人一箱。」

  「莊……呃!大哥,玉兒並不需要那麼多。」她相當不習慣自己的新身份。

  「你是冷意山莊的小姐,該有的可不能少,如果你覺得受之有愧,可以幫為兄的處理莊內一些事務,就當分憂解勞。」呵呵!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玉兒一定全力以赴。」

  「那麼可否請娘和妹子先迴避?我想和我未來的妻子好好『相處』一下。」

  這個厚臉皮的傢夥!

  柳伊蕾和玉兒雖然小有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見他們離去,鳳無慮一把將鳳無憂摟入懷中,將頭埋在她的頸項中,用力汲取她的芬芳。

  「我好想你。」

  「我也是。」

  口含著鳳無憂未穿耳洞的耳垂,以舌尖輕輕地撩撥她,直到鳳無憂口中逸出一聲嚶嚀,他才滿意地轉移目標。

  鳳無慮低頭吻住鳳無憂的檀口,雙手開始解開她的衣裳。

  鳳無憂的眼中充滿著激情和疲倦,她一擡頭,就望見鳳無慮深沈眼眸中的憐惜和不捨;他希望兩人能長長久久,白頭偕老。他的心魂,早在十二年前就被那個思慮異於常人的小公子給吸引了。

  「累了吧?」

  「嗯!」她瞪了他一眼。

  「可是,我總要不夠你。」

  「咦?」

  發覺他的慾望正逐漸脹大,鳳無憂不安地扭著腰。

  「別動!」鳳無慮抑制住自己的衝動。

  兩人抱在一起沈沈入睡,過度的歡愛讓兩人疲倦到忽略了一對在門外窺視的怨毒眼眸。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2 21:44:12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1-22 21:44 編輯

第9章(1)

  「鳳莊主,賤妾為你熬了薏仁蓮子湯,請品嚐。」林蘋兒闖入書房,見鳳無慮獨自一人,心中甚喜。

  「不勞林姑娘費心,請回吧!」鳳無慮冷冷地下逐客令,恨不得快把事情做完,好回去擁抱嬌妻。

  明日就要成親了,事情卻是做也做不完,這女人卻還來鬧他!

  林蘋兒眼中閃過一抹陰毒,她一轉頭就離去了。

  鳳無慮看了那碗蓮子湯一眼。誰都知道他討厭甜食,就算他肯吃,也只吃無憂弄出來的。可是丟了可惜,餵狗好了。

  沒想到狗一吃竟發起情來了,嚇得鳳無慮出了一身冷汗。

  糟了!無憂!

  他迅速使出輕功往鳳曦閣奔去,到時只見林蘋兒倒臥在血泊中,臉上被劃開一道血口,赫然是毒娘子易容而成。

  進入花廳,一位宛如玉娃娃般的小女孩和一個十分高大的男子正坐在裡頭喝茶,還有兩名黑衣男子正仔細的打量著他。

  「受了點傷,現在在擦藥。」說話的是閻冀。

  「你來幹嘛?」閻王上門,擺明了觸他楣頭嘛!

