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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吉
大公爵 | 2012-3-15 22:15:46

本帖最後由 麻吉 於 2012-3-15 22:17 編輯

這跌落不明時空的江甜甜,
碰巧以「一技之長」,救了滄浪國的厲王。
這男人非但嚴酷冷峻,人人敬畏,
還霸道蠻哼,指稱她壞了他的「清白」,
非要逼著她嫁給他,成為一國之后。
既然成為王后,總得「為人民服務」,
她許下懸壺濟世的宏願,
召集禁衛軍們,逐一做「口對口」的教學訓練,
他卻怒火中燒的出現,逮了她回房,
對她進行最香豔羞人的邪惡懲罰......


和日麗。這真是個適合啟程,邁向康莊大道的好日子!當最後一個紙箱被抱進公寓四樓的客廳時,搬家的大工程終於宣告結束了。

「啊,累死我了!」江甜甜大叫一聲,放下紙箱,往沙發撲過去。沙發雖然是二手的,但洗得很乾淨,坐起來又軟又舒服,累壞了的她,一坐下就不想再動了。

驀地,一隻白嫩的腳丫子卻狠心地往她的屁股一踹。

「起來。」江絲綺說道。

沙發上的懶蟲左挪挪、右蠕蠕,還是佔著沙發不肯起身。

「不要。」

「我把蛋糕砸你頭上喔!」

「啊!」甜甜跳了起來。「千萬不可以,那是我們的生日蛋糕耶!」為了買那個蛋糕,她們還勒緊褲帶,挪出一頓的飯錢呢!

「那你還不起來?」江絲綺彎唇一笑,美麗的容顏雖然略顯蒼白,卻更惹人憐愛。「你不起來,我要坐哪裡?」

甜甜乖乖讓位,坐到沙發的角落去了。

江絲綺優雅地坐下,把可愛的蛋糕擺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拿出店家附贈的蠟燭插在蛋糕上頭,小心翼翼地點燃,晶瑩的燭光,將蛋糕映照得更可口。

「可以吃了嗎?」甜甜急著問。「可以吃了嗎?」

「你急什麼啊?」絲綺瞪了她一眼。「難道你不等雪葵了?」

甜甜連忙揚聲,望著廚房大喊:「江雪葵,動作快!」

「來了、來了啦!」纖細嬌美的身影,匆匆踏出廚房。「來,我把杯子洗乾淨了。」她擦了擦手,打開大保特瓶裝的汽水,體貼地把每個杯子都倒了八分滿。

汽水的泡泡,滋滋滋地往上冒。

「為什麼不是冰的?」絲綺問。

「冰箱還沒插電。」

「啊?那晚餐的肉怎麼辦?」

「我們晚餐哪有肉啊?」雪葵指了指蛋糕。

「這就是我們的晚餐。」絲綺嘟著嘴,格外可愛。

「可惡,下個生日,我一定要吃大餐!」

「你這是許願嗎?」

「我也要許這個願望!」甜甜趕緊說。「要吹蠟燭了嗎?」

雪葵搖頭。「不行,我還沒許願。」

「你動作快點嘛!」

「你別老是催我。來,大家站起來。」沙發上的兩個人,同時發出呻吟,卻很堅持。

「慎重一點嘛,這對我們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呢!」

她們三個人同姓江,卻不是姊妹,事實上,她們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她們是在二十年前,同一天被送進孤兒院的,江院長收留了她們。

二十年來,她們情同姊妹,互相扶持。即使江院長病重時,也不離不棄,照顧院長。直到院長去世,她們才決定離開孤兒院,搬到這棟破舊的公寓�,展開新生活。

她們三個都是令人眼睛一亮的美人兒,不過風格迥異。絲綺最是漂亮,五官精緻典雅,是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雪葵人如其名,膚自如雪,還擁有曼妙誘人的好身材、濃眉大眼,再加上紅嫩的櫻桃小嘴,整個人明媚豔麗。甜甜的個性最大而化之,長得清秀而可愛,擁有超級無敵的甜美笑容,只要地嫣然一笑,任何人都會為那燦爛笑顏傾倒。

今天,是她們搬入新居的日子!

今天,也是雪葵正式找到工作的好日子!今天早上,她剛剛接到國內一家大醫院來電,要她下個禮拜就去報到上班。

今天,也剛好是她們的生日!

「來,舉起杯子!」雪葵興致勃勃地說著。

另外兩個人,也感染了她的興奮,跟著舉高杯子,重重地一撞。

「乾杯!」

「慶祝我們的生日!」

「慶祝我們的新生活!」

「也恭喜雪葵找到好工作,完成她從小到大最大的夢想一成為白衣天使!」

「謝謝。」呵呵,雪葵笑得好甜。從護校正式畢業後,她在短時間之內就找到了這份穩定的好工作,非常幸運。

「唱歌唱歌!」甜甜嚷著說。

三個人互看一眼,默契十足地張嘴,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題曲。這是她們最常唱的一首歌,歌詞像是有種魔力,只要一唱出口。就能為她們增添無比勇氣。

如今,她們正要踏出新生活的第一步,燦爛美好的未來,正等著她們。

嘹一見的歌聲,迥蕩在公寓�。唱到最後,她們歡笑著舉杯,興奮地大聲唱道:「自立自強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燦爛——」

轟!

柔和的光�,傳來聲音。

「醒來。」光的四周,飄浮著三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她們眼睫顫動,輕輕睜開眼睛,像是被從最深的夢境�喚醒。起初,她們還有些茫然,愣愣地看著彼此。這是一個寬闊無邊的空間,雖然幽暗,卻不覺得恐怖,反而溫暖而教人安心。

細小的光點,在她們四周飛舞,碰觸到她們時,就像煙火似的碎開,散成更小的光點。

突地,甜甜發出一聲驚叫。

「啊!我、我我我……我在飄!」哇啊,她的雙腿踏不到地!

絲綺倒是很冷靜。「別嚷了,我們都在飄。」

「這是怎麼回事?」雪葵困惑著。

她記得生日蛋糕、堆滿紙箱的客廳、嘹亮的歌聲,還有……

轟!

柔和的光源,變得有些黯淡了。

「你們新居的樓下發生瓦斯爆炸,所以……」

三人目瞪口呆,望著那個光源。

半響之後,雪葵才顫顫地開口。「我們死了?」

所以。這幽暗的空間,就是死後的世界?

「是的。」光源�的聲音,帶著惋惜的語氣。

「所以……」雪葵語帶懷疑。

「你是天使?」

「咳,有許多人類,的確是這麼稱呼我的。」

絲綺四下張望,伸手捕捉飄散的光點,光點如星,在她手中放光。「那麼,這�是天堂還是地獄?」

「都不是。」天使的聲音,從光源�傳出。

「呃……事實上,你們不該被炸死,但因為作業疏失,你們才會來到這�。」

「作業疏失?!」甜甜猛地擡起頭來,撲向那個光源。「我們都被害死了,你該怎麼賠?」

光源飄開,逃離她的撲抓。「所以,你們才會在這�。」天使的聲音�透著滿滿的歉意。「你們將會復生。」

三個人同時瞪大了眼:「真的?」

「當然。」那聲音說著。「但是,復生得有條件,你們必須完成一件事。」

甜甜忍不住叫出聲。「是你的作業疏失,憑什麼又開條件?」

「這是規定啊!」

「我才不管!」

「等等。」雪葵抓住惱怒的甜甜,望著那光源。「什麼條件?」

「我要把你們送到一個地方去,你們得讓三個王握手言和。」

「王?什麼王?」賭王?船王?還是大胃王?

天使徐聲宣佈一「驍王、獸王、厲王。」

「這名字好怪。」甜甜皺眉。

絲綺卻輕笑幾聲:「不難嘛!只是讓三個人和好,簡單得很。」

跟復生相比,這條件簡單得教人起疑。

「是不難,所以,你們只有六個月的時間。」

「還有期限?」甜甜又叫著。

「這是規定。」

「那有沒有規定作業疏失該罰?」

光源微微一顫,很快地又恢復原狀。「事不宜遲,如果你們答應,願意復生,就必須快些出發。」

雪葵率先說道:「我答應。」

「我也是。」絲綺點頭。

甜甜只得跟著同意。「好吧!」

光源�的聲音,明顯鬆了一口氣。

「那麼,我們就算達成協定了。」光源逐漸擴散,細小的光點都被沒入耀眼的光圈之內。

「如果你們齊心祈求,就能相聚。」

「要是期限到了,我們卻沒有成功呢?」雪葵追問著最關鍵的問題。

光圈持續擴散,吞噬了幽暗,也包裹了她們的身子。那聲音在光芒中迥蕩,字字清晰入耳。

「那麼,你們就得再回到這�。」

「什麼?」

「不,我才不要再死一次!」

「我要反悔!」

三人爭著喊叫,卻在漫漲的光芒中,漸漸失去意識。她們感覺被某種力量用力地往下拖去,墜落了又墜落,跌進不見底的幽暗中。

三個人最後聽見的,是那聲音喃喃低語著!

「……這是規定。」




第一章

嘩啦!她跌進冷涼透心的水�,深深的、深深的,伴隨著大量咕嚕嚕的氣泡,直陷溺進無盡湛藍的水中,四周的水色,愈來愈是幽暗。

「搞……」

糊裡糊塗被丟了下來,江甜甜痛得想罵人,反射性的張嘴,卻嗆喝了一大口水,連忙趕緊閉上。

搞什麼鬼啊?竟然把她直接丟進水�!

她憋住呼吸,又氣又惱,在水�睜大了眼兒,擡頭往上望去。透過重重的水波,仍可以瞧見太陽搖晃的光影,只是那耀眼的光線,穿透水面之後,就變得較為柔和。憑藉著這些年來,擔任遊泳池救生員所鍛煉出的遊泳技術,她伸出雙手,輕輕踢動雙腳,靈巧得像條魚兒,轉降為升,朝水面上遊去,長長的一雙髮辮子,也輕輕漂蕩著。

過了一會兒,她才冒出水面,張開了嘴,大口大口的喘息。

水面之上,波光鄰鄰,她一手抹掉從髮間流下、聚在她長而彎翹的眼睫上,一顆顆往下墜的水珠,忙著左右張望。她的四周,全都是水。

而且,還不只是遊泳池�那種少少淺淺的水坑,而是放眼望去,四周都看不見岸的浩瀚水波。

但她的舌尖並沒有嘗到苦鹹的味道,證明這兒不是汪洋,而是某條大江大河。

甜甜歪著小腦袋,滿臉困惑。「奇怪,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那個不但作業疏失,又滿嘴規定、規定的笨天使,是把她們送到什麼地方來了?她忙著踢著水,對抗強勁的水流,維持漂浮狀態,咕噥抱怨,懷疑那傢夥是真的想讓她們復生,還是打算淹死她們……

「啊!」她突然大叫一聲,驚慌了起來。糟糕,雪葵跟絲綺人呢?甜甜慌忙尋找著。她懂得水性,但雪葵跟絲綺雖然也會遊泳,卻僅限於能在遊泳池戲水,無法應付這種腳踩不到底的狀態。

她們可是只學到水母漂,還沒學會換氣呢!

「雪葵,絲綺,你們在哪裡?」她放聲大喊著,用手遮在眼上,不斷焦急的眺望著,同時用力回想,剛剛在水面下有沒有瞧見好友的身影。

正當甜甜考慮要再潛下水底,仔細尋找的時候,一股強勁的水流,毫無預警的朝她湧來,速度快得她甚至來不及發出驚慌的叫聲。

咕嚕嚕……咕嚕嚕……江水滔滔,她來不及閉嘴,被波浪灌了好幾大口水,嬌小的身子被水流推著、擠著、壓著,沖得暈頭轉向。所幸她還牢牢記得。落水時最忌驚慌失措,必須努力保持鎮定,一旦失去了冷靜,危險指數就會無情的往上攀升。

水中無形的力量,將她帶向某個方向、某個地點,在前方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得到陸地。一隻手臂,驀地冒出水面。

「哇!」她嚇了一跳,驚慌加心急。讓地一時判斷錯誤,一時還以為是兩個好友之一,甚至伸手去抓住那隻手臂。

只是才剛碰著那隻手臂,甜甜就知道不對勁了。

不論是雪葵或絲綺,都沒有這麼堅硬的肌肉。

事實上,她所抓握住的手臂,強硬得就像是石頭。

這是男人的手臂。

更糟糕的是,那手臂的主人一觸及她的手,就猛地圈緊手臂,牢牢攀住她的身子,力量之大,幾乎就要把她壓碎了。而那隻手臂更是勒住她的頸子,緊得讓她無法呼吸。

他甚至還扯住她的頭髮!

「啊,放、放手……我……我……」

她掙扎著,辮子亂甩,不禁頭皮火辣辣的一片刺痛,整個人更被那人的體重拖拉著就要往下沈。強烈的嗆咳聲,在她腦袋後方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那人咳得太用力,甚至數次撞到她的後腦,害她痛得想尖叫。該死,她太疏忽了!嗆咳,以及死命抱緊救援者,是典型的溺水反應。大部分溺水的人,都是被嗆死的;而溺水時,因腎上腺素而湧出的力量,更是會妨礙救援,甚至讓救援者一併喪命。

這是她早該牢記的事情,但是,因為擔憂好友,她竟然犯下大錯,忘了只能從背後接近溺水者。

「咳咳!放、放手……」她用盡力氣,拉開他的手臂,勉強才能呼吸。再這麼下去,他會得害她也一起淹死的。

男人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他肯定是在水�浮浮沈沈好一陣子了,溺水的恐懼,讓他全身僵硬,只能將她當作救命浮木,緊緊攀附著。

甜甜掙扎著,也嗆了好幾口水,情急之下。

她只能深吸一口氣,先低下頭來,然後,重重的往後一撞!

咚!

腦袋撞腦袋的聲音,伴隨著劇痛傳來。甜甜痛得眼冒金星、眼前發黑,但還不忘急急的遊開。

這強烈的一撞,果真讓那男人的圈抱鬆開,巨大的身軀只能沈入水中。只是……嗚嗚,好痛啊!

她搗著嗡嗡作響的腦袋,才鬆了一口氣,卻赫然發現,可怕的力量又從水�扯住她長長的辮子。

「啊!」

地痛得一叫,剎那間,又被拖進水�。

她奮力揮動雙手,試圖保持腦袋在水面上,但拖曳的力量卻未曾稍減,而且,太過慌亂的他,竟然伸手抱住了她的右腳。

該死!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保命的本能,讓她擡起左腳,就往那抓著她長辮和右腳的男人臉上端去。「放手!」

她踹著他的臉,一腳又一腳,一邊大聲嚷嚷著:「放手啊!笨蛋!你冷靜點!冷靜點!聽到沒有,冷靜點!還有,不要扯我的頭髮!」她一字一踹,一踹再踹,也不管水波底下,她白嫩嫩的腳,是踹著那男人的眼睛、耳朵、鼻子,還是嘴�頭。男人仍不鬆手,死命的抱著。

「你快放手啊!」

女人的嗓音,急切又責怪,伴隨著隆隆的水聲,一同灌進他的耳朵�。而且,那個女人狠毒極了,一直奮力的踢踹他。

她死命踹、拚命踹、用力踹,完全不肯停下來!

混帳!他可是尊貴的王啊!

他擁有著傲人的權勢、強大的力量,所有人都尊敬他、畏懼他,見著他時總是誠惺誠恐,跪地顫抖著,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而這個女人,卻在猛踹他的臉!

該死的女人……本來早已喝了太多河水,嗆咳到幾近無力的他,被她踹得眼冒金星,又喝進了更多的水。終於,他力竭而盡,大手在水中鬆開,再也握不住那豐厚的髮辮,抱不住那女人的小腿。太可恨了……他往下沈,昏死過去前,只見到自己的手無助的往上伸,和那毫不留情的對他猛踹狂踹的柔嫩小腳,逐漸模糊的神智,在臨死之前仍難以置信,蒼天竟會如此對待他。偉大的王,竟死得如此羞辱。

在幽暗的江水之中,他往下沈得更深,黑暗奪走了最後一絲光明。

他死了。

江浪一波連著一波推上岸邊,然後退去,然而,當一波江浪退去時,卻有個嬌小身子搖搖晃晃的跌跪在岸上喘息,沒有再隨著江浪,被沖回江流�,而她的雙手還緊拖著一個高大健碩,卻一動也不動的男人。

甜甜累得快昏倒了。

滾滾的江水,為砂質細緻的岸邊,鑲了一道雪白的邊。

當那個男人鬆手後,她借著水的浮力,將他拉出水面。一旦這傢夥不掙扎亂動,事情就簡單多了。好不容易把他給踹昏之後,她深吸口氣,潛進水中,將昏迷過去的他,拉回水面。

她從後方支撐著他的頸項,往岸邊遊去,而變幻莫測的水流,竟也在此時轉了向,將他們往岸上推去。

只是,她還是費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把這個男人拖上岸的。

甜甜只允許自己喘息了一會兒,等到呼吸恢復正常之後,她即刻轉過身來,把長度過腰的辮子,撥到肩後去,急急跪到那男人的身旁。

時間緊迫,她必須為他作急救!

從剛剛他在水�頭鬆手下沈時,她立即猜到,他已經失去意識。她在倉促之間,探了探他的脈搏與呼吸,發現兩者都已經停了。

好在水流幫了大忙,將他們沖上岸,否則一旦超過黃金急救時間,就連她這個救生員,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溺斃在她眼前。

「好,來吧!」甜甜自言自語著。

接著,地動作熟練的,將他的頭稍微往後仰、頸部伸直,扳開他強壯的下顎,保持呼吸道暢通,接著捏住他的鼻子,才深深吸氣,低頭貼上他的唇,朝他的嘴�吹入一口氣。甜甜照著急救程式,繼續往下做。她挪了挪位置,將雙手交疊在胸骨交接處,依照著十五次按壓、兩次人工呼吸的方式,為他做心肺復蘇術。

她在心中算著時間,每間隔五秒,就吹入一口氣。

兩分鐘過去。

沒反應。

他還是動也不動,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醒過來啊!快點!」她做得汗流浹背,卻仍不停歇,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不斷的鼓勵他。

「你做得到的,快醒來!」

甜甜太過專心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男人身上,所以沒有發覺,有一群人迅速無聲的接近,已經在她的身邊圍了個圈。

直到那蒼老千啞的哭聲猛然爆出時,她才錯愕的擡起頭來。

「王上!」

撲通!一個頭髮鬍鬚都白花花的老人,穿著類似古裝連續劇�,那種黑色繡著白鶴紋的長袍,趴跪在男人身旁,開始痛哭流涕。「王上,您可別丟下老臣啊!」他傷心欲絕的哭著,哭得鬍子都濕了。

四周還有七、八個男人,也都穿著奇裝異服,不論是壯年的,還是老年的,全都滿臉悲戚,也都跟著跪了下來,開始放聲痛哭,甚至傷心得猛槌胸口。

這、這些人穿成這樣,是在拍古裝劇嗎?

「王上!」

「臣、臣來遲了、來遲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王上正當壯年啊!」

「臣不會苟活的!」

「王上……」

「嗚嗚嗚嗚,王上,臣……臣……嗚嗚嗚嗚……」

「臣這就追隨王上而去!」身穿厚重戰甲的男人,激動的拿出刀子,就要往脖子抹去。旁邊另一個相同裝扮的人,立刻撲了過去,打掉了刀子。「陳大人,別衝動啊!」自盡不成的男人,傷心的抽噎著,淚汪汪的看著對方。

「許大人!」

「陳大人!」兩個大男人痛哭失聲,像是兩頭熊似的,戰甲撞擊戰甲,猛地抱在一起,哇的放聲大哭。

奇怪,附近有人在拍戲嗎?那麼多人穿戲服演戲。

四周哭聲震天,倒是沒能影響甜甜,她手邊不停,只看了那群人幾眼,就將注意力又轉回急救步驟上頭。吹氣、觀察、按壓,她重復著這些動作,專注於救人。

「你這個女人,快離開王上!」那個最先跪下的老人,一邊哭,一邊嚷叫著。

「退開,不許褻瀆王上!」

甜甜完全置若罔聞,彷彿老人的斥責,只是耳畔東風。

「你,你……大膽民女,快快退開!」另一個人也出聲怒叱。「不許觸摸王上!」

「是啊,就算是王上已經駕崩,但……但……」講著講著,那人又哭了起來,繼續抱住同伴。

「陳大人!」

「許大人!」兩個大男人相擁而泣,哭得好不傷心。

真是吵死了!這些人哇啦哇啦的,滿嘴王來王去的,到底在說什麼啊?!有人都快掛了,這些演員難道以為,這也是演出的一部分嗎?他們全都不曉得來救人,淨會亂吵亂叫。

甜甜聽得心煩,擡頭凶巴巴的罵了一句:「夠了,全給我閉嘴!」

不知道是她的聲色俱厲,起了莫大的威嚇作用,還是這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男人們,壓根兒沒想到,她這個嬌嬌小小的女人,竟然有膽子要他們閉嘴。

總之,他們全靜了下來,張嘴結舌的看著她。

只見她又埋頭忙著重復那詭異的動作,她甚至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吻了王,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男人們看得雙眼發直,最老的那一個,一手捧著心口,一手顫啊顫的指著她,彷彿眼前的景況,讓他驚嚇過度,只差沒有口吐白沬,當場倒地抽搐。

「你、你究竟在做什麼?」

「沒看到嗎?」她沒好氣的說道:「我正在救他。」她低頭,再度朝他的嘴吹了一口氣。四周同時響起尖銳的抽氣聲。

「救?不可能的,王已經……已經……過去了……」老人語音顫抖,一說到這兒,又是悲從中來。

甜甜懶得再理會,這些只會哭叫跟吵鬧的男人!這些人還在演?難道是畫面難得一見。導演捨不得喊卡,攝影機還在拍攝中?或者這根本是整人節目?

但,眼前這個男人,沒了心跳脈搏卻是事實啊!

數個猜測在她腦子�跳來跳去,這時,她手下那健碩的男人,卻猛地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劇烈嗆咳起來了。

太好了!

她松了一口氣,再檢查了一次,欣喜的發現,他已經恢復了呼吸跟心跳。雖然說。她急救過幾個溺水的個案,但是可沒有任何一個,在掙扎求救時,曾被她不留情的猛踹過,對於這個男人,她心�多少有點罪惡感。

如果他真這麼死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好在,她還是把他救活了!

「咳、咳咳咳咳咳……」男人咳出大量的清水,寬闊的雙肩劇烈抖動著。而一旁的男人們。卻很堅持的,仍在做精湛的演出。「王上!」

「天啊,這、這是奇跡啊!」

「王上復活了!」

「陳大人,是天佑滄浪啊!」

「許大人,是天佑吾王!」

「感謝上蒼、感謝上蒼。」

男人們一邊哭一邊笑,還七手八腳的湊上前,扶助剛剛恢復呼吸的男人,不但態度恭敬、涕淚縱橫,每一雙手都還在顫抖著。

「王上,請先歇息著。」

「是啊,請躺下。」

甜甜被擠到一旁,只得用手抓著辮子,盡力把水分擠乾。「側躺著會比較好。」她不忘提出專業意見。

男人的咳嗽漸漸止息,當她出聲的時候,他健碩的身軀一僵,驀地擡起頭來,黝亮的黑眸,直直朝她望來。縱然他仍全身無力,臉色慘白,但那雙黑眸�的眼神,卻像是一支利箭,牢牢的釘住了她,讓她絞辮子的動作,稍微停了一停。

不只是眼神,直到這會兒,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樣貌!噢,好帥!

毫無疑問的,這個男人肯定是這部戲的男主角。雖然,她之前不曾在電視上見過他主演的任何作品,但是她能夠鐵口直斷,只要他一出現在螢幕上,就能迷倒無數女人。

他的俊容在粗獷之中,仍難掩俊美,尤其是那深邃的黑眸,足以讓三歲到八十歲的女人,全都神魂顛倒。

雖然,那張俊臉上頭,有著被她重踢而留下的好幾塊紅腫,但還是不減那致命的吸引力。

看在他這麼俊帥的分上,甜甜決定,稍微原諒他在水底猛扯她頭髮,又死抱著她小腿的可惡行徑。不過嘛,嘿嘿,他非得送她一疊簽名照不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珍藏個幾年,他的簽名照絕對可以在拍賣網站,賣出個好價錢,讓她好好賺上一筆。

「你們快找人來,把他送進醫院�,做更仔細的檢查。」為了保護未來的一筆橫財,甜甜提出友善的建議,還好心的靠了過去,滿臉笑容的湊到男主角面前,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還好吧?」

終於回過氣的男人緊盯著她,彷彿在確認什麼,半響之後才緩緩的、緩緩的伸出手。「走!」他開口,聲音低沈而沙啞。「帶著她。」

四周的閒雜人等,同聲應和。

「遵命!」

這一聲,可響亮得差點嚇到甜甜。她飛快搗住耳朵,正想要開口抱怨,卻赫然見到,河岸後方的山岡上驀地一亮,在日光的照耀下,出現了一隊人馬。

她眯起眼睛,仔細的瞧著,起先還懷疑,那就是躲在一旁拍攝的導演跟攝影機。

但是,下一秒,甜甜就發現自己猜錯了。

起碼有數百個身穿鐵甲的男人,全騎在精壯剽悍的駿馬上,筆直朝著這兒沖過來。鐵甲鏗鏘有聲,映著日光,閃爍著亮眼的光芒。不論是隊形跟速度,這群龐大的隊伍,都精確得沒有分毫不同。那冷肅雄壯的氣勢,震得岸上的巨石跟細沙,都在隱隱震動。

「哇,導演是誰?出資者又是誰?這是砸了多少製作費啊!」甜甜讚歎著,懷疑自己是誤闖了某個國際巨片的秘密拍攝基地。眼前這陣仗,勝過她所看過的任何一部電影。

威武的馬隊,轉眼間已經來到眼前。前鋒在撞上他們之前二十公尺,猛地拉韁停馬,訓練有素的駿馬們,瞬間停下腳步,偌大的馬隊從奔馳狀態下,改為靜立。

戰士們動作一致,翻身下馬,低頭單膝跪下,領隊的那個大鬍子,聲如洪鐘的說道:「護衛營來遲,末將有罪,請王上賜罰!」

男主角伸出手,輕輕一揮。

「免。」

「謝王上!」

一輛由四匹白馬所拉的華麗馬車,這才趕到。

馬車上的繡簾一掀,一個衣著華麗、俊美無比的年輕男人,神色擔憂而焦急,匆匆下了馬車,跟槍著跑來。

「兄長,您可還無恙?」他的美貌就連女人也相形失色。不知道何時,原本哭哭啼啼的老人,已經擦掉了鼻涕、抹乾了眼淚,這會兒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丁點兒先前慌亂痛哭的模祥,恭恭敬敬的垂著手報告。「寧歲公子請放心,王上無恙,只是過於疲勞。」

「但,我明明見到,兄長從船上落水,沒入江中。」

「那是因為,王上宅心仁厚,見了江中有落水女子,才捨身相救。」老人的雙眼眨也不眨,語調平靜的說著,說謊說得非常流利,一點兒都沒有遲疑。

甜甜瞪大了眼,努力克制住拍拍自個兒耳朵的衝動。

她沒聽錯吧?這老人家是糊塗了嗎?是誰救了誰SOS?這話倒過來說也行?

換做是平時,她肯定已經開口,戳穿對方的謊言。她堅決相信,誠實最重要,就算是說謊的是足以當她爺爺的老人,她也會勇敢指正。

只是,這會兒場面如此浩大,這些人又那麼嚴肅,是不是就證明了,這場戲還必須演下去?

這些演員們,演得如此賣力,她要是在此刻插嘴,說不定就會壞了他們這場戲。

所以說,導演打算順其自然的,讓她這個闖入者,也軋上一個角色嗎?唉啊,她真是太好運了!甜甜紅潤的嘴兒彎彎,藏不住竊喜的笑,她咕咕咕的小聲偷笑,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忙著尋找攝影機,跟選角眼光值得嘉許的導演,卻還是遍尋不著。

很明顯的,她偷笑的聲音被男主角聽見了。他回過頭來,無言的望著她,黑眸之中有光芒在閃動。

甜甜連忙止住了笑,露出最無辜的表情。

唔,笑也不行嗎?那要是忍到內傷了怎麼辦?

原來職業演員的世界。是這麼的嚴格啊!

那雙深邃的眸子,終於離開那張因為忍笑而微微發紅的臉兒,轉向恭敬的等在一旁,候著他下達指令的人們。

「回宮。」

他沈聲說道,拒絕旁人的攙扶,逕自站起了身子。雖然他的雙腳仍有些虛弱,但是他仍舊強撐著,邁開穩定的步伐,就連他的神情,也變得漠然嚴酷,絲毫看不出在不久之前,他才剛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個圍回來。

寧歲迎上前來。滿眼都是關懷。「兄長,您累著了,肯定不宜策馬奔波,不如乘坐我的馬車回宮?」輕柔的聲音,比絲竹更悅耳。

「不用。」

俊臉上的冷酷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大手一揮,將弟弟的一片關懷,全都掃開了去。他擡頭長嘯,遠遠的一匹黑色駿馬,聞聲就如狂風般奔來,直奔到他眼前,才垂首踏足猛噴氣。

他拍了拍馬的側頸,這才翻身躍上馬背。

馬兒縱聲嘶嗚,高舉前蹄,往山岡之上奔去。

那數百兵馬,全都緊緊追隨在黑馬之後,動作整齊而俐落。

啪啦啪啦!

