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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9 10:50:10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12-19 10:55 編輯

前言:

2008年X月X日 星期六
這陣子以來他好反常,不再對我冷漠、不再一臉嫌惡,
也會阻止其他人羞辱我……這是他新想到的整人把戲?
或許是我多疑了,誰教他先讓我當了一年情婦受人恥笑,
並帶我出席各種宴會,只為看我在眾人面前擡不起頭的模樣,
面對他的冷漠,我的心好酸好痛,可我又能怎麼辦,
為了替爸爸贖罪,我必須習慣承受他的折磨,這是我應得的,
沒想到,他竟一臉認真的說真心想對我好,
用有愛的眼神凝視、以寵溺動作觸碰,讓我的心不禁狂跳,
還像個男朋友帶我去甜點店約會、一同散步,
更細心準備熱水袋、黑糖姜茶照顧因生理痛所苦的我……
我好困惑,這一切舉動都是出自他的真心嗎?
不管如何,我都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住,
讓我可以重拾過去對他的愛戀,全心沈浸在他的溫柔中,
可越幸福越讓我害怕,就怕這一切的好是他復仇的大絕招……


楔子

  「那個男人是誰?」

  「我沒必要告訴你。」

  「你們為什麼這麼親暱?別忘了你是我的情婦,我不許別的男人碰我的物品!說,他跟你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喜歡他,這樣可以了嗎?我喜歡他!」

  「賤人,你以為你能有今天的安逸是誰的功勞?若不是我,你可以裝扮得漂漂亮亮的過富裕生活嗎?」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你別忘記了,你只是個情婦,情婦沒有資格下命令,只能對主人搖尾乞憐,我想走想留你都得配合我,只能笑著服侍我。」

  「沒錯,我是你的情婦,但這不表示你可以對我予取予求。」

  「不可以嗎?這幾年我倒覺得我做得不錯。」

  「你的確可以控制我外在的一切,但你永遠無法控制我的心,我的心永遠都屬於我自己,那是你永遠都觸碰不到的聖地。」

  該死!奚懷谷懊惱的低咒了聲,堅毅的下巴線條倏地繃緊。

  回想起方纔那場爭吵,他英俊的臉龐佈滿了陰霾。

  五年了,他將她納為情婦的這五年來,他無所不用其極的羞辱她、折磨她,藉著看到她受苦來滿足自己報復的心態。

  沒錯,他要了她,卻只給她情婦這種見不得人的身份,為的不是情也不是愛,而是恨、是報復。

  當年,他父親是成功的經商者,雖然公司規模不是多大,但他在中小企業中也算是名聲響亮的人物,交遊廣闊、雄心勃勃,籌劃著增資擴廠,試圖讓公司更上一層樓。

  他還記得當年父親有位摯友,兩家人算是世交,對方有個小他八歲的女兒,每次相互造訪時,那個女孩總是瞪著圓圓大大的黑眸躲在角落偷看他。

  那時,兩位長輩還常常開玩笑說要親上加親,以後長大讓他娶那個小女孩,每次總讓他感到啼笑皆非、荒謬至極。

  雖然他的確隱隱約約感覺到小女生朝他投射而來的愛慕眼光,但原本對愛情無感的他,對那種畏畏縮縮的小女生根本毫無興趣,反而比較喜歡混在大人之間,聽著他們意氣風發的討論合作拓展公司的計劃。

  就在父親接受摯友的建議,孤注一擲的將大筆資金投資在海南島設廠,並交由對方代表處理,滿心喜悅與期待的等候成功時,卻突然被那位摯友狠狠的捅了一刀,不但捲走了公司所有資金,還背叛父親,將公司的研發機密洩漏給敵對公司,造成公司資金周轉不良與嚴重虧損,只能宣佈破產。

  而原本跟父親感情疏離的母親,便趁此機會要求離婚,拋下欠有一屁股債的父親跟他,出國展開新生活去了。

  就這樣,原本雄心壯志的父親受不了破產的打擊、好友的陷害,以及妻子的背離,一句話也未留的跳樓自殺了。

  而他,親戚生怕被他牽連——  怕討債的上門,躲都來不及了,當然沒人伸出援手。

  不過應該沒人會料到,當初他這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窮光蛋,竟然在大學畢業後,憑著過人的投資眼光,將昔日打工一點一滴攢下的錢投入股海,狠狠的大賺一票,然後靠著這些錢自行創業,慢慢讓奚家東山再起,讓自己成為擁有一間頗具規模,且還在不斷擴大中的企業的老闆。