  「竹兒說要來參加婚禮。」

  「這三位是——」

  「黑衣的是閻閬,灰衣的是雷,千年小女娃是櫻。」

  自從和楊思竹成親後,他的話明顯多了很多。

  「我讓人安排你們住水月園吧!」鳳無慮一直把那兒當貴賓招待所。

  「住哪兒無所謂,主要是閬,他來求無憂替他為一個人治病。」

  「可是『謫仙草』?」

  除了已知情的鳳無憂和八風吹不動的櫻和雷外,正隨著鳳無憂走出來的楊思竹及閻冀兄弟都被他嚇了一跳。

  「可有救?」

  「不知。」

  「怎麼說?」

  「早知如此,當初為何要逼他服下謫仙草?」

  「他跟你說的?」

  「我會閱心。」

  「那到底有沒有救?」

  「你要問櫻了。」

  把被毒娘子砍成兩截的玉玦丟向櫻,不意外地看到雷飛快地截下。

  「有救!但是……」

  「但是什麼?」

  「要你的血,而且你們將會墮入輪迴中,永生不得相見。」櫻平淡的口氣,似乎在談「今天天氣不錯」般。

  「還有呢?」

  「你會保有歷世之記憶;卻只能眼睜睜見他投入他人懷中,你可能忍受?」

  「那他不是一樣得死?」

  「至少比被謫仙草弄得魂飛魄散來得好吧?」

  「我答應。」

  「問題是他肯不肯呢?」鳳無憂坐在鳳無慮懷中,幽幽地潑了他一盆冷水。

  「他會肯的!」等他找到他後,他會不擇手段讓他答應,畢竟劍意自小到大從未反抗過他。

  「呵呵,是嗎?如果他還願意任你擺佈,又怎會逃得不知去向呢?」鳳無憂很殘忍地道出事實,見到閻閬臉色瞬間刷白,她知道自己打中了他的要害。

  鳳無慮好久沒聽見鳳無憂如此不帶情感的言詞了,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暗自運氣,防著閻閬打傷他懷中的寶貝。

  「如果來不及呢?」楊思竹冷不防好奇地問。

  「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鳳無憂冷冷地回答。

  「你們知道他會在哪兒嗎?」這個會讀心的女孩和那個古怪的小女娃一定知道。閻閬盯著她們的臉,試圖從那表情中讀出些什麼。

  「說啊!他到底在哪兒?」

  「你配不上他!」

  櫻張開手,雷迅速抱起她向門外移動。

  閻閬自後方一掌打向雷的背,卻連衣角都沒碰到就被一股內力彈開,跌在地上。不顧口角尚淌著血,他又要追上去。

  閻冀看不下去了,點了他的昏穴,讓他休息一下。

  「那兩人是?」

  「我師父。」

  「他們真能救劍意?」閻冀和司徒三兄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跟他們的感情比跟自己的手足還好。

  「只要你肯把劍意放出來……」鳳無憂很明白地說出她知道「劫匪」是誰。

  「百花玄冰棺可以抑制任何毒性病痛。」

  「也可以讓閻閬明白自己的心意。」鳳無憂接下去說,「但你並不瞭解謫仙草的藥性,冰封的沈眠,正好加強謫仙草藥性的作用,只怕劍意活不了多久了。」

  閻冀當是默認了,「還有多久?」

  「封入冰棺一個月,壽命少一年,看來似乎不到半年了吧?」鳳無憂歎息道。

  這司徒劍意真會讓閻家兩兄弟給害死!

  「沒別的法子了嗎?」鳳無慮好奇地問。

  「只有剛剛那個,以血祭天。」她搖搖頭。「把地上那傢夥弄醒吧!讓他去找櫻,只有櫻能救劍意了。」

  「她在哪兒?」醒來的閻閬劈頭就問。

  「後山的櫻花林中。」

  「謝了!」

  「等一下!」鳳無憂喚住他。「你考慮一下再去,所謂的以血祭天,祭天者是要被活活淩遲至死喔!」

  「我不在乎。」閻閬施展輕功向後山奔去。

  望著他的背影,鳳無憂搖搖頭。

  「怎麼啦!」

  「他肯犧牲,雷還未必肯讓櫻施法呢!」她轉向閻冀和楊思竹,略帶不耐煩地趕人。「請至水月園休息吧!」

  這些喜歡惡搞的白癡!