當最後一人一馬。消失在山岡後頭時。激烈的掌聲驟然響起,剩餘的幾人,全都詫異的回過頭。「太精彩了,這是我見過最精彩的一場戲。」

甜甜由衷的讚美著,無法掩飾她被剛剛的景況,深深撼動的情緒。「這部電影絕對會紅!等一下請各位都一一幫我簽名。」

不同子她的激動,那些人都瞪大眼睛,彷彿驚嚇過度般,愣愣的看著她。

「呃……」她拍手的節奏,慢慢的、。隕慢的緩了下來。「男主角都走了,這場戲還沒拍完嗎?」她小小聲的問。

「男主角?」老人嚴厲的糾正。「那是我們的王。」

「什麼王?」

「厲王。」

甜甜愈來愈是困惑,地先是點頭,接著又猛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說戲�,我是說……」唉啊,怎麼說呢。「攝影機呢?導演呢?該收工了吧?」她又問。

「姑娘,您在說什麼?」老人皺眉。

「拜託,老伯,請您不要這麼入戲,我實話實說了,跟您對戲我壓力好大喔!」她無奈的說道,在心�妄想著,還是比較喜歡跟剛剛那個俊帥的猛男共演。

老人惱得吹鬍子瞪眼睛。

「在下萬帆,乃滄浪國太傅,不是姑娘所言的戲子。」

想他輔佐了滄浪國三代之王,頭髮鬍子都花白了,還是第一次遇見有小女娃兒膽敢對他這麼無禮。

看老人家生氣,她連忙點頭。順著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太傅就太傅。」

先前那個演出忠臣殉主戲分的男人,這時搶著上前,口氣跟臉色都是滿滿的不宵,「太傅,多說什麼呢?王上說要帶這女人回宮,咱們照做就是了。」說完,他一探,就扯住甜甜的辮子。

「哇,你做什麼?」她大驚失色,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扯她的頭髮。

男人卻拖著她,直往馬匹走去。

「王要你進宮。」

「什麼進宮?我不要!」她拒絕演出。

「這是你的榮幸。」

夠了!

「好啦好啦,我投降,導演。我不演了!」她哀哀慘叫。急忙求救,放棄才剛剛萌芽的戲劇夢想。任憑她如何求救,導演跟攝影機仍舊不見蹤影。直到這會兒,甜甜才警覺過來,事情有些兒不對勁。難道,這不是在演戲?但,若不是在演戲,眼前的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她愈想愈是困惑,那人卻已經把她粗魯的丟上馬背,害得她眼冒金星。當馬匹撒蹄,開始奔馳的時候,她更是差點沒顛得吐出來。

四周的景物,飛快的倒退,達達的馬星帟聲。

在她耳邊轟隆作響。

天啊,現在是什麼情形?

這些男人們剛剛說了哈?什麼厲王?什麼滄浪國?

甜甜緊閉雙眼,慌亂又無助的尖叫。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




第二章

「哈!哈一哈!哈啾!」突兀的噴嚏聲傳得老遠。引人注目。在由黑色巨石堆砌的宮殿中,甜甜被迫跪在寬闊的廳堂�。

外頭天色黯淡,室內點起了熊熊火炬,更顯得周遭華麗恢弘,而全身濕透的她,則是哈瞅哈瞅的噴嚏打個不停。

雖然她噴嚏連連,可旁邊那些人,卻個個站得直挺挺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他們打從剛剛拖著她進來後。就強迫她跪在光可鑒人的冰冷石板地上,每當她想起身,就會有人粗暴的叫她跪下。

一陣寒風襲來,又冷又濕的她。打了個咚嗦,鼻子又癢了起來。可惡,她快冷死了。她因為這不適而偷偷在心底咒罵著,但此情此景,可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而已,她的心�更是紊亂又不安。

被強行帶回宮的沿路上,四周的景象。一一映入眼簾,她愈是看著,一顆心就愈往下沈。

這是一座臨江的大城,稱日盤龍,雖然只是匆匆幾眼,但已經讓她看出,這座城的壯麗宏偉,人口、建築數量之眾多,絕不可能只是電影佈景。

而進了宮殿之後,她乘機打量,更發現這宮殿是由巨石鑿刻。處處顯露剛硬。而且石門上的雕刻,有好些部分已經變得模糊了。證明這座宮殿,從落成至今,已經過了許多年。

她不敢相信、不要相信。但卻又不得不信。

眼前的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這兒不是她所熟悉的現代,而是一個她完全陌生的時空!

「哈瞅!」甜甜又打了個噴嚏。

該死,都是那臭天使害的!出發前也不警告一下,還把她扔到了水�!那個笨蛋天使,居然把她送到這個鬼地方。要是她猜得沒錯,雪葵跟絲綺肯定也被送到這兒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會兒,她們身在何處?她一邊顫抖,一邊正在思索著。

圍在一旁的人們,突然涮地一聲,全部一起恭敬跪地,把她嚇了一跳。

「王上!」在眾人的恭迎下,厲刃逕自坐上由黑岩雕鑿。

鋪著雪白獸皮的王座。他深沈的黑眸。掃過恭敬的臣下,卻發現那個踹了他好幾腳的女人。竟然沒有低頭,只是眨著烏溜溜的眼兒,好奇的直望羞他。

方才在河岸邊,情況紊亂,他一時也沒留心。

直到現在才察覺,她的衣著跟尋常人們有些不同,雖然類似獵裝,也是長袖長褲,但衣裳上奇妙的花紋,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無法從她的衣著,判斷她的來歷。

「你是什麼人?」他沈聲問道,黑眸半眯。

漂亮的大眼兒,再度眨了眨。

「我是江甜甜。」她直盯著他,故意強調著,一字一句的說。「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四周響起尖銳的抽氣聲。穿著戰甲的陳大人,砰當一聲,猛地跳起來,滿臉怒容。

「大膽,怎能如此跟王說話?」

「我救了他本來就是事實。」她忿忿不平的撈起辮子,擰出大量的水當證據。「你們卻這樣對待我,讓我濕淋淋的跪在這�,要是感冒了怎麼辦?」許大人也跳起來了。

他拔出長刀,直直指向甜甜。「王上,是否該殺了這女人滅口?」

「什麼?!」她杏眼圓睜,不敢置信的連連後退。「我救了他的命耶!」嗚啊,難道在這個世界,救人是件惡事嗎?白亮亮的刀刃,直逼而來,揮到她面前,再差幾公分,就要削下她的鼻子,快得讓她來不及喊救命,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低沈的男性嗓音響起。

「住手。」甜甜只覺得,眼前一花,原本近在眼前的刀鋒,轉瞬又被收回劍鞘。兩名戰將,這會兒又跪回地上去了。王座之上的男人,單手支著下顎,額前一繒黑髮,不羈的落在黑眸前,黝亮的眸光深不見底。他凝視著她,若有所思。

她的心跳,突然坪坪亂了譜。

啊啊,換做是平常,她肯定會為了這些人的「待客不周」,而大肆抱怨。但是,這個男人實在太過俊帥,剛剛在河邊,她忙著教人,沒時間想太多,現在這麼被他凝望著,害得她一下子想起自己才嘴對嘴的,替這個帥哥做過人工呼吸,唇上的觸覺,這會兒還殘留著呢,一想到這�,她的臉兒瞬間又燙又紅,難得的竟覺得害羞了起來。

白髮白須的太傅,在這時開了口。

「王上,這是個契機。」他說。

厲刃的雙眸一眯。

「怎麼說?」低沈的聲音,不怒而威。

「今日之事,不能洩漏。」他看了甜甜一眼,又垂首說道:「而再過兩個月,王上就將歲滿三十,按照國法,國君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就必須退位。但王后人選,接連被毒殺,臣以為……」

「你要我娶她?」厲刃臉色一沈。「這是兩全其美之計。」

語音未落,甜甜已經嚷出來了。

「開什麼玩笑?」娶她?是她聽錯了嗎?這些人一會兒要殺她,一會兒要娶她,兩者待遇相差甚遠,卻都不是她能夠接受的。

太傅壓根兒不理她,卯足了勁兒,持續對王座上的厲刃殷殷勸說。

「三年之內,七位王后人選,皆死於非命,加上十日之前,鎮遠侯的千金遭人殺害,王的大婚之期又要延岩。國境之內,已是人心惶惶。」人們都在傳說,厲王命中帶煞,只要被選中的女子,都會慘遭橫死。

厲刃擰著濃眉,萬分不耐,握住拳頭,轟地重擊王座。

「乾脆廢了這條法。」他厭煩極了,當初那立法的先祖們,不知在想些什麼,哆哩哆嗦的規矩一大堆。

「萬萬不可!」太傅猛搖頭。「匆促廢除國法,勢必引發國內動盪,只怕祈國與風國,會乘虛而入。」

「所以,我非得娶她?」他的口氣跟表情,就像是有人正準備把一隻活生生的癩蝦蟆,強塞進他的嘴�。

那太過明顯的厭惡反應,全都被甜甜看在眼�。她咬著紅嫩的唇,心�噗嚕歎嚕的冒出強烈的不滿,開始有點後悔,救了這個傲慢的傢夥,才會替自己惹來一堆事。

仔細聽來,他雖然貴為一國之王,但是跟他有過婚約的女人,全都死光了!

而且,還都是橫死!所以,那個白鬍子老頭,找不到下一個「犧牲者」,才想推她出來湊數。

不過,瞧他那一臉不情願,活像這個主意大大冒犯了他的王者尊嚴!哼,跌什麼跌啊?急著娶老婆的人可是他,就算他願意娶,願意「以身相許」,她還不肯嫁呢!

「你們另外找別人吧,本小姐!嗯,不對,本姑娘可不想嫁!」甜甜瞪著王座上的厲刃,臉色也沒比他好看到哪裡去。

她的意見,仍舊被男人們漠視。太傅的態度,顯得非常積極。

「不但得娶,還得快!」為了保住厲刃的王位,他在倉促之間,已經想妥了每個環節。「明日就宣佈,王上救得美人,大婚之期照舊。」

甜甜捏緊了拳頭,克制著想要衝上去,用拳頭「敬老尊賢」的強烈衝動。

「老爺爺,你別裝聾,我說了,我、不、嫁!」她抗議著,想要起身,但是兩個戰將,動作比她更快,迅速又將她壓跪在地上。

「王八蛋,快放開我!」

「姑娘,請冷靜。」

「冷靜個你的頭啦,我到現在還濕淋淋的,老早就冷透了。」

「姑娘!」

「別姑娘姑娘的嚷,你剛剛不是還想殺我?」她記得可清楚了。

高大的戰士露出尷尬的表情,手上卻仍不放鬆,仍舊壓得她緊緊的,害她肩膀都痛了起來。

「唉啊,好痛!」她擡起頭來,瞪著高高在上的厲刃。「你還在那邊看什麼看?是我救了你耶,要不是我,你早就已經溺死了,快要他們放手啊!」

無禮的女人!厲刃眯起黑眸,聽著那女人哇哇怪叫。他從沒見過這麼膽大包天的女人,即使在兩名武將的壓制下,還敢大聲嚷嚷,甚至對他頤指氣使。

他要臣下帶她回宮,不是記著她的救命之恩。

而是記恨她在水�連踹了他好幾腳,想好好懲治她一番。

但是,太傅說的沒錯,眼前他的確需要趕在三十歲前大婚。大婚只是個儀式,他根本就不在乎娶的是哪個女人。

「就決定是她了。」厲刃揮了揮手,神情不耐,黑眸上下打量著甜甜,擰著眉說道:「她太髒了,抓下去洗乾淨點。」

「是!」

他、他他他他!他竟敢嫌她髒?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夥,要不是為了救你,我會弄得滿身沙子嗎?」她氣憤極了,朝著他嚷著,眼兒瞪得又圓又大。

「該有人教教你,什麼是禮貌。」他冷冷的說。

「不懂禮貌的人是你,」甜甜火冒三丈的頂了回去:「你還沒跟我道謝。」

「我是王。」

「這跟道謝有什麼關係?」

「王不跟任何人道謝。」

「因為沒人教你什麼是禮貌嗎?」她拿他說過的話,故意諷刺的說。

厲刃先是臉色一沈,驀地又露出猙獰的笑。

「很好。」不知為什麼,他的笑、他的話,竟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好什麼好?」她硬著頭皮,直瞪著他。

「你跟其他女人不同。」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個嬌小大膽的女人。「或許,你真能熬到大婚那天。」

「請問,你耳朵進水了嗎?」她用過度甜蜜的口氣問道。

「沒有。」

「那你就是耳朵有問題嘍?」

「沒有。」

「那麼,你該聽見了。」她又說了一次。

「我不嫁!」

「由不得你。要不是你在光天化日下,當眾壞了我的清白,我也不會同意娶你。」他靠回王座上,笑意消褪後,臉色又恢復嚴酷。「不過,不用太期待,我不會碰你的。」

那冷酷的眼神,並沒有削弱甜甜的勇氣。

「哼,就算你想碰,也是門兒都沒有!」她的下巴拾得高高的。「本姑娘說不嫁就是不嫁,要我乖乖就範和你拜堂成親,你想得美!」

他眼一眯,黑眸�閃現怒氣。「你!」

「我怎樣?」她不等他說完,就開口打斷他,挑釁的擡起下巴,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宮殿之中。

「有膽你就綁著我,押著我結婚啊!」



三天之後,甜甜被牢牢綁著,由四個宮女押著,再度回到寬闊的大殿之上。

雖是一國之君大婚,但是厲刃以節儉禁奢為理由,只讓宮女們在殿內各處系上各式繡花紅彩,所有的佈置與儀式一律從簡。一來,是他厭惡奢華。二來,這場婚禮只是為了要保住他的王位。所以,當滿身綾羅綢緞、金銀珠寶,被紅綢禮服綁著,卻還拚命的蠕動,與宮女們抵抗的甜甜,在宮殿入口拖拖拉拉、展開拉鋸戰的時候,他毫不遲疑的,在眾目睽睽下大步向前,直接扛起掙扎不已的她,走回禮壇前方。

「唔、唔唔唔唔唔!」甜甜怒聲抗議著,在他肩上奮力扭動,無奈卻是有口難言。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真的準備押著她成親!

明明這事如此荒謬,但他們打定了主意,要她嫁給他,不管過去三天她如何抗議,都沒人肯聽。

三天來,她也曾想過要逃走,無奈身為大王的待嫁新娘,她連上個廁所都有人在外頭守著,真的是就算想跑,也連門兒都沒有。更何況,他是厲王,她的小命還懸在他手上,如果她不能讓他和另外兩位王和好,就算她脫逃成功,半年後也會掛掉,只得打消這個主意。

雖然今日一早,她死命抵抗,不斷大聲抗議,但這傢夥完全罔顧她的意願,還命令宮女,在她的嘴�頭塞了一塊繡花手帕,教她一句話都罵不出來,此刻,她頭蓋紅紗,雖然瞧不清廳堂內的全貌,卻仍能看見兩旁走道的無數雙華麗的鞋,說明了來觀禮的人有多少,讓她為之一驚。

受邀的王族以及高官責客,作夢都想不到會看見這荒唐的景況,一時之間全都傻眼了。

大殿上安安靜靜,群臣們噤聲不敢言語,本該是喜氣洋洋的王室婚禮,竟辦得如此倉促,還搞得像是一場喪禮般沈重。

就連禮壇前的禮官,也是目瞪口呆。

厲刃扛著那女人,一路穿過大廳,無視旁人驚愕的表情,在禮壇前站定,言簡意賅,只吐出了一個字。「快。」

禮官不知所措。「啊?」

俊臉上露出不耐。「行禮!」

禮官嚇得肩頭一縮,手�精緻陳舊的絲裯卷宗,差點都跌落地上。他匆匆點頭,抓起卷宗,慎重的清了清喉嚨,朗聲念道:「天佑滄浪,今此吉時,國君厲刃擇……」

被點名的新郎擰著眉,打斷禮官的朗誦。「別念了。」

「但是……」禮官猛擦冷汗。

「等你念完那串,天都要黑了。」他可不想聽那些廢話。「直接拜天地,就算禮成。」他肩頭一歪,掙扎不已的甜甜砰的一聲,重重跌在地上。

「唔!」好痛!

可惡,他竟然直接把她摔在地上!

甜甜痛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她仰起頭來,用最兇惡的眼光,瞪著身旁這個粗魯惡劣的男人,誰知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手一撈,就把她拎了起來。

她惱怒的嗚嗚亂叫,像只蓑衣蟲似的捆在層層紅綢�頭扭動著,卻還是甩不開他的脅持。

禮官努力維持鎮定,朗聲喊道:「王與王后,共拜天地!」

不,不要!她才不要拜什麼天地!

厲刃伸手,壓住她的腦袋,她卻是僵著脖子,堅決不肯低頭就範。

「低頭。」惱怒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唔!」她發出模糊的聲音,堅守立場。要是能夠說話,她一定會對著那張俊臉,大喊休想。

雖然她滿心不願意,但是厲刃的手勁極強,再加上她頭上戴的、身上掛的,這些沈重的金銀珠寶,全部加起來肯定超過二十公斤,害得她脖子發酸,只能勉強支撐了一會兒,就被壓得低頭彎腰,與他共拜了天地。

眼前的景象,荒謬到不忍卒睹,但礙於王威,禮官仍是揚聲喊道一「禮成!」

甜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只覺得天旋地轉,又再度被扛上了結實的寬肩。

「唔、唔唔!」為了表示抗議,她用雙腿重重的朝著厲刃的胸口,狠踢了好幾腳。

換作是尋常人,挨了那幾下子,就算不當場倒地,也會痛呼出聲,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連哼都沒哼一聲,反倒是那結實的胸肌,硬得就像是石頭,害得她腳尖發疼。

更過分的是,他還有來有往,當著上百人的面,舉手痛擊她的小屁股一下。

群臣的眼珠子,差點全都滾了出來。

「晤!」嗚啊,好痛!又是一下。

「唔!」這王八蛋,竟然當眾羞辱她。

寬厚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痛扁她發疼的小屁股,甚至在家覺到她氣惱得眼角含淚,也沒有停手。

直到厲刃住手時,甜甜已經覺得自個兒的小屁股,肯定被打得紅燙燙,有好幾天不能坐下了。

低沈的聲音,靠在她耳畔響起,那溫燙的氣息,陌生得教她本能的瑟縮。

「記住,你踢我幾下,我就還你幾下。」他緩聲說道,扛著她轉身,丟下滿殿來參加婚禮的王族與官員,頭也不回的就往寢宮走去。

跟在後頭的兩排宮女,兩人一組,手中還牽著喜氣的紅彩,為了匆匆跟上,整齊的步伐全亂了。

被扛在肩上的甜甜氣惱的含著淚水,也分不清東西南北,她雖然很想再踢幾腳,但是想到他那麼小心眼,她實在擔心,一旦輕舉妄動,自個兒的小屁股,又會慘遭報復,被嚼哩啪啦的打上一頓。

好女不和惡男鬥!她先記下這筆,以後有機會再和他算帳報仇!不敢再妄動,甜甜乖乖任他扛著走,這一路之上,她只聽得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透過強壯的男性身軀,在她的耳下鼓動著。

不知走了多久,厲刃來到一扇大門前,八個宮女趕忙上前,齊力推開了那扇厚重巨大的鑲鐵木門。

眼前,驀地一亮。

偌大的屋殿�,點了無數紅燭,不同於其他地方,這兒滿地鋪的都是厚軟的獸皮,而寢殿中央,那張由萬年檜木所鑿成的大床上,所鋪的則是沁涼的真絲。

窗邊的大桌上,早已擺滿了豐盛的佳餚與美酒。有好幾道好菜,這會兒還冒著熱氣,令人只是看著,就會食指大動,更別提那誘人的食物香味,還不斷飄來,讓餓得快昏倒的她,只覺一陣暈眩,口水直流。

正當她還在瞧著那桌菜時,忽地,厲刃把她咚的一聲,輕率的扔到床上,就大步朝桌邊走去,坐下來享用好酒好菜。

好痛!可惡,這男人粗魯得要命,絲毫不在乎會弄疼她。

「出去。」他頭也不回的下令。

走在最前頭的宮女,靄出為難的神色,低頭福禮。「請王上容許,讓奴婢栗兒為王后更衣。」

「她有手有腳的,難道不會自己來?」栗兒的頭垂得更低,連說話都小心翼翼。她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在宮中多年,對於厲刃的壞脾氣,她可比別人更清楚。

「可、可是王后被綁著。」那可是王上在婚禮之前,親手縛綁的。

他咬下一口烤肉,朝床上睨了一眼。

經過一番折騰,終於掙脫蓋頭紅紗的甜甜,嘴�還塞著紅布,正用要殺人似的眼神,怨恨的瞪著他,恨不得用目光就在那雄偉健碩的男性身軀上,燒出兩個洞來。

就見他纖尊降貴,甚至懶得開口,在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空檔,像是施了莫大恩惠似的揮手,得到恩許的栗兒。才敢領著宮女們圍到床邊,手腳俐落的忙了起來。金絲鳳凰後冠、寶石瓔珞、金鐲子、金釧兒,一件一件都被取下,倒是那件繡著金線銀線,枓子稀有珍貴,繡樣繁複華麗,價值連城的嫁衣,慘遭粗魯對待,被新郎當作捆綁道具,用蠻力打了好幾個結。

宮女們費盡功夫,好不容易把嫁衣解開時,個個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滿身大汗了。

「請王與王后好好歇息。奴婢們就此告退。」完成脫衣任務的栗兒。恭敬的屈膝行禮,帶著宮女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還不忘將沈重的大門關上。

被留在大床上的甜甜,已經換上了一件月牙白的真絲衣裳,就連豐厚烏黑的長髮也被仔細梳理,襯托得她眼兒圓圓、紅唇潤潤,甜美得格外誘人,讓人想輕咬一口。

但是,寢宮的大門還沒關上,她就猛地跳起來,往桌邊沖來。

「可惡,餓死我了!」被裝扮得美若天仙的甜甜,毫不客氣的坐下,伸手就抓起連肉帶骨的雞腿,往小嘴�猛塞。

婚禮雖然匆促,但她可是從一早就被宮女們包圍著,穿戴上那堆金光閃閃又重得要命的首飾。

再加上婚禮之前,塞進她嘴�的紅布吸乾了嘴中水分,害得她這會兒又渴又餓。她的雙手酸得連筷子都握不住,既然用筷子反而會害她挾不起來,乾脆直接用手拿比較保險。

顧不得禮貌,她囫圖吞棗的啃著雞腿,見到桌上的金杯�盛滿了透明的液體,她想也不想的,抓著杯子直接就往嘴�灌……轟!

媽啊,她的喉嚨著火了!

這透明的液體不是清水,而是滿滿一杯的烈酒,入了嘴就像吞了一團火,烈辣辣的直燒,她根本咽不下,本能的就將那口酒嗆咳了出來。

「噗!」那一口酒,全噴在厲刃的臉上。

就算她是故意的,只怕也沒那麼神準。那張黝黑的俊臉,因為氣惱而僵硬,酒液噴得他滿臉,還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呃,對不起。」一時間,有些尷尬,她握著酒杯,有點愧疚的說。

他瞪著她。

「我道歉了嘛!」他還是瞪著她。

「你也有錯啊,怎麼不先跟我說,那是酒而不是水?」她一邊抱怨著,絲毫不畏懼他那淩厲的目光,又往桌上菜肴進攻。

那道肥嫩的羊腿肉,不知道撒了什麼香料,烤得香噴噴的,只是聞著就讓她流口水。雖然整塊羊腿肉連著骨頭,比她的手臂還要粗。但是斟酌過自個兒的饑餓程度,她還是決定伸手。

誰知道,她的小手才剛碰著羊腿,另一隻大手竟也伸過來。

她看中的食物,怎麼可以被搶走?

甜甜擡起頭來,靄出最猙獰的表情,試圖嚇退競爭者。她的小手用力抓著羊腿骨,但另一端的大手,卻執意不放棄。

兩人大眼瞪小眼,隔著一條羊腿僵持不下。

「放手!」他不敢相信,竟會有女人膽敢跟他掄食物。

「為什麼不是你放手?」

厲刃臉色鐵青,眯起雙眼,從喉嚨�發出獸般的信信低咆,無語威嚇。別說是女人了,就連勇猛的戰士,見到這麼兇惡的神情,也會嚇得當場跪下。甜甜卻不吃這套,在育幼院�長大,她非但知道食物可貴,更秉持著先咬先嬴的指導原則,迅速的湊過去,在肥嫩的羊腿肉上,咬下一口羊肉。

太可口了!

她靄出勝利的表情,滿足的咀嚼著。

他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會有女人這般無恥,還一臉洋洋得意。

他臉色鐵青,終於也敗在她的厚臉皮之下。

厲刃厭惡的鬆手。放棄那隻被「染指」的羊腿,舉杯灌了一大口烈酒,瞪著眼前的小女人,不客氣的抓著羊腿肉大嚼,半點儀態也不顧。

她吃得太盡興,甚至沒有察覺,衣裳的精緻前襟,老早因為她豪邁的動作而滑開,暴露出一片柔嫩肌膚。

直到察覺到厲刃深沈的視線,不是落在她的臉上,而是看得更下方一些時,她才警覺起來,用油膩膩的小手,揪住滑開的前襟,阻止春光繼續外泄。

「你看什麼看?」她側過身去,有一點兒擔心,他掄食不成,決定「吃」她來做報復。他的眼神黝亮,深不可測。

「我沒打算碰你。」他說著,視線卻沒有移開。

「最好是這樣。」她也沒打算讓他「碰」。

「趁現在有空,我也要跟你把事情說清楚。」短短幾天之內,她就經歷好多事,為了替這個衰運連連、連死了八個未婚妻的大王保住王位,她甚至還成了臨時湊數的王后,就連那件嫁衣,都還是前一個未婚妻留下的。

她是事後才想起來的。

厲王,就是天使口中,那個要她們三人促成和好的三王之一。她會遇見他、救了他,絕非湊巧,而都是天使的安排。

「你仔細聽好,其實呢,我並不是這�的人。」

倏地,厲刃全身一僵。「你是祈國的人?」

「不是。」

「風國?」

「那是什麼地方?」她茫然的問。

他僵硬的身軀明顯放鬆下來。「不是就好。」

她有點想追問,但是又覺得,那些事情大概不重要一至少,不會比她現在要告訴他的事情重要一所以她繼續說道。

「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我會來到這�,是因為有個笨天使,交代我跟朋友們,得完成一個任務!」

「天使?」他眯眼。

「呃,你要稱做天神也可以啦!」她滿不在乎的說,小嘴微嘟,有點不高興他打斷了她的話。

他忍無可忍的仰起頭來,咬緊牙關,強壯的脖子上,青筋鼓動著。

「媽的,我居然娶了個瘋女人。」

「我才沒有瘋。」她反駁,又說道:「我另外兩個朋友,應該也落在附近,看在我救了你,又幫你保住王位的分上,你得先派人幫我一」

他低頭瞪著她,再度出言打斷。「往後,不許再說是你救了我!」他的臉色格外難看。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擰皺濃眉。「你的問題太多了。」

「是你規定太多。」她不客氣的頂嘴,卻覺得這麼說著說著,心口就莫名的陣陣發熱。那股子熱,讓她口乾舌燥,忍不住舀了湯,咕嚕嚕的連喝三碗。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熱湯的關係,她雖然解了渴,卻覺得更熱了。她深吸一口氣,不但臉兒燙紅,就連全身肌膚都浮現淡淡暈紅。

她試圖甩開燥熱的干擾,想要繼續往下說。「反正,我們的任務,是讓你們三個人和好!」

低沈而沙啞的聲音,帶著懷疑問道:「哪三個人?」

「就是……就是…」她愈來愈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奇怪,好熱!怎麼都已經換下那厚重的嫁衣了,還變得更熱?而且越來越熱?

她還在狐疑,卻發現竟然不只是她在喘。

屋子�的喘息聲,除了她的,還有另一人的。

她擡起頭來,愕然驚覺,就連厲刃也呼吸紊亂,黝黑的肌膚下,還有著幾不可見的暗紅。他看起來好像……好像……很不冷靜……甜甜的視線,直覺的往下,赫然發現在黑袍之下,他的慾望堅挺可見,絲毫不容錯認。

噢,糟糕,她錯了!他何止不冷靜,他簡直是「激動」過頭啊!

想到自個兒全身發熱發燙的怪異反應,她像是屁股被燙著般,火速跳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躲到幾公尺之外。

「你、你你你你你,你對我下藥?」這太卑鄙了!

厲刃沒有回答,他握緊了拳頭,只用那雙熱燙得幾乎要噴火的黑眸,直盯著她瞧。強烈的慾望,不知從哪兒竄出,他的視線無法離開她紅嫩的唇瓣,烈火燒得他理智全失。

他曾試圖保持冷靜,但是她半點不知端莊,嘴�說著瘋話,衣襟再度滑開,嫩軟的肌膚成了最強的誘惑。

有生以來,他從未這麼渴望過。

而直到她喊出聲來時。他才察覺到,這狀況太不尋常。

該死!那些王八羔子,竟然在酒菜�頭下藥。

他暗聲怒罵,肯定這鬼主意跟太傅脫不了關係。

被春藥刺激得難受又不知所措的甜甜,笨拙的跑到門邊,試圖要開門,儘快逃離身後那個幾乎已經難掩「獸性」的男人。

偏偏那扇大門不但沈重,而且還被人從外頭鎖上了,不論她怎麼撞、怎麼推,仍舊鎖得牢牢的。

「開門!」她趴在門上,邊喘邊喊,熱燙得香汗淋漓。「快開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好、好熱,她全身軟燙,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彷彿力量都被抽走了。

突然,強而有力的手臂,從後方伸來,圈抱起她的腰。

「啊……」她驚呼出聲。

下一瞬,她發燙的肌膚,貼上厲刃粗糙的、更火燙的皮膚,但是莫名的,他的氣息、他的力量、他與她的身子相貼,軟嫩的嬌小被懷抱在結實的胸膛上時,她就覺得不再那麼難受。

他的雙眸,亮如火炬。

厲刃抱著她,回到了大床之上。她看著他喘息,感受到他粗糙的大手,撕開薄薄的衣衫,撫過她顫抖的身子。她沒有避開,反而迎上那雙肆無忌憚的大手。好難受,不,好舒服……天啊,她在想什麼?

「你、你不是說,不打算碰我?」甜甜驚慌的拉回殘餘的神智,想往後縮,但他的指尖笨拙卻堅定的追了上來,揉按著她腿間最嫩弱的那處,害她顫抖得又嬌吟出聲。

雖然聽到她的問題,但他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來,用粗喘未停的薄唇,深深吮嘗著那讓他渴望到無法忍耐的紅唇。

燭光透過紅紗,在兩人赤裸的身上,映下柔和的光芒。

難以忍耐的火熱慾望,彌漫在空氣中,她沒有辦法思考,只能熱切的、渴望的,緊緊攀著這個可惡的男人,在他身下嚶嚀喘息,只求能稍解體內燃燒的火。

寢宮之中,男人的喘息低咆,以及女人的顫抖嬌吟,在黑夜�交疊著,一夜不休,直至天明。




第三章

刺眼的陽光,灑落在寢宮之內。紅燭早已燒盡,只餘桌上的斑斑燭淚。雖然尚未睜開雙眼,但是陽光灑落在肌膚上微微的熱燙,已經將甜甜從睡夢中喚醒。她渴睡的呻吟,翻過身去,想避開陽光的照拂,再多睡一會兒。

但是,這麼一翻身,可讓她霍然睜眼。

嗚啊,好痛!

