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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4 12:57:38

前言:

  他八歲時,生命中的煞星以打落他兩顆門牙,  
  讓他「沒齒難忘」的強硬姿勢出現。
  搶他的玩具、搶他筷子上的菜,
  惡質地將他單薄的後背當作馬鞍……
  不從是吧?不從就嘗拳頭……
  十三年後,煞星再次不請自到。
  他堂堂一個刑警大隊長,
  一定要勇敢地與惡魔煞星正面交鋒,為民除害。
  斗啊鬥,趕啊趕……煞星還是有軟肋的……
  吻她,煞星立時變白癡一枚。
  嗯,挺有成就感的……
  決定了,就是綁,也要綁著她進婚禮的殿堂:
  為防煞星柳弱弱危害世人,
  現將柳弱弱判給刑警隊長莫尋初終生管教……


第1章(1)

  「弱弱啊,媽媽給你篩選了幾所學校,都很不錯哦!」年輕精幹的美婦人林伊手提裝得滿滿的購物袋,邊朝公寓走去邊神情溫柔地與身後的小女兒閒聊。  

  「趁著學校還在放暑假,媽媽過幾天帶你去那幾所學校轉轉,你啊,覺得哪所學校滿意了,媽媽就給你申請在哪個學校讀書,好不好?」身為醫生的她堅持讓女兒自行決定所有與己有關的事情。  

  咦?小女兒怎麼沒回應了?疑惑地回頭看去,柳弱弱站立在林陰道旁邊,視線定在不遠處的休閒場中。那裡,有個與弱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在獨自踢著小皮球玩。林伊無奈地搖搖頭,走到女兒身邊,問道:「弱弱想踢皮球了?」她這個女兒,從小就運動細胞活躍,十足十遺傳自她那地質學家兼冒險家的老公。  

  柳弱弱還沒來得及點頭,小花皮球「嗖」地急速滾來,林伊沒來得及阻止,柳弱弱已經如箭般地微側身子,擡起細細的右腿,微勾腳尖,「嗖」的一聲,小花皮球呈極其漂亮的拋物線被踢回。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儼然足球場上的運動小將,要不是顧及手上拎著的物品,林伊都要為女兒鼓掌了。  

  小花皮球來勢兇猛,狠狠地朝欲接住它的小主人莫尋初的嘴唇上親去,一矢中的,夠狠、夠準。  

  痛,鼻子痛、唇瓣痛、牙痛……  

  嗚,嘴唇裡鹹鹹的……  

  攤開捂著嘴唇的手心,呀!媽媽啊,牙齒掉了!還兩顆!莫尋初「哇」地痛哭失聲,失去兩顆門牙把守,八月的熱風呼呼地肆無忌憚地往他的嘴腔內灌去,吹得莫尋初頓覺蒼涼萬分,更是越哭越淒慘。  

  女兒呀,惹禍啦!林伊扔下手裡的提袋,拉住女兒快步向小男孩子走去。  

  林伊看到小男孩子手心躺著的兩顆門牙,什麼都明白了。蹲下身子,滿懷愧疚地對小男孩子說:「小弟弟,別哭,別哭了哦!牙掉了,還會長的哦!而且是長那種再也不會掉的牙哦!」  

  莫尋初不哭了,蒙著水霧的大眼睛狐疑地望向漂亮阿姨,尋求保證地問:「真的?」  

  林伊笑著點頭,取出手帕為小男孩子擦拭面頰上的眼淚,說:「真的,阿姨是醫生哦!」  

  醫生嗎?跟他爸爸媽媽一樣。放下心來的莫尋初嘴一撇,又哭了,哽咽著說:「痛……」  

  柳弱弱撿起不知何時被莫尋初丟落的皮球,放在腳邊耍玩,見小男孩子又哭了,很不耐煩地說:「喂!你怎麼還哭啊?沒什麼的啦,我媽媽說這是每個小孩子的換牙時期。我掉牙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哭呢!你看,啊--」說著,湊到專心哭泣的莫尋初面前,邊齜牙咧嘴,邊指給他看自己缺少牙齒的地方。  

  莫尋初被突如其來湊過來的臉頰嚇了一跳,怎麼有這麼黑的人啊?簡直跟媽媽養的小黑貓一樣耶!

  「你……你離我遠一點!」  

  近距離一看,哇!他好白好漂亮啊!像洋娃娃一樣呢!不理莫尋初的叫囂,柳弱弱興奮地對媽媽說:「媽媽,他好漂亮哦!」說著,小小的身子自動往莫尋初靠去,越靠越近。  

  「你……你走開……好髒。」莫尋初皺眉,推搡著拉住他的手以示親暱的柳弱弱。  

  「我媽媽說,只要我不在太陽下面曬,也會白白的啦!不是髒啦!不信,你摸摸……」柳弱弱拉起莫尋初白白的小手就要往她臉上摸去。  

  「弱弱,你嚇著人家啦!」林伊哭笑不得地去拉女兒。  

  「莫莫,怎麼啦?」  

  莫尋初聽到熟悉的聲音,悶頭就向聲音的主人身上撲去,嗚嗚地哭泣著。  

  應該是小男孩子的母親吧?林伊牽著弱弱的手,上前道歉:「對不起……啊?!素心!」  

  莫素心擡頭,驚訝出聲:「林伊?你是林伊?」  

  兩個年輕的婦人扔下孩子,擁抱在一起。柳弱弱與莫尋初眨巴著眼睛,不解地看向各自的母親,怎麼又笑又哭的啊?原來,機緣巧合下,兩個最要好的大學同學在失去聯繫多年後,在同一座城市的天空下再次重逢,怎麼能不喜極而泣呢。

  「唉!沒想到,再次見面,我們的孩子都這麼大了!」坐在樹下的長椅上,莫素心感慨萬分。  

  「是啊!要不是老柳要考察這邊的土質,也不會搬過來這座城市,咱們這一輩子也許就真是沒機會重逢了。」

  兩個女人聊著各自的生活,追憶往昔的青蔥歲月,自是五味雜陳、感慨頗多。  

  那邊,兩個小孩子卻是吵得不可開交。  

  「一起玩唄!」柳弱弱追在莫尋初身邊,雙眼滴溜溜地垂涎著在莫尋初腳邊滾來滾去的皮球。  

  「不要!」莫尋初堅持,他才不要跟這個黑黑的、還打落他兩顆門牙的「陌生人」玩呢。  

  柳弱弱生氣了,雙手叉腰,吼道:「老師說,好孩子應該懂禮貌。一起玩有什麼不好的?」  

  「我不要跟你玩。」莫尋初懶得理她,轉過身,離她遠遠的,繼續玩自己的皮球。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家裡有足球呢,比這個好玩多了。」說是這樣說,柳弱弱敏捷的小腿還是蠻橫地插了過去,玩起了與莫尋初搶皮球踢的遊戲。  

  兩家母親遠遠地看著,都笑了。  

  搶踢皮球的結果是:夕陽下,莫尋初與柳弱弱滿臉泥汙與草屑,雙雙怒目以對。莫尋初的手裡拿著心愛的、卻被柳弱弱一腳踩爆的皮球,恨恨地說:「都是你。」  

  「我怎麼了?要不是你想從我腳邊搶它,我就不會踩到它。都是你不好!」柳弱弱底氣十足。  

  「是你的錯!」  

  「你再說是我,我就打你嘍!」柳弱弱揚起手臂示威。  

  「呃!」莫尋初明顯被突如其來的恐嚇嚇傻了,隨即咧開缺少兩顆門牙的嘴巴再次痛哭失聲。  

  這一年,莫尋初八歲,柳弱弱六歲半。  

  這一年,是莫尋初噩夢的開始,踩破的皮球殘骸、掉落的兩顆門牙、還有身上擦傷的淤青見證著這一開端,可歌可泣!  

  確確實實的,沒齒難忘!  

  市立明星小學。新學期開學之初,一年(1)班。  

  「大家好!我是柳弱弱。因為我爸爸要考察這裡的泥土,所以我們全家就搬過來了。」烏黑的眼睛毫不畏懼地掃過全班同學,然後定格在莫尋初那越縮越小的頭顱上,露出很甜蜜的笑容,「老師,我要與莫尋初同桌,因為我媽媽和他媽媽是同學,我們家對門住著,媽媽說,莫尋初會照顧我的。」  

  她需要他照顧?她不來「照顧」他,他就謝天謝地了。  

  「我不……」  

  莫尋初虛弱的抗議淹沒在老師和藹的聲音裡:「莫尋初,你是班長,應該很樂意幫著老師帶頭照顧新同學,讓新同學盡快適應新環境的,是不是呀?」  

  他還能說什麼呢?幼小的良善心靈自此備受荼毒,在壓迫與反壓迫中頑強地成長。  

  正是三月踏青好時節。  

  郊區。  

  老師說:「同學們,老師剛教會你們比喻句,大家一起來造句好不好?」  

  「好!好!老師,我先來!」柳弱弱搶先喊道。  

  「好,咱們先來聽聽柳弱弱同學造的句子。」老師微笑著鼓勵道。  

  莫尋初思忖,最討厭學習的柳弱弱什麼時候對老師的提問那麼積極了?準沒好事。  

  知柳弱弱者,莫過於莫尋初也!  

  果真……  

  「莫尋初瘦得像一隻猴子!」邊說邊學著電視上孫悟空的造型抓頭搔腦,活靈活現的。  

  頓時引來一陣笑聲,莫尋初氣得白皙的雙頰染紅。柳弱弱更是樂了,拍著手說:「看,臉紅了,像動物園裡的猴子屁股一樣耶!」又是換來一陣認同的笑聲。  

  「柳弱弱是野貓。」莫尋初氣紅了小臉,不甘地回敬。  

  老師強忍住笑,示意孩子們噤聲,一手拉過一個,說:「同學之間,應該相互尊重、團結才是,不可以進行人身攻擊哦!」  

  「人身攻擊?」什麼東東?不懂!柳弱弱鍥而不捨地問:「老師,我造的句子不是比喻句嗎?」  

  「當然不是,你罵我了,就是不對。」莫尋初狠狠地瞪著柳弱弱。如果眼光能夠殺死人,柳弱弱即使有九條命,也早已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了。  

  「你還說我是野貓呢!野貓有我這麼聰明可愛的嗎?你就是瘦啊,你的臉現在還紅著呢!不是動物園裡的猴子是什麼?」損人之時還不忘自我陶醉一番。  

  「你跟野貓一樣,討人厭……」三月來,陽光好,莫尋初覺得自己的明天黑壓壓的一團烏雲。是誰搶走了他的陽光?柳弱弱是也!  

  老師也只能無奈地搖頭,甄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向乖巧禮貌的莫尋初一碰到柳弱弱就火冒三丈。也不明白,柳弱弱在同學中人緣那麼好,為什麼就喜歡招惹莫尋初。算了,這樣的場景也見怪不怪了,反正,吵吵鬧鬧到最後,莫尋初還是一樣要帶著柳弱弱回家、上學……  

  從此,「猴子」與「野貓」的稱謂就此確立,當然了,在兩家父母面前他們倒還算安安分分。  

  這一年,莫尋初九歲,柳弱弱七歲半。  

  「莫莫,暑假快到了,弱弱被少體校選中去學踢足球,你要不要與弱弱做伴?」  

  想都沒想,莫尋初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  

  「那你想過要學習什麼嗎?還是繼續學練毛筆字?」佟翔問兒子。  

  自家孩子的性格太過斯文溫吞了,倒是隔壁的弱弱生龍活虎的勁頭完全不輸小男生。  

  「我要學摔跤!」  

  什麼?莫素心險些掉落筷子,與一樣吃驚不小的丈夫交換眼色,兒子受打擊了?還是轉性了?  

  「我要比野……柳弱弱強大。」差點脫口而出「野貓」了,偷瞄一眼在地板上打盹的小黑貓,莫尋初恨恨地咬牙。他一個小小的男子漢不能老是任由她柳弱弱搓圓捏扁。  

  因為認定柳弱弱是野貓,所以莫尋初對眼前的貓也沒多大好感了,如果小黑能夠說話的話,一定會控告小主人對其精神造成的損失,小主人犯有「恨屋及烏」之罪狀。  

  不過,小黑對莫尋初也是不理不睬的,倒是認定了將莫家當作自家出入的柳弱弱為自己的小主人,因為,柳弱弱時常拿些貓食來「賄賂」小黑。有時,在柳弱弱的示意下,小黑還會惡劣地在莫尋初的作業本上留下自己的梅花足跡,一人一貓以看莫尋初發怒為樂。  

  這個假期,莫尋初懷著堅定的信念--打敗柳弱弱,成了最小的柔道學員。當然了,據聞莫尋初去學柔道,柳弱弱還是很沒有形象地仰天大笑三聲,然後以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哈哈,猴子學柔道!好玩……」  

  莫尋初咬緊牙,想著,忍了。因為,據媽媽說,柳弱弱的培訓是封閉式的,一個月只有月末的兩天能夠回家。

  月末,柳弱弱回來,依舊是生龍活虎的模樣,好好的椅子不坐,硬要坐他坐著的椅子才舒服;自己碗裡的飯不吃,硬要搶他的飯吃;自己的模型不玩,硬要搶他的玩具槍玩,他一個不從,她舉起雙臂,硬是將他推出老遠。他不禁疑惑,這就是林阿姨每次探班回來,都會眼淚汪汪地訴說,在少體校老是跌傷胳膊、崴了腿腳的柳弱弱?除了瘦了、黑了,柳弱弱還是一點都不弱啊!  

  莫尋初想著柔道老師的話,忍!是的,一定要忍。打好基礎之後,一定要柳弱弱對他莫尋初刮目相看。

第1章(2)

  少體校足球場看臺。  

  「猴子!」後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不用回頭,莫尋初也知道是誰。除了柳弱弱,還有誰能擁有蠻橫的力道與中氣十足的吼聲?  

  莫尋初穩住身形,很好,沒有被她推得腳步後退,可見他的下盤根基是練得不錯了。因為這樣的認知,莫尋初心情很好地回頭,說:「你媽媽去外省參加學術研究了,你爸爸也沒有時間過來,我爸媽診所忙得抽不開身。」所以,就派他來了。媽媽說,他是柳弱弱的哥哥,也算是家長了。妹妹?他想像中的妹妹一定是聽話又乖巧的那種,至少要像個女孩子。哪像眼前這個,蠻橫有力,又不講理,一點也不像她的名字。  

  「算了!你來也一樣。讓你看看我的威風。」柳弱弱小手一揮,忽然間盯著他一言不發地猛瞧。  

  「怎、怎麼了?」因為受壓迫太深,莫尋初心底發顫地問,不會又要刁難他了吧?  

  「哇!我今天推你,你身子都沒晃一下耶!還有,你比我高了耶!」柳弱弱打擊頗重地驚呼,烏黑的眼裡滿滿的是不相信的神色。  

  莫尋初聞言,挺直胸背,她不說,他還真的沒發現呢,他比她高了好多呢,她的額頭好像只到他的眼睛呢。他不無驕傲地說:「我媽媽說了,我還會繼續長高的,還會變得越來越有力;所以,你以後少惹我!」  

  柳弱弱不屑地從鼻子內哼出一聲。誰怕誰啊!  

  「練柔道練的嗎?我也要練!」柳弱弱雙眼放光。  

  「柳弱弱——」  

  「你們教練在喊你上場了,快去吧!」莫尋初忙將身邊的煞星推走。  

  哨聲響起,足球場上你追我趕,好不激烈。一身紅色運動衣、運動鞋的柳弱弱無疑是全場的核心,好似一匹靈活敏捷的小紅馬,左閃、右避、進攻……  

  「好!好球!」觀眾嘩然,掌聲熱烈。莫尋初也不禁鼓起掌來。  

  「哎呀!」看臺上,莫尋初驚呼出聲,站了起來,因為,柳弱弱跌倒了。  

  腿腳部有鑽心的疼痛,柳弱弱咬緊牙,迅速地站了起來,莫尋初透過望遠鏡,還是感覺到柳弱弱動作的遲緩。跌得很痛嗎?傷了腳了?正想著,場上的柳弱弱又開始生龍活虎,左右突擊了。  

  中場休息,莫尋初擠到休息的柳弱弱身邊。  

  「我們贏了耶!我夠威風吧!呵呵……」  

  他的眼裡,柳弱弱傻兮兮地笑。  

  見她額角臉頰密佈的汗珠,莫尋初拿過她手上的毛巾,很自然地給她擦汗,閉著的嘴唇吐出兩個字:「傻瓜!」

  「幹嗎罵我?」待莫尋初給她擦完汗漬,柳弱弱不滿地問。  

  「腿還疼嗎?」莫尋初逕自伸手去按她的腳踝處,問道。  

  「疼,疼死了。你給我揉揉!」柳弱弱大咧咧地將腿伸到他面前。  

  「我憑什麼給你揉啊?自己不會去看醫生?」說是這樣說,他還是輕巧地將她的腿擱在自己腿上,慢慢地揉捏,腳脖子都明顯腫了,就她這個笨蛋能忍下來,固執得要死,也要強得要命。學習上就沒見過她這股熱乎勁兒,「下半場別踢了。」  

  「不行!我一定要踢完。好了,你回看臺吧,我該上場了。」享受了他五分鐘的服務後,她頭也不回地重新回到足球場上。  

  「哎!那個穿紅色運動衣的小女孩子好像沒有上半場的時候勇猛了耶!」  

  「是啊!好像沒有力氣的樣子!」  

  「……」  

  莫尋初煩躁地聽著左右傳來的議論,舉著望遠鏡的雙手汗涔涔的。  

  腳脖子處的疼痛是越來越鑽心了,憑經驗,柳弱弱知道是扭傷了。緊咬著牙,柳弱弱不斷地告訴自己,堅持、堅持……因為她這個主帥的遲緩,已經與對方扯成平手了,關鍵就看這最後一分了。  

  「柳弱弱,加油!柳弱弱,加油!加油……」霍然,莫尋初從看臺上站了起來,扯開嗓子不顧一切地大喊。

  柳弱弱喘著氣望向遠處的莫尋初,好似感染了莫尋初突如其來的爆發力,渾身在一瞬間集聚了所有的能量,如同飛奔的小鹿,又如迅捷的小馬,眼裡只有足球了,左旋、右勾,好,踢進去……  

  「哇!弱弱,我們勝了,勝了……」全場沸騰了。  

  莫尋初飛速地竄到足球場上,攙扶住搖搖欲墜的柳弱弱,「柳弱弱,我送你去醫院。」  

  「不要。」柳弱弱故意刁難。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跟他唱反調。  

  「小丫頭,這是哥哥吧?剛才喊得那麼用力。」旁邊的阿姨笑著問。  

  「是啊!阿姨,是我哥哥。」柳弱弱汗涔涔的小臉笑得甜蜜萬分,張開雙臂,「哥哥,背我!」  

  哥哥?莫尋初被柳弱弱喊得渾身雞皮疙瘩猛起。看在她的小腿受傷的分上,就算了。  

  雖然背起了她,他還是抱怨道:「那麼重,壓死我了。」  

  「壓死你才好!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勝利的柳弱弱……」  

  真是受不了她,把好好的一個《賣報歌》唱成這樣。還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動來動去。  

  「莫尋初,你家的診所離這裡近,去那裡吧!哎喲,痛死我了!」  

  「痛的話,就閉上嘴巴,還有,別亂動!」騰出一隻手,想招計程車,柳弱弱壓下他的手,從他背上蹭下來,依偎著他,金雞獨立的姿勢。  

  「不喊計程車,怎麼過去?我可背不動你。」莫尋初氣喘籲籲地說。而且,她的腳要趕快醫治,她剛剛不是一直喊疼死了的嗎?  

  「你真是沒用。不試怎麼知道你能不能背我到診所。我爸爸說了,要敢於挑戰自己的極限。就像我剛才一樣,你看,我不是也贏了嗎?」柳弱弱說得像模像樣,「就十分鐘的路程,你最多背著我走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會累死你嗎?」她舉高手,敲他的頭腦。  

  莫尋初無力地翻翻白眼,但凡與她在一起,就別想有什麼好事,妥協地問:「真的要背著走?」  

  「最多,你實在沒力氣了,我下來,你扶著我走。」  

  莫尋初深吸一口氣,在心底安慰自己,就當是在蹲馬步吧,乖乖地轉過身子,微微蹲下來,讓柳弱弱爬上來。

  「喂!我發現你這個猴子越來越胖了耶!」  

  「不是胖,是強壯!」他申明。  

  「哪有強壯的猴子呀?」她疑惑了。  

  「我本來就不是猴子。」莫尋初沒好氣地說。  

  「那你就是書獃子。」柳弱弱笑了。  

  「書獃子怎麼了?總比你怕讀書好多了。」柳弱弱在學校裡,除了不愛學習,什麼都好。人緣好,好到可以稱王稱霸,別人還心甘情願地聽她指揮,連那些頑皮的男生算在內;運動好,十項全能。  

  「誰怕讀書了?我是不願意讀。我要讀那麼多書幹什麼?考試及格就行了。」  

  說什麼她都有理了,反正,他從來沒有說贏過她,「好了,下來吧!我背不動了。」  

  柳弱弱賴在他不算寬厚的背上,搖頭道:「不行,再背著我走十五步。」  

  莫尋初知道,柳弱弱認定的事情從來就不會有改變,於是,尋求保障地問道:「十五步後,一定下來?」

  「你再不走,我可要加到二十五步了。」  

  莫尋初認命地吃力地向十五步跨去。  

  「看到沒,這就是挑戰極限。」十五步一到,柳弱弱爽快地從莫尋初背上下來,由莫尋初攙扶著單腳支地跳著走。

  「算了。休息一下,我接著背你走。」他的眼睛都快要被她跳花了。  

  就這樣,原本散步只需十分鐘的路程,他們走走停停,用了四十幾分鐘。  

  「莫尋初!」  

  「嗯!」他實在是沒有力氣與她鬥嘴了,還好,診所的大門就在百米之外。  

  「你今天喊加油的時候,特好看!像……」她的頭點啊點的,輕觸他的後背。  

  「像什麼?」他追著問,這一次,應該是好的比喻句吧。  

  「腿又疼了,我……怎麼想睡覺啊!像……像個男孩子!」  

  「柳弱弱……」他氣得發誓下次絕對不再奢望能從她嘴裡聽到好話了。咦,她整個臉頰歪在他的肩窩處……

  驀然間,從未有過的恐懼感排山倒海地向莫尋初壓來,壓得他一片惶然,啞著嗓子喊著:「柳弱弱,弱弱——」

  莫素心就這樣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兒子背著弱弱,快速地來到她的面前。什麼時候,她的兒子這麼有力了?真像個小小的男子漢。  

  「弱弱是累得體力不支,所以睡著了。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不是疼得暈過去的嗎?」莫尋初喘著氣問媽媽。  

  「不是的。弱弱的腳是扭傷了,媽媽已經幫她處理好了。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的。」  

  莫尋初長長地鬆了口氣。  

  「媽媽,你不知道,她踢起球來,像……」莫尋初想了半天,看柳弱弱還在睡覺,確定沒有醒來的跡象,才說,「像野蠻人。」  

  「不可以這樣說弱弱,知道嗎?媽媽要招待其他病人,你在這裡陪著弱弱,等弱弱醒了,媽媽找人送你們先回去,好不好?」  

  送走媽媽,莫尋初癱倒在病床邊的椅背上,他的心到現在還「怦怦」地亂跳呢。看向安靜的柳弱弱,莫尋初不禁笑了,她的臉好小、好小,她的手臂好細、好細,縮在床單裡的她,好小、好小,就像一個布娃娃。他怎麼會屈服在小小的她的壓迫之下呢?真是想不通。還是睡著的她可愛,像……妹妹。  

  這一年,莫尋初十一歲,柳弱弱九歲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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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4 12:59:00

第2章(1)

  兩家聚會上,難得的,柳弱弱那常常忙得大半年不見人影的爸爸也趕上了聚會。  

  「莫莫,弱弱,吃飯嘍!」  

  好半晌,不見兩人的身影。  

  「咦!今天兩人是怎麼了?莫莫要寫作業遲些吃飯是正常的,弱弱平時不是一聽見吃飯就最積極嗎?怎麼也不見出來啊?」林伊好奇了。  

  「哈哈!我們的弱弱不會轉性,發憤學習了吧?」佟翔打趣道。  

  「我那寶貝女兒像我,哪會坐得住啊?我去看看!」弱弱的爸爸笑著起身。  

  「不給你看,就是不給你看!」莫尋初邊說邊往餐廳走來。  

  柳弱弱跟在他後面,嚷道:「你不給我看,我哪會寫啊?」  

  「看什麼?又寫什麼啊?」莫素心問道。  

  「邊吃飯邊說吧。」林伊說。  

  柳弱弱一屁股坐在餐桌旁,先狂飲一杯飲料,揮揮手,不滿道:「別提了,我好說歹說,都快渴死了。一個大男孩子,心眼小得這麼一點點。」側過臉,柳弱弱以手比劃了一個錢眼,通過錢眼狠瞪莫尋初。  

  莫尋初懶得理她,夾起炒青菜就要往嘴裡送。柳弱弱眼明手快地搶走筷子間的青菜,往嘴裡送去。

  「你土匪呀?青菜也要搶。你又不愛吃青菜。」莫尋初真是恨得咬牙切齒了。  

  柳弱弱吃完青菜,朝莫尋初示威性地又皺鼻子、又吐舌頭的,搖頭晃腦,「我喜歡。」  

  「惡劣!」微側過身子,莫尋初決定躲開這個瘟神。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弱弱,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哥哥啊?不像話!好好吃飯。」弱弱爸爸正聲道。  

  「小孩子嘛!弱弱又從小就喜歡吃莫莫筷子上的菜,隨他們鬧去吧!」莫素心對弱弱是打心眼裡喜歡,忙笑著說道。

  「我吃不下了。」安靜不到幾秒鐘,弱弱放下筷子。  

  「啊?」一桌的人詫異,一向能吃能玩能睡的柳弱弱竟然在還沒吃幾口的情況下說吃不下?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佟翔問。  

  柳弱弱長長地歎一口氣,說道:「我的作業還沒寫完。」  

  「啊?」眾人驚訝的程度更是不能以言語形容。柳弱弱還會因為作業沒寫完吃不下飯?  

  「老公,我沒做夢吧?」林伊問丈夫。  

  「素心,天沒下紅雨吧?」佟翔問老婆。  

  「她不是因為作業沒寫完吃不下,是因為看不到我的作業而不甘心。」莫尋初好心地給大家答案。

  「那又有什麼差別?反正,你就是見死不救。」柳弱弱很沒形象地癱在椅背裡。  

  「弱弱啊,不是爸爸說你,你那麼聰明的腦子老是不用,會很浪費資源的。」真是為有這樣的女兒汗顏啊。

  「我怎麼沒用腦子啊?我在想著呢,想莫尋初的作業本藏在哪裡了。我一定會想出來的。」  

  眾人無語,真是無可救藥了。  

  「你就是找出來也沒有用,總不能我寫什麼你就跟著抄什麼吧?」  

  「怎麼沒用了?我最多故意寫幾個錯別字。」  

  「那我們的夢想會一樣嗎?難道,你要告訴老師,我們的夢想一模一樣,所以寫出來的作文也一樣?」四個大人終於搞懂了,原來是寫作文啊,關於夢想的一篇作文啊。  

  「為什麼不能一樣?夢想是想出來的,誰會管你以後會有沒有實現夢想。」柳弱弱不耐地翻白眼,真是書獃子一個。

  「爸爸,媽媽,叔叔,阿姨,柳弱弱是沒有救了。」莫尋初說完,看了柳弱弱一眼,向書房走去。

  柳弱弱待在椅子裡,他那是什麼眼神啊?失望,是的,對她的失望。他還說,她沒救了。她真的有這麼差勁嗎?差勁到他對她失望,不再搭理她?  

  四個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沒有人說話。靜靜地觀望事情的演變。  

  在柳弱弱怔忡時,莫尋初返回來,將作文本放在柳弱弱面前的餐桌上,看向柳弱弱,一字一句地說:「我一直以為,一個人不管怎麼樣,都要有自己的夢想,並且為這個夢想虔誠地去奮鬥。不管這個夢想是多麼的微不足道,也不管這個夢想在旁人看人是多麼的癡人說夢,至少,自己要認真地對待。這裡寫著我的夢想,你儘管拿去抄吧,因為,你是一個沒有夢想的人。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夢想是做一名人民警察,懲凶緝犯,維護社會正義,我也一定會成為一名警察的。」

  直到莫尋初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的陰影處,消失在書房的門內,柳弱弱忽然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問四個大人:「我真的沒救了嗎?他竟然說我沒救了。嗚嗚,他不理我了,他從來沒這樣對我過,還說這樣的話。」  

  「呃!弱弱啊!不是爸爸存心要打擊你,你真的是讓爸爸覺得好……丟臉耶。」鼓足勇氣,弱弱爸爸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弱弱嘴一撇,又要哭了。  

  莫素心忙說:「弱弱,你告訴阿姨,你想過以後讀體校,踢足球嗎?」  

  柳弱弱想了想,搖頭。雖然她足球踢得好,但是,她真的沒想過耶。  

  「跟爸爸一樣,做地質學家,或是探險家呢?」  

  柳弱弱還是搖頭。  

  「醫生呢?護士也行。」  

  柳弱弱還是搖頭。  

  莫素心不死心地繼續開導:「沒想過也沒關係,現在開始想,想想自己以後最希望做什麼,與什麼樣的人打交道。」

  以後最想做什麼?與什麼樣的人打交道?她沒有特別的希望啊,只要天天這樣有同學、有老師、有爸爸媽媽、有素心阿姨與叔叔,還有莫尋初陪著,就可以了啊。可是,他不理她了,就連與她鬥嘴也不願意了……  

  他怎麼可以不理她?他可是她最好的玩伴呢——玩弄的夥伴。  

  要怎麼樣,他才會理她?夢想是吧?  

