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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麻吉 於 2012-3-15 22:17 編輯
這跌落不明時空的江甜甜,
碰巧以「一技之長」,救了滄浪國的厲王。
這男人非但嚴酷冷峻,人人敬畏,
還霸道蠻哼,指稱她壞了他的「清白」,
非要逼著她嫁給他,成為一國之后。
既然成為王后,總得「為人民服務」,
她許下懸壺濟世的宏願,
召集禁衛軍們,逐一做「口對口」的教學訓練,
他卻怒火中燒的出現,逮了她回房,
對她進行最香豔羞人的邪惡懲罰......
和日麗。這真是個適合啟程,邁向康莊大道的好日子!當最後一個紙箱被抱進公寓四樓的客廳時,搬家的大工程終於宣告結束了。
「啊,累死我了!」江甜甜大叫一聲,放下紙箱,往沙發撲過去。沙發雖然是二手的,但洗得很乾淨,坐起來又軟又舒服,累壞了的她,一坐下就不想再動了。
驀地,一隻白嫩的腳丫子卻狠心地往她的屁股一踹。
「起來。」江絲綺說道。
沙發上的懶蟲左挪挪、右蠕蠕,還是佔著沙發不肯起身。
「不要。」
「我把蛋糕砸你頭上喔!」
「啊!」甜甜跳了起來。「千萬不可以,那是我們的生日蛋糕耶!」為了買那個蛋糕,她們還勒緊褲帶,挪出一頓的飯錢呢!
「那你還不起來?」江絲綺彎唇一笑,美麗的容顏雖然略顯蒼白,卻更惹人憐愛。「你不起來,我要坐哪裡?」
甜甜乖乖讓位,坐到沙發的角落去了。
江絲綺優雅地坐下,把可愛的蛋糕擺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拿出店家附贈的蠟燭插在蛋糕上頭,小心翼翼地點燃,晶瑩的燭光,將蛋糕映照得更可口。
「可以吃了嗎?」甜甜急著問。「可以吃了嗎?」
「你急什麼啊?」絲綺瞪了她一眼。「難道你不等雪葵了?」
甜甜連忙揚聲,望著廚房大喊:「江雪葵,動作快!」
「來了、來了啦!」纖細嬌美的身影,匆匆踏出廚房。「來,我把杯子洗乾淨了。」她擦了擦手,打開大保特瓶裝的汽水,體貼地把每個杯子都倒了八分滿。
汽水的泡泡,滋滋滋地往上冒。
「為什麼不是冰的?」絲綺問。
「冰箱還沒插電。」
「啊?那晚餐的肉怎麼辦?」
「我們晚餐哪有肉啊?」雪葵指了指蛋糕。
「這就是我們的晚餐。」絲綺嘟著嘴,格外可愛。
「可惡,下個生日,我一定要吃大餐!」
「你這是許願嗎?」
「我也要許這個願望!」甜甜趕緊說。「要吹蠟燭了嗎?」
雪葵搖頭。「不行,我還沒許願。」
「你動作快點嘛!」
「你別老是催我。來,大家站起來。」沙發上的兩個人,同時發出呻吟,卻很堅持。
「慎重一點嘛,這對我們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呢!」
她們三個人同姓江,卻不是姊妹,事實上,她們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她們是在二十年前,同一天被送進孤兒院的,江院長收留了她們。
二十年來,她們情同姊妹,互相扶持。即使江院長病重時,也不離不棄,照顧院長。直到院長去世,她們才決定離開孤兒院,搬到這棟破舊的公寓�,展開新生活。
她們三個都是令人眼睛一亮的美人兒,不過風格迥異。絲綺最是漂亮,五官精緻典雅,是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雪葵人如其名,膚自如雪,還擁有曼妙誘人的好身材、濃眉大眼,再加上紅嫩的櫻桃小嘴,整個人明媚豔麗。甜甜的個性最大而化之,長得清秀而可愛,擁有超級無敵的甜美笑容,只要地嫣然一笑,任何人都會為那燦爛笑顏傾倒。
今天,是她們搬入新居的日子!
今天,也是雪葵正式找到工作的好日子!今天早上,她剛剛接到國內一家大醫院來電,要她下個禮拜就去報到上班。
今天,也剛好是她們的生日!
「來,舉起杯子!」雪葵興致勃勃地說著。
另外兩個人,也感染了她的興奮,跟著舉高杯子,重重地一撞。
「乾杯!」
「慶祝我們的生日!」
「慶祝我們的新生活!」
「也恭喜雪葵找到好工作,完成她從小到大最大的夢想一成為白衣天使!」
「謝謝。」呵呵,雪葵笑得好甜。從護校正式畢業後,她在短時間之內就找到了這份穩定的好工作,非常幸運。
「唱歌唱歌!」甜甜嚷著說。
三個人互看一眼,默契十足地張嘴,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題曲。這是她們最常唱的一首歌,歌詞像是有種魔力,只要一唱出口。就能為她們增添無比勇氣。
如今,她們正要踏出新生活的第一步,燦爛美好的未來,正等著她們。
嘹一見的歌聲,迥蕩在公寓�。唱到最後,她們歡笑著舉杯,興奮地大聲唱道:「自立自強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燦爛——」
轟!
柔和的光�,傳來聲音。
「醒來。」光的四周,飄浮著三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她們眼睫顫動,輕輕睜開眼睛,像是被從最深的夢境�喚醒。起初,她們還有些茫然,愣愣地看著彼此。這是一個寬闊無邊的空間,雖然幽暗,卻不覺得恐怖,反而溫暖而教人安心。
細小的光點,在她們四周飛舞,碰觸到她們時,就像煙火似的碎開,散成更小的光點。
突地,甜甜發出一聲驚叫。
「啊!我、我我我……我在飄!」哇啊,她的雙腿踏不到地!
絲綺倒是很冷靜。「別嚷了,我們都在飄。」
「這是怎麼回事?」雪葵困惑著。
她記得生日蛋糕、堆滿紙箱的客廳、嘹亮的歌聲,還有……
轟!
柔和的光源,變得有些黯淡了。
「你們新居的樓下發生瓦斯爆炸,所以……」
三人目瞪口呆,望著那個光源。
半響之後,雪葵才顫顫地開口。「我們死了?」
所以。這幽暗的空間,就是死後的世界?
「是的。」光源�的聲音,帶著惋惜的語氣。
「所以……」雪葵語帶懷疑。
「你是天使?」
「咳,有許多人類,的確是這麼稱呼我的。」
絲綺四下張望,伸手捕捉飄散的光點,光點如星,在她手中放光。「那麼,這�是天堂還是地獄?」
「都不是。」天使的聲音,從光源�傳出。
「呃……事實上,你們不該被炸死,但因為作業疏失,你們才會來到這�。」
「作業疏失?!」甜甜猛地擡起頭來,撲向那個光源。「我們都被害死了,你該怎麼賠?」
光源飄開,逃離她的撲抓。「所以,你們才會在這�。」天使的聲音�透著滿滿的歉意。「你們將會復生。」
三個人同時瞪大了眼:「真的?」
「當然。」那聲音說著。「但是,復生得有條件,你們必須完成一件事。」
甜甜忍不住叫出聲。「是你的作業疏失,憑什麼又開條件?」
「這是規定啊!」
「我才不管!」
「等等。」雪葵抓住惱怒的甜甜,望著那光源。「什麼條件?」
「我要把你們送到一個地方去,你們得讓三個王握手言和。」
「王?什麼王?」賭王?船王?還是大胃王?
天使徐聲宣佈一「驍王、獸王、厲王。」
「這名字好怪。」甜甜皺眉。
絲綺卻輕笑幾聲:「不難嘛!只是讓三個人和好,簡單得很。」
跟復生相比,這條件簡單得教人起疑。
「是不難,所以,你們只有六個月的時間。」
「還有期限?」甜甜又叫著。
「這是規定。」
「那有沒有規定作業疏失該罰?」
光源微微一顫,很快地又恢復原狀。「事不宜遲,如果你們答應,願意復生,就必須快些出發。」
雪葵率先說道:「我答應。」
「我也是。」絲綺點頭。
甜甜只得跟著同意。「好吧!」
光源�的聲音,明顯鬆了一口氣。
「那麼,我們就算達成協定了。」光源逐漸擴散,細小的光點都被沒入耀眼的光圈之內。
「如果你們齊心祈求,就能相聚。」
「要是期限到了,我們卻沒有成功呢?」雪葵追問著最關鍵的問題。
光圈持續擴散,吞噬了幽暗,也包裹了她們的身子。那聲音在光芒中迥蕩,字字清晰入耳。
「那麼,你們就得再回到這�。」
「什麼?」
「不,我才不要再死一次!」
「我要反悔!」
三人爭著喊叫,卻在漫漲的光芒中,漸漸失去意識。她們感覺被某種力量用力地往下拖去,墜落了又墜落,跌進不見底的幽暗中。
三個人最後聽見的,是那聲音喃喃低語著!
「……這是規定。」
第一章
嘩啦!她跌進冷涼透心的水�,深深的、深深的,伴隨著大量咕嚕嚕的氣泡,直陷溺進無盡湛藍的水中,四周的水色,愈來愈是幽暗。
「搞……」
糊裡糊塗被丟了下來,江甜甜痛得想罵人,反射性的張嘴,卻嗆喝了一大口水,連忙趕緊閉上。
搞什麼鬼啊?竟然把她直接丟進水�!
她憋住呼吸,又氣又惱,在水�睜大了眼兒,擡頭往上望去。透過重重的水波,仍可以瞧見太陽搖晃的光影,只是那耀眼的光線,穿透水面之後,就變得較為柔和。憑藉著這些年來,擔任遊泳池救生員所鍛煉出的遊泳技術,她伸出雙手,輕輕踢動雙腳,靈巧得像條魚兒,轉降為升,朝水面上遊去,長長的一雙髮辮子,也輕輕漂蕩著。
過了一會兒,她才冒出水面,張開了嘴,大口大口的喘息。
水面之上,波光鄰鄰,她一手抹掉從髮間流下、聚在她長而彎翹的眼睫上,一顆顆往下墜的水珠,忙著左右張望。她的四周,全都是水。
而且,還不只是遊泳池�那種少少淺淺的水坑,而是放眼望去,四周都看不見岸的浩瀚水波。
但她的舌尖並沒有嘗到苦鹹的味道,證明這兒不是汪洋,而是某條大江大河。
甜甜歪著小腦袋,滿臉困惑。「奇怪,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那個不但作業疏失,又滿嘴規定、規定的笨天使,是把她們送到什麼地方來了?她忙著踢著水,對抗強勁的水流,維持漂浮狀態,咕噥抱怨,懷疑那傢夥是真的想讓她們復生,還是打算淹死她們……
「啊!」她突然大叫一聲,驚慌了起來。糟糕,雪葵跟絲綺人呢?甜甜慌忙尋找著。她懂得水性,但雪葵跟絲綺雖然也會遊泳,卻僅限於能在遊泳池戲水,無法應付這種腳踩不到底的狀態。
她們可是只學到水母漂,還沒學會換氣呢!
「雪葵,絲綺,你們在哪裡?」她放聲大喊著,用手遮在眼上,不斷焦急的眺望著,同時用力回想,剛剛在水面下有沒有瞧見好友的身影。
正當甜甜考慮要再潛下水底,仔細尋找的時候,一股強勁的水流,毫無預警的朝她湧來,速度快得她甚至來不及發出驚慌的叫聲。
咕嚕嚕……咕嚕嚕……江水滔滔,她來不及閉嘴,被波浪灌了好幾大口水,嬌小的身子被水流推著、擠著、壓著,沖得暈頭轉向。所幸她還牢牢記得。落水時最忌驚慌失措,必須努力保持鎮定,一旦失去了冷靜,危險指數就會無情的往上攀升。
水中無形的力量,將她帶向某個方向、某個地點,在前方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得到陸地。一隻手臂,驀地冒出水面。
「哇!」她嚇了一跳,驚慌加心急。讓地一時判斷錯誤,一時還以為是兩個好友之一,甚至伸手去抓住那隻手臂。
只是才剛碰著那隻手臂,甜甜就知道不對勁了。
不論是雪葵或絲綺,都沒有這麼堅硬的肌肉。
事實上,她所抓握住的手臂,強硬得就像是石頭。
這是男人的手臂。
更糟糕的是,那手臂的主人一觸及她的手,就猛地圈緊手臂,牢牢攀住她的身子,力量之大,幾乎就要把她壓碎了。而那隻手臂更是勒住她的頸子,緊得讓她無法呼吸。
他甚至還扯住她的頭髮!
「啊,放、放手……我……我……」
她掙扎著,辮子亂甩,不禁頭皮火辣辣的一片刺痛,整個人更被那人的體重拖拉著就要往下沈。強烈的嗆咳聲,在她腦袋後方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那人咳得太用力,甚至數次撞到她的後腦,害她痛得想尖叫。該死,她太疏忽了!嗆咳,以及死命抱緊救援者,是典型的溺水反應。大部分溺水的人,都是被嗆死的;而溺水時,因腎上腺素而湧出的力量,更是會妨礙救援,甚至讓救援者一併喪命。
這是她早該牢記的事情,但是,因為擔憂好友,她竟然犯下大錯,忘了只能從背後接近溺水者。
「咳咳!放、放手……」她用盡力氣,拉開他的手臂,勉強才能呼吸。再這麼下去,他會得害她也一起淹死的。
男人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他肯定是在水�浮浮沈沈好一陣子了,溺水的恐懼,讓他全身僵硬,只能將她當作救命浮木,緊緊攀附著。
甜甜掙扎著,也嗆了好幾口水,情急之下。
她只能深吸一口氣,先低下頭來,然後,重重的往後一撞!
咚!
腦袋撞腦袋的聲音,伴隨著劇痛傳來。甜甜痛得眼冒金星、眼前發黑,但還不忘急急的遊開。
這強烈的一撞,果真讓那男人的圈抱鬆開,巨大的身軀只能沈入水中。只是……嗚嗚,好痛啊!
她搗著嗡嗡作響的腦袋,才鬆了一口氣,卻赫然發現,可怕的力量又從水�扯住她長長的辮子。
「啊!」
地痛得一叫,剎那間,又被拖進水�。
她奮力揮動雙手,試圖保持腦袋在水面上,但拖曳的力量卻未曾稍減,而且,太過慌亂的他,竟然伸手抱住了她的右腳。
該死!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保命的本能,讓她擡起左腳,就往那抓著她長辮和右腳的男人臉上端去。「放手!」
她踹著他的臉,一腳又一腳,一邊大聲嚷嚷著:「放手啊!笨蛋!你冷靜點!冷靜點!聽到沒有,冷靜點!還有,不要扯我的頭髮!」她一字一踹,一踹再踹,也不管水波底下,她白嫩嫩的腳,是踹著那男人的眼睛、耳朵、鼻子,還是嘴�頭。男人仍不鬆手,死命的抱著。
「你快放手啊!」
女人的嗓音,急切又責怪,伴隨著隆隆的水聲,一同灌進他的耳朵�。而且,那個女人狠毒極了,一直奮力的踢踹他。
她死命踹、拚命踹、用力踹,完全不肯停下來!
混帳!他可是尊貴的王啊!
他擁有著傲人的權勢、強大的力量,所有人都尊敬他、畏懼他,見著他時總是誠惺誠恐,跪地顫抖著,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而這個女人,卻在猛踹他的臉!