她全身的肌肉,全都又酸又痛,就像是被一台壓土機,來回狠狠輾過幾次似的。就連不該痛的地方,這會兒也是酸疼不已。

「唔……」她低低痛吟,小心翼翼的,試圖伸展酸痛的肌肉。

嫩嫩的指尖,在伸展的同時,無意間拂過大床上另一個結實溫熱的身軀。她好奇又陌生,一時還想不起來,怎麼會多了個床伴,小手又多摸了一下。倏地,她的床伴猛地跳下床。他瞬間清醒,如獸般矯健,探手握住大刀,迅速回身備戰。

那雙黑眸品亮,閃爍著決心,在陽光之下,他全身赤裸,黑髮淩亂,黝黑的肌肉賁起,散發著濃烈殺氣。

但就在下一秒,他就想起來了。

殺意消散,他擱下大刀,雙手交疊在胸前,濃眉緊擰的看著床上,裸著光滑柔嫩的嬌軀,只用破碎的薄薄絲綢,勉強遮住胸前的豐盈。與腿間紅嫩的小女人。

「你想做什麼?」她警戒的瞪著他,滿臉懷疑。「想要殺人滅口嗎?」

「我不殺女人。」

「你說的話哪裡能夠相信啊?」身為受害者兼證人,她嚴正指控。「你昨晚也說,沒打算碰我的。」哼,昨晚,他「碰」得可厲害了,害得她到現在,還酸疼不已。

昨晚,是她的初體驗。

因為春藥作祟,兩人全然沒了顧忌,原始的本能,接管了理智,他們笨拙而大膽的探索著彼此,為了慾望狂亂、為了歡愉沈淪……

她清楚的記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歡愛,她用紅唇與舌尖,吻遍那結實的身軀,直到他發出欲死的獸吼,粗暴的將她壓倒,用力衝刺進她的濕潤,霸道的摩擦著她最敏感的一處。

不只如此,不論是躺著、坐著、正面、側面、後面,或是……或是……唉……總之,他們很有冒險精神的,把所知道的「知識」以及「姿勢」,全都實際操演了一遍,不但那樣那樣,還這樣這樣……

火辣香豔的回憶。在甜甜腦子�轉啊轉,她的臉兒愈來愈是燙紅,幾乎想要當場挖個地洞,把臉兒埋進去。

品亮的眼兒,偷偷往床畔的猛男瞄去。那寬闊結實的肩膀上,隱約還可以看見,她昨夜忘情時所留下的小小牙印,而他胯下的男性象徵,這會兒雖然不再「激動」,但仍舊尺寸可觀。

記得高中護理老師曾經在課堂上,神秘兮兮的告訴全班同學,根據科學紀錄顯示,古代的男人,不論是大小跟能力,都比現代男人好。此話一出,還惹得全班女同學臉紅尖叫。不可思議的是,如今,她真的被送到這兒,還跟厲刃成親,徹夜翻雲覆雨,大戰了三百回合。昨夜是有了春藥「輔助」。不然以她只是初級班的生手,要應付這個天賦異稟的男人,實在有些難為她呢!

話說回來,初時幾次,他的確是勇猛有餘、技巧不佳,但是他樂意嘗試,全無保留,很快的漸入佳境,擺佈得她不住求饒。

她可以確定,這傢夥也是個「新手」。在她之前,他不曾碰過其他女人。

這個事實,不知怎麼的,竟讓她的心兒甜甜,像是喝了一整杯暖暖的蜂蜜,甜得一顆心都要酥了。

但是,不同於她的竊喜,同樣拔得「頭籌」的厲刃,卻是僵著俊臉,眼�蘊滿駭人怒氣。

他抓起床畔那件在獸性大發後,就被扔下地的袍子,俐落的穿好,然後朝著緊閉的大門,跨步走去。

高大得像座小山的身軀,在大門前站定。他繃緊下顎,伸出雙手,在拆毀那扇大門之前,陡然停了下來。厲刃轉過頭,看著床上的甜甜,發出不滿的咆哮。「快點把你自己遮好!」

她左看看、右看看,確認雖然裸露的肌膚,比蓋起來的部分多,但還是屬於「三點不露」的狀況。

「該遮的地方,我都遮到了。」她報告。

「不夠!」他怒吼。「你根本什麼都沒穿。」

她歎了一口氣。「你要我拿什麼東西來穿?」

「衣服!」

「你說這個?」她撈起床邊那件破破爛爛,慘遭撕裂的月牙色衣裳。「記得嗎?你親手把它撕爛了,就算我現在穿上,能遮住的地方還是很有限。」

「該死!」厲刃惱怒的低咒了一聲,大手扒過淩亂的髮。

他暴躁的脾氣,就像是一頭野蠻的公獅,只要稍微不順心意,就要擇人而噬。

他抓起華麗的嫁衣,朝著床上走近。

「喂喂喂,你可別想再綁我!」甜甜警告著,一想到還要被那件嫁衣綁著,她連骨頭都開始覺得痛了。

厲刃咬了咬牙。「我沒有要綁你。」

「那你要做什麼?」她像是遇上大野狼的小紅帽,警戒得很。

他不耐的眯起眼,低吼道:「過來。」

「不要!」

「女人,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你不說要做啥,就別想要我!哇啊!」她尖叫出聲,腳踝已經落進他的大手�,更糟糕的是,他還硬把她整個人拖到床邊。

「你這個野蠻人,放開我、放開!」她努力掙扎著,無奈還是一路被拖行,連床鋪上頭都留下了她十指抓過的痕跡。

嗚啊,討厭,他又要綁她了!他打的結,比鐵簸還緊,會捆得她幾乎不能呼吸,還會全身發痛……咦?

衣裳包裹嬌軀後,卻沒有如甜甜預料的,再度牢牢收緊,而是暖暖的包覆著她赤裸的身子。

柔軟的布科,觸感格外舒適。

他不是在綁她,而是在幫她穿衣裳。那雙寬厚的大手,不但粗魯而且笨拙,顯示出他有多麼不耐,更顯示出,他從來不曾替任何人穿衣。就連把她的手塞進衣袖這麼簡單的事情,他都要花上不少時間。

雖然粗魯,但是不同於先前,這次他從頭到尾,甚至就連替她綁妥繡花腰圍時,都沒有弄疼她。

最後,他眯起黑眸,看了一看,又覺得不滿意,還把她的衣襟稍微收緊了些,遮蓋那兒露出的少許肌膚。

這無聲的動作,卻讓她的紅唇禁不住的微微上揚。他的一舉一動,像是偷拆了禮物,發現禮物格外珍貴,決心私藏的小男孩,在重新「包裝」的時候,格外的用心。

心情大好的甜甜,下了床鋪後,看見厲刃又往大門走去,她也咚咚咚的跟上前去,預備趁氣氛良好時,再跟他懇談一番。

畢竟,昨晚他們太「忙」,害她話只說了一半,還沒能解釋清楚呢!

「厲刃,你等等。」她喚著,追到他身旁,仰望著他。「我有話要跟你!」

「我沒空。」

「啊?」

「讓開點。」他警告。下一瞬間,他用力一推。

砰!巨大的鑲鐵木門,應聲而開,門板重重的撞擊兩旁的厚重石牆。

甜甜看著被踹開的門,滿臉狐疑,不禁跟著厲刃的腳步,走出了寢宮的大門。

「怪了,鎖呢?昨晚我想開的時候,明明就是鎖上的啊!」是誰開了鎖?她心�納悶極了。

答案,就在門外等著。

而且還是跪著等。

甜甜才踏出寢宮一步,整個人就傻了。

媽啊,是人!

滿滿的、黑壓壓的人啊!

寢宮的門外,由白鬍子太傅領頭,還有圍在厲刃身旁那群重要臣子,以及昨日大婚之禮時,受邀入宮觀禮的文武官員,甚至還有宮女們,全都恭敬的跪著,低頭不敢起身。

這、這這這這些人,在門外跪多久了?甜甜氣一窒,一想到昨晚的「戰況」,全被這些人聽進耳�,她就羞恥得全身發燙,簡直無地自容。

這兒的牆壁雖然厚實,但至於隔音效果,只怕不是當初建造的人所考慮的要點之一。

當她被擺佈得又是嬌吟,又是求饒,頻頻喊著「不要」、「啊啊嗯」、「再來」、「求求你」、「你好硬」、「不可以親那�」,而厲刃狂吼或低咆,發出濃重的喘息,跟像是要毀掉那張床的強烈撞擊時,這些人就這麼安靜的跪著,聽著他們熱戰方酣。

不會吧?不要啊……來人啊,誰來把她敲昏過去吧!

甜甜小臉爆紅,羞得一陣暈眩,恨不得有個地洞讓她鑽進去,但這兒沒洞,她只好飛快躲在厲刃身後,懊惱的咬住拳頭,忍住到嘴的尖叫。

天啊!她沒臉見人了!

不同於她的羞窘欲死,厲刃眯眼咬牙,面對著群臣,惡聲問道:「是誰下的藥?」

「是老臣。」太傅率先自首,垂首磕頭,額頭重重的撞在地上,砰砰作響。「臣,斗膽下藥,是為了讓王與王后,快快生下繼承人。然而,臣仍自知,對王與王后下藥,是罪該萬死,請王賜罪。」

厲刃捏緊了拳頭,克制著抓起太傅,一根一根拔掉那把山羊鬍子的衝動。這個老傢夥,肯定在他點頭同意成親,卻宣告不會碰這女人時,就已經開始籌謀著,四處找春藥去了。

這些臣子們,對他的婚事跟他的房事,都擔憂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全都背著他在商議,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生出一個繼承人來。

眼看太傅情況危急,大臣們也匆忙開口。

「不,厲王,這是臣下的錯!」另一個大臣,搶著要頂罪。

「王大人,出主意的是我,就讓大王砍了老夫的頭吧!」太傅涕淚縱橫,卻態度堅決,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壯烈決心。

「但是,下臣附議,也是死罪一條啊!」

「是啊!」

「是啊!」

「太傅,我陪你一起死!」

「這都是為了滄浪國!」群臣爭相認罪,沒一個肯讓步,就連宮女們也說話了。

「親手下藥的是奴婢,奴婢才罪該萬死。」栗兒哭得梨花帶雨,教人看了都要心軟。「各位大人都是國家棟樑,而奴婢死不足惜。」

「大王,請連我們一併殺了吧!」宮女齊聲說著,個個哭得眼眶紅紅,抱定主意,要跟栗兒同生共死。

寢宮之外,這些人就這麼全跪著,左邊一個自請死罪,右邊一個懇請賜罪,大臣們預備壯烈成仁,宮女們急著從容就義,哭哭叫叫的抱成一團,還愈哭愈大聲。

雖然還是很尷尬羞窘,但眼看情況越來越誇張,甜甜忍不住好奇的探出頭來,瞧他們哭的哭、抱的抱,她一時間有些於心不忍,扯了扯他的衣袖,悄聲問:「喂,你真要砍了他們?」真要砍了這批人,這個國家的官員只怕僅剩小貓兩、三隻。

「殺了大臣,沒人輔佐;殺了宮女,沒人做飯。」她好心的提醒。

厲刃狠瞪了她一眼,再也忍無可忍,怒聲咆哮。「吵死了!」這聲怒吼,可把大夥兒都嚇著。原本拉著、扯著、嚷著、哭著的人們,全都靜了下來,個個像是石像似的,安靜得連呼吸都停了。

「我不殺你們。」他淩厲的雙眼,掃視過每一張臉。「全部的人,都交由刑部論罪。」此話一出,所有人立刻從哀淒的深淵,爬上喜悅的天堂。一張張的苦瓜臉,全變得眉開眼笑。

「謝謝王上!」

「王上英明!」

「天佑我滄浪國。」

「感謝王上不殺之恩,臣一定竭盡心力,為王上、為滄浪肝腦塗地!」

他再也聽不下去了。

「夠了!」厲刃猛一揮手。「全給我滾出去!」說完,他留下磕頭謝恩的重臣,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至於甜甜,則是緊抓著他的衣袍,追趕著他的步伐,一路上用他龐大的身軀,努力隱藏住她的存在,心�一邊哀歎著。唉,留下這些「證人」,她以後該怎麼面對他們啊?



甜甜沮喪的情緒,直到宮女們把香噴噴、熱騰騰的食物,一樣一樣的擺滿了黑檀鑲金銀的桌子時,才終於恢復過來。

她是職業的救生員,體力好得沒話說,就連食量也不小。以往,礙於育幼院的經濟狀況,她根本不敢「發揮全力」,每次用餐時都儘量克制,這會兒看見滿桌的好菜,她就心情大好,想也不想的吃了起來。

即便是早餐,煮飯的廚子也毫不含糊。

晶瑩的白米飯,盛在金盆子�,堆成像是一座小山;剛摘下不久、還沾著露水的新鮮水果;軟嫩肥美,只撒了鹽巴調味,卻好吃到她連吃幾塊也吃不膩的牛羊肉,還有各式各樣,甜美可口兼分量十足的甜品,吃得她渾然忘我,筷子始終停不下來。

當她站起身來,盛第三碗白飯的時候,厲刃終於開口了。

「哪有女人吃得像你這麼多?」這女人難道是餓鬼投胎嗎?

「我吃的哪有你多?」她才不管,抓起一顆蘋果,喀嚓喀嚓的咬著。「再說,我餓了啊!」啊,蘋果好甜!

「你昨晚吃得夠多了。」

「都消耗光了。」她抱怨著。「誰教你昨晚要那麼用力的折騰我。」她累壞了,當然要大吃一頓。才好恢復一兀氣。

「女人,你難道不知道什麼是羞恥嗎?」他從未聽過有哪個女人,會把床第之事掛在嘴邊談論的。

她眨了眨眼,呆了一下,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三兩下就啃完手中的蘋果,好奇的看著他問:「你的意思是,那檔子事只能做,卻不能說?」看他昨晚的「表現」,她還以為他是個獸性猛男,沒想到他行為大膽,思想卻這麼保守。

「那只是因為春藥的關係。」他直視著她,黑眸幽暗。

那眼神觸得她心頭一跳。「當、當然是因為春藥……要不然我才不會……」她聲音愈來愈小,臉兒尷尬的紅透。向來自以為效的勇氣,竟在他的注視下,全化為羞赧。

該死,她雖然不是一提到性愛話題,就會面紅耳赤的人,但是厲刃的目光,卻讓她臉兒紅燙、心跳加速,一再想起昨夜他對她的所作所為……會不會是,春藥的效力還沒徹底消退呢?

不然,他為什麼會這麼看她?彷彿想一口吞了她?

氣氛太過尷尬,甜甜急忙改變話題,轉移彼此的注意力。

「對了,那是什麼?」她指著他後方那面寬闊的大牆。

她粗略的目測,那面牆起碼有十五公尺寬、五公尺高,跟一個小型遊泳池差不多。牆上繪著粗細不同的黑線、大小不同的黑點,點與線旁邊,都標明了她看不懂的字體。

「地圖。」

「哪裡的地圖?」她追問。

厲刃眼�的灼熱果然被澆熄了。他緩緩眯起眼,用極度忍耐的口氣,緩慢的問道:「你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笨蛋嗎?」

要不是看在這桌菜著實在太好吃的分上,甜甜肯定會當場翻桌。

「我就是不知道,才會問你啊!」她不能翻桌,只能翻臉,這傢夥居然敢說她是笨蛋?

就在這個時候,溫柔的男性嗓音響起,緩和了火爆氣氛。

「王后,地圖上繪的是中土三國的地形態勢。」她嚇了一跳,匆匆回頭,這才發現,前幾天在河岸旁所見到的俊美男子,正站在殿階下方拱手行禮,也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訝異的問,直到這會兒才發現殿階下方有人。

容貔比女人更美的男人,嫣然一笑。

「寧歲一直候在這兒。」他的聲音悅耳,有禮而恭敬。「寧歲是厲王的胞弟,今晨特來向兄長與嫂嫂請安,見兩位正在用膳,所以不敢驚擾。」

原來如此。

她剛剛只顧著吃,根本沒注意到別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她沒注意到,並不代表厲刃也沒察覺。只見他聽著弟弟的請安,卻連頭也不擡,令她不禁猜測,這對兄弟的感情似乎不太和睦。

「寧歲願意為嫂嫂解釋這幅地圖。」寧歲又說道,態度殷勤,跟厲刃劈頭就罵的性格,形成強烈的對比。既然人家都願意解說了,她當然樂於傾聽。

「那就麻煩你了。」她靄出微笑。

「自家人何必客氣?」寧歲笑著,拾階走了上來,繡著精緻碎花的衣角,輕輕拂過石鑿的階梯。他先來到桌旁,從容行禮。

「兄長,晨安。」

「不用多禮。」厲刃答道,語氣卻冷淡得很。

「是。」寧歲淺笑。「我這就替嫂嫂解說。」

他走到地圖前方,伸出修長白哲的纖纖玉手,輕輕比劃著。「中土三國,兩江百湖,由滄浪江與掬月江分隔,三國相互對峙。而兩江交會處,有個沙洲,形似鸚鵡,稱為鸚鵡洲。」

甜甜吃也吃飽了,又被好奇心勾引,忍不住湊上前去。「滄浪國在哪裡?」

寧歲神情未變,像是個溫柔的夫子,殷殷教導著。

「就在滄浪江以南。」他指著地圖下方一塊國土,又指著江口之畔的一座城。「而這就是盤龍城,正是我們所在的位置。」

這麼說來,她跟厲刃相遇的地方,就是在滄浪江中。她回憶著,仍仰頭細看,只覺得那幅密密麻麻,繪滿山川河脈、城池村落地圖,看得她眼睛都快要花了。

「那麼,其他兩國呢?」

「是風國與祈國。」寧歲各指著地圖的上方,被掬月江分隔的兩塊國土。三國的土地大小,相差不遠。「白玉城以及燕京,是兩國首都。」她仔細看了又看,終於看出了一點端倪,察覺出三城的不同之處。

「那兩座城外,凹凹凸凸的線代表什麼?」

「是城牆。」

「那盤龍城怎麼沒有城牆?」

「是兄長在三年前下令,為了方便各國商販,晝夜都可以入城交易,才徹除盤龍城的城牆。」

甜甜轉過頭,訝異的盯著厲刃。

無牆之城,的確方便商貿繁衍,但是相對的,也不利於戰時守城。他一定是很大膽,或是有勇無謀才會決定拆除城牆。

想起三個國家的不同,一股不祥的預感,悄悄爬上甜甜的心頭,她捏緊拳頭。頻頻深呼吸,然後才有勇氣再度提問。「我可以請問,另外兩國的國君是誰嗎?」

「祈國為獸王,風國則是驍王。」

該死!果然是這樣。

「你們得讓三個王握手言和。」

「王?什麼王?」

「驍王、獸王、厲王。」她想起天使所說的話,一顆心已經跌到谷底。

這三個國家的王,正是她們需要努力,促成握手言和的對象。

說不定這三國,只是大王之間,彼此看對方不爽。情況或許並沒有那麼糟糕。

她懷抱著一絲希望,再問:「那你們平常怎麼來往?」

這問題卻讓寧歲露出尷尬的表情。他用精緻的手帕,按了按額上因為緊張而流出的汗水。

「呃,嫂嫂,三國斷絕來往,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了。」

「什麼?不來往?!」她大驚小怪,回身對厲刃叫道:「你們三國連在一起,就在隔壁耶,怎麼可以不來往?」

厲刃瞪著她,一臉不爽。「為什麼不行?」

「人家說,遠親不如近鄰,平常當然要和鄰居打好關係,互相照顧啊!」何況,那還牽涉到她的小命啊。她著惱的回身,問寧歲:「我說得對不對?」

「這個……」寧歲的白臉因為緊張而變紅,他看了兄長一眼,才繼續道:「三國臨江,為了船行貿易的重大利潤,各有腹地千里。為搶得先機,曾發生過無數次的戰爭,近年來雖然戰事稍緩,但是——」

天啊,還發生過戰爭?

「這麼說來,你們三國之間始終處於敵對狀態?」她脫口打斷他,眼巴巴的看著那蒼白的傢夥。

「呃,是的。」

「沒有轉圜的餘地?」她的語氣充滿絕望。

「眼前看來,斷無可能。」寧歲說道。

她暈眩的看著他,腦海�不斷回蕩著那一句「斷無可能,斷無可能、斷無可能……」這天大的打擊,讓她面如死灰。看著那幅巨大的地圖,一時啞口無言。在那短短一秒,地真想握拳朝天吶喊,高呼不公平。

為什麼啊?她們三個只是身世淒涼的小孤女而已,是要如何讓這三國的王握手言和啊?這復生的任務未免也太困難了吧?明明不是她們的錯啊!

太過分啦!




第四章

暖風吹來,憑欄處,江山無限。

甜甜站在宮殿最高處的露臺,眺望著盤龍城四周的景色。這兒是整座城最高的地方,能夠居高臨下的俯瞰城內的大小街道,還能瞧見四通八達的河道。透過寧歲的解說,跟她這陣子以來的觀察,她已經大略瞭解盤龍城的地形。

滄浪國、祈國與風國,三國居中土之中,兩江又在此交會,水路、陸路四通八達,腹地深廣,所以始終控攬中土商利。

三國因商利而興起,但也因商利而結仇,為了獨佔沿江而上的異國商旅所帶來的龐大利潤,三國征戰過無數次,至今關係仍緊張得很。

甜甜有預感,雪葵跟絲綺八成也在天使的安排下,到了另外兩個國家。

從小到大,她們三個人從未分開過這麼久。

不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們所處的國家,又是什麼模樣?那兩個國家,是否也像滄浪國這麼的繁榮昌盛?

自從得知那不幸的消息之後,她絞盡腦汁,試圖想要找出個辦法來,但厲刃卻在新婚第二日,就領著驃騎營,帶著幾位大臣,按照原訂計畫,去邊疆巡視,把她留在宮殿�置之不理,害她連想說服他的機會都沒有。

他把治理國家擺放在第一位,不論是大婚,或是她這個新娘,都只是為了保住王位,他才勉強接受的「贈品」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沒想出什麼好法子,她原本就不是那種心思千回百轉的人,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只有對厲刃全盤托出。

萬分沮喪的,她重重歎了口氣。

啊,好討厭,不想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啦!

她翻了個白眼,只能希望另外兩個人的運氣比她好一點。

話說回來,也多虧他的冷落,她才有充分的自由與時間,能好好欣賞這個陌生的國土。盤龍城號稱百湖之城,滄浪江的支流漫布在千里沃野上,不但有利於農耕,也有調節水患的作用。

支流入城後,千曲百繞,形成複雜的水道,然後在港口匯入滄浪江。

地曾在栗兒的陪伴,還有上百名護衛的陪同下,去過港口附近,溜達了一整天。

港口規模宏大,大船小船,船頭接著船尾,一艘艘的擠滿了港內,繁忙的景況,即使是她見過的現代的商港,也難以比擬。

而港口附近,則是商肆如林,無數的貨品都在此處卸下、販賣。

這兒規劃了數萬商家,都以貿易為生。四方貨物都在此地集散。不論糧、鹽、棉、茶、油、紙與藥材,行行都是大宗買賣,行行都離不開碼頭。

她親眼見識了人們忙碌的在交易。栗兒還不忘細心的告訴她,每區所販賣的貨品,諸如棉花布匹、絲綢與千貨、牛羊皮毛、木耳、生漆、桐油、藥材、瓷器、果品與文房四寶。

直到這個時候,甜甜才瞭解,為什麼厲刃要拆掉城牆。

商船到港的時間不分晝夜,若是有了城牆,到了夜間就會關上城門,外來商旅無法進城做生意,當地商人也無法出城購物。貿易講求的是快速,一夜的差距,就可能從獲利驚人,變成虧損連連。拆掉城牆後,就能不分晝夜,商品隨到隨賣,搶得商業先機。

厲刃的決定,的確讓盤龍城增加了不少商利,在三國的競爭上,也更添優勢。

原來,他是那麼果斷的男人。

算算日子,她已經有半個多月都沒瞧見厲刃的身影了。

不知為什麼,她總是在想他。想他的俊容、想他的強健、想他嚴酷的表情、寬厚的雙手、有力的擁抱、熱燙的吻以及當他衝刺時,埋在她頸窩中的悶悶低吼,與滴落在她胸前的汗水……

討厭!

難道,只是一夜的功夫,她就變成女色情狂了嗎?

每天夜�,她總是獨自入睡。有時,她慶倖不用與厲刃同床共枕,但是惋惜的情緒,卻又會悄悄的爬上了心頭。

連續好幾天的夢�,她甚至夢見了,厲刃對她……甜甜深吸一口氣,用力搖頭,試圖把那些令人臉紅的遐思,全都一股腦兒的甩開。

「王后,您不舒服嗎?」始終守在一旁的栗兒,輕聲問道。

「沒有沒有,我沒事。」她羞窘的連忙搖手否認。

「是嗎?」栗兒細心得很。「或是,王后餓了?」她對王后的食量,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會。」她中午吃得可飽了。「說不定,我是吃飽了撐著,才會整天胡思亂想。」她猜測。

一直以來,她都有運動的習慣,而這半個多月以來,她餐餐吃得飽飽的,卻苦無機會運動。

每次她要出門,宮女跟護衛們就跟在她後頭,有次她試圖跑步,害得好幾個宮女為了追上她,跑得臉色慘白,紛紛昏倒。

正在煩惱的時候,甜甜的視線,瞄見了宮殿前方的廣場齊聚了一堆人,不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佩帶著一副弓箭。

「那些人在做什麼?」

「回王后的話,他們正在練箭。」

「連小孩也練箭?」她好訝異。

「厲王有令,為了守城,全國上下皆需習箭。」栗兒解釋著,說得巨細靡遺。「為了鼓勵人民習箭,厲王下令,靶心是用一兩銀子所制,誰能射中靶心,誰就能取走賞銀。」

「喔?真的嗎?」甜甜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銀子耶!這可比夜市�頭,射氣球所能得到的獎品更吸引人!

栗兒心思細膩,瞧見甜甜一臉心動,主動提議。「王后,不如先更換衣裳,然後也去試試?」射箭的時候,人人穿著的都是俐落的獵裝。

「好!」貪心又貪玩的甜甜,用最快的速度,換下那身精緻卻累贅的衣裳,換妥獵裝、穿妥皮制的靴子,興匆匆的就往射箭場沖去。

但是,早在她換衣裳的時候,已經有宮女趕去通報,當她一腳踏入射箭場時,先前喧嘩歡樂的聲音消失,男女老幼們全跪在地上。

「恭迎王后!」眾人齊聲,聲音極為響亮。

甜甜翻了翻白眼。她到現在還不能習慣,不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人跪地請安。

「免禮,都起來吧!」要是她不說這句話,他們鐵定會跪到她離開這�為止。人們紛紛起身,卻仍舊低著頭,不敢正眼看她。

「大家別拘束,我也是來練箭的。」她東張西望,找了一會兒,才走到一個年約八歲的女娃兒面前。她蹲了下來,笑咪咪的說道:「我沒帶弓箭,你的可不可以借我?」女娃兒眨著大眼,興奮又害羞,可愛的臉蛋紅通通的。白嫩胖軟的小手,怯怯的遞出比她還高的長弓跟羽箭。

「謝謝你。」甜甜微笑著,摸了摸女娃兒的頭。

女娃兒的臉更紅,轉身撲進身後爹爹的懷�,人群之中響起一陣笑聲,看著甜甜的表情,也從恭敬嚴肅,漸漸轉為柔和。

取得弓箭的甜甜,走到射箭場中央,嘗試著拉弓。細細的弓弦,因為她的用力,逐漸的收緊。

她會向小女孩借弓箭,是猜想一般成年人的長弓,看來又大又重,她肯定拉不動。好在小女孩的弓並不緊,她能輕鬆拉開。

「銀子,等我啊!」她喃喃自語著,抽出羽箭,搭上了弓弦,閉上一隻眼睛瞄準靶子,然後放箭!咻!羽箭筆直的插進只離她幾步遠的泥土�。人群之中,傳來竊笑聲。

她回過頭去,想看看是哪些人這麼壞心的嘲笑新手,卻只看見一張張正經的臉孔,像是剛剛那陣笑聲只是她的幻聽。

找不到「犯人」,她又抽出一支羽箭,再接再厲的瞄準。

這次,羽箭雖然射了出去,卻遠遠偏離靶心,插進靶子後方由稻草堆成的牆�。

唉,別說是銀子了,這種成績連安慰獎都拿不到!