  「我的夢想是做一名記者。」柳弱弱爽朗地宣佈。  

  「啥?記者?」  

  「記者?」  

  「弱弱啊,你知道記者是做什麼的嗎?」  

  「知道啊。我們班小虎子的媽媽就是一名記者,專門把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寫在報紙上,讓很多的人看到的那種工作啊。」還有,小虎子的爸爸是一名警察,警察的妻子從事的職業算是正義的、很有夢想的吧!  

  「喏!弱弱,你要知道,做醫生的就要上醫科大學,莫莫哥哥將來要做警察,也是要上軍事大學的……」

  「那我也要上大學,要上大學,就要用功學習,不能再抄別人的作業,是不是啊?」柳弱弱的頭腦確實是轉得很快。四個大人都笑著點頭。  

  「放心好了。我柳弱弱從明天開始一定會好好學習,保證獨立完成作業。」她柳弱弱從來就是說到做到的。學習有什麼難的?以前是她不愛學習,不是她學不會。她柳弱弱一定一定要讓莫尋初後悔今天說過的話。  

  「喂。」正是下課時間,柳弱弱以手肘頂頂旁邊的莫尋初。  

  「幹嗎?」習慣成自然,莫尋初立刻警惕地坐直身子,他的手臂又沒有越過她劃下來的「三八」線。

  「這道題我不會,你教教我。」柳弱弱乾脆地整個人趴在莫尋初那一半桌子上,習題簿也推到了莫尋初的面前,壓根不給莫尋初說「不」的機會。  

  柳弱弱竟然向他「請教」學習上的難題?怪不得他總覺得今天有點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裡怪,原來,怪在柳弱弱身上。  

  上課的時候,沒有東張西望,也沒有做小動作,更沒有打瞌睡,還老是爭著回答老師的提問;下課的時候,也沒有出去瘋玩,現在,還問他習題……  

  「喂!你發什麼呆啊?快點告訴我,這道題該怎麼做。」柳弱弱老實不客氣地用手去推莫尋初。  

  算了,就是普通同學問習題,他也應該教他們的,因為他是班長啊!莫尋初開始耐心地給柳弱弱講解如何解題。

  「懂了嗎?」莫尋初問。  

  柳弱弱看著習題琢磨片刻,搖頭,「還是不太懂。」  

  笨蛋!莫尋初在心底恨恨地罵道,無奈地繼續講解一遍。  

  「還不懂?」看柳弱弱毫無反應的樣子,莫尋初快要耐心全失了。  

  柳弱弱盯著莫尋初看了半晌,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腰都快要直不起來了,才說:「早懂了啦!莫尋初,你真的……真的好好騙哦!」  

  「無聊!」除了用眼狠狠地瞪她,跟這種人實在是沒什麼話好說的了。  

  「柳弱弱,我爸爸從國外給我帶回來最新的坦克模型,放學後要不要去我家一起玩?」鄰班高大的男生站在窗口問柳弱弱,強調道,「我還沒玩過呢。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坦克模型啊……」柳弱弱兩眼放光,剛想點頭,撇頭看見莫尋初一副「就知道你坐不住」的神情,又想到昨夜剛確立的記者夢想,咬咬牙,「你找別的同學玩吧。我不玩了,我要回家做作業。」想想,還是補充一句,「週末你借我玩好了。」  

  「那好吧!」鄰班男生失望地走了。  

  柳弱弱坐回自己座位上,瞟見莫尋初在看著她,沒好氣地說:「看什麼看?就是學習,也要休息的嘛。我可不想做只會讀書的書獃子。」  

  「你……沒生病吧?怪怪的。」思量再三,莫尋初還是大膽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問完又後悔了,她不招惹他不是挺好的?她怪不怪,是她的事,他是吃飽了沒事,竟然老虎頭上拔毛。  

  「你才生病了呢。」眼尖地看見莫尋初的手肘越過「三八」線,連忙拿起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尺子彎成弧度,彈下去……呵呵,看你這一次不喊疼才怪!好似見到莫尋初哭喊著臉的模樣,柳弱弱不禁瞇起眼,嘴角含笑。

  尺子是彈出去了,而且發出了很響的聲音,但是……這聲音也太清脆了吧?柳弱弱睜開眼,莫尋初大大的壞壞的笑臉就在她的眼前,她聽見莫尋初在說:「柳弱弱,知道自衛反擊戰嗎?你以為我會傻到讓你以同樣的理由打我嗎?」

  莫尋初晃著手中的文具盒,一臉燦爛的笑容。原來,在她出手的同時,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以文具盒做道具了,柳弱弱的尺子敲在了文具盒上。  

  總有一天,我柳弱弱會再次在你莫尋初白皙的手臂上留下「深刻」的讓你難忘的「禮物」。柳弱弱不甘心地收回尺子。  

  「玎玲玲……」一天中最後的一節課開始了。  

  「莫尋初,走吧!」鄰座的學習委員孫甜甜走到莫尋初這一邊。  

  走吧?去哪裡?不是上課了嗎?柳弱弱剛想問,莫尋初倒是先說話了:「柳弱弱,我要和孫甜甜去幫老師批改試卷,可能會很晚,放學後你先回家,別等我了。」  

  「喂!」柳弱弱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莫尋初與孫甜甜走出教室,往老師辦公室走去。

  「哼!你不讓我等,我偏要等。」  

  「死莫尋初、臭莫尋初,都放學好一會兒了,還不出來。」坐在校園的花壇邊上,柳弱弱邊咒罵邊向林陰道上張望,合攏的腿上還攤著一本習題簿。  

  冬天的黃昏,轉瞬即逝,路燈也次第亮了起來。寒風吹來,柳弱弱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脖子往羽絨衣裡縮了好多。柳弱弱跺著腳,開始百無聊賴地在長廊下轉悠。  

  咦!那邊有腳步聲,是莫尋初。柳弱弱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身子輕巧地掩在長廊的柱子陰影處,嚇一嚇莫尋初。

  「莫尋初,你真是厲害,這一次又是滿分。」  

  「你也不差啊!差兩分就滿分了。」  

  「我不行的。再怎麼努力,還是考不到滿分。」孫甜甜甜笑,「我媽媽說,我應該滿足了。因為,我又不是那種很聰明的人,能考到好成績,完全是用功學習。你多好,腦子那麼聰明,老師一教,你就懂!連老師都一直誇你聰明呢。」

  「聰明的人多了,重要的還是要用心去學習。」就像柳弱弱,聰明有什麼用?這一次又是一個勉強及格。

  「呵呵。莫尋初,你真的很會安慰人耶!比我上高中的哥哥還像哥哥呢!」黑暗中,柳弱弱不耐地翻了翻白眼,「對了。我哥哥來接我回家。你呢?天都黑了,你爸媽來接你了嗎?」  

  「我自己回去。」自從上了四年級後,都是他自己上學放學的。不是,是他與柳弱弱結伴上學放學的。因為柳弱弱堅持不要家裡人接送,還強硬地讓他跟著冒險。當初柳弱弱敲著他的腦袋,用她爸爸的話教訓他:「獨立,要獨立,你懂不懂?」  

  「我哥哥在那邊等我了。莫尋初,再見!」  

  「再見!」莫尋初揮手。  

第2章(2)


  「喂!人都走得看不見了,你還揮個什麼手啊!」柳弱弱忽然沒了嚇莫尋初一嚇的興致,從長廊的黑暗處走了出來,沒好氣地朝著側前方的莫尋初嚷去。  

  莫尋初倒是嚇得不清,回轉身子,瞠目結舌地看著陰魂不散的柳弱弱,「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等你啊!」柳弱弱說得理所當然,將手上拎的書包往莫尋初懷裡扔去,莫尋初習慣地忙伸手接住;裡面的書本放得亂七八糟的,習慣地給整理好,拉好拉鏈;習慣地雙肩背自己的書包,再單肩背上柳弱弱的包。  

  人啊!最怕的就是「習慣」兩個字了,即使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受壓迫,天長日久下來,倒也習慣了被壓迫。於是,翻身解放的日子愈加變得遙遙無期了。莫尋初就是典型的例子。  

  「不是說了你先回去嗎?還等什麼?」對著光線,可以看到柳弱弱的臉頰紅彤彤的,鼻尖也是紅紅的,準是西北風吹多了。  

  「我願意等,不行啊!」柳弱弱怒吼一句,小拳頭也舉了起來。她現在很不開心耶,他還問東問西的,煩不煩啊!

  「阿姨會擔心的。」畢竟比柳弱弱大了一歲半,又是個男孩子,莫尋初想著,沒準弱弱媽媽在來學校的路上了。

  「擔心什麼啊?我放學的時候就在學校電話亭給媽媽打電話了,說你要改試卷,我等你一起回去。」想起什麼,柳弱弱又吼了,「喂!你為什麼跟我說話就是吼來吼去的,跟孫甜甜說話就沒吼來吼去啊?」  

  莫尋初無力地搖頭,究竟是誰在吼來吼去啊?他沒好氣地回道:「人家就是比你可愛多了,而且又愛學習。她的夢想是做一名老師,教書育人……」  

  「她偉大!你也了不起!哼!」柳弱弱飛快地穿過長廊,向校門外走去。他以為她不知道啊!他就是瞧不起她不愛學習,就是認定她沒救了。哼!走著瞧好了!  

  「柳弱弱,你走那麼快幹什麼?小心車子!你等等我……」  

  寂靜的校園裡,小小少年郎依然帶著稚氣的嗓音,蘊含著滿滿的怒氣在夜色裡迴旋,在寒風裡徜徉,久久未散去。

  自從確立了自己要做一名警察的理想後,莫尋初在各方面更是嚴格地要求自己,學習優秀,從來就是班級第一名。爸爸說,要做一名警察,必須內外兼備,不僅要有聰明的頭腦與優秀的專業知識,還需要強壯的體魄。所以,他從不曾間斷過學習柔道,幾年下來,效果也是明顯的。比如,柳弱弱再也不可能一把將他推倒;比如,他比柳弱弱明顯的高了一個多頭……自然的,柳弱弱成了他評判自我的參照物。沒辦法,誰讓他與她是相看兩相厭,不看又不行呢?  

  臥室內,莫尋初無聊地穿上柔道服,打著拳。柳弱弱好似有一段時間沒有找他來玩了吧?瞥一眼貓的小屋,小黑貓奄奄地喵嗚一聲,繼續打起盹來。  

  媽媽與弱弱媽媽的對話聲傳了過來,莫尋初不自覺地豎長了耳朵細聽:「弱弱呢?這幾天怎麼總不見她的人影啊?」

  「這孩子啊,也不知道跟誰憋勁呢?這不,在樓下花園裡看書呢。」  

  「看書呀?你還別說,我們的弱弱那個聰明啊,比他莫哥哥強多了。真要是用功學習起來,準行!」

  「是嗎?我還真怕她是三分鐘熱度呢。她爸爸給她買回來關於介紹記者的書,她看得別提多認真了。你知道她昨晚跟我說什麼嗎?她說,媽媽,以前我是不是太貪玩了?浪費了好多時間?」  

  「是嗎?咱們弱弱還真是長大了,開始考慮人生了耶!」  

  「不止這些呢,她還說,越看爸爸買回來的書,她越喜歡記者這個職業了,不僅警察可以伸張正義,記者也可以。所以啊,她說,媽媽,你的女兒將來一定是一個讓你自豪的記者。」弱弱媽媽的聲音傳過來,透著無限的欣慰與自豪。

  起身走到陽台上,俯身看去,正好可以將公寓花園裡的一景一物收入眼底。夕陽的斜暉下,柳弱弱正手捧著書本,垂著腦袋看得起勁,莫尋初只能見到她彎著的脖頸。莫尋初不禁笑了,笑得莫名其妙,原來,粗線條的柳弱弱也開始有夢想了,還是記者,真是了不起呀。  

  這一年,莫尋初十二歲,柳弱弱十歲半。  

  「阿姨!阿姨!」人未到,大嗓門先到。接著,莫尋初家的門被柳弱弱急匆匆的身子撞開。  

  「咦!阿姨呢?」柳弱弱繞著客廳轉了一圈,順手將小黑抱起來,「哇!小黑,才幾天不見,你又胖了耶!」

  莫尋初瞅了柳弱弱一眼,真是聒噪,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機的音量又調大了一些。  

  「喂!莫尋初,我在問你,你爸爸媽媽呢?你聽不見呀?」搶上前,柳弱弱將電視關掉。  

  「我媽媽去買菜了,我爸爸在樓下打籃球。要找他們,自己去樓下找,別妨礙我看電視。」  

  「幹嗎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啊?喂,莫尋初,你不會是因為我這一次又跟你並列第一心裡不是滋味吧?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兒啊,還三好學生,還優秀班長呢!哼!」柳弱弱瞪大了眼睛,這個人怎麼只長身高,不長心眼啊!  

  她那什麼表情?他是那種小氣的人嗎?只許自己考第一,不許別人超過他?算了,反正跟她這種不講理的人說也說不清。莫尋初懶得搭理她,走進臥房,見柳弱弱還是跟在他後面,沒好氣地問:「我要換衣服,你能不能迴避?」

  「你換你的,我幹嗎要迴避?咱們還睡過一張床呢!」柳弱弱大咧咧地往莫尋初床上倒去,一人一貓玩起了遊戲。

  睡過一張床?什麼年代的事了?虧她還好意思拿出來說事兒!莫尋初取過柔道道服去衛生間換好,想了想,還是去樓下練練拳吧。  

  「莫尋初,你別穿這衣服了,醜不拉嘰的。對了,我們去樓下踢球,好不好?」柳弱弱飛躥到莫尋初面前。

  「不踢!我要練拳。」莫尋初聲音強硬,憑什麼她說什麼,他就得跟著發瘋。  

  「真的不踢?」柳弱弱瞇起雙眼,威脅地問。  

  「不踢!」語氣強硬,但是氣勢明顯地弱了下來。  

  「你就忍心看著我孤孤單單的,沒有一個夥伴,連週末想踢場球也沒有人陪?你要知道,孤單的孩子容易患抑鬱症的,嚴重的話,可能會是精神病,瘋瘋癲癲的,誰都不認識。到時,看在咱們一起長大的分上,你一定要去精神病醫院看望我啊!我才十幾歲,小學還沒有畢業,就得進精神病醫院,這一生,就毀了,你忍心嗎……」  

  她還真能鬼扯。從沒人陪著踢球扯到抑鬱症,再由抑鬱症扯到精神病,然後,這一生就完了?而且,他還是罪魁禍首?「停停,停……」莫尋初真怕她繼續扯下去,他就是見死不救,沒心沒肺的大惡徒了。  

  「踢足球了?」柳弱弱滿懷希望地向他靠近。  

  「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其實莫尋初知道,下一次,在一番抗議之後,他還是會乖乖地陪著她玩這個玩那個。他就是這麼沒用的,誰讓他自小受她的糾纏壓迫至深,深到已成習慣。  

  「走啦!」柳弱弱抱起莫尋初的足球就往門外沖。  

  「哎喲!」柳弱弱一頭撞在甫進門的莫尋初媽媽身上。  

  「我說哪裡來的小野獅呢。撞得阿姨都快頭暈目眩了。」莫尋初媽媽好笑地拍拍柳弱弱的頭。  

  柳弱弱吐吐舌頭,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忙說:「阿姨,我媽媽讓你別燒菜了。今天在我家吃晚飯。我媽媽說有事情要宣佈。」  

  「哦?什麼事情啊?還神神秘秘的?是弱弱又考了第一了?」  

  「我經常考第一,不稀奇啦!我也不知道什麼事情。阿姨,我們要去樓下踢球了,記得吃飯喊我們啊!」柳弱弱一眼瞟見莫尋初換好衣服出來,拉起莫尋初就走。  

  莫素心好笑地看著自己兒子高高的身子任由嬌小的弱弱拖著走,好像從小就是這樣吧?也不知道這對吵吵鬧鬧的小兒女長大後會是怎樣的光景。唉!拭目以待啊!  

  「什麼?搬家?」原來,所謂要宣佈的事情,就是弱弱的爸爸再次因為工作關係,過幾日要搬離這座城市,搬到遙遠的南方去。  

  「弱弱爸爸的工作性質注定了要搬來搬去的,這是嫁他之前就擺著的事實。對了,反正現在交通那麼發達,兩家還是可以相互走動的嘛!」林伊笑著安慰莫素心。  

  「可是弱弱,以後我就不能常常見到弱弱了。」想到自小看到大、視如己出的柳弱弱,莫素心兩眼蒙淚。

  四個大人這才想起飯桌上還有兩個孩子的存在。齊齊望向柳弱弱與莫尋初,柳弱弱顯然也被宣佈搬家的事怔住了,還維持著搶莫尋初筷子上菜的動作。她要搬家了?那就是,再也不能與莫尋初一起上學放學?再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拉著莫尋初陪她做這個幹那個了?再也不能搶莫尋初筷子上的菜吃了?她再也不能常常見到莫尋初了……  

  而莫尋初也一副呆呆的模樣,她要搬走了?老天爺終於接受了他早晚一遍的禱告,遂了他的心願了?他以前天天做夢都想著的事情終於實現了?他再也不用在上課的時候,擔心自己的手肘有沒有過線,會不會挨打了?他再也不用在專心看書的時候,擔心橫衝來的小野貓拉著他做各種高危險的遊戲了?他再也不用日日見到陰魂不散的柳弱弱了……

  「弱弱?弱弱?」  

  「呃!」柳弱弱回神,將莫尋初筷子上的菜夾走,慢條斯理地往嘴裡送去,慢慢地咀嚼,「媽媽說過,要支持爸爸的工作的。反正,我到哪裡都受同學歡迎啦!阿姨叔叔,你們放心好了,我會打電話給你們的。」  

  「什麼時候搬?我們來幫著收拾。」莫尋初爸爸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臂,問道。  

  「弱弱在那邊的學校已經聯繫好了,明天先去學校給弱弱辦理轉學手續,孩子的課程不能耽誤,所以趁著兩天的週末,把弱弱送過去,先安頓下來。我和她媽媽可以過幾天再過去。」側頭詢問女兒,「弱弱,這個樣子可以嗎?爸爸先將你托付給爸爸的老朋友,長則一個禮拜,爸爸和媽媽就過去。」  

  柳弱弱揮手,「沒事!沒事!你和媽媽好好收拾。」  

  「弱弱,咱們可以出發了哦!」從來接她的方伯伯一臉的慈祥看來,她柳弱弱的新生活也不會沒有意思了。柳弱弱轉著烏黑的大眼睛,思量著自己往後的日子。然後,眼珠子轉到阿姨與叔叔身後的莫尋初身上,離開莫尋初,還真的有點捨不得呢!  

  「伯伯,等我一會會兒哦!」柳弱弱跳下車子,在莫尋初面前站定,一本正經地說,「莫尋初,你要記住,我的夢想是做一名記者,比警察還要正義的記者。還有,你不準與別的女生踢球,不準與她們一起玩,不準背她們……」

  哪來那麼多不準啊?她當他是她的誰了?是私有物件啊?再說,別的女孩子才不會像她這樣,就喜歡玩高難度的動作,喜歡踢球,還蠻橫地要他背她,不背就揮拳頭……  

  「最後,你如果想我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也可以放暑假來看我,我會陪你玩的。」  

  「你快走吧!」真是受不了她,說得好像是恩賜一樣。他是吃飽了撐的,才會想她這個瘟神。  

  「莫尋初,我會想念你的哦!一直、一直地想念你哦!」遠去的車子載走了柳弱弱,從此,他莫尋初的前途與人生一片艷陽天。  

  「再見!」莫尋初揮手,心裡暗道,最好是永不、永不再見。可惜,上帝在聽到他這句禱告時打了個盹。

  這一年,莫尋初十三歲,柳弱弱十一歲半。即將告別小學時代的他們,結束了近乎六年的青梅竹馬歲月。從此,各據一方,相安無事地度過各自的青蔥歲月,盡情地追逐各自生命中五彩的夢想。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7-4 13:01:04

第3章(1)

  十三年後。  

  哈哈,就是這裡了。嘿嘿,莫尋初啊莫尋初,我柳弱弱又回來了!哼哼,哈哈……  

  看門的警衛觀察門外的女子好久了,越看越覺得女子形跡可疑,一會兒仰天大笑,一會兒又咬牙切齒的……不行,必須將情況匯報給領導。沒準是攜帶炸彈的破壞分子呢。  

  不行,來不及打電話匯報了。女人已經有所行動了。好吧,隨機應變了。重要的是,敵不動,我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喂!小兄弟,你好!我要找你們領導。」  

  看那笑容,笑得太慇勤了,準是有鬼,深吸一口氣:「有預約嗎?找哪位領導?」  

  「哦!你等一等……」掏啊掏,咦,報到證呢?怎麼找不到了呢?我掏、我找……柳弱弱整個臉頰都要貼到包裡了。

  對,趁這個時間,給領導匯報情況。  

  「小衛,在忙啊?是不是有我的信件啊?」神清氣爽的聲音讓警衛小衛喜極而泣,飄忽不安的心終於有了極大的安全感。開玩笑,來人可是他們公安局的英雄,刑警大隊長莫尋初,真正的柔道高手耶!  

  「莫隊,那個……」小衛指向門外還在埋頭皮包內尋找報到證的柳弱弱處。  

  「哇!找到了,找到了……」柳弱弱從皮包的夾層內抽出皺成一團的紙,就向警衛扔去。  

  莫尋初眼明手快地接住,狐疑地看了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一眼,正要去拆開手中的紙團。  

  小衛忙制止:「莫隊,你要小心,她……有問題!」警衛鬼鬼祟祟地附在莫尋初耳朵邊道。  

  「有問題?什麼問題?汪洋大盜?還是國際慣偷?」莫尋初不以為然地開玩笑道,瞟一眼一屁股坐在石獅子上擦汗休息的女孩子,怎麼眼皮從一早起床跳動到現在呢?  

  「小莫也在啊!」  

  不用擡頭也知道是誰,半秒鐘的思索之後,莫尋初敏捷地立正,敬禮,「林局早!」  

  警衛也忙敬禮。  

  五十開外的林局一臉溫和,擺擺手,看到門外的女孩子,迎了上去,哈哈笑道:「小柳已經來啦!怎麼不打個電話,我好讓人下來接你呀!」  

  正在悶頭擦汗的柳弱弱忙站了起來,豪爽萬千地拍拍胸脯,道:「什麼接不接啊?我自己拿著報到證來就行了。咦,我的報到證呢。」  

  「是這個吧!」莫尋初聰明地將沒有打開的紙團還給女孩子。心裡卻道,該不會是新來報到的刑警吧?丟三落四的。他不禁搖搖頭,轉身回局裡了。  

  柳弱弱沒有擡頭,將報到證攤平,遞給林局,不好意思地呵呵笑著。  

  莫尋初一宗案卷還沒看幾頁,唯一的女隊員楚雲湊了過來,「莫隊,剛才林局辦公室的黃大姐告訴我說,局裡新來了一名隨軍記者,指明了要來咱們刑警隊呢。」  

  「來就來唄!有什麼好稀奇的。」莫尋初眼睛不離卷宗道。  

  「來咱們刑警隊是不稀奇啦!稀奇的是,她好像認識莫隊你呢。她指名道姓地說莫尋初在哪,她就做哪的隨軍記者耶!」莫尋初正要呵斥楚雲的八卦,耳邊突兀地響起愉悅萬分的聲音:「嗨!大家好!我是省城報社派來的隨軍記者小柳,希望大家相處愉快!」  

  楚雲擡起頭,全刑警隊隊員擡起頭,莫尋初擡起頭,怔怔地看向屋子中央不知何時冒出的女孩子。

  哇!太棒了!楚雲簡直將眼前的記者小柳視為偶像,率先鼓起掌來。  

  隊員們隨之也含笑鼓起掌來,好一個直率大方的女孩子,一點也不做作,肯定是很好相處的。  

  「我是楚雲,歡迎你的加入!」楚雲率先伸出手,表示自己的誠意。  

  「我是黃毅,毅力的毅,不是演小燕子的那個黃奕。歡迎你。」一屋子的人哄笑出聲,爭先恐後地介紹自己,壓根忘記了他們的頭還沒有表態呢。  

  等所有的隊員介紹完畢,柳弱弱直直看向默不作聲的莫尋初,呵呵,他一點都沒變耶!跟前年素心阿姨寄給她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耶!哈哈,莫尋初啊莫尋初,我柳弱弱又回來與你做伴了哦!  

  這個女人是腦子秀逗,還是精神……有毛病?怎麼一直盯著他齜牙咧嘴地笑呢,笑得賊兮兮的、笑得……他毛骨悚然。  

  柳弱弱說:「嗨!猴子,預祝合作愉快!」  

  「猴子?!」他莫尋初可是英勇神武、卓爾不凡的刑警隊長耶!  

  不對,這個笑容,這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這一聲「猴子」,眼前這個記者……  

  莫尋初手指顫抖地指向柳弱弱,驚呼:「你?野貓?!」一時竟無語凝噎了。  

  柳弱弱好心糾正道:「是柳記者。」隨即,對一室的隊員大方地承認道:「我是柳弱弱,你們莫隊的青梅竹馬。難怪他說不出話來,太激動了,咱們有十三年沒見面了呢。」  

  所有的隊員恍然,原來是記者之意不在於採訪,在於他們的莫隊啊!  

  依舊是閒閒的、賊兮兮的、醜得刺眼的笑在莫尋初眼前搖晃,柳弱弱拉下他顫抖的手指,說:「見到姐姐都興奮得說不出話來了?真乖,姐姐給你買糖糖吃哦!」  

  莫尋初閃開柳弱弱欲「愛撫」他黑髮的爪子,隨軍記者是吧?好,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你這是做什麼?」莫尋初以手撐門,看向站在他門外的柳弱弱,以及柳弱弱腳邊的行李箱,警惕地問道。心裡冒起不祥的徵兆。  

  「搬家啊!讓開,杵在這裡打算做門神啊你?」柳弱弱一彎腰,輕巧地從莫尋初手肘下鑽了進來,左摸摸、右看看,「不錯嘛!一個人住兩室一廳,行,這一間客房給我做臥室了。」柳弱弱將行李放在選定的臥室內,取出睡衣,「嗯!出了一身的汗,應該先泡一下澡。莫尋初,洗手間在哪邊啊?」  

  「你……」莫尋初張嘴。  

  「還有,我肚子餓了,你多煮一碗麵。」  

  「我……」莫尋初又張嘴。  

  「喏!別說我不夠意思,這是我從樓下買上來的鹵食。哇!還熱騰騰的呢,真香!」  

  「你……」莫尋初看著手裡被硬塞過來的一袋鹵食,終於拔高了嗓音,「你先聽我說。」  

  柳弱弱摀住耳朵,狐疑地望向莫尋初,「有病啊你?不說了,我去洗澡,那是洗手間吧?」  

  莫尋初無奈地看向掩上的洗手間門,似曾相識的感覺齊齊湧上心頭,欲哭無淚啊!  

  酒足飯飽,柳弱弱沒有人形地躺在沙發上看八點檔,人家明明演的是苦情戲,她倒好,看得齜牙咧嘴、沒心沒肺地大笑。  

  「柳弱弱!」莫尋初雙臂環胸,居高臨下的樣子,決定與柳弱弱來一次談判。  

  「我沒地方住,你也別打算趕我走!反正你的客房空著也是空著,多個人陪你,不是更好!」柳弱弱擡起眼,先發制人。原來,她搬來他的家住著,是對他的照顧啊!那他是不是要感激涕零地說謝謝天使的眷顧?  

  「不好!我不需要人陪!尤其不需要你柳弱弱的陪伴。你明天就給我搬出去。」在警局碰著她夠倒黴的了,下班回來再見著她,他準會發瘋不可。  

  「誰理你。頂多,我不去干擾你的私生活,你該幹嗎就幹嗎去,該會的朋友照會,該談的戀愛照談,就當我是空氣,不存在。」  

  鳩佔鵲巢不過如此了吧?莫尋初妥協地問:「真的不搬走?」其實也沒打算她會如他的願,真如他的願了,他還以為柳弱弱中邪了呢。  

  柳弱弱翻個白眼,以示響應。  

  「那好!在這個上面簽字。」  

  一張白紙飄到柳弱弱臉上,覆住了柳弱弱的視線,同居協議?  

  「對!同居協議,十大條,八十八小條,總的來說,一句話,互不干涉,家務平攤。若要住下來,可以,簽了字再說。」這可是他的底限了,也是他設下的圈套,就等柳弱弱來鑽了。沒辦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他面對的是他命裡的煞星柳弱弱,他所做的不過是受壓迫人民的正義反擊戰。  

  密密麻麻的字,柳弱弱看著就頭昏眼花,一眼十行地瞟過去,然後手起筆落,簽下大名,扔給莫尋初,皮皮地笑道:「莫尋初,你真是一點都沒變耶!小氣男!」  

  莫尋初不與她計較,寶貝地將簽有柳弱弱大名的協議疊好,收好!宛如尚方寶劍!不錯,專門對付柳弱弱的除魔斬妖劍。  

  從此,莫尋初被動地開始了與柳弱弱的「同居生涯」,水深火熱。  

  這是柳弱弱做隨軍記者參與的第一宗案子,關於城中各髮廊的連環兇殺案。  

  柳弱弱捧著餐盒坐在莫尋初對面,莫尋初擡頭看柳弱弱一眼,先聲明:「自己吃自己的,別垂涎別人碗裡的菜。」

  柳弱弱的壞習慣很多,其一就是喜歡吃他碗裡的菜。十三年前是這樣,十三年後還是死性不改。  

  她只是喜歡吃他碗裡的菜,別人碗裡的求她吃她還不吃呢。  

  不過,她知道他要面子啦,現在不是在家裡,在警局餐廳,怎麼著也要給他堂堂刑警大隊隊長面子啊!