該死的女人……本來早已喝了太多河水,嗆咳到幾近無力的他,被她踹得眼冒金星,又喝進了更多的水。終於,他力竭而盡,大手在水中鬆開,再也握不住那豐厚的髮辮,抱不住那女人的小腿。太可恨了……他往下沈,昏死過去前,只見到自己的手無助的往上伸,和那毫不留情的對他猛踹狂踹的柔嫩小腳,逐漸模糊的神智,在臨死之前仍難以置信,蒼天竟會如此對待他。偉大的王,竟死得如此羞辱。
在幽暗的江水之中,他往下沈得更深,黑暗奪走了最後一絲光明。
他死了。
江浪一波連著一波推上岸邊,然後退去,然而,當一波江浪退去時,卻有個嬌小身子搖搖晃晃的跌跪在岸上喘息,沒有再隨著江浪,被沖回江流�,而她的雙手還緊拖著一個高大健碩,卻一動也不動的男人。
甜甜累得快昏倒了。
滾滾的江水,為砂質細緻的岸邊,鑲了一道雪白的邊。
當那個男人鬆手後,她借著水的浮力,將他拉出水面。一旦這傢夥不掙扎亂動,事情就簡單多了。好不容易把他給踹昏之後,她深吸口氣,潛進水中,將昏迷過去的他,拉回水面。
她從後方支撐著他的頸項,往岸邊遊去,而變幻莫測的水流,竟也在此時轉了向,將他們往岸上推去。
只是,她還是費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把這個男人拖上岸的。
甜甜只允許自己喘息了一會兒,等到呼吸恢復正常之後,她即刻轉過身來,把長度過腰的辮子,撥到肩後去,急急跪到那男人的身旁。
時間緊迫,她必須為他作急救!
從剛剛他在水�頭鬆手下沈時,她立即猜到,他已經失去意識。她在倉促之間,探了探他的脈搏與呼吸,發現兩者都已經停了。
好在水流幫了大忙,將他們沖上岸,否則一旦超過黃金急救時間,就連她這個救生員,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溺斃在她眼前。
「好,來吧!」甜甜自言自語著。
接著,地動作熟練的,將他的頭稍微往後仰、頸部伸直,扳開他強壯的下顎,保持呼吸道暢通,接著捏住他的鼻子,才深深吸氣,低頭貼上他的唇,朝他的嘴�吹入一口氣。甜甜照著急救程式,繼續往下做。她挪了挪位置,將雙手交疊在胸骨交接處,依照著十五次按壓、兩次人工呼吸的方式,為他做心肺復蘇術。
她在心中算著時間,每間隔五秒,就吹入一口氣。
兩分鐘過去。
沒反應。
他還是動也不動,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醒過來啊!快點!」她做得汗流浹背,卻仍不停歇,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不斷的鼓勵他。
「你做得到的,快醒來!」
甜甜太過專心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男人身上,所以沒有發覺,有一群人迅速無聲的接近,已經在她的身邊圍了個圈。
直到那蒼老千啞的哭聲猛然爆出時,她才錯愕的擡起頭來。
「王上!」
撲通!一個頭髮鬍鬚都白花花的老人,穿著類似古裝連續劇�,那種黑色繡著白鶴紋的長袍,趴跪在男人身旁,開始痛哭流涕。「王上,您可別丟下老臣啊!」他傷心欲絕的哭著,哭得鬍子都濕了。
四周還有七、八個男人,也都穿著奇裝異服,不論是壯年的,還是老年的,全都滿臉悲戚,也都跟著跪了下來,開始放聲痛哭,甚至傷心得猛槌胸口。
這、這些人穿成這樣,是在拍古裝劇嗎?
「王上!」
「臣、臣來遲了、來遲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王上正當壯年啊!」
「臣不會苟活的!」
「王上……」
「嗚嗚嗚嗚,王上,臣……臣……嗚嗚嗚嗚……」
「臣這就追隨王上而去!」身穿厚重戰甲的男人,激動的拿出刀子,就要往脖子抹去。旁邊另一個相同裝扮的人,立刻撲了過去,打掉了刀子。「陳大人,別衝動啊!」自盡不成的男人,傷心的抽噎著,淚汪汪的看著對方。
「許大人!」
「陳大人!」兩個大男人痛哭失聲,像是兩頭熊似的,戰甲撞擊戰甲,猛地抱在一起,哇的放聲大哭。
奇怪,附近有人在拍戲嗎?那麼多人穿戲服演戲。
四周哭聲震天,倒是沒能影響甜甜,她手邊不停,只看了那群人幾眼,就將注意力又轉回急救步驟上頭。吹氣、觀察、按壓,她重復著這些動作,專注於救人。
「你這個女人,快離開王上!」那個最先跪下的老人,一邊哭,一邊嚷叫著。
「退開,不許褻瀆王上!」
甜甜完全置若罔聞,彷彿老人的斥責,只是耳畔東風。
「你,你……大膽民女,快快退開!」另一個人也出聲怒叱。「不許觸摸王上!」
「是啊,就算是王上已經駕崩,但……但……」講著講著,那人又哭了起來,繼續抱住同伴。
「陳大人!」
「許大人!」兩個大男人相擁而泣,哭得好不傷心。
真是吵死了!這些人哇啦哇啦的,滿嘴王來王去的,到底在說什麼啊?!有人都快掛了,這些演員難道以為,這也是演出的一部分嗎?他們全都不曉得來救人,淨會亂吵亂叫。
甜甜聽得心煩,擡頭凶巴巴的罵了一句:「夠了,全給我閉嘴!」
不知道是她的聲色俱厲,起了莫大的威嚇作用,還是這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男人們,壓根兒沒想到,她這個嬌嬌小小的女人,竟然有膽子要他們閉嘴。
總之,他們全靜了下來,張嘴結舌的看著她。
只見她又埋頭忙著重復那詭異的動作,她甚至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吻了王,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男人們看得雙眼發直,最老的那一個,一手捧著心口,一手顫啊顫的指著她,彷彿眼前的景況,讓他驚嚇過度,只差沒有口吐白沬,當場倒地抽搐。
「你、你究竟在做什麼?」
「沒看到嗎?」她沒好氣的說道:「我正在救他。」她低頭,再度朝他的嘴吹了一口氣。四周同時響起尖銳的抽氣聲。
「救?不可能的,王已經……已經……過去了……」老人語音顫抖,一說到這兒,又是悲從中來。
甜甜懶得再理會,這些只會哭叫跟吵鬧的男人!這些人還在演?難道是畫面難得一見。導演捨不得喊卡,攝影機還在拍攝中?或者這根本是整人節目?
但,眼前這個男人,沒了心跳脈搏卻是事實啊!
數個猜測在她腦子�跳來跳去,這時,她手下那健碩的男人,卻猛地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劇烈嗆咳起來了。
太好了!
她松了一口氣,再檢查了一次,欣喜的發現,他已經恢復了呼吸跟心跳。雖然說。她急救過幾個溺水的個案,但是可沒有任何一個,在掙扎求救時,曾被她不留情的猛踹過,對於這個男人,她心�多少有點罪惡感。
如果他真這麼死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好在,她還是把他救活了!
「咳、咳咳咳咳咳……」男人咳出大量的清水,寬闊的雙肩劇烈抖動著。而一旁的男人們。卻很堅持的,仍在做精湛的演出。「王上!」
「天啊,這、這是奇跡啊!」
「王上復活了!」
「陳大人,是天佑滄浪啊!」
「許大人,是天佑吾王!」
「感謝上蒼、感謝上蒼。」
男人們一邊哭一邊笑,還七手八腳的湊上前,扶助剛剛恢復呼吸的男人,不但態度恭敬、涕淚縱橫,每一雙手都還在顫抖著。
「王上,請先歇息著。」
「是啊,請躺下。」
甜甜被擠到一旁,只得用手抓著辮子,盡力把水分擠乾。「側躺著會比較好。」她不忘提出專業意見。
男人的咳嗽漸漸止息,當她出聲的時候,他健碩的身軀一僵,驀地擡起頭來,黝亮的黑眸,直直朝她望來。縱然他仍全身無力,臉色慘白,但那雙黑眸�的眼神,卻像是一支利箭,牢牢的釘住了她,讓她絞辮子的動作,稍微停了一停。
不只是眼神,直到這會兒,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樣貌!噢,好帥!
毫無疑問的,這個男人肯定是這部戲的男主角。雖然,她之前不曾在電視上見過他主演的任何作品,但是她能夠鐵口直斷,只要他一出現在螢幕上,就能迷倒無數女人。
他的俊容在粗獷之中,仍難掩俊美,尤其是那深邃的黑眸,足以讓三歲到八十歲的女人,全都神魂顛倒。
雖然,那張俊臉上頭,有著被她重踢而留下的好幾塊紅腫,但還是不減那致命的吸引力。
看在他這麼俊帥的分上,甜甜決定,稍微原諒他在水底猛扯她頭髮,又死抱著她小腿的可惡行徑。不過嘛,嘿嘿,他非得送她一疊簽名照不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珍藏個幾年,他的簽名照絕對可以在拍賣網站,賣出個好價錢,讓她好好賺上一筆。
「你們快找人來,把他送進醫院�,做更仔細的檢查。」為了保護未來的一筆橫財,甜甜提出友善的建議,還好心的靠了過去,滿臉笑容的湊到男主角面前,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還好吧?」
終於回過氣的男人緊盯著她,彷彿在確認什麼,半響之後才緩緩的、緩緩的伸出手。「走!」他開口,聲音低沈而沙啞。「帶著她。」
四周的閒雜人等,同聲應和。
「遵命!」
這一聲,可響亮得差點嚇到甜甜。她飛快搗住耳朵,正想要開口抱怨,卻赫然見到,河岸後方的山岡上驀地一亮,在日光的照耀下,出現了一隊人馬。
她眯起眼睛,仔細的瞧著,起先還懷疑,那就是躲在一旁拍攝的導演跟攝影機。
但是,下一秒,甜甜就發現自己猜錯了。
起碼有數百個身穿鐵甲的男人,全騎在精壯剽悍的駿馬上,筆直朝著這兒沖過來。鐵甲鏗鏘有聲,映著日光,閃爍著亮眼的光芒。不論是隊形跟速度,這群龐大的隊伍,都精確得沒有分毫不同。那冷肅雄壯的氣勢,震得岸上的巨石跟細沙,都在隱隱震動。
「哇,導演是誰?出資者又是誰?這是砸了多少製作費啊!」甜甜讚歎著,懷疑自己是誤闖了某個國際巨片的秘密拍攝基地。眼前這陣仗,勝過她所看過的任何一部電影。
威武的馬隊,轉眼間已經來到眼前。前鋒在撞上他們之前二十公尺,猛地拉韁停馬,訓練有素的駿馬們,瞬間停下腳步,偌大的馬隊從奔馳狀態下,改為靜立。
戰士們動作一致,翻身下馬,低頭單膝跪下,領隊的那個大鬍子,聲如洪鐘的說道:「護衛營來遲,末將有罪,請王上賜罰!」
男主角伸出手,輕輕一揮。
「免。」
「謝王上!」
一輛由四匹白馬所拉的華麗馬車,這才趕到。
馬車上的繡簾一掀,一個衣著華麗、俊美無比的年輕男人,神色擔憂而焦急,匆匆下了馬車,跟槍著跑來。
「兄長,您可還無恙?」他的美貌就連女人也相形失色。不知道何時,原本哭哭啼啼的老人,已經擦掉了鼻涕、抹乾了眼淚,這會兒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丁點兒先前慌亂痛哭的模祥,恭恭敬敬的垂著手報告。「寧歲公子請放心,王上無恙,只是過於疲勞。」
「但,我明明見到,兄長從船上落水,沒入江中。」
「那是因為,王上宅心仁厚,見了江中有落水女子,才捨身相救。」老人的雙眼眨也不眨,語調平靜的說著,說謊說得非常流利,一點兒都沒有遲疑。
甜甜瞪大了眼,努力克制住拍拍自個兒耳朵的衝動。
她沒聽錯吧?這老人家是糊塗了嗎?是誰救了誰SOS?這話倒過來說也行?
換做是平時,她肯定已經開口,戳穿對方的謊言。她堅決相信,誠實最重要,就算是說謊的是足以當她爺爺的老人,她也會勇敢指正。
只是,這會兒場面如此浩大,這些人又那麼嚴肅,是不是就證明了,這場戲還必須演下去?
這些演員們,演得如此賣力,她要是在此刻插嘴,說不定就會壞了他們這場戲。
所以說,導演打算順其自然的,讓她這個闖入者,也軋上一個角色嗎?唉啊,她真是太好運了!甜甜紅潤的嘴兒彎彎,藏不住竊喜的笑,她咕咕咕的小聲偷笑,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忙著尋找攝影機,跟選角眼光值得嘉許的導演,卻還是遍尋不著。
很明顯的,她偷笑的聲音被男主角聽見了。他回過頭來,無言的望著她,黑眸之中有光芒在閃動。
甜甜連忙止住了笑,露出最無辜的表情。
唔,笑也不行嗎?那要是忍到內傷了怎麼辦?
原來職業演員的世界。是這麼的嚴格啊!
那雙深邃的眸子,終於離開那張因為忍笑而微微發紅的臉兒,轉向恭敬的等在一旁,候著他下達指令的人們。
「回宮。」
他沈聲說道,拒絕旁人的攙扶,逕自站起了身子。雖然他的雙腳仍有些虛弱,但是他仍舊強撐著,邁開穩定的步伐,就連他的神情,也變得漠然嚴酷,絲毫看不出在不久之前,他才剛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個圍回來。
寧歲迎上前來。滿眼都是關懷。「兄長,您累著了,肯定不宜策馬奔波,不如乘坐我的馬車回宮?」輕柔的聲音,比絲竹更悅耳。
「不用。」
俊臉上的冷酷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大手一揮,將弟弟的一片關懷,全都掃開了去。他擡頭長嘯,遠遠的一匹黑色駿馬,聞聲就如狂風般奔來,直奔到他眼前,才垂首踏足猛噴氣。
他拍了拍馬的側頸,這才翻身躍上馬背。
馬兒縱聲嘶嗚,高舉前蹄,往山岡之上奔去。
那數百兵馬,全都緊緊追隨在黑馬之後,動作整齊而俐落。
啪啦啪啦!
當最後一人一馬。消失在山岡後頭時。激烈的掌聲驟然響起,剩餘的幾人,全都詫異的回過頭。「太精彩了,這是我見過最精彩的一場戲。」
甜甜由衷的讚美著,無法掩飾她被剛剛的景況,深深撼動的情緒。「這部電影絕對會紅!等一下請各位都一一幫我簽名。」
不同子她的激動,那些人都瞪大眼睛,彷彿驚嚇過度般,愣愣的看著她。
「呃……」她拍手的節奏,慢慢的、。隕慢的緩了下來。「男主角都走了,這場戲還沒拍完嗎?」她小小聲的問。
「男主角?」老人嚴厲的糾正。「那是我們的王。」
「什麼王?」
「厲王。」
甜甜愈來愈是困惑,地先是點頭,接著又猛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說戲�,我是說……」唉啊,怎麼說呢。「攝影機呢?導演呢?該收工了吧?」她又問。
「姑娘,您在說什麼?」老人皺眉。
「拜託,老伯,請您不要這麼入戲,我實話實說了,跟您對戲我壓力好大喔!」她無奈的說道,在心�妄想著,還是比較喜歡跟剛剛那個俊帥的猛男共演。
老人惱得吹鬍子瞪眼睛。
「在下萬帆,乃滄浪國太傅,不是姑娘所言的戲子。」
想他輔佐了滄浪國三代之王,頭髮鬍子都花白了,還是第一次遇見有小女娃兒膽敢對他這麼無禮。
看老人家生氣,她連忙點頭。順著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太傅就太傅。」
先前那個演出忠臣殉主戲分的男人,這時搶著上前,口氣跟臉色都是滿滿的不宵,「太傅,多說什麼呢?王上說要帶這女人回宮,咱們照做就是了。」說完,他一探,就扯住甜甜的辮子。
「哇,你做什麼?」她大驚失色,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扯她的頭髮。
男人卻拖著她,直往馬匹走去。
「王要你進宮。」
「什麼進宮?我不要!」她拒絕演出。
「這是你的榮幸。」
夠了!