  閻冀自知理虧,挽著楊思竹離去。

  見他們走遠,鳳無慮才緊緊擁住鳳無憂。

  「想哭就哭吧!」

  她的眼淚滴垂在他胸前,一發不可收拾。

  抽噎著的鳳無憂斷斷續續地抱怨著:「什麼一片好意嘛!多少昏官誤判或庸醫誤診,哪個不是一片好意,難道只要說一句『一片好意』就沒事了嗎?」

  她絮絮叨叨地念著,眼淚全往他身上抹去,而他也任由她發洩。

  「什麼真心相待?要是他真心相待,又豈會讓劍意師兄服下謫仙草?更別說將他軟禁,自己卻又不回來了!」鳳無憂努力吸了幾口氣,又續道:「混蛋!這種混蛋留在世上毫無益處,不如死了算了!」

  漸漸罵累了,鳳無憂才緩緩睡去。

  望著她的睡顏,鳳無慮憐惜地抱著她往床榻移去,撇開其他的不談,今天若是要他以自己一命換鳳無憂一命,他也是會肯的。

  對他而言,活在一個沒有鳳無憂的世界裡,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婚禮如期進行,賀客擠滿了整座冷意山莊,唯一讓人不解的是林蘋兒的下落不明。

  洞房內,鳳無憂自行取下了蓋頭和鳳冠。

  重死人了!

  「小師妹,這樣可不行喔!」

  「三師兄?」

  「櫻要我傳口訊給你,她用回魂大法救回劍意……呃……『師兄』,剩下的你看著辦。」

  「知道了。」

  「新郎來了,我先告辭。」

  「嗯!」

  幸好,跟她之前想的一樣,只是少了一具活屍,幸好……唉!也不能說幸好,反正人保住了就好!她並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只求她所關心的人永保康泰。

  「看來,你搶了我的工作?」

  「是嗎?」

  「幸好你沒有一口喝下兩杯交杯酒。」

  「是你來早了。」

  「你師兄沒事了?」

  「你怎麼知道?」

  「原本看你愁眉不展的,現在卻輕鬆很多,應該是你師兄的事解決了吧!」

  「有時候我很懷疑,到底是你會讀心,還是我會讀心?」

  「我只讀你的心呀!」鳳無慮一語雙關,既表露愛意,又點明自己若非有情,又豈會瞭解她一舉一動所代表的意義。

  「我愛你,無慮!」她說得十分懇切,這一生,恐怕再也找不到如無慮這般對她一心一意的男子了!

  說他不感動是騙人的。一直以來,無憂一向是他生活的重心,一開始他是把無憂當成目標,努力地追趕著他,幾年下來,無憂竟變成了他的生活重心,宛如父兄地照顧著無憂,直到後來那對夫妻不負任逃家,他更是把無憂的生活打理得無微不至……

  就是這樣,我才會逃家嘛!鳳無憂心想。

  幸好!總算聽到她說愛他。鳳無慮緊緊抱住她。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揉進身體裡。

  別鬧了!當然不可以!兩個人揉在一起那多噁心呀!

  雖然心裡很甜,但就是不可以!

  「我也愛你,這一生,我只要你,無憂。」

  綾羅帳內,又是一片春光。

第9章(2)

  過了一陣子新婚燕爾的生活,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而所謂的「有人」,還不單單只有一個人。

  「無慮,你到底要把我丈夫『關』到什麼時候?」

  柳伊蕾對鳳冷意天天忙到三更半夜,可是心疼得要死。

  好吵!

  他正和妻子躲在忘憂閣內唸書打盹——當然是鳳無憂讀書,他打盹。這個他得叫嶽母的女人就跑來吵,他如果不多塞點工作給她丈夫,他就枉叫鳳無慮。

  「誰教他帳本看那麼慢?」他說得彷彿事不關己。

  「那是份量太多了嘛!」

  「娘……」鳳無慮耐心地解釋。「原本是三七分,爹三我七,後來爹說他『正值盛年』,所以才成了四六分,爹四我六。唉!要不是有對夫妻又打算離家出走,怎會變成五五對分的局面呢?」他意有所指地瞄她一眼,暗示他們夫婦倆想「離家出走」的罪行已經曝光。