  柳弱弱平攤雙手,有商有量道:「換一下,好不好?」  

  莫尋初狠狠地瞪一眼皮笑、肉也笑的柳弱弱,認命地將兩人的餐盒對調,明明都是一樣的菜色,真是應了一句話,別人碗裡的都是香餑餑。  

  「莫尋初,我覺得吧,那個殺人狂一定是受到過什麼嚴重的心理創傷導致心理扭曲。死者都是按摩女郎,而且都是在下雨的夜晚被害,雖然凶器各有不同,但衣物完整,明顯是死後被穿上去的。可見兇手很冷靜、是早有預謀的。」

  「吃飯!」她說的分析報告上一清二楚,他比她清楚多了。  

  「我是想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有可能,兇手是一個癡情的男子,深愛著一名女子,兩人也曾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後來,女孩子受不住物質的誘惑,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拋棄了兇手,下海做了按摩女郎。兇手受打擊頗深,導致心理扭曲,恨透了所有的按摩女郎,所以決意報復。」柳弱弱說得興致高昂,口沫橫飛,看見莫尋初盯著她瞧,洋洋得意道:「怎麼樣?有道理吧?」  

  「柳弱弱,我覺得,你做記者是委屈你的才華了,你應該做小說家。我吃飽了。你還打算繼續編下去?」

  柳弱弱壞習慣之二,吃飯時亂說話,話越說越多,飯越吃越少,人也越來越瘦。莫尋初挑剔地看看她還沒動多少的飯菜,眉頭皺了一下,真是缺點一籮筐。  

  「莫隊,氣象局那邊來消息,明晚肯定有雨。」楚雲氣喘籲籲地跑來。  

  「莫隊,你的猜測沒錯。」黃毅興奮地跑來匯報。  

  猜測?什麼猜測?我怎麼不知道?柳弱弱狐疑地看向莫尋初,見莫尋初要走,忙跟著站了起來。  

  「楚雲,你先別忙著跟過來。看住柳弱弱。」瞟一眼柳弱弱,眼裡閃過戲謔,「警局明文規定,任何人,不得浪費糧食。」  

  「是!」  

  「喂……莫尋初,你這個臭猴子,死猴子……」看著抽身離去的莫尋初,柳弱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火冒三丈。

  「弱弱,你氣也沒有用的。這真的是咱們局裡的規定,不怨咱們莫隊的。你還是慢慢吃飯吧!」楚雲忍住笑,勸慰道。  

  隊裡的人都說,莫隊和弱弱真的怎麼看怎麼像一對歡喜冤家。弱弱沒來之前,他們眼裡的莫隊雖不至於冷酷、嚴肅,但一直都是沈穩的,從不曾見到莫隊氣急敗壞或是怒火朝天。直至柳弱弱的出現,顛覆了莫隊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不過,這樣的莫隊讓他們更喜歡,比較……有人情味。  

  秀水街,說得好聽一點,是城中出了名的按摩一條街。直接一些,是出了名的「紅燈區」。白天的時候,除了一群穿著暴露、著黑色網絲襪的女子坐在門前無聊地打著盹或是擡頭看天空,並沒有什麼與其他街市的不同之處。到了晚上,華燈初上時分,秀水街本分地顯露其真實的內在,比如說,這一刻。  

  小雨淅淅瀝瀝,粉紅的燈光在雨中極盡曖昧之能事,濃郁的胭脂水粉氣息與秀水街的夜色融為一體。打扮俗氣的妖嬈女郎或冒雨站於路邊、或倚門而立,遠遠地瞧見「獵物」,搖臀擺腰地迎上去……「老規矩,按小時算的……給得起這個價就成交……」以手熟練地比劃一個數,紅塵紛擾中說不盡的滄桑與風騷。  

  柳弱弱再次滿意地看一眼自己的穿扮,再拿起包包裡的口紅,對著小鏡子將原本塗得猩紅的嘴唇又擦了一遍。嗯!入鄉隨俗,差不多了。OK!  

  「黃毅,交代大家注意掩飾身份,有情況立即匯報!」巷口的隱蔽處一身便衣的莫尋初沈聲交代道。

  「是!」  

  站在電線桿下,柳弱弱睜大了雙眼,不放過從身邊走過的每一個男人。她就不信找不到莫尋初他們,除非他們易容。外人眼裡,左右顧盼的柳弱弱與招攬生意的那些流鶯沒什麼區別。所以,生意上門了。  

  「小姐,怎麼賣的?」瘖啞的男人聲音近距離地傳來。  

  就著燈光,柳弱弱猛瞧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是因為擋雨,還是要掩飾什麼,整個人包在灰色的雨衣裡,包括那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鬼鬼祟祟的,有問題。  

  「先生,您看呢?」柳弱弱媚顏笑道。心裡在揣測此人是否為兇犯的可能性,舉止可疑,那雙眼睛看上去又蠻老實的。呸!出入這裡的男人有幾個是老實的?老實人就不會來這裡,還問小姐怎麼賣的?柳弱弱暗暗地抓緊了手裡的包包,裡面有她的寶貝微型DV,她還指望它拍到第一手資料呢。  

  「先生要買我的初夜?我可是貴著呢。」也只有她柳弱弱大小姐能將這樣的話說得面不紅耳不赤。故意搔首弄姿,搖臀擺腰。巴掌大的微型DV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在了寬大的水袖內處,暗暗對準男人,打開。哈哈,搞定!

  「初夜?」男人狐疑似的低喃,又似在確定。  

  然後,搖搖頭,縮著脖子,頭一低,向另一處去了。  

  啊?不會吧?就這樣跑了?男人不是很喜歡處女的嗎?柳弱弱目瞪口呆。  

  「小姐,初夜是嗎?我買了。」  

  「不賣了。別煩我,該幹嗎就幹嗎去……」像揮蒼蠅似的,她柳弱弱正煩著呢。咦!不對,這聲音?柳弱弱連忙扭轉頭,莫尋初?!  

  這只不知死活的野貓,這種事情也虧她做得出來。莫尋初猿臂一撈,不顧柳弱弱的掙扎,摟住柳弱弱就往巷子的僻靜處走去。  

  「真的是你?弱弱?」黃毅守在巷口,指著柳弱弱既驚訝又想笑。要不是顧及任務在身,他早就爆笑出聲了。這個柳弱弱真的是與眾不同、獨樹一幟啊!  

  「怎麼樣?我這身裝扮有創意吧?」莫尋初一鬆開對柳弱弱的鉗制,柳弱弱就開始沒心沒肺、眉開眼笑地炫耀自己的裝扮技巧了。  

  「要想跟著,就給我住嘴!回去再找你算賬!」莫尋初發青的臉色顯示他隱忍著的旺盛火氣,脫下風衣,扔在她的身上,包住讓他看著礙眼的奇服怪裝。  

  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柳弱弱難得聽話地閉嘴,裹緊風衣。  

第3章(2)

  耳機裡傳來隊員的訊號:「莫隊,魚已尋到合適的餌,不出所料,正往『楚丘』方向去。」  

  「繼續盯著。有情況立即匯報。」瞟一眼整個人湊過來的柳弱弱,心裡有了主意,「沒有命令,不許妄自行動,免得打草驚蛇。」  

  柳弱弱不得不佩服那個嫌疑犯了,真的很會找地方耶!楚丘是一座新開發出來的生態園林,除了一條筆直的大道外,滿眼望過去儘是密密的樹林、竹林以及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甭說是晚上了,就是大白天一個人走在裡面,也覺得陰森,還會迷路。何況還是一個刺激的下著雨的夜晚。  

  而且,絕對是殺人、藏屍的最佳場所。  

  「姐姐……」柳弱弱怕嚇著正在池塘邊悶頭洗腳的小姐,輕手輕腳走過去,眼明手快地摀住小姐驚呼的嘴巴,指指自己暴露的衣著。看到小姐點頭,柳弱弱才放心地鬆手。  

  「妹妹呀,你還真會選地方啊,是偷偷摸摸進來的吧?」小姐繼續洗腳,「姐姐今晚的客人是這個園子的管理員,放心好了,姐姐不會告訴他的。」  

  耶!萬歲!柳弱弱在心裡高呼,指著遠處的叢林道:「那個醉鬼辦完事就醉在那了,妹妹外面還有一個老主顧在等著,想問姐姐借管口紅。」  

  小姐大方地將自己的包遞給柳弱弱,「自己拿吧。做咱們這一行的,哪個不是為了賺那麼一點皮肉錢啊?能多揩他們的油水就多揩吧,反正能找咱們的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姐姐說得是,妹妹不打擾姐姐的生意了。」柳弱弱描完口紅,退回到雜草叢生的林子裡。  

  遠遠的,男人推開小屋的窗子,催道:「還不過來?快點,磨磨蹭蹭的。」  

  「來了,來了……」小姐起身向小屋走去。  

  「非得等到那人起殺心了才抓?萬一兇手不是他呢……」一動不動地悶在陰暗的林子裡,渾身濕淋淋的,柳弱弱不舒服披好莫尋初的大衣,對莫尋初耳語道。  

  莫尋初沒理她,低聲與隊員聯絡:「密切注意屋內的一舉一動。」  

  十分鐘……  

  「莫隊,一切正常。」  

  二十分鐘……  

  「一切正常。」  

  三十分鐘……  

  「一切正常。」  

  柳弱弱所剩無幾的耐心快要用完了,看身邊的莫尋初卻是不動如山,不禁在心底感慨,原來警察真的不是好當的啊!

  莫尋初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側頭望柳弱弱,「待會兒不許跟著,在這裡等我。」  

  「莫隊,莫隊,情況有變。」  

  「行動。」莫尋初掏出手槍衝了出去。  

  門被踹開,「放開她。」莫尋初舉槍對著將刀架在女人脖子上的兇手,厲聲喝道。  

  警察來了?這麼快就找到他了?他還沒殺夠呢?兇手哈哈大笑,明顯喪失理智,吼道:「放開她?她可是我逃命的護身符呢。放下槍,否則我殺了她。」刀子往裡一緊,女人的脖子隨即露出一條血痕,女人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頭一偏,暈了過去。  

  「都出去,讓開!」兇手仗著人質在手,攜著暈過去的女人一步一步往門外走去。  

  莫尋初向隊員使眼色,隊員撤門離去,莫尋初也放下手裡的槍,高舉雙手,道:「我給你做人質,換下她。」

  「我做人質怎麼樣?」清脆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柳弱弱?就知道她不會那麼乖地聽話。什麼時候了,還來搗亂。  

  柳弱弱逕自向兇犯靠近,有商有量道:「我是記者,會開車,有駕駛證的那種哦!你想逃命,帶著一個暈乎乎的女人,不如換我,又是人質,又可以給你開車的……」  

  「柳弱弱,給我閉嘴!」莫尋初的手青筋畢露。  

  「還有,我可是他的未婚妻哦。看到他緊張我的樣子了吧?怎麼樣?考慮考慮?」柳弱弱大言不慚地指著莫尋初發青發紫的臉色詢問兇犯。  

  「你過來。」兇犯顯然是被說得心動了,待柳弱弱走近,猛地拉過柳弱弱。  

  在莫尋初接過暈倒的女人之際,兇犯從腰間抽出手槍,抵在柳弱弱腦門上。  

  媽媽咪啊!畢竟不是一個檔次啊,她柳弱弱還得動用手槍伺候啊!柳弱弱兩腿不禁打顫,早知道,她就……不會毛遂自薦了。義字雖當頭,小命更重要啊!  

  「呃!我說,老兄啊,你一定、一定要保持情緒穩定,千萬、千萬別緊張啊!一定、一定、一定要抓好手裡的槍,別讓它走火啊!」真怕一不小心,她的腦袋開花,命赴黃泉,成了閻王爺的老婆。真的好怕啊!  

  莫尋初將暈著的女人放在一邊,緊抿著嘴唇,思量如何往下走。  

  「廢話少說,快給我準備車子。」  

  「車子門外就有。」柳弱弱忙獻慇勤道,真的好怕他情緒一個不穩定,槍冒火了,她就此一命嗚呼了。他就是現在要她跳脫衣舞,她也沒有二話的。  

  兇犯攜著柳弱弱向大道上走去,那裡停著備好的車子。  

  莫尋初啊,雖然以前我老是欺負你,可是,看在咱們一起長大,我陪著你讓你的童年不再孤單的分上,一定、一定要救下我的小命啊!柳弱弱眼巴巴地看向一言不發的莫尋初。  

  「放他們上車。」莫尋初簡短地命令道。  

  「老兄啊,你把槍收起來好不好?反正現在車上就咱們兩人,我也逃不了的。你拿著手槍,我看著害怕,一害怕,腳就打顫,萬一踩錯了什麼地方,撞車了?掉到高架橋下了……  

  「喏!老兄啊,我看你的眼睛蠻透徹、蠻老實的,也不是什麼壞人吧。我姓柳,名弱弱。你喊我弱弱就可以了,你貴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吧?說出來,心裡就好受了。」整個一知心大姐的光輝形象。  

  兇犯透過後視鏡看去,深夜的大街,確定後面沒有可疑的車輛追蹤後,安心地收起手槍,警告柳弱弱:「別給我耍花樣。」  

  柳弱弱呼了口氣,忙討好道:「不會,不會。我一個弱質女子,能有什麼花樣啊。老兄要去哪裡?這個方向是往江邊的耶,要過江嗎?」死莫尋初,臭莫尋初,竟然不來救我。我死了,也要向閻王爺告狀,天天跟在你後面,陰魂不散……

  「看來你那個未婚夫並不緊張你啊。」兇犯再次回頭看去,深夜的大街,沒有什麼可疑的追蹤他們的車子。

  「唉!男人,有幾個將我們女人捧在手心裡當寶的了?我算是看透了,他恨不得我死了,他好找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子。男人,哪個不是見異思遷,哪個珍惜我們女人的癡心與專情了?」柳弱弱唱作俱佳。從鏡子裡看去,兇犯的神情有些微的鬆懈。嗯,再接再厲。  

  「可是,我愛他啊!所以,我跟著他,像跟屁蟲一樣,給他洗衣做飯,給他洗澡擦背。就是想著他能夠感覺到我的好,與我結婚,讓我懷有他的孩子。我就知足了。」  

  「哼!女人,有幾個好的?女人,為了享福,為了不再吃苦受窮,可以拋棄丈夫孩子,可以出賣自己的肉體……下賤,女人全都他媽的下賤。」兇犯好似觸動心魔,情緒失控地吼道,「我要為民除害,我要為那些被拋棄的丈夫孩子報復。」

  「所以你要殺按摩女郎?」  

  「她們該死,她們該殺……她們該殺……」兇犯張牙舞爪地吼道,手槍掉在了車內的地毯上。柳弱弱屏息,幸好瘋癲的兇犯沒有發覺。  

  「那些被她們拋棄的丈夫孩子真的好可憐。特別是孩子……」柳弱弱放慢車速,慢慢地伸出腿去,哈哈,快夠著了。

  「沒人要,被人打,被人罵野種,撿垃圾筒裡的剩飯剩菜吃……你在做什麼?臭婊子,把槍還給我。」兇犯猛然驚醒,取出匕首,撲上去搶柳弱弱拿到手裡的槍,車子開始打滑。柳弱弱情急中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手槍扔出車窗外。

  兇犯看著飛出車窗外的手槍,氣急敗壞地狠狠地甩給柳弱弱兩個耳光,舉著匕首慢慢地向柳弱弱靠近。

  「你殺……殺了我,誰……誰給你開車?」柳弱弱忍著痛,看著明晃晃的匕首,心裡沒有底地威脅道。

  「女人,都他媽的下賤、騙子。我殺了你,殺了你……」  

  柳弱弱死命地躲閃掙扎,匕首還是劃破了她的手臂。死了,死了,今日真的是我柳弱弱的死忌了。

  老爸、老媽、阿姨、叔叔、莫尋初,可愛的世界,永別了……  

  「睜開眼吧你。」誰在講話,閻王爺?不對,手臂好疼啊,我還活著?柳弱弱感覺有人在幫她包紮手臂,倏忽睜開雙眼。莫尋初?兇犯呢?怎麼就在她閉眼的工夫,身邊的對象就換了?莫尋初打哪裡冒出來的?  

  「兇犯被黃毅帶走了。我一直在車廂裡。」不用擡頭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是了,車子是他們給的,他們自然有車鑰匙。那麼,為什麼不早點救她?非得等她被打兩個耳光,被匕首劃傷了手臂,遍體鱗傷才來。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莫尋初擡頭瞪柳弱弱一眼,回答她的疑問:「是故意的。讓你知道哪些事情可為、哪些事情不可為。這是你任性妄為的代價。喂,你在做什麼?有病啊你?」  

  柳弱弱整個人偎進莫尋初懷裡,不理會莫尋初,深深地吸上一口氣,整個人巴著莫尋初,許久,感慨道:「剛剛我還以為自己沒命了呢。活著真好,連你都變得好可愛。」劫後餘生啊!  

  「某人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貓嗎?也怕死?」  

  「去!我又不是九命怪貓。怕死有錯嗎?我還這樣年輕,我若是死了,會傷多少人的心啊。還會多了幾個天涯斷腸人。」「天涯斷腸人?」  

  「那些暗戀我的、喜歡我的男生啊。我死了,他們一定會非常的傷心。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呀!唉——」柳弱弱長長地歎息,好似真有人在日日夜夜地因思念著她而憔悴不堪。  

  莫尋初再一次發現,柳弱弱的臉皮真的很厚很厚,堪比世界之最。  

  「對!他們沒準還會削髮為僧,為佛教事業做出一番貢獻。」滿是揶揄的語氣。接著,又氣道,「我莫尋初怎麼會認識你這個煞星?穿成這副樣子,臉上鬼畫符似的,丟不丟人啊?我忘了,你臉皮厚,也不知道丟人兩個字怎麼寫。真不知道將來誰敢娶你。喂!別將你的口紅印弄髒我的衣服。」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重新來過,他的世界裡不存在柳弱弱這個人。  

  「你都說我是煞星了,當然是魔王娶我了。要不,你莫尋初不是滿腹正義嗎?你娶我也可以,以正義感化邪惡,哇!真是經典、真是可歌可泣。」  

  莫尋初一言不發,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  

  「對了,你是怎麼鎖定他是兇犯的啊?」她一直好奇著呢,「還有,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他了,萬一他瞄準我了,你不擔心?不管怎麼樣,咱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呢。還有,他為什麼不選我,另選別人?我長得雖不是傾國傾城,也算是清秀佳人啊!」語氣蠻委屈、蠻受打擊的。好奇的同時不忘臭美。  

  他有什麼好擔心的,罪犯的目標是已婚婦女。  

  不過,他得承認,若沒有換人質,他們不可能這麼快毫無損傷地捉到兇犯。當然了,除了她臉頰腫腫、手臂掛花。同樣的,他只是在心底承認而已。  

  見莫尋初沈默,柳弱弱火了,「喂!我在問你話呢。」  

  「要是採訪的話,我會安排黃毅解答你所有的疑問。你怎麼從家裡出來的?」  

  「我打110,找你的同行給我開鎖了。」  

  他明白了,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下次,他要連帶地搜走她所有的通訊工具。不過,他懷疑柳弱弱有可能會不顧死活地爬窗走人。  

  十三年後初次見面,她給他的震撼與驚訝比八歲那一年她打落他的兩顆門牙還要難忘,還要氣人,還要……無可奈何。  

  他的青梅竹馬,仍是他命裡的煞星,老天爺給他的磨煉。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7-4 13:02:00

第4章(1)

  「不管怎麼樣,這一次能夠破案,弱弱記者功不可沒。不過,小莫啊,人家是記者,省城派來的隨軍記者,所以你有義務有責任保證弱弱記者的安全,不能有絲毫損失。你看這一次,臉頰腫的腫,手臂傷的傷。你們倒好,毫無損傷。」

  「林局,那是因為柳弱弱不聽指揮,任意妄為,理應受點教訓。我請求林局將柳弱弱調離刑警隊。」

  「調離刑警隊?調到哪裡去?」  

  「只要不在刑警隊,隨便她在哪。」眼不見,心不煩。他還年輕,不想整日被氣得血壓升高,擔心哪一日鮮血沖腦,從此長眠不醒。  

  「小莫啊,我知道你是在說氣話。人家弱弱不錯,有膽量、又大方,大老遠地跑來咱們警局做隨軍記者,說到底,還不是想跟你在一起啊?好了,好了,小兩口的,鬧什麼彆扭啊?好好照顧弱弱記者。」  

  莫尋初還能說什麼?能告訴林局,柳弱弱跑來找他,不過是延續她的童年趣事,拿他當「玩伴」——玩弄的夥伴。

  「你回來啦!快點做晚飯吧。我餓死了。」在家養傷的柳弱弱如小狗般地跟在莫尋初後面,從玄關處,到客廳,再到他的臥室。  

  「柳大小姐,能不能請你暫時迴避一下。嗯?」莫尋初晃晃手裡的便服示意道。  

  「你換你的衣服,幹嗎要迴避。我沒見過啊,想當初……」  

  「我們還睡在同一張床上呢,是不是?柳弱弱,你有點女孩子的自覺好不好?那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你現在多大?」面對柳弱弱這樣子的人,再好的涵養也會煙消雲散。  

  「比你小一歲半。」她緊盯著他放在領口的手,上一次見到他的裸體——上半身裸體,是上輩子的事了吧?

  「OK!我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大男人,你是一個快二十五歲的黃花大姑娘。記住,你今年二十五,不是五歲。出去,再不出去,晚飯別指望我做給你吃。」  

  物質基礎,上層建築。所以,柳弱弱乖乖地迴避了。  

  柳弱弱吃得風捲雲湧,鼓著腮幫子口齒不清地問沒動筷子的莫尋初:「吃……吃啊……不餓?」  

  「我出去吃。」  

  「什麼……咳咳……」柳弱弱一口飯噎著嗓子,忙喝碗湯,順了氣,問道,「出去吃?你一個人?」

  「兩個人。」  

  「誰啊?我嗎?哦——」拖著長長的尾音,柳弱弱一副瞭然的神情,「我知道了,你看到我手臂受了傷,過意不去,所以先給我墊一下餓,然後請我出去吃大餐。」  

  「其實……」  

  「呵呵,那都不好意思啊!不過,你是應該謝謝我啦!」  

  「其實……」  

  「簡單點就行了,別太破費啦!」  

  「其實,我沒說要請你,也沒打算要請你。」終於讓他一次性說完了。  

  「啥?」柳弱弱笑容僵住,隨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回來就急著換衣服,相親嗎?哪家的女孩子?怎麼著,我也算你的青梅竹馬了,我陪你去好了。給你參謀參謀。」  

  「不用。柳弱弱,協議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不過問彼此的私生活。」莫尋初擡頭看時間,「吃完飯,記得給我收拾乾淨餐桌。」  

  走到門邊,莫尋初警告:「不準搞跟蹤。否則,跟你沒完。」  

  「誰要玩跟蹤了?你以為你是誰啊?羅納爾多還是克林頓啊?了不起。」  

  柳弱弱確實沒有玩跟蹤,不過是效仿莫尋初的做法,將門反鎖了,莫尋初有鑰匙開不了門,有家進不了。最後的最後,只得咬牙切齒地回警局睡辦公室了。  

  柳弱弱,你這個魔鬼煞星,夠狠!  

  一大早,柳弱弱神清氣爽地來到警局。  

  「弱弱啊,怎麼不多在家裡休息休息。手臂的傷還沒好呢。」楚雲關切地問。  

  「沒事、沒事!謝謝大家的關心。」  

  大眼滴溜溜地轉到洗完臉進來的莫尋初,忙問:「莫大隊長,昨晚玩得開心嗎?」  

  莫尋初裝了一肚子的火終於在看到肇事者皮皮的笑後全數爆發,「柳弱弱,你是不是想露宿街頭?說,昨晚為什麼將門反鎖?我哪裡得罪你了,啊?」  

  「我將門反鎖了嗎?哦,我想起來了,昨晚我一個人待在家裡,手臂受了傷,又想到那個兇犯,越想越害怕,你又出去約會了。所以,我就不小心將門鎖死了……人家真的好怕呢。」楚楚可憐的聲音讓聽者的心都要揪起來了。

  黃毅不平道:「莫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弱弱一個女孩子,剛經受一場兇殺案,又受了傷,精神肯定有點恍惚的。大晚上的,你怎麼好放她一個人在家裡呢?」  

  莫尋初放眼看去,所有的人都倒戈相向,點頭附和黃毅。  

  「都沒事做了嗎?」莫尋初厲聲喝道。  

  所有人馬立即如鳥獸散去,忙各自的事去也。  

  莫尋初瞇眼,「柳弱弱,你故意的?」  

  「哪裡哪裡!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對了,我要去整理稿子了。我偷放在按摩女包包裡的錄音筆呢?還有我的微型DV呢?還給我。」柳弱弱朝莫尋初攤開沒受傷的右手。  

  莫尋初不理她,逕自忙自己的事情。  

  「莫尋初,那是我的東西,你還給我。」柳弱弱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開玩笑,那可是她的寶貝,她的飯碗,比她的性命還要來得重要呢。  

  「好了,好了!我道歉,行了吧?」  

  「還不行?這樣好了,以後,家務活全部是我做,我給你洗衣做飯,我再也不耍賴,也不會將你反鎖在門外。我發誓,我保證。」  

  莫尋初稍微有了反應,睨一眼舉手宣誓的柳弱弱,慢吞吞地說:「衣服……」  

  「一定洗乾淨,疊好!」  

  「地板……」  

  「絕對拖得一塵不染!」  

  「飯……」  

  「早餐絕對保證營養豐富,晚餐絕對不讓你吃泡麵或炒飯!」  

  「碗和盤子……」  

  「不勞您動手,我全部收拾乾淨!」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如果做不到……」  

  「罰我這一輩子找不到老公,嫁不出去。」  

  「成交!」莫尋初朝柳弱弱身後道,「楚雲,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柳弱弱嗎?」  

  柳弱弱猝然轉過身子,楚雲無奈地晃晃手裡的錄音筆與DV,莫尋初無辜道:「是你一口認定東西在我這裡的,你沒給我說不的機會。別忘了你的承諾,否則……嘿嘿!」  

  原來,她上當了,她幹嗎要發誓,要保證啊?栽大了,遭遇滑鐵盧了。  

  大好週末,柳弱弱苦命地赤腳踩著一大盆的衣服。  

  「柳弱弱,接電話。」莫尋初躺在沙發上悠閒地邊吃水果邊看球賽,電話明明就在距他三步遠的桌子上,也要喊她來接。就因為她一個不慎,發那個誓、保那個證。  

  電話像催命一般,柳弱弱氣呼呼地穿著拖鞋趕去客廳,其間被凳子撞了一下膝蓋、被椅子撞了兩下腰。

  「喂?」快有氣無力了。快翻白眼了。忽然聲音拔高,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嚇得吃荔枝的莫尋初差點連核吞到肚子裡去,「翔哥哥?你回來了?來看我?在哪裡……好,好!一會兒見!」  

  「莫尋初。」聲音帶著討好的意味,「衣服我晚一點洗好不好?」  

  「不好。我明天還等著穿呢。」  

  「那放在洗衣機裡洗好不好?我保證不會洗壞,保證!」  

  「下不為例。別說我阻礙了你談戀愛的進程。還有,該做的,給我做完再出去。」莫尋初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回房去睡他的覺了。  

  一覺好眠,醒來已是半個鐘頭過後。  

  客廳裡,他吃的水果殘骸還在原地,沒有收拾!  

  廚房裡,碗還在洗碗槽裡,沒有洗!  