「我就不相信!」她再抽出一箭,搭在弓弦上。

倏地,高大健碩的身軀從後方貼近。一雙大手,分別握住她持弓與搭箭的手,準確的替她調整力道與角度。

咻!羽箭破空,正中靶心。

「中了中了!」甜甜高興得又蹦又跳,回頭一望,瞧見是厲刃出手幫忙,她更是難掩快樂。

「你終於回來了!」

那燦爛的笑容,沒有絲毫矯飾,只充滿著欣喜。就像一道陽光,陡然照入他心�最幽暗的角落,那種溫暖,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王族爭鬥,詭譎狡詐,從小他所見到的都是虛假的微笑。當他成為一國之王后,人們敬他、怕他,就算有笑容,也是誠惺誠恐。

只有她的笑容,如此燦爛、如此坦然,教他來不及防的心頭一暖。

「謝謝你幫我射中靶心。」她笑吟吟的道謝。

不僅僅是高興能賺到一兩銀子,更高興能見到他。

那雙黑眸�的戾色,有些微的軟化,但是在下一瞬間,像是要防備什麼似的,又恢復冷硬。

「你的技術太糟了。」他語氣�,帶著責備。

甜甜嘟著紅唇。

「我只是缺乏練習罷了。」她只在夜市玩過射氣球,射箭可是頭一遣呢!「不如你多教教我。」

「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小氣。」她咕噥。

「你說什麼?」

「沒有。」她否認,又露出無敵的笑容。

「拜託啦,只是教我一會兒,又不會花你多少時間。」

厲刃擰著濃眉,沈默了半響,才勉強同意。

「你該換個靶子。」他大手一揮,立刻有人上前,換上另一個新靶。

她歪頭端詳著,比較兩個靶子的不同。「為什麼這個靶心比較大?」

「方便新手練習。」

「那,靶心比較大,賞銀也比較多嗎?」她追問。

「還是一兩銀子。」這是他的安排。隨著靶心的縮小,人們射箭的技術,才能夠愈來愈精進。

「喔。」好失望。

罔顧她的失望,厲刃站在她後方,重新教導她該怎麼瞄準。「左手打直,眼睛,準星與靶心成一直線。」

「這樣嗎?」她依樣畫葫蘆。

「左手打直!」

「這樣?」

「打直!」

「已經很直了啊!」她叫道。

厲刃低咒一聲,再也忍無可忍,結實的身軀貼上她的嬌小。他握住她的左手。調整到適當位置:「看著準星。」

他身上的熱氣輻射到她身上,不知怎地,莫名覺得有點害羞。

「哪裡是準星?」她茫然的問。

惱怒的抽氣聲,清晰的在她腦後響起。粗大的食指,過度用力的戳了戳羽箭與長弓交接處一個小小的突起。

「這�!」他的聲音接近低咆。「瞄準靶心。」

「知道了,」她抱怨著。「別嚷嘛,我耳朵都快聾了。」她吸氣,放箭。羽箭離弓,沒有射中靶心,但也距離不遠。

但,沒射中靶心,就沒有銀兩可拿。她垂涎賞銀,急忙轉身,又向身後的男人討教。

「還不行啊,你再教教!」她倏地瞪大了眼。

兩人的身軀,無意間貼得更近。隔著布枓,她赫然發現,他又變得「激動」起來,粗壯的強硬,正隔著衣褲抵著她的小腹。她臉一紅,輕抽口氣,本能的想退開,但他卻突然出手,圈住她的腰,硬往懷�扯,強迫她更貼緊他。

「你在做什麼?」她心兒猛跳,因為感受到他的慾望,全身上下都羞得燙紅。

她從未遇過這種事,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厲刃筆直的看進她的眼�,眸光濃亮。

「你讓我生氣。」

「你生氣的時候,都會……都會…這樣嗎?」甜甜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問。她還是頭一次聽說,憤怒會引發這種生理反應。

「不會。」他擰著濃眉,露出懊惱的表情。

低聲咒罵:「女人,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忘不了你?」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天都在香豔的夢境中醒來,因為不能滿足而疼痛著。

他忘不了她?

聽見他的坦承,甜甜心兒猛地狂跳,隱藏不住心中的思緒,她羞紅著臉,脫口說道:「我也想你。」

簡單的幾個字,卻教厲刃的黑眸燃起慾望的火焰。他低下頭來,想也不想的,就要吻住那教他魂牽夢繫的紅潤雙唇。

她又驚又羞,急忙躲開。「大家都在看啦!」現在可是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耶,她可沒忘記,那群人還杵在那�。

厲刃不耐的擡頭,橫眼一掃。

即使他沒有開口,但是僅僅那一眼,已經嚇得圍觀的人們,涮的一聲,集體火速轉過頭去,再也不敢盯著兩人瞧。

「他們看不見了。」他宣佈。

她有些傻眼,卻還是窘得不肯讓步,抓著他的衣襟,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但是,他們還聽得見啊!」

「那就讓他們把耳朵都搗上。」他不耐的說。

甜甜咬了咬唇,窘迫得猛跺腳。「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她好想當場逃走,但是卻又知道,厲刃不會放她走。

黝黑的大手,隔著薄薄的衣枓,直接握住她的豐盈,復習她的溫香軟玉。她再抽口氣,差點呻吟出聲,連忙咬住紅唇。她顫抖的想退後,身後卻是他堅實熱燙的胸膛。他全無顧忌,放肆的揉握著。用他記憶之中,她難以抵抗的方式,大膽的挑逗她的情慾。

討厭,怎麼會這樣?

現在是大白天,旁邊還有人耶,她竟然對他這麼有反應?

她喘著氣,緊咬著嫩唇,忍著呻吟,若不是靠在他身上,她連站都站不住。

「或許,我們該再試一次。」他的聲音格外沙啞。

她被擺佈得不但身子軟了,連腦子也無法思考。

「什麼?」她語焉不詳,軟倒在他的懷中,任由他放肆,已經分不太清楚,這是現實,還是她夜夜重溫的春夢。

「只有再試一次,這才能證明那一夜全是因為春藥作祟。」他沈聲低語著。那夜太過美好,令他難以置信,日夜念念不忘。有生以來,他從未如此沈迷過一件事或一個人——一個又瘋又笨,但卻甜美得不可思議的女人!

「嗯,我們得再試一次。」她昏然的同意,厲刃低頭望著那張火燙嬌紅的臉兒,接著毫不猶豫的,將雙眸迷離的甜甜抱了起來,大步往寢宮的方向走去。

注視著那張俊容,被他挑逗得再次感受到,何謂慾火焚身。眼前,只要能再「染指」他,她願意同意任何事情。



陽光,從窗櫺灑落。寢宮之內溫度宜人,暖得讓人想睡。甜甜卻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踏進寢宮之後,厲刃將她放下,隨後就在她眼前,用最快的速度除去衣裳、佩刀,轉眼間就全身赤裸。

陽光照拂過那黝黑的肌膚,強健的肌肉,在光滑的肌膚下有力的移動,讓他的每個動作,都充滿著力量。

她注視著他,無法移開視線,羞赧卻又渴望,水汪汪的大眼注視著他寬闊的雙肩、結實的胸膛,黑色的胸毛一路延伸過他的小腹,而後毛髮又變得濃密,圈繞著他已經昂揚的粗壯。這簡直比最頂尖的國際男模特兒更養眼!甜甜搗著鼻子,就怕這煽情的景象,會害得她太激動,連鼻血都流出來。

厲刃擡起頭來,發現她還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臉色立刻變得不悅。

「快點。」他催促。

她滿臉疑惑。「快點什麼?」

「把衣服脫了。」他都要「開動」了,她卻還穿著衣裳。

那不耐的語氣,讓甜甜心兒猛跳,雙頰酣紅。

她的確想要他,但這麼直接的催促。卻讓她心慌意亂,連解衣扣的小手,都頻頻顫抖,一顆扣子解了半天,還是解不開來。

「你要我等多久?」厲刃質問,再也等不下去,大手湊了過來,也沒耐性一顆一顆的解,只是用力一扯,扣子就全都飛開,滾得滿地都是。

「啊!」她來不及責備他的猴急與粗魯,他已經用雙手握住她胸前的豐盈,還低頭把臉埋了進去,貪婪的深呼吸。

大手上的硬繭,以及他臉上的胡渣,都對滑嫩的肌膚帶來莫大刺激,甜甜顫抖著,難耐的低低呻吟,紅潤的乳尖,也羞人的挺立,抵著他的掌心。厲刃移開大手,火燙的目光注視著那美麗的蓓蕾。他緩緩的低頭,用熱燙的舌尖,輕輕的舔弄著。

「我忘不了這個。」沙啞的嗓音,盈滿慾望。

她的顏色、她的觸感、她的形狀、她的呻吟,就像是女妖的詛咒,日夜都糾纏著他。

靈巧的舌尖,反復圍繞著、吸吮著,一再品味白嫩頂端的蓓蕾。寬厚的大手,揉握著柔軟而充滿彈性的豐盈,直到她無助嬌吟。

「摸我。」他在她耳邊低語,格外渴切。

甜甜嬌喘著,小手撫上他結實的胸膛。她留戀的撫著那強壯的身軀,暗暗讚歎健壯高大又充滿力量的他,雖然慾火焚身,卻不會霸道的弄痛她。

這種粗暴中的謹慎,是他無意之中所流露的溫柔。而他的溫柔,比強烈的慾望更教她著迷不已。

軟嫩的小手,無意中碰著他胸前的褐色乳尖。

懸岩在她身上的厲刃,突然全身一僵,倏地抽氣。

他的反應教她著迷。她嘗試性的低下頭去,用他品嘗她的方式,用軟軟嫩嫩的舌,舔過他的乳尖。

每一次,當地的舌尖拂過,巨大的身軀就隱隱顫抖著。

「你喜歡嗎?」她悄聲問。

厲刃的回答,是一聲低吼。他翻過身去,將她嬌小的身子壓進床褥之中,不允許她再為所欲為。

像是為了報復她,他開始吮吻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當她試圖反抗時,他僅用單手,就扣住她的雙腕,強迫她高舉過頭,誘人的嬌軀只能如女奴般,無助的裸�在他的注視下。

厲刃的唇舌,吻過她發燙的肌膚。

「不要……嗯……」她無法閃躲,嬌顫著求饒,看著他的吻,滑過她的小腹,一路往下。

最後,他撐開了她的雙腿,以比火還燙的喘息,撩撥地腿間的紅嫩。

「厲刃……」她羞極的呻吟,妄想要躲開。

「別動。」他的臉靠得好近。近到她最軟嫩的那處,已經能感受到他紊亂的氣息,她顫抖著、濕潤著……期待著……粗大的手指,分開了紅潤的花瓣,他湊上前去,輕舔著那珍珠般的粉豔小核,吮嘗著她的甜美。

連番的舔吮,引發她的啜泣。她難耐的掙扎,卻還是只能在他的唇舌下顫抖,承受他的掠奪與吸吮,直到她濕潤得染濕床褥,也染濕了他。

最後,當他終於起身,回到她身上時,她已經雙眸朦朧、喘息不已,軟弱得無法反抗。

沈重的男性身軀,抵靠在她身上,兩人之間再沒有半點空隙。

緩緩的,她感覺到他的剛硬,抵住她最嬌嫩的那處,艱難的揉擠入她的暖潤緊窒,直到最深最深處。

甜甜顫抖著,無助低吟。

他立刻停了下來。「痛嗎?」他不想弄疼她。

她咬牙搖頭,努力適應著,他潛藏在她深處的巨大。

「你好燙……」她低語著,依從慾望的本能,以嬌嫩吸吮他的剛硬。厲刃低吼一聲,再也無法克制。他擠入得更深,強而有力的衝刺著,重溫那個令兩人都狂亂的節奏,直到她只能在他懷�,嬌軟迷茫的泣嚷,被他愈來愈強烈的撞擊,推上情慾的顛峰。

無底的歡愉,猶如漩渦,將他們徹底捲入,忘了其他。

那日,他們從午後,纏綿直到深夜。

事實證明,即使沒了春藥「助興」,他們仍確確實實渴望著彼此。



大白天,是大白天耶!蟲鳴鳥叫,金光閃耀,她一早醒來,感覺到身旁溫熱的男人還擁著她,讓她瞬間想起昨天的歡愛纏綿,整個人羞到無以復加。

噢,天啊,她到底是怎麼了?竟然大白天就和他滾上了床,還從白天翻滾到深夜,再從深夜翻滾到早上?

這次,可沒春藥當藉口了呀!她羞得不敢睜眼,卻屏息的發現他早醒了,粗糙寬厚的大手,緩緩的撫過她的裸背,從她的後頸,順著脊椎往下輕劃。慢慢溜到了腰椎上,然後又輕輕的滑了回來。

他在看她,她知道,她可以感覺到他那灼人的視線。

不自覺的,甜甜紅了臉,卻因為太害羞,還沒想到該怎麼面對他,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繼續裝睡。

他的撫摸很輕柔,甚至稱得上是溫柔的,並沒有帶著太多的情慾。

那感覺,好舒服。

厲刃輕輕撫摸著那細膩得宛如瓷器的肌膚。

屬於她的一切,都教他沈迷不已。

以往,就算再美麗的女人,他都覺得她們邪惡歹毒,連血液都是烏黑的,但是眼前的她,卻是那麼俏麗無邪,單純得讓他硬如石壁的心防,裂了一道道的縫兒。

國家大事、社稷興亡,此時此刻都被拋在腦後。

他有生以來,頭一次沈迷在這難言卻又令人陷溺的時光中。他的心�、眼�,只有她。

粗糙的大手,無聲的離開細嫩的裸背。甜甜心兒坪坪亂跳,幾乎想不知羞的窩進他懷�磨贈,再討些溫柔輕撫,卻在下一瞬,發現他的手來到她臉頰上。厲刃正以指腹,遲疑的、輕撫她的面容。

遲疑?

她一愣,這男人一向大開大闔,粗魯不文,怎會遲疑?可在這瞬間,她真的覺得他的撫摸有點遲疑,像是不確定。

偷偷的,她睜開一絲縫隙。

晨光下,那俊帥的男人凝望著她,表情卻非一貫的冰冷或暴怒,反而透著些許的復雜情緒,帶著迷惘、柔情、憐借,和……渴望?

是渴望,不是慾望。

那瞬間,她心頭一緊,不覺中。忘了要繼續裝睡,完全睜開了眼睛。

他的視線和她對上,在空中纏繞。

她心頭坪然,莫名眩暈。

幾乎就在下一秒,他抽回了手,恢復了冷硬的表情,粗魯的開口。

「你睡太晚了,快點起床!」

「啊?」剛剛的溫柔,以及他罕見的遲疑,還有比金銀珠寶更珍貴的迷惘、柔情還有憐惜呢?

他的態度改變之快,讓她措手不及,差點就要以為,剛剛那短暫的溫柔,只是她未醒的夢。

但是,她分明就記得他眼�的渴望。

那深刻的情緒,像是老早就深烙在他眼中,只是總被冷硬覆蓋,教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心中的渴望,猶如一個在沙漠中行走的人,深深渴望著水源。

他真正的情緒,原來藏得那麼深,只有在無人發現時,才願意洩漏些許。

甜甜望著厲刃的背影,心中微微疼著。

是什麼樣的寂寞、什麼樣的過往,才將他磨練成一個必須隨時用怒氣、用冷漠掩蓋真實情緒的人。他不能縱聲笑,不能放肆的哭,時時刻刻都嚴格克制自己。

而他,在她尚未睜眼時,竟對她露出了那麼溫柔的表情。

甜甜的臉兒嬌紅,咬著紅嫩的唇瓣,雖然抓起衣裳著衣,心中卻還惦記著厲刃先前的觸摸、先前的表情、先前的眼神。

「動作快!」不耐煩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我這就來了嘛!」她換好衣服,走到了大桌旁邊,看著沐浴在陽光之下,傲然有如天神的男人。

「你速度太慢了。」他抱怨。

「就慢一點點而已。」她的心情太好,根本不願意跟這個剛剛洩漏了內心最大弱點的男人吵架。「再說,早膳也還沒送來。」

就像是聽見了她所說的話,寢宮的巨門上,先是傳來規律的輕敲,接著就被栗兒從外面打開,食物的香味同時飄了過來。

「王與王后,晨安。」栗兒輕聲說著。「這是今日的早膳,請王與王后共用。」宮�的每個人,都聽說了厲王在射箭場把王后帶走的事,宮女們聽了,全都臉紅心跳。

「端上來。」厲刃揮手。

「是。」一道道的佳餚很快的送上桌,厲刃毫不遲疑的對食物展開攻擊。但是甜甜卻反常的。沒有伸手去搶,她只是坐在那兒,看著他微笑著。

「你笑什麼?」他瞪著她。她咬著唇,強忍嘴角甜甜的笑意。

「沒什麼。」她才不要告訴他,他無意洩漏的溫柔,讓她好高興好高興。

「你要是不餓的話,就滾到旁邊去,別妨礙我吃飯。」厲刃語氣冷硬,說得毫不留情。

「別想獨佔這桌子的食物。」甜甜頂了回去,火速拿起碗筷,添了一大碗的白米飯。「誰說我不餓的,我這就要吃了!」說完,她的小臉埋進米飯中,用長長的筷子,靈巧而快速的將米飯扒進嘴�。

只是,厲刃卻不知道,那張埋在米飯中的俏麗臉蛋,始終帶著嬌甜如蜜的笑容。




第五章

毫無疑問的,他們在床上「相處」得很好。

但是,一旦下了床,出了寢宮之後,情況可就截然不同了。

厲刃是一國之王,要處理的事情,比天上的星星還多。每天清晨,天還沒有一見,他就已經醒來,整裝離開寢宮,去忙他的國家大事。

相比之下,他們共有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

夜�的歡愛,總耗去她不少體力,他溫暖的懷抱,又讓她睡得又香又甜,當她睡飽醒來時,淩亂的大床上往往只剩下她孤單一人。

歡愛,的確教人上癮。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某種情緒,悄悄的萌芽,揪住了她的心。

她忘不了那天早上,他在晨光中看她的表情。

那讓她坪然心跳的溫柔,絕非偶然,他只是將它藏在心底。這陣子,她看得清楚,他並不是駑鈍冷情之人,不然他就不會輕易放過那些對他下藥的老臣了。

他照顧百姓是不分男女老幼的,他拆掉城牆,積極拓展商貿,再以銀子當靶,鼓勵人人習武以自衛,讓整個國家走向開放自由的強盛。

有時候,他的確是太過專斷,但她發現,他深得民心。

他的人民,對他既敬且畏,卻都非常喜歡他,因為他把國家帶入富強康樂,讓人人得以安居樂業。

他不是真的不明事理的人,她只要能找到機會,和他好好講清楚。關於她小命的問題,她相信,他一定會認真考慮和鄰國和談的事。

沒錯,等晚上就找機會來和他提吧,只要她沒有再被他壓倒,能維持腦袋清醒的話。

一想到這�,她的臉就紅了起來。

這陣子,她總是想著厲刃,喜歡他的每個表情,喜歡膩著他說話,喜歡躺臥在他胸前,用手指輕輕劃過他深刻的輪廓,甚至趁他閉著眼休憩時,仔細的數著他有幾根眼睫毛。她好像……

對他也上了癮!現在,就連白晝�,她也想追著他到處跑。

不過接連幾次,厲刃一瞧見她,就冷著一張臉,明顯的不歡迎她的貿然出現。

只是,這小小的挫折,根本不能阻止甜甜。

那日,天氣炎熱,人人汗如雨下。

想見厲刃的念頭,跟高溫一樣,讓她難以忍受。她在寢宮�,踱步走過來、走過去,不到一會兒,就熱得汗水直冒,連衣裳都濕透了。

一旁的栗兒,趕忙送上涼茶。

「王后,喝些涼茶,會舒服些的。」她遞上琉璃茶碗,還有沁涼的手絹。

甜甜接過茶碗,咕嚕嚕的就把涼茶往嘴�灌,那冷透的溫度,讓她有些訝異。

「咦,這是冰的?」這�該不會有冰箱吧?

「是的。」栗兒微笑著。「宮殿底下建有冰窖,冬季時儲冰,提供夏季時使用,王后若想喝些冰的甜湯,都可以隨時吩咐。」

「唔,甜湯嗎?」她歪頭想了想,又看看窗外,那曬得人頭昏眼花的耀眼陽光,驀地靈光一閃。「你去幫我鑿兩碗冰來,再準備一些蜂蜜,要是有蜜餞的話,那就更好了。」

「廚房�頭,收有各式糖潰甜品。」另一個宮女說道。

「太好了,那個也行。」她眼一亮,開心的說。

「是。」栗兒福了一福身,預備要親自去冰窖取冰時,甜甜又叫喚著。

「還有,幫我準備別的衣服。」大熱天的,她實在穿不住這身華麗又累贅的女裝。

「王后是否要換穿獵裝?」

「好。」甜甜應了一聲,但是想到,獵裝是長袖長褲,雖然俐落,卻也沒能涼快到哪裡去,隨即改變主意。「順便拿一把剪刀給我。」

剪刀?栗兒心�困惑,但是實在不敢對主子的要求有任何意見,只得先遞上獵裝,再翻找出一把純銀的小剪,小心翼翼的遞送上前。

「王后想剪什麼?」栗兒怯怯的問。

甜甜在桌上攤開獵裝,微笑回答:「衣服啊。」

栗兒一愣,仍道:「呃,奴婢可以代勞。」

「不用了、不用了,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了。」甜甜接過剪刀,在桌邊坐下,一邊笑著朝栗兒揮手。「你快去冰窖鑿冰來。」

「是。」栗兒恭敬行禮,乖乖退了出去,當她離開寢宮前,最後看見的景象,是甜甜握著剪刀,喀嚓嚎剪下獵裝的長袖。

半響之後,當她端著兩碗碎冰,回到寢宮的時候,所有的宮女早已全都嚇白了臉。一瞧見她回來,宮女們連滾帶爬,急忙擠了過來,個個表情驚慌,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畫面。

「栗兒姊姊,不好了,王后她……王后她……」

「王后怎麼了?」

「她……她……」宮女嚇得說不出話來。

栗兒心急如焚,趕忙沖進寢宮�,以為王后一不小心被利剪弄傷了。只是,當地沖入寢宮,所迎接她的,卻不是血流如注的畫面。

只是,眼前的畫面比鮮血亂噴的血腥場面,更教她駭然失措。天啊,王后居然穿著……穿著……栗兒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麼形容王后的那身穿著。「啊,回來得剛好!」甜甜笑顏逐開,

輕快的走上前來,從栗兒發顫的手�接過那兩碗碎冰,然後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在冰上淋滿蜂蜜,再撇上蜜餞。

嘿嘿,加了這麼多豐富的配枓,這兩碗冰看來可口極了!

最後,在宮女們驚慌的注視下,她端起滿成小山的冰碗,轉身就要往外頭走去。

直到這時,栗兒才從震驚中猛然醒了過來。

「王后,您要去哪兒?」她匆匆追上,驚慌失措的問。

「去議事大殿。」甜甜一笑,腳步沒停,只道:「天氣這麼熱,我送冰去給他吃,讓他消消暑。」

栗兒幾乎要昏倒了。「王后,您不能穿這樣出去!」

「為什麼?」她困惑的猛眨眼,還原地轉了一圈,對自己的「創作」,覺得頗為滿意。「穿這樣很涼快啊。」

「但是……但是……」栗兒還沒「但是」出個下文,甜甜已經繞過手腳發軟的宮女們,逕自往外頭走去。一路上,宮女瞧見了她,全都嚇得傻眼。

至於宮殿內的侍衛,則是見一個倒一個,紛紛閉眼不敢多看,穿著盔甲的大男人東倒西歪,跌跌撞撞的倒成一團。

「前面的,把眼睛全閉上!」身為侍衛領頭,知道茲事體大,雖然還沒爬起身,就已經急著放聲下令。

不同於四周的混亂,甜甜倒是完全不受影響,她腳步輕盈,也沒興趣去弄清楚,宮女跟侍衛們是為了什麼而慌亂。她一心一意就是趕著要在冰融化之前,快快送到厲刃眼前,也讓他嘗嘗透心涼的滋味。

議事大殿�,大臣齊聚,正在稟奏國事。

愈是走近,大殿�傳來的聲音,就愈是清晰。

「啟稟王上,鸚鵡洲的商船,近日有增多的趨勢,但不同於以往,商船只是短暫停靠後,又往滄浪江上遊而去。」

「知道那些商船上載運的是什麼貨物?」厲刃的聲音格外低沈。

「根據商家所言。都是些皮草、藥材。」

「商家說的話,不一定能信。」

「老夫以為,商船會往上遊而去,代表上遊的賣價更高。」蒼老沙啞的則是太傅的聲音。

「上遊的貪狼國,自從女王登基後,開始勤練兵馬,以重金廣收武器,實在有注意的必要。」

「巡視邊境時,的確也逮著了幾個貪狼的探子。」厲刃說道。「那就派人去探探貪狼的動靜。」

「那麼,鸚鵡洲的商船,王以為該如何處置?」

「近日就得抽驗。」

「遵命。」討論才告了一段落,嬌小的身影,從議事大殿的左門突然冒了出來。

「厲刃,我來……」王位上的厲刃最先轉頭。當他瞧見她身上的穿著時,臉色頓時轉為鐵青,一雙眼珠子差點要滾了出來。

甜甜滿臉是笑,端著兩碗冰,才剛踏入大殿一步,一陣狂風就迎面掃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圈住了她的腰,將她往宮殿外拖去,嬌小的人兒在轉眼之間就沒了蹤影。

等待風勢稍停,被狂風吹得雙眼發疼的眾臣,才茫然的面面相覦。

「剛剛殿外有人嗎?」

「有嗎?」

「我明明聽見了,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沒吧。」

「是不是太傅聽錯了?」眾人困惑的討論時,有人轉頭,望向了王位,「啊,王上不見了。」

隨即愕然的發現,才一晃眼的功夫,王位上竟然空無一人。

甜甜已經被抓到了宮殿旁側的花園深處。

花園�濃蔭遍地,刺眼的陽光被綠蔭濾得涼爽許多,加上這兒較為偏僻,就算是宮女奴僕們,也不會走到這�來。她捧著懷�的兩碗冰,慶倖厲刃輕功了得,雖然移動了這麼一大段路,碗�的冰還是滿滿的,一滴不漏。她仰起頭來,正想誇獎他的時候,迎接她的,卻是他氣惱的駭人怒容。

「你怎麼會穿成這樣?」他第一眼瞧見時,甚至還以為她沒有穿衣裳。

事實上,她跟沒穿衣裳也相去不遠了。

原本是長袖長褲的獵裝,被她揮刀一剪,成了短袖與短褲,她美麗修長的手腳,全都暴露在外。更過分的是,她把領口也剪了,白嫩的頸項與前襟全都一覽無遺。

他甚至還能看見。領口邊緣的白嫩,還留有他昨夜癲狂時留下的淺淺紅痕。

相較於厲刃的惱怒,甜甜卻是一臉無辜。

「我很熱嘛!」穿那麼多,她都快中暑了。

「你這、這、這……」他的理智全被嫉妒吞噬。

「你就穿成這樣,從寢宮走到這�?」專屬於他的美景,讓每個人都看了?該死!

他想挖出他們的眼睛、他更想把她壓在膝上,狠狠的痛扁一頓。為了恢復冷靜,厲刃轉過身,頻頻深呼吸,再回頭時,竟然看見半點不知反省的甜甜,還拉開衣襟,揮著小手朝�頭褊涼。

領口之下,露出一截光潤的勝雪酥胸。

「住手!」他怒吼。

揮舞的小手停住了,她不解的猛眨眼,不明白他瀕臨紅色警戒的怒氣,為啥突然又諷到破表。

「啊?」她呆看著他,不懂他在氣什麼。

「遮好你自己!」他的頭上幾乎要冒出煙來。

「喔。」甜甜乖乖的拉好衣襟。

「你就沒有半點羞恥心嗎?」他指責著,聲音大得連四周的樹木都會瑟瑟發抖。「你看看,這是什麼?破布嗎?臣民們要是看見,還以為我窮到連衣服都沒能讓你穿!」

她嘟著嘴,有些委屈。「就是怕你不高興,我才沒繼續剪下去的。」她掀起衣裳,露出嫩得教人想咬一口的細腰。

「我本來還想剪到這�。」她指著腰上兩寸的地方。

厲刃的回應,是驚天動地的咆哮。「絕對不行!」

「好嘛好嘛,不行就不行。」她滿不在乎的聳肩,一口又一口的,挖著甜蜜蜜的碎冰吃。

「立刻回去,換回正常的衣服,把這些破布扔了!」

「別急,等一下我就去換。」她敷衍著。

「現在就去。」他咬牙切齒。「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根本沒有那種東西。我命令你,馬上一」

甜甜的叫喚,打斷他的怒責。「厲刃。」

「做什麼?」

「你不吃冰嗎?」她巴眨著烏黑大眼問,提醒著他。

「再不吃的話,冰都要融化了。」抽氣的聲音,格外響亮。

「我剛剛講的話,你都沒在聽嗎?」他強烈克制著,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的衝動。

「有啊!」瞧著他怒髮衝冠的模樣,她忍不住小小聲的說。「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熱的樣子嘛。」

厲刃額上的青筋,隱隱抽動著。何止是熱,他氣得都快噴出火來了。

「扔了!」他咆哮著,聲如雷鳴。「我不要吃這鬼東西!」聞言,她小臉一白。

雖然她很快的垂下了眼,沒有開口頂嘴,但唇邊的笑容乍然消失不見,美麗的小臉蛋滿是委屈與難過,她低著頭,一下又一下的,戳著那碗她親手做出來,還小心翼翼的捧到大殿�,要與他分享的甜蜜冰品。

雖然只有一瞬,但他仍在她垂眼時,看到她眼�湧現可疑的委屈淚光,那淚光像根刺,惱人的戳刺著他的心。

沈默在兩人間蔓延,四周只剩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著。

碗�的碎冰,漸漸融化了。

厲刃瞪視著眼前那顆低垂的小腦袋。她臉上失望的表情,讓他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混帳。可惡!