  哼!幾年前是他年紀輕不懂事,現在他可沒打算放他們兩個如此逍遙。

  嗚嗚!怎麼辦?柳伊蕾正打算轉向女兒求助,發現她早被另一對夫妻纏住。

  「才五個月,怎麼肚子會那麼大?」何總管著實不解。

  「死丫頭,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郭蕙茵一直有被設計的感覺。

  唉,三胞胎嘛!肚子當然大。呵呵!小孩還在肚裡吵嘴,真可愛。

  「茵兒,別動火,小心腹裡胎兒。」

  「哼!要不是你和這死丫頭,我會這麼麻煩嗎?」

  是是,娘子,都是我的錯!

  「是是,娘子,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

  哇!罵到小孩都背起來了。鳳無憂真是感到歎為觀止。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人笑老蚌生珠。娃娃二號又出聲了。

  你才不老呢,你永遠是我心中最美的芙蓉花!

  「要不是……」

  「等一下!」鳳無憂實在沒興趣把同樣的話聽兩次,而且她一直只聽到兩個娃娃的聲音,她有點擔心。

  「死丫頭,你還敢對我大聲小聲……」

  在鳳無憂和鳳無慮的瞪視下,她才閉了口。

  「茵兒,我女兒看病時很凶的,別討罵!」柳伊蕾好心地勸告她,就怕這妹子被罵到小產。

  「娘——」軟綿綿的聲音,嚇得柳伊蕾毛骨悚然。

  「呃,我煎了帖補藥,我去看看好了沒。」

  柳伊蕾心想:哼!我才不想再待在這裡當炮灰呢?

  鳳無憂為郭蕙茵把著脈,一邊試圖和肚裡的娃娃對話——

  「很擠嗎?」

  「擠。」一個娃娃回了一聲。

  「擠。」又一個娃娃回應。

  少了一個……可是脈象正常啊,可別是白癡才好。

  「怎樣?」何叔急切的問。

  「三胞胎。」

  「啥?」夫妻倆口張得比碗公還大。

  「都你啦!要死了,一次生三個,難怪肚子那麼大。」郭蕙茵埋怨著丈夫。

  「那娃兒呢?情況如何?茵兒的身體撐得住嗎?」

  「健康,可、可!」鳳無憂回答得十分簡單。

  「然後呢?」

  這娃兒不會打算就這樣敷衍他們夫妻倆吧!

  「然後?然後就別再生了!」太多了嘛!

  「不是啦!我是說要不要吃什麼補藥安胎?」郭蕙茵被三胞胎嚇壞,生怕有所閃失。

  「咦?剛剛不是有人在抱怨我開的藥?」她忍不住想「虧」回來。

  「唉!二小姐就別計較了,何叔我老來得子,你就行行好,開個安胎的方子給我們吧!」

  「嗯!」鳳無憂仔細想想,還是有點掛心那孩子。「你們先住下吧!」

  「好!」

  一下子趕走了三個人,鳳無憂偎向鳳無慮,「幫我用閻王令召閻閬和劍意好不好?」

  「你不放心?」

  「嗯!」

  突然,一隻老鷹自窗口飛入,停在軟榻上。

  老鷹腳上綁了一紅色竹管,鳳無憂解下竹管,拿出置於管內的綢巾——

  無憂:

  取到此信,想必你已替劍意找到合適的靈體,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櫻筆

  「看來真被我給料中了!」

  鳳無憂喃喃自語。

  「還要依照原計劃進行嗎?」

  「對,而且要快!」

  鳳無慮不愧是商人,才丟下幾句:「如果不希望生下來的小孩失了魂,就快去幫我把書房跟帳房裡的工作做完,省得我兩邊跑。我忙一點是無所謂啦!要是我不在身邊,讓無憂分心了,那可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反正是你兒子的死活,你自己看著辦!