  洗衣間裡,洗衣桶內浸泡著他的寶貝警服,以麻花狀態呈現。  

  「柳弱弱……你有本事別給我回來。」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室內迴盪。  

  可惜飄不到此時正在享受大好時光的柳弱弱耳朵裡。  

  亂七八糟的屋子,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出去找林雅欣散散心吧。  

  「翔哥哥,準備好了沒?我要進球了哦!」柳弱弱站在陽光下,將腳邊的足球狠狠地踢了出去。  

  方翔敏捷地接住,朝柳弱弱拋了過去。  

  「丫頭,換你接球了啦!站穩了,預備,起——」  

  「我才不上當呢。你每次都是這樣,只打號子,沒有動作……啊?!」洋洋得意的柳弱弱目瞪口呆地看著球從耳邊擦過,打在球門內,喃喃道,「這次,是真的啊?」  

  「哈哈……這還不是上當了啊?傻了吧你?」  

  「不玩了,不玩了!累死我了。」柳弱弱一屁股坐在綠茵地上。  

  方翔拾起球,與柳弱弱並肩而坐,關切地問:「丫頭,工作很累人嗎?」  

  以前的柳弱弱活力充沛,可以跟他踢一天的足球也不喊累的。他剛從國外回來,聽說弱弱離開省城做隨軍記者了。因為不放心,就趕過來看看。弱弱好像是比他出國前瘦了許多。  

  「還好。就是有些累。」天天被莫尋初那個混蛋奴役做家務,能不累嗎?不過,這一段日子,她也學到了很多,從那些案子裡看到了許多不一樣的人生,形形色色的眾生百態。雖然,莫尋初老是與她不對盤。不過,他調查案子的時候、抓兇手的時候……常常會讓她看迷了眼,想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打小被她欺負的莫尋初嗎?真的是那個她拳頭一揮就嚇得只會哭著喊媽媽的莫尋初嗎?其實,警察這個職業真的很偉大,莫尋初蠻適合這個職業的。  

  「丫頭。」方翔看著陽光下笑得出神的柳弱弱,低低地喊。  

  「嗯?」柳弱弱擡頭,看著欲言又止的方翔。  

  算了。等他明年回國後工作穩定下來再說吧。方翔扳正柳弱弱的肩膀,「丫頭,我不知道做隨軍記者有沒有生命危險。你要答應我,好好保重自己,注意安全,知道嗎?」  

  「不會有危險的啦!有危險也不怕的,有警察呢。」反正,天塌下來有高人頂著,危險來了還有莫尋初呢。

  「答應我,不許以身涉險。」  

  柳弱弱見方翔一臉嚴肅,沒辦法,這個方家哥哥有嚴重的管妹妹癖好,柳弱弱點頭,「好!」總不能告訴他,她不僅涉險,還差點命喪黃泉呢。他不將她綁著回省城才怪。  

  「快走吧!好像暴雨要來了。」莫尋初看著前方,對林雅欣說道。  

  「暴雨?哪來的暴雨啊?」林雅欣擡頭看天,萬里無雲,哪來的雨啊?順著莫尋初的視線狐疑地看過去,好像是一對情侶並肩坐在草地上談情說愛,沒什麼奇怪的啊?那女孩子頭髮長長,皮膚是小麥色,笑容很燦爛、很……熟悉。

  隨即,林雅欣奔了過去,「弱弱,柳弱弱,真的是你?方大哥?你也在這裡?好巧,真的好巧。」林雅欣是柳弱弱當年轉學後遇到的,做了三年的同桌。因為柳弱弱,所以認識了老是接柳弱弱回家的方翔。  

  「對啊!真的很巧!」柳弱弱滿臉堆笑地應和,暗暗朝莫尋初做鬼臉。  

  莫尋初回以口型,「回去跟你算賬!」  

  「不如,一起喝杯茶吧!」莫尋初提議。  

  「改天吧!再說,怎麼好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呢?」柳弱弱巧笑倩兮,轉頭向方翔,「翔哥哥,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了?」  

  「老規矩,請你看大片。你這個鬼丫頭!」方翔朝兩位點點頭,拉著柳弱弱的手,「走吧!」  

第4章(2)

  林雅欣看著兩人的身影,語氣裡滿滿的是羨慕:「他們兩個,一直都是這樣。青梅竹馬的感情,看著就讓人羨慕。」

  莫尋初內心冷哼一聲,青梅竹馬?柳弱弱還說她與他是青梅竹馬呢!什麼感情?相互戲弄挖苦、以整對方為樂的感情還差不多。看來,青梅竹馬的感情也是分好多種的吧。  

  原來,這個城市是這樣的小啊!兜兜轉轉,柳弱弱一看完電影,莫尋初也正好看完話劇,還是在這間飯店碰個正著。

  「呵呵,也太巧了吧!」柳弱弱笑,腳卻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莫尋初一腳,使著眼色。  

  「看來,不在一起吃一頓飯,也對不起老天爺了。」方翔笑道,看見柳弱弱猛眨眼睛,忙問,「怎麼了?眼睛不舒服?」  

  「啊?哦,呵呵,沒什麼。眼睛……眼睛剛剛在屋外不小心進沙子了。」  

  「來。我看看。」方翔作勢要給柳弱弱看眼睛。  

  柳弱弱眨眨眼睛,忙道:「啊!好了耶!不用看了。」  

  莫尋初,今天輪到你喂金魚耶!還不快點找理由回去?要餓死金魚啊?  

  沒有什麼好輪流的。是誰說要包做所有的家務的?誰說就出去一會會兒的?你快點給我找個理由回去,收拾乾淨屋子。  

  誰理你?反正金魚是你的。  

  小心自己嫁不出去,找不到老公,做一輩子的老姑娘。  

  呵。我才不怕呢,沒見到我身邊的大帥哥嗎?  

  ……  

  吃飯的間隙,柳弱弱與莫尋初忙裡偷閒地互瞪眼,暗地裡較量。  

  「弱弱,方大哥說你是做隨軍記者的,是在市局嗎?尋初是市局的刑警隊長耶!你們……」  

  完了,完蛋了。柳弱弱的兩腿又開始打顫了。  

  「啊哈!刑警隊長啊!」柳弱弱向莫尋初使眼色,期待他能拋棄成見,一致唱好這出雙簧戲。可恨的是,莫尋初穩坐如泰山,視她的眼色如無物。  

  「收錢?就你這菜、這飯還敢問老子收錢?」鄰桌的拍桌子聲傳來,很顯然,有人吃霸王餐。  

  莫尋初與柳弱弱好似商量好的,迅速站了起來,朝鄰桌走去。  

  「吃飯給錢,天經地義的事。鬧什麼鬧?」莫尋初厲聲喝道。  

  「小子,你誰啊?竟管起老子的事了。兄弟們,把這小子給我趕出去。」  

  「喂!小娘們兒,你拿著個破玩意兒,拍什麼拍啊?對老子感興趣的話,陪老子出去過一夜……」

  「你瞎說什麼?我是記者。幾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吃什麼霸王餐?寒不寒磣,丟不丟臉啊?」

  「夠膽,教訓起老子來了。這小子是誰?你的記者老公?還是相好啊?」  

  「放肆!我是警察!」莫尋初三兩下打開推桑他的幾個小混混,亮出證件,「想好了沒?是吃了霸王飯,再吃個八月的牢獄飯呢?還是乖乖地付清飯錢呢?」  

  「嘿嘿,這年頭造假的東西太多了,誰知道你這個小白臉是不是在冒充警察啊?手銬呢?戴手銬了沒?來呀!銬我們啊!」「莫尋初,跟他們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啊?乾脆將他們送到監獄得了。」  

  「小娘們兒,夠潑辣!我喜歡!」  

  莫尋初一個閃身,擋住伸到柳弱弱面前的魔爪,緊緊地抓住,直至對方額頭佈滿汗珠,臉色發白。柳弱弱躲在莫尋初身後暗自偷笑,其實,莫尋初蠻好用的,可以給她壯膽、可以讓她毫無後顧之憂地逞口舌之快、可以一逞她的威風。

  「給……我給飯錢!」對方吃不消,連連告饒。  

  打發走幾個混混,飯店老闆連聲道謝。  

  「老闆,你就別再謝啦!人民警察為人民嘛!應該的、應該的啦!」柳弱弱說得豪氣干雲,好似打發走小混混的不是別人,是她柳弱弱。  

  「你們,早就是認識的?」身後傳來林雅欣的聲音。柳弱弱感覺後背灼燙,都快要燒成四個窟窿了。再不轉身,也許就要化為灰燼、死不見屍了。艱難地轉身,見到方翔一如既往的笑容裡多了些什麼,看到林雅欣有點受傷的溫婉神情。

  「我……我是想說……說的啊!」柳弱弱第一次,理不直,氣不壯地小聲說道,「再說,你們一開始也沒問啊!」

  柳弱弱吃力地提著一大袋子的水果蔬菜慢吞吞地往樓上爬去。是有電梯的啦!不過,本著鍛煉身體與為國家節省資源的原則,柳弱弱是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坐電梯。所謂萬不得已,一般都是上班快遲到、或是下班後肚子餓得實在是走不動了。  

  氣喘籲籲地爬到目的地,門口站著林雅欣。不,不會吧?怎麼辦?上一次,她是承認與莫尋初在一塊工作啊!可沒說出還住在一塊啊!柳弱弱的臉頰更是佈滿了汗珠。  

  「弱弱,你怎麼呆站著啊?還不請我進去坐坐?」林雅欣倒像個沒事人似的。  

  「雅欣,你千萬別想歪了啊!莫尋初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也是浪費。我與莫尋初只是住在一個屋子裡,相安無事的。他看著我就討厭……」  

  「我知道,你與莫尋初有近六年的青梅竹馬情誼,而且你們的母親還是大學同學。這些,尋初都跟我說過了,沒什麼的。」  

  「哇!雅欣,你真的很通情達理耶!雅欣,你這麼漂亮,又這麼善解人意,幹嗎選莫尋初啊!他這個人這麼差勁。」

  林雅欣疑惑:莫尋初差勁嗎?尋初可以說是她見過的最優秀的男人了。  

  「我與尋初是一年前在公車上認識的,有小偷偷我的錢包,尋初抓住了小偷,手臂受了傷……」  

  「然後你去看望他,一來二去,就情愫暗生?」柳弱弱瞪大了眼,莫尋初就這樣靠著手臂掛花花,白得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雅欣可是他們學校當年的校花加才女呢。簡直太太太便宜莫尋初了。  

  「尋初算不錯的,年紀輕輕就是刑警隊長,人又有正義感。」只是,她以為可以接受尋初的,直到他的出現,原來她的心裡念念不忘的還是少時的那一份暗戀,「弱弱,你對尋初就沒有別的什麼好感?比如,會日久生情?」

  柳弱弱笑得臉皮都快抽搐了,「我跟莫尋初日久生情?雅欣,你說笑的吧?哈哈,我與莫尋初……」

  「也對,幼時的六年相處怎麼比得過青蔥歲月裡的十三年相互走過的情誼呢。你跟方大哥?」  

  「翔哥哥啊?他人很好啊!他在我心中,是最值得敬重的大哥。」提到方翔,柳弱弱的神情沒了剛才提及莫尋初的不屑與不在乎,滿是推崇與敬重。  

  「只是大哥?」林雅欣不確定地再問一次。  

  「是啊!本來就是哥哥嘛!」見到林雅欣的表情明顯鬆懈下來,柳弱弱狐疑問道,「雅欣,怎麼啦?」

  「哦!沒,沒什麼。弱弱,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莫尋初就快回來了,你等下吧。」  

  「不了。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的?不是來看莫尋初的?她問我跟莫尋初的感情,又問跟翔哥哥的感情?好像……好像很希望我喜歡莫尋初。聽到我與翔哥哥是兄妹之情,明顯鬆了一口氣。莫非……  

  柳弱弱做晚飯的時候在想,坐到飯桌上吃飯的時候還在思考。  

  聯想到那些年,翔哥哥來接她放學回家,林雅欣總會站在他們後面看著,走到老遠,偶一回頭,還是會看見林雅欣在往他們的方向看;林雅欣還常常問關於翔哥哥的事情,大至學業、今後的目標,小至今天穿什麼衣服……難道?

  那麼,莫尋初不就失戀了?  

  柳弱弱今天吃飯的時候,不說話,也不搶他筷子上的菜,他樂得輕鬆、慢條斯理地吃著晚飯。可是,總覺得氣氛詭異。故意夾了一塊雞腿,在柳弱弱眼前慢慢地晃動,還是沒反應。莫尋初發現,柳弱弱再不出聲,她沒被憋出病來,他倒會有可能提前被她嚇瘋。  

  「柳弱弱,雖說咱們有協議,不過問彼此的私生活。雖然你做的家務活不是很讓我滿意,不過,總體而言,你也算是沒有違背承諾。放心好了,你還是嫁得出去的,早晚的問題。」莫尋初將柳弱弱的神情歸結為失戀了。難怪,她這樣子的,粗魯、任性妄為、空長一副女孩子皮囊……缺點一籮筐的,長眼睛的還不避之如蛇蠍?「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失戀沒什麼的。」總歸有人是高度近視的。  

  柳弱弱只聽到失戀兩個字,林雅欣動作那麼快?莫尋初失戀了?這樣也好,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嘛!

  她柳弱弱本著一顆良善之心,也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不管怎麼說,莫尋初也算是她的青梅竹馬,是她的玩伴,是她面對惡勢力時的盾牌……  

  沒辦法,有眼睛的人都會捨莫尋初就翔哥哥的,翔哥哥穩重、成熟、體貼、儒雅……  

  柳弱弱沒有擡頭,「長痛不如短痛,沒什麼的,還年輕著呢。青菜蘿蔔各有所愛,總歸會遇到如意的。」

  倒是蠻想得開的,也算是柳弱弱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莫尋初點頭,好心道:「明天帶你出任務,絕對有採訪價值。」良心發現了?難道是失戀後遺症?柳弱弱不禁要禱告上蒼了:上帝啊,讓莫尋初的失戀來得更多、更猛烈一些吧!

  「什麼任務?透露一點點。」柳弱弱睜大了雙眼,充分調動了她的好奇心。  

  「暫時保密!」莫尋初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神秘模樣,神經兮兮的。  

  「透露一點點,就一點點。」柳弱弱蹭到了莫尋初旁邊的椅子上,堅持不懈道。  

  「吃飯。」  

  「真的不透露?嗯?」柳弱弱拳頭握緊,語氣危險。  

  「不透露就是不透露。明天自己張大眼睛看。」下一秒,魔爪捏住他的臉頰,用力地擰下去。  

  「喂!柳弱弱,你放手!」很痛。柳弱弱這個煞星,瘦瘦的,力氣倒是不小。最毒不過婦人心!他的半張臉都快要被柳弱弱擰得知覺失調了。  

  「不放!除非你說是什麼任務。」  

  「你到底放不放?」  

  「你到底說不說?」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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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4 13:03:02

第5章(1)

  柳弱弱數不清的缺點之一:心情不好,瘋狂購物。不過,不是一般女人的那種買買時裝、首飾什麼的。而是,運動衣、運動鞋、球帽,足球、羽毛球、網球,西瓜、蘋果、梨子、香蕉,青菜、包菜、花菜、白菜、土豆……可以回家開百貨超市了。  

  「柳弱弱,我拎不動了。」莫尋初捲著袖子,將兩隻鼓鼓脹脹的大袋子往地上一放,氣喘籲籲道。

  「莫尋初,你給我住嘴!」柳弱弱這一次是氣得不輕。說什麼帶她出任務,說什麼有採訪價值。竟然蒙她。

  「柳弱弱,你也知道氣得不輕是什麼滋味了吧?」他可是倒黴地、時時刻刻地在她的淫威下有氣發不出呢。她懂不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也不過是趁著讓她去給大夥買盒飯的空當,迅速逮捕犯罪嫌疑人而已。  

  「你要採訪,讓黃毅詳詳細細地把細節講給你聽,不就行了?有什麼好生氣的?」她生氣了,苦的還是他,刷他的銀行卡、扯他的耳朵、捏他的臉頰,現在還得做搬運工。  

  柳弱弱深吸一口氣,對著莫尋初,幾乎是用吼的:「我要做那種事後採訪、隨隨便便寫份報道了事的記者,何必來這裡做隨軍記者?我柳弱弱要採訪,一定會親身經歷,獲取第一手的資料,還原事情的真相於大眾媒體,絕對不做事後傳聲筒。我柳弱弱從做記者的第一天,就發誓絕對不做事後傳聲筒。這是人生目標、職業素養,莫尋初,你懂不懂?從城中髮廊連環兇殺案,到舞廳搖頭丸事件,再到今天的拐賣兒童案子,你尊重過我的記者身份嗎?你尊重過我的工作嗎?莫尋初,你這個混蛋,什麼刑警隊長?假公濟私、斤斤計較的小人。」  

  吼完,丟下呆在原地的莫尋初,直往前走。走著走著,眼睛裡澀澀的、酸酸的、脹脹的,一種名為「眼淚」的東西迷了眼睛。  

  莫尋初許久如木樁站立原地的原因有兩點:其一,一向大而化之的柳弱弱好似與他談到了理想之類高深的話題。他的認知裡,柳弱弱一談理想,上帝也會發笑。上一次談到夢想是什麼時候?是少時的那一篇關於夢想的作文吧?那時,柳弱弱是沒有夢想的人。其二,柳弱弱吼完轉身的一剎那,他清楚地看見柳弱弱眸子裡有晶瑩的閃光。柳弱弱流淚了?柳弱弱還會流淚?那個體校裡即使腳扭傷也要撐著踢完足球,不曾流淚的柳弱弱也會流淚?那個即使被劫持為人質,生命垂於一線,手臂被匕首劃傷也不見眼淚的柳弱弱會流淚?  

  他這次做得很過分?  

  他錯了?  

  他罪大惡極?  

  他……  

  莫尋初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的成了柳弱弱口中「假公濟私」、「斤斤計較」的「小人」了。但是,哪裡好像是不對勁的。問題出在哪裡呢……唉!腦子被柳弱弱一吵,一團糨糊。不想了,還是想著怎麼將這個煞星請出家門,好還他一個清醒、自由自在的空間吧。  

  咖啡館裡,莫尋初盯著窗外的天空,神遊太空了。  

  柳弱弱動真氣了,跟他較真了。  

  柳弱弱一言不發地洗衣、拖地、煮飯、吃飯,正正經經地回答他的問話,他沒話可問了、她也絕對不會擠出一個字來,惜字如金。頭兩天他是樂得輕鬆的,雖然覺得心裡有點悶,應該是天氣的原因吧。然後,越來越悶,是不是地球要爆炸了?老天爺明明照舊艷陽高照、日昇月落啊!  

  柳弱弱變得太乖、太文靜了,真正與他相敬如「冰」,即使是炎夏酷暑,他總覺得寒颼颼的、凍徹心骨。

  「尋初?尋初?你在聽我說話嗎?」林雅欣順著莫尋初的視線看去,高樓大廈、一角天空,沒什麼特別的啊。

  「什麼?」  

  林雅欣擡眼,望進莫尋初的眸子裡,「尋初,我們分手吧!」  

  「分手?」  

  「是的。我要出國了。」  

  莫尋初笑了,「因為那個方翔吧?你一直愛著的是他。」  

  「你知道?」林雅欣吃驚不小。  

  莫尋初指指自己的眼睛,笑,「別忘了,我是刑警。從你說,『青梅竹馬的感情,看著就讓人羨慕』開始;以及,你不曾因為柳弱弱與我同住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在意,甚至是,有著某種期待……」  

  「是的,對於你與柳弱弱,我是有所期待的。那樣,我對你的愧疚就會少一些,那樣,方大哥就會對弱弱死心。」

  「雅欣,明明知道方翔心裡只有柳弱弱,何苦呢?何苦要破釜沈舟呢?」莫尋初忽然覺得眼前的林雅欣愛得很傻、很癡。「柳弱弱對方大哥只有兄妹之情,至少是現在,她沒有愛上方大哥。方大哥可以等她的愛,我卻不能等。我要爭取。即使是輸了,我……也是心甘情願的。至少,我的心裡沒有遺憾了。」  

  莫尋初無言,原本溫婉柔弱的林雅欣變得如此堅毅,只因為心裡有愛。那麼,一直膽大妄為的柳弱弱呢?她的心裡有愛嗎?很難想像愛著的柳弱弱會是怎麼的一副模樣。想著,他的心裡竟滿滿的是期盼。  

  「尋初,你是喜歡我,但是,不是愛。」林雅欣說得篤定。  

  「愛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喜歡林雅欣,因為她溫柔、柔弱、文靜……彌補了少時心中的缺憾,想望中的妹妹應該如雅欣這般的吧。莫尋初驀地一震,原來,他一直拿雅欣當妹妹來看。所以,對於雅欣提出的分手,他的心中沒有疼痛、沒有不捨……  

  「雅欣,不管怎麼樣,我祝福你。」  

  「尋初,雖然你與弱弱老是吵吵鬧鬧,甚至是相互戲弄挖苦。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歡喜冤家吧。」

  林雅欣走了,莫尋初獨自坐在咖啡廳裡,用他那善於查案的腦袋第一次認真地審查他與柳弱弱的關係。從八歲那一年開始,到十三歲的分離,再到十三年後的不請自到,然後是噩夢重現,開始水深火熱的「同居」生涯。  

  那一年,柳弱弱在他肩頭睡去,他繃著一顆心狂奔。幾十米的路在他眼裡如同不見盡頭的九曲迴腸山道。

  那一時,柳弱弱穿扮成流鶯,與兇犯搭訕。他在黑暗處看得咬牙切齒、也滿心忐忑,隨時準備一個不慎,拖回那只不知死活的小野貓。  

  那一刻,柳弱弱與兇犯周旋,滿嘴胡言,說什麼愛他至深、只想懷有他的孩子……明明是胡說八道,藏在車廂內的他為什麼心底閃過某種震撼,心底滑過一陣電流?是竊喜嗎?還是感動?  

  那一瞬間,看到兇犯舉起匕首向柳弱弱砍去,車窗外的他手心冒汗,怎麼也打不開車門……  

  柳弱弱絕非柔弱的女孩子,所以,當柳弱弱因為工作與他據理力爭,眼裡晶瑩流轉,即使只是剎那,他除了震撼,心裡還有說不出的滋味。那是……一種揪心的感覺、心疼的觸痛。每想一次,感覺就會強烈一次。  

  明明知道,除非她主動走人,主動不再纏著他,否則,他再怎麼努力驅除她遠離自己的視線也是白搭;明明知道最後的結果必是他的妥協,他還是要費力走著那個過程。是日積月累下來,習慣的相處模式,反抗——生氣——接受,循環往復。這就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嗎?恨得牙癢癢,卻是她有危險時,擔心得要命;希望她能夠文靜些,她真的如他所願了,他又覺得少了什麼……  

  如果,方翔等到了她的愛。那麼,他該怎麼辦?他真能瀟灑地對方翔說,謝謝你的不長眼,謝謝你娶了柳弱弱,謝謝你幫我除了魔。  

  喝第四杯咖啡時,莫尋初成功地將他對柳弱弱的情感去向分析得透徹化、明朗化。他是滿腹正義的刑警隊長,降妖除魔之事,自然是不能借他人之手。  

  莫尋初看著筷子上的青菜被柳弱弱夾走,心裡是暗喜的,小野貓終於回來了。也不枉費他這一段時間不管破什麼案子,大到搶劫殺人案,小到抓小偷,無時無刻不把她帶在身邊,讓她盡情地拍、盡情地採訪。原來,他真的如她所言,是「假公濟私的小人」。  

  當然了,莫尋初也只能在心裡偷著樂,瞪著津津有味嚼著青菜的柳弱弱,罵道:「你土匪啊你?明明不喜歡吃青菜的。」「我喜歡!不行啊?」柳弱弱眼明手快地夾過莫尋初筷子上的雞腿,一臉的無賴樣。  

  「慢點吃。真是搞不懂,明明吃得不少,也不知道肉長到哪裡去了。瘦得像個小猴子。」莫尋初打量著柳弱弱巴掌大的臉頰,瘦得只剩下一雙大眼睛了,語氣裡滿是挑剔。  

  「莫尋初,你幹嗎搶我的專利啊?這個比喻句我八百年前就造過了。」拿眼瞟過莫尋初的手臂,呵呵地笑了,「雖然你現在不再弱不禁風、楚楚可憐了。不過,還是像隻猴子。怎麼看怎麼像猴子。」  

  莫尋初不禁開始懷念前一段時間相敬如「冰」的日子了。翻翻白眼,「我看你不是目盲,就是心盲。」

  他明明是玉樹臨風、卓爾不凡、一身好功夫,她就看不見嗎?幹嗎還是八百年前的思維?幸好認識她的時候他不再尿床了,否則……他真是不敢想像。萬幸!萬幸啊!  

  「柳弱弱,要不要親眼驗收?」手作勢放在領口。  

  柳弱弱揉揉眼睛,扯扯耳朵,她是不是看錯了?聽錯了?那個只會對她大吼大叫、只會青紫著臉色的莫尋初也會開玩笑?還會露出頑皮的笑?不管了,美色當前,不飽眼福是傻瓜加蠢材。柳弱弱點頭如搗蒜,兩眼放光芒。  

  「真要看?靠近一點點,可以看得清楚哦!」  

  柳弱弱迅速放下筷子,繞過餐桌,湊到莫尋初面前,幾乎是眼睛對眼睛,鼻尖觸鼻尖。語氣滿是興奮與期待:「可以脫了,可以脫了。這樣絕對看得清楚。」  

  被這隻小野貓欺壓這麼多年,沒道理不撈回一點成本。莫尋初眼裡閃過壞笑,手臂微向外拐去,狀似準備脫襯衫。柳弱弱前傾,呈九十度的身子被莫尋初的手臂「不小心」一撞,整個人毫無預警地向前撲倒。  

  莫尋初好心地猿臂一撈,收緊柳弱弱的腰肢,更是加深了兩人氣息相聞的現狀:柳弱弱整個人窩進了莫尋初的懷裡,臉頰相貼、唇對唇。  

  因為毫無預警,柳弱弱呆住,雙眸睜大,忘了掙扎。  

  雖然是有所預謀,莫尋初卻沒想到僅僅是唇瓣相貼,心底的悸動卻是如同山洪激流。清遠如黛的眸子變得深沈。這應該是愛了吧。  

  「是個意外。是個意外。」柳弱弱驀地火燒屁股般地從莫尋初懷裡逃離出,臉頰紅紅,喃喃道。  

  笨蛋!莫尋初在心底暗罵道。  

  「既然是個意外,你幹嗎要臉紅成猴子屁股啊?」閒閒地問道。不過,紅著臉的柳弱弱倒是蠻可愛的。

  死莫尋初,那可是她的初吻呢!他竟然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她能肯定,這絕對、絕對不是他的初吻,他的初吻早就獻給林雅欣了,或者是更早的哪個女孩子。這樣的認知讓柳弱弱很是不舒服。  

  更讓她不舒服的是,她竟然一點也不排斥剛剛的那個淺淺的吻。  

  「你都說了,剛剛是個意外。還要驗收嗎?」莫尋初好心地問道,「凡事不可半途而廢的哦。」  

  「看你還不如去看牛郎。你有人家牛郎那麼好的身材嗎?」柳弱弱氣急敗壞地反唇相譏。  

  「堂堂一個刑警隊長,原來是一個變態暴露狂。莫尋初,要不我就費點時間,幫你到局裡宣傳宣傳,怎麼樣?」

  「柳弱弱,剛剛我好像看見誰像是聞到魚腥的貓,點頭如搗蒜,巴巴地湊過來喊著別人快點脫,兩眼冒色光的吧?」

  「我……我那是純粹欣賞。欣賞——你懂不懂?」柳弱弱話鋒一轉,惡狠狠地問道,「莫尋初,剛才你為什麼不躲開?你明明可以躲開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莫尋初裝傻,「什麼故意的?」  

  「明知故問。就是……吻我啊!」柳弱弱的臉頰舊紅未退,新紅又生,不過,氣勢倒是不小。  

  莫尋初湊近柳弱弱,熱氣呼在柳弱弱臉上,柳弱弱的心不爭氣地如火車急駛,臉上的炙熱又如同烤爐,「傻瓜柳弱弱,我不躲讓,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喜歡我?」柳弱弱舌頭打結,旋即推開莫尋初,以手去擰莫尋初的臉頰。  

  「喂!你幹嗎又捏我?快點鬆手。」這隻小野貓,真的很會破壞氣氛。  

  柳弱弱用力地擰下去,問:「痛不痛?」  

  「痛!你輕點好不好?」要不是顧慮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早就灑下英雄淚了。  

  「那你就不是在做夢。」柳弱弱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喜不喜歡我?」  

  「喜歡!」莫尋初忍痛,答得飛快。雖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不過,在酷刑之下,他還是選擇坦白從寬。

  柳弱弱惡狠狠地問:「是不是逗我的?拿我尋開心?」  

  「不是。是真的喜歡你。不喜歡你,直接讓你親吻地板得了。」  

  「柳弱弱,放手,好不好?很痛耶!」  

  柳弱弱放手,看來,莫尋初是真的喜歡她呢!至於莫尋初為什麼會喜歡她,以後再討論。  

第5章(2)

  柳大小姐重新坐回餐桌上,一副很拽的樣子,「說喜歡我的人多得去了,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什麼人就接受的。不過,看在咱們青梅竹馬的分上,我可以給你追求我的機會,至於你能不能做成我的男朋友,得看你的表現了。表現不行的話,對不起,三振出局。」  

  「怎麼個表現法?比如呢?」就知道降柳弱弱這個煞星是高難度的挑戰,非他莫尋初出手不可。  

  「簡單,兩個必須,三個不準。所謂兩個必須,是針對工作上的,不管是什麼案子,只要是經你手的,必須無所掩瞞,必須你去哪我去哪。」  

  「沒問題。咱們以後就來個夫唱婦隨。我破案來,你採訪。那三個不準呢?」  

  「其一,不準始亂終棄、見異思遷。否則……」柳弱弱做了一個卡脖子的動作。  

  莫尋初點頭,簡單,問:「另外兩個不準呢?」  

  「打你的時候,不準還手!罵你的時候,不準還嘴!就這麼簡單。關於討我歡心的細節,你自我發揮吧。我再酌情給分。」「不就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嘴嘛!從小到大,我還不是任你打、任你欺壓的分。」誰讓他就是那個不長眼的男人,偏偏喜歡上了這只野貓,注定受她一輩子欺壓的命。  

  「莫尋初,今天的碗筷,你收拾。」  

  天藍藍,風輕輕,雲飄飄。  

  柳弱弱的生活展開新的篇章。  

  「弱弱,最近滿面春風,是不是好事近了?」楚雲打趣道。  

  「是啊!是啊!看咱們莫隊最近那個笑啊!哇,迷倒咱們局裡所有的女同胞耶!連那個打掃衛生的陳姨看著莫隊遠去,還站在原地癡癡地笑呢。」黃毅起哄,「柳弱弱,從實招來!是不是與咱們莫隊……」  

  柳弱弱「撲哧」笑了,那個陳姨都五十好幾的人了耶!擡頭看向不遠處正在忙著的莫尋初,心裡還是泛著甜的。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想著他,心裡都會泛著濃濃的甜蜜啊!  