「好啦好啦,我投降,導演。我不演了!」她哀哀慘叫。急忙求救,放棄才剛剛萌芽的戲劇夢想。任憑她如何求救,導演跟攝影機仍舊不見蹤影。直到這會兒,甜甜才警覺過來,事情有些兒不對勁。難道,這不是在演戲?但,若不是在演戲,眼前的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她愈想愈是困惑,那人卻已經把她粗魯的丟上馬背,害得她眼冒金星。當馬匹撒蹄,開始奔馳的時候,她更是差點沒顛得吐出來。
四周的景物,飛快的倒退,達達的馬星帟聲。
在她耳邊轟隆作響。
天啊,現在是什麼情形?
這些男人們剛剛說了哈?什麼厲王?什麼滄浪國?
甜甜緊閉雙眼,慌亂又無助的尖叫。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
第二章
「哈!哈一哈!哈啾!」突兀的噴嚏聲傳得老遠。引人注目。在由黑色巨石堆砌的宮殿中,甜甜被迫跪在寬闊的廳堂�。
外頭天色黯淡,室內點起了熊熊火炬,更顯得周遭華麗恢弘,而全身濕透的她,則是哈瞅哈瞅的噴嚏打個不停。
雖然她噴嚏連連,可旁邊那些人,卻個個站得直挺挺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他們打從剛剛拖著她進來後。就強迫她跪在光可鑒人的冰冷石板地上,每當她想起身,就會有人粗暴的叫她跪下。
一陣寒風襲來,又冷又濕的她。打了個咚嗦,鼻子又癢了起來。可惡,她快冷死了。她因為這不適而偷偷在心底咒罵著,但此情此景,可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而已,她的心�更是紊亂又不安。
被強行帶回宮的沿路上,四周的景象。一一映入眼簾,她愈是看著,一顆心就愈往下沈。
這是一座臨江的大城,稱日盤龍,雖然只是匆匆幾眼,但已經讓她看出,這座城的壯麗宏偉,人口、建築數量之眾多,絕不可能只是電影佈景。
而進了宮殿之後,她乘機打量,更發現這宮殿是由巨石鑿刻。處處顯露剛硬。而且石門上的雕刻,有好些部分已經變得模糊了。證明這座宮殿,從落成至今,已經過了許多年。
她不敢相信、不要相信。但卻又不得不信。
眼前的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這兒不是她所熟悉的現代,而是一個她完全陌生的時空!
「哈瞅!」甜甜又打了個噴嚏。
該死,都是那臭天使害的!出發前也不警告一下,還把她扔到了水�!那個笨蛋天使,居然把她送到這個鬼地方。要是她猜得沒錯,雪葵跟絲綺肯定也被送到這兒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會兒,她們身在何處?她一邊顫抖,一邊正在思索著。
圍在一旁的人們,突然涮地一聲,全部一起恭敬跪地,把她嚇了一跳。
「王上!」在眾人的恭迎下,厲刃逕自坐上由黑岩雕鑿。
鋪著雪白獸皮的王座。他深沈的黑眸。掃過恭敬的臣下,卻發現那個踹了他好幾腳的女人。竟然沒有低頭,只是眨著烏溜溜的眼兒,好奇的直望羞他。
方才在河岸邊,情況紊亂,他一時也沒留心。
直到現在才察覺,她的衣著跟尋常人們有些不同,雖然類似獵裝,也是長袖長褲,但衣裳上奇妙的花紋,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無法從她的衣著,判斷她的來歷。
「你是什麼人?」他沈聲問道,黑眸半眯。
漂亮的大眼兒,再度眨了眨。
「我是江甜甜。」她直盯著他,故意強調著,一字一句的說。「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四周響起尖銳的抽氣聲。穿著戰甲的陳大人,砰當一聲,猛地跳起來,滿臉怒容。
「大膽,怎能如此跟王說話?」
「我救了他本來就是事實。」她忿忿不平的撈起辮子,擰出大量的水當證據。「你們卻這樣對待我,讓我濕淋淋的跪在這�,要是感冒了怎麼辦?」許大人也跳起來了。
他拔出長刀,直直指向甜甜。「王上,是否該殺了這女人滅口?」
「什麼?!」她杏眼圓睜,不敢置信的連連後退。「我救了他的命耶!」嗚啊,難道在這個世界,救人是件惡事嗎?白亮亮的刀刃,直逼而來,揮到她面前,再差幾公分,就要削下她的鼻子,快得讓她來不及喊救命,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低沈的男性嗓音響起。
「住手。」甜甜只覺得,眼前一花,原本近在眼前的刀鋒,轉瞬又被收回劍鞘。兩名戰將,這會兒又跪回地上去了。王座之上的男人,單手支著下顎,額前一繒黑髮,不羈的落在黑眸前,黝亮的眸光深不見底。他凝視著她,若有所思。
她的心跳,突然坪坪亂了譜。
啊啊,換做是平常,她肯定會為了這些人的「待客不周」,而大肆抱怨。但是,這個男人實在太過俊帥,剛剛在河邊,她忙著教人,沒時間想太多,現在這麼被他凝望著,害得她一下子想起自己才嘴對嘴的,替這個帥哥做過人工呼吸,唇上的觸覺,這會兒還殘留著呢,一想到這�,她的臉兒瞬間又燙又紅,難得的竟覺得害羞了起來。
白髮白須的太傅,在這時開了口。
「王上,這是個契機。」他說。
厲刃的雙眸一眯。
「怎麼說?」低沈的聲音,不怒而威。
「今日之事,不能洩漏。」他看了甜甜一眼,又垂首說道:「而再過兩個月,王上就將歲滿三十,按照國法,國君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就必須退位。但王后人選,接連被毒殺,臣以為……」
「你要我娶她?」厲刃臉色一沈。「這是兩全其美之計。」
語音未落,甜甜已經嚷出來了。
「開什麼玩笑?」娶她?是她聽錯了嗎?這些人一會兒要殺她,一會兒要娶她,兩者待遇相差甚遠,卻都不是她能夠接受的。
太傅壓根兒不理她,卯足了勁兒,持續對王座上的厲刃殷殷勸說。
「三年之內,七位王后人選,皆死於非命,加上十日之前,鎮遠侯的千金遭人殺害,王的大婚之期又要延岩。國境之內,已是人心惶惶。」人們都在傳說,厲王命中帶煞,只要被選中的女子,都會慘遭橫死。
厲刃擰著濃眉,萬分不耐,握住拳頭,轟地重擊王座。
「乾脆廢了這條法。」他厭煩極了,當初那立法的先祖們,不知在想些什麼,哆哩哆嗦的規矩一大堆。
「萬萬不可!」太傅猛搖頭。「匆促廢除國法,勢必引發國內動盪,只怕祈國與風國,會乘虛而入。」
「所以,我非得娶她?」他的口氣跟表情,就像是有人正準備把一隻活生生的癩蝦蟆,強塞進他的嘴�。
那太過明顯的厭惡反應,全都被甜甜看在眼�。她咬著紅嫩的唇,心�噗嚕歎嚕的冒出強烈的不滿,開始有點後悔,救了這個傲慢的傢夥,才會替自己惹來一堆事。
仔細聽來,他雖然貴為一國之王,但是跟他有過婚約的女人,全都死光了!
而且,還都是橫死!所以,那個白鬍子老頭,找不到下一個「犧牲者」,才想推她出來湊數。
不過,瞧他那一臉不情願,活像這個主意大大冒犯了他的王者尊嚴!哼,跌什麼跌啊?急著娶老婆的人可是他,就算他願意娶,願意「以身相許」,她還不肯嫁呢!
「你們另外找別人吧,本小姐!嗯,不對,本姑娘可不想嫁!」甜甜瞪著王座上的厲刃,臉色也沒比他好看到哪裡去。
她的意見,仍舊被男人們漠視。太傅的態度,顯得非常積極。
「不但得娶,還得快!」為了保住厲刃的王位,他在倉促之間,已經想妥了每個環節。「明日就宣佈,王上救得美人,大婚之期照舊。」
甜甜捏緊了拳頭,克制著想要衝上去,用拳頭「敬老尊賢」的強烈衝動。
「老爺爺,你別裝聾,我說了,我、不、嫁!」她抗議著,想要起身,但是兩個戰將,動作比她更快,迅速又將她壓跪在地上。
「王八蛋,快放開我!」
「姑娘,請冷靜。」
「冷靜個你的頭啦,我到現在還濕淋淋的,老早就冷透了。」
「姑娘!」
「別姑娘姑娘的嚷,你剛剛不是還想殺我?」她記得可清楚了。
高大的戰士露出尷尬的表情,手上卻仍不放鬆,仍舊壓得她緊緊的,害她肩膀都痛了起來。
「唉啊,好痛!」她擡起頭來,瞪著高高在上的厲刃。「你還在那邊看什麼看?是我救了你耶,要不是我,你早就已經溺死了,快要他們放手啊!」
無禮的女人!厲刃眯起黑眸,聽著那女人哇哇怪叫。他從沒見過這麼膽大包天的女人,即使在兩名武將的壓制下,還敢大聲嚷嚷,甚至對他頤指氣使。
他要臣下帶她回宮,不是記著她的救命之恩。
而是記恨她在水�連踹了他好幾腳,想好好懲治她一番。
但是,太傅說的沒錯,眼前他的確需要趕在三十歲前大婚。大婚只是個儀式,他根本就不在乎娶的是哪個女人。
「就決定是她了。」厲刃揮了揮手,神情不耐,黑眸上下打量著甜甜,擰著眉說道:「她太髒了,抓下去洗乾淨點。」
「是!」
他、他他他他!他竟敢嫌她髒?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夥,要不是為了救你,我會弄得滿身沙子嗎?」她氣憤極了,朝著他嚷著,眼兒瞪得又圓又大。
「該有人教教你,什麼是禮貌。」他冷冷的說。
「不懂禮貌的人是你,」甜甜火冒三丈的頂了回去:「你還沒跟我道謝。」
「我是王。」
「這跟道謝有什麼關係?」
「王不跟任何人道謝。」
「因為沒人教你什麼是禮貌嗎?」她拿他說過的話,故意諷刺的說。
厲刃先是臉色一沈,驀地又露出猙獰的笑。
「很好。」不知為什麼,他的笑、他的話,竟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好什麼好?」她硬著頭皮,直瞪著他。
「你跟其他女人不同。」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個嬌小大膽的女人。「或許,你真能熬到大婚那天。」
「請問,你耳朵進水了嗎?」她用過度甜蜜的口氣問道。
「沒有。」
「那你就是耳朵有問題嘍?」
「沒有。」
「那麼,你該聽見了。」她又說了一次。
「我不嫁!」
「由不得你。要不是你在光天化日下,當眾壞了我的清白,我也不會同意娶你。」他靠回王座上,笑意消褪後,臉色又恢復嚴酷。「不過,不用太期待,我不會碰你的。」
那冷酷的眼神,並沒有削弱甜甜的勇氣。
「哼,就算你想碰,也是門兒都沒有!」她的下巴拾得高高的。「本姑娘說不嫁就是不嫁,要我乖乖就範和你拜堂成親,你想得美!」
他眼一眯,黑眸�閃現怒氣。「你!」
「我怎樣?」她不等他說完,就開口打斷他,挑釁的擡起下巴,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宮殿之中。
「有膽你就綁著我,押著我結婚啊!」
三天之後,甜甜被牢牢綁著,由四個宮女押著,再度回到寬闊的大殿之上。
雖是一國之君大婚,但是厲刃以節儉禁奢為理由,只讓宮女們在殿內各處系上各式繡花紅彩,所有的佈置與儀式一律從簡。一來,是他厭惡奢華。二來,這場婚禮只是為了要保住他的王位。所以,當滿身綾羅綢緞、金銀珠寶,被紅綢禮服綁著,卻還拚命的蠕動,與宮女們抵抗的甜甜,在宮殿入口拖拖拉拉、展開拉鋸戰的時候,他毫不遲疑的,在眾目睽睽下大步向前,直接扛起掙扎不已的她,走回禮壇前方。
「唔、唔唔唔唔唔!」甜甜怒聲抗議著,在他肩上奮力扭動,無奈卻是有口難言。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真的準備押著她成親!
明明這事如此荒謬,但他們打定了主意,要她嫁給他,不管過去三天她如何抗議,都沒人肯聽。
三天來,她也曾想過要逃走,無奈身為大王的待嫁新娘,她連上個廁所都有人在外頭守著,真的是就算想跑,也連門兒都沒有。更何況,他是厲王,她的小命還懸在他手上,如果她不能讓他和另外兩位王和好,就算她脫逃成功,半年後也會掛掉,只得打消這個主意。
雖然今日一早,她死命抵抗,不斷大聲抗議,但這傢夥完全罔顧她的意願,還命令宮女,在她的嘴�頭塞了一塊繡花手帕,教她一句話都罵不出來,此刻,她頭蓋紅紗,雖然瞧不清廳堂內的全貌,卻仍能看見兩旁走道的無數雙華麗的鞋,說明了來觀禮的人有多少,讓她為之一驚。
受邀的王族以及高官責客,作夢都想不到會看見這荒唐的景況,一時之間全都傻眼了。
大殿上安安靜靜,群臣們噤聲不敢言語,本該是喜氣洋洋的王室婚禮,竟辦得如此倉促,還搞得像是一場喪禮般沈重。
就連禮壇前的禮官,也是目瞪口呆。
厲刃扛著那女人,一路穿過大廳,無視旁人驚愕的表情,在禮壇前站定,言簡意賅,只吐出了一個字。「快。」
禮官不知所措。「啊?」
俊臉上露出不耐。「行禮!」
禮官嚇得肩頭一縮,手�精緻陳舊的絲裯卷宗,差點都跌落地上。他匆匆點頭,抓起卷宗,慎重的清了清喉嚨,朗聲念道:「天佑滄浪,今此吉時,國君厲刃擇……」
被點名的新郎擰著眉,打斷禮官的朗誦。「別念了。」
「但是……」禮官猛擦冷汗。
「等你念完那串,天都要黑了。」他可不想聽那些廢話。「直接拜天地,就算禮成。」他肩頭一歪,掙扎不已的甜甜砰的一聲,重重跌在地上。
「唔!」好痛!
可惡,他竟然直接把她摔在地上!
甜甜痛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她仰起頭來,用最兇惡的眼光,瞪著身旁這個粗魯惡劣的男人,誰知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手一撈,就把她拎了起來。
她惱怒的嗚嗚亂叫,像只蓑衣蟲似的捆在層層紅綢�頭扭動著,卻還是甩不開他的脅持。
禮官努力維持鎮定,朗聲喊道:「王與王后,共拜天地!」
不,不要!她才不要拜什麼天地!