難言的情緒,緊緊揪住他的胸口,比他嘗過最重、最痛的拳頭,還要有殺傷力。他分辨不出,那種椎心的情緒究竟該如何稱呼,只知道她的一顰一笑,對他已經有了強大的影響力。

萬分衝動的,他探出大手,在她詫異的注視下,搶過那碗半融的碎冰,仰頭一口氣全吞了。

俊臉上的表情,很快的從怒氣騰騰,變得古怪萬分。

「這是什麼?」

「四果冰。」她嚇了一跳,卻仍照實回答,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改變主意。但是心�的失望和陰霾,因為他的舉動,竟全數一掃而空。

「太甜了。」厲刃抱怨。

「四果冰本來就是甜的。」她心頭暖甜,衝動的握住他的大手,靄出燦斕一笑。「那,我下次調得不甜一點,好不好?」那耀眼的微笑,讓最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拒絕。

看著她開心的笑顏,那過甜的碎冰與蜜餞,也變得不再那麼難以下嚥。厲刃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握住掌心�的柔嫩小手,非常忍耐的咽下滿嘴的甜膩。

「好吃嗎?」她期盼的追問。

他瞪著她,一會兒之後,才從牙縫�進出了三個字。「還可以。」事實上,他現在只想沖去找水喝,去掉嘴�的甜膩味道。

甜甜卻誤會了他話�真正的涵義。「啊,我知道了,你一定嫌蜜餞加得不夠。」她笑著拍著胸口,一臉正經的保證。「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替你加更多的科。」

即便厲刃是驍勇善戰、威猛無敵的一國之君,聽見她如此「甜蜜」的保證,高大健碩的身軀,竟也忍不住,竄過一陣顫抖。

「你快去把衣服穿上。」他不願意再繼續這個可怕的話題。

她卻還有要求。「等我換回獵裝,你可以陪我去遊泳嗎?」穿著長袖長褲去遊泳,雖然有些累贅,但是有他的陪伴,就足夠彌補一切。

他拒絕得斬釘截鐵。「不行。」

她嘟起嘴。「算了,那我自己去遊泳。」

「不行。」

「為什麼?」她問出口後,才又恍然大悟。「對喔,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不會遊泳。」

「我當然會。」他回答得很快。「滄浪國臨江千里,國境內又有上千條河流,人人都識得水性。」他是王,怎能不懂水性。

「那你怎麼還會溺水?」她的問題,一針見血。

「那是意外。」他一臉僵硬,斬釘截鐵的說。

「才怪,你的反應騙不了我。」她像是哄小孩似的,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認真的安慰。「唉呀,不會遊泳也沒關係啊,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可以教你遊泳啊!」

那句話,恰恰觸及了他內心深處最黑暗的回憶。往事湧上心頭,那雙黝亮黑眸,驀地尊豕上一層陰影。

「有個女人,也曾想教我遊泳。」厲刃沈聲說道,語調冰冷。

「喔?」她好奇。「那你學到哪裡?」

他諷刺的一笑。「不會溺死。」他只學會這個。回憶,歷歷在目。

「她把我浸在鐵鑄的水缸�,再蓋上鐵蓋,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壓進水�。」冰冷的水底,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嗆咳著、掙扎著,鐵蓋卻又牢又重,始終沒有掀開。

「什麼?」甜甜一愣,不敢相信。

這麼荒謬的方式,令她聽得怒火中燒,氣得想要揍人。

「這是什麼爛教法?她人在哪裡?快點把她叫出來,我要好好教訓她!」甜甜氣得蹦蹦跳,惱怒不已。

該死,一定是這種惡劣的方式,在他心�造成陰影,才害他沒學會遊泳。

「她不在這�。」他嘴角上有著笑,眼�卻冷如寒冰。「她已經死了,就埋在王家的陵墓�。」

甜甜倒抽了一口氣。

這麼說來……那個女人是……是……浮現心頭的猜測,實在太過恐怖,恐怖到她沒有勇氣開口向他求證。

厲刃卻直視著她,坦承不諱。「她是我的親娘。」他冷笑著,至今無法忘懷。「我已經忘了她曾嘗試過多少次,把我強壓進那個該死的水缸�。」

就因為滄浪國人人都識得水性,他從小對於水的畏懼,成為他恥辱的印記,也成為貼身近臣才知道的秘密。這簡直就是個屈辱,無疑會大大損及他身為王者的威望。再加上,同父異母的寧歲始終對王位虎視耽耽,他不得不防。

只是,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對她毫無保留的全盤托出。

這是他最想藏住的秘密。

而他,不想隱瞞她。

甜甜注視著他,嬌小的身軀輕輕顫抖著。那簡短的幾句話,已經透露出,他所經歷的事情有多麼可怕。

他是這麼的高大健壯,足以反抗任何人、任何事。這也說明了,他那些恐怖的經歷都是發生在他幼年時期。

想到年幼的厲刃,一次又一次的,在鐵鑄的水缸�浮沈,一再因為溺水,徘徊在死亡邊緣,她的心就像是挨了一刀般,刺痛得幾乎滴血。

還是個孩子的他,是要多麼勇敢,才能熬過那令人膽寒的折磨?溫熱的水霧,彌漫了甜甜的雙眼,當一滴淚水滾落時,她才察覺自己已經哭了出來。黝黑的大手,輕拂去那滴淚。

「你為什麼要哭?」他問,眼�的寒霜,因為那淌淚水的熱度,一點一滴的漸漸融化了。

她咬著唇瓣,心疼落淚。

晶瑩的淚水,如似要滴穿他的鐵石心腸,他心上的防備,因為她的熱淚,漸漸的崩毀,那點滴的淚。都在他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你在乎?」他問著,聲音沙啞。「你為什麼在乎?」這些淚水全都是為了他?

甜甜的心抽緊著。

「我不知道。」她低聲回答,說出口的卻是哭泣的聲音,她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更知道自己為什麼在乎——她喜歡厲刃,深深的、無法自拔的喜歡他。

他的粗暴、他的蠻橫、他的不講理,以及他在無意間流露出的溫柔,關於他的全部,她都喜歡。

溫熱的淚水,讓厲刃不知所措。他一再拭去粉頰上的淚滴,卻惹得她哭得更厲害。

「別哭了。」他低吼。她的淚,讓他心亂。

她點了點頭,淚卻落得更急。

厲刃挫敗的呻吟一聲,大手捧住那淚濕的小臉,用最原始的方式,吞咽她的淚水與傷心。

他吻了她。

這個綿長的吻,無限狂亂,卻也無限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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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個奇怪的現像,就是看我貼子而回帖跟按感謝的人,都在不久後發生如下事情:

1、戀愛成功了;
2、生意談成了;
3、升官發財了;
4、心情舒暢了;
5、家庭和睦了;
6、身體健康了;
7、萬事順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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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吉
大公爵 | 2012-3-15 22:17:01

第六章

氣候炎熱,即便是議事大殿�,群臣也汗如雨下。面對著王位上的厲刃,他們即使再熱,也不敢隨意擦汗,就怕任何不敬的動作,都會冒犯了這個年輕卻嚴酷的王。

但是,臣子們也隱約感覺到,近日以來,王的情緒似乎有了改變。

他不再輕易動怒,連耐性都有驚人的進步,以往眾多會惹得他暴躁不悅的議題,他也願意仔細傾聽,連太傅都對他的改變,感動得痛哭流涕。

更教臣子們錯愕的是,在暑氣蒸騰,大夥兒都熱得快昏倒時,厲王會命令宮女們端來甜滋滋的冰品,給群臣消暑。

據說,這還是王后親手調配的,稱為四果冰。

這麼貼心的舉止,一時蔚為佳話,群臣們回家之後,也吩咐廚子們,仿造宮�的滋味製作,這簡單可口的冰品,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席捲了首都。群臣們心知肚明,厲王的改變,全是因為王后。俏麗可人的王后,用那燦爛的笑容,令厲王的怒氣,漸漸消融了。

連厲王也不再掩飾對王后的重視,每日議事結束,群臣告退的時候,總會聽見厲王在第一時間,開口追問王后目前身在何處,然後用明明很想奔跑,又要顧及面子慢慢走的微妙速度,離開議事大殿。

這日,散會之後,厲刃又問起了甜甜的行蹤。

「王后呢?」不同於往日,這次侍衛臉色一白,身子顫抖不已。

「呃……」厲刃濃眉一擰。「你不知道?」

嘔哪一聲,穿著戰甲的侍衛,匆忙跪下。「屬下知道。」

「那為什麼不說?」

「因為……因為……」

「說。」侍衛深吸一口氣,知道厲王的脾氣,雖然不再嚴厲冷血,但也絕不會容忍衛兵知情不報。為求保命,他只得硬著頭皮,實話實說了。

「王后集合了百名侍衛,到了殿前廣場,她正在……在……在……」

厲刃的眉頭擰得更緊,知道離經叛道、不知禮儀為何物的小妻子,肯定又有驚人之舉。

他耐著性子又問:「她在做什麼?」

侍衛死白著臉,冒死回答:「王后她……她……她正教那些人怎麼接吻……」

殿前廣場�擠滿了人。上百名年輕力壯的侍衛,兩人分成一組,一個躺著、一個跪著,依照著王后的指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學習著。

圍觀的侍衛與宮女們,眼神�充滿著好奇,還有無限同情……他們正在心�為那個分組落單,而「有幸」與王后同組,正躺在王后面前,臉色慘白、瑟瑟顫抖的侍衛深深的默哀。

「來,看我的動作。」甜甜拍了拍手。「救起溺水者的時候,要先觀察他的心跳與呼吸。」她先低下頭來,白嫩的耳與粉嫩的頰,貼住「受害者」的胸口,做出察看心跳的動作。

四周響起尖銳的抽氣聲,有幾個宮女,還歎息掩面,不敢再看下去。

毫無疑問的,那倒楣的傢夥死定了!

厲王是如此重視王后,絕對不會容許,王后去觸碰另一個男人的身體,更遑論是趴在那男人的胸前了。這件事一旦讓厲王知道,那傢夥就算有九個腦袋,肯定也會全被擰下來。

聽過心跳,探過呼吸,甜甜困惑的擡起頭來,關心的問道:「你有哪裡不舒服嗎?」怪了,這人的心跳跟呼吸,都快得像是剛跑過百米賽跑似的。

躺在地上的侍衛,臉發白、唇發青,額上猛冒冷汗。雖然,他滿心想逃,但是又不願意讓王后傷心,事已至此,他就算逃走也無濟於事,只能躺在原地,等著壯烈犧牲。「謝、謝王后關心,我、我沒事。」他別過頭去,偷偷擦掉淚水。啊,真是太感人了!

侍衛與宮女們同聲歎息著。

困惑的甜甜,擡起頭來時,就見眾人動也不動,只顧著圍觀,都忘了該同時動作,她不由得出聲提醒。

「發什麼愣?你們快照做啊!」她重復著。「觀察、心跳,還有呼吸。」

「是。」眾人齊聲應和,為了不讓可憐的同伴白白的犧牲,大夥兒全都含著眼淚,乖乖照著王后吩咐動作。

甜甜清脆的聲音,迥蕩在殿前廣場中。

「確定溺水者沒有心跳,呼吸也停止後……」

「王后,他還有心跳。」有人舉手。

「是啊,王后,這個也還有呼吸!」另一個人又喊道。

她翻了翻白眼。這些侍衛們的應變能力,比她想像中更差,不論她做出什麼動作,他們一律都又驚又恐,活像是她所教的事情,會連累有人論及死罪似的。「先假設,他們心跳停了、呼吸也沒了。假設,懂嗎?」她教導國小學生時所磨出的耐性,終於派上用場了。

「是!」侍衛們齊聲回答。

「很好。」甜甜鼓勵的一笑,點了點頭。

「然後,注意看喔,接下來我要示範的是,當溺水者沒有呼吸跟心跳時,救援者所要採取的行動,稱為口對口人工呼吸。」

口對口?

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這這這這這……侍衛們臉色慘白,有幾個宮女,還捧住心口,因為禁受不住這過度的刺激,當場就昏倒了。

「來,看好,這個動作,要先要把溺水者的脖子擡高,跟氣管成一直線。」甜甜在眾目睽睽下,仔細的教導著。「再捏著他的鼻子,對著他的嘴吹氣。」她俯下身去,堅持親自示範。

人人都屏氣凝神,連眼兒也不敢眨,看著王后那紅潤的唇,距離「受害者」的嘴愈來愈近、愈來愈近、愈來愈近……倏地,一聲暴吼響起。

「你在做什麼?!」臉色鐵青的厲刃,從大殿門口轉眼就奔到廣場中央,大手一探,就拎起嬌小的妻子,沖著那張小臉蛋怒聲質問著。他額上的青筋,暴怒得幾乎要裂了。

就差那麼一點點!那麼小小的一點,他就要親眼看見,她低頭吻住另一個男人。只屬於他的紅嫩唇瓣,差點就被別人嘗去了!

被拎在半空中,腳尖碰不著地的甜甜,卻是老早就習慣他怒氣衝衝的樣子,對於自個兒「不守婦道」的舉止,沒有半點兒愧疚,還是一臉笑咪咪。

「啊,厲刃!」一瞧見他,她的心�就像是有千萬朵花兒同時間綻放。「你來得剛好,我在教他們人工呼吸呢!」她愉快的報告。

「你教他們什麼?」他咬著牙,眯眼追問。

其實,他憤怒得想要狠狠的痛扁她渾圓可愛的粉臀,但是當她笑盈盈的注視的他的時候,他就算是有再多怒火,也無法對她動手。她的笑容,有著難言的魔力。軟嫩的小手,撫上厲刃僵硬的臉。

「人工呼吸啊!」她理所當然的說著,還神秘兮兮的靠在他耳邊低語:「我想說,多教會幾個人,這樣一來,你下次要是再溺水,其他人也能夠救你。」她可是一心一意全為他著想呢!

聽過厲刃的遭遇,她心�明白。要教會他遊泳,非得花上不少時間。滄浪國臨江有數百里,她實在擔心,哪天他又不小心跌進滔滔江水�,四周又無人搭救,他肯定就要去跟閻羅王報到了。

除此之外,她也想過,這種救援訓練對滄浪國的人民來說,是有利而無害,滄浪國臨江處太長,雖然大部分人都懂水性,但是難保悲劇不會發生,學會心肺復蘇術,說不定可以多挽回幾條人命。

只可惜,她的一番好意沒換來厲刃的誇讚,反倒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溺水的事情,本來就是近臣們嚴守的秘密,更是他不願意提起的屈辱。更重要的是,要他眼睜睜看著她去親別的男人,還不如教他直接把眼珠子挖出來算了。

「不準教了,回去。」他抓著她,轉身就要走。

「啊,為什麼?」甜甜瞪大了雙眼,在大手上急急掙扎。「不行不行,我得教會他們才行啦!」這一回去,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他把她拎到眼前。

「我說了,不準就是不準。」

「為什麼不準?」她居然還敢問!

厲刃火冒三丈。

「你不許親他們。」身為他的妻子,她竟想去吻其他人?

「喔。」她眼珠子一轉,不知怎麼的,心頭竟暖暖的一甜,忍不住靠到他耳邊,悄悄的笑問:「你吃醋啊?」

他額上青筋一抽,否認得過於快速。

「當然不是!」他是偉大的滄浪之王,當然不會有那種小家子氣的情緒!

只是,甜甜卻已經從那張俊容的眉眼之問,惱怒嫉妒的神色,察覺到更多連他都尚未厘清的心緒。厲刃耶!他為她吃醋呢!這個不能說破的事實,讓甜甜樂不可支,心花朵朵開,要不是礙於四周有幾百隻眼睛,全盯著他們瞧,她真的好想好想撲進他懷�,捧著他冷硬的臭臉,瞅啾啾瞅的連賞他幾十個親親,作為嘉獎。

瞧著她晈著唇,卻仍難忍甜笑的模祥,厲刃心頭又是一惱。

「你笑什麼?」他瞪著她。她的笑容,像是窺見了什麼重大的秘密。

「沒什麼。」她不敢點破,牽起他的大手,又把話題繞回急救訓練上。

「那麼,你跟我說,我能親誰?」

「我。」果決的回答。

「宮女也不行?」她試探。

「不行!」

「唔,那好吧!你來。」她只能讓步。

「我來?」他皺起濃眉。

甜甜點頭,輕盈的跳下來,從容回答。

「就由你來當急救安妮嘍,來,躺好。」她頓了一下,看了看還躺在地上那個自從厲刃出現,就嚇得腦袋一歪,當場昏厥的侍衛。「麻煩誰把他搬走好嗎?」

侍衛們匆忙上前,搶救逃過一劫的夥伴,還仔細清除了地上的沙塵。厲刃在嬌妻的擺佈下,無可奈何的原地躺下,黑眸中有著濃濃困惑。

「安妮?那是誰?」他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甜甜卻沒替他解答。

「安妮不說話的。噓,乖一點,你扮的是假人,不能說話。」她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臉頰,罔顧愈來愈難看的臉色。

然後,她直起身子,對角落那些擠在一起發抖,嚇得跟鵪鶉似的,整整後退了超過十大步的侍衛與宮女們招手。

「來,全部圍過來。」她拍拍手,順手拿起樹枝,繼續作講解。「口對口人工呼吸的目的,是灌入空氣。」她低下頭來,本想要示範,卻又突然覺得,這樣無法同時說明,於是改變主意,決定找人「代打」。

「好,你來試試。」她指著一名高大英挺的侍衛。

那人的表情,活像是被雷劈著了。

「我?」

「對,來,跪到安妮面前。」她指示著。這很容易。那人撲通一聲的跪下,冷汗直流。

「擡起他的頭。」她從旁指導,態度認真。「最重要的是,口要對著口,確保空氣進入溺水者體內。」

慘遭「點名」的侍衛,卻是全身僵硬,因為恐懼而無法動彈。他困難的吞咽口水,而躺在地上的龐大「安妮」,正用淩厲的目光瞪著他。

口對口?

他懷疑,要是真的親下去,厲王會不會跳起來,當場將他一刀劈死。

一旁的甜甜,還出聲喚道:「對了,安妮。」

「安妮」冷著一張臉,動也不動。

「安妮!」她用腳尖踢了踢厲刃。

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當作回答。

「你要是感覺有氣灌進嘴�,記得亮綠燈。」

「什麼?!」厲刃吼了出來。

綠燈?眾人全都咬住嘴,不敢發問。王后說的話真是匪夷所思,厲王又不是螢火蟲,怎麼會發亮呢?瞧出眾人無言的困惑,甜甜恍然大悟,伸出白嫩小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個兒的額頭。

「呃,對喔,你不會亮燈。這樣吧,感覺有氣灌進嘴�時,舉個手就好了。」她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俏麗難言。

「現在,正式來吧!」她指示著。

跪在厲刃身旁,那高大健壯的侍衛,突然歪身倒地。

咚!

「怎麼回事?」她詫異的問。

有人硬著頭皮,恭敬的上前檢查。「王后,他、他昏倒了。」還真不巧呢!

她歎了一口氣。「那就換個人吧!」此話一出,所有人腿都軟了。就怕運氣不好,會被王后點著,去頂替那個比刑場正中央、大刀底下更可怕的位置。

所幸,厲刃替眾人解了危。他猛地伸手,拉下正四處張望,尋覓無辜者的甜甜。「不用再找人,你來就好。」除了她之外,他可不願意讓在場的任何人親吻他。

「呃,可是……」清脆嗓音的話尾,消失在薄唇之中。

那是無比濃烈的一吻,她深深的陷溺在他唇舌的魔力中,嬌小的身子發軟,只能依靠在他胸前。當他的薄唇,稍稍離開她被吻得紅潤的唇瓣時,她已經喘息不已。

「你這樣,犯規。」討厭,她不是要教這個啦!

厲刃注視著她。

「我忍不住。」他坦承。

她嬌聲抗議。「但是……」紅嫩的小嘴,再度被薄唇封緘。在他的熱吻之下,什麼人工呼吸、救援訓練。全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她只能忘情的回應著。

站在四周的侍衛與宮女們,老早在厲刃「動手」前,就集體火速轉身,不敢再看,讓王與王后保有隱私。同時,他們也在心中,深深的感謝厲刃的英明舉動。王救了他們,讓大夥兒都能夠脫離被王后點名的恐懼中莫不感激涕零。

所有人都眼眶含淚,噢,厲王真的是太英明了!

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日復一日,甜甜過得十分愜意。這種有人伺候、不愁吃穿的生活,實在美好得令人墮落。不論日夜,她都渴望著厲刃的陪伴,她的一顆心,全都被他的身影值一滿,她日日膩著他,幾乎是形影不離,只有在他處理國事時,才會不情願的離開。

因此,在厲刃告訴她,要離開宮殿數日,去國境邊界巡視時,她立刻化身為八爪章魚,跳到他身上後,死命的磨贈,拒絕與他分開。

厲刃幾乎是用剝的,好不容易才讓她的雙腳,再度回到了地面。

她的雙手圍繞著他強壯的臂膀,苦苦哀求著,要跟他隨行而去,他卻始終不肯答應。到了最後,被她的懇求念得耳朵長繭的厲刃,甚至使出了絕招一他把她抱上床,激烈的求歡,直到她筋疲力盡,沈沈的睡去。

隔日,當甜甜醒來時,厲刃已經離開了。

從那之後,她就像是失了魂,每天都站在窗戶旁,等著厲刃回來。俏麗的小臉上,再也看不見笑容,讓任何人看了,都要心生憐借。

因為太過想念,甜甜連飯都少吃了好幾碗,嚇壞了眾多宮女。栗兒最是擔憂,只得格外花費心思,做些精緻可口的點心,每餐都哄著她多吃一些。

當午膳剛撒下後,栗兒端來一碗香氣四縊的甜湯,恭敬的捧到甜甜面前,輕聲勸著。

「王后,再喝一碗甜湯吧?」淡雅的香氣,誘得胃口不佳的甜甜,也忍不住伸手,接過了琉璃湯碗,深吸了一口氣。

「好香。」甜湯�還飄著細碎的小花,芬芳馥鬱。

「這是用現采的桂花所做的蓮子羹。」栗兒細心解說。甜甜微微一愣。

「桂花?」

「是啊,禦花園�的桂樹,這兩天都開滿花了。」她記得,桂花總在秋天盛開,每年秋季,育幼院�總能聞到香甜的桂花香,院�的廚房,會特地做些桂花糕給院童們吃,她每次總吃得最多。

原來,已經是秋天了。

這麼說來,她來到滄浪國,已經要滿三個月……糟糕!

甜甜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來,碗�的甜湯,一時灑掉了半碗之多。

天啊,她居然把自個兒來這�的目的全忘了!

天使給她的期限,轉眼間就過了一半,她卻哈事也沒做,只沈浸在美好的新婚生活�。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要是六個月期限一到,三國的王還不肯和好,她跟好友們就得再死一次,而她更得被迫跟厲刃永遠分開。

她心慌意亂,焦急得沒了主意,只能在原地團團轉。

不知道雪葵跟絲綺這段日子以來,過得怎麼樣了。她能猜得到,她們肯定也被送到另外兩個王的身邊,但卻無法確定,她們是不是跟她一樣「辦事不力」,只有吃飯「睡覺」,跟談戀愛

比較努力。她正在懊惱著,卻陡然聽見,栗兒與宮女們發出連串驚呼。

「王后!」

「啊,不好了!」

「那陣光是怎麼回事?」一陣燦斕的金光,突然包圍了甜甜,那陣光芒�有著似曾相識的溫暖。甜甜立刻聯想到,當初那個在神秘的空間中,告訴她們雖然可以復生,卻得遵守規則的天使。

眼看宮女們驚慌失措,嚇得又哭又嚷,她陷溺在逐漸漫漲的金光中,還不忘開口安慰。

「你們別擔心啦,這種狀況我之前也遇過,這只不過是一」嘩啦!

一個浪花打來,潑得甜甜滿身濕答答。

金光消失,華麗的寢宮、擔憂的栗兒、哭泣的宮女,還有手�的桂花蓮子羹,轉眼之間也跟著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浩瀚的水天一色,以及身子被江水潑濕後,隨風而來的陣陣寒意。咦,這是哪裡?甜甜有片刻還回不過神來。

眼前只見江水滔滔,漫無邊際,而她正踩在淺灘上。

好吧,至少這次她沒被丟進水中,只在岸邊而已。

為了避免再度被潑得滿身濕,她轉身想離岸邊遠一點,雙腳在柔軟的沙地�,踩出一個又一個鞋印,隨即又被水流淹沒,每回提腳,都要格外用力。

她一邊走著,也不忘留心四周,睜著大眼兒東張西望,無法確定自個兒身在何處。

放眼望去,只見大船小船擠靠在岸邊,不同國家的人們,正用不同的語言叫喊,在岸上或船上就直接交易起來,貨物多得目不暇給,比她在滄浪國的港口,所見的種類更多。

她走了一會兒,正想找人來問問時,卻赫然發現兩張她再熟悉不過的美麗容顏,竟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天啊,是……「雪葵與絲綺!」甜甜尖叫一聲,又驚又喜,顧不得淺灘難行,趕忙加快速度,往好友們奔去。三個人才剛碰面,就激動的抱成一團,開心的又叫又跳。

「真的是你們,我好想你們!」

「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抓住好友的手,緊緊不放,就怕兩個好友,又會憑空消失。

「你們過得好不好?」久別重逢,三個人都有太多話要說,全都搶著要發言,卻使場面變得更紊亂,誰也聽不清對方在說些什麼。

聰明的雪葵,最先反應過來,嫣然一笑。

「我們太激動了。來,我先說。」地率先說道。「我現在住在祈國皇宮,身分……很難說明,剛剛被冊封為貴妃。不過,這並不是我願意的……唉。內情待會兒再解釋。換絲綺!」

「我是風國皇宮�的小宮女,至於那個驍王就甭提了,他老是找我麻煩,討厭得很!」雙手跟小腿肚都沾染了泥巴的絲綺,厭惡的擺擺手。

「為什麼?」雪葵問。

甜甜一愣,也問:「他瞎了嗎?還是他有毛病?」實在難以相信,竟會有男人,面對絲綺的絕世美貌,能夠毫不動心,反倒還處處找她麻煩。

「因為他天生就是個討厭鬼!」絲綺扮了個鬼臉。

原來如此。還好還好,厲刃可沒有任何「毛病」。甜甜暗自慶倖著。

「甜甜,換你說吧!」雪葵的語氣�充滿好奇與羨慕。

「對了。你怎麼會穿成這樣啊?」她這才發現,雪葵與絲綺都穿著華麗精緻的衣裳,只有她貪求行動方便,老早把女裝丟開,每日都穿著長袖長褲、類似男裝的獵裝行動。

「你在哪個國家?還好嗎?」好友們異口同聲的問,急著想知道她的近況。

她尷尬的抓了抓頭,笑得有些羞。

「放心啦!我人在滄浪國,呃……我是王后……」

「王后!」雪葵非常驚訝。

「天啊!滄浪國的風土民情與眾不同嗎?母儀天下的王后,居然可以打扮得這麼率性,好羨慕哦!」絲綺則是抓著她的手,連番追問:「甜甜,你是怎麼當上王后的?你喜歡厲王嗎?他對你好不好?」三個人再次陷入吱吱喳喧,你一言我一語的紊亂中。

突然,那陣熟悉的金光又再次出現,包圍著她們三人。

「這是貼心小叮嚀。」天使的聲音,從光源中傳來。「我只是要提醒你們,距離完成任務的期限,只剩下三個月。」說完,光源竟然就慢慢縮小。

「喂喂喂,等等!」甜甜連忙喊著,只差沒撲上去,把那個光源抱入懷�固定住。

「你別走,把話說清楚!」光源先是停住,而後有點不情願的慢慢擴大,恢復原先的尺寸。

「你們的任務達成了嗎?」

「呃,沒有。」

「驍王、獸王與厲王,可有和好的意願?」三人面面相覦,同時無奈聳肩。

「嗯。也沒有……」光源�傳來歎息。

「別忘了,你們只剩下三個月。如果你們的任務沒有成功,三個月的時間一到,不但你們會死,連這三個國家的人民,也會跟著陽葬。」

三個人的臉上,同時露出驚駭的表情。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先前怎麼沒說?」雪葵氣急敗壞的問。

「呃,我怕你們會有壓力。」

「這不是壓力不壓力的問題,三個國家呢,這關係多少條性命啊!」

「對啊,你快把事情說清楚。」柔和的光源,因為遭受連番的責備,而稍微縮小了一點點。天使的聲音,從光源中傳出。

「位於滄浪、祈國與風國三國西方、驍勇好戰的貪狼國,正在整軍經武,籌備出兵攻打中土三國。」

「那我們該怎麼辦?」一旦起了戰爭,百姓勢必生靈塗炭。想到這�,甜甜就格外心急。

「中土三國的實力雖強,但仍不敵貪狼國,如果分別迎戰,都只會戰敗。唯一的辦法,就是三國齊心協力,組成聯軍,才有一線生機。」

「這就是你送我們來的目的?」雪葵問,嬌豔的臉兒上,滿是嚴肅的神情。

「是的。」天使說道。「這是三國唯一的機會……」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失敗了呢?」甜甜很小聲的問,緊張得手心冒汗。她作夢也沒想到,在任務的背後,其實背負著這麼沈重的使命。

「那麼,貪狼國就將血洗中土三國。」天使的語氣沈重,一字一句的說道:「到時候,三尺以上,不論男女老幼,全都將被趕盡殺絕;三尺以下則淪為奴隸,一生一世戴著腳煉,日以繼夜地做著苦工,當最卑賤的奴僕。」字句中所描繪的恐怖景象,嚇得三個人面面相覦,心都沈到了穀底。

聽完之後,三個女孩受到驚嚇,心情也跟著沈重萬分。

最後,是絲綺先開口。

「只要三國可以合作,就可以改變國家被消滅,百姓受到折辱的命運嗎?」她問道,彎彎的柳眉緊蹙,心思更是千回百轉。

「沒錯。」天使說道,光芒轉動著,映照在三人蒼白的小臉上。「記住,你們只剩下三個月。」說完,光源慢慢的縮小,然後消失不見,留下惴惴不安的三人。

甜甜心中仍震撼不已。

這三個月來,她不但愛上了厲刃,更愛上了滄浪國。人民愛戴她、崇拜她,不論她走到哪裡,人們都會對她露出羞怯又榮幸的微笑,還爭相送上最自豪的禮物。那些禮物的價格不高,往往是水果、鮮花,或是親手捕獵的魚或獵物,那些禮物全都代表著人們的心意。

想到天使所說的,三國戰敗後的人間煉獄,她的心口就好痛好痛。

連人民都將淪為奴隸,那麼身為一國之王的厲刃,又會遭遇到什麼可怕的屈辱與折磨?

甜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別再去想。

她不該沈溺在悲觀中,既然事到臨頭,為了拯救人民與厲刃,她必須冷靜下來,努力去說服厲刃。

「不要擔心,我們還有時間。」她安慰著好友們,緊握住她們的手,努力加油打氣。

「我們一定會成功地,說服那三個男人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談合作計畫。」

「是啊,我們一定可以辦到的!」雪葵點頭附和。

「也許過程會很辛苦。畢竟我們要說服的是三個高高在上的君王,不過我們一定得全力以赴。」絲綺不忘信心喊話。雖然心事重重,但甜甜仍勉強擠出笑容。

「別這麼緊張嘛!來。我們唱歌唱歌!」絲綺與雪葵馬上意會,嫣然一笑,交握的小手握得更緊,唱起屬於她們的主題曲。每當她們遇到困難,感到挫敗,就會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題曲,來使自己振作精神,愈挫愈勇。

「自立自強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燦爛……」她們開心的唱著、笑著,心中同時湧現感傷,分離再重逢的滋味太過美好,甜中沁酸,使她們喉頭不住哽咽,眼泛淚光。

「嗚嗚……」最多愁善感的雪葵快掉淚了,緊緊抱住兩個姊妹。

「我好感動,沒想到還可以跟你們聚在一起唱這首歌。」

「別哭了,你一哭就會好醜的,小心你的獸王不要你了!」絲綺故意模她,拉起乾淨的衣袖為好友拭淚。

「別擔心,只要我們永遠記掛著彼此,一定還有很多機會可以相聚。」

「沒錯。」甜甜用力點頭。

「因為我們是好姊妹咩,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都要一起經歷、一起分享。眼前,貪狼國的威脅已迫在眉睫,我們得快點回去,說服那三個男人拋棄成見,進行和談。」

「好!」兩人異口同聲。像是感應到她們歸心似箭的迫切心情,達成共識的三人身上。再度出現了溫暖金光,三人明瞭,這次的相聚即將宣告結束。縱然三人離情依依,卻也歸心似箭,想要快快回到君王身邊,說服他們別再冥頑不靈,放下對彼此的成見,共同合作禦敵。

「再見,要加油喔!加油!加油!」三人再次為彼此相互打氣鼓勵。

就在燦爛金光,將她們三人緊緊包圍住時,四周交易熱絡的商賈們,早已被金光吸引過來,全都聚精會神的觀看著淺灘上所發生的奇景。

在金光之中,雪葵與絲綺的身影,由清晰而淡化,逐漸消失,終於完全不見。

甜甜閉上眼睛,等著耀眼的金光將她送回滄浪國的寢宮中。但是,當金光消失後,四周的吵雜聲卻愈來愈清楚,她悄悄的睜開眼,愕然發覺,自個兒還站在淺灘之上。

咦,怪了,為什麼只剩下她,沒被天使送回去呢?