  「弱弱,我們是不是該改口喊你大嫂了啊?」楚雲笑問。  

  柳弱弱燦爛的笑容驀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很快的,又沒心沒肺地笑了,說:「嫁給莫尋初?沒想過。」

  莫尋初走過來,問柳弱弱:「什麼沒想過?嗯?」  

  一干閒人自動地、識趣地離開。  

  柳弱弱依舊是皮皮地笑,不在意的語氣:「莫尋初,你想過要娶我嗎?」  

  莫尋初直覺搖頭,他確實沒想那麼多。他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的,不過,還真的沒有想過要與柳弱弱組成一個家庭,然後生一個寶寶。那是多遙遠、多怪異、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柳弱弱暗暗攤開汗濕的手掌,笑,「對呀!咱們倆結婚,想想都覺得匪夷所思。」  

  柳弱弱轉移話題:「我昨晚做夢,夢見我被綁架了,綁匪拿著刀子在我臉上劃啊劃的,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掙脫了繩子,還一個淩空飛躍,踢中了綁匪的要害。然後,你就出現了。對了,案子審查得怎麼樣了?」  

  聞言,莫尋初扳過柳弱弱的身子,滿臉嚴肅,「柳弱弱,答應我,如果真的遇到綁匪了,一定記得不要反抗。你乖乖地在那裡,我一定會去救你的。」  

  「幹嗎那麼嚴肅啊?我不過是做個夢而已。誰會綁架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記者啊?要綁架,也是綁架你……難道?」柳弱弱驀地雙眼圓睜。  

  「不會吧?你跟我說這個案子是嚴格保密的,都沒讓我參與進去,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抓我有什麼用?我不會那麼倒黴的啦!除非他們拿我要挾你。不會有人這麼膽大妄為的啦!」  

  莫尋初點頭,「不錯!我們這一次審查的是貪汙受賄案,牽涉面極大,有人放話了,再查下去的話,會有麻煩。你又與我同住,又拜你這張嘴所賜,生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我們青梅竹馬的關係。」  

  不會吧?被她猜中,還是全中?「所以,你怕他們拿我開刀?」  

  「不是沒這個可能。」  

  「怕什麼?不是有你嗎?」  

  「總之,你要答應我,真的被綁架了,千萬不準反抗,不準掙扎。」  

  「嗯!」見莫尋初一臉嚴肅,柳弱弱難得配合地點頭答應。心裡還是覺得莫尋初不免小題大做了。

  「我不同意!她不是咱們警局的人,沒有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她去,無疑是冒險,是送死。」莫尋初反應激烈地否定林局的方案。  

  「我同意!」  

  莫尋初回頭,見到柳弱弱笑瞇瞇地推門而入。  

  「弱弱記者,你真的願意冒這個險?你要知道,這不是過家家,而是深入虎穴。一個不慎的話……」林局非常欣賞柳弱弱的勇敢,不過,他還是得將該有的危險說清。  

  柳弱弱打斷林局的話:「我知道,一個不慎的話,就會有去無回,就會送死。我會小心的,而且,我想,你們目前也沒有第二個可選擇的對象了。所以,我是最最合適的人選。」  

  「既然你同意,那麼……」  

  「我不同意!」莫尋初急了,大聲吼道,「柳弱弱,你真的以為你是九命怪貓啊?」  

  「莫尋初,你吼什麼吼啊?你先出去,我還要跟林局商討細節呢。出去啊你!再不出去,我可要擰你臉頰啦!」連推帶趕的,將莫尋初趕了出去。  

  「林局,我究竟該做什麼,注意什麼,您就吩咐吧!」  

  林局攤開一幢宅子的示意圖,「這是房地產大亨魏雄的住所,妻子病逝,育有一兒一女,兒子魏超群,外科醫生;女兒魏超蘊,高二學生。你的身份是魏超蘊的家庭教師,幫她補習功課。其間關節,我們已經疏通好。這是魏雄的書房,你的任務就是伺機查探一份關於受賄者的名單放於何處。  

  「雖然,魏家外圍我們會時時派人接應你。不過,關鍵還是你自己要凡事小心,切不可露出手腳,讓魏雄生疑。萬一察覺到時機不對,以安全為首要考慮因素。」  

  「林局,您放心吧!我會小心行事的。再說,我可以採摘到完全第一手的資料與內幕,還應該要謝謝林局給了我這個機會呢。」  

  「小莫那邊?」林局不放心地問。  

  「沒事的!林局放心好了。」柳弱弱一臉篤定。反正,她與莫尋初之間,到最後,莫尋初都是順她的心意的。

  「莫尋初,拜託你,別拉著一張苦臉,好不好?」柳弱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明明臉蛋蠻有欣賞價值的,幹嗎沒事皺成一個苦瓜啊?  

  「我要擰你的臉啦!」柳弱弱威脅道。  

  「柳弱弱,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要做的是什麼嗎?你知道魏雄這個人心狠手辣嗎?你瘋了。不行,我要打電話給柳姨。」莫尋初打掉柳弱弱伸過來的魔爪,伸手要拿電話。  

  「幹嗎啊你?」柳弱弱按住莫尋初拿電話的手,眼一閉,嘴唇就往莫尋初唇上貼去。  

  咦?她不過是想略施美人計,堵住他的嘴,然後讓他同意她接下來的任務。他怎麼越吻越激烈,越吻越深入……怪讓人耳熱心跳的。也罷!如果她真的有命去、無命還的話,至少也算是給他留下了這一長長的紀念之吻了,遺憾也會少了一些。「柳弱弱,不能……為了我,留下來?」莫尋初臉頰貼在柳弱弱額上,嗓音沙啞。  

  柳弱弱小臉埋在莫尋初懷裡,搖頭,「莫尋初,還記得那一篇關於夢想的作文嗎?你說過,一個人不管怎麼樣,都要有自己的夢想,並且為這個夢想虔誠地去奮鬥。不管這個夢想是多麼的微不足道,也不管這個夢想在旁人看來是多麼的癡人說夢,至少,自己要認真地對待。你還說,你的夢想是做一名人民警察,懲凶緝犯,維護社會正義,你也一定會成為一名警察的。是的,你實現了你的理想,並且做得很出色。你還說,我是一個沒有夢想的人。那個時候,你的眼神充滿了對我的失望,好似,一轉身,就再也不理我了。所以,我說,我要做一名記者。因為班上小虎子的媽媽是一名記者,警察的妻子所從事的職業應該是很有夢想、很正義的吧。那個時候,我壓根不知道作為一名記者,要做什麼?只是,單純地想要留住你,單純地怕你不再理我。」  

  莫尋初沒有說話,摟著柳弱弱的手臂收緊。  

  「但是,從我做記者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發誓,我要做一名優秀的記者,用自己的眼與筆還原這個世界一個本色,不管是美好的,還是黑暗的。然後,告訴世人,惡人終究是不得善終的。」柳弱弱從莫尋初懷裡探出頭來,盯著莫尋初,問道,「我是在癡人說夢嗎?即使是癡人說夢,也應該虔誠地走下去。這是你告訴我的。」  

  莫尋初怎麼會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柳弱弱都銘記在心。  

  「你呀,從小就是這樣,決定好了的事,即使是一條道走到黑,也絕不回頭。」他早該有這個認知的,點點頭,望進柳弱弱的眸子深處,「你一定要給我活著回來。你如果不回來,我絕對不會等你,我會找別的女孩子談戀愛,甚至是……結婚。」  

  柳弱弱沒意見地點頭,「好!找一個漂亮的,不過,你們的女兒一定要叫弱弱,莫弱弱。」這樣,他天天喊著他的女兒,自然也忘不了她了。  

  「柳弱弱,記住我說的話,如果形勢不對,不管拿沒拿到名單,一定要逃!如果逃不了,被抓住了,一定不要反抗,盡量拖延時間,我會去救你的,我一定會去救你的。」  

  「好!」柳弱弱覺得鼻子酸酸的。幹嗎啊?搞得像生離死別似的,「莫尋初!」  

  「嗯?」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喜歡我什麼?」這個問題憋在柳弱弱心底好久了,問出來的時候,大而化之的表情下是一顆忐忑的心。  

  「這個……等你完成任務回來,我再告訴你。」他要她活著回來,一定要活著回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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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4 13:04:02

第6章(1)

  來魏家做家庭老師快兩個禮拜了,吃住全在魏家。她還是找不到理由進入魏雄的書房查探,又或許,那份名單不在書房裡。那會是在哪裡呢?魏家宅子那麼大,她該如何著手呢?柳弱弱眼睛盯著池子裡盛開的荷花,想得頭快要大了。

  魏超蘊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有時她看著魏超蘊,心裡就替她難過,這樣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卻有著為了斂財不擇手段,甚至是視人命如螞蟻的父親。  

  「弱弱姐,弱弱姐!」魏超蘊由長廊盡頭奔來,興奮得要死,「弱弱姐,我哥哥他回來啦!在大廳,我帶你去見見我哥哥。」柳弱弱本來是意興闌珊的,忽然一想,這正是她接近魏家人的大好機會。  

  「柳老師就是小蘊的家庭教師?這麼年輕?」魏超群睥睨著眼,上下打量柳弱弱。  

  「如假包換!」柳弱弱含笑。心底卻是咬牙切齒,死男人,有什麼了不起的?要不是為了任務,本小姐才懶得搭理你,還會留在這裡任你上下打量?你以為這裡是菜市場,論斤論兩啊?  

  「哥哥,弱弱姐可聰明了,老師講不懂的地方,弱弱姐換個方式跟我一講,我就懂了。而且,弱弱姐足球踢得特別棒。哥哥,以後我們三個人可以在草地上踢足球比賽耶!說不定連哥哥也不是弱弱姐的對手呢!」魏超蘊講得與有榮焉,早已是對柳弱弱佩服萬分。  

  「小蘊,不準沒有禮貌,起碼的尊師重道要懂得。記得要喊柳老師。」  

  柳弱弱不禁要翻白眼了,真是個古板無趣的男人,「沒關係的,我喜歡小蘊喊我弱弱姐。」  

  「你不是她的姐妹,你是我們魏家請來的家庭教師。小蘊,記得喊柳老師。」  

  「哦!知道了,哥哥!」魏超蘊訥訥地點頭。  

  柳弱弱終於爆發了,「喂!你是孔老夫子轉世啊你?還是封建衛道士附體啊?不就是一個稱謂嗎?有必要這麼古板嗎?明明年紀沒多大,硬要擺出一副老成的模樣,裝酷啊?還有,家庭老師就不能是年輕的嗎?難不成你還要來個論資排輩?小蘊,我們走。」  

  魏超群看著離去的柳弱弱,瞇起了眼睛。  

  「弱弱姐,你剛才真的好酷好酷哦!從來沒有人這樣跟我哥哥說過話耶!就是我爸爸,還要看我哥哥的臉色說話呢。」這一會兒,柳弱弱成了魏超蘊眼中的巾幗英雄,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你爸爸還要看你哥哥的臉色?」  

  「對呀!我哥哥工作後就搬出去住了,很少回來的。一回來,碰到我爸爸,兩個人就會關起門來吵,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後來,我爸爸為了讓我哥哥多回家陪我,乾脆也不常常回家住了。」  

  怪不得,她來了一段時間,只有第一天見到魏雄一面。這真的是一群古怪的家人。  

  「看來,你爸爸還是很疼你們的。」  

  「是啊!雖然外面好多人說我爸爸是奸商,可是,我爸爸對我和哥哥都挺好的。」  

  魏超群與魏雄不和,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眼下魏超群無疑是唯一的突破點。可是,她剛才逞一時口快,得罪了他。柳弱弱真想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光了。  

  禍兮福所至!柳弱弱簡直要仰天暢快地大笑幾聲了。  

  真是沒想到,魏超群會主動約她去草地上踢足球。  

  坐在長椅上休息,柳弱弱恭維道:「沒想到,魏先生不僅醫術高超,還是足球高手。」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不用喊我魏先生,喊名字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我是你們家請來的家庭教師,在古代的話,你可也算是我的主人了。」柳弱弱拿魏超群早上的話堵他。既然早上她那麼重的話他都沒生氣,還約她踢足球,那她就沒必要顧忌太多了。典型的得寸進尺。魏超群不介意柳弱弱的話中有話,問道:「你的足球踢得很有水準,很少有女孩子踢得這樣瀟灑。專門練習過?」

  「小時候在少體校踢過一陣子。其實,我這人凡是運動,都能露上幾手的。運動多好啊!心情不好了,狠狠地運動一把,讓汗腺流光身體的水分,也就沒有眼淚留下來了。」  

  「女孩子流淚不是丟人的事情。」魏超群話很簡短,看得出來,是個慣於沈默的男人。  

  「誰說的?你不會學賈寶玉說話,女兒家都是水做的骨頭吧?我最討厭這樣的話了,男人能做的,女孩子照樣也能做。流淚除了博人同情,還能有什麼用?」心理課上學到過,要想被沈默、言語寡淡的人接受,必須要暢所欲言,讓他們感受到你的率真與不做作,他們才有可能放下心防。  

  「你的話真多!」魏超群撇唇。  

  「這張嘴除了吃飯就是用來說話,人一天,加上早茶、下午茶、夜宵,也不過六頓。六頓之外,如果不張嘴說話,豈不是浪費資源?」  

  「你的歪理也不少!」魏超群的頰邊含笑,「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柳弱弱大言不慚道:「認識我的人都這樣認為的。你也不錯,沈穩,人家說沈默的男人看著就覺得很有內涵的。真是一點也不假啊!哈哈……」笑得有點白癡。  

  「你是想說我無趣、古板吧?」  

  人貴有自知之明,看來這人還有得救。柳弱弱忙甜言蜜語:「怎麼會?魏先生年輕有為、儀表堂堂、氣度不凡,一定是追求者甚多吧?」近看,這個男人長得還真的蠻好看的,只是氣質偏冷,不是那種她可以一手掌握、牽著走的男人,所以……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她喜歡的是那種要在危險的時候,做她的盾牌;閒著的時候,做她的生活調味劑;任何時候,可以任由她搓圓捏扁,儘管有意見,儘管會反抗,最後的最後還是要順著她的意;還有,要有敏銳的頭腦,深藏不露的功夫,不錯的長相……哇,不就是莫尋初嗎?至今為止,除了莫尋初,好像還沒發現有第二個讓她喜歡的人呢。嗯!柳弱弱發現,這一刻,她又喜歡莫尋初深了一點。  

  魏超群忽然擡起柳弱弱的下巴,問:「你想追求我?」  

  柳弱弱眨巴著大眼,這是什麼情況?她想追求他?思索著開口:「目前為止,我……比較喜歡書。」

  「哈哈……」魏超群忽然大笑起來,柳弱弱看傻了,原來這個男人也會大笑啊。直到笑完了,魏超群才看著柳弱弱說:「你真的很有意思。」  

  「喜歡書沒什麼不對啊。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書是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書中自有黃金屋……」暈!她快要把小學教室張貼的標語念光了,接下來語氣裡滿是失落,「在這裡除了教小蘊讀書,我都快悶死了。魏先生,您有藏書嗎?借我看,好不好?」雙眼冒著渴求的光芒,整個一個書女。  

  「我的藏書一般都是醫書,你不會感興趣的。」  

  「這樣啊!」柳弱弱整個小臉垮了下來,原本以為進書房有望了。  

  「不過……」魏超群話鋒頓轉。  

  柳弱弱心又提到嗓子眼上了,忙追問:「不過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魏超群內心裡不想讓眼前的女孩子陽光燦爛的臉上露出傷心與失落,說道:「我父親書房裡藏有不少古書……」  

  「古書?真的嗎?讓我看看,好不好?拜託您了,魏先生!」管你什麼古書,什麼現代書呢,就是春宮圖,柳弱弱也沒意見,只要能進書房。  

  「吃完晚飯,你就來書房找我吧。」  

  燈光下,對面的魏超群正在捧著大塊頭醫書看得津津有味,柳弱弱雙眼瞄著一排排的書架,滴溜溜地亂轉。會藏在哪兒呢?據她這幾日不間斷的考察,名單應該不會在書架上,否則,魏雄看見她與他兒子在他書房裡看書,不會沒有反應的。可是,這個書房除了書架,就是面前的這張書桌了。那麼重要的名單,魏雄怎麼會放在抽屜裡呢?那會在哪裡呢?哎呀!想得頭都快大了耶!密室?有錢人家不是都會修建個密室、暗室什麼的嗎?  

  「弱弱?」幾日相處下來,魏超群自然地略去了「柳老師」、「柳小姐」的稱謂,熟門熟路地喚起了柳弱弱的名。

  「啊?」柳弱弱擡頭。  

  魏超群指指柳弱弱扶著腦袋的雙手,「怎麼了?不舒服嗎?頭疼?」  

  「不是,是……看書看累了。不如,咱們聊聊天吧!」  

  「既然累了,就早點休息吧!要聊天,有的是時間。」  

  「還早著呢,這個時候去休息,會消化不良的。對了,我們佔著你爸爸的書房,他沒意見嗎?」  

  「書房對他來說,不過是擺設罷了。」柳弱弱注意到,每次她有意無意提到魏雄時,魏超群神情總會不自然,語氣裡還有不屑的意味。這對父子,真的有問題。  

  「有錢人家的生活就是不同,看你們家門口那麼多保鏢的。喂……你們家不會還有什麼密室、暗室吧?小說裡都是這樣寫的。《簡愛》裡,不是有間密室藏著瘋瘋癲癲的女主人嗎?」  

  「你真是看書看多了。」魏超群看著一臉期盼的柳弱弱,笑,「我沒聽說我們家有什麼密室、暗室的。不過,我倒是知道……」  

  「什麼?」柳弱弱的心怦怦地亂跳,雙手不自覺地碰觸裡袋的錄音筆。  

  「簡愛是一名家庭教師,與她的男主人相愛了。」魏超群盯著燈光下濃眉大眼的柳弱弱,不自覺地伸出手去。

  「砰!啪……」  

  「什麼聲音?」柳弱弱跳了起來,就往門外張望。  

  魏超群收回停留在半空的手,隨柳弱弱向門外走去。  

  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噼噼啪啪的聲響像是在放鞭炮,又像是槍響。槍響?不會吧?  

  魏家的宅子真的很大,書房在二樓,她與魏超蘊的臥室在四樓,魏超群的臥室在三樓,魏雄的臥室,在一樓。

  「怎麼回事?」魏超群問管家。  

  「沒什麼。樹大招風,幾個小偷,被保鏢趕走了。」魏雄揮手,示意管家與保鏢離去。  

  「是嗎?」魏超群語氣裡有著不信與懷疑,「不會是報復的吧?」  

  「你這是什麼話?」魏雄勃然大怒。  

  柳弱弱看到客廳裡並沒有什麼異樣,除了牆壁上的一幅畫斜了。她好心地走過去想把它扶正了。  

  「你做什麼?」魏雄擋在柳弱弱身前,厲聲喝道。  

  魏超群維護地擋在柳弱弱面前,「弱弱只是想扶正畫像,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魏雄咆哮:「什麼疑心重?不管怎麼樣,我是你老子……」  

  「……」  

  「弱弱姐!」魏超蘊偷偷扯柳弱弱,柳弱弱隨同魏超蘊輕輕地撤離現場,沒辦法,人家父子倆在吵架,她沒必要不識好歹地旁聽。  

  柳弱弱不可思議地看著魏超蘊上床睡覺,沒事人一樣。拜託,他們家剛剛有小偷光顧耶!還是帶著槍的那一種呢,「你爸與你哥在吵架,你不擔心?」  

  魏超蘊見怪不怪道:「沒什麼的。弱弱姐,你別怕,我們家這是第三次遭小偷光顧了,沒事的。睡吧!」然後,呼呼大睡。果真是豪門多驚夢!  

  摸著月光,柳弱弱赤腳站在一樓的畫像前,輕輕地以手敲畫像後的牆壁,空心的。再敲畫像遮不到的牆壁,明顯是實心的,「我就說嘛!我不過好心扶正畫像,幹嗎那麼急著阻止我,原來畫像後面有古怪!名單一定藏在這裡面。」柳弱弱在心裡嘀咕。  

  忽然,眼前一閃,有光亮射來。柳弱弱來不及轉身,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  

  頭好重!身子好沈!  

  她記得她站在畫像前,敲完牆壁,在心裡琢磨名單藏在牆壁裡的可能性時,燈光一閃,眼前一黑……

  這是哪裡啊?四壁空空、空間狹窄、光線幽暗……  

  她被綁架了?  

  她的嘴巴,沒有綁布條啊!她的四肢,沒有繩索啊!小說裡,不是都會塞在被綁架者嘴裡一塊布條嗎?然後再牢牢捆綁住四肢嗎?  

  不對,不是綁架,是被抓個正著。  

  柳弱弱扶著牆壁站起來,嘀咕道:「難道,這裡是魏家暗室?」  

  沈重的木門無聲地推開,柳弱弱看到一個人,不,是兩個人,魏雄,還有他的貼身保鏢。  

  魏雄直直地與柳弱弱對視,柳弱弱看到魏雄眼裡的精光與狠戾。  

  魏雄狠狠地捏住柳弱弱的下巴,問道:「說,今晚的那幾個小偷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  

  幸好!身份沒有曝光。柳弱弱暗暗鬆了一口氣,一臉無辜道:「你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抓我?這是哪裡?」

  「還裝蒜?說,來魏家究竟懷有什麼目的?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什麼什麼目的?什麼什麼身份?我是你女兒的家庭教師啊!」柳弱弱掙扎,下巴被這死老男人捏得死緊,好痛,「你快點放我出去。你憑什麼把我抓進來?這究竟是哪裡?」  

  「這裡是魏家密室。你扯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既然把你抓進來了,就沒打算再把你放回去。」魏雄一臉的戾氣,耐心用盡地向後面揮手。  

  柳弱弱看著明晃晃的刀子向她逼近,不禁身子向後退,直至背脊靠到冰涼的牆壁,無路可退。難道她柳弱弱真的要命喪於此嗎?怎麼說,也得掙扎,「你真的草菅人命了,即使逃過法律的制裁。你以為,你的兒子會原諒你嗎?好好的一個人,無緣無故地在你家失蹤,你的兒子不會有所懷疑嗎……」  

  「啪!啪!」隨即,柳弱弱的臉頰留下深深的五指印痕,好痛!嘴唇裡有血腥味,柳弱弱頭暈目眩地咬牙忍著,勉強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牙關倒是挺緊的。難怪我兒子會被你迷住。就是為了我兒子,我也不會讓你活命。說,深更半夜,站在客廳裡做什麼?」「我受了驚嚇,睡不著,隨便出來走走。我能站在客廳裡做什麼?」  

  「這是什麼?一個家庭教師,用得著錄音筆嗎?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不是要在你的臉上劃一刀,才肯松嘴?嗯?」冰涼的刀子印在柳弱弱臉頰上,「再問一遍,誰派你來的?」  

  「事已至此,我就告訴你吧!我是記者,沒有人派我來,是我自己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想一舉成名,就必須採寫到熱門、獨一無二的報道。而你魏雄,是有名的房地產大亨,私生活隱蔽,很難從正常的途徑采寫到有價值的報道。」

第6章(2)

  「那你知道多少?」魏雄顯然已經對柳弱弱的話半信半疑了。  

  柳弱弱懂得要讓魏雄這隻老狐狸相信她說的話很難,唯有半真半假道:「知道你的女兒很愛你,你也很愛你的兒女。只是,你的兒子與你向來不和,具體原因不詳。」  

  「原因不詳,是嗎?那我可以告訴你,在我善良的兒子眼裡,我是一個十足十的奸商。我有什麼錯?這個世界原本就是成者王、敗者寇!我善良的兒子怎麼會知道,他的奸商父親雙手沾滿血腥;因為,別人不死,我就得死。」

  完蛋了,他這樣肆無忌憚地告訴我。我還有命活著出去嗎?莫尋初,我真的是沒命回去了,其實,我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呢……  

  努力穩住撲撲跳的心,柳弱弱問道:「看來,我是注定命喪於此了。是不是?」  

  「你是個聰明的記者,夠冷靜。可惜……如果,你換一種方式與我兒子認識,我絕對會認你這個兒媳婦的,稍加鍛煉,還能承接我龐大的家業。」  

  其實,她很怕死的!只是,既然生無可能,怎麼著也要死得光榮、有尊嚴一點。  

  想像著幼時讀劉胡蘭英勇就義時的慷慨,還有荊柯易水河邊的悲壯,風瀟瀟兮易水寒,英雄一去兮不復返。看一眼對準她的黑糊糊的槍口,柳弱弱緊緊地閉上眼,「廢話少說,動手吧!」  

  魏超群閃了過來,擋在柳弱弱身前,「住手!」  

  「超群?你怎麼進來的?」這間密室,除了他與貼身保鏢,就只有管家知道。  

  「我逼管家說出來的。如果不是小蘊半夜醒來,不見了弱弱,你是不是打算殺人滅口?收手吧,父親!你殺的人還不夠多嗎?你造的孽還不夠嗎?父親,現在警方一直在查你,你帶著名單去自首吧!收手吧!」  

  魏雄惱羞成怒,「收手?你以為你父親還能收手嗎?走開!」  

  「因為顧念親情,我沒有報警,你大可放心。既然你不能收手,既然你執意一條道走到黑。那麼,你連我一起殺了吧!」魏超群拉過柳弱弱,「弱弱,對不起!不過,黃泉路上,我陪你一塊走。」  

  虎毒尚不食子!柳弱弱好似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推開魏超群,柳弱弱看著猶豫不決的魏雄,商量道:「魏雄,你也不希望失去自己兒子,是不是?我柳弱弱的目的你也清清楚楚。咱們不如合作,如何?」  

  看到兒子一臉堅決,魏雄也沒有別的辦法,思量後,對柳弱弱點點頭。  

  書房裡。  

  魏雄看著面前以冰塊敷臉頰的柳弱弱,問道:「好了!你現在可以說說,如何合作。」  

  「我明白,我的命還捏在你的手上,不過是因為你尚顧念你的兒子,暫時留我一條小命。」  

  魏雄挑眉,「你明白就好!」  

  「所以,只要有生的希望,哪怕是一根稻草,我柳弱弱絕對、絕對會緊緊抓住。我柳弱弱也不過是想著借由成名財富加身,人活著是為了什麼?還不是追求名利與財富。你的兒子喜歡我,我可以嫁給你兒子;你的生意,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我柳弱弱陪你一塊。你百年之後,也不會因為龐大家業無人打理而死不瞑目。何況,我嫁給你兒子,你們父子關係能否改善,還不全靠我?咱們雙方盈利,何樂而不為?」  

  「你確實聰明、有頭腦、有膽量!好,我魏雄就跟你合作。不過,別忘了,你的小命還捏在我的手裡,別給我耍什麼花樣。」真是老狐狸!「自然!自然!等我嫁給你兒子,就是你魏家的媳婦。我若玩花樣,不是自掘墳墓嗎?」

  好險!總算是逃過一劫,保住小命。只是,以後與莫尋初聯絡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見機行事吧!總歸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隔幾日。  

  柳弱弱拉著魏超群進入一家咖啡廳,「今天這一頓,不管怎麼樣,我請了。算是謝謝你當日對我的救命之恩!」

  魏超群點頭,一如既往地沈默。  

  柳弱弱撇頭看見亦步亦趨的管家,問道:「管家先生,你站著不累嗎?不如坐下來喝杯飲料,算我請客,也難為你要雙眼不眨地看住我,還要記下我的言行,好回去匯報。」  

  管家被柳弱弱的一陣伶牙俐齒搶白得老臉蒙紅,尷尬地笑,「柳小姐說笑了。」  

  服務員慇勤地問道:「小姐,請問喝什麼?」  

  從錢包裡取出錢給服務員,「兩杯咖啡!」  

  一杯咖啡快要喝完,柳弱弱如小學生舉手問管家:「管家先生,請問,我可以去一下洗手間嗎?「

  一直沈默的魏超群終於開口了:「弱弱,別這樣。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愧疚,覺得對你不起。」

  管家閱人無數,也不得不被柳弱弱的精靈古怪支配得疲於奔命,苦笑道:「柳小姐,你就別再尋老奴的開心了。」

  服務員裝束的楚雲早就等在洗手間,看到柳弱弱進來,笑問:「怎麼樣?我的扮相不錯吧?」  

  「楚雲,我沒多少時間。記住,魏家大廳,掛著一幅駿馬圖,駿馬圖後面的牆壁是空心的,我懷疑名單極有可能藏在牆壁內。匯報給林局,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我會想辦法偷出名單。如果,一個禮拜內,我沒有消息的話……」

  「弱弱,魏雄是不是已經懷疑你了?你被監視了?」  

  「是懷疑過我,不過,被我唬弄過去了,何況,他兒子對我蠻緊張的,他暫時不會拿我怎麼樣。」柳弱弱拉住楚雲的手,「楚雲,如果莫尋初問起,你就說我挺好的,什麼危險也沒有。」  

  楚雲搖頭,「沒用的。自從魏家遭小偷開始,你這是第一次出門,後面還跟著人監視,莫隊早就看見了。他就坐在你後面的隱蔽位子,那張臉,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嚇人著呢!何況,你還帶著魏超群一起過來,那個魏超群看你的眼光,情意綿綿的。」  

  「我要不是靠著魏超群這個後盾,能不能出來還是問題呢!好了,我要出去了。記住,一個禮拜內,我沒有消息的話,你們……就從長計議吧!」  

  警局,莫尋初不確定地問楚云:「就這些?」  

  楚雲點頭,「就這些!」  

  莫尋初瞇起了眼,恨恨地想著,這個柳弱弱從來就不知道讓他省心。  

  什麼叫做挺好的,什麼危險也沒有?  

  什麼叫做魏超群對她挺緊張的,魏雄暫時不會拿她怎麼樣?  

  ……  

  莫尋初捏緊拳頭,沈聲道:「黃毅,加派人手,從現在開始,24小時,輪流對魏宅進行嚴密監視。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匯報!」  

  「警察要查就讓他們查去,公司裡他們是查不出什麼結果來的……那個莫尋初,不是等閒人物,不把他給解決了,早晚會被他查出頭緒來……你們找人,先給他點教訓……已經準備下手了?今天晚上就動手?好!幹得不錯,最好是打斷他一條腿……記得別留下證據……」  

  書房外,柳弱弱緊緊地摀住了嘴巴。他們要拿莫尋初下手?還有一個小時,莫尋初就要有危險?  

  柳弱弱什麼也顧不上了,沒命地往外奔去。莫尋初,莫尋初,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管家在院子裡被急匆匆的柳弱弱給撞個正著,「怎麼了?那麼急?」  

  魏超群適時出現,拉過柳弱弱,對管家道:「弱弱急著與我出去看星星。管家,你別跟著了。跟我父親說一下,我與弱弱晚一點回來。」  

  直至車子駛出魏宅老遠,魏超群停下車,取出一本藍皮書,遞給柳弱弱,眼睛直視前方,道:「你走吧!再也別回魏宅了。」  

  柳弱弱狐疑地翻開藍皮書,瞪大了雙眼,名單?  