  何叔馬上拖著鳳冷意和古恩往帳房裡走,可憐的鳳冷意好不容易才完成一堆工作,現在卻又要被推入火坑。

  「很難嗎?」

  「不會。」

  「怎麼做?」

  「這樣。」

  鳳無憂以利刃切斷林蘋兒的喉管,暗黑的血緩緩冒出;若非司徒劍意寄居於此,恐怕這屍體早已爛光。

  半晌,鳳無憂再將耳朵伏在郭蕙茵的肚子上。

  「劍意?」

  「劍意?劍意?」

  「嗯……」

  輕輕的回應一聲,讓她終於安下心來。

  成功了!

  「快幫我把這屍首埋了,好噁心。」

  「喔!」鳳無慮知道她使喚的是自己。

  「閻閬,你回閻羅殿吧!」

  「不,我要等劍意。」他盯著郭蕙茵的肚子瞧。

  「你何苦呢?你們現今的差距,只怕比之前更甚,何不放手?」

  「我若能放手,今日又何苦落至這般地步?」

  「那孩子可會保有與你的記憶?」郭蕙茵提出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這……」閻閬轉向鳳無憂。

  「有,但應該會被封住,那是一種自保能力。」

  「有可能恢復嗎?」

  「我不知道。」

  三人相對無語。

  「等滿週歲你再來吧!週歲孩童有抓周儀式,你可放入一物,若他抓取,我就讓他隨你去吧!」

  「可是——」

  「你快回去了斷紅塵俗事吧!」鳳無憂趕著他。這男人有一顆孤獨的心,也只有司徒劍意能讓他沈靜下來。

  一如當初安撫年幼自己的溫柔。

  「我知道了,後會有期!」

  深深地再看一眼郭蕙茵的肚子,他立即轉身離去。這一生,怕就這樣決定了!

  鳳無憂不禁在心中歎息。有些事就是這樣,沒有對不對或合不合適的考量,只有很單純的「想要」罷了!

  郭蕙茵心中亦是無限感慨,自己的幸福是繞了一大圈才得來的。她撫著肚子,希望肚中的寶寶也能全部獲得幸福,感情路上一路順遂。

尾聲

  鳳無愁活到十七歲,從未見過如此荒唐的事,她的哥哥兼姊夫、姊姊兼大嫂和那個侄子兼外甥居然離家出走了!

  好歹他們一個是莊主,一個是莊主夫人,還有一個是未來的繼承人,居然留了一張字條後便消失無蹤,只寫著——

  外出遊玩,歸期未定,莊內一切,萬事拜託,勿念!

  氣死她了,說起這一家子她就有氣,半年前,鳳冷意夫婦在孫子滿月隔天,偷偷跟她說了一句「我們出去幾天……」兩人自此音訊全無。

  因為人是她放走的,鳳無慮自然老實不客氣地把鳳冷意的工作全丟在她身上。

  她早該料到的,最可悲的是,他們這次居然只留下一張字條給她。

  嗚嗚嗚!她好歹命喔!

  她怎麼會認到這種沒責任感又愛玩的一家子?仔細想來,他們一定早就預謀好了,就怪自己太笨!

  古恩笑看著鳳無愁的反應。唉!怎麼歷史會一再重演呢?

  改天他也要來出走看看。

  五十里外

  「你說玉兒會不會生氣?」

  「不會——才怪!」

  「我倒覺得她會大哭一場。」

  「有可能。」

  「她好可憐喔!」

  「你不會想回去吧?」抱著嬰孩的偉岸男子瞪著貌美女子問道。

  「我在想……」她一雙美目滴溜溜的轉,「我們把爹娘打包送回去可好?」

  「咦?呵呵呵,好主意!」他這半年忙到連生第二胎的時間都沒有,沒道理放過那對夫婦。

  「我想古伯和何叔會很有興趣的。」

  此刻,遠在四川的鳳冷意突然打了個冷顫。

  「怎麼啦?」

  「我們最好換地方了。」

  他有預感,大禍臨頭了!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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