難道是,那個笨天使又出了什麼差錯?甜甜困惑不已,站在原地,又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確定金光不會再出現,她只能自求多福,另外找方法回滄浪國的王宮去。只是,正當她預備轉身時,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搭上她的肩膀。

「哇!」她嚇了一大跳。

那隻黝黑強壯的大手,輕易的將她提起,舉高到了她最熟悉的高度。厲刃的俊臉,陡然映入她的眼中,教她又驚又喜。

無視於她的歡欣,厲刃的眼�充斥著幾乎要跳燃而出的怒火。他瞪視著她,咬牙切齒的質問。

「你為什麼會在這�?」




第七章

淺灘四周,聚滿了人潮。人們全都遠遠觀望著淺灘上的一男一女,表情有著困惑、有著茫然,還有更多的詫異驚慌。

金光伴隨著雪葵與絲綺消失,而被留下的甜甜,卻被自個兒日思夜想的男人親手逮個正著。

「你不是去邊境了嗎?」她驚喜的大叫,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見到厲刃。嬌小的身軀,不浪費任何時間,立刻撲進他懷�,抱得緊緊的。

「這幾天來,我好想你。」她迫不及待的傾訴相思情懷。

不同於往昔,厲刃沒有熱情的接住她,纏綿熱烈的吻她,他甚至沒有伸出手,高大的身軀僵硬如石,任由她抱著,沒有半點反應。歡欣過度的甜甜,還圈住他強壯的頸項,像啄木鳥似的,瞅瞅瞅瞅的猛親他的俊臉。但是,隨著厲刃持續的冷淡,她用力啄吻的速度也慢慢緩了下來。

「厲刃,你怎麼了?」她困惑的問,嬌甜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一言不發,表情嚴酷,直直的看進她眼�。

「你生氣了?」她認得出他眼�的怒火。

「你為什麼生氣?」她不解的問,隱約感受到他的怒氣非比尋常。

那雙黝暗的黑眸�,只剩燃燒的怒火,不剩其他情緒。

甜甜還想再問,但寬厚的大手,用力的揪住她,粗暴的往岸上拖去。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感情,力道之大,簡直像是在拖著一個破布袋。

「啊、啊!好痛!」嬌嫩的肌膚,在沙地上摩擦,痛得她齜牙咧嘴,連連慘叫。「你弄痛我了啦!快放……唉啊,好痛……不要再一…」慘兮兮的痛叫聲,一路從沙灘之上,響到了岸上。

岸上的岩石,在數百年前,就被商旅們鑿平,興蓋了商鋪與旅店,連原本粗糙堅硬的石地,都被百年來商旅的步伐,踩踏得光滑平坦。不過,石地再平坦,還是硬邦邦的,一直到被厲刃硬生生拖進了一間尋常店鋪�頭時,甜甜的痛呼聲還是沒停過。

可惡!這麼跌跌撞撞的,到了明天,她一定滿身都是瘀青!

進了店鋪,厲刃直拖著她上了二樓,進到一間陰暗的房間�頭,兇惡的將她丟在牆角。

「好痛!」她唉叫著,掙扎的坐起來,正想要開罵,外頭卻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兩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壯漢,爭相沖了進來,興高采烈的報告。

「大王,兄弟們溜進要逆江而上的商船,把船艙�的貨物全都掀出來瞧清楚了。」

「是啊,那些商船,只在鸚鵡洲這兒補充了糧食、飲水,停留的時間都不超過一天。」另一個壯漢也趕忙說。

「船艙的最上頭,擺的都是尋常貨物,但是一往下挖可就不得了,全都是最精良的兵器跟戰甲、有些武器咱們甚至還沒見過呢!」

「連驗了五艘船,五艘都是這樣子。」

「是啊,大王,要不要乾脆就先封了往上遊去的航路?把這些武器跟戰甲,都留下來給弟兄們用?」兩人一搭一唱,說話的時候,還揮舞著雙手,格外的激動。只是,兩人的佳績卻沒得到誇讚,瞧見厲刃臉色有異,兩人也知道察言觀色,閉嘴不再說話,正想退到一旁去,乖乖待著的時候,卻赫然發現,甜甜正坐在牆角,揉著滿身酸痛。

「王后!」

「臣下參見王后!」兩人匆匆跪下。

直到這時候,甜甜才認出,這兩個人是厲刃的近臣,其中一個在厲刃溺水時。還嚷著要自盡殉主。不同於在滄浪國時的裝扮,他們脫了戰甲,穿著粗布衣裳,才讓她一時認不出來。

「你們怎麼會在這�?」

「呃,臣下陪伴厲王,來鸚鵡洲微服探查。」他愈說愈小聲,因為厲刃的臉色而愈來愈不知所措。

甜甜倒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這�是鸚鵡洲。她清楚記得,鸚鵡洲位於兩江匯流處,因為是商船進入中土三國的前哨,所以成為兵家必爭之地。蕩了龐大的商利,鸚鵡洲的所有權曾引起三國大戰,但是戰爭勞民傷財,而且一旦開戰。外國商船就不敢靠近,為了巨額利潤,三國勉強達成協定,將這寸土寸金、商機無限的鸚鵡洲,列為邊境共管地帶。

在鸚鵡洲上,三國各自擁有自己的勢力,彼此維持著恐怖平衡。

也難怪連厲刃到了這兒,都要改換百姓衣裳,要是他以滄浪國之王的身分,進入三國共管地帶,不但會打草驚蛇,更會引來不必要的危險。

「原來,你藉口要巡視邊境,其實是到這�來了。」甜甜擡起頭來,望著始終坐在角落,沒有開口的厲刃,語氣有些兒埋怨。「既然是要搭船,你怎麼不讓我跟呢?這樣很危險,我會擔心!」

嚴厲的聲音,截斷了她的話尾。「夠了,給我閉嘴!」他的表情,猙獰而可怕。

她被雷鳴似的聲音轟得肩兒一顫。

這些日子以來,她見過多次厲刃發脾氣時的模樣,但是卻從不曾見過,他如此惱怒而猙獰,彷彿想用銳利的眼神,就將她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削下來。他看著她的眼神,不僅是憤怒,而是極度的仇恨。甜甜困惑極了。

她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他竟會態度丕變,用那種眼神看著她?

一旁的兩個男人。根本不敢多問,只能杵在原地,低垂著腦袋,緊盯著自個兒的腳尖。直到厲刃揮手,示意他們退下時,兩人才鬆了一口氣,匆匆退了出去,還不忘把門關上。

只是,雖然門關上了,但是兩個人的影子。

卻在門縫下方洩漏了他們仍躲在門外偷聽,沒有離開的事實。

「滾!」厲刃吼著。

門外立刻傳來砰砰巨響,那聲音規律得很,像是肉體摔在階梯上,咚咚咚的下了樓。甜甜不禁懷疑,那兩個想偷聽卻又沒膽子的傢夥,真的是用滾的方式離開的。

她嘻嘻偷笑,回過頭來,迎接她的仍是厲刃那雙比刀子還鋒利的黑眸。

「說。」他道。甜甜一頭霧水。

「說什麼?」

「是誰派你來的?」

「啊?」她眨了眨眼,回答得十分坦率。「天使。」

厲聲暴吼,迎面轟來。

「別再來這一套!」厲刃咬牙切齒,握拳一擊,面前的石桌應聲崩碎。「你別再想裝瘋、裝笨,那些把戲都沒用了,我已經知道你是間諜。」莫名的指控,讓她猛地跳了起來,激烈的拚命搖頭。

「我才不是什麼間諜!」厲刃怒極而笑。

「我親眼看見,你跟另外兩國的女人交談。」淺灘上的景象,教他憤恨的想挖出自己的雙眼。

「你沒有料到,我也來到鸚鵡洲,所以才約了她們在這�見面,是吧?」

「不是這樣的。」她慌忙否認,到這時才知道這下子可真是誤會大了。

「她們是我的朋友,我們是被……」該死,地該怎麼解釋?

剛才碰面的時候,雪葵與絲綺的衣著華貴,各有特色,明顯的不同於滄浪國。三國敵對已久,人民極少往來,更別提她現在的身分是滄浪國的王后,被人瞧見!更糟糕的是,被厲刃瞧見一她們三人交談,當然會引起猜疑。

「我再問你一次,是誰派你來的?」厲刃咄咄逼人,神色格外陰沈。

「是獸王?驍王?還是你們三人根本就是貪狼女王的手下?」他的心,正疼痛著。

那種痛就像是,有人拿著燒紅的刀在他胸口戳刺。

他並不明白,為什麼在發現她其實與敵人串通,居心叵測時,會令他如此的心痛。這樣的痛,他先前從未嘗過;一如,他先前也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女人。

她嬌俏可人,才短短幾個月,不但得到臣民的愛戴,甚至還潛入了他緊閉的心扉。她的笑容讓他疏於防備,而她的眼淚,更是該死的有效,讓他的心被深深撼動。

然而,那些笑、那些淚,全都是假的!

當事實攤在眼前後,這個女人居然還繼續辯解。

「厲刃,聽我說,你真的誤會了。」甜甜焦急的上前,想要碰觸他的手,卻被他冷酷的揮開。

「我們三個人,並不屬於任何國家。你記得嗎?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

他嗤之以鼻。

甜甜咬了咬唇瓣,縱然被推開,卻還不肯放棄。

「對了,那團光!」她匆忙說著,又扯住他的衣袖。「你也看到那團光了吧?那就是天使,是他送我們來到這�,要我們促成三國合作,共同抵抗貪狼國。」

「那團光並不能代表什麼。」他全然不信,態度冷然。「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搖頭,哀莫大於心死。「我不會再被騙了。」

甜甜的心沈入絕望的深淵。她看得出來,厲刃已經聽不進她的任何解釋,他認定了她就是間諜,更認定她之前所說的、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欺騙他而演出來的戲。

她不要這樣!

她可以不在乎任務、不在乎性命。但是,她不願意被他誤會,她的心意、她的依戀,全是真的,半點不假。瞬間,甜甜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站到房間的中央,仰頭對著上方大喊。

「出來!」她怒叫著,一邊揮拳。

「你給我出來!」事到如今。只能讓那個笨天使直接跟厲刃對話,事情才有轉機。

焦急的語音,在室內迥蕩著。

厲刃始終冷眼旁觀。

「我不要他誤會我!」甜甜握拳吼道,用力逼回已經湧到眼眶的熱淚。

「你出來啊,就算把我的命收回去,也沒有關係,但是你現在就給我出來,證明我告訴他的話,全都是真的!」

「別再演戲了。」森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她仍不肯放棄。

「聽到沒有?出來啊!」

「省省力氣,別想喊救兵來。」他冷笑著。

「這間商鋪��外外都是滄浪國的人,你的同伴是闖不進來的。」

甜甜深吸一口氣。狠狠的跺腳,終於忍不住咒罵出聲:「該死的,你這個辦事不力,先是害我炸死,後來又害我差點淹死的笨天使,你沒有腦袋,所以也沒有腦漿嗎?你看不出來,要是你再不出現,我就會……」突然,金光乍現。金光之中竄出藍色的閃光,直擊甜甜腳邊。

閃電來得極快,但厲刃的動作更快,轉眼就將她拉開。閃電落到地上,將堅固的樓板燒出一個焦黑的大洞。

即使被恨意蒙蔽了雙眼,但是在最危急的時刻,厲刃還是想也不想的出手,將她拉到身後,用健碩的身軀,替她擋去任何的危險。

「三個人�頭,就屬你最沒禮貌。」金光�頭,傳來不滿的抱怨。

甜甜的小腦袋從厲刃的背後探出來,「誰教你慢吞吞的,喊了半天都不出現。」她嗆了回去,就算地上的大洞仍在冒煙,她還是滿不客氣的嚷:「這是你的義務!」

「義務?」金光�的聲音,聽來很困惑。「為什麼?」

「因為你送了雪葵跟絲綺回去,卻把我留在這�,還被他瞧見了我們相聚,害他誤會我。」她說得理所當然。

鋒利的刀刃,劃破了空氣,往金光劈去。又是一道閃電。這次,閃電把厲刃手�的刀,打得飛出窗外。

「嘿,」那團金光說。「你這個傢夥,比那女人更沒禮貌。」

「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厲刃瞪著那團金光,剛剛那股強大的力量,至今震得他雙手的虎口還在隱隱發麻。

「我不是鬼。」金光�的聲音抗議著。「我比較喜歡人類稱呼我天使,或是神。」

厲刃眯起眼睛,懷疑大於震驚。「所以,她說的都是實話?」

「沒錯。」

「是你派她來的?」

「事實上,我只是『送』她來,並交代她一些事情。她在這�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志,與我無關。」

厲刃沈默半響,嚴厲的神色,沒有半點緩和的跡象。「為什麼我要相信你?或許神是別的國家用幻術變化而出,用來繼續欺騙我的東西。」

「膽子很大嘛!」金光�的聲音,語調悠哉得很。「不如,我這就在你胸前打出個大洞來,讓你親身感受一下,這到底是不是幻術。」金光之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竄著。

躲在後頭的甜甜,連忙跑了出來,像是隻保護小獅子的母獅,急急搶著擋在前頭。

「不許傷害他。」她警告著。

「只是一個洞。」金光上下晃動著,非常期待。「他很強壯,不會死的,最多就是讓他躺上幾個月不能動。」

「不行!」她堅決搖頭。

金光歎了一口氣。

「我瞧他剛剛罵你,都快把你罵哭了,你還這麼死心塌地的護著他?」

甜甜臉兒一紅。「要你管!」

「好,不管,那我走了。」金色的光芒,逐漸消失。

她連忙叫嚷著。「喂喂喂,你還不能走啦!」

金光恢復亮度,繞著甜甜與厲刃轉動,顯得很不耐煩。「你還想怎麼樣?」

「你得做些事情,讓他相信,你真的是天使。」

「這麼麻煩。」那團金光喃喃抱怨著。「你要我做些什麼?」唉,這個女人好煩人啊!

「把我跟他一起送回滄浪國的王宮。」她抱住厲刃,提出要求。「快點,現在就做。」

「知道了知道了。」金光圈繞著兩人。愈轉愈快、愈轉愈快,光線的痕跡,有如被拉散的金絲,圍繞在兩人身邊,接著,光芒一閃。光芒萬丈,耀眼卻溫暖,一點兒也不燙。

金色的光線,如無數的絲線將兩人圈捆在內。

金光、甜甜與厲刃,轉眼間消失不見。

嘩啦!他們同時摔進水�。水有點冷,但是並不深,甜甜掙扎了一會兒,很快就坐了起來。

她擡頭四望,發現她與厲刃已經回到了王宮之中,兩人正浸在禦花園的水池�,浸得全身濕透。可惡!那個小心眼的天使,肯定是故意的!

她小小聲的偷罵,轉頭看向身旁的厲刃,卻發現他望著四周,神情茫然,像是剛從夢中被人粗魯的搖醒。

「厲刃?」沒反應。

「厲刃!」還是沒反應。

甜甜有些慌了,趕忙爬到他胸前,伸手輕拍著那張俊臉。

「哈哆,你沒事吧?」她擔憂的問。「你撞到頭了嗎?撞到哪裡了?痛不痛?快讓我瞧瞧。」

厲刃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這是他從小生活的王宮,這�的一草一木,他都萬分熟悉。絕對不可能錯認。就連這個水池,他都深深記得,當他尚未成年前,曾在水池旁練劍,將水池外側的牆劃出數不清的深深劍痕。

他伸出手去摸索,果然摸著了池畔的劍痕。

所以,這並不是幻覺。

「這是真的?我們真的回來了?」他看著胸前的小女人,整個人還處於震驚過度的狀態。他從不相信怪力亂神的事,但是眼前的一切,卻教他不得不信。

從鸚鵡洲回到王宮。必須乘船跟騎馬,就算速度再快,也要花上一整天的功夫。然而,那團金光卻在轉瞬間就將他們送了回來。

濕淋淋的甜甜。用力的點頭,滿臉都是期盼。

「你願意相信我了吧?」她的小手。緊揪著他胸前的衣料,神色難掩緊張。

她心�頭,還是在意著厲刃先前的指控。

他無言的看著她,半響之後,才緩緩點頭。

鬆懈的情緒,一股腦兒的湧上心頭,她眼眶一熱,淚水就這麼滾了出來。「我真的不是間諜。」討厭,她以前沒有這麼愛哭的!

厲刃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低頭吻了吻她濕答答的小腦袋。

「對不起。」他低語著。

「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他又說,誠心且誠意。

她依偎在他胸口,顫顫的呼吸,因為差點失去,所以倍戚珍惜。「我也有不對,這些日子以來,都忘了跟你談正事。」她嫩嫩的指尖,在他胸前畫著小圈圈。

「對不起,我愛你,愛得什麼都忘了,忘了該先跟你解釋清楚,也忘了要努力說服你……」寬厚的大手,輕輕擡起她的臉兒。

厲刃用一種過度專注的表情,啞聲開口。

「再說一次。」他的語氣,近乎懇求。

她有些茫然。「什麼?」

「那句話。」

「喔,我也有不對,都忘了……」

「不是那句。」他專注的眼�,有著深濃的渴望。她愣愣的想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洩漏了心�最深處的秘密,俏麗的臉兒驀地羞紅,埋在他的胸前,不敢跟他四目交接。

「甜甜,」灼熱的嗓音,在她耳畔呼喚。「告訴我。」他懇求著。

她無法拒絕他,只能小小聲的,又重復了一次。

「我愛你。」

厲刃深吸了一口氣,將她摟抱得更緊,擱放在胸前那處最靠近心臟的位置。那句美妙的話語,如一場甜美的雨,滋潤了他心中始終乾涸的荒蕪。

今生今世,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他低下頭,靠在她的耳畔,也將心中的秘密告訴她。

「我也愛你。」




第八章

王宮的左側,由嬌豔花朵搭蓋為棚的走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石門。門的兩旁,蹲踞著兩隻青銅巨獸,巨獸的嘴�,湧出清澈的水,嘩啦啦的落入地上那開鑿成溝的淺淺水道,水道再沿著走廊,流入王宮之內,在夏季�增添不涼意。

石門後方,就是王與后專用的浴宮。

整座浴宮全用雪白的巨石鑿成,打開石門後,可以看見一個浴池,大小就跟現代豪宅附設的私人遊泳池差不多,但奢華程度,卻是天差地遠。

浴池的四邊,各雕有三個神獸,潔淨的浴水,從神獸口中流出。其中六個的管道,是由溫泉處接來,另外六個則是由山泉口接來,冷水與熱水,能隨意調節到最舒適的溫度。甜甜打從第一次看到這個浴池,就喜愛極了。除了在這兒泡澡玩水,盡情享受之外,她還想到了充分善用這個浴池的點子。某日,當厲刃回宮,大步走回寢宮時,老早等在那兒的宮女們,恭敬的行禮,輕聲報告。

「大王,王后正在浴宮等候,預備親自為大王沐浴。」提起王后的大膽行徑,宮女們還是會臉紅。

正因為不能在回宮的第一時間就見到甜甜,而有些不悅的厲刃,一聽說嬌美的小妻子預備親手為自己洗澡,頓時怒氣全消,還滿心期待,匆匆就往浴宮走去。

他迫不及待,想要感受她那白嫩的小手,溫柔又調皮的抹遍他全身每一寸的美妙滋味。

巨大的石門外頭。幾位宮女循禮跪迎,輕手輕腳的替厲刃換下衣袍後,才為他打開石門,直到他踏入浴宮,才笑咪咪的關上石門離開。

浴宮之中,水霧氤氳,被擱放在浴池四周的陶盤上,堆了一座座花瓣小山,透過水氣一蒸,更是芬芳襲人。

而身上僅穿著絲綢的甜甜,就坐在浴池邊緣,用白嫩的腳尖,輕踢著浴池�的溫水嬉戲,踢出無數晶瑩水珠。見到厲刃入內,她擡起頭來,露出凡人無法擋的笑容,還朝他揮了揮手。

「你來得正好,水溫調得剛剛好呢!」她老早褪了衣裳,美麗的嬌軀,只用一塊絲綢斜綁著,露出粉嫩的頸項與雙肩,還有修長的手腳。

那塊絲綢雖然遮掩了她渾圓的白嫩,以及腿間的嫣紅,但是從側邊看去,豐盈的輪廓又隱約可見,這樣的裝扮,比裸體更誘人。

厲刃的眼�,都快噴出火來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脫下剩餘的衣裳,大步往浴池邊走去。

偏偏,在他伸手就要抓住甜甜時,她調皮的睨了他一眼,嬌媚的笑了笑。故意避開他的大手,跳進浴池之中。

撲通!

她像魚兒一般靈活,潛到了水中,嬌小的身子遊竄,才轉眼之間,就在浴池的另一端冒出頭來,大量的水珠,順著她的髮、她的笑臉、她的粉頰,滴滴答答的落下。

即將到「口」的嬌美獵物,竟在觸手可及時,從眼前溜走,這可讓厲刃大大的不高興了。

「過來。」他下令。

「不,」她甜笑著,搖頭晃腦。「你過來抓我啊!」

這挑釁太甜美,也太誘人,厲刃想也不想,裸身躍入水中,正準備大步走到浴池另一端,將她抓入懷中好好「懲罰」,但才剛入水,他的眉頭就擰了起來。

「水為什麼放這麼滿?」他抓住浴池旁精美的獸首,像是跟浴池的水有仇似的,直瞪著水波蕩漾的水面。

該死,這水太滿,都快淹到他下巴了!

「是我吩咐的。」甜甜的聲音,從浴池另一端傳來。

「快點叫人把水放掉!」他的語氣�,有著尋常時候聽不到的焦慮。平常他沐浴時,水線只到他的腰間。

這�雖然是他專屬的浴宮,但是他平時忙於國事,加上童年的陰影,讓他連沐浴也是匆匆忙忙,從來沒什麼時間可以慢條斯理的享用,更不可能將浴池的水放到幾乎像要滿出。

直到如今,厲刃才發現,這個浴池比他想像中更寬闊、更深……甜甜再度溜入水中,靈活的遊動,在他的身旁冒出頭來。她伸出小手,扶著他的手臂,感覺到他的僵硬。

「相信我,我這麼做,是有目的的。」她認真的說著,雖然腳尖踏不到底,卻仍從容自在。

厲刃瞪著她。

他愛她。但是,此時此刻,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能夠相信她。

甜甜彎唇一笑,湊上前輕撫著他英俊的臉龐。

「我覺得,關於你不會遊泳的事情,我不能消極的,只是教導大夥兒人工呼吸!」

「你還在教?!」他吼著,難以置信。

她連忙安撫。「放心,只是教導,沒有示範。」她仔細說著:「我讓人做了布偶,教會了宮�的人,也教會了一些百姓,讓他們去教其他人。」

厲刃眼角一抽,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開口說道:「難怪,有人回報,港口的百姓,用沒見過的方式,救回不少溺水的人。」臣子還說,百姓們傳說,這方法是王宮中傳出去的。滄浪國雖是靠江求利,但是有利就有弊,每年溺水的案件也多得驚人,能夠擁有救溺的方法,實在是天賜的大禮。

知道自個兒的努力,真的幫助了人民,甜甜高興得想跳起來,忙著湊近厲刃的俊臉,嬌膩膩的邀功。

「所以,我是做了好事,對不對?」她眨著雙眼。

無法否認的,這的確是大功一件。厲刃只能點了點頭。

她湊得更近。

「那麼,你就幫個忙,就讓我好事做到底。」他警戒起來。「你想做什麼?」這小女人的腦袋�,永遠有怪主意。

「教你遊泳啊!」她說。

說起來,她會去教那些人溺水時的急救方式,也是為了防範厲刃再度溺水。但是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件事情,除了治標,也得治本。

厲刃臉色一變,兇狠的搖下一句話。

「我不想學!」

「好嘛,學嘛!」她哄著。

「不。」

「我會很溫柔的。」

「不。」

「不會嚇著你。」

「不。」

「我保證,你一定學得會。」

「不。」

被拒絕了幾次,甜甜也漸漸沒了耐性,她氣呼呼的嘟嘴,好想鑿開他的腦袋,把他的頑固挖出來。

「那麼,要是下次你又溺水呢?你是打算讓我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隨時等著當寡婦嗎?」她質問。

「我不會溺水!」他擡起高傲的下巴,說得斬釘截鐵。

「你上次就溺水了!」她點明。

「不會有下次了。」他堅持。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總之,你要是沒學會遊泳,卻老是往返鸚鵡洲,總一天會出意外的。」

「我不想跟你爭論這個!」厲刃拒絕溝通,更拒絕學習,他雙手撐住浴池的邊緣,嘩啦的一聲,健碩的身軀就有大半離了水,黝黑的膚色,跟一旁的甜甜,形成強烈對比。

「厲刃!」她氣惱得直喊。「你就當是洗澡……」

他扭過頭來,猙獰的瞪著那張小臉。「這跟洗澡根本就……」話尾消失在氤氳的水氣中。

厲刃手滑了!

瞬間,他高大的身軀,嘩啦一聲,狠狠的跌進水中。

水包圍了他,無形,卻也無邊,像是隱形的伽鎖。使他的身體變得像鉛一樣重,他掙扎著、嗆咳著,心跳重重撞擊胸膛,空氣消耗殆盡,灌入他嘴�、肺�的全是水。

恐懼,令他僵硬,更慌亂無主。

他被囚禁了,無法掙脫,那鐵鑄的缸,他無論怎麼踢踹,都無法破壞,女人的手壓住鐵蓋,一次次把他往水�壓,罔顧他的掙扎、他的求救……驀地,一雙小手,從後方團繞住他的頸項,堅定的將他拉出水面。光亮迎面而來。

「呼哈!咳咳咳咳……」厲刃咳出清水,大口喘息著。

甜甜圈抱著他,背部抵靠著浴池的牆,一邊踢動著雙腳,讓兩人都浮在水面上。

這次,她看見了厲刃的表情。要不是親眼看見,她絕對不相信,把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他,會流露出那種極度恐懼的神情。他母親對他的傷害,遠比她想像的更深。

先前,她對他的頑固還有些生氣,但是現在,她滿心只想要幫助他,克服當年所留下的陰影。

「別怕!我抓住你了。」她語氣堅定的告訴他,試圖安撫他,也讓他鎮定下來。

他抓住她手的力量,大得讓她覺得痛。她努力強忍住,沒有喊出聲來。

「不要擔心,我就在這�,絕對不會放手。」她告訴他,拚命鼓勵。「在大江大水�,我不也把你救上岸了?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浴池,難不倒我,也難不倒你的。」僵硬的身軀,因為她的安撫,逐漸不再緊繃。

「你試試看,這不過是浴池,很淺的,你隨時都能踩得到地。」她提醒著,在當初放水時,就注意過水位的高度。

厲刃的俊臉仍舊慘白,他抓住她的手,嘗試性的往下踩,確定她所言不假,他的腳底真的能踩到水底堅硬的石磚。

「你看吧!」溫柔的嗓音,夾帶著滿滿的鼓勵。

直到真正戚受到雙腳都踩到底,確認石磚的觸感後,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擡起頭來,注視著甜甜,抓住她的大手,指關節也不再因為用力而泛白。

「不要害怕,我就在這�。」她溫柔的保證。

縱然臉色還沒恢復,厲刃卻立刻反駁。

「誰說我害怕?!」他不肯承認,還要再三強調。「我是滄浪之王,怎麼可能會害怕?」

甜甜翻了翻白眼。

男人!「好,沒人說你害怕。」

「你說了!」他指控。

「但我又救了你,功過相抵,你就寬宏大量,不要跟我這個小女子計較了。」他會再度溺水,算起來也是她的錯,她只得耐著性子,使出撒嬌絕技,好言好語的說著。

厲刃盯著她,眯眼考慮半響,看在她無辜得讓人無法繼續責備的分上,只得勉強點頭同意。

「我不害怕!」他還強調。

甜甜強忍著笑,很認真的點頭。「嗯,我知道了。」她打蛇隨棍上,討好的笑著。「既然不害怕,那我們就開始吧!」

「開始什麼?」

「學遊泳啊!」她理所當然的說。

厲刃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是礙於話才剛說出口,實在無法拒絕,只能僵著俊臉,沈默的看著前方。他的表情,跟即將送到刑場,被劊子手砍頭的犯人,幾乎一模一樣。她咬著唇瓣,強忍著不敢笑,主動報出今日的課程進度,好讓他寬寬心。

「今天要教的只有一項。」他挑起眉頭,卻沒有開口發問。

她宣佈。「就是把臉埋進水�,閉氣數到五。」

「就這樣?」

「嗯啊,就這樣。」她點頭。最初的課程都簡單得很,就是為了要循序漸進,慢慢消除他對水的恐懼。

「看好喔,很簡單的。」她攀住浴池旁,小臉埋進水�,一會兒之後就嘩啦的擡頭。

厲刃看著她,臉色漸漸不再慘白。

「這很簡單。」他的語氣,甚至有點不以為然。

「遊泳本來就很簡單啊!」甜甜笑著,湊到他身邊,賣力的鼓勵著:「來嘛,跟我一起做。」她再度示範了一次。

再度擡頭時,厲刃的眉頭雖然抽了抽,但倒也不再頑強拒絕。他的眼神已經恢復鎮定,也不再抓住她,而是改為抓住浴池旁,看得出來先前的恐懼,已經淡去不少。畢竟,這個浴池雖大,但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相較於其他的江河或水池,他在這�應該更容易克服恐懼。這也是她選擇在這�教導他遊泳的原因。

終於,厲刃在她的催促下,慢慢將俊臉埋入水中。第一次,他像是被水燙著似的,很快就擡頭,但是在她的鼓勵與陪伴下,又嘗試了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數到五就好。」她提醒著,每次都陪著他,一同動作。

這簡單的動作,很快就讓厲刃覺得厭煩。他原本就是個戰士,有著比尋常人更堅強的意志。

真正面對恐懼時,他的毅力與適應力,都快速得驚人。

他比她預料的,更快克服了第一堂課的障礙。

只是,當她還繼續想教導厲刃復習時,卻發現他的目光,始終緊盯著她的胸口不放。那樣的眼神,她格外的熟悉。

甜甜低下頭來,這才發現,因為動作過大,緊綁在身上的絲裯,早就移了位,露出她豐盈的白嫩頂端,粉豔的蓓蕾。

她臉兒一紅,匆匆拉起絲裯,又羞又窘的睞了他一眼。「你專心一點嘛!」

厲刃卻得寸進尺,非但不肯專心學習,還探出手來,把她泡得暖紅的嬌軀拉入了懷中,感受她在水中時,肌膚更滑嫩的觸感。

「我學夠了。」他低下頭來,一寸寸輕啃著她的肩膀。

熟悉的快感,讓她輕輕顫抖著。她的身體已經適應他的誘惑與碰觸,當他的薄唇貼上她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回應。

「不行啦,」她嬌喘著抗議,因為他探入水中的大手而嚶嚀出聲。「厲刃……嗯啊……哈啊,我得教你……啊,那�不要……」她顫抖得更厲害了。

灼熱的呼吸,吹拂在甜甜的耳畔,厲刃粗聲宣佈。

「下次再學。」他無法忍耐了。

下次?