  魏超群逕自說下去:「弱弱,關於你的一切,你無須向我解釋。讓我的記憶裡,就此留下那個陪著我在草地上踢足球、在書房裡看書的女孩子吧,雖然短暫,也是夠了,已經足夠了。名單,你帶走吧!當是替我父親贖罪吧!希望能夠減輕他的罪惡。你走吧!魏家,你別再回來了。至於錄音筆,我不能還給你,算是送給我的出國禮物吧。」  

  柳弱弱側頭,看向魏超群冷然的側面,驚問:「出國?」  

  魏超群點頭,「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然後,我直接去機場。」  

  柳弱弱點頭,問道:「還會回來嗎?」  

  「會的。也許一年半載,也許是十年五載。等這裡一切都塵埃落定後吧!畢竟,小蘊還在這裡。」

  柳弱弱能理解他的感受,出國,對他而言,不能不說是最好的選擇。  

  「祝你一路順風!還有,謝謝你!」  

  「弱弱,再見了!祝你……幸福!」  

  柳弱弱看著魏超群的車子駛離,想到命懸於一線的莫尋初,忙拿起手機與莫尋初聯繫,卻是無人接聽。

  莫尋初,莫尋初,拜託你!千萬千萬別有事啊!  

  柳弱弱雙手顫抖地將電話打到警局,正是黃毅值班,「莫隊?他開車回去了呀。現在應該在路上吧。什麼?好!我盡量與莫隊聯繫上。」  

  喧鬧的大街上,柳弱弱的內心一片惶惑,茫茫然地四顧,只希望能夠在驀然回首間,遇到莫尋初安然無恙地站在她的面前。  

  打斷莫尋初一條腿?哪裡會是下手的最好場所?……  

  柳弱弱忽然想到莫尋初樓下空曠的地下停車場。  

  地下停車場。  

  莫尋初雙臂環胸,倚著車,一副瀟灑隨意的模樣,打量三米開外的五六個持棍歹徒。  

  為首的歹徒開口了:「莫隊長,識相點。有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莫尋初笑道:「這算是威脅嗎?」  

  「莫隊長,識時務者為俊傑。」  

  「啪!啪!」莫尋初鼓掌,依然帶著笑,說:「希望各位將這句話代我莫尋初送給你們的幕後老大。」

  「兄弟們,上!」  

  莫尋初少時為了對付柳弱弱而練多年的柔道不是作假的,何況,從幾年警校訓練到多年破案、與兇犯交鋒的經驗,對付幾個歹徒,即使是赤手空拳,也是綽綽有餘了。  

  幾個歹徒赤著棍子,竟然近不了莫尋初的身。  

  為首的歹徒惱羞成怒,掏出手槍來。匆忙趕到的柳弱弱,正好看見漆黑的槍眼對著不遠處絲毫未覺的莫尋初,什麼也來不及想、來不及說了,直覺地整個人撲了上去。  

  槍響了,柳弱弱隨即晃著身子倒下,鮮血染紅了胸口。  

  警笛聲越來越近,莫尋初顧不得鳥獸散去的歹徒,顫抖的手抱起柳弱弱,那汩汩而流的鮮血是那樣的觸目驚心,染紅了莫尋初驚惶恐懼的雙眼。  

  莫尋初內心的一角在瞬間轟然倒塌。  

  柳弱弱看著完好無損的莫尋初,煞白的嘴唇綻放出美麗卻蒼白的玫瑰花笑容,「莫……尋初,你……沒事了?沒……沒事……就好。」  

  莫尋初緊緊地抱著柳弱弱,額頭佈滿豆大的汗珠,嗓音沙啞:「柳弱弱,弱弱,你忍著,別說話!我們去醫院,這就去醫院……」  

  「我……沒事的,死……死不了的。莫……莫尋初,只有……我能夠欺負你,別人……欺負你……我是……不……不允的。」  

  「弱弱,你欺負就欺負吧!哪怕欺負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我也是沒意見的,也是甘願的。」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一刻,莫尋初的淚一滴一滴淌在柳弱弱乾涸的嘴唇上。  

  柳弱弱頭一偏,暈倒在莫尋初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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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4 13:05:03

第7章(1)

  「柳弱弱,別鬧了,好不好?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別再睡了,好不好……只要你醒來,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做;你就是擰掉我整張臉,我也不會喊疼……柳弱弱,弱弱,醒過來,好不好?好不好……我是莫尋初啊!你再不醒來,別人來欺負我了怎麼辦?你說過,只有你能夠欺負我的,別人欺負我,你是不允的。柳弱弱,你一向說話算話的,是不是?你說包做家務,就包了,一直做到現在;你說要做記者的,就真的做了記者,做得還是算出色的……柳弱弱,你這個笨蛋、傻瓜,為什麼要擋那一槍呢?你不是一直都怕死的嗎……傻瓜,笨蛋……柳弱弱,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你挨槍傷,我卻是陪你受煎熬,受盡煎熬……柳弱弱,你再不醒來,我會去……找一個溫順的漂亮的女孩子做老婆,疼她一生一世、愛她一生一世;我會與她生一群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會起名叫莫弱弱;我會忘了你,再也記不起你的樣子、你的聲音、你的凶悍……我要記得你做什麼?從小到大,陰魂不散地纏著我、與我作對,恨得我牙癢癢,恨得我夜夜禱告上蒼讓你離開我……我要記得你做什麼?我……放不下你了,我……習慣了你的存在……柳弱弱,你要纏著我,就纏吧,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記得拉著我,別鬆手……柳弱弱,柳弱弱,柳弱弱……我不要你一直睡去,我一直喊著你的名字,我要把你吵醒。柳弱弱,柳弱弱,柳弱弱……」  

  是誰啊?那麼聒噪!  

  莫尋初的聲音嗎?好像是從好遙遠好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我在哪裡?莫尋初,你又在哪裡?咦?臉上濕濕的,下雨了嗎?又熱熱的、滾燙滾燙的,不是雨,那會是什麼?滴到我嘴唇上了,鹹鹹的,是淚水嗎?誰在流淚?為什麼要流淚?是莫尋初嗎?  

  莫尋初……  

  柳弱弱吃力地睜開眼睛,嘴唇動動。眼前的男人,衣衫皺皺的、頭髮亂亂的、眼睛裡都是血絲,深陷的眼眶還潮潮的……好狼狽的樣子。  

  莫尋初捧住柳弱弱的臉頰,喜出望外,嗓音沙啞道:「柳弱弱,弱弱,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嗓子澀澀的,柳弱弱還是虛弱地笑了,說:「莫……尋初,你的樣子好醜。」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旋即,莫尋初整張臉貼在柳弱弱掌心裡,喃喃的,「如果,如果你不再醒來,我、我……」語音竟有些哽咽。  

  雖然是大病初郁,柳弱弱好奇的本性不改,追問道:「你怎麼樣?」  

  等啊等,莫尋初沒有回應,只是一味地將臉頰埋在柳弱弱的掌心裡。  

  「莫尋初,雖然你的樣子醜了,我還是愛看的。一醒來,見到你,真的很好……嗚……」  

  忽然,莫尋初的嘴唇貼在了她說話的嘴上,堵住了她的話尾。  

  許久,柳弱弱聽到莫尋初的聲音:「柳弱弱,你問過我喜歡你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我也不知道,一直都是這樣的,你橫衝直撞,容不得我說不地闖入我的生活。恐怕是習慣了吧?雖然,理智告訴我要離開你,可是,心還是不聽使喚的。看到你受傷、看到你流淚、看到你生氣,我就會心跟著揪起來……你真的不理我了,我就覺得怪怪的、悶悶的……這是喜歡嗎?如果這是喜歡的話,柳弱弱,我好像從八歲開始就喜歡你了。柳弱弱,別再離開我了,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柳弱弱撇著嘴唇,她為他受了槍傷,他就想到要娶她了,這算什麼?以身相報啊?  

  說什麼從八歲時就喜歡她了,真的是那樣的話,那些年,那些分離的日子,他為什麼……算了,不想了。她柳弱弱幹嗎非要記得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啊?可是,她忘不了啊!那些青蔥歲月裡的等待,失落……只是因為他的忽略、不在意。

  莫尋初見柳弱弱不語,以為她累了,「我去找醫生來給你看看。等你養好傷,我們就結婚。」  

  柳弱弱拉住莫尋初的手,阻止他離開,「我沒想過要嫁給你,沒想過要與你結婚,更沒想過要跟你生幾個小寶寶。」

  莫尋初錯愕了,他滿心以為柳弱弱是願意嫁給他的。他滿心以為,經過這一次槍傷,他與柳弱弱再也離不開彼此。以前,覺得可笑、匪夷所思的婚姻在她昏睡不醒的三天三夜裡,也變得那樣的真實,甚至是帶著期待的。  

  也許是三天三夜守著她不曾合眼,也許是……被她的拒婚晃了神,莫尋初覺得頭暈目眩,身子輕晃,強忍住眩暈,問柳弱弱:「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他為何不問問他自己,那些分離的十三年,他對她做了什麼?那些分離的十三年,他將她置於何地?那些分離的十三年,她是那樣地期待他的隻言片語,那樣地迫切期望能夠分享他成長中的所有故事,那樣地……迫切地等待、期待,然後,失望、失落,他將她遠遠地隔開他的世界。然後,她一次一次地告訴自己,沒關係的,柳弱弱從來就是打不垮的。所以,十三年後,她回來找他,以強硬的姿勢,不顧他的意願……她只是固執地想靠近他多一些。原來,這些年來,她與他的青梅竹馬,不過是她強要來的緣分罷了。她一鬆手,便什麼都不會有,所以,即使他不從不甘,她也要死死抓住,不肯鬆手。直到,他習慣了,他妥協了……但是,她也是有著不甘的啊!她與他之間,一直都是她在努力地向他走來啊!

  她可以任性地纏住他、霸道地佔有他的現在,但是,她能隨便地答應與他的婚姻嗎?那是關乎兩個家庭、關乎她與他一輩子的事情,她能夠任性地答應他嗎?他愛她嗎?萬一,他發現,原來他對她的感情不過是如親人般的情感,萬一,他最後遇到了真愛……那時,她該如何自處?那時,她還能以燦爛的笑容,說,沒關係的。然後,轉身離去嗎?

  所以,她不能拿他一時的頭腦發昏當真。即使,她是喜歡他的,是愛著他的,從分離的十三年裡嘗盡了思念嚙骨的滋味開始,便是愛著他的。  

  「我累了。」柳弱弱閉著的眼裡看不到莫尋初受打擊的神情。  

  莫尋初轉身去喊醫生時,好似聽到柳弱弱低低的聲音,她說:「好多的事情,你忘了、不記得了,我卻是想忘也忘不了。」  

  柳弱弱耐心全失地對著趴在沙發上悠閒看著球賽的莫尋初怒吼:「莫尋初,我的傷都已經痊癒了,你幹什麼還要把我看得嚴嚴實實的啊?我要工作,你聽見沒有,我要去工作,我要去採訪!」  

  莫尋初老神在在地看柳弱弱一眼,無辜道:「不是我把你看得嚴嚴實實,也不是我不讓你工作,是林局,林局他老人家批了你一個月的假期。這才幾天,你就坐不住了?」  

  「可是,我都已經痊癒了呀!再坐著,我會上�,會發瘋的。」  

  莫尋初坐直身子,猿臂一伸,柳弱弱下一秒鐘坐在了莫尋初懷裡,鼻尖充斥著中藥的味道以及柳弱弱髮絲上淡淡的洗髮水清香,不由得貪婪地深呼吸幾口,語音含笑:「柳弱弱,你的柳氏獅子吼讓我不得不信,你已經痊癒了。」

  整個人窩在莫尋初懷裡,耳邊充斥著莫尋初呼出的熱氣,雖然他們很熟很熟,但是,他們並不常有親暱的舉止。柳弱弱的臉頰又不爭氣地緋紅一片,忘記了要反駁。  

  莫尋初以手摩挲那一片緋紅,也唯有他摟抱她時,刻意地表現出親暱舉止時,一向大大咧咧的柳弱弱才會現出少有的女兒家嬌態,竟讓他百看不厭。  

  「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刑警隊長。林局有令,要將你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我不得不從。」也抱得嚴嚴實實的。

  柳弱弱開玩笑道:「保護?難不成還有人要綁架我?」她柳弱弱成香餑餑啦!那不如她自己將自己綁架得了,或者找綁架的人商量商量,五五分成。  

  莫尋初沈吟,選擇告訴她真相:「行賄受賄案一干嫌疑人已經落網,除了魏雄,至今沒有抓到他。」所以,他更加擔心她的安全。  

  柳弱弱雙眸圓睜,轉過臉頰,無巧不巧的,唇瓣與莫尋初的唇瓣相貼。柳弱弱推開莫尋初,故意不去看莫尋初大大的笑容,問:「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你又沒問我。」再說,有他寸步不離地護著她,他不會再讓她受到絲毫損傷的。莫尋初皺眉,不滿空蕩蕩的懷抱,「柳弱弱,咱們非得離那麼遠說話嗎?」  

  柳弱弱拍開莫尋初大張的雙臂,巧笑嫣然,「當然……不用離那麼遠說話。這樣,怎麼樣?」柳氏鷹爪功嫻熟至極地在說話的空當擰上了那讓她看著就想捏一把的笑顏。  

  莫尋初笑不起來了,「唉唉,柳弱弱,這樣子是離得很近、非常近。不過,我們能不能換別的方式……噯!噯!你輕一點!」柳弱弱再次重申:「莫尋初,我要去警局,我要工作!不管你用什麼理由,總之,你要說服林局,我要銷假。」

  「今天是週末啊!要說服,也得等到明天才行,不是?再說,凡事講究證據,我怎麼知道你的傷口是不是痊癒了。」莫尋初齜牙咧嘴,眼睛故意不懷好意地瞟過柳弱弱受傷的胸口處,「柳弱弱,要不,待我驗明正身,再向林局報告……啊!啊!輕點,輕點……一個女孩子家的,動作這麼粗魯……輕點呀……」  

  「莫尋初,你怎麼越來越不正經了?變態,色魔,臭流氓,人前一套、人後又一套的偽君子,本姑娘今天為民除害,將你這個臭流氓給滅了。」柳弱弱說著,跑去廚房拿來拖把,莫尋初見勢頭不對,趕緊繞著客廳與柳弱弱玩起了官兵捉小偷的遊戲。  

  因為槍傷剛愈,柳弱弱微跑幾步就氣喘籲籲了,乾脆脫下腳上的拖鞋,狠狠地朝莫尋初的臉頰扔去。

  「這個臭小子,大白天的門也沒關,歡迎小偷光臨啊?」莫素心嘮叨著推開虛掩的門,隨即被一隻飛來拖鞋給打個正著,來不及喊痛,指著站在客廳裡,闖禍的柳弱弱,猶如見到怪物般。  

  「怎麼啦?怎麼杵在這兒啊?是不是嚇著莫莫的女朋友了?我早就跟你說,要事先給他們來個電話的。你就不聽,看,嚇著他們了吧?不行,我過一會兒要給弱弱打個電話,弱弱沒有男朋友就算了,萬一有的話,貿貿然的,可別嚇跑了我未來的女婿……」隨後上來的林伊邊說邊從莫素心背後探進頭,「啊?!弱弱?」  

  「呵呵!媽!莫姨!你們進來坐啊!」柳弱弱傻傻地笑,趕緊穿好拖鞋。  

  林伊與莫素心各據沙發的一端,舉杯慢慢地喝一口茶潤喉。  

  柳弱弱與莫尋初如同犯了錯的小學生,乖乖地在她們對面的凳子上坐好,等待發落。  

  莫素心與林伊對視一眼,審訊開始。  

  莫素心先來,「說,什麼時候開始同居的?誰的主意?為什麼瞞著家裡人?莫尋初,一定是你仗著哥哥的身份,把初來乍到的弱弱給騙過來的。身為國家刑警,知法犯法,認不認錯?」  

  「媽!你說的哪兒跟哪兒了?我跟柳弱弱是同住,不是同居。我們什麼也沒發生,真的。」  

  「啪!」莫素心以手拍桌子。哇!好痛!應該準備一個驚堂木才是。  

  「我有問你們發生什麼了嗎?不打自招!莫尋初,你不僅知法犯法,還不知錯,一味狡辯。」  

  「我……」莫尋初真是哭笑不得,有口難辯了。以手肘去碰觸快要憋笑憋出心傷的柳弱弱,使眼色。

  柳弱弱如同小學生提問舉手一般,「莫姨,媽媽,我有話要說!」  

  林伊狠瞪自己女兒一眼:「說!」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肯定是柳弱弱賴著不走,鳩佔鵲巢了。  

  莫素心倒是對柳弱弱這個「無辜受害者」很寬容、很疼惜,滿面和顏悅色,「弱弱啊,你別怕,有什麼委屈儘管說,我們會為你做主的。」宛如青天大老爺再世。  

  「事實是這樣的,從我來做隨軍記者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住在這裡了。不過,不是莫尋初騙我來的,是我自己硬賴著不走的。不過,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同居,我們簽有協議的,互不干涉,你看,我們一人一個房間的。」柳弱弱忙起身要去推開臥室的門。  

  身子一個踉蹌,幸好莫尋初眼明手快地扶住,也顧不得兩位「青天判官」在此了,見柳弱弱連聲喘息、臉色蒼白的,急切地問:「是不是累了?對了,該吃藥了。」  

  莫素心與林伊異口同聲,警惕萬分道:「吃藥?什麼藥?」  

  這一刻,林伊的母愛發揮到極至,湊過去摟著柳弱弱,語氣哽咽,活似女兒受了天大的虐待,「弱弱,你哪裡不舒服,快點告訴媽媽。看你,臉色白得嚇人,人又瘦了許多。我可憐的弱弱啊……」  

  柳弱弱身子依靠著莫尋初,卻被老媽抱得死緊,難受得要命,「媽媽,我沒事啊!媽媽,你幹嗎呢?」

  「莫尋初,你究竟對弱弱做了什麼?」莫素心矛頭指向莫尋初。  

第7章(2)

  客廳裡亂成一團。莫尋初忍無可忍,大吼一聲:「安靜!」  

  成功的,一室靜謐。  

  「待我安頓好柳弱弱,我隨便你們怎麼審問,絕無絲毫掩瞞。好不好?幫我倒杯開水……幫我把客房裡櫃子上的藥片拿來……」  

  被莫尋初一吼,莫素心與林伊唯唯諾諾地照著莫尋初的吩咐,取藥的取藥,倒水的倒水。柳弱弱樂得逃避嚴刑拷問,吃完藥,夢周公去了。反正,有莫尋初替她頂著。一覺醒來,就天下太平了。  

  趁著莫尋初去超市採購晚餐食料,趁著柳弱弱還與周公做伴,莫素心與林伊趕緊交頭接耳,密謀大事。

  「素心,你看,咱們明年能不能抱上孫子?」  

  「能,一定能!瞧他們這對小冤家,吵吵鬧鬧的,還不是在乎對方在乎得要命。」  

  「是啊!我們家弱弱為了莫莫,連命都不要地擋住了槍眼,不是愛是什麼?」林伊感慨,「我這女兒啊,我最瞭解,別看外表大大咧咧的,堅強得要命,其實,害羞著、單純著、純情著呢!」  

  「林伊啊!要保證明年抱到小孫子,咱們可要推他們一把了。不管怎麼樣,也要盡快押著他們進教堂。」

  「你有什麼辦法?」  

  莫素心貼著林伊的耳朵,如此這般那般地詳述一番。  

  「好!就不信他倆能翻過咱們的五指山。」  

  兩人相視而笑,好似看見了明年開春含飴弄孫的幸福光景。  

  方案一:逼上洞房。  

  晚餐後,一夥人在客廳閒話家常。  

  莫尋初看時間也晚了,孝順地說道:「林姨,媽媽,我送你們去賓館吧!」  

  莫素心第一個反對:「幹嗎去賓館?小孩子家家的,就知道浪費錢。」  

  柳弱弱好奇了,「莫姨,你們不住賓館,住哪裡啊?不會是今晚就要回去吧?」  

  林伊溫柔地笑道:「誰說我們要回去了?好不容易來一趟,當然是要住上一段時間啦!再說,你身子還弱,媽媽與莫姨怎麼放得下心呢?」  

  「嗚!媽媽、莫姨,我好感動哦!」柳弱弱看看僅有的兩個房間,疑惑道,「可是,你們不回去,又不住賓館。那你們要住哪裡啊?」  

  林伊與莫素心再次異口同聲:「客房啊!」  

  柳弱弱張嘴,「可是……」那是她的房間啊!  

  「你是怕我們兩個擠一張床不習慣?放心啦!以前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床那麼小,還不是常常擠在一張床上,照樣一覺到天明。」  

  柳弱弱搖頭,忐忑地問:「可是,我睡哪裡啊?」不是要她睡沙發吧?  

  「笨蛋女兒,你當然是睡你該睡的地方啦!別跟媽媽裝正經啦!回房睡覺去吧!走吧,走吧!」  

  柳弱弱瞪著被反鎖的房門,氣道:「有這樣的媽媽嗎?竟把自己的女兒往狼窩裡推。」  

  轉頭,見莫尋初呈大字躺在床上,氣定神閒的模樣,更來氣了,走上去,很不客氣地踹上一腳,「起床!」

  莫尋初側過身子,挪出半邊床來,很慷慨大方道:「上床吧!我給你一半,以你的塊頭,綽綽有餘了!我啊,就得委屈一夜了。」莫尋初可沒忘記幼時柳弱弱老拿他的身高開涮的奇恥大辱,所幸的是,如今事實勝於雄辯,無須言語,只要一米八的他往不足一米六的她旁邊一站,讓他很是得意身高上對她的壓迫感。  

  「恐龍自然是四肢發達的。」柳弱弱決定再踹上兩腳,以洩心頭之恨。  

  莫尋初一個敏捷的錯身,小腿勾住柳弱弱擡起的右腳,不費力地往裡一帶,柳弱弱整個人栽進莫尋初大張雙臂的懷抱裡。  

  「死莫尋初,臭莫尋初,我讓你給我耍詐,我讓你給我耍詐……」因為雙手被莫尋初鉗制,無法使出柳氏鷹爪功,柳弱弱只能晃著身子、蹬著腿掙扎。  

  莫尋初哈哈大笑,心情甚是愉悅,「柳弱弱啊柳弱弱,你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小野貓啊。」  

  然後,莫尋初就笑不起來了,因為柳弱弱不知何時改為趴在他的身上,還在堅持不懈地掙扎著。莫尋初放開對柳弱弱雙手的鉗制,改為摟住她的腰,眸光深沈,嗓音沙啞:「別再動了。」  

  柳弱弱感受到從莫尋初身上傳來的炙熱,頓時臉紅到耳脖子,一動也不敢動。  

  室內一片靜寂,門外,林伊與莫素心相視而笑。嗯!折騰了一整天,也該去睡覺了。  

  許久,莫尋初放開柳弱弱,側躺著身子,背對柳弱弱,說道:「睡吧!」  

  柳弱弱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乾脆盯著莫尋初的後背,發呆。看著看著,就想起了小的時候,她硬是擠到莫尋初的小床上,莫尋初不從也沒辦法,最後,乾脆每次見她爬上他的小床,就拿背對著她,以示無聲的抗議。她就每次都盯著他的背,盯著盯著就睡著了。第二天,總會在莫尋初的哭喊聲中醒來,因為她的口水流了他的背脊一片……想著,柳弱弱就傻傻的,一個人笑了。  

  忽然,莫尋初轉過身子,與柳弱弱臉對臉,問道:「還不睡覺?一個人笑什麼呢?」  

  柳弱弱還沈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中,朦朧的燈光下,臉頰一片柔和,輕聲道:「我睡不著啊!你記不記得小的時候,我爬上你的小床,口水淌得你背脊一大片濕,你每次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哇哇大哭……」  

  莫尋初也笑了,「是啊,那個時候,好像哭的人都是我。你這個小色女,從小就知道覬覦我純真美好的身子。」

  柳弱弱想著那些沖衝撞撞的年少時光,笑得分外甜美,「你說,我爸爸是不是給我取錯名字了?我看叫柳強強還差不多。不對,哪有女孩子叫柳強強的。唉!我還真是對不起我爸爸給我取的名字呢。我上高一的時候,鄰校有個男生,給我寫信,說是一看見我的名字就喜歡我了,還像模像樣地抄了一首詩給我,是詠搖柳的詩。弱弱本易驚,看看勢難定;因風似醉舞,盡日不能正;時邀詠花女,笑輟春妝鏡。連標題帶詩文,包含了我的整個名字,想來,這還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呢。那個男孩子也算是有心人了。」  

  莫尋初笑問:「後來呢?是不是見到真人,落荒而逃了?」  

  柳弱弱白莫尋初一眼,「才不是呢。是……翔哥哥邀那個男孩子一起看我踢足球。一場球賽看下來,那個男孩子也就跑了。翔哥哥說,那不是我的錯,也不是那個男孩子的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喜歡的類型。而我的性格,恰恰不是男孩子喜歡的類型,如此而已。那個時候,我還是失望了一會會兒,直到翔哥哥帶我去電影院看大片,我才重新開心起來……」

  莫尋初越聽越不耐煩了,「老是你翔哥哥來翔哥哥去的,你那些事情我又不知道,跟我講幹什麼?要緬懷過往,也應該找你翔哥哥一塊緬懷去。」要講,也應該講他們小時候的事才是。  

  柳弱弱收回飄忽的思緒,低低地以莫尋初聽不到的音量說道:「不是你不知道,是你忘了。」  

  莫尋初猿臂一撈,將柳弱弱抱個滿懷,不顧柳弱弱的掙扎,定定地看著柳弱弱的眼睛,「柳弱弱,我們結婚吧!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拒絕嫁給我,但是,我知道,你喜歡我。那麼,告訴我,為什麼不肯嫁給我?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勇氣踏入婚姻的圍城嗎?柳弱弱,你相信我,即使你結婚了,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止。你要冒險去採訪,我也不攔你;你要實現你的理想,我陪著你。嫁給我,好不好?柳弱弱,你不知道,你昏迷的那一段時間,對我來說,真的好漫長、好漫長,我從來沒有那麼恐懼過失去一樣東西。那個時候,我就向上蒼祈禱,只要你醒過來,就是折我的壽,就是讓我放棄刑警事業,我也絕無二話。柳弱弱,我不知道別人的青梅竹馬會是什麼樣子,我也搞不懂我對你的感情究竟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所以,我以為,我們倆談婚論嫁會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你談到你的翔哥哥的時候,我會嫉妒;一想到你若嫁給我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我都會發狂;包括,這一張床,除了你,我不想別的女人碰觸,更不想別的女人睡在我的身邊,不管那個女人是多麼的漂亮、多麼的溫柔。其實,我對你的感情,混雜了親情、友情、愛情,除了你,我還能去愛誰?我不娶你,還能娶誰?」  

  柳弱弱雙眼升起霧氣,努力地眨啊眨,她相信莫尋初說出的每一句話,他是從來不會騙她的。為了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願意等,等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的、一絲一毫的罅隙的那一日。  

  柳弱弱伸手撫摩莫尋初俊朗的五官,語音哽咽道:「我不是喜歡你,是愛你,你想像不到地愛你。可是,你忘記了我們之間好多的事,因為你的遺忘與忽略,我的心裡放下了一根刺。我想要你自己完全地記起那些遺忘與忽略的一段過往,只要你記起來了,如果,你還是要娶我的,我一定會嫁給你,一定是你最幸福的新娘。」  

  事實證明,方案一失敗。不過,是不是真的無所收穫,也只有當事人自己心裡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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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4 13:06:00

第8章(1)

  柳弱弱滿意地梭巡一遍剛剛寫好的稿子,伸個懶腰,走到客廳,看看四周,問正在看黃梅戲的莫素心,「莫姨,莫尋初人呢?」  

  莫素心誠實萬分地交代:「莫莫去給樓下那個漂亮女演員打蟑螂了。」  

  陽台上看書的林伊探出頭,補充道:「這個蟑螂一定是很狡猾、很難打到,莫莫都去了快三刻鐘了耶!」

  莫素心搖頭,肯定道:「哪要那麼長的時間啊!上次莫莫幫漂亮女演員換個電燈泡也用了一個多鐘頭,昨兒個我在樓下碰到女演員,原來女演員煮咖啡也有一手,莫莫換電燈泡用了三分鐘,其餘的時間品嚐咖啡啦!」  

  林伊笑,羨慕道:「咱們莫莫真是有福氣了。對了,弱弱啊,今天隨著莫莫去查案,有沒有什麼刺激的?快給媽媽講講呢。喂……弱弱啊,你去哪裡啊?」  

  如預料中的,柳弱弱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門外,還雜帶著濃濃的怒氣,林伊和莫素心滿意地互打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死莫尋初,說什麼不管別的女人多麼的漂亮、多麼的溫柔,就只喜歡她了。還不是見到漂亮又風騷的女人就像沒頭的蒼蠅亂鑽。莫尋初,你最好是在打蟑螂,否則……我就拿你當蟑螂來打。  

  柳弱弱氣勢洶洶地邊按漂亮女演員家的門鈴,邊發誓,簡直是火冒三丈。  

  漂亮女演員對著貓眼問:「你是?」  

  「我是柳弱弱,我找莫尋初回去吃晚飯。」  

  漂亮女演員忙拉開門,雖然漂亮女演員也搬過來一段時間了,柳弱弱也只是幾次瞧到個背影而已。現在,與漂亮女演員面對面,柳弱弱不禁心裡感慨,真的是一個嫵媚且漂亮的女人,那個笑啊,就是她柳弱弱看了,也會覺得勾魂呢。

  漂亮女演員也在打量柳弱弱,個子小小,五官也只算得上清秀,不過一雙眼睛很清澈、很靈活。也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嘛!  