厲刃伸手,壓住她的腦袋,她卻是僵著脖子,堅決不肯低頭就範。
「低頭。」惱怒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唔!」她發出模糊的聲音,堅守立場。要是能夠說話,她一定會對著那張俊臉,大喊休想。
雖然她滿心不願意,但是厲刃的手勁極強,再加上她頭上戴的、身上掛的,這些沈重的金銀珠寶,全部加起來肯定超過二十公斤,害得她脖子發酸,只能勉強支撐了一會兒,就被壓得低頭彎腰,與他共拜了天地。
眼前的景象,荒謬到不忍卒睹,但礙於王威,禮官仍是揚聲喊道一「禮成!」
甜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只覺得天旋地轉,又再度被扛上了結實的寬肩。
「唔、唔唔!」為了表示抗議,她用雙腿重重的朝著厲刃的胸口,狠踢了好幾腳。
換作是尋常人,挨了那幾下子,就算不當場倒地,也會痛呼出聲,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連哼都沒哼一聲,反倒是那結實的胸肌,硬得就像是石頭,害得她腳尖發疼。
更過分的是,他還有來有往,當著上百人的面,舉手痛擊她的小屁股一下。
群臣的眼珠子,差點全都滾了出來。
「晤!」嗚啊,好痛!又是一下。
「唔!」這王八蛋,竟然當眾羞辱她。
寬厚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痛扁她發疼的小屁股,甚至在家覺到她氣惱得眼角含淚,也沒有停手。
直到厲刃住手時,甜甜已經覺得自個兒的小屁股,肯定被打得紅燙燙,有好幾天不能坐下了。
低沈的聲音,靠在她耳畔響起,那溫燙的氣息,陌生得教她本能的瑟縮。
「記住,你踢我幾下,我就還你幾下。」他緩聲說道,扛著她轉身,丟下滿殿來參加婚禮的王族與官員,頭也不回的就往寢宮走去。
跟在後頭的兩排宮女,兩人一組,手中還牽著喜氣的紅彩,為了匆匆跟上,整齊的步伐全亂了。
被扛在肩上的甜甜氣惱的含著淚水,也分不清東西南北,她雖然很想再踢幾腳,但是想到他那麼小心眼,她實在擔心,一旦輕舉妄動,自個兒的小屁股,又會慘遭報復,被嚼哩啪啦的打上一頓。
好女不和惡男鬥!她先記下這筆,以後有機會再和他算帳報仇!不敢再妄動,甜甜乖乖任他扛著走,這一路之上,她只聽得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透過強壯的男性身軀,在她的耳下鼓動著。
不知走了多久,厲刃來到一扇大門前,八個宮女趕忙上前,齊力推開了那扇厚重巨大的鑲鐵木門。
眼前,驀地一亮。
偌大的屋殿�,點了無數紅燭,不同於其他地方,這兒滿地鋪的都是厚軟的獸皮,而寢殿中央,那張由萬年檜木所鑿成的大床上,所鋪的則是沁涼的真絲。
窗邊的大桌上,早已擺滿了豐盛的佳餚與美酒。有好幾道好菜,這會兒還冒著熱氣,令人只是看著,就會食指大動,更別提那誘人的食物香味,還不斷飄來,讓餓得快昏倒的她,只覺一陣暈眩,口水直流。
正當她還在瞧著那桌菜時,忽地,厲刃把她咚的一聲,輕率的扔到床上,就大步朝桌邊走去,坐下來享用好酒好菜。
好痛!可惡,這男人粗魯得要命,絲毫不在乎會弄疼她。
「出去。」他頭也不回的下令。
走在最前頭的宮女,靄出為難的神色,低頭福禮。「請王上容許,讓奴婢栗兒為王后更衣。」
「她有手有腳的,難道不會自己來?」栗兒的頭垂得更低,連說話都小心翼翼。她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在宮中多年,對於厲刃的壞脾氣,她可比別人更清楚。
「可、可是王后被綁著。」那可是王上在婚禮之前,親手縛綁的。
他咬下一口烤肉,朝床上睨了一眼。
經過一番折騰,終於掙脫蓋頭紅紗的甜甜,嘴�還塞著紅布,正用要殺人似的眼神,怨恨的瞪著他,恨不得用目光就在那雄偉健碩的男性身軀上,燒出兩個洞來。
就見他纖尊降貴,甚至懶得開口,在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空檔,像是施了莫大恩惠似的揮手,得到恩許的栗兒。才敢領著宮女們圍到床邊,手腳俐落的忙了起來。金絲鳳凰後冠、寶石瓔珞、金鐲子、金釧兒,一件一件都被取下,倒是那件繡著金線銀線,枓子稀有珍貴,繡樣繁複華麗,價值連城的嫁衣,慘遭粗魯對待,被新郎當作捆綁道具,用蠻力打了好幾個結。
宮女們費盡功夫,好不容易把嫁衣解開時,個個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滿身大汗了。
「請王與王后好好歇息。奴婢們就此告退。」完成脫衣任務的栗兒。恭敬的屈膝行禮,帶著宮女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還不忘將沈重的大門關上。
被留在大床上的甜甜,已經換上了一件月牙白的真絲衣裳,就連豐厚烏黑的長髮也被仔細梳理,襯托得她眼兒圓圓、紅唇潤潤,甜美得格外誘人,讓人想輕咬一口。
但是,寢宮的大門還沒關上,她就猛地跳起來,往桌邊沖來。
「可惡,餓死我了!」被裝扮得美若天仙的甜甜,毫不客氣的坐下,伸手就抓起連肉帶骨的雞腿,往小嘴�猛塞。
婚禮雖然匆促,但她可是從一早就被宮女們包圍著,穿戴上那堆金光閃閃又重得要命的首飾。
再加上婚禮之前,塞進她嘴�的紅布吸乾了嘴中水分,害得她這會兒又渴又餓。她的雙手酸得連筷子都握不住,既然用筷子反而會害她挾不起來,乾脆直接用手拿比較保險。
顧不得禮貌,她囫圖吞棗的啃著雞腿,見到桌上的金杯�盛滿了透明的液體,她想也不想的,抓著杯子直接就往嘴�灌……轟!
媽啊,她的喉嚨著火了!
這透明的液體不是清水,而是滿滿一杯的烈酒,入了嘴就像吞了一團火,烈辣辣的直燒,她根本咽不下,本能的就將那口酒嗆咳了出來。
「噗!」那一口酒,全噴在厲刃的臉上。
就算她是故意的,只怕也沒那麼神準。那張黝黑的俊臉,因為氣惱而僵硬,酒液噴得他滿臉,還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呃,對不起。」一時間,有些尷尬,她握著酒杯,有點愧疚的說。
他瞪著她。
「我道歉了嘛!」他還是瞪著她。
「你也有錯啊,怎麼不先跟我說,那是酒而不是水?」她一邊抱怨著,絲毫不畏懼他那淩厲的目光,又往桌上菜肴進攻。
那道肥嫩的羊腿肉,不知道撒了什麼香料,烤得香噴噴的,只是聞著就讓她流口水。雖然整塊羊腿肉連著骨頭,比她的手臂還要粗。但是斟酌過自個兒的饑餓程度,她還是決定伸手。
誰知道,她的小手才剛碰著羊腿,另一隻大手竟也伸過來。
她看中的食物,怎麼可以被搶走?
甜甜擡起頭來,靄出最猙獰的表情,試圖嚇退競爭者。她的小手用力抓著羊腿骨,但另一端的大手,卻執意不放棄。
兩人大眼瞪小眼,隔著一條羊腿僵持不下。
「放手!」他不敢相信,竟會有女人膽敢跟他掄食物。
「為什麼不是你放手?」
厲刃臉色鐵青,眯起雙眼,從喉嚨�發出獸般的信信低咆,無語威嚇。別說是女人了,就連勇猛的戰士,見到這麼兇惡的神情,也會嚇得當場跪下。甜甜卻不吃這套,在育幼院�長大,她非但知道食物可貴,更秉持著先咬先嬴的指導原則,迅速的湊過去,在肥嫩的羊腿肉上,咬下一口羊肉。
太可口了!
她靄出勝利的表情,滿足的咀嚼著。
他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會有女人這般無恥,還一臉洋洋得意。
他臉色鐵青,終於也敗在她的厚臉皮之下。
厲刃厭惡的鬆手。放棄那隻被「染指」的羊腿,舉杯灌了一大口烈酒,瞪著眼前的小女人,不客氣的抓著羊腿肉大嚼,半點儀態也不顧。
她吃得太盡興,甚至沒有察覺,衣裳的精緻前襟,老早因為她豪邁的動作而滑開,暴露出一片柔嫩肌膚。
直到察覺到厲刃深沈的視線,不是落在她的臉上,而是看得更下方一些時,她才警覺起來,用油膩膩的小手,揪住滑開的前襟,阻止春光繼續外泄。
「你看什麼看?」她側過身去,有一點兒擔心,他掄食不成,決定「吃」她來做報復。他的眼神黝亮,深不可測。
「我沒打算碰你。」他說著,視線卻沒有移開。
「最好是這樣。」她也沒打算讓他「碰」。
「趁現在有空,我也要跟你把事情說清楚。」短短幾天之內,她就經歷好多事,為了替這個衰運連連、連死了八個未婚妻的大王保住王位,她甚至還成了臨時湊數的王后,就連那件嫁衣,都還是前一個未婚妻留下的。
她是事後才想起來的。
厲王,就是天使口中,那個要她們三人促成和好的三王之一。她會遇見他、救了他,絕非湊巧,而都是天使的安排。
「你仔細聽好,其實呢,我並不是這�的人。」
倏地,厲刃全身一僵。「你是祈國的人?」
「不是。」
「風國?」
「那是什麼地方?」她茫然的問。
他僵硬的身軀明顯放鬆下來。「不是就好。」
她有點想追問,但是又覺得,那些事情大概不重要一至少,不會比她現在要告訴他的事情重要一所以她繼續說道。
「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我會來到這�,是因為有個笨天使,交代我跟朋友們,得完成一個任務!」
「天使?」他眯眼。
「呃,你要稱做天神也可以啦!」她滿不在乎的說,小嘴微嘟,有點不高興他打斷了她的話。
他忍無可忍的仰起頭來,咬緊牙關,強壯的脖子上,青筋鼓動著。
「媽的,我居然娶了個瘋女人。」
「我才沒有瘋。」她反駁,又說道:「我另外兩個朋友,應該也落在附近,看在我救了你,又幫你保住王位的分上,你得先派人幫我一」
他低頭瞪著她,再度出言打斷。「往後,不許再說是你救了我!」他的臉色格外難看。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擰皺濃眉。「你的問題太多了。」
「是你規定太多。」她不客氣的頂嘴,卻覺得這麼說著說著,心口就莫名的陣陣發熱。那股子熱,讓她口乾舌燥,忍不住舀了湯,咕嚕嚕的連喝三碗。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熱湯的關係,她雖然解了渴,卻覺得更熱了。她深吸一口氣,不但臉兒燙紅,就連全身肌膚都浮現淡淡暈紅。
她試圖甩開燥熱的干擾,想要繼續往下說。「反正,我們的任務,是讓你們三個人和好!」
低沈而沙啞的聲音,帶著懷疑問道:「哪三個人?」
「就是……就是…」她愈來愈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奇怪,好熱!怎麼都已經換下那厚重的嫁衣了,還變得更熱?而且越來越熱?
她還在狐疑,卻發現竟然不只是她在喘。
屋子�的喘息聲,除了她的,還有另一人的。
她擡起頭來,愕然驚覺,就連厲刃也呼吸紊亂,黝黑的肌膚下,還有著幾不可見的暗紅。他看起來好像……好像……很不冷靜……甜甜的視線,直覺的往下,赫然發現在黑袍之下,他的慾望堅挺可見,絲毫不容錯認。
噢,糟糕,她錯了!他何止不冷靜,他簡直是「激動」過頭啊!
想到自個兒全身發熱發燙的怪異反應,她像是屁股被燙著般,火速跳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躲到幾公尺之外。
「你、你你你你你,你對我下藥?」這太卑鄙了!
厲刃沒有回答,他握緊了拳頭,只用那雙熱燙得幾乎要噴火的黑眸,直盯著她瞧。強烈的慾望,不知從哪兒竄出,他的視線無法離開她紅嫩的唇瓣,烈火燒得他理智全失。
他曾試圖保持冷靜,但是她半點不知端莊,嘴�說著瘋話,衣襟再度滑開,嫩軟的肌膚成了最強的誘惑。
有生以來,他從未這麼渴望過。
而直到她喊出聲來時。他才察覺到,這狀況太不尋常。
該死!那些王八羔子,竟然在酒菜�頭下藥。
他暗聲怒罵,肯定這鬼主意跟太傅脫不了關係。
被春藥刺激得難受又不知所措的甜甜,笨拙的跑到門邊,試圖要開門,儘快逃離身後那個幾乎已經難掩「獸性」的男人。
偏偏那扇大門不但沈重,而且還被人從外頭鎖上了,不論她怎麼撞、怎麼推,仍舊鎖得牢牢的。
「開門!」她趴在門上,邊喘邊喊,熱燙得香汗淋漓。「快開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好、好熱,她全身軟燙,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彷彿力量都被抽走了。
突然,強而有力的手臂,從後方伸來,圈抱起她的腰。
「啊……」她驚呼出聲。
下一瞬,她發燙的肌膚,貼上厲刃粗糙的、更火燙的皮膚,但是莫名的,他的氣息、他的力量、他與她的身子相貼,軟嫩的嬌小被懷抱在結實的胸膛上時,她就覺得不再那麼難受。
他的雙眸,亮如火炬。
厲刃抱著她,回到了大床之上。她看著他喘息,感受到他粗糙的大手,撕開薄薄的衣衫,撫過她顫抖的身子。她沒有避開,反而迎上那雙肆無忌憚的大手。好難受,不,好舒服……天啊,她在想什麼?
「你、你不是說,不打算碰我?」甜甜驚慌的拉回殘餘的神智,想往後縮,但他的指尖笨拙卻堅定的追了上來,揉按著她腿間最嫩弱的那處,害她顫抖得又嬌吟出聲。
雖然聽到她的問題,但他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來,用粗喘未停的薄唇,深深吮嘗著那讓他渴望到無法忍耐的紅唇。
燭光透過紅紗,在兩人赤裸的身上,映下柔和的光芒。
難以忍耐的火熱慾望,彌漫在空氣中,她沒有辦法思考,只能熱切的、渴望的,緊緊攀著這個可惡的男人,在他身下嚶嚀喘息,只求能稍解體內燃燒的火。
寢宮之中,男人的喘息低咆,以及女人的顫抖嬌吟,在黑夜�交疊著,一夜不休,直至天明。
第三章
刺眼的陽光,灑落在寢宮之內。紅燭早已燒盡,只餘桌上的斑斑燭淚。雖然尚未睜開雙眼,但是陽光灑落在肌膚上微微的熱燙,已經將甜甜從睡夢中喚醒。她渴睡的呻吟,翻過身去,想避開陽光的照拂,再多睡一會兒。
但是,這麼一翻身,可讓她霍然睜眼。
嗚啊,好痛!
她全身的肌肉,全都又酸又痛,就像是被一台壓土機,來回狠狠輾過幾次似的。就連不該痛的地方,這會兒也是酸疼不已。
「唔……」她低低痛吟,小心翼翼的,試圖伸展酸痛的肌肉。
嫩嫩的指尖,在伸展的同時,無意間拂過大床上另一個結實溫熱的身軀。她好奇又陌生,一時還想不起來,怎麼會多了個床伴,小手又多摸了一下。倏地,她的床伴猛地跳下床。他瞬間清醒,如獸般矯健,探手握住大刀,迅速回身備戰。
那雙黑眸品亮,閃爍著決心,在陽光之下,他全身赤裸,黑髮淩亂,黝黑的肌肉賁起,散發著濃烈殺氣。
但就在下一秒,他就想起來了。
殺意消散,他擱下大刀,雙手交疊在胸前,濃眉緊擰的看著床上,裸著光滑柔嫩的嬌軀,只用破碎的薄薄絲綢,勉強遮住胸前的豐盈。與腿間紅嫩的小女人。
「你想做什麼?」她警戒的瞪著他,滿臉懷疑。「想要殺人滅口嗎?」
「我不殺女人。」
「你說的話哪裡能夠相信啊?」身為受害者兼證人,她嚴正指控。「你昨晚也說,沒打算碰我的。」哼,昨晚,他「碰」得可厲害了,害得她到現在,還酸疼不已。
昨晚,是她的初體驗。
因為春藥作祟,兩人全然沒了顧忌,原始的本能,接管了理智,他們笨拙而大膽的探索著彼此,為了慾望狂亂、為了歡愉沈淪……
她清楚的記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歡愛,她用紅唇與舌尖,吻遍那結實的身軀,直到他發出欲死的獸吼,粗暴的將她壓倒,用力衝刺進她的濕潤,霸道的摩擦著她最敏感的一處。
不只如此,不論是躺著、坐著、正面、側面、後面,或是……或是……唉……總之,他們很有冒險精神的,把所知道的「知識」以及「姿勢」,全都實際操演了一遍,不但那樣那樣,還這樣這樣……
火辣香豔的回憶。在甜甜腦子�轉啊轉,她的臉兒愈來愈是燙紅,幾乎想要當場挖個地洞,把臉兒埋進去。
品亮的眼兒,偷偷往床畔的猛男瞄去。那寬闊結實的肩膀上,隱約還可以看見,她昨夜忘情時所留下的小小牙印,而他胯下的男性象徵,這會兒雖然不再「激動」,但仍舊尺寸可觀。
記得高中護理老師曾經在課堂上,神秘兮兮的告訴全班同學,根據科學紀錄顯示,古代的男人,不論是大小跟能力,都比現代男人好。此話一出,還惹得全班女同學臉紅尖叫。不可思議的是,如今,她真的被送到這兒,還跟厲刃成親,徹夜翻雲覆雨,大戰了三百回合。昨夜是有了春藥「輔助」。不然以她只是初級班的生手,要應付這個天賦異稟的男人,實在有些難為她呢!