這兩個字,溜進她殘餘的理智。她睜著朦朧的眼兒。在他將她轉過身去,半趴在浴池邊緣時,還勉強回過頭來。

「那……說話算說,下次也得讓我教你…」她渾身都是水珠,更顯得晶瑩粉潤,曼妙的背部曲線,更是誘人犯罪。

厲刃一口就答應了。

「好。」他的大手伸到她身前,輕撚著她腿間的紅嫩。

顫顫的嬌吟,回蕩在浴宮之中。他堅挺的慾望,揉擠著她的花瓣,慢慢的挺入,每分每寸的前進,都令她嬌哼出聲,無助的顫抖著。

鼓勵學習的時候,「獎賞」格外重要。對於這種美好的獎勵,厲刃非常的滿意一事實上,他愛死了!

他開始覺得,原來在浴宮�學遊泳,是件有趣的事情。



氣候,漸漸轉涼。因為地形關係,在中土三國境內,尤其是首都附近,夏季的暑意往往要入冬之後,才會逐漸散去。人們收起輕薄的衣裳,紛紛改穿起較為厚暖的衣裳。

就連宮女們,為甜甜準備的也是�頭鋪著一層珍珠羔羊皮的衣料,短短的羔羊,又輕又暖,裁成獵裝的樣式,也方便她行動,她穿得暖呼呼的,簡直愛不釋手。

只是,儘管她再怎麼喜歡那些舒服的獵裝,進了浴宮之內,她還是得脫得光溜溜的,只能綁上一塊絲綢,這可是厲刃親口指定的「教練制服」。

透過浴宮之內次數頻繁的一對一教學,再加上厲刃強烈的「學習意願」,她的教學課程進行得十分順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完成課程後,他總不忘需索「獎勵」,每次都把浴宮裡弄得水花四濺,到處濕答答,更害得她幾度忘情,嬌吟得格外大聲,羞得出門的時候,都臉兒紅紅,不敢跟偷笑的宮女們對上眼。

不過害羞歸害羞。每天時間一到,她還是會乖乖的先到浴宮�作準備。

厲刃的要求可多了。

規定她只能綁著絲綢;規定要放哪種花瓣;規定水線不能超過;規定水溫不能太熱、不能太冷;還規定他一踏入浴宮,就要瞧見她擺出他最喜歡的姿勢,念他最中意的臺詞。

後頭兩項,屬於閨房情趣,甜甜幾度抗議,卻還是不敵他的堅持。

所以,當今幾個,半趴在浴池邊緣,等得有些無聊的她,聽見石門被打開時,她仍然照舊十分配合的擺好撩人的姿勢,無奈卻又期待的,嬌滴滴的說道:「現在,我們開始上課。」唉唷,每次說這句話,她都覺得好害羞!

按照慣例,每當她說完這句話,厲刃就會撲過來,先向她需索一些甜頭。只是這天,她等了又等,身子都有些兒冷了,後頭卻還是沒動靜。咦,難道大獅子轉了性子,不想吃小綿羊了?

甜甜困惑的回頭,映入眼中的,赫然是栗兒滿臉通紅、尷尬不已的臉兒。

「呃,王后,是我…」她小聲的說。

一時之間,甜甜難堪得好想跳進水�,咕嚕嚕的把自己溺死。地匆忙的拉扯著絲綢,想遮住多一點地方,無奈絲綢只有小小一塊,根本就遮不了多少,最後她只能放棄。

栗兒的視線一直盯著地上的石磚,不敢擡頭。

「王上傳旨,請王后到議事大殿。」甜甜聞言,微微一愣。

要讓厲刃放棄每日的課程與福利,肯定是重要的大事。但是,她實在不懂,他為什麼要她去議事大殿,那�是他與群臣討論的地方,也是王宮之中,她最少涉足的地方。

「他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栗兒搖頭。

「奴婢不知。」她說道。「奴婢只知道,大王請王后儘快趕去。」

「喔。」甜甜雖然困惑,但也手腳俐落的爬起來。她咚咚咚的小跑步就想沖出浴宮,卻被栗兒攔下。

「王后!」

「嗯?怎麼了?不是要我儘快趕去嗎?」

「您……您……您忘了更衣了……」

「啊?」甜甜一驚。

真是糗大了,她這會兒才發現,自己只綁著絲綢。要是沒被攔住,就這麼跑出去,肯定又會引起騷動,這次厲刃只怕會用刀把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挖出來。

「呃,我的衣裳呢?」她紅著臉,急忙東張西望。

栗兒手腳迅速,雙手捧著折叠得整整齊齊的衣裳,送到甜甜的面前。「王后,衣裳在這兒。」

「謝謝。」她嘴�道謝,手�同時抓過衣裳,用最快的速度穿上,然後才轉身往外跑去。

「王后,小心點,別跌著了!」栗兒還在後頭喊著,聲音很快就消失在重重的迥廊之問。

甜甜穿過宮殿�幾處的迥廊與花園,為了儘快趕到議事大殿,她還抄了近路,翻過幾道欄杆,跑下一個小山坡。在這�住了幾個月,她早就摸熟了王宮�的所有路徑。

議事大殿�,群臣齊聚,氣氛緊繃。

她趕到大殿時,還有些兒不確定,只在門外張望。「厲刃?」

坐在王位上,眉頭深鎖的厲刃,聞聲轉過頭來,還對她伸出了手。

「來。」他說。

她乖乖的走過去,把小手擱進他溫暖的掌心�。

「發生了什麼事?」

「我要你也來聽聽這個。」他握住她的手,才對王座前一個風塵僕僕的男人點頭。

「再說一次。」

「是。」男人行禮,頭上跟身上又抖落大量的沙子。

「臣剛從邊疆趕回,親眼看見,在國境之西的貪狼國,已經封鎖邊關。臣冒死闖入,發現貪狼國在女王的統領下,即將搭乘戰船,沿滄浪江而下,對中土三國展開侵略。」

天使的預言,果然發生了!甜甜緊緊的握住厲刃的手,感覺到他堅定而用力的,回握她的小手,無聲的傳達著,要她無須恐懼的訊息。

那男人又說道:「此次的攻擊,規模甚大,貪狼女王由異國添購最新式的戰甲與武器,更擄來能工巧匠,花費數年時間,打造龐大戰船。」

「貪狼國在上遊打造戰船,難道我們從沒發覺嗎?」她好奇追問。要花幾年打造戰船,總會沿江漂下一些木頭或工具吧?

「王后,貪狼女王心思狡詐,戰船是在陸地上打造,直到上個月才推入江中的。」原來如此。甜甜點了點頭,擡頭望向厲刃。

「你提過貪狼國的事,所以,我想你也會想知道邊關來的最新消息。」厲刃說道,並沒有告訴她,為了她,他甚至打破了歷代以來,後妃不得參與議事的慣例。

「天使所說的事,就要成真了。」她低語著。

「我決定,即刻準備軍備,正面迎敵!」厲刃斬釘截鐵的說道,揚手一揮。「左將軍、右將軍!」

兩個身穿戰甲的男人,轟然下跪,齊聲喝應:「在。」

「你們率領驃騎營,嚴守滄浪江沿岸。」

「是!」

「太傅。」

「臣在。」

「即刻擬旨,宣告全國進入備戰狀態,成年的男丁,都配給戰甲與武器。」他目光如炬,又說:「江上交戰,最需利箭,傳令全國工匠,日夜趕工造箭。」

「是!」聽著厲刃一件件、一樁樁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甜甜在一旁聽著聽著,卻愈來愈覺得不對勁,直到他說完了長長一串,卻還沒聽見,她心�覺得最重要的事情時,她終於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厲刃,」她提醒,慎重而認真。「你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他擰眉。

「跟祈國與風國,三國協談,合作一起對抗貪狼國啊!」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忘了?

此話一出,大殿�的群臣,以及厲刃在內,還有嚴守崗位的侍衛,全都瞪大了眼,表情驚愕,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彷彿她剛剛所做的不是個提議,而是當場跳脫衣舞般。

厲刃的神情,像是想用拳頭直接塞滿她的小嘴。

「你在說什麼?!」他怒叫著。

「咦,不是這樣嗎?」她困惑的猛眨眼。

「既然要打仗,不是團結力量大嗎?三國共同出兵,才可以抵禦貪狼。」他卻冷然打斷她的話。

「那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

厲刃咬牙。「滄浪國不需要幫助!尤其是祈國與風國的説明!」怎麼會這樣?

直到這會兒,甜甜才開始慌了起來。

「但是,在鸚鵡洲的時候,天使不也告訴你,我說的話是真的?」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小臉上滿是焦急。「天使說過,必須三國合作,才有勝算。」

「我不需要他們,也能戰勝。」

「不……」

他的黑眸,變得幽暗無比。「你不相信我?」她的話語,重重刺傷了他的尊嚴。

「不是的!我知道你很勇敢,我知道滄浪國很強大,但是……」她急得不知所措,就怕愈描愈黑,連忙回頭,爭取支持。「你們說話啊!快幫我一起勸勸他啊!」群臣們沈默不語,都對厲刃投以信任的眼光。

他們全心全意的信任著厲王,就算敵人無比強大,他們仍然堅信,厲刃可以帶領全國,打贏這場惡戰,他們更確信厲刃的容智,一心一意,全聽他的指令行動。

看到滿朝文武沒有一個吭聲,甚至還有不少人雙眼閃亮,一副躍躍欲試的模祥,甜甜簡直快昏倒了。

她伸手指著那個滿身沙子、還跪在地上的男人,急著想點醒這些男人。「你們不是都聽見了,這人親眼見到這次攻擊的規模,有多麼龐大嗎?」

群臣仍舊不語,半響之後,白鬍子的太傅,才往前踏了一步,恭敬的垂首,用最宏亮的聲音說道:「臣。聽王上旨意。」這一句話的效果像漣漪一樣,迅速擴散出去。所有的臣子,全都上前一步,也如太傅般行禮。

「臣,聽王上旨意!」響亮的聲音,撞擊著大殿的石璧,餘音繞梁。

甜甜無計可施,倉皇的望著厲刃,仍不願意死心。

「厲刃,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我不會和談的。」

她重重跺腳,氣他的冥頑不靈,急得都要哭出來。她原本不想說,但是事到如今,卻又不得不說。

「天使說了,你們要是不合作,貪狼國就將血洗中土三國。」那可怕的話語,還回蕩在她耳畔,她記得一清二楚。「到時候,三尺以上,不論男女老幼,全都將被趕盡殺絕;三尺以下則淪為奴隸。一生一世戴著腳鏡,日以繼夜地做著苦工,當最卑賤的奴僕!」她的急切,以及所說的話,卻造成了強烈的反效果,非但沒有說服厲刃,反倒讓他怒極而吼。

「住口!」

「厲刃……」他不肯再聽,兇狠的揮手。

「來人!」守在門外的栗兒,匆匆入內下跪。

「在。」

「抓她回寢宮,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踏出寢宮半步!」

「不!」甜甜急忙喊著,卻被宮女拉著後退,再也握不住他的衣袖。

「厲刃,你得聽我的話,跟其他兩國和談……厲刃!厲刃!」她被宮女們扛出議事大殿,焦急的呼喚,隨著距離的增加,那急切的叫喚漸漸遠去了。

群臣目送著地離開,雖然耳�聽不見她的大嚷大叫,但是她所說的話,全都在他們心�烙了印。

你們要是不合作,貪狼國就將血洗中土三國。

他們在心中默想著。

到時候。三尺以上,不論男女老幼,全都將被趕盡殺絕。

三尺以下則淪為奴隸,一生一世戴著腳繚,日以繼夜地做著苦工,譽田最卑賤的奴僕!

真的嗎?王后所說的話。會不會實現呢?群臣的腦袋,全都垂得低低的。甜甜所說的話,已經在他們心�,留下最可怕的陰影。




第九章

那個頑固的王八蛋!真的說到做到,從那日之後,就把她軟禁在寢宮�,派人日夜看守著,不許她踏出半步。甜甜每一天都焦慮的在寢宮�,像無頭蒼蠅似的繞圈子,地上厚軟的毛皮地毯,都快被她磨出洞來。

她曾對看守寢宮的宮女與侍衛。軟硬兼施的用了無數辦法,他們還是堅守崗位,堅決不敢放行。厲刃這回可是認真的,老早就下了命令,誰要是敢違抗,放出了甜甜,所有人都要掉腦袋。

焦急的甜甜,無法說服侍衛與宮女,更無法離開寢宮去說服厲刃。

雖然沒有半個人膽敢洩漏半點口風,但是她還是可以從寢宮的大窗,數次親眼看見,厲刃威風凜凜的檢閱兵馬,或是他領著禁衛軍,出城練軍時的嚴厲神色。慘烈的大戰,即將要開打,而她卻束手無策。厲刃不肯聽她的話。而那些同樣腦袋硬邦邦的群臣,則是以厲刃馬首是瞻,他決定要以一國之力,與貪狼國一決勝負,他們就乖乖聽命,沒有半點異議。

甜甜閉起眼睛,挫敗的呻吟著。

天啊,這個國家�頭,就沒有一個腦袋比較清楚的人嗎?

她幾乎都要放棄希望,每天只能對著窗戶,大聲唱著卡通的主題曲,逼自己振奮精神,歌聲傳得很遠,而每一個聽見的人,都是又驚又怕,全躲得遠遠的,甚至開始傳說,王后已經瘋了。

她每天都在唱著——

有一個女孩叫甜甜,從小生長在孤兒院,還有許多小朋友相親相愛又相憐,這�的人情最溫暖,這�的人們最和善,好像一個大家庭,大家都愛小甜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轉眼之間已長大,依依不捨說再見,每一個孩子都勇敢,每一個孩子都樂觀、自立、自強、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燦斕……

這是她唯一能鼓勵自己的方式,厲刃一天不放她出去,她就天天唱、用力唱,唱到這些人耳朵長繭,唱到她喉嚨破了也沒關係。

只是,日日掛在窗邊,嘶吼高歌,聽眾們全都不捧場,更改變不了她被軟禁,對現狀無能為力的事實。

就在甜甜幾乎要絕望的時候,竟有客人到寢宮來訪。

來的人,是寧歲。

他依舊衣著華麗,俊美無儔,所有動作都如行雲流水,從容優雅,好看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寧歲特來探望嫂嫂。」他靄出淡雅的笑,親手自隨從手�,接過一籃紅豔欲滴的蘋果,每一顆都飽滿芬芳,香得讓人流口水。「這是新摘的蘋果,請嫂嫂嘗嘗。」

貪吃的甜甜,忙不叠接過竹籃,小臉湊近蘋果,深吸了一口氣。哇,好香啊!「謝謝你。」

「嫂嫂客氣了。」寧歲淺笑。

她也露出笑容,快樂的抱住竹籃,嘴饞得顧不得禮貌,抓起一顆蘋果,在衣裳上擦了擦,就想往嘴�塞一紅唇碰上紅蘋果的前一瞬間,她突然停下動作,被饞蟲佔滿的小腦袋,這才覺得有些兒不對勁。烏黑的大眼,溜回寧歲臉上,眼�滿是困惑。

「為什麼你能進來?」她問。被軟禁的這陣子以來,從未有訪客來探望過她,寧歲可是頭一位客人呢!

「是兄長恩許的。」寧歲說道,語氣誠懇。

「兄長其實仍惦記著嫂嫂,就怕您寂寞,才會允許我來這兒陪嫂嫂說話。」

聽到厲刃還惦念著自己,甜甜的心�總算好過了一些。

她輕咬著下唇,半響之後,才小聲的問:「他還想著我?」

「是的,兄長對嫂嫂的掛念,是人人都看得出來的。」所有人都看得出,厲刃因為思念甜甜而焦慮,脾氣變得更暴躁,還時常在宮殿�,惱怒的猛繞圈子,嘴�叨叨碎念,像是埋怨咒罵,又像是呢喃低語。

「是嗎?」她嘟起嘴,心�還有些怨。「我當著大夥兒的面,說了那些話,讓他下不了臺,他難道不恨死我了?」事後想想,她也知道自己有錯。三國交惡,非一朝一夕的恩怨,況且厲刃又那麼驕傲,她當眾提出三國和談的事情,他當然不可能馬上點頭答應。再加上,他生來就是個驍勇的戰士,自信每戰必勝,她卻一開始就觸他黴頭,嚷著若不和談,他此戰非敗不可……唉,也難怪他會氣炸了!

她也很後悔,那時太衝動,心直口快的嚷了一堆,但是話都說出口了,哪裡還能收回來?

寧歲望著她,瞧見小臉上滿是沮喪,他柔柔一笑。

「嫂嫂,說到這�,我倒是很好奇。」

「什麼事?」她的下巴擱靠在竹籃的提把上,沮喪得連聲音都提不起勁。

「嫂嫂曾斷言,貪狼國將血洗中土三國,三尺以上的人民,都將被趕盡殺絕,三尺以下的孩童,終生為奴。」寧歲復誦著,清楚記得那日在議事大殿,甜甜所說的話。

「沒錯,這話是我說的。」

「寧歲想問,嫂嫂為什麼能如此斷定呢?」他表情好奇,靠近了些許,頭上的玉冠叮噹作響。

甜甜看了那張過度溫柔、過度美麗的俊臉一眼,嘴角不由得往下拉。

「你也覺得我瘋了,是嗎?」

「不不不,嫂嫂說得條理分明,瘋狂之人哪能說得如此明白?」寧歲連忙否認,纖纖玉指順了順玉冠旁的流蘇,姿態美不可言。

她沈默了一會兒,最後決定,看在他是多曰來唯一上門的訪客,跟這籃新鮮蘋果的分上,才願意坦承以對。

「我會知道那些事,是因為,天使!呃,天神啦,在送我來滄浪國前,就告訴過我,非得促成三國合作,否則中土三國,只有滅亡一途。」她解釋著,一邊拿起蘋果,喀嚓喀嗓的咬著。

「天神?」

她把蘋果咬了一半,才擡起頭來。「你一定不信吧?」

「呃,這……」

「不用為難了。」她又咬了幾口蘋果,沮喪的聳肩。「就連親眼見過天神展現瞬間移動的厲刃,也不肯相信三國合作勢在必行,你又怎麼會相信呢?」聽見這些話,她猜想寧歲會改變想法,確認她是真的瘋了,然後立刻告辭,腳底抹油沖出寢宮。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寧歲並沒有離開。

他嘴邊的微笑,雖然消失了,但美麗的臉龐上,卻浮現若有所思的神情,黑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不久後,他終於開口。

「嫂嫂,我的確很難相信你所說的話。」他誠心誠意的說著,那神態與表情,就像個憂國憂民的王者,有著難掩的尊貴。「但是,嫂嫂,我有一個辦法,能阻止滄浪國不被貪狼國侵略。」

「什麼辦法?」她眼兒發亮。

「投降。」寧歲說道。「只要在戰前投降,就可以保護滄浪國一草一木,不致被貪狼國鐵騎踐踏。為了保護滄浪國所能創造的商利,貪狼女王一定會同意,只是監管滄浪,而非滅掉滄浪。」

甜甜猛地跳了起來,不敢相信所聽見的,竟會是這個答案。

「這根本是與虎謀皮!」連她都知道,這個辦法根本就行不通。

「再說,厲刃是絕對不肯投降的。」

寧歲柔柔一笑。「他不肯。」他笑得更溫柔。「但是,我肯。」

「什麼?」

「只要我取代厲刃,成為滄浪之王,就不會有戰爭。」

驀地,甜甜全身發冷。

寧歲那溫柔的笑,不知怎麼的,竟透出絲絲險惡。他的眼�,始終深埋未露的邪惡,直到此時此刻,才逐漸顯露。美麗的容顏下,其實是毒若蛇蠍的心腸,以及積壓多年的野心。

「你不可能取代厲刃的!」她怒視著他,終於看出了他居心叵測。

寧歲沒有說話,只是彎唇笑著。

她心頭發冷,大聲朝外頭叫喚。「來人!來人啊!」叫了大半天,外頭還是靜悄悄。「栗兒?」她心�不祥的預感。愈來愈濃烈。

甜甜邁開步伐,想走到寢宮外,親自探個究竟,但是卻赫然驚覺,自個兒頭昏腦脹,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好幾次都差點跌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嫂嫂,這抹了藥的蘋果,可好吃嗎?」寧歲在她背後問著,語中帶著笑意,聲音還是那麼輕柔。

該死!

這個卑鄙小人,居然送毒蘋果給她吃!

「你你你……」這傢夥是白雪公主的後母嗎?竟然來這招!

暈眩的感覺,一陣陣的襲來,甜甜掙扎著走到門口,就再也走不動,嬌小的身軀靠著門,軟軟的滑下。

「來人……快……」

「別喊了,侍衛跟宮女們,都被我讓人毒昏了。」寧歲嫣然一笑,好心的替她推開門,讓她瞧瞧門外的景況。

把守寢宮的侍衛與宮女們,全倒了一地,個個昏迷不醒,一動也不動。

現在,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她了。

藥力強猛,甜甜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昏了過去。



嘩啦嘩啦……水聲。一陣陣的水聲,穿透黑暗的意識,甜甜只覺得頭疼欲裂,就連睜開眼睛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聽著牆板外頭,那一波波不絕的水聲,她只能判斷,自己被人搬上了船。

眼前,是個華麗的房間。到處擺滿了璀璨奪目,卻又毫無用處的珠寶。每一樣器具,都是用黃金製作,再鑲上無數寶石,雖然價值非凡,但是看來又冷又硬,實用價值低得很。

不僅如此,這間房�,還飄散著濃烈得教人頭昏的香氣。

「你終於醒了。」輕柔的聲音,從房間角落傳來。「我還在想,是不是要潑你一桶江水,你才會醒過來。」

甜甜想要轉頭,卻發現自個兒老早在昏迷的時候,就被五花大綁,整個人被綁得像是蓑衣蟲,根本無法動彈。

「你這個王八蛋,快點放開我!」她有絕對的自信,單挑這個娘娘腔的傢夥,她鐵定能贏。

「綁著你,是怕你傷了自己,也能讓你安分點。」寧歲好整以暇的說著,緩緩走了過來,用繡著花草圖樣的鞋,踢了踢她的臉。

甜甜看準時機,張口就咬。

喀!

可惜,寧歲閃得太快,不然她肯定連鞋帶腳,都要咬住不放。

「你這個野蠻的女人!」他悴道,站遠了一些。「跟厲刃那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倒是天生一對。」

聽到丈夫的名字,甜甜全身一僵。

「你到底想對厲刃做什麼?」

「我只是想要奪回屬於我的東西。」寧歲冷哼一聲,傲然宣佈。「我才應該是滄浪之王。」

「你作夢!」

寧歲不怒反笑。「要不是看在你還有用處上,我用的就不會是迷藥,而是毒藥了。」他拍了拍衣袍,拂去不存在的灰塵。

甜甜正要咒罵出聲,門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敲門的聲音。

「寧歲公子!」有人叫喚著。「後方有船追來了,速度非常快,就要追上我們了。」

「厲刃來了。」他彎唇笑著,隨手抽出長劍,才打開了艙門。

「請寧歲公子發令!」話還沒說完,冰冷的長劍,已經穿透那人的胸膛,鮮血飛濺,有幾滴甚至落到甜甜臉上。

「叫我寧王!」寧歲冷聲說道,丟開手中長刺。

目睹這駭人的畫面,甜甜忘了害怕,反倒怒氣騰騰。「你瘋了嗎?連自己的手下都殺?」

「不順我心意的,就殺。」他冷笑一聲,抓起被綁住的甜甜,粗暴的走出船艙。「走吧,用得上你了!」

甲板之上,人人備戰,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後方那艘速度極快的黑船上,兩者已經相距不遠,甚至已經能看見,彼此船上人們的臉孔。

站在黑船的船頭上的,不是別人,就是厲刃。他臉色猙獰,瞧見甜甜被綁著,還被寧歲抓在手�時,眼�的怒焰,驟然進射而出。「寧歲,放開她!」他一得知,她在寢宮被綁架後,就用最快的速度,搭船追了上來。

「會的,我會放的,等會兒就放。」寧歲揚聲,看著黑船愈來愈近,卻有恃無恐。「你是真的愛她,對吧?這些年來,我毒殺了那麼多女人,你卻完全不在乎,但是她不同,她是你唯一心愛的女人。」甜甜愕然擡頭,難以置信,這人的心思,歹毒得超乎她的想像。

在百尺之外的厲刃,眼角一抽,嚴厲質問:「你為什麼要殺她們?」他早已知道,寧歲對王位虎視耽耽,卻沒有料想到,他長年處心積慮,殺了這麼多無辜的女人。

寧歲哈哈大笑:「為什麼?我親愛的兄長,當然是為了王位啊!」他笑聲不停。「滄浪國法有規定,為保厲氏王權有後,三十之前定要成親,否則必須退位讓賢於親,但沒有女人敢嫁你,一滿三十歲,你就必須退位。為了保險起見,那趟前往鸚鵡洲的船上,我還親自動手,推了你一把。」那次,他真的以為,厲刃死定了。

「我們是親兄弟!」厲刃吼道。

「兄弟?」他嗤之以鼻。「兄弟哪比得上王位重要?」他伸出手,把被綁住的甜甜,推到船頭。

「等一下!」她大喊。「我有問題!」她試圖拖延時間。

「親愛的嫂嫂,你想問什麼?」

「你……你……你當初為什麼沒有殺我,而讓我嫁給了厲刃?」

「我本來也想殺你。」寧歲心情甚好,好整以暇的為她解答。「但是,就在那幾天,我收到貪狼女王的密信,才決定在女王舉兵前,先按兵不動。」

「那…你……」她還想再擠出一個問題來,多耗點時間,但是事到臨頭,她腦子�一團亂,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

看穿了她的意圖,寧歲搖頭。「嫂嫂,別白費心機了。」說完,他把她更往前推去。

甜甜被迫低頭,俯望滔滔江水,整個人只剩下腳跟,還踏在船上。因為用力,她的雙腳發抖,冷冷的江風。夾帶著浪花,從下方襲來,才一眨眼的時間,已經濺得地渾身濕透。寧歲還面帶微笑,故意輕輕推了她一下。

「啊!」她驚叫出聲,差點就要站不住,摔跌入江。

焦急的咆哮,破空傳來。

「住手!」厲刃猛一揮手,黑船之上,立刻出現大量弓箭手,全都已經搭弦上箭,箭頭還點著火苗,正瞄準著前方。

「放開她,我可以放過你。」要殺寧歲,不必急於一時,甜甜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面對燃火的利箭,寧歲還是不為所動,他臉上的笑意從未消失。「我會綁她上船,為的就是這一刻。」他把甜甜又往前推了一些些。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根本不會遊泳。」厲刃瞪著他。「你想怎麼樣?」

「我想看看,你是在乎這個女人,還是在乎你自己的命。」他微微笑著。「如果,我把她推下去,你會跳下去救她嗎?」

甜甜全身僵硬,又驚又怒,更替厲刃擔心,她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知道他在那一瞬間,已經下了決定。

「厲刃,不要!」她大叫著。寧歲又推了她一下,她驚險的搖晃,只剩一隻腳留在船上。

「甜甜!」知道此時不說,之後可能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她深吸一口氣,注視著他焦急的俊臉,用盡今生最真誠的心意,大聲喊道:「我愛你!」她無法忘記,厲刃聽見這句話時,臉上流露的神情。

惡毒的低語,卻在她耳畔響起。

「真令人感動啊!」然後,寧歲鬆開了手。

湛藍的江水,瞬間把甜甜吞沒。

她雖是遊泳健將,但是綁住她的繩子太過於牢靠,她根本掙脫不了,更別說是伸展手腳遊泳了。她聽見喧鬧聲、怒吼聲、狂笑聲,伴隨著巨大的水聲,全灌進她的耳朵�。

但是,當她像是浸水的沙包,迅速往下沈時,那些聲音都逐漸遠去。水下深處,冰冷而無聲。

儘管盡力閉氣,她還是無法支撐太久,當她吐出最後一口空氣時,她痛苦的扭動身子,卻還是徒勞無功。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她閉上眼睛,因為本能想吸氣,而把水都吸進肺�,她嗆咳著,在水中逐漸的昏迷,落入死神攤開的手心……

當潛入江水的厲刃,將甜甜抱上黑船時,她已經沒了心跳與呼吸。

恐懼描住了他的心,他無法呼吸,雙手顫抖著,但卻在最短的時間內,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現在,他得用她教過他的方式,來挽回她的生命。

按照著腦中的記憶,以及復習過無數次的動作,厲刃開始為甜甜作人工呼吸,將空氣一次一次的,吹入她的口中。

她冰冷的唇瓣,教他心驚膽戰,他在心�計算著吹氣的次數,卻始終不見她恢復意識。

「該死。」他咒罵著,聲音卻在顫抖。「女人,你不能死!」她躺在甲板上,嬌小蒼白,毫無反應。

「醒過來!」他怒叫著,動作不停,眼�卻浮起熱燙的水霧。他不要她死!他不許她死!從前,他的生命始終孤獨而荒蕪。因為不曾擁有,所以他還能獨自忍受。但是,當他曾擁有過她的笑聲、她的開朗、她的美好、她的一切,卻又要失去她的,這痛苦尖銳得像有一把刀子,活生生的在分割他的心。

他已經把心給了她,當她死去,他也將不再完整。

陌生的液體,從他眼角滾落。他甚至不認得,那是什麼,因為,他從來不曾落淚。

「回來。」他低語著,卑微的懇求。「求求你,回來。」嬌小的身子,愈來愈蒼白,她冷得像是一塊冰。

厲刃不願意放棄。

他一次又一次,試圖挽回她,反復在她耳邊說著。

「回來。」

「不許你離開我!」

「聽見沒有?」

「女人,給我醒來!」

「醒過來!」他有時卑微,有時霸道,反反復覆,沙啞的聲音回蕩在黑船的甲板上。

她還是緊閉著雙眼,對他的呼喚,毫無反應。

「甜甜!」

「我愛你。」

「我不能失去你!」

「回來,求求你回來。」

「不論什麼事情,我都會答應你。」

「甜甜……」痛苦的嘶吼,每個字都宛如泣血。他像是不肯承認,伴侶已經死去的猛獸,緊抱著她的身體,發出悲痛的哀嚎。

那聲音,在江上傳得很遠很遠……

旁觀的臣子,終於鼓起勇氣,啞著聲勸道:「王,王后已經——」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串劇烈的咳嗽響起。

「唔……咳咳咳……唔……」甜甜醒了!包括厲刃在內,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只見蒼白無力的她,唇瓣動了動,開口說了話。她死�逃生,還太過虛弱,聲音低弱得聽不見。

又驚又喜的厲刃,也顧不得滿臉的淚,急急湊過去。

「你說什麼?甜甜,你再說一次!」他顫抖的抱著她,不敢相信,上蒼有靈,回應了他的懇求,又將她還給了他。

今生今世,他絕不再讓她離開他一步!