  莫尋初過來,一雙手還帶著濡濕,看到柳弱弱,奇了,說道:「柳弱弱,你怎麼過來了?稿子寫完了?一回到家,你就躲在房間裡整理你的採訪資料,我還以為沒一個鐘頭你是不會走出房間的呢。」  

  柳弱弱不理會他,板著小臉問:「蟑螂滅掉了?堂堂一個刑偵總隊隊長,滅一隻蟑螂的時間可以用來抓兩個小偷了吧?」莫尋初尋思,柳弱弱的反應,是在吃醋?這樣的認知,讓莫尋初笑容大開,快要咧到耳後跟了。  

  漂亮女演員忙笑,不好意思道:「是我看錯了,錯把菜葉當成了蟑螂。莫隊長看我心神不寧的,就陪我喝了幾杯咖啡。弱弱,要不要一起進來喝幾杯?」  

  莫尋初拉起柳弱弱就走,回頭朝漂亮女演員揮手,「不用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們也該回去吃晚飯了。」

  「喂,莫尋初,回家吃飯是上樓,你怎麼下樓啦?」幾杯咖啡下肚,就被女色給迷得暈頭轉向了?

  「我喝了一肚子的咖啡,吃飯前不運動運動,消化消化,怎麼吃得下晚飯?」  

  「撐死你才好!你散你的步,憑什麼我要陪你?」  

  莫尋初拉著柳弱弱走在樓下花園裡,「柳弱弱,話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要銷假,要跟著案子採訪,我立刻說服林局,還每天帶著你查案子,保護你的安全。你就當報恩吧!」  

  「我幹嗎要報恩?那是你的職責,你的工作。要人陪你散步,找那個漂亮女演員好了。」  

  莫尋初扯住要離開的柳弱弱,俯下身子,盯著柳弱弱氣鼓鼓的樣子,「柳弱弱,請問一下,我能不能將你此刻的表情當作是吃醋的表現?」  

  「對,吃醋,我就是吃醋,怎麼啦?有意見嗎?」柳弱弱越瞧越覺得眼前的笑容礙眼,伸出手,一手扯一邊的臉頰,「你不是要笑嗎?我來幫你,咧到耳後根,怎麼樣?」  

  莫尋初雙頰被扯,說話也就含糊了:「沒……沒意見。你扯我沒關係,我……是怕你手臂舉得疼了……休息……一下,再扯好不好?」  

  「記得三不準中的第一條嗎?」  

  「記得……記得,不準,始亂終棄……見異思遷。」  

  「記得就好!」柳弱弱放下手,前後甩甩手臂,還真是舉得有點麻了,不解恨地用腳踹莫尋初一下,「沒事長那麼高幹什麼?真是恐龍。」  

  長得高又是他的錯了?算了,反正他皮厚肉厚,她再踹幾腳也不打緊。他伸手摟抱住柳弱弱,「弱弱,相對於漂亮女演員,我還是喜歡野蠻又富有正義的女記者;相對於喝咖啡,我還是喜歡吃水果。走,我們去買個又大又甜的西瓜回家。」

  「我不要吃西瓜,我要吃葡萄。」  

  「好!咱去買葡萄,衝啊!」  

  柳弱弱提著稱好斤兩的葡萄,拉低身旁正在準備挑個西瓜回去的莫尋初,附在莫尋初耳邊小聲地問:「喂!莫尋初,你帶錢了嗎?」  

  「沒啊!」莫尋初隨意道,隨即,看著無辜的柳弱弱,訝道,「你不會也沒帶吧?」  

  柳弱弱不顧莫尋初的抗議,把莫尋初拖到店老闆面前,一臉甜甜的笑,商量道:「呃!老闆,我把這個英俊瀟灑的帥哥留在這裡做人質,這就回去取錢,好不好?」  

  開玩笑,天快黑了,雖然路並不遠,讓她一個人回去拿錢,他還是不放心的,「老闆,你別聽她胡言,我這就打電話找人送錢來。」  

  「莫隊長,都老顧客了,沒關係的啦!這一袋葡萄,算我請你們吃的好了。」  

  柳弱弱忙搖手,「老闆,那可不行,敞開門做生意,哪有白吃的道理。你等等,莫尋初打電話找人送錢了。」

  十分鐘後。  

  莫素心走在前面,「我說,你們兩個也老大不小了,幾歲的小孩都知道買東西要帶著錢包,你們倒好!羞不羞啊?趁著我們身子骨還好,快點給我將小孫子生出來,我們也好帶著。給你們倆帶,我們還不放心呢。」繞來繞去,目的還是一個,快點結婚,讓她抱孫有望。  

  莫尋初與柳弱弱垂著頭跟在後面,不敢有所異議,如同迷路的小狗狗被媽媽領回了家。  

  開門的林伊看著門外的莫尋初,驚呼:「莫莫,你怎麼了?怎麼鼻青眼腫的,嘴唇還破了。」轉而問莫尋初身邊的柳弱弱,「弱弱,你們兩個人不是去看電影的嗎?怎麼回事啊?」  

  莫素心也趕了過來,一見兒子萬分狼狽的樣子,倒是先笑出聲來了,好不容易止住笑,「你們這兩個小冤家,不會是在電影院上演全武行了吧?」對全身毫髮無損、乾乾淨淨的柳弱弱更是敬佩萬分,「我看啊,莫莫的刑偵總隊隊長不如讓給咱們弱弱做好了。弱弱,告訴莫姨,你是怎麼出奇制勝,打得莫莫毫無還手之力的?」沒能去湊個熱鬧,真的好遺憾哪!

  「我……」  

  柳弱弱剛要開口,莫尋初搶了個先,「回來經過巷子時,遇到幾個小流氓在調戲一個小姑娘,就插手了……沒事的。」  

  莫尋初的臥房內,望著燈下琢磨事情的莫尋初,柳弱弱陷入了沈思,臉上的神情也千變萬化的。  

  「莫尋初。」  

  「嗯。」莫尋初沒有擡頭,還在思考著問題出在哪裡,今晚那幾個人不是簡單的小混混那麼簡單,「累了,你就先去睡吧。」  

  雖說兩家母親「逼上洞房」未果,莫尋初與柳弱弱倒也自此習慣了各自睡半邊床的生活狀態。雖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柳弱弱總會發現自己像無尾熊整個人攀住了莫尋初。對這現象,柳弱弱解釋為:還在類人猿時代,我們的老祖宗就知道打石取火,為什麼?尋找溫暖源泉,也是人類的本能之一。軟玉在抱的莫尋初自然是將柳弱弱的解釋視為真理明言。不過,總體而言,兩人還算是純潔的。  

  待找出了問題所在,轉過身子正欲上床休息的莫尋初呆住了,床沿上,柳弱弱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望著他腫脹的臉頰。莫尋初走過去,在柳弱弱身邊坐下,摟抱住柳弱弱,「怎麼了?是不是有話要說?」  

  「下午,省報來電話,社長讓我盡快回省報,說是社裡有一個去國外進修的名額,他希望我去。」

  莫尋初身子明顯一怔,俊眸掃視柳弱弱的面容,最後鎖定在那一雙他有記憶以來就從來是靈活生動的眸子裡,不動聲色地問:「你的意思呢?」  

  柳弱弱閃開眸子,看向正前方,「機會那麼難得,而且,要想成為優秀的記者,除了正義、熱情,還要擁有豐富的專業理論知識。去國外進修,無疑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莫尋初哼笑一聲,「柳弱弱,你這個心思,也是剛有的吧?」  

  柳弱弱惱了,狼狽地回眸看莫尋初,看到莫尋初腫脹的臉頰透著瞭然的神情以及隱忍的……不屑。好似心思被洞穿般的,柳弱弱連連吼道:「剛剛才有的心思又怎麼樣?我這個隨軍記者走了不是更好?省得你老是覺得礙手礙腳的。我走了不是遂了你的心意?省得你老是被我氣得要死。我走了不是更好……」  

  莫尋初驀地伸手摀住柳弱弱的紅唇,許久、許久。柳弱弱擡眉望著那個自小就刻在記憶深處的容顏,臉頰雖然腫脹,卻是掩蓋不了俊朗的軍人風範以及俊逸的神采,她其實一直都知道,他長得很好看,是她百看不厭的類型。可是,這樣的容顏,她還能如此貼近地看多久?這樣貼心的擁抱,她還能真切地享有多久?  

  莫尋初同樣一言不發,是因為今晚的事情嗎?她以為如果沒有她的多管閒事,那幾個小混混就不會找上他們嗎?他就不會受傷嗎?所以,她以為,她離開了,他就不會隨時隨地地碰上麻煩?  

  莫尋初低呼:「笨蛋!」平時腦袋瓜轉得比誰都要快的一個人,這會兒怎麼就看不出來,如果真的是幾個街頭小混混,會那麼容易近他的身?還會有本事在他臉上留下紀念?那幾個人,分明是受人指使刻意尋事而來的啊!他們的目的,自始至終不是他,而是她,是要將她擄走。種種跡象指向魏雄,對於柳弱弱,魏雄應該是恨之入骨的了。  

  她走了也好。留在這裡,雖然有他的保護,她還是時時處處處於危機之中。等他抓住魏雄,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他再去找她回來也不遲。莫尋初問:「什麼時候回省報?」  

  柳弱弱明顯一怔,他真的放手了?原來,他與她之間,真的只是她在努力地維持著兩人的緣分啊!她一鬆手,就什麼也沒有了。低垂的眸子掩去了傷心與失落,「明天。」  

  「去國外進修多久?」  

  「說不準。也許半年,也許兩三年。」這一次的放手之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有勇氣如當初一般不管不顧地闖入他的世界,強硬地佔住他的時間、空間,他的眼,也企圖佔住他的心。  

  莫尋初忽然起身,在警服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遞給柳弱弱,「你的錄音筆弄丟了,我今天順便在商場買了一支,做記者怎麼可以沒有錄音筆呢。明天記得帶回去。明天,我讓楚雲和黃毅送你去機場。你也知道的,我抽不開身。」

  柳弱弱低頭把玩錄音筆,再擡頭,依舊是燦爛的笑,「誰稀罕你送啊?忙了一天,也累了,我睡了啊!」背轉過身子,面朝裡,閉上了眼睛。  

  許久,許久。黑暗裡,柳弱弱潸然淚下。  

  如果柳弱弱轉過身子,會看見黑暗中一雙溢滿柔情的俊眸在深深地凝睇著她。  

  對於柳弱弱的離開,莫素心與林伊只能無奈地接受,然後回到各自的城市。離去前,莫素心看著沈默的莫尋初,深深地歎息道:「真不知道你們兩個小冤家是怎麼想的。明明是在乎對方在乎得要命的,卻又……唉!」  

  林伊什麼也沒說,只是拍拍莫尋初的肩。自己是多少明白女兒的心意的,就是因為明白,所以什麼也不能做。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小兒女的事情,還是由他們自己去想清楚、去解決吧!只是,她與素心的親家夢不知道還能不能實現了。

第8章(2)

  這是柳弱弱離開後的第一個黃昏,莫尋初回到家,這個最初也只是一個人居住的家,忽然覺得好陌生,好冷清。莫尋初苦笑,雙手插在褲袋裡,觸摸到什麼。拿出來,是錄音筆,他送給柳弱弱的。怎麼又會在這裡?是柳弱弱刻意留下的?為什麼呢?莫尋初無意地打開電源,錄音筆裡傳來柳弱弱的聲音,莫尋初的心倏地繃緊,仔細地聆聽——  

  「莫尋初,我躲在衛生間裡對著錄音筆與你說話。臥室內,你一早就在給我收拾行李,一樣一樣地放好,如同小的時候,你細心地給我收拾亂七八糟的書包那樣。我從來就沒有對你說過謊話,如同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謊言。所以,我想要告訴你,我愛你。我說過,我會等你,等你完全記起那一段被你忽略掉的過往,如若你還要娶我,我就是這個世間最最幸福的新娘。可惜,我還是沒有等到你記起那一段過往。是因為,它們在你心裡微不足道,早已如雲煙散去了嗎?其實,是我太過於任性了,有的事情沒有往心裡放過,又哪來的記憶呢?是我任性、霸道地強人所難了。那麼,就由我來告訴你吧!那些年,分離的十三年,前十年裡,每一年,每一個季度,我寫給你的信,你沒收到嗎?或許是,你收到了,也打開看了,但是,你為什麼一次也沒有給我回過信呢?那些年,循環往復的等待與失落是我的影子。它如同一根刺,不去碰觸它時,沒有任何的異樣,可是,只需要那麼輕輕地碰觸,它就會扎心地疼,不管過了多久,還是那樣的痛得刻骨銘心。十三年後,我還是重新不屈不撓地纏上了你——我的青梅竹馬。讓我高興的是,你說你喜歡我;你說,你想要娶我。不管你對我的感情是源於日積月累的習慣,還是平淡如水的愛戀,都無所謂了。青梅竹馬的兩個人,無疑擁有一段可遇不可求的緣,只是,兜兜轉轉,以為夢裡斯人,原來卻是良朋知己。這一次,我要放手了,徹徹底底地放手,然後,開始另外一種生活。沒有我的礙手礙腳,相信我,你的工作、你的生活都會從此一帆風順的。」  

  莫尋初如夢初醒,飛快奔向臥室,在抽屜的最底層,捧出一隻紅木匣子,輕輕地打開,一封一封沒有拆開的信件就那樣陳列在他的眼前,每一年、每一季寫上一封,寫了十年,整整四百封的信件,他卻是一封也沒有拆開。  

  往事洶湧,他十四歲那一年的春天,收到她的第一封來信,粉紅的信封拿在他的手裡,宛如千斤之擔。他不要看,他不要看,他的世界剛剛露出五彩光芒,他不要繼續被噩夢遙控。所以,他不要看,他絕對不會看的。信件落入了紅木匣子內。然後,夏天來臨時,他收到了她的第二封來信,他不看,他堅決不看。信件扔進了紅木匣子裡。  

  再然後……  

  再再然後……  

  二十三歲那一年的夏天,他進了市局刑偵總隊,新的生活讓他熱血沸騰,充滿激情。那一年的冬天,她的信件在這個城市剛剛下了一場大雪的時候飄然而來,他照舊隨手放進紅木匣子內,一轉身,投入工作,記憶裡,不留下一絲一毫關於她的信息,包括她的來信。至此,他不曾再往匣子裡扔過一封信。而他,亦如願將她遠遠地隔離於他的世界。直到,再隔三年後,她捲土重來……  

  黃昏的街道,遙遙地傳來歌聲——  

  「是誰和誰的心刻在樹上的痕跡  

  是誰和誰的名留在牆上未曾洗去  

  雖然分手的季節在變雖然離別的理由在變  

  但那些青梅竹馬的愛情不曾忘記  

  是誰給誰的信藏在深鎖的抽屜  

  是誰和誰的身影留在泛黃的相片裡  

  ……  

  莫尋初頹然坐下,眼前如同電影片段,一幕又一幕。  

  柳弱弱擰著他的臉頰,問他:「喜不喜歡我?」  

  柳弱弱倒在他的懷裡,臉色蒼白,吃力地說:「只有……我能夠欺負你,別人……欺負你……我是……不……不允的。」柳弱弱伸手撫摩他的五官,語音哽咽道:「我不是喜歡你,是愛你,你想像不到地愛你。可是,你忘記了我們之間好多的事,因為你的遺忘與忽略,我的心裡放下了一根刺。我想要你自己完全地記起那些遺忘與忽略的一段過往,只要你記起來了,如果,你還是要娶我的,我一定會嫁給你,一定是你最幸福的新娘。」  

  ……  

  老天!他一直以為,他們的愛情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一直以為,他任她打、任她欺負,是愛她的表現;他一直以為,她不願意嫁給他,是因為多少有一點的小女兒嬌態。所以,他沒有在意過她的提示,他沒有如她所言,努力地去記起那一段過往……  

  原來,不經意間,他已是傷害她至深。  

  原來,他們兩人的感情天平從來不是平衡的,她對他的愛遠甚於他啊!  

  原來,青梅竹馬的愛情,是可以如此真心地付出,如此的刻骨銘心。  

  門鈴響起,莫尋初失魂落魄地打開門。漂亮的女演員站在門外,不問莫尋初異樣的原因,亦不寒暄,平靜的言語:「柳弱弱在魏雄手上。」  

  莫尋初看著眼前的女人,瞇起了雙眼,波瀾不驚的面容與冷然的聲音掩蓋了內心的波浪洶湧,「你是誰?」

  漂亮的女演員挑眉,「你不急?」  

  莫尋初比了個進來的手勢,轉身坐在沙發上,「我沒去之前,柳弱弱不會有危險。我沒猜錯的話,魏雄沒有想到,你會來告知我。」  

  漂亮女演員點頭,「不愧是刑偵總隊的莫隊長,頭腦冷靜、精明!」  

  莫尋初不語,冷冷地看著女演員。  

  「不錯!搬到你的樓下、接近你都是有預謀的。魏雄最初只是說將你和柳弱弱分開即可。我信了。所以我借小蘊之名約見了柳弱弱。」  

  莫尋初雙拳握緊,「你對柳弱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我沒對她做了什麼。只是告訴她,你在我屋裡喝咖啡時曾透露過不希望她插手案子,在查案子之餘,還得費精力去掛心她的安全。當然,你並沒有說過這些話,都是我編出來的。我要做的,只是隔開你與柳弱弱。」  

  柳弱弱那麼聰明,怎麼會以為他是那種隨便遇到哪個女人,喝幾杯咖啡就什麼都會說的男人呢?「柳弱弱信了?」

  漂亮女演員搖頭,感慨道:「她自然不會信。但是,對於一個愛著你的女孩子而言,我的話無疑動搖了她。」

  莫尋初冷哼:「所以,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你便找人來挑釁,看似要擄走柳弱弱,實則只要能夠打傷我,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該死的,如她所願,柳弱弱那個笨蛋、傻瓜竟然會打算就此放手,徹徹底底地放手。難道,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真能那麼輕易地遺忘?  

  「讓我不得不敬佩的是你的功夫果真了得,我找的那幾個人並非泛泛之輩,卻也只能傷你皮毛。」漂亮女演員輕笑。隨即神情頹然,「只是,我沒想到魏雄會騙我,魏雄在柳弱弱離開這座城市之前綁走了她,打算引你前往。我也想明白了,我為他父親做再多的事,他父親允諾了我的兒媳婦身份又有什麼用?他雖不愛我,我卻從沒想過要他恨我。」

  看一眼莫尋初,苦笑道:「而柳弱弱若是有不測,他必會恨我一輩子。所以,我來告訴你,不是我心有悔悟,尚存良善。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柳弱弱在哪裡?」  

  「江邊二號倉庫。你應該明白,為了柳弱弱的生命安全,你只能一人前往。我想,魏雄是打算明天早晨再通知你的。那時,你的勝算沒多少,魏雄是抱定了玉石俱焚的決心。你現在去,還能有幾分勝算……」  

  昏暗的倉庫裡間,柳弱弱強撐起精神,苦笑。誰知道,她最終還是被魏雄擄來了。是的,魏雄恨她入骨,她寧肯他殺了她解心頭之恨,也不願莫尋初為她而冒險。看向面前狼狽且陰沈的魏雄,柳弱弱緩緩地說道:「我與莫尋初已經分手了,他不愛我,又怎麼會在乎我?你死心吧!」  

  「啪!」魏雄狠狠地甩去一巴掌,柳弱弱的唇角隨之淌下血絲。魏雄狠狠地攫住柳弱弱的下巴,「我要拿你引莫尋初前來,我要他的命。看到沒有,我準備的一桶桶汽油,明天,只要莫尋初進到倉庫裡,只要一根小小的火柴,你說,一片火海,那會是多麼壯觀的景象!」  

  柳弱弱看到牆角疊放的幾桶汽油,吐出一口血絲,恨恨說:「你……你有本事,現在就……就殺了我。」

  「殺了你?不,不。殺了你多麼簡單,它解不了我的心頭之恨……我的家,我的兒子,我的家產,我的公司……都毀了,毀在你這個女人的手裡。我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讓你成為人盡可夫的妓女、婊子……」

  「你……無恥、不是人、喪心病狂。是你的不擇手段與一意孤行毀了你自己、毀了你的家、毀了你在兒女心目中的形象,造成了今天的眾叛親離,造成了你兒子遠走異國他鄉……」  

  「住嘴!」魏雄揪住柳弱弱的長髮,死勁地推搡,「你還有臉提我的兒子?你提,你提,我讓你提……」魏雄拽住柳弱弱的長髮就往牆上撞去。  

  柳弱弱咬牙堅決不呻吟出聲,溫潤的血液順著額角流淌。終於,柳弱弱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暈了嗎?暈了更好!」魏雄鬆手,柳弱弱的身子軟綿綿地倒在潮濕的地板上,魏雄用腳踢了幾下,見柳弱弱沒有反應。他走到門外,對手下吩咐道:「給我好好地看住她。我去休息一會。」  

  手下甲盯著昏倒的柳弱弱,語氣猥褻:「這個小娘們兒倒是長得有幾分姿色的,骨頭也硬,不知道嘗起來是什麼滋味。」「藏在這個鬼地方,好幾天沒碰女人了。送上門來的,還等什麼?」手下乙摩拳擦掌,向柳弱弱走去。

  手下甲吩咐:「喂!分個先後,我先來,你去放哨。」  

  「有什麼好放哨的?不會有人來的。那個莫隊長現在沒準兒樂呵呵地睡在哪個女人的被窩裡呢。」

  「哈哈,說得也是。一起上?」  

  「哈哈!」  

  手下甲摸著柳弱弱的手,「你看這小手,多麼滑膩啊!」  

  手下乙伸手欲去解柳弱弱的衣衫,忽然,後腦門被什麼東西突如其來一敲,悶哼一聲,倒地。倒在手下乙的腳邊。

  手下乙擡頭,看見黑暗中一個人影一晃,還沒來得及站起身,眼睛一白,倒在手下甲旁邊。  

  「柳弱弱?弱弱……」低沈的呼喚有著不輕易顯露的抖顫。幸好他趕上了,否則,將會是他這一輩子永恆的遺憾與愧疚。抱起依舊不省人事的柳弱弱,深沈的夜色裡,高大的身子一步一步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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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4 13:07:19

第9章(1)

  黑暗中,響起巴掌聲,「啪!啪!啪啪……」  

  莫尋初沒有回頭,停在原地,門外湧進數十個保鏢,堵在門口。魏雄走了進來,拍著巴掌,陰陰地笑道:「果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啊,莫隊長!據聞莫隊長功夫了得,不知道莫隊長的雙拳可以敵得了我這些保鏢的幾隻手。今晚,老子就讓你有來無回。」  

  莫尋初冷冷地看著欲湧上來的保鏢,輕輕地將柳弱弱靠牆放著,脫下外衣為柳弱弱披上。回頭,望著一群保鏢,俊逸的五官泛著冷冷的笑。  

  魏雄揮手,保鏢們仗著人多,蜂擁著向莫尋初進攻。莫尋初輕而易舉的一個擒拿手,扣住離他最近的一個保鏢的手腕,奪下棍棒,再一拳將之打暈。柳弱弱就在他的身後,所以他必須全力以赴,絕不能有絲毫閃失。  

  保鏢一個接一個在莫尋初面前倒下,魏雄掏出手槍,對準莫尋初,咬牙切齒道:「你去死吧!」  

  隨著槍聲響起,柳弱弱睜開沈重的雙眼,昏暗的倉庫裡,好似見到熟悉的背影,忙低呼:「莫尋初……」

  莫尋初敏捷地閃身,一名保鏢被飛來的子彈打中,做了枉死鬼。隨即,莫尋初掏出手槍,將頭頂昏暗的電燈打爆。頓時,倉庫裡除了門外射來的幾絲月光,一片漆黑;頓時,槍聲四起,倉庫裡亂成一團。  

  莫尋初趁亂抱起柳弱弱,避到貨物後面。  

  柳弱弱低呼:「莫尋初……」  

  莫尋初低頭看見黑暗中柳弱弱閃爍的明眸,喜道:「你醒了?」  

  柳弱弱點頭。  

  莫尋初以身子護著柳弱弱,低聲道:「別怕!我們會有辦法出去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柳弱弱搖頭,只要在他的身邊,只要有他在,她不會感覺到害怕的。  

  魏雄的聲音傳來:「他們還在倉庫裡面,給我搜!」  

  莫尋初探頭看去,不遠處有幾束手電筒的光芒在晃動。他低頭望進柳弱弱燦亮的眸子裡,「弱弱,你就待在這裡,見著時機,就往外跑,別回頭。」  

  柳弱弱明白,莫尋初要自己去引開他們;柳弱弱也明白,兩個人在一起,只會加重莫尋初的負擔。柳弱弱點頭。

  莫尋初將手槍塞在柳弱弱手裡,「如果有萬一,你用它防身。」  

  莫尋初聽到搜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待柳弱弱拒絕,一個閃身,消失在貨物高聳密佈的走道間。柳弱弱屏息,未久,遠遠的角落處傳來貨物倒塌的聲音,然後,腳步聲越走越遠,還有人聲傳來:「那邊,在那邊,追……」

  許久,槍聲與貨物倒塌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柳弱弱流著淚緊緊地握住槍,心裡祈禱著莫尋初千萬不能有什麼閃失。

  夜空,突兀的傳來警笛的聲音,越來越近。  

  保鏢們聽到警笛的聲音,再也顧不得找尋莫尋初與柳弱弱的藏身之處了,倉皇道:「老闆,警察快來了。我們,逃吧!」邊說邊不待魏雄回應,向門外湧去。  

  「飯桶!一群飯桶!我養你們這麼多年,關鍵時候來了,你們竟然他媽的逃……」魏雄咆哮,「好!走吧!都走吧!」  

  柳弱弱側耳傾聽,倉庫裡倏忽靜了下來,應該是那些保鏢都如鳥獸散去了吧?  

  「莫尋初,我知道你們還藏在裡面。你以為,你不出來,你的同事們一來,你就有救了?哈哈,哈哈……就算是死,老子也要你們兩個陪葬……」漆黑的倉庫裡,魏雄的笑聲久久迴盪,顯得詭異且恐怖。隨之,傳來幾聲槍響,「轟……」

  倉庫裡頓時火光沖天,一片煙霧迷濛。  

  魏雄燃爆了汽油桶。當柳弱弱發現時,桔紅色的火焰,碰觸到易燃的貨物,一觸即發,火苗已經吞噬到她的旁邊。柳弱弱嚇得退後幾步,背後傳來高溫的炙熱,柳弱弱緊緊攥住手裡的槍,那是莫尋初的手槍,她不能弄丟,她不能弄丟的……可是,莫尋初,你在哪裡啊?柳弱弱張嘴欲喊莫尋初,喉嚨嗆住,只能拚命地咳著。  

  「莫尋初!莫尋初……」熱氣熏在柳弱弱的臉上,眼前有些昏,有些霧氣,「莫尋初……」一次比一次喊得小聲,濃煙讓她的喉口如燒灼一般的癢癢的、麻辣辣的刺痛。火勢越來越大。  

  「莫尋初……我在這裡……」喊著喊著,柳弱弱的眼淚就出來了,再也止不住地直流。  

  莫尋初不會放她在這裡不管不顧的,莫尋初會來找她的……可是,這麼長時間了……莫非,莫尋初他……

  柳弱弱看著手裡的槍,淚流得更是凶了……莫尋初沒有手槍防身啊……莫尋初,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啊!你還沒有抓夠罪犯呢!你還那麼年輕,你還沒有結婚呢!  

  不,她一定、一定要去找到莫尋初。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她不要放手,前面的近十年她霸住他,後面的所有的時光,她還是要霸住他。她不要放手,放手從來就不是她心甘情願的。  

  柳弱弱視力模糊,靠著沒有被火苗吞噬的貨物櫃子,一步一步順著滾滾濃煙,向過道深處走去。  

  「咚……」她撞上了一座牆嗎?隨即,她的整個身子被那座牆狠狠地抱住。熟悉的氣味逐漸瀰漫了她的心、她的眼、她的五臟六腑……讓她想起了那些年少最快樂的時光。  

  原來,她的快樂,只因有他在身邊。  

  「你沒事嗎?」瘖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卻是這個時間最美妙的天堂樂音。  

  柳弱弱想笑,淚卻是淌得更凶,「沒事,沒事……我沒事。你也好嗎?」  

  旺盛的火苗裡,魏雄的聲音越來越淒厲,越來越低……漸至消失。她管不了魏雄了,作惡多端,活該有此下場。可是,她與莫尋初呢?還能出去嗎?忽然間,柳弱弱緊緊地抱住莫尋初的身軀,不去看他,卻是能感覺到那一雙漂亮的眸子在看著她。  

  「柳弱弱!」  

  柳弱弱不肯放手,閉上眼,甜甜地笑道:「莫尋初,我好愛你好愛你,我從沒這麼愛過一個人,我想要每天抱著你每天想著你……你煩我,你為我擔驚受怕,我也不放手了……」愈說愈輕聲,整個人逐漸往下滑去。  

  莫尋初動作極快地拖住柳弱弱的腰身,帶到火苗還未蔓延的空地,凝眸看去,門廊早已被火苗吞噬。

  「我們,走不出去了嗎?」柳弱弱更是緊緊地偎在莫尋初懷裡。  

  「不會的。」莫尋初攤開掌心,遮住柳弱弱的眸子,沈聲道,「閉上眼睛。」  

  他預備撞門衝出去嗎?柳弱弱睜開雙眼,火光中,清楚地瞧見莫尋初的俊臉,他的右頰有點燒傷;忽然,瞥見他橫在她眼前的手背,有些泛紅,有密密的水泡。  

  柳弱弱哽咽了,「莫尋初,你……」  

  莫尋初以掌心直接覆在柳弱弱眼簾上,他的掌心……有些汗濕,有些凹凸不平……柳弱弱想說什麼,心頭卻湧起層層的酸澀,混著疲乏,最後,昏昏地睡去。  

  莫尋初右臂更是摟緊了懷裡瘦弱的身子,沈聲道:「柳弱弱,如果你被燒死了,如果我找不到你……幸好……幸好……」  

  門被推開,隨著消防車的水流噴霧般向門內湧來,黃毅與楚雲衝了進來,看見他們的莫隊一身狼狽,衣角早已被火苗燒去一半,緊緊地抱著一個女子,是柳弱弱!  