話說回來,初時幾次,他的確是勇猛有餘、技巧不佳,但是他樂意嘗試,全無保留,很快的漸入佳境,擺佈得她不住求饒。
她可以確定,這傢夥也是個「新手」。在她之前,他不曾碰過其他女人。
這個事實,不知怎麼的,竟讓她的心兒甜甜,像是喝了一整杯暖暖的蜂蜜,甜得一顆心都要酥了。
但是,不同於她的竊喜,同樣拔得「頭籌」的厲刃,卻是僵著俊臉,眼�蘊滿駭人怒氣。
他抓起床畔那件在獸性大發後,就被扔下地的袍子,俐落的穿好,然後朝著緊閉的大門,跨步走去。
高大得像座小山的身軀,在大門前站定。他繃緊下顎,伸出雙手,在拆毀那扇大門之前,陡然停了下來。厲刃轉過頭,看著床上的甜甜,發出不滿的咆哮。「快點把你自己遮好!」
她左看看、右看看,確認雖然裸露的肌膚,比蓋起來的部分多,但還是屬於「三點不露」的狀況。
「該遮的地方,我都遮到了。」她報告。
「不夠!」他怒吼。「你根本什麼都沒穿。」
她歎了一口氣。「你要我拿什麼東西來穿?」
「衣服!」
「你說這個?」她撈起床邊那件破破爛爛,慘遭撕裂的月牙色衣裳。「記得嗎?你親手把它撕爛了,就算我現在穿上,能遮住的地方還是很有限。」
「該死!」厲刃惱怒的低咒了一聲,大手扒過淩亂的髮。
他暴躁的脾氣,就像是一頭野蠻的公獅,只要稍微不順心意,就要擇人而噬。
他抓起華麗的嫁衣,朝著床上走近。
「喂喂喂,你可別想再綁我!」甜甜警告著,一想到還要被那件嫁衣綁著,她連骨頭都開始覺得痛了。
厲刃咬了咬牙。「我沒有要綁你。」
「那你要做什麼?」她像是遇上大野狼的小紅帽,警戒得很。
他不耐的眯起眼,低吼道:「過來。」
「不要!」
「女人,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你不說要做啥,就別想要我!哇啊!」她尖叫出聲,腳踝已經落進他的大手�,更糟糕的是,他還硬把她整個人拖到床邊。
「你這個野蠻人,放開我、放開!」她努力掙扎著,無奈還是一路被拖行,連床鋪上頭都留下了她十指抓過的痕跡。
嗚啊,討厭,他又要綁她了!他打的結,比鐵簸還緊,會捆得她幾乎不能呼吸,還會全身發痛……咦?
衣裳包裹嬌軀後,卻沒有如甜甜預料的,再度牢牢收緊,而是暖暖的包覆著她赤裸的身子。
柔軟的布科,觸感格外舒適。
他不是在綁她,而是在幫她穿衣裳。那雙寬厚的大手,不但粗魯而且笨拙,顯示出他有多麼不耐,更顯示出,他從來不曾替任何人穿衣。就連把她的手塞進衣袖這麼簡單的事情,他都要花上不少時間。
雖然粗魯,但是不同於先前,這次他從頭到尾,甚至就連替她綁妥繡花腰圍時,都沒有弄疼她。
最後,他眯起黑眸,看了一看,又覺得不滿意,還把她的衣襟稍微收緊了些,遮蓋那兒露出的少許肌膚。
這無聲的動作,卻讓她的紅唇禁不住的微微上揚。他的一舉一動,像是偷拆了禮物,發現禮物格外珍貴,決心私藏的小男孩,在重新「包裝」的時候,格外的用心。
心情大好的甜甜,下了床鋪後,看見厲刃又往大門走去,她也咚咚咚的跟上前去,預備趁氣氛良好時,再跟他懇談一番。
畢竟,昨晚他們太「忙」,害她話只說了一半,還沒能解釋清楚呢!
「厲刃,你等等。」她喚著,追到他身旁,仰望著他。「我有話要跟你!」
「我沒空。」
「啊?」
「讓開點。」他警告。下一瞬間,他用力一推。
砰!巨大的鑲鐵木門,應聲而開,門板重重的撞擊兩旁的厚重石牆。
甜甜看著被踹開的門,滿臉狐疑,不禁跟著厲刃的腳步,走出了寢宮的大門。
「怪了,鎖呢?昨晚我想開的時候,明明就是鎖上的啊!」是誰開了鎖?她心�納悶極了。
答案,就在門外等著。
而且還是跪著等。
甜甜才踏出寢宮一步,整個人就傻了。
媽啊,是人!
滿滿的、黑壓壓的人啊!
寢宮的門外,由白鬍子太傅領頭,還有圍在厲刃身旁那群重要臣子,以及昨日大婚之禮時,受邀入宮觀禮的文武官員,甚至還有宮女們,全都恭敬的跪著,低頭不敢起身。
這、這這這這些人,在門外跪多久了?甜甜氣一窒,一想到昨晚的「戰況」,全被這些人聽進耳�,她就羞恥得全身發燙,簡直無地自容。
這兒的牆壁雖然厚實,但至於隔音效果,只怕不是當初建造的人所考慮的要點之一。
當她被擺佈得又是嬌吟,又是求饒,頻頻喊著「不要」、「啊啊嗯」、「再來」、「求求你」、「你好硬」、「不可以親那�」,而厲刃狂吼或低咆,發出濃重的喘息,跟像是要毀掉那張床的強烈撞擊時,這些人就這麼安靜的跪著,聽著他們熱戰方酣。
不會吧?不要啊……來人啊,誰來把她敲昏過去吧!
甜甜小臉爆紅,羞得一陣暈眩,恨不得有個地洞讓她鑽進去,但這兒沒洞,她只好飛快躲在厲刃身後,懊惱的咬住拳頭,忍住到嘴的尖叫。
天啊!她沒臉見人了!
不同於她的羞窘欲死,厲刃眯眼咬牙,面對著群臣,惡聲問道:「是誰下的藥?」
「是老臣。」太傅率先自首,垂首磕頭,額頭重重的撞在地上,砰砰作響。「臣,斗膽下藥,是為了讓王與王后,快快生下繼承人。然而,臣仍自知,對王與王后下藥,是罪該萬死,請王賜罪。」
厲刃捏緊了拳頭,克制著抓起太傅,一根一根拔掉那把山羊鬍子的衝動。這個老傢夥,肯定在他點頭同意成親,卻宣告不會碰這女人時,就已經開始籌謀著,四處找春藥去了。
這些臣子們,對他的婚事跟他的房事,都擔憂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全都背著他在商議,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生出一個繼承人來。
眼看太傅情況危急,大臣們也匆忙開口。
「不,厲王,這是臣下的錯!」另一個大臣,搶著要頂罪。
「王大人,出主意的是我,就讓大王砍了老夫的頭吧!」太傅涕淚縱橫,卻態度堅決,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壯烈決心。
「但是,下臣附議,也是死罪一條啊!」
「是啊!」
「是啊!」
「太傅,我陪你一起死!」
「這都是為了滄浪國!」群臣爭相認罪,沒一個肯讓步,就連宮女們也說話了。
「親手下藥的是奴婢,奴婢才罪該萬死。」栗兒哭得梨花帶雨,教人看了都要心軟。「各位大人都是國家棟樑,而奴婢死不足惜。」
「大王,請連我們一併殺了吧!」宮女齊聲說著,個個哭得眼眶紅紅,抱定主意,要跟栗兒同生共死。
寢宮之外,這些人就這麼全跪著,左邊一個自請死罪,右邊一個懇請賜罪,大臣們預備壯烈成仁,宮女們急著從容就義,哭哭叫叫的抱成一團,還愈哭愈大聲。
雖然還是很尷尬羞窘,但眼看情況越來越誇張,甜甜忍不住好奇的探出頭來,瞧他們哭的哭、抱的抱,她一時間有些於心不忍,扯了扯他的衣袖,悄聲問:「喂,你真要砍了他們?」真要砍了這批人,這個國家的官員只怕僅剩小貓兩、三隻。
「殺了大臣,沒人輔佐;殺了宮女,沒人做飯。」她好心的提醒。
厲刃狠瞪了她一眼,再也忍無可忍,怒聲咆哮。「吵死了!」這聲怒吼,可把大夥兒都嚇著。原本拉著、扯著、嚷著、哭著的人們,全都靜了下來,個個像是石像似的,安靜得連呼吸都停了。
「我不殺你們。」他淩厲的雙眼,掃視過每一張臉。「全部的人,都交由刑部論罪。」此話一出,所有人立刻從哀淒的深淵,爬上喜悅的天堂。一張張的苦瓜臉,全變得眉開眼笑。
「謝謝王上!」
「王上英明!」
「天佑我滄浪國。」
「感謝王上不殺之恩,臣一定竭盡心力,為王上、為滄浪肝腦塗地!」
他再也聽不下去了。
「夠了!」厲刃猛一揮手。「全給我滾出去!」說完,他留下磕頭謝恩的重臣,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至於甜甜,則是緊抓著他的衣袍,追趕著他的步伐,一路上用他龐大的身軀,努力隱藏住她的存在,心�一邊哀歎著。唉,留下這些「證人」,她以後該怎麼面對他們啊?
甜甜沮喪的情緒,直到宮女們把香噴噴、熱騰騰的食物,一樣一樣的擺滿了黑檀鑲金銀的桌子時,才終於恢復過來。
她是職業的救生員,體力好得沒話說,就連食量也不小。以往,礙於育幼院的經濟狀況,她根本不敢「發揮全力」,每次用餐時都儘量克制,這會兒看見滿桌的好菜,她就心情大好,想也不想的吃了起來。
即便是早餐,煮飯的廚子也毫不含糊。
晶瑩的白米飯,盛在金盆子�,堆成像是一座小山;剛摘下不久、還沾著露水的新鮮水果;軟嫩肥美,只撒了鹽巴調味,卻好吃到她連吃幾塊也吃不膩的牛羊肉,還有各式各樣,甜美可口兼分量十足的甜品,吃得她渾然忘我,筷子始終停不下來。
當她站起身來,盛第三碗白飯的時候,厲刃終於開口了。
「哪有女人吃得像你這麼多?」這女人難道是餓鬼投胎嗎?
「我吃的哪有你多?」她才不管,抓起一顆蘋果,喀嚓喀嚓的咬著。「再說,我餓了啊!」啊,蘋果好甜!
「你昨晚吃得夠多了。」
「都消耗光了。」她抱怨著。「誰教你昨晚要那麼用力的折騰我。」她累壞了,當然要大吃一頓。才好恢復一兀氣。
「女人,你難道不知道什麼是羞恥嗎?」他從未聽過有哪個女人,會把床第之事掛在嘴邊談論的。
她眨了眨眼,呆了一下,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三兩下就啃完手中的蘋果,好奇的看著他問:「你的意思是,那檔子事只能做,卻不能說?」看他昨晚的「表現」,她還以為他是個獸性猛男,沒想到他行為大膽,思想卻這麼保守。
「那只是因為春藥的關係。」他直視著她,黑眸幽暗。
那眼神觸得她心頭一跳。「當、當然是因為春藥……要不然我才不會……」她聲音愈來愈小,臉兒尷尬的紅透。向來自以為效的勇氣,竟在他的注視下,全化為羞赧。
該死,她雖然不是一提到性愛話題,就會面紅耳赤的人,但是厲刃的目光,卻讓她臉兒紅燙、心跳加速,一再想起昨夜他對她的所作所為……會不會是,春藥的效力還沒徹底消退呢?
不然,他為什麼會這麼看她?彷彿想一口吞了她?
氣氛太過尷尬,甜甜急忙改變話題,轉移彼此的注意力。
「對了,那是什麼?」她指著他後方那面寬闊的大牆。
她粗略的目測,那面牆起碼有十五公尺寬、五公尺高,跟一個小型遊泳池差不多。牆上繪著粗細不同的黑線、大小不同的黑點,點與線旁邊,都標明了她看不懂的字體。
「地圖。」
「哪裡的地圖?」她追問。
厲刃眼�的灼熱果然被澆熄了。他緩緩眯起眼,用極度忍耐的口氣,緩慢的問道:「你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笨蛋嗎?」
要不是看在這桌菜著實在太好吃的分上,甜甜肯定會當場翻桌。
「我就是不知道,才會問你啊!」她不能翻桌,只能翻臉,這傢夥居然敢說她是笨蛋?
就在這個時候,溫柔的男性嗓音響起,緩和了火爆氣氛。
「王后,地圖上繪的是中土三國的地形態勢。」她嚇了一跳,匆匆回頭,這才發現,前幾天在河岸旁所見到的俊美男子,正站在殿階下方拱手行禮,也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訝異的問,直到這會兒才發現殿階下方有人。
容貔比女人更美的男人,嫣然一笑。
「寧歲一直候在這兒。」他的聲音悅耳,有禮而恭敬。「寧歲是厲王的胞弟,今晨特來向兄長與嫂嫂請安,見兩位正在用膳,所以不敢驚擾。」
原來如此。
她剛剛只顧著吃,根本沒注意到別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她沒注意到,並不代表厲刃也沒察覺。只見他聽著弟弟的請安,卻連頭也不擡,令她不禁猜測,這對兄弟的感情似乎不太和睦。
「寧歲願意為嫂嫂解釋這幅地圖。」寧歲又說道,態度殷勤,跟厲刃劈頭就罵的性格,形成強烈的對比。既然人家都願意解說了,她當然樂於傾聽。
「那就麻煩你了。」她靄出微笑。
「自家人何必客氣?」寧歲笑著,拾階走了上來,繡著精緻碎花的衣角,輕輕拂過石鑿的階梯。他先來到桌旁,從容行禮。
「兄長,晨安。」
「不用多禮。」厲刃答道,語氣卻冷淡得很。
「是。」寧歲淺笑。「我這就替嫂嫂解說。」
他走到地圖前方,伸出修長白哲的纖纖玉手,輕輕比劃著。「中土三國,兩江百湖,由滄浪江與掬月江分隔,三國相互對峙。而兩江交會處,有個沙洲,形似鸚鵡,稱為鸚鵡洲。」
甜甜吃也吃飽了,又被好奇心勾引,忍不住湊上前去。「滄浪國在哪裡?」
寧歲神情未變,像是個溫柔的夫子,殷殷教導著。
「就在滄浪江以南。」他指著地圖下方一塊國土,又指著江口之畔的一座城。「而這就是盤龍城,正是我們所在的位置。」
這麼說來,她跟厲刃相遇的地方,就是在滄浪江中。她回憶著,仍仰頭細看,只覺得那幅密密麻麻,繪滿山川河脈、城池村落地圖,看得她眼睛都快要花了。
「那麼,其他兩國呢?」
「是風國與祈國。」寧歲各指著地圖的上方,被掬月江分隔的兩塊國土。三國的土地大小,相差不遠。「白玉城以及燕京,是兩國首都。」她仔細看了又看,終於看出了一點端倪,察覺出三城的不同之處。
「那兩座城外,凹凹凸凸的線代表什麼?」
「是城牆。」
「那盤龍城怎麼沒有城牆?」
「是兄長在三年前下令,為了方便各國商販,晝夜都可以入城交易,才徹除盤龍城的城牆。」
甜甜轉過頭,訝異的盯著厲刃。
無牆之城,的確方便商貿繁衍,但是相對的,也不利於戰時守城。他一定是很大膽,或是有勇無謀才會決定拆除城牆。
想起三個國家的不同,一股不祥的預感,悄悄爬上甜甜的心頭,她捏緊拳頭。頻頻深呼吸,然後才有勇氣再度提問。「我可以請問,另外兩國的國君是誰嗎?」
「祈國為獸王,風國則是驍王。」
該死!果然是這樣。
「你們得讓三個王握手言和。」
「王?什麼王?」
「驍王、獸王、厲王。」她想起天使所說的話,一顆心已經跌到谷底。
這三個國家的王,正是她們需要努力,促成握手言和的對象。
說不定這三國,只是大王之間,彼此看對方不爽。情況或許並沒有那麼糟糕。
她懷抱著一絲希望,再問:「那你們平常怎麼來往?」
這問題卻讓寧歲露出尷尬的表情。他用精緻的手帕,按了按額上因為緊張而流出的汗水。
「呃,嫂嫂,三國斷絕來往,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了。」
「什麼?不來往?!」她大驚小怪,回身對厲刃叫道:「你們三國連在一起,就在隔壁耶,怎麼可以不來往?」
厲刃瞪著她,一臉不爽。「為什麼不行?」
「人家說,遠親不如近鄰,平常當然要和鄰居打好關係,互相照顧啊!」何況,那還牽涉到她的小命啊。她著惱的回身,問寧歲:「我說得對不對?」
「這個……」寧歲的白臉因為緊張而變紅,他看了兄長一眼,才繼續道:「三國臨江,為了船行貿易的重大利潤,各有腹地千里。為搶得先機,曾發生過無數次的戰爭,近年來雖然戰事稍緩,但是——」
天啊,還發生過戰爭?
「這麼說來,你們三國之間始終處於敵對狀態?」她脫口打斷他,眼巴巴的看著那蒼白的傢夥。
「呃,是的。」
「沒有轉圜的餘地?」她的語氣充滿絕望。
「眼前看來,斷無可能。」寧歲說道。
她暈眩的看著他,腦海�不斷回蕩著那一句「斷無可能,斷無可能、斷無可能……」這天大的打擊,讓她面如死灰。看著那幅巨大的地圖,一時啞口無言。在那短短一秒,地真想握拳朝天吶喊,高呼不公平。
為什麼啊?她們三個只是身世淒涼的小孤女而已,是要如何讓這三國的王握手言和啊?這復生的任務未免也太困難了吧?明明不是她們的錯啊!
太過分啦!
第四章
暖風吹來,憑欄處,江山無限。
甜甜站在宮殿最高處的露臺,眺望著盤龍城四周的景色。這兒是整座城最高的地方,能夠居高臨下的俯瞰城內的大小街道,還能瞧見四通八達的河道。透過寧歲的解說,跟她這陣子以來的觀察,她已經大略瞭解盤龍城的地形。
滄浪國、祈國與風國,三國居中土之中,兩江又在此交會,水路、陸路四通八達,腹地深廣,所以始終控攬中土商利。
三國因商利而興起,但也因商利而結仇,為了獨佔沿江而上的異國商旅所帶來的龐大利潤,三國征戰過無數次,至今關係仍緊張得很。
甜甜有預感,雪葵跟絲綺八成也在天使的安排下,到了另外兩個國家。
從小到大,她們三個人從未分開過這麼久。
不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們所處的國家,又是什麼模樣?那兩個國家,是否也像滄浪國這麼的繁榮昌盛?
自從得知那不幸的消息之後,她絞盡腦汁,試圖想要找出個辦法來,但厲刃卻在新婚第二日,就領著驃騎營,帶著幾位大臣,按照原訂計畫,去邊疆巡視,把她留在宮殿�置之不理,害她連想說服他的機會都沒有。
他把治理國家擺放在第一位,不論是大婚,或是她這個新娘,都只是為了保住王位,他才勉強接受的「贈品」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沒想出什麼好法子,她原本就不是那種心思千回百轉的人,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只有對厲刃全盤托出。
萬分沮喪的,她重重歎了口氣。
啊,好討厭,不想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啦!
她翻了個白眼,只能希望另外兩個人的運氣比她好一點。
話說回來,也多虧他的冷落,她才有充分的自由與時間,能好好欣賞這個陌生的國土。盤龍城號稱百湖之城,滄浪江的支流漫布在千里沃野上,不但有利於農耕,也有調節水患的作用。
支流入城後,千曲百繞,形成複雜的水道,然後在港口匯入滄浪江。
地曾在栗兒的陪伴,還有上百名護衛的陪同下,去過港口附近,溜達了一整天。
港口規模宏大,大船小船,船頭接著船尾,一艘艘的擠滿了港內,繁忙的景況,即使是她見過的現代的商港,也難以比擬。
而港口附近,則是商肆如林,無數的貨品都在此處卸下、販賣。
這兒規劃了數萬商家,都以貿易為生。四方貨物都在此地集散。不論糧、鹽、棉、茶、油、紙與藥材,行行都是大宗買賣,行行都離不開碼頭。
她親眼見識了人們忙碌的在交易。栗兒還不忘細心的告訴她,每區所販賣的貨品,諸如棉花布匹、絲綢與千貨、牛羊皮毛、木耳、生漆、桐油、藥材、瓷器、果品與文房四寶。
直到這個時候,甜甜才瞭解,為什麼厲刃要拆掉城牆。
商船到港的時間不分晝夜,若是有了城牆,到了夜間就會關上城門,外來商旅無法進城做生意,當地商人也無法出城購物。貿易講求的是快速,一夜的差距,就可能從獲利驚人,變成虧損連連。拆掉城牆後,就能不分晝夜,商品隨到隨賣,搶得商業先機。
厲刃的決定,的確讓盤龍城增加了不少商利,在三國的競爭上,也更添優勢。
原來,他是那麼果斷的男人。
算算日子,她已經有半個多月都沒瞧見厲刃的身影了。
不知為什麼,她總是在想他。想他的俊容、想他的強健、想他嚴酷的表情、寬厚的雙手、有力的擁抱、熱燙的吻以及當他衝刺時,埋在她頸窩中的悶悶低吼,與滴落在她胸前的汗水……
討厭!
難道,只是一夜的功夫,她就變成女色情狂了嗎?
每天夜�,她總是獨自入睡。有時,她慶倖不用與厲刃同床共枕,但是惋惜的情緒,卻又會悄悄的爬上了心頭。
連續好幾天的夢�,她甚至夢見了,厲刃對她……甜甜深吸一口氣,用力搖頭,試圖把那些令人臉紅的遐思,全都一股腦兒的甩開。
「王后,您不舒服嗎?」始終守在一旁的栗兒,輕聲問道。
「沒有沒有,我沒事。」她羞窘的連忙搖手否認。
「是嗎?」栗兒細心得很。「或是,王后餓了?」她對王后的食量,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會。」她中午吃得可飽了。「說不定,我是吃飽了撐著,才會整天胡思亂想。」她猜測。
一直以來,她都有運動的習慣,而這半個多月以來,她餐餐吃得飽飽的,卻苦無機會運動。
每次她要出門,宮女跟護衛們就跟在她後頭,有次她試圖跑步,害得好幾個宮女為了追上她,跑得臉色慘白,紛紛昏倒。
正在煩惱的時候,甜甜的視線,瞄見了宮殿前方的廣場齊聚了一堆人,不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佩帶著一副弓箭。
「那些人在做什麼?」
「回王后的話,他們正在練箭。」
「連小孩也練箭?」她好訝異。
「厲王有令,為了守城,全國上下皆需習箭。」栗兒解釋著,說得巨細靡遺。「為了鼓勵人民習箭,厲王下令,靶心是用一兩銀子所制,誰能射中靶心,誰就能取走賞銀。」
「喔?真的嗎?」甜甜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銀子耶!這可比夜市�頭,射氣球所能得到的獎品更吸引人!
栗兒心思細膩,瞧見甜甜一臉心動,主動提議。「王后,不如先更換衣裳,然後也去試試?」射箭的時候,人人穿著的都是俐落的獵裝。
「好!」貪心又貪玩的甜甜,用最快的速度,換下那身精緻卻累贅的衣裳,換妥獵裝、穿妥皮制的靴子,興匆匆的就往射箭場沖去。
但是,早在她換衣裳的時候,已經有宮女趕去通報,當她一腳踏入射箭場時,先前喧嘩歡樂的聲音消失,男女老幼們全跪在地上。
「恭迎王后!」眾人齊聲,聲音極為響亮。
甜甜翻了翻白眼。她到現在還不能習慣,不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人跪地請安。
「免禮,都起來吧!」要是她不說這句話,他們鐵定會跪到她離開這�為止。人們紛紛起身,卻仍舊低著頭,不敢正眼看她。
「大家別拘束,我也是來練箭的。」她東張西望,找了一會兒,才走到一個年約八歲的女娃兒面前。她蹲了下來,笑咪咪的說道:「我沒帶弓箭,你的可不可以借我?」女娃兒眨著大眼,興奮又害羞,可愛的臉蛋紅通通的。白嫩胖軟的小手,怯怯的遞出比她還高的長弓跟羽箭。
「謝謝你。」甜甜微笑著,摸了摸女娃兒的頭。
女娃兒的臉更紅,轉身撲進身後爹爹的懷�,人群之中響起一陣笑聲,看著甜甜的表情,也從恭敬嚴肅,漸漸轉為柔和。
取得弓箭的甜甜,走到射箭場中央,嘗試著拉弓。細細的弓弦,因為她的用力,逐漸的收緊。
她會向小女孩借弓箭,是猜想一般成年人的長弓,看來又大又重,她肯定拉不動。好在小女孩的弓並不緊,她能輕鬆拉開。
「銀子,等我啊!」她喃喃自語著,抽出羽箭,搭上了弓弦,閉上一隻眼睛瞄準靶子,然後放箭!咻!羽箭筆直的插進只離她幾步遠的泥土�。人群之中,傳來竊笑聲。
她回過頭去,想看看是哪些人這麼壞心的嘲笑新手,卻只看見一張張正經的臉孔,像是剛剛那陣笑聲只是她的幻聽。
找不到「犯人」,她又抽出一支羽箭,再接再厲的瞄準。
這次,羽箭雖然射了出去,卻遠遠偏離靶心,插進靶子後方由稻草堆成的牆�。
唉,別說是銀子了,這種成績連安慰獎都拿不到!
「我就不相信!」她再抽出一箭,搭在弓弦上。
倏地,高大健碩的身軀從後方貼近。一雙大手,分別握住她持弓與搭箭的手,準確的替她調整力道與角度。
咻!羽箭破空,正中靶心。
「中了中了!」甜甜高興得又蹦又跳,回頭一望,瞧見是厲刃出手幫忙,她更是難掩快樂。
「你終於回來了!」
那燦爛的笑容,沒有絲毫矯飾,只充滿著欣喜。就像一道陽光,陡然照入他心�最幽暗的角落,那種溫暖,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王族爭鬥,詭譎狡詐,從小他所見到的都是虛假的微笑。當他成為一國之王后,人們敬他、怕他,就算有笑容,也是誠惺誠恐。
只有她的笑容,如此燦爛、如此坦然,教他來不及防的心頭一暖。
「謝謝你幫我射中靶心。」她笑吟吟的道謝。
不僅僅是高興能賺到一兩銀子,更高興能見到他。
那雙黑眸�的戾色,有些微的軟化,但是在下一瞬間,像是要防備什麼似的,又恢復冷硬。
「你的技術太糟了。」他語氣�,帶著責備。
甜甜嘟著紅唇。
「我只是缺乏練習罷了。」她只在夜市玩過射氣球,射箭可是頭一遣呢!「不如你多教教我。」
「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小氣。」她咕噥。
「你說什麼?」
「沒有。」她否認,又露出無敵的笑容。
「拜託啦,只是教我一會兒,又不會花你多少時間。」
厲刃擰著濃眉,沈默了半響,才勉強同意。
「你該換個靶子。」他大手一揮,立刻有人上前,換上另一個新靶。
她歪頭端詳著,比較兩個靶子的不同。「為什麼這個靶心比較大?」
「方便新手練習。」
「那,靶心比較大,賞銀也比較多嗎?」她追問。
「還是一兩銀子。」這是他的安排。隨著靶心的縮小,人們射箭的技術,才能夠愈來愈精進。
「喔。」好失望。
罔顧她的失望,厲刃站在她後方,重新教導她該怎麼瞄準。「左手打直,眼睛,準星與靶心成一直線。」
「這樣嗎?」她依樣畫葫蘆。
「左手打直!」
「這樣?」
「打直!」
「已經很直了啊!」她叫道。
厲刃低咒一聲,再也忍無可忍,結實的身軀貼上她的嬌小。他握住她的左手。調整到適當位置:「看著準星。」
他身上的熱氣輻射到她身上,不知怎地,莫名覺得有點害羞。
「哪裡是準星?」她茫然的問。
惱怒的抽氣聲,清晰的在她腦後響起。粗大的食指,過度用力的戳了戳羽箭與長弓交接處一個小小的突起。
「這�!」他的聲音接近低咆。「瞄準靶心。」
「知道了,」她抱怨著。「別嚷嘛,我耳朵都快聾了。」她吸氣,放箭。羽箭離弓,沒有射中靶心,但也距離不遠。
但,沒射中靶心,就沒有銀兩可拿。她垂涎賞銀,急忙轉身,又向身後的男人討教。
「還不行啊,你再教教!」她倏地瞪大了眼。
兩人的身軀,無意間貼得更近。隔著布枓,她赫然發現,他又變得「激動」起來,粗壯的強硬,正隔著衣褲抵著她的小腹。她臉一紅,輕抽口氣,本能的想退開,但他卻突然出手,圈住她的腰,硬往懷�扯,強迫她更貼緊他。
「你在做什麼?」她心兒猛跳,因為感受到他的慾望,全身上下都羞得燙紅。
她從未遇過這種事,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厲刃筆直的看進她的眼�,眸光濃亮。
「你讓我生氣。」
「你生氣的時候,都會……都會…這樣嗎?」甜甜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問。她還是頭一次聽說,憤怒會引發這種生理反應。
「不會。」他擰著濃眉,露出懊惱的表情。
低聲咒罵:「女人,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忘不了你?」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天都在香豔的夢境中醒來,因為不能滿足而疼痛著。
他忘不了她?
聽見他的坦承,甜甜心兒猛地狂跳,隱藏不住心中的思緒,她羞紅著臉,脫口說道:「我也想你。」
簡單的幾個字,卻教厲刃的黑眸燃起慾望的火焰。他低下頭來,想也不想的,就要吻住那教他魂牽夢繫的紅潤雙唇。
她又驚又羞,急忙躲開。「大家都在看啦!」現在可是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耶,她可沒忘記,那群人還杵在那�。
厲刃不耐的擡頭,橫眼一掃。
即使他沒有開口,但是僅僅那一眼,已經嚇得圍觀的人們,涮的一聲,集體火速轉過頭去,再也不敢盯著兩人瞧。
「他們看不見了。」他宣佈。
她有些傻眼,卻還是窘得不肯讓步,抓著他的衣襟,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但是,他們還聽得見啊!」
「那就讓他們把耳朵都搗上。」他不耐的說。
甜甜咬了咬唇,窘迫得猛跺腳。「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她好想當場逃走,但是卻又知道,厲刃不會放她走。
黝黑的大手,隔著薄薄的衣枓,直接握住她的豐盈,復習她的溫香軟玉。她再抽口氣,差點呻吟出聲,連忙咬住紅唇。她顫抖的想退後,身後卻是他堅實熱燙的胸膛。他全無顧忌,放肆的揉握著。用他記憶之中,她難以抵抗的方式,大膽的挑逗她的情慾。
討厭,怎麼會這樣?
現在是大白天,旁邊還有人耶,她竟然對他這麼有反應?
她喘著氣,緊咬著嫩唇,忍著呻吟,若不是靠在他身上,她連站都站不住。
「或許,我們該再試一次。」他的聲音格外沙啞。
她被擺佈得不但身子軟了,連腦子也無法思考。
「什麼?」她語焉不詳,軟倒在他的懷中,任由他放肆,已經分不太清楚,這是現實,還是她夜夜重溫的春夢。
「只有再試一次,這才能證明那一夜全是因為春藥作祟。」他沈聲低語著。那夜太過美好,令他難以置信,日夜念念不忘。有生以來,他從未如此沈迷過一件事或一個人——一個又瘋又笨,但卻甜美得不可思議的女人!
「嗯,我們得再試一次。」她昏然的同意,厲刃低頭望著那張火燙嬌紅的臉兒,接著毫不猶豫的,將雙眸迷離的甜甜抱了起來,大步往寢宮的方向走去。
注視著那張俊容,被他挑逗得再次感受到,何謂慾火焚身。眼前,只要能再「染指」他,她願意同意任何事情。
陽光,從窗櫺灑落。寢宮之內溫度宜人,暖得讓人想睡。甜甜卻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踏進寢宮之後,厲刃將她放下,隨後就在她眼前,用最快的速度除去衣裳、佩刀,轉眼間就全身赤裸。
陽光照拂過那黝黑的肌膚,強健的肌肉,在光滑的肌膚下有力的移動,讓他的每個動作,都充滿著力量。
她注視著他,無法移開視線,羞赧卻又渴望,水汪汪的大眼注視著他寬闊的雙肩、結實的胸膛,黑色的胸毛一路延伸過他的小腹,而後毛髮又變得濃密,圈繞著他已經昂揚的粗壯。這簡直比最頂尖的國際男模特兒更養眼!甜甜搗著鼻子,就怕這煽情的景象,會害得她太激動,連鼻血都流出來。
厲刃擡起頭來,發現她還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臉色立刻變得不悅。
「快點。」他催促。
她滿臉疑惑。「快點什麼?」
「把衣服脫了。」他都要「開動」了,她卻還穿著衣裳。
那不耐的語氣,讓甜甜心兒猛跳,雙頰酣紅。
她的確想要他,但這麼直接的催促。卻讓她心慌意亂,連解衣扣的小手,都頻頻顫抖,一顆扣子解了半天,還是解不開來。
「你要我等多久?」厲刃質問,再也等不下去,大手湊了過來,也沒耐性一顆一顆的解,只是用力一扯,扣子就全都飛開,滾得滿地都是。
「啊!」她來不及責備他的猴急與粗魯,他已經用雙手握住她胸前的豐盈,還低頭把臉埋了進去,貪婪的深呼吸。
大手上的硬繭,以及他臉上的胡渣,都對滑嫩的肌膚帶來莫大刺激,甜甜顫抖著,難耐的低低呻吟,紅潤的乳尖,也羞人的挺立,抵著他的掌心。厲刃移開大手,火燙的目光注視著那美麗的蓓蕾。他緩緩的低頭,用熱燙的舌尖,輕輕的舔弄著。
「我忘不了這個。」沙啞的嗓音,盈滿慾望。
她的顏色、她的觸感、她的形狀、她的呻吟,就像是女妖的詛咒,日夜都糾纏著他。
靈巧的舌尖,反復圍繞著、吸吮著,一再品味白嫩頂端的蓓蕾。寬厚的大手,揉握著柔軟而充滿彈性的豐盈,直到她無助嬌吟。
「摸我。」他在她耳邊低語,格外渴切。
甜甜嬌喘著,小手撫上他結實的胸膛。她留戀的撫著那強壯的身軀,暗暗讚歎健壯高大又充滿力量的他,雖然慾火焚身,卻不會霸道的弄痛她。
這種粗暴中的謹慎,是他無意之中所流露的溫柔。而他的溫柔,比強烈的慾望更教她著迷不已。
軟嫩的小手,無意中碰著他胸前的褐色乳尖。
懸岩在她身上的厲刃,突然全身一僵,倏地抽氣。
他的反應教她著迷。她嘗試性的低下頭去,用他品嘗她的方式,用軟軟嫩嫩的舌,舔過他的乳尖。
每一次,當地的舌尖拂過,巨大的身軀就隱隱顫抖著。
「你喜歡嗎?」她悄聲問。
厲刃的回答,是一聲低吼。他翻過身去,將她嬌小的身子壓進床褥之中,不允許她再為所欲為。
像是為了報復她,他開始吮吻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當她試圖反抗時,他僅用單手,就扣住她的雙腕,強迫她高舉過頭,誘人的嬌軀只能如女奴般,無助的裸�在他的注視下。
厲刃的唇舌,吻過她發燙的肌膚。
「不要……嗯……」她無法閃躲,嬌顫著求饒,看著他的吻,滑過她的小腹,一路往下。
最後,他撐開了她的雙腿,以比火還燙的喘息,撩撥地腿間的紅嫩。
「厲刃……」她羞極的呻吟,妄想要躲開。
「別動。」他的臉靠得好近。近到她最軟嫩的那處,已經能感受到他紊亂的氣息,她顫抖著、濕潤著……期待著……粗大的手指,分開了紅潤的花瓣,他湊上前去,輕舔著那珍珠般的粉豔小核,吮嘗著她的甜美。
連番的舔吮,引發她的啜泣。她難耐的掙扎,卻還是只能在他的唇舌下顫抖,承受他的掠奪與吸吮,直到她濕潤得染濕床褥,也染濕了他。
最後,當他終於起身,回到她身上時,她已經雙眸朦朧、喘息不已,軟弱得無法反抗。
沈重的男性身軀,抵靠在她身上,兩人之間再沒有半點空隙。
緩緩的,她感覺到他的剛硬,抵住她最嬌嫩的那處,艱難的揉擠入她的暖潤緊窒,直到最深最深處。
甜甜顫抖著,無助低吟。
他立刻停了下來。「痛嗎?」他不想弄疼她。
她咬牙搖頭,努力適應著,他潛藏在她深處的巨大。
「你好燙……」她低語著,依從慾望的本能,以嬌嫩吸吮他的剛硬。厲刃低吼一聲,再也無法克制。他擠入得更深,強而有力的衝刺著,重溫那個令兩人都狂亂的節奏,直到她只能在他懷�,嬌軟迷茫的泣嚷,被他愈來愈強烈的撞擊,推上情慾的顛峰。
無底的歡愉,猶如漩渦,將他們徹底捲入,忘了其他。
那日,他們從午後,纏綿直到深夜。
事實證明,即使沒了春藥「助興」,他們仍確確實實渴望著彼此。
大白天,是大白天耶!蟲鳴鳥叫,金光閃耀,她一早醒來,感覺到身旁溫熱的男人還擁著她,讓她瞬間想起昨天的歡愛纏綿,整個人羞到無以復加。
噢,天啊,她到底是怎麼了?竟然大白天就和他滾上了床,還從白天翻滾到深夜,再從深夜翻滾到早上?
這次,可沒春藥當藉口了呀!她羞得不敢睜眼,卻屏息的發現他早醒了,粗糙寬厚的大手,緩緩的撫過她的裸背,從她的後頸,順著脊椎往下輕劃。慢慢溜到了腰椎上,然後又輕輕的滑了回來。
他在看她,她知道,她可以感覺到他那灼人的視線。
不自覺的,甜甜紅了臉,卻因為太害羞,還沒想到該怎麼面對他,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繼續裝睡。
他的撫摸很輕柔,甚至稱得上是溫柔的,並沒有帶著太多的情慾。
那感覺,好舒服。
厲刃輕輕撫摸著那細膩得宛如瓷器的肌膚。
屬於她的一切,都教他沈迷不已。
以往,就算再美麗的女人,他都覺得她們邪惡歹毒,連血液都是烏黑的,但是眼前的她,卻是那麼俏麗無邪,單純得讓他硬如石壁的心防,裂了一道道的縫兒。
國家大事、社稷興亡,此時此刻都被拋在腦後。
他有生以來,頭一次沈迷在這難言卻又令人陷溺的時光中。他的心�、眼�,只有她。
粗糙的大手,無聲的離開細嫩的裸背。甜甜心兒坪坪亂跳,幾乎想不知羞的窩進他懷�磨贈,再討些溫柔輕撫,卻在下一瞬,發現他的手來到她臉頰上。厲刃正以指腹,遲疑的、輕撫她的面容。
遲疑?
她一愣,這男人一向大開大闔,粗魯不文,怎會遲疑?可在這瞬間,她真的覺得他的撫摸有點遲疑,像是不確定。
偷偷的,她睜開一絲縫隙。
晨光下,那俊帥的男人凝望著她,表情卻非一貫的冰冷或暴怒,反而透著些許的復雜情緒,帶著迷惘、柔情、憐借,和……渴望?
是渴望,不是慾望。
那瞬間,她心頭一緊,不覺中。忘了要繼續裝睡,完全睜開了眼睛。
他的視線和她對上,在空中纏繞。
她心頭坪然,莫名眩暈。
幾乎就在下一秒,他抽回了手,恢復了冷硬的表情,粗魯的開口。
「你睡太晚了,快點起床!」
「啊?」剛剛的溫柔,以及他罕見的遲疑,還有比金銀珠寶更珍貴的迷惘、柔情還有憐惜呢?
他的態度改變之快,讓她措手不及,差點就要以為,剛剛那短暫的溫柔,只是她未醒的夢。
但是,她分明就記得他眼�的渴望。
那深刻的情緒,像是老早就深烙在他眼中,只是總被冷硬覆蓋,教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心中的渴望,猶如一個在沙漠中行走的人,深深渴望著水源。
他真正的情緒,原來藏得那麼深,只有在無人發現時,才願意洩漏些許。
甜甜望著厲刃的背影,心中微微疼著。
是什麼樣的寂寞、什麼樣的過往,才將他磨練成一個必須隨時用怒氣、用冷漠掩蓋真實情緒的人。他不能縱聲笑,不能放肆的哭,時時刻刻都嚴格克制自己。
而他,在她尚未睜眼時,竟對她露出了那麼溫柔的表情。
甜甜的臉兒嬌紅,咬著紅嫩的唇瓣,雖然抓起衣裳著衣,心中卻還惦記著厲刃先前的觸摸、先前的表情、先前的眼神。
「動作快!」不耐煩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我這就來了嘛!」她換好衣服,走到了大桌旁邊,看著沐浴在陽光之下,傲然有如天神的男人。
「你速度太慢了。」他抱怨。
「就慢一點點而已。」她的心情太好,根本不願意跟這個剛剛洩漏了內心最大弱點的男人吵架。「再說,早膳也還沒送來。」
就像是聽見了她所說的話,寢宮的巨門上,先是傳來規律的輕敲,接著就被栗兒從外面打開,食物的香味同時飄了過來。
「王與王后,晨安。」栗兒輕聲說著。「這是今日的早膳,請王與王后共用。」宮�的每個人,都聽說了厲王在射箭場把王后帶走的事,宮女們聽了,全都臉紅心跳。
「端上來。」厲刃揮手。
「是。」一道道的佳餚很快的送上桌,厲刃毫不遲疑的對食物展開攻擊。但是甜甜卻反常的。沒有伸手去搶,她只是坐在那兒,看著他微笑著。
「你笑什麼?」他瞪著她。她咬著唇,強忍嘴角甜甜的笑意。
「沒什麼。」她才不要告訴他,他無意洩漏的溫柔,讓她好高興好高興。
「你要是不餓的話,就滾到旁邊去,別妨礙我吃飯。」厲刃語氣冷硬,說得毫不留情。
「別想獨佔這桌子的食物。」甜甜頂了回去,火速拿起碗筷,添了一大碗的白米飯。「誰說我不餓的,我這就要吃了!」說完,她的小臉埋進米飯中,用長長的筷子,靈巧而快速的將米飯扒進嘴�。
只是,厲刃卻不知道,那張埋在米飯中的俏麗臉蛋,始終帶著嬌甜如蜜的笑容。
第五章
毫無疑問的,他們在床上「相處」得很好。
但是,一旦下了床,出了寢宮之後,情況可就截然不同了。
厲刃是一國之王,要處理的事情,比天上的星星還多。每天清晨,天還沒有一見,他就已經醒來,整裝離開寢宮,去忙他的國家大事。
相比之下,他們共有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
夜�的歡愛,總耗去她不少體力,他溫暖的懷抱,又讓她睡得又香又甜,當她睡飽醒來時,淩亂的大床上往往只剩下她孤單一人。
歡愛,的確教人上癮。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某種情緒,悄悄的萌芽,揪住了她的心。
她忘不了那天早上,他在晨光中看她的表情。
那讓她坪然心跳的溫柔,絕非偶然,他只是將它藏在心底。這陣子,她看得清楚,他並不是駑鈍冷情之人,不然他就不會輕易放過那些對他下藥的老臣了。
他照顧百姓是不分男女老幼的,他拆掉城牆,積極拓展商貿,再以銀子當靶,鼓勵人人習武以自衛,讓整個國家走向開放自由的強盛。
有時候,他的確是太過專斷,但她發現,他深得民心。
他的人民,對他既敬且畏,卻都非常喜歡他,因為他把國家帶入富強康樂,讓人人得以安居樂業。
他不是真的不明事理的人,她只要能找到機會,和他好好講清楚。關於她小命的問題,她相信,他一定會認真考慮和鄰國和談的事。
沒錯,等晚上就找機會來和他提吧,只要她沒有再被他壓倒,能維持腦袋清醒的話。
一想到這�,她的臉就紅了起來。
這陣子,她總是想著厲刃,喜歡他的每個表情,喜歡膩著他說話,喜歡躺臥在他胸前,用手指輕輕劃過他深刻的輪廓,甚至趁他閉著眼休憩時,仔細的數著他有幾根眼睫毛。她好像……
對他也上了癮!現在,就連白晝�,她也想追著他到處跑。
不過接連幾次,厲刃一瞧見她,就冷著一張臉,明顯的不歡迎她的貿然出現。
只是,這小小的挫折,根本不能阻止甜甜。
那日,天氣炎熱,人人汗如雨下。
想見厲刃的念頭,跟高溫一樣,讓她難以忍受。她在寢宮�,踱步走過來、走過去,不到一會兒,就熱得汗水直冒,連衣裳都濕透了。
一旁的栗兒,趕忙送上涼茶。
「王后,喝些涼茶,會舒服些的。」她遞上琉璃茶碗,還有沁涼的手絹。
甜甜接過茶碗,咕嚕嚕的就把涼茶往嘴�灌,那冷透的溫度,讓她有些訝異。
「咦,這是冰的?」這�該不會有冰箱吧?