厲刃哽咽的在心中發誓,就聽見柔嫩的唇瓣,在他的耳畔,吐出一句話。

「你、你、你你……你說話要算話……」




第十章

紅燭高燃,祈國的宮殿之中,人人笑容滿面,全都沈浸在獸王封后的喜悅之中。宮殿中裝飾得金碧輝煌,就連最微小的細節都沒有疏忽,在冊封大典上,所使用的裝飾、布科、食材,都是最珍貴的東西,足以看得出,獸王對王后有多麼寵愛。

「好盛大的婚禮喔!」充滿羨慕的聲音,從紅絨披風下傳出。披風拉得極低,旁人只能瞧見她的紅唇微嘟。

緊靠在她身旁的是,穿著黑絨披風的高大男人。此時此刻,他們正藏身於宮殿上方的重重紅紗之中,居高臨下的俯瞰著整場華麗非凡,讓人目不暇給的典禮。

「你看,雪葵穿得好漂亮。」她又說著,忍不住抱怨。「真讓人羨慕,我當初大婚的時候,穿的還是別人的嫁裳一不對,那也不是穿,你根本只是用那件衣服來綁我。」她記得可清楚了。

躲藏在紅紗之中的,不是別人,正是甜甜與厲刃。

死�逃生後,她休養了好一陣子,這段時間�,他每天盯著她吃飯跟吃藥。吃飯的時候,她照樣跟他搶;吃藥的時候,她就跑給他追。

那曰她落江後的情形,都是由他告訴她的。

寧歲的詭計,原本是要厲刃也跟著她陪葬江底,而他刻意在船頭與厲刃對話,也是要告訴黑船上的士兵,厲刃不會遊泳。

他料想,厲刃隨她落江時,士兵們為了救王,也會慌了手腳。這麼一來,他就可以殺盡黑船上的人,消滅物證與人證,正式取代厲刃。

偏偏,他的如意算然,漏算了一點。

其實,在甜甜的教導下。厲刃已經學會了遊泳。這件事情唯有太傅知道,所以在厲刃跳下江水時,太傅同時下令放箭,在著火的大船上,很快就逮住寧歲。

她無私的教導,以及固執的堅持,同時救了厲刃,還有她自己。

等到身體完全恢復後,她用他在那時所說的話,轉過頭來催促,她白天念、晚上念,念得他耳朵長繭,非要他實踐承諾不可。她的要求很簡單,但是對他來說,其實難如登天。甜甜要求,厲刃必須放下成見,主動向其他兩國的王提出組成聯軍,共同抵禦貪狼國的建議。

男人的自尊!尤其是王者的自尊!最是頑固。

就算是情報顯示,貪狼國即將興兵,攻打中土三國。

就算是為了取得最大勝算,保護人民,避免生靈塗炭。

就算是他親口許諾過,不論任何事情,都願意為她辦到。

但是,要他來到祈國,主動釋出善意,換取三國協談,對他來說,是對尊嚴的最大摧殘,比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更教他無法忍受。

自從接到消息,知道祈國獸王,即將冊封甜甜的好友為后,她就興奮得又蹦又跳,堅持這是最好的時機,利用她的口才以及「身材」,半哄半誘的要求厲刃,要去參加雪葵的封后大典。

他們前一晚就乘夜搭著船,渡過了冰冷幽暗的滄浪江,來到祈國的宮殿中。

厲刃輕功了得,抱著她躲進紅紗�,從大典開始至今,仍沒有人察覺他們就在上頭觀禮。噢,能來參加雪葵的封后儀式,果然是正確的!

精緻的嫁裳、盛大的排場、歡欣又隆重的氣氛,這全都是甜甜在自個兒的婚禮上所未曾擁有的。她心�替雪葵高興,但也忍不住比較起來。

「為什麼她有中宮玉璽,我就沒有?」她追問。

厲刃瞄了她一眼。

「因為我沒有後宮。」

「喔。」這個回答,讓她心花朵朵開。

只是,她只沈默了一會兒,又挪靠到他耳邊,很慎重的問他。

「你想要有個後宮嗎?」俏麗的小臉上,充滿嚴肅。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太重要了,她可不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厲刃的心跟身體!

他低下頭來,注視著懷�的小女人,回答得萬分肯定。

「不想。」他的心,已經完全給了她。

甜甜鬆了一口氣,綻放笑容,像貓兒似的,貪戀的在他懷中摩擦。

「太好了。」她愉快的說。

他低下頭,親吻她的髮,嗅進她清新美好的香氣。「好什麼?」

她笑得更開心。

「這樣我就不用準備剪刀了。」這個小女人,又想到什麼鬼主意了?

「你要剪刀做什麼?」厲刃問。

「喀嚓你啊!」她笑吟吟的。

厲刃的身軀,驀地僵硬了。他緩慢的擡起頭來,慎重的問:「喀嚓什麼?」

「你腿間的壞傢夥。」她伸出小手,做成剪刀狀,還充滿惡意的剪啊剪。「你要是敢跟別的女人親熱,我就要趁你睡覺時,一刀剪下去…」

高大威猛、勇敢無敵的厲刃,在妻子的威脅下,竟下意識的夾緊了雙腿,保護那個正深受威脅,而他又非常喜歡、根本不願意被剪去的器官。

「我不會有別的女人。」他保證,知道她可不是說著玩的。

「我也不會有別的男人。」她眨著圓圓的眼兒。

忠誠與嫉妒都是相對的。厲刃一想到,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就嫉妒得幾乎瘋狂,他記住了這種情緒,知道他倘若有了別的女人,她也會這麼痛苦。

原來,忠誠的真正意義,是為了保護心愛的伴侶。在他們的婚禮時,他們未曾交換誓言。然而,在他人的婚禮上,他們卻得到了對方最誠心的保證。厲刃注視著甜甜,在心中暗暗的發誓,今生都將信守這個承諾,絕不會讓地燦爛的笑容變得黯然失色。

紅紗之中,兩人依偎相擁,而宮殿�頭,大典已經到了尾聲。

「嘿,我們下去吧!」雖然,她好喜歡這樣跟他依偎著,但她得以大局為重,眼前正事要緊。

厲刃擰著眉頭,顯然很不高興,此時的美好氣氛被迫打斷。

他一手揪住紅紗,一手抱緊了甜甜,就在祈國宮殿歡欣慶賀的鼓噪,以及宮女們揮撒滿殿的花瓣中,翩然飛旋,落到宮殿正中央的紅毯上。

喧鬧的宮殿,瞬間一靜,人人都被兩個不速之客,嚇得一時僵住。

訓練有素的侍衛們,最先反應過來。

「有刺客!」

「快!」

「包圍他們!」轟隆隆的腳步聲,急急圍靠過來,鋒利的刀尖全指著他們。甜甜緊抱住厲刃,盡力不讓他動彈,她不是怕被傷害,反倒是怕他一時忍不住,傷了祈國的侍衛們,壞了和談的大事。

「雪葵!」她匆忙大叫,轉頭求救。「雪葵,是我啦!我是甜甜啦,你快叫這些人退下去。」站在獸王身旁,雙頰酷紅,分外嬌豔的雪葵,聽見那聲音也傻了。

「甜甜?!」

「對啦,是我!」雪葵連忙轉身,向獸王求情。

「她是我的好友,請大王不要為難她。」她懇求著。

心愛美人的要求,獸王自然無法拒絕。況且來人只有一男一女,而且還被侍衛們重重包圍,不至於會有所危害。

「侍衛,停住。」獸王下令。

身穿鏡甲的侍衛,同時站定,但是亮晃晃的刀尖,卻還是指著他們。

「雪葵。」就算被刀尖指著,甜甜還是興高采烈的猛揮手。

「你好漂亮喔,這場大典真是盛大極了。」她想朝好友跑近,但是才剛踏出一步,腰上就陡然一緊。被厲刃又逮了回來。「謝謝你。」

雪葵也想跑下高臺,同樣被獸王抓住。

兩個男人,各自抓住自己的女人,逼得她們只能隔空喊話。

「你怎麼來了?」

「我來恭喜你啊!」

「但是…」」雪葵有點遲疑的,看著好友身旁的男人。

「別擔心啦!」甜甜拍著胸脯保證。「我已經說服他了,今晚我們來祈國,純粹就為了祝賀你們。我們沒帶一兵一卒,也沒帶任何武器。」這個決定雖然驚險,卻是厲刃主動提出的。

「不靠武器,我也能搖倒這些人。」厲刃在她身後,淡淡的說,還好聲音不大,除了她之外,也沒人聽見。

甜甜先瞪了他一眼,然後深吸一口氣,露出最美麗的笑容,對著雪葵身旁的獸王說道:「滄浪之王,與滄浪之后,特來祝賀獸王封后。」她清脆的聲音,清楚的傳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

人們發出愕然驚叫。滄浪國的王與后,竟來會來到祈國的宮殿之內,主動釋出善意,親自送來祝賀,這可是百年來都未曾有過的事。

甜甜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但是站在一旁的厲刃,卻還是繃著臉,面無表情,僵硬得如同石像。

她側著頭,偷偷提醒。

「厲刃。」

「做什麼?」他沒好氣的應著。

「咱們是來道賀的。」

「那又怎麼樣?」

「你要說話啊!」他不肯合作。

甜甜忍無可忍,只能偷偷的,有點用力的踢他的腳。「快說啊,我在家�頭不是都教過你了。」她教得可辛苦了。

厲刃黑眸一眯,咬牙切齒了半響,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

「恭喜。」他說這兩個字的口氣,簡直像是在罵髒話。緊張的氣氛,因為這簡單的兩個字,逐漸變得和緩。

在兩個女人、心急又擔憂的注視下,獸王也不得不開口,回應好意。

「今天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只要是來祝賀的,就都是我的客人。」他從容說著,雖然長久以來的不爽仍在心�發酵,但是總不能在大婚的日子,就殺掉心愛女人的好友。

再說,為了共同對抗貪狼國,三國的確必須放下成見。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獸王宣佈:「滄浪國之王,與滄浪國之后都是本王的貴客,領兩位入喜宴,用最好的酒菜伺候,不得怠慢。」

「是!」提著紅紗喜燈的宮女,恭敬的上前,領著厲刃與甜甜,離開了大殿。在離開之前,甜甜還熱情的朝著好友猛揮手。

雖然時間緊迫,但是喜宴正中央還是辟出一張空桌,桌上擺滿了令人垂涎欲滴的好酒好菜,桌邊卻沒有半個客人。這一桌很顯然的,是專為他們兩人,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高規格籌備出來的。一直到入了座,甜甜還是笑咪咪的,直盯著厲刃瞧,那笑容之甜美,彷彿就要滴出蜂蜜來似的。

「你笑什麼?」他瞪著她,表情仍臭得很。

她湊了過來,親昵的攬著他粗壯的手臂。

「你看,這並不困難啊!」她緊靠著他,心�覺得好高興,為他的付出而驕傲。「只要你們三個人改變態度,對中土三國將會有莫大的影響。你這麼做,都是為了人民啊!」他睨了她一眼。

「還有你。」他強調。

她滿心雀躍,再也懶得理會四周投射來的無數視線,嬌小的身軀擠湊到他懷�,軟聲軟語的撒嬌。

「我知道,你最愛我了!」她快樂的決定,要給他一點甜頭,於是大膽的攬住他的頸項,用從他那�學來的所有技巧,熱情的吻著他。

當她結束這個吻時,厲刃的臉色已經和緩許多。只是,他嘴上仍不饒不依,還要抱怨。「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她又吻了他。

「你!」又是一個吻。

這次,當地結束時,厲刃的回答是。

「再一次。」甜甜樂於乖乖照辦,整個人已經坐上他的大腿,纏綿的吻著最心愛的男人。

「再一次。」他又說,大手圈抱著她。

她又吻了他。

「夠了嗎?」

「不夠,再來……」在祈國之王的喜宴中,甜甜與厲刃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許久許久。

哨兵的呼吼響起時,甜甜與厲刃還在喜宴上享用可口的佳餚、香醇的美酒。即使四周的賓客,醉的醉、撐的攆,他們的好胃口仍不受影響。就在宮女們擔心再也端不出食物時,哨兵沖入宮殿,焦急的吼叫聲,傳遍整座王宮。

「風國驍王舉兵來犯,軍隊已經渡過掬月江,朝燕京而來。」這個消息,讓歡慶的氣氛全部一掃而空,祈國的人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就進入備戰狀態。

吃得滿手油膩膩的甜甜,立刻拋下食物,抓住厲刃握住烤羊腿的大手。

「你又想跟我搶?」他難以置信。

「不是啦,」她搖頭,急忙說。「你沒聽到嗎?風國舉兵往這兒來了。」

「這不是我的國家,關我什麼事?」甜甜急得跺腳。

「不是說好了。三國要合作嗎?」她拖著他。

急著要到外頭去看看狀況。「再說,風國會有動靜,肯定跟絲綺有關。說不定,是她出了什麼事。」想到體弱多病的好友,她就擔心不已。厲刃擰著眉頭。雖然不甘願,還是丟下烤羊腿,跟著甜甜往外走去。宮殿之外,烽火臺一座座的燃起,照亮大半夜空。

燕京之中,無數的精兵已準備妥當,每個人的臉上都散發著冰冷的殺意。

被打斷花月良宵的獸王,表情格外猙獰,正站在樓臺之上,而穿著皮裘的雪葵也跟在一旁。

她臉色蒼白,正在閱讀著一封侍衛剛送上的書信。

看完書信後,她的臉色變得更白,焦急的對獸王說話。

距離太遠,甜甜並沒有聽見兩人對話的內容。

但是,等到對話結束,獸王立刻宣告,軍隊只能備戰,在他沒有下令之前,絕對不許展開攻擊。

隨後,當城牆之外,因為眾多兵馬的逼近而響起的隆隆巨響,由遙遠的彼方,逼靠到城牆外側時才陡然靜止,而地面也震動不已的時候,在沈重的肅殺氣氛之中,獸王終於揮手下令。

「開城門!」在無數火炬的照耀下,厚實的城門緩緩打開。

一個神情嚴峻的俊美男人,正小心翼翼的,將身披雪白毛裘、虛弱不已的絲綺抱下馬車,不帶任何兵卒的踏入燕京城內。甜甜與雪葵,在同一時間,想也不想的就往前撲去。

「請你救救她!」那男人神情痛苦的請求。

這個男人肯定就是驍王。甜甜想著。要讓這麼驕傲的王者低頭懇求,肯定比殺了他更痛苦。

這也代表著,他非常愛著懷�的女人。

雪葵點了點頭,迅速湊上前去。「絲綺,你還好嗎?」

「絲綺,你哪裡不舒服?」甜甜追問著。

虛弱的絲綺,眼中淚光閃閃,情緒激動不已。

「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可憐的絲綺……」

「你又犯氣喘了是嗎?別緊張,不會有事的。」

「別怕,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甜甜也趕緊說,握住好友的手。

「來,深呼吸,慢慢放輕鬆,不怕喔!」雪葵說著,握住好友的另一隻手,露出溫暖的笑容,還吩咐宮女。

「快將貴客帶入別館,還有,快請太醫院的最高禦醫,動作快!」

「是。」宮女們擡來軟轎,預備讓病人乘坐,驍王卻拒絕放手,堅決要親自抱著絲綺進入別館。時間緊迫,宮女們也不敢上前,所有人只能看著,驍王如同護衛著最珍貴的寶物般,無限深情的將絲綺抱往別館。

別館之中,三個無話不談、親若姊妹的女人,與三個互視為敵人、恨不得剷除對方的男人,難得共處一室,但兩方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女人們激動不已,熱絡的搶著說話;男人們卻表情冷硬,雖然偶爾交談,但說的都是客套話,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他們的視線都牢牢的鎖定在自己的女人身上。

「絲綺,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驍王是不是又欺負你了?」雪葵追問,沒忘記上回在鸚鵡洲時,絲綺曾提起的抱怨。

甜甜更是義憤填膺。「你放膽說,有我們在。我們會馬上替你討回公道!」她豪邁的拍著胸脯,故意大聲的保證。

「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情緒不穩,才又犯病。」絲綺微笑著搖頭。喝下僅產於祈國境內,專治氣喘的草藥所煎熬出的湯藥後,她雖然仍舊虛弱,但呼吸卻已經平順多了。

「你怎麼會突然情緒不穩?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啊,絲綺,你何時這麼含蓄來著?被欺負就大聲說……況且向來都是你欺負人比較多,你怎能讓人欺負去?這一點都不像你。」

絲綺再度搖了搖頭。

「我才不是含蓄,就像甜甜說的,向來只有我欺負別人的分,哪有別人欺負我的分?你說,我可能受盡他的欺負而默不吭聲嗎?」意思是說,堂堂驍王陛下,才是那個被踩在腳下、飽受欺淩的人嗎?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帶著些許同情,全都同時望向一臉無奈、聰明的選擇不多作解釋的驍王,絲綺連忙替驍王解圍,改了話題。

「我只是為貪狼國的事感到煩躁。」她說。

一提起貪狼國,每個人的臉色都陡然一變。

女人們滿是擔憂,男人們則神情凝重,卻又充滿戰意。

「貪狼國將士雖然殘暴好鬥,但是我風國的戰士亦非等閒之輩,貪狼女王若以為她的大軍能夠如入無人之境,殺盡我風國將士,那是她太自以為是。!

「聽驍王言下之意,是說我祈國將士,就抵抗不了貪狼國將士?」獸王怒目瞪向驍王。

「我滄浪國將士也不是泛泛之輩,驍王不會認為,只有你風國的戰士,可以抵擋貪狼國大軍入境吧?」厲刃也說道,臉色同樣難看。

「你們的軍隊濟不濟事,各自心�有數。」

「那麼我們來打一仗,驍王就會知道,我祈國將士有多驍勇善戰。」

「本王也不介意,讓驍王見識,我國將士馳騁沙場有多栗悍。」

「好,那麼我們就在戰場上見真章。」三個男人身上各自輻射出濃濃敵意,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肯退讓。

「等一下!」眼看情況不對,雪葵連忙說。

「貪狼國還沒打過來,怎麼你們就要先開打了?」這些男人真是的!

絲綺也嬌聲勸道:「大王!你們自己先打起來,豈不是讓貪狼國坐享漁翁之利?」

甜甜更是一頭霧水,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看著這三個不知為什麼。光是坐在一起,講沒幾句話。就決定要興起戰爭的笨男人。

「咦?為什麼突然要要開打?你們剛剛不是還聊得好好的嗎?」江甜甜不解的看著火氣都很大的三個男人。

男人們互睨了一眼,個個都心高氣傲、不肯服輸,要不是礙於心愛的女人在場,他們肯定已經當場開打。

甜甜與好友機靈的互使了個眼色,全挨到自己的男人身邊去。

「你答應過我的。」她走到厲刃面前,仰頭望著他,把小手塞進他的大手�,俏麗的臉上有些兒埋怨。

「是那傢夥蓄意挑釁!」厲刃怒道。

她只能哄著他。「別氣別氣,」她貼上他的胸前,小聲的告訴他。「你心胸寬大,別跟他計較嘛!」她輕拍著他的胸膛。

「哼!」

「要為大局著想。」她半撒嬌的說,一雙烏黑的大眼兒眨了又眨。

「好不好?」她不肯甘休,就是要聽到答案。

縱然厲刃心�還有滿滿的不爽,但是他仍舊無法拒絕甜甜的軟語要求。再者,她說的也有理。此番為了和談而來,他實在不該為了意氣用事,而毀了三國合作的契機。

注視著她的雙眸,他終於點了點頭。

甜甜露出美麗的笑容,撲進厲刃的懷�,緊緊的抱住他。兩人緊密相擁,分享彼此的體溫,心�明白,彼此的懷抱,就是今生的歸宿。

這兒的氣氛正溫馨,那兒卻傳出雪葵的驚叫。

「什麼?絲綺,你曾被擄走?」被擄走?

甜甜心頭一驚,柔情全數飛走。被緊張所取代。她連忙從厲刃懷�匆匆探出頭來,不敢置信的嚷著。

「貪狼國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使出這種卑鄙手段。」她忿忿不平,簡直想把那些膽敢擄走絲綺的人,全抓來痛扁一頓。她把好友的事,看得比自己還重,甚至忘了,自己差點溺死,也是因為貪狼國在背後作怪。

絲綺微笑著,安撫好友們。「大王救了我,所以我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你們別為我擔心。」她轉過頭,努力再說服驍王。

甜甜也點點頭。「太好了。」她強調。「所以我說,合作絕對是必要的!」

雪葵也介面,點出她們最不願提起,卻又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況且,如果三國不能合作,我們三個就會……」她沒有把話說完。

「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雪葵也點頭。

三個男人看著對方,若不握手,就顯得他們氣度太過狹小,他們是一國之君,自然得有泱泱大度,不管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這個手非握不可。

獸王擡起手,眉間緊鎖,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厲王擡起手,嘴巴緊抿,慷慨就義。

驍王擡起手,面色凝重,期望這一刻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三隻結實有力的大掌迫子無奈,如蜻蜒點水,迅速交握了下,隨即放開,彷彿摸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充滿厭惡感。

獸王右手粗率的在衣袍上使勁擦拭,恨不得將已受到玷汙的右手剁掉。

厲王瞪著他的右手,感覺他的右手不再屬於他,而是屬於別人。

驍王強忍下命人拿盆清水讓他清洗右手的衝動,神色木然,將右手置於身後,儘量不去想。

驀地,一團燦斕金光,在半空中出現,光芒之中,還飄落了片片粉色的花瓣。

三個男人的反應,同樣迅速。

獸王火速抄起雪葵,將她帶離可疑光芒所能碰觸到的範圍。

厲王用力拉過甜甜,將她護衛在身後。

驍王警戒的攬住絲綺,將她擁在懷中。那團金光,她們可是再熟悉不過,全都知道金光之中,就是那個將她們送來這�的天使。悅耳的音樂當哪響起,光芒中央的天使開口。

「恭喜你們,終於達成我所交付的任務!」花瓣飄啊飄,樂聲鏗鈴嘔哪,天使好不得意。

「你們已擁有全新的生命,可以回到你們的世界了。」回去?

她可以回去!那個一條街上就有好幾間便利商店,二十四小時開放;還有充滿著便利的交通、全球化的網路、看不完的小說跟漫畫、舒適的現代生活,跟加長尺寸,標榜絕不側漏,可以一覺安眠到天亮的衛生棉的世界?

她回過頭,注視著厲刃。他正握著她的手,黑眸黝亮,那雙眼�已許諾了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她曾經生活的世界雖然美好而便利,但是,那個世界�,沒有他。

甜甜沒有半點猶豫。

「不,我不回去!」她拒絕離開厲刃,決定今生都要與他廝守。

「我也不要!」

「我們要留下來!」

三個女人的回答相同,全都選擇了留下!

金光耀眼,天使輕笑著。彷彿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帶著笑意的語音飄出,伴隨著更多的花瓣,以及喜氣洋洋的音樂。

「你們確定嗎?」

「確定!」三人異口同聲。

「一旦決定了,就不能再更改。」天使提醒。

這是最後的機會,但是她們都為了心愛的男人,選擇留下。

「我們都不走。」她們說。

「那麼,我就依從你們的願望,讓你們留下。」天使說道,金光緩緩往上升起,最後融入了上方的石璧,穿透,而後消失,只留下更多的芬芳花瓣,以及一句道別。

「再見了,我祝福你們。」

直到那團金光,還有回蕩的語音全部都消失之後,厲刃才鬆了一口氣。

他的胸口,因為屏住呼吸而疼痛著,只能將甜甜用力的拉入懷中緊擁,才能安撫他那股像是險些被奪走今生最重要寶物的恐懼。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願意獻上生命,懇求天使讓她留下。戚受到厲刃的情緒,甜甜依靠著他,輕撫著他的輪廓,因為他難以停止的顫抖,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我不走。」她輕聲告訴他。「我留下來了,永遠都不走了。」

「這一生,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他抱得更緊。

「好。」她難得的溫馴。

「我不會讓你後悔的。」他許諾。

「我知道。」她甜笑著。「我愛你。」

厲刃點頭,黑眸之中,浮現些許可疑的水霧,但又很快的消失,他難以言喻此時的感動,因為有了懷中的女人,他的人生才稱得上圓滿。

他願意將生命與魂魄,還有濃濃深情,都交付到她的手中。

甜甜擁抱著厲刃,選在最溫柔的時刻,再度強調她最在意的事。她靠在他耳邊,用最甜蜜的口氣告訴他。

「但是,如果你有了別的女人,我還是會喀嚓你喔!」




尾聲

繁花盛開,滄浪國王宮的左側,花棚上美不勝收,鮮花的芬芳,隔著老遠就聞得到。中土三國與貪狼國之戰,已經結束許久,在三國的盟軍協力對抗之下,船堅箭利的貪狼國,非但久攻不下,始終無法跨過國界,甚至一次次的被盟軍打敗,被迫連連撤退。

經過半年的苦戰,貪狼國終於兵疲馬倦,無力再戰,只能送出降書,被逼得徹回西方荒漠。

盟軍取得勝利,凱旋歸來,並且共同協議,三國從此互為盟友,共創商利、共用興衰。

和平,終於降臨了。

但三國協議初期,關於檔與任官上,偶爾還有些不同意見。三位大王與王后,或許還能不放心上,但是臣子們可就斤斤計較,非要競爭不可。

這日,白髮白須的太傅,剛結束三國大臣的議會,就氣衝衝的跑到了浴宮外頭,又急又怒的喊:「大王!大王!老臣有事稟告,請聽老臣一言!」他急著要告狀。

守在浴宮外頭的栗兒,看著老太傅一副就要撲上前來,撞開石門的惱怒模樣,連忙上前阻擋。

「太傅,請留步。」

「讓開,我要跟大王說話!風國跟祈國,那些小官們實在太不像話,也不看在我是老人家的分上,一個比一個放肆。」

「呃,太傅,大王有令,誰都不能進浴宮。」

「我啊,是我啊,難道連我也不行。」

栗兒心慌慌,也不敢點頭或搖頭,只能軟下聲音勸說。「大王與王后正在……正在……呃,在……忙……」她說得吞吞吐吐。臉兒都紅了。

「在忙什麼?」

栗兒還沒回答,石門背後,倒是傳出了答案。

「啊,討厭,厲刃,你又來剝我的衣服!」嬌媚的抱怨,聽得人骨頭都要酥了。石門外的宮女們,都羞紅了臉,連太傅的老臉,竟然也跟著發紅。

「啊哈,不要……」

「不可以摸那�啦!」

「嗯啊啊,不可以…不要親那�,我會……啊……」一聲聲嬌喘軟語,雖然隔著石門,卻還是清清楚楚的傳了出來。

栗兒忍著羞,出言化解尷尬。「太傅,不如您喝杯茶,先等一會兒,好嗎?」她轉身吩咐。「快,快送上茶來。」

有個宮女卻小小聲的說:「一會兒怎麼夠?通常都要半個時辰以上呢!」

太傅臉色更紅,故意咳了兩聲,瞪了那宮女一眼,那宮女才知道自己失言,連忙低下頭去。

浴宮�頭,嬌聲更媚。

「啊,厲刃……」

「不要這樣子嘛!」

「人家比較喜歡……」聲音變得小小的,聽不見是在說些什麼。接著,更高亢的嬌吟,顫顫傳出石門。

「啊,嗯,嗯啊,哈、哈啊……」

太傅在門外,端著栗兒送來的茶,尷尬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雖然光天化日就「忙」成這樣,實在有違禮教,但是他心�也欣慰著,看這個情形,王家有後的日子也不遠了。

在微風輕拂下,太傅就這麼杵在門外,聽著句句嬌聲,直到他手�的茶都涼透了,卻還不見石門打開。

在太平日子�,甜蜜的戀人,還沈浸在歡愉中,不願匆匆結束。

愛情,就是如此醉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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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k5897
準男爵 | 2012-3-19 04:36:59

由衷感謝樓主辛苦無私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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