  就在他成功之後曾派人打探那個叛徒的下落,想要替父親報仇,才知道對方雖然風光了一陣子,但沒多久就因為能力不足,把貪來的錢所成立的公司給敗掉了,家道從此中落。

  但這並無法消弭他的仇恨,他可是家破人亡,豈是家道中落可以比擬的?所以他想法子成為他們最大的債主,然後逼那個當年老是躲在角落瞅著他的小女孩成為他的情婦,讓他們從此在別人眼中擡不起頭來,在上流社會中失去一席之地。

  五年,她成為他的情婦已經五年了,這期間她也的確因此受到了別人的恥笑與唾棄,他應該要滿意事情都照著他的意思在走,但近來他卻感覺越來越不對了。

  奚懷谷歎了口氣,想到那雙明亮大眼中蓄滿的淚水,想到那張清麗臉蛋上的悲傷,他的心竟不受控制的揪痛起來。

  不該是這樣啊,他應該要高興,應該要感到報復的快感,但是,為什麼在不知不覺中,他不再因為她的淚水而喜悅,不再因為她的受辱而開心,反而多了疼惜跟不捨。

  該死,真的不該是這樣的。

  但該是怎樣?

  他不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更不想瞭解,只因那背後的真實原因連他自己都感到恐慌與茫然。

  每次見面的爭吵只是讓她更恨他,讓他更心痛。

  他再也無法承受這種惡性循環,只想逃開一切,下意識緊握著手中的車票,那是剛剛衝動之下,想獨自到花蓮散心而買下的。

  為什麼會選擇花蓮?應該是因為那是他印象中,父母唯一一次和樂融融,有著一家三口一起出遊美好回憶的地點。

  這幾年來他雖然事業成功,但從小就不知道愛是什麼的他過得好累,那陰鬱的氣氛讓他幾乎快要窒息了,他需要喘口氣,需要靠往日唯一感覺到愛的時光中得到救贖。

  平日的台北車站人潮依然不少,尤其是往花蓮方向的月台上,還是人滿為患,擁擠得讓奚懷谷的眉頭更擰緊了些。

  他越過人群,緩步往最後一節車廂走去,因為只有那邊空蕩蕩的,可以獲得暫時的寧靜。

  總算找到了一處角落,他斜倚著牆閉目養神,眼前卻老是閃出一雙噙著哀傷的大眼睛,跟小時候總是漾著憧憬的雙眸不同,此刻那雙眸中除了偶爾的憤怒之外,只餘下空洞木然,還有讓他分辨不清的情緒。

  該死,他低咒了聲,驟地張開雙眼,不願意再沈溺在那雙瞳眸的影像之中,卻忽地發現列車不知在何時已停靠在月台邊,眼看即將駛離。

  匆忙中,他快步跨上了列車,眼尾餘光剛好瞄過了車側旁的車次號碼——1314。

  1314號列車?一生一世?

  但這世界上,哪有什麼事情可以一生一世的?

  奚懷谷不以為然的扯扯唇,跨步上了車。

第1章(1)

  有件事情很奇怪。

  奚懷谷環顧了車廂一遭,方才在月台上等著搭太魯閣號列車的人分明就像沙丁魚一樣多,怎麼現在車上卻空蕩蕩的,沒幾隻小貓分散在各個車廂?

  難不成他搭錯列車?

  可是他明明沒走錯月台,又怎麼會搭錯車?

  也罷,反正既上之則安之,只要能暫時逃離現實,他也不在乎列車將駛往何處了。

  將視線移向窗外的景致,藍天綠地是那麼的廣闊明亮,但他的心情卻是那麼的陰鬱窒悶。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他的腦海又開始浮現著那個男人親暱扶著她腰的那一幕,還有他們四目相對時的無聲交流,彷彿只需眼神就瞭解彼此的那種默契,在在都讓他幾乎要忍不住衝上前將那男人過肩摔在地,順便狠狠的踹上幾腳。

  但他沒有這麼做,只是凍在原地,冷眼看著他們並肩走離自己的視線之外。

  他震驚,除了發現她與其他男人「幽會」,更多的卻是因為察覺到自己那股在體內翻騰的憤怒感竟然叫做「嫉妒」,這嚇壞了他。

  他承認越跟她相處,越無法抗拒對她產生的異樣情愫,對於他的無理要求、嘲諷辱罵,她總是靜默著承受,表面堅強,暗地哭泣,而這一切讓他總是在事後莫名的厭惡自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改變。

  他曾想過,若她不是造成父親破產輕生的仇人女兒,或許他們之間將會不同,但事實不容改變,每當他想要嘗試著對她好時,父親崩潰流淚的那一幕就會在眼前閃