「是的。」栗兒微笑著。「宮殿底下建有冰窖,冬季時儲冰,提供夏季時使用,王后若想喝些冰的甜湯,都可以隨時吩咐。」
「唔,甜湯嗎?」她歪頭想了想,又看看窗外,那曬得人頭昏眼花的耀眼陽光,驀地靈光一閃。「你去幫我鑿兩碗冰來,再準備一些蜂蜜,要是有蜜餞的話,那就更好了。」
「廚房�頭,收有各式糖潰甜品。」另一個宮女說道。
「太好了,那個也行。」她眼一亮,開心的說。
「是。」栗兒福了一福身,預備要親自去冰窖取冰時,甜甜又叫喚著。
「還有,幫我準備別的衣服。」大熱天的,她實在穿不住這身華麗又累贅的女裝。
「王后是否要換穿獵裝?」
「好。」甜甜應了一聲,但是想到,獵裝是長袖長褲,雖然俐落,卻也沒能涼快到哪裡去,隨即改變主意。「順便拿一把剪刀給我。」
剪刀?栗兒心�困惑,但是實在不敢對主子的要求有任何意見,只得先遞上獵裝,再翻找出一把純銀的小剪,小心翼翼的遞送上前。
「王后想剪什麼?」栗兒怯怯的問。
甜甜在桌上攤開獵裝,微笑回答:「衣服啊。」
栗兒一愣,仍道:「呃,奴婢可以代勞。」
「不用了、不用了,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了。」甜甜接過剪刀,在桌邊坐下,一邊笑著朝栗兒揮手。「你快去冰窖鑿冰來。」
「是。」栗兒恭敬行禮,乖乖退了出去,當她離開寢宮前,最後看見的景象,是甜甜握著剪刀,喀嚓嚎剪下獵裝的長袖。
半響之後,當她端著兩碗碎冰,回到寢宮的時候,所有的宮女早已全都嚇白了臉。一瞧見她回來,宮女們連滾帶爬,急忙擠了過來,個個表情驚慌,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畫面。
「栗兒姊姊,不好了,王后她……王后她……」
「王后怎麼了?」
「她……她……」宮女嚇得說不出話來。
栗兒心急如焚,趕忙沖進寢宮�,以為王后一不小心被利剪弄傷了。只是,當地沖入寢宮,所迎接她的,卻不是血流如注的畫面。
只是,眼前的畫面比鮮血亂噴的血腥場面,更教她駭然失措。天啊,王后居然穿著……穿著……栗兒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麼形容王后的那身穿著。「啊,回來得剛好!」甜甜笑顏逐開,
輕快的走上前來,從栗兒發顫的手�接過那兩碗碎冰,然後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在冰上淋滿蜂蜜,再撇上蜜餞。
嘿嘿,加了這麼多豐富的配枓,這兩碗冰看來可口極了!
最後,在宮女們驚慌的注視下,她端起滿成小山的冰碗,轉身就要往外頭走去。
直到這時,栗兒才從震驚中猛然醒了過來。
「王后,您要去哪兒?」她匆匆追上,驚慌失措的問。
「去議事大殿。」甜甜一笑,腳步沒停,只道:「天氣這麼熱,我送冰去給他吃,讓他消消暑。」
栗兒幾乎要昏倒了。「王后,您不能穿這樣出去!」
「為什麼?」她困惑的猛眨眼,還原地轉了一圈,對自己的「創作」,覺得頗為滿意。「穿這樣很涼快啊。」
「但是……但是……」栗兒還沒「但是」出個下文,甜甜已經繞過手腳發軟的宮女們,逕自往外頭走去。一路上,宮女瞧見了她,全都嚇得傻眼。
至於宮殿內的侍衛,則是見一個倒一個,紛紛閉眼不敢多看,穿著盔甲的大男人東倒西歪,跌跌撞撞的倒成一團。
「前面的,把眼睛全閉上!」身為侍衛領頭,知道茲事體大,雖然還沒爬起身,就已經急著放聲下令。
不同於四周的混亂,甜甜倒是完全不受影響,她腳步輕盈,也沒興趣去弄清楚,宮女跟侍衛們是為了什麼而慌亂。她一心一意就是趕著要在冰融化之前,快快送到厲刃眼前,也讓他嘗嘗透心涼的滋味。
議事大殿�,大臣齊聚,正在稟奏國事。
愈是走近,大殿�傳來的聲音,就愈是清晰。
「啟稟王上,鸚鵡洲的商船,近日有增多的趨勢,但不同於以往,商船只是短暫停靠後,又往滄浪江上遊而去。」
「知道那些商船上載運的是什麼貨物?」厲刃的聲音格外低沈。
「根據商家所言。都是些皮草、藥材。」
「商家說的話,不一定能信。」
「老夫以為,商船會往上遊而去,代表上遊的賣價更高。」蒼老沙啞的則是太傅的聲音。
「上遊的貪狼國,自從女王登基後,開始勤練兵馬,以重金廣收武器,實在有注意的必要。」
「巡視邊境時,的確也逮著了幾個貪狼的探子。」厲刃說道。「那就派人去探探貪狼的動靜。」
「那麼,鸚鵡洲的商船,王以為該如何處置?」
「近日就得抽驗。」
「遵命。」討論才告了一段落,嬌小的身影,從議事大殿的左門突然冒了出來。
「厲刃,我來……」王位上的厲刃最先轉頭。當他瞧見她身上的穿著時,臉色頓時轉為鐵青,一雙眼珠子差點要滾了出來。
甜甜滿臉是笑,端著兩碗冰,才剛踏入大殿一步,一陣狂風就迎面掃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圈住了她的腰,將她往宮殿外拖去,嬌小的人兒在轉眼之間就沒了蹤影。
等待風勢稍停,被狂風吹得雙眼發疼的眾臣,才茫然的面面相覦。
「剛剛殿外有人嗎?」
「有嗎?」
「我明明聽見了,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沒吧。」
「是不是太傅聽錯了?」眾人困惑的討論時,有人轉頭,望向了王位,「啊,王上不見了。」
隨即愕然的發現,才一晃眼的功夫,王位上竟然空無一人。
甜甜已經被抓到了宮殿旁側的花園深處。
花園�濃蔭遍地,刺眼的陽光被綠蔭濾得涼爽許多,加上這兒較為偏僻,就算是宮女奴僕們,也不會走到這�來。她捧著懷�的兩碗冰,慶倖厲刃輕功了得,雖然移動了這麼一大段路,碗�的冰還是滿滿的,一滴不漏。她仰起頭來,正想誇獎他的時候,迎接她的,卻是他氣惱的駭人怒容。
「你怎麼會穿成這樣?」他第一眼瞧見時,甚至還以為她沒有穿衣裳。
事實上,她跟沒穿衣裳也相去不遠了。
原本是長袖長褲的獵裝,被她揮刀一剪,成了短袖與短褲,她美麗修長的手腳,全都暴露在外。更過分的是,她把領口也剪了,白嫩的頸項與前襟全都一覽無遺。
他甚至還能看見。領口邊緣的白嫩,還留有他昨夜癲狂時留下的淺淺紅痕。
相較於厲刃的惱怒,甜甜卻是一臉無辜。
「我很熱嘛!」穿那麼多,她都快中暑了。
「你這、這、這……」他的理智全被嫉妒吞噬。
「你就穿成這樣,從寢宮走到這�?」專屬於他的美景,讓每個人都看了?該死!
他想挖出他們的眼睛、他更想把她壓在膝上,狠狠的痛扁一頓。為了恢復冷靜,厲刃轉過身,頻頻深呼吸,再回頭時,竟然看見半點不知反省的甜甜,還拉開衣襟,揮著小手朝�頭褊涼。
領口之下,露出一截光潤的勝雪酥胸。
「住手!」他怒吼。
揮舞的小手停住了,她不解的猛眨眼,不明白他瀕臨紅色警戒的怒氣,為啥突然又諷到破表。
「啊?」她呆看著他,不懂他在氣什麼。
「遮好你自己!」他的頭上幾乎要冒出煙來。
「喔。」甜甜乖乖的拉好衣襟。
「你就沒有半點羞恥心嗎?」他指責著,聲音大得連四周的樹木都會瑟瑟發抖。「你看看,這是什麼?破布嗎?臣民們要是看見,還以為我窮到連衣服都沒能讓你穿!」
她嘟著嘴,有些委屈。「就是怕你不高興,我才沒繼續剪下去的。」她掀起衣裳,露出嫩得教人想咬一口的細腰。
「我本來還想剪到這�。」她指著腰上兩寸的地方。
厲刃的回應,是驚天動地的咆哮。「絕對不行!」
「好嘛好嘛,不行就不行。」她滿不在乎的聳肩,一口又一口的,挖著甜蜜蜜的碎冰吃。
「立刻回去,換回正常的衣服,把這些破布扔了!」
「別急,等一下我就去換。」她敷衍著。
「現在就去。」他咬牙切齒。「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根本沒有那種東西。我命令你,馬上一」
甜甜的叫喚,打斷他的怒責。「厲刃。」
「做什麼?」
「你不吃冰嗎?」她巴眨著烏黑大眼問,提醒著他。
「再不吃的話,冰都要融化了。」抽氣的聲音,格外響亮。
「我剛剛講的話,你都沒在聽嗎?」他強烈克制著,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的衝動。
「有啊!」瞧著他怒髮衝冠的模樣,她忍不住小小聲的說。「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熱的樣子嘛。」
厲刃額上的青筋,隱隱抽動著。何止是熱,他氣得都快噴出火來了。
「扔了!」他咆哮著,聲如雷鳴。「我不要吃這鬼東西!」聞言,她小臉一白。
雖然她很快的垂下了眼,沒有開口頂嘴,但唇邊的笑容乍然消失不見,美麗的小臉蛋滿是委屈與難過,她低著頭,一下又一下的,戳著那碗她親手做出來,還小心翼翼的捧到大殿�,要與他分享的甜蜜冰品。
雖然只有一瞬,但他仍在她垂眼時,看到她眼�湧現可疑的委屈淚光,那淚光像根刺,惱人的戳刺著他的心。
沈默在兩人間蔓延,四周只剩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著。
碗�的碎冰,漸漸融化了。
厲刃瞪視著眼前那顆低垂的小腦袋。她臉上失望的表情,讓他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混帳。可惡!
難言的情緒,緊緊揪住他的胸口,比他嘗過最重、最痛的拳頭,還要有殺傷力。他分辨不出,那種椎心的情緒究竟該如何稱呼,只知道她的一顰一笑,對他已經有了強大的影響力。
萬分衝動的,他探出大手,在她詫異的注視下,搶過那碗半融的碎冰,仰頭一口氣全吞了。
俊臉上的表情,很快的從怒氣騰騰,變得古怪萬分。
「這是什麼?」
「四果冰。」她嚇了一跳,卻仍照實回答,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改變主意。但是心�的失望和陰霾,因為他的舉動,竟全數一掃而空。
「太甜了。」厲刃抱怨。
「四果冰本來就是甜的。」她心頭暖甜,衝動的握住他的大手,靄出燦斕一笑。「那,我下次調得不甜一點,好不好?」那耀眼的微笑,讓最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拒絕。
看著她開心的笑顏,那過甜的碎冰與蜜餞,也變得不再那麼難以下嚥。厲刃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握住掌心�的柔嫩小手,非常忍耐的咽下滿嘴的甜膩。
「好吃嗎?」她期盼的追問。
他瞪著她,一會兒之後,才從牙縫�進出了三個字。「還可以。」事實上,他現在只想沖去找水喝,去掉嘴�的甜膩味道。
甜甜卻誤會了他話�真正的涵義。「啊,我知道了,你一定嫌蜜餞加得不夠。」她笑著拍著胸口,一臉正經的保證。「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替你加更多的科。」
即便厲刃是驍勇善戰、威猛無敵的一國之君,聽見她如此「甜蜜」的保證,高大健碩的身軀,竟也忍不住,竄過一陣顫抖。
「你快去把衣服穿上。」他不願意再繼續這個可怕的話題。
她卻還有要求。「等我換回獵裝,你可以陪我去遊泳嗎?」穿著長袖長褲去遊泳,雖然有些累贅,但是有他的陪伴,就足夠彌補一切。
他拒絕得斬釘截鐵。「不行。」
她嘟起嘴。「算了,那我自己去遊泳。」
「不行。」
「為什麼?」她問出口後,才又恍然大悟。「對喔,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不會遊泳。」
「我當然會。」他回答得很快。「滄浪國臨江千里,國境內又有上千條河流,人人都識得水性。」他是王,怎能不懂水性。
「那你怎麼還會溺水?」她的問題,一針見血。
「那是意外。」他一臉僵硬,斬釘截鐵的說。
「才怪,你的反應騙不了我。」她像是哄小孩似的,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認真的安慰。「唉呀,不會遊泳也沒關係啊,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可以教你遊泳啊!」
那句話,恰恰觸及了他內心深處最黑暗的回憶。往事湧上心頭,那雙黝亮黑眸,驀地尊豕上一層陰影。
「有個女人,也曾想教我遊泳。」厲刃沈聲說道,語調冰冷。
「喔?」她好奇。「那你學到哪裡?」
他諷刺的一笑。「不會溺死。」他只學會這個。回憶,歷歷在目。
「她把我浸在鐵鑄的水缸�,再蓋上鐵蓋,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壓進水�。」冰冷的水底,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嗆咳著、掙扎著,鐵蓋卻又牢又重,始終沒有掀開。
「什麼?」甜甜一愣,不敢相信。
這麼荒謬的方式,令她聽得怒火中燒,氣得想要揍人。
「這是什麼爛教法?她人在哪裡?快點把她叫出來,我要好好教訓她!」甜甜氣得蹦蹦跳,惱怒不已。
該死,一定是這種惡劣的方式,在他心�造成陰影,才害他沒學會遊泳。
「她不在這�。」他嘴角上有著笑,眼�卻冷如寒冰。「她已經死了,就埋在王家的陵墓�。」
甜甜倒抽了一口氣。
這麼說來……那個女人是……是……浮現心頭的猜測,實在太過恐怖,恐怖到她沒有勇氣開口向他求證。
厲刃卻直視著她,坦承不諱。「她是我的親娘。」他冷笑著,至今無法忘懷。「我已經忘了她曾嘗試過多少次,把我強壓進那個該死的水缸�。」
就因為滄浪國人人都識得水性,他從小對於水的畏懼,成為他恥辱的印記,也成為貼身近臣才知道的秘密。這簡直就是個屈辱,無疑會大大損及他身為王者的威望。再加上,同父異母的寧歲始終對王位虎視耽耽,他不得不防。
只是,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對她毫無保留的全盤托出。
這是他最想藏住的秘密。
而他,不想隱瞞她。
甜甜注視著他,嬌小的身軀輕輕顫抖著。那簡短的幾句話,已經透露出,他所經歷的事情有多麼可怕。
他是這麼的高大健壯,足以反抗任何人、任何事。這也說明了,他那些恐怖的經歷都是發生在他幼年時期。
想到年幼的厲刃,一次又一次的,在鐵鑄的水缸�浮沈,一再因為溺水,徘徊在死亡邊緣,她的心就像是挨了一刀般,刺痛得幾乎滴血。
還是個孩子的他,是要多麼勇敢,才能熬過那令人膽寒的折磨?溫熱的水霧,彌漫了甜甜的雙眼,當一滴淚水滾落時,她才察覺自己已經哭了出來。黝黑的大手,輕拂去那滴淚。
「你為什麼要哭?」他問,眼�的寒霜,因為那淌淚水的熱度,一點一滴的漸漸融化了。
她咬著唇瓣,心疼落淚。
晶瑩的淚水,如似要滴穿他的鐵石心腸,他心上的防備,因為她的熱淚,漸漸的崩毀,那點滴的淚。都在他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你在乎?」他問著,聲音沙啞。「你為什麼在乎?」這些淚水全都是為了他?
甜甜的心抽緊著。
「我不知道。」她低聲回答,說出口的卻是哭泣的聲音,她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更知道自己為什麼在乎——她喜歡厲刃,深深的、無法自拔的喜歡他。
他的粗暴、他的蠻橫、他的不講理,以及他在無意間流露出的溫柔,關於他的全部,她都喜歡。
溫熱的淚水,讓厲刃不知所措。他一再拭去粉頰上的淚滴,卻惹得她哭得更厲害。
「別哭了。」他低吼。她的淚,讓他心亂。
她點了點頭,淚卻落得更急。
厲刃挫敗的呻吟一聲,大手捧住那淚濕的小臉,用最原始的方式,吞咽她的淚水與傷心。
他吻了她。
這個綿長的吻,無限狂亂,卻也無限溫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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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個奇怪的現像,就是看我貼子而回帖跟按感謝的人,都在不久後發生如下事情:
1、戀愛成功了;
2、生意談成了;
3、升官發財了;
4、心情舒暢了;
5、家庭和睦了;
6、身體健康了;
7、萬事順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