  「莫隊,你沒事吧?魏雄呢?這個王八蛋……」黃毅轉眼看向被滅掉火苗的倉庫空地中間,一具焦黑的屍體,目瞪口呆。楚雲眼尖地看到莫尋初的後背一片鮮紅,驚呼:「莫隊,你受傷了,槍傷?」  

  「我沒事。」莫尋初抱著柳弱弱向門外走去。  

  黃毅推一把怔怔的楚雲,「喂!走了,還在發什麼呆啊?」  

  楚雲雙眼潮濕,喃喃道:「真的好感動。如果有個男人肯為了我,像莫隊這樣,連命都不要地捨身保護心愛的女孩子……」  

  黃毅嘲笑,「自己就是警察,還指望別人來救你?要做夢,回家躺在床上做吧!」  

  楚雲看著黃毅的背影,酸澀道:「我……我也是個女孩子啊!」  

  莫尋初:  

  我一切都好。這裡,有翔哥哥、有雅欣、還有魏家兄妹……所以,除了上課之外,每一天都有他們陪著,一點都不覺得孤單。雖然明白魏雄的死是罪有應得,看到魏家兄妹,我還是心有愧疚的。不過,魏醫生從來沒有責怪過往,雖然他父親的死讓他很難受。小蘊對我還是有成見的,不過,我相信,小蘊總有一天會原諒我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原諒你,你竟然趁我睡去的時候,派楚雲送我回省城。儘管醒來後,楚雲告訴我,你受了槍傷;儘管不用楚雲說,我也明白,你是在拿命守護著我……我不想原諒你,竟然放心我一個人出國學習,我告訴你,我要在這裡學習三年五載的。我也要讓你嘗盡思念的滋味,是怎樣的刻骨銘心……  

  柳弱弱  

  莫尋初:  

  你這個混蛋,夏天過去了,秋天過了一小半了。你竟然又沒有給我回信。你不回信是吧?我就一直寫、一直寫,寫到你煩了,回信為止!兩三句話的一封信,你回一下會死嗎?我在這裡,早也咒你,晚也咒你,咒到你回信為止!我有的是時間與韌性,我跟你耗上了。我才不是想念你,我在這裡是走出國門的中國美女,什麼白人、黑人的,個個搶著追我呢!我天天有的是約會,PARTY……還有魏醫生,對我是無微不至的好。我開心著呢,學習好,心情好……  

  你的傷,養好了嗎?查案子的時候,雖說要衝鋒陷陣、有危險的時候要走在隊員的前面,不過,你要穿好防彈衣,別讓別的人欺負到你。特別是女的。  

  "Y,2〗柳弱弱"  

  莫尋初:  

  兩年半了,我的結業成績出來了,很優秀。導師問我,有沒有興趣留下來做他的助理。魏醫生昨晚向我表白了,相對於那些白人、黑人,我還是喜歡中國男人的。相對於……我要不要繼續留下來?回去了,你還會任我欺負嗎?你跟以前一樣,連一封信都不肯給我回,原因都是什麼呢?懶得回信嗎?  

  翔哥哥與雅欣打算結婚了,婚禮就在教堂裡舉行。雅欣說,愛情從來就不是坐享其成的,愛一個人,就應該主動地追求他,賴住他,直到,他的心、他的眼習慣了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雅欣笑得好美,因為,她的癡纏開了花、結了果。可是,你與翔哥哥還是不同的,我纏了你所有的前半生,能開花、結果嗎?秋天來了,這是雅欣收穫的季節,卻不是我的。

  柳弱弱  

  「柳弱弱,樓下有人找你!」同住的女孩子推門進來,見著柳弱弱在忙著整理,笑呵呵道,「很帥的中國帥哥呢!以前都沒見過。說是給你送信的。我看,八成是情書。」  

  「瞎說什麼呢你?哎!幫我把床上的衣服理一理,我去去就回。」  

  樓下,人來人往。柳弱弱擡眸看去,然後,鎖定在背風而立的那個身影,整個人僵住。  

  不是,不是他。她眼睛花了、昏了,準是昨夜忙著收拾行李,頭昏眼花所至。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不是他,不是他……怎麼會是他呢?  

  他與她隔著一個太平洋,隔著千山萬水。  

  不是他,不是他……舉步慢慢地向那個背影靠近,越靠近,越懷疑自己真是在做夢,或是精神恍惚。近了、近了……

  挺拔的背影緩緩地轉過來,對著她的是一片穿黑色西服的寬闊胸膛。  

  「為什麼不擡頭?」完蛋了!她不僅幻視,現在又開始幻聽了。要不要擡頭?要不要擡頭?  

  一封信映入她垂著的眼簾,她機械地接過。  

  「不打開看看?」她的幻聽越來越嚴重了。嗯!待會兒記得去看醫生。  

  機械地拆開信,展開信紙,白白的信紙,只有幾個字,龍飛鳳舞——  

  柳弱弱:  

  這個季節,收穫的不是你,是我。我娶你!  

  莫尋初  

第9章(2)

  柳弱弱怔怔地擡頭,記憶裡永遠不曾更改的俊顏倒映在她擡起的雙眸裡,大大的笑容漾起她的心湖,久久不能平息。

  她不說話,他也不言語,就這樣揚著大大的、燦爛的笑容盯著她猛瞧。  

  她承認,他玉樹臨風,他卓爾不凡,他瀟灑挺拔……她的脖子仰得酸酸的,她的眼眸被秋陽映得酸酸的。她承認,秋陽蒼白,是他的笑容迷了她的眼,她的……心……  

  穩住心緒,她裝出不在意的樣子,「莫大隊長漂洋過海,抓汪洋大盜來著?」  

  依舊是讓她看著耀眼,看著……心跳的笑容。沈默一陣,他道:「不是。是除妖降魔,降我命中的煞星而來。」

  沒事心幹嘛跳得那麼厲害?不跳!不跳!「既然是你命中的煞星,幹嗎不躲得遠遠的?除妖降魔,讓別的人降去,不是更好?樂得輕鬆。」  

  「身為人民警察,越是危險,越要正面面對。這就是正義,以正義感化邪惡,不是可歌可泣的嗎?」

  竟然拿她說過的話堵她。可惡!「如何感化?如何降這個煞星?傚法法海,雷鋒塔鎮壓白娘子?」

  他定定地看著她,秋陽下,滿園菊花,她亦是最妍麗的一朵,「不,雷鋒塔終有要倒塌的一天。我有最有效的法寶——以婚姻之名,綁住這個煞星一輩子,甚或是生生世世。以防她危害世人。」  

  他執起她細瘦的手腕,一枚簡易的戒指套在了她細白的手指上。莫尋初端詳許久,笑,「這是訂婚戒指。」

  柳弱弱看著面前的人、手指上的戒指,小心地問:「我不是在做夢?」  

  莫尋初笑,伸臂攬過柳弱弱,「要不要擰我的臉頰試一試?」  

  「哦!好!」  

  柳弱弱果真踮起腳尖,就要擰莫尋初的臉頰。  

  莫尋初忙包住柳弱弱的手,不信問道:「你還真的要試啊你?」  

  柳弱弱甜甜地笑,「我怕是在夢中。」  

  莫尋初低頭輕咬柳弱弱的唇瓣,放開,看著柳弱弱頰邊頓生的嫣紅,笑問:「還是在夢中嗎?」  

  柳弱弱跟在莫尋初後面,手被莫尋初牽著,狐疑地問:「我們真的現在就要走?」  

  什麼跟什麼嘛?她還沒從驚訝中完全醒來,他一手牽著她,一手提著她的行李往機場趕了。  

  「至少,要跟翔哥哥他們說一聲啊!」  

  「上機之前再告訴他們一聲也不遲。」莫尋初腳步沒停。那個魏醫生,最好是不見。要見,也要等到他與柳弱弱洞房花燭夜之後。  

  飛機上。  

  柳弱弱看著身邊的莫尋初,終於可以一筆一筆地跟他算賬了。  

  「莫尋初,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對我解釋的?」  

  「解釋什麼?」莫尋初裝蒜。  

  「一樣一樣地給我解釋清楚,別給我裝蒜,也別抱著僥倖的心理打算矇混過去。否則……」柳弱弱咬牙切齒地揚了揚小拳頭。  

  莫尋初伸出一隻手,整個包住柳弱弱的小拳頭。  

  「這兩年半,我終於體會到那十三年,你心裡的滋味了。雖然,兩年半與十三年相比,那麼短暫。正因為此,我更是數著日子等你結業的這一天。今後,再也沒有十三年的分離,沒有兩年半的思念……那些信,四百封信,那些年我一直都沒去拆開,但是,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一直將它們帶在身邊,從初中、到高中、到大學、再到工作……我堅決不去拆開它們,因為,理智告訴我,不能去拆開,一旦拆開,你就永遠地充斥在我的世界裡,趕也趕不走。那時,年少的歲月,只是一味地想過一種沒有你的參與、自由自在的生活。柳弱弱,你信不信,那一年,你逼著我背起受傷的你走在大街上,那麼長的一條街,我走著、走著……也許,就是那一刻,我就已經愛上了你。恐懼你的昏迷,氣惱著你的倔強,惱怒著你的沒有夢想……」  

  柳弱弱趴在莫尋初懷裡,得意地笑了,「我那麼可愛,你不喜歡我,才是你瞎眼了呢。」她還是很高興,聽他這麼說,讓她多少有些失衡的心理好過了許多。至少,這些年,不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至少,他也是喜歡她的,只是喜歡得不自知。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年少輕狂的心才會一味地想著擺脫她吧?想著逃離吧?  

  柳弱弱低喃:「莫尋初,我很高興,我沒有放棄。」  

  莫尋初緊緊地摟住柳弱弱,霸道無比,「也容不得你放棄了。」  

  生命裡,因為擁有了彼此,夢想、情感、生活才會如此多彩,生命才會如此充盈!  

  放不下了!再也放不下了!  

  「柳弱弱!」  

  「嗯!」  

  「你最好在飛機上好好睡一覺,睡得飽飽的,睡得神采奕奕,睡得美美的,不見黑眼圈。」  

  「為什麼?」柳弱弱狐疑地問。  

  「因為……你一下飛機就知道了。現在,睡吧!」  

  柳弱弱就這樣一下飛機,就被老媽與莫姨擁著上了車子,然後,沒等到她適應時差問題,就被架著來到一間屋子裡。再然後,容不得她開口的,楚雲已經給她化了妝,莫姨已經給她披上了婚紗……  

  不會吧?這麼快?  

  莫尋初呢?莫尋初哪裡去了?怪不得他要她在飛機上好好地睡一覺了。原來,他早就安排好了的。柳弱弱轉頭四顧,哪裡有莫尋初的人影啊!  

  莫姨將柳弱弱的頭轉到化妝鏡前面,讚道:「弱弱,你看多美啊!」  

  「我……莫尋初呢?」現在她最想做的是逮住莫尋初,好好地踢他幾腳,賞他幾拳。  

  「哇!我老婆好美。原來,還真的是三分長相,七分裝扮啊!」俊得不像話的笑顏湊到鏡子裡。  

  林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笑罵道:「臭小子!我們的弱弱本來長得就漂亮。」  

  莫尋初見柳弱弱氣鼓鼓的臉,不問也知道為哪樁事,「媽,林姨,你們快去招呼客人吧!老爸、柳叔、還有林局他們快招呼不過來了。楚雲,你也出去幫忙吧!」  

  「要改口了啊!」林伊敲莫尋初的頭,隨即笑著出去,「快要結婚了,這麼一點時間還捨不得分開。真是的!」

  莫尋初關上門,考慮要不要湊過去挨柳弱弱的粉拳。今天不同,他是新郎官,怎麼著也要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俊朗不凡地拜堂啊!  

  柳弱弱從鏡子裡斜睨莫尋初,冷哼道:「幹嗎不過來?」  

  「老婆,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今天這一頓打先欠著。你總不希望跟一個鼻青眼腫的我拜堂吧?那你多沒面子啊!」柳弱弱沈思,然後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總不能在你的下屬面前,讓你很沒面子吧……」  

  莫尋初忙點頭,高興地湊過去,「老婆,我們是不是該出去拜堂了?局裡的規矩,凡是結婚一定要搞中式婚禮,要拜堂,要三叩九拜,會議室早就佈置好了,還不錯……哇!」  

  柳弱弱的柳氏魔爪已經擰上了莫尋初的俊顏,而且是很不給面子地、狠狠地、死勁地擰,「莫尋初,話我還沒說完呢。我不介意與鼻青眼腫的你結婚、拜堂,一點也不介意。因為,這個印記是我柳弱弱擰上去的。」  

  「來了,來了……新郎新娘到——」黃毅守在會議室門口歡天喜地道。  

  「快點快點,拜堂啦!」  

  「咦?莫隊啊,你幹嗎低著頭啊?」楚雲疑惑地看著從進來一直垂著頭的莫尋初。  

  莫尋初臉垂得更是低了,忙道:「沒、沒什麼?快點拜堂吧!」  

  「不對,有問題。好好一張俊得要人命的臉,幹嗎藏來藏去的啊?」莫素心也疑心道,「快點擡起頭吧。」

  莫尋初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蓋上一塊紅蓋頭了,在眾人的目光中,不得不慢慢地擡起頭。眾人盯著莫尋初兩邊臉頰上泛紅的印記,許久、許久,終於爆笑出聲。  

  擔任司儀與見證人的林局看到自己的愛將擠眉弄眼地向他求救,不得不克制住笑,咳嗽兩聲:「肅靜!肅靜!今天,是刑偵總隊莫尋初隊長與省報柳弱弱記者的大喜日子。現在,讓我們齊唱婚禮進行曲,祝賀這一對新人。」

  一群年輕的隊員粗著嗓子:「結婚了吧?傻了吧?不能泡妞了吧……」  

  「莫尋初,你為什麼要娶柳弱弱?」司儀林局一臉嚴肅地問。  

  「身為刑警,要有犧牲自我,成全大我的精神。以防柳弱弱危害同胞兄弟,所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嗄?多麼偉大的精神!多麼正義的胸襟!  

  林局感動了,「兄弟們,為我們的好警察,為你們莫隊長勇於獻身的精神鼓掌!」  

  掌聲熱烈地響起。  

  「柳弱弱,你為什麼……」還沒問完,柳弱弱已經扯下紅蓋頭,什麼鬼東西,悶死她了。  

  「為什麼嫁給莫尋初是嗎?他勇於獻身的精神那麼偉大,我不合作,豈不是太對不起大家了?我要纏著莫尋初,欺負莫尋初一輩子。」  

  嗄?真的是王子與魔女的較量啊!為他的愛將從此坎坷的降魔之路提前祈禱吧!  

  「同志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給我們的英雄莫尋初隊長以精神動力!」  

  掌聲再次熱烈響起。  

  就這樣,在柳弱弱二十七歲半的深秋,在簡易卻喜氣的市局會議室,在一片鬧騰中,嫁給了二十九歲的莫尋初,如願啊!如願纏上他這一生、這一世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7-4 13:09:39

第10章(1)

  七年後  

  「莫弱弱,你給我回來!」氣急敗壞的小男孩聲音在花園裡迴盪。眾人看去,小男孩六歲的模樣,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再長大些絕對是個漂亮少年郎。只是,那雙眼好似看著某一處,快要噴出火的模樣。  

  那是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子,穿與男孩子一模一樣的白色短褲紅色運動衣,除了那頭紮起來的長辮子。小女孩子小蜜膚色,很健康的模樣,腳底還踩著一隻足球,不顧男孩子的怒吼,清脆地笑道:「莫尋柳,你不陪我玩,我就找別的人玩去。」  

  小男孩子的俊臉都漲紅了。媽媽幹嗎沒事給他這樣一個妹妹?還是比他晚三分鐘出生的妹妹。只要有她在,他就會做出有違他本性的事情。他原本是那麼討人喜歡、愛好和平的小紳士耶!「玩玩玩,你就知道玩!爸爸說了,讓我們乖乖地坐在這裡等他。」  

  「坐著是等,站著踢足球玩也是等。我才不坐呢,要坐你自己坐去。」小姑娘眼睛四處瞟瞟,定在遠處空地上打球的幾個人那邊。雙腳不聽使喚地邁去。  

  小男孩子早有先見之明地一把扯住小女孩子的衣角,氣道:「不準去!我是哥哥,你要聽我的話。」

  「怎麼了?怎麼了?弱弱是不是又不聽哥哥的話了?」身為爸爸的男子急匆匆趕來,忙拉開兩個鬥氣的小牛。不會吧?他只是去接個電話,佈置一下案子的進程而已啊!  

  一手牽一個,小女孩子掙脫開爸爸的手,抱起足球,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往自家的車子走去。  

  「唉!整個一小煞星!兒子啊,沒關係的,你再忍一忍,二十年後,爸爸就找一個人替咱們管教管教妹妹。」

  「可是……」小小男孩子滿腹不信任,「爸爸管得住媽媽嗎?你今天不讓媽媽去採訪,媽媽不還是拋下我們偷偷去了。」而且,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媽媽回來,爸爸就忘記了早先說的要拿出「夫嚴」,教訓媽媽之類的話。還不是乖乖地做好媽媽愛吃的飯,還要給媽媽按摩……  

  「爸爸,快點!我們不是要去看媽媽採訪嗎?」小女孩子站在車子旁邊,已經不耐煩了。她好佩服媽媽,哪裡有壞人幹壞事,媽媽就會去哪裡,將壞人的壞事寫出來,讓更多的人知道。她也喜歡爸爸啦,她的爸爸是警察局局長呢!多麼威風,專門抓壞人的,她的媽媽是專門報道壞人做的壞事的記者。  

  「是誰啊?說話那麼響亮的。哦!是我們的小弱弱啊!」  

  小女孩子欣喜地轉頭,隨即撲上去,「奶奶,外婆!」  

  爸爸明顯鬆了一口氣,拉過丈母娘,「媽,幸虧你們來了。我還真是應付不過來了。」  

  林伊拉過乖巧的莫尋柳,揮揮手,「去吧!去吧!都做局長的人了,老婆出去採訪也不放心,還非得跟過去看看。」

  「這次不一樣的。我還是跟過去看看比較放心。」反正是週末,也不會耽誤他的時間。說著,人已經上車,走了。

  「尋柳,哦,不,柳柳啊,走,陪外婆和奶奶四處逛逛。唉!素心啊,我說,這孩子一定非得叫莫尋柳嗎?我看,還是改了吧!」  

  小女孩子勾住奶奶的手,對外婆道:「不能改的。媽媽說了,她生我們疼了三天三夜,一隻腳都要進鬼門關了。所以,我們的名字是媽媽恩賜給我們的,我們不能改的。爸爸都不敢說不的。」而且,媽媽說了,她的名字與媽媽的一樣,長大了會像媽媽一樣的。多麼好的名字啊!她才不會改呢!媽媽還說了,莫尋柳,就是要哥哥一輩子記著對一個女孩子好,疼惜她,她說往東,他絕對不能往西。她懂的,像爸爸對媽媽那樣。所以,她也覺得莫尋柳這個名字多好啊!幹嗎要改呢?

  林伊笑,「你爸爸啊,是被你媽媽欺負習慣了。」  

  莫素心問沈默的男孩子:「柳柳啊,你要改名字嗎?」  

  小男孩子還不知道名字的意思,搖頭,輕聲道:「媽媽說不改就不改了。爸爸說,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叫什麼都無所謂的。」  

  莫素心與林伊對望一眼,搖頭。唉!無語啊!  

  「小姐,你冷靜一點!我不是警察,我是記者。你聽我說,你老公不要你了,不是你不好,是你老公不對,你老公花心又沒良心。你在這裡哭著尋死覓活的,你老公指不定在哪裡風流快活呢!我們都是女人,憑什麼便宜了那個男人呢?你應該把眼淚擦擦,想著怎麼讓你老公受到懲罰,不是?再說,你也不忍心別的女孩子又被你老公的外表蒙騙,最後落得與你一樣被拋棄的下場吧?所以,我們應該報道他的劣跡,讓所有的女孩子警惕,是不是?我相信,你是一個明理又善良的人,你又那麼漂亮溫婉,為什麼不重新找一個值得你愛的好男人托付終身呢?」  

  黃毅附在柳弱弱耳邊說:「嫂子,有用嗎?這個女人現在精神受刺激,你還是別再勸了。我們衝進去得了。」

  「不行的。萬一她真的自殺,怎麼辦?我再勸勸。」柳弱弱堅持,繼續蹲在門邊朝裡面哭哭啼啼的女人勸解。

  終於,門被開了一條縫,披頭散髮的女人看著柳弱弱,柳弱弱滿臉希望地回望門裡的女人。  

  許久,女人又哭了,「我,我也不想自殺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說著,哭倒在地。黃毅與楚雲他們即刻衝進去扶住傷心哭泣的女人。  

  柳弱弱噓了口氣,這才發現嗓子幹得發癢,想要站起身子,卻因為蹲得太久,身子搖晃。背後有一雙手及時扶住,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柳弱弱啞著嗓子,笑,回頭看沈默的男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聽見沒?」  

  許久,男人平著聲音道:「採訪完了嗎?完了,就回家吧!」  

  柳弱弱後知後覺地看著男人好像有些僵硬的臉色,不確定地問:「莫尋初,你是在生氣嗎?」  

  男人不答,摟著她就下樓。  

  「喂!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不好?我又沒讓你來,是你自己過來的。既然過來了,就應該分享我勝利的喜悅,我畢竟靠著這三寸不爛之舌挽回一條人命了耶!我看啊,我柳弱弱不做記者,還可以做心理醫生呢……」聲音不無陶醉。

  「你住嘴,柳弱弱!」人說婚後有七年之癢,他打自娶了這個煞星,無時無刻不在氣著、擔心著,嗓子氣得癢癢的、心怦怦跳得癢癢的……  

  「好啦!知道你在生氣。反正我又沒哪裡傷著、摔著。你就消消氣,大不了,晚上的飯碗罰……我兒子莫尋柳洗。」母債子還,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將他拉扯大容易嗎?該是他一點一滴回報的時候了。  

  不理她!不理她!  

  ……  

  「老公!」聲音膩膩的,他開車的手不禁打顫。  

  聽不見!聽不見!  

  ……  

  「其實,這個世界上的男人並不全是壞東西的。」  

  不顧他在開車,整個人依偎過去,笑容甜甜的、聲音甜甜的:「你就是所有壞東西中的異類,我真是幸運呢!」

  ……  

  臉色依然擺著,聲音輕易不露出一絲愉悅,「你知道就好!」  

  ……  

  「我知道著呢!而且珍惜著呢!我的老公是……」  

  他身子微微靠向她,雙耳不禁豎起,期待著她為數不多的……讚揚。  

  「是好東西呢!」  

  「我不是……」倏地閉嘴,看著靠在他肩頭的那張臉頰,壞壞的笑容……  

  車子停在路邊,狂吼出聲:「柳弱弱,你故意的!」真是,真是一天不欺負他不行。他早該有這個自覺的,早八百年前就該有這個自覺了……怎麼還奢望她的嘴巴裡吐出像樣的話呢?  

  「哎呀!老公,你別氣啦!氣出病來,我們孤兒寡母的該怎麼辦啊?」眼尖地瞟到交警在往這邊走來,「老公,要開罰單啦!我沒關係,可你是市局局長耶!」聲音裡有幸災樂禍。  

  「你還敢說!」不理她!不理她!  

  他搖下車窗,遞給交警駕照,先道歉:「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不會隨意停車。」下次,絕對不會開車載這個名為他老婆的煞星。  

  「莫局長?」交警漲紅了臉,看著自己視為偶像的莫尋初,不知道罰單該不該送出去。  

  莫尋初笑笑,接過罰單,「謝謝你!」  

  ……  

第10章(2)

  「哈哈!哈哈……」  

  聽不見!聽不見……  

  「呵呵!呵呵……我給你算算,這個月,是第三次收到罰單了吧?莫局長?哦?」  

  忍無可忍!忍無可忍!也得忍!  

  「呵呵……」  

  忍無可忍!忍無可忍!終於,不能再忍!  

  「柳弱弱,你再不閉嘴,我把你扔出去!連帶的,下次黃毅出任務,你也別想著湊熱鬧了。」  

  終於,雖然某人忍得很辛苦,還是沒敢笑得張揚。  

  寧靜!寧靜!終於盼來了寧靜!  

  ……  

  某人黑著臉又忍不住了,瞟眼看去,他的妻子已經靠在他的肩頭睡去了。順手輕按一下收音機,電台歌聲在車內悠悠揚揚——  

  是誰和誰的心刻在樹上的痕跡  

  是誰和誰的名留在牆上未曾洗去  

  雖然分手的季節在變雖然離別的理由在變  

  但那些青梅竹馬的愛情不曾忘記  

  是誰給誰的信藏在深鎖的抽屜  

  是誰和誰的身影留在泛黃的相片裡  

  雖然情侶的誓言在變雖然說謊的方式在變  

  但那些魂縈夢繫的秘密不曾忘記嗯……  

  ……  

  一雙小手關掉歌聲,頭繼續靠在他的肩頭,「我給你唱,好不好?」  

  是誰和誰的心刻在樹上的痕跡  

  是誰和誰的名留在牆上未曾洗去  

  雖然分手的季節在變雖然離別的理由在變  

  但那些青梅竹馬的愛情不曾忘記  

  ……  

  低低柔柔的歌聲在他耳邊迴旋,他的心也跟著柔成一湖的清水碧波。他抿唇,再開口,聲音輕柔:「什麼歌?」

  「青梅竹馬。好聽嗎?」  

  「你唱得比較好聽。」  

  「那我以後天天給你唱,好不好?」她擡頭看他,曾經俊逸的面容依然,卻是多了沈穩,她依然是愛看他,愛逗他、愛看他生氣的模樣……她真的、真的很愛他呢。  

  毫無掩飾的純粹的笑容溢在他的唇角、眼底,「如果,你一直這麼乖,就好了!」當然了,他知道這是他一輩子都實現不了的奢望而已。  

  透過鏡子看她輕輕吟唱的容顏,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是,他的眼裡,她一直都沒有變,任性地愛著他、霸道地纏著他、從不知道放棄與苦楚地走著她的記者路,任性著,也直率著。  

  車子再次停在路邊,捧起她的臉頰,低沈的嗓音柔情幾許:「柳弱弱,我們的愛情,永遠、永遠也不會改變。」

  幹嗎啊?沒事亂來甜言蜜語。讓她亂感動一把的,「喂!開車啦!還想開罰單啊你?」  

  他無動於衷,臉頰在慢慢地湊近她。雖然結婚七年,雖然她時時常常會語不驚人死不休,但是,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親暱舉止,尤其是他的雙眸湧起太多的柔情與深沈時,她還是管不住自己會臉紅。  

  眼睛的餘光看到不遠處大蓋帽的交警在走來,細聲說道:「交警在看呢。」  

  「看就看吧!我親自己的老婆,又不違法。」臉頰再次湊近,猿臂一撈,鎖住她的身子。  

  她緋紅著臉,「罰單?」  

  他皺眉頭,真是一點也不解風情。直接以行動表示,輕輕柔柔地吻上那猶在囁嚅的紅唇。  

  許久,她攀住他的脖子,猶在喘息。小臉埋在他的胸膛裡,實在是不敢見人了。  

  莫尋初擡頭,再次搖下車窗,遞上駕駛照,這一次,台詞都準備好了。  

  同一個交警,臉紅紅地遞過去罰單,「莫局長……」  

  「我在責罰不聽話的妻子。小兄弟,麻煩你了!」  

  看著車子駛遠,交警摸摸腦袋,傻傻地笑。原來,他的偶像不僅功夫了得,滿腔正義,破案神勇,還是一個癡情且專情的人呢!鐵漢柔情啊!哇!他更是崇拜了!偶像啊!  

  這一次,成功的,她小臉紅紅,一直悶在他懷裡,不再嘰嘰喳喳,一路順利到家門口。  

  「老婆,到家啦!」莫尋初好笑地拍拍還打算做鴕鳥的柳弱弱,「嗯!這裡安靜,也不會有人來打擾。還是,你打算繼續剛才被打斷的……」  

  柳弱弱忙推開莫尋初,火燒屁股地下車。  

  莫尋初開心地哈哈大笑,一掃一整天憋在心裡的怨氣,神清氣爽啊!  

  「老婆,老婆!別跑那麼快啊!小弱弱看到你臉頰紅紅的,會懷疑的哦!」成功地看到她停下腳步,他追上攬過她的身子,低語:「老婆,你一臉紅,媽媽她們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麼原因哦!不如,我們去看場電影,怎麼樣?」

  「誰要跟你一起去看電影。」  

  「不看?那好吧!咱們回去陪媽媽與孩子們吧!」莫尋初摟著柳弱弱作勢要上樓。  

  她扯住他的衣角,臉頰紅紅,細聲說道:「其實,看電影也挺好的。你帶錢包了嗎?」  

  「哈哈!走吧!我的紅臉老婆……」  

  「不準笑!」氣勢比較小,甚至是帶著嬌嗔。  

  「哈哈!」俊朗的容顏現出爽朗的笑,止也止不住。  

  兩小無猜的兩個人啊!青梅竹馬的愛情啊!在婚姻中,究竟是誰佔了上風,誰又說得清呢?關鍵是,彼此心甘情願,彼此兩心相屬,那麼又有什麼關係呢?即使是氣著、惱著、擔心著……其實,也是幸福的。因為,長長的一生中,兩個人可以攜手走過,兩個人可以彼此依偎。這是莫尋初在這個夏天的感想。  

  原來,兜兜轉轉間,早已是緣定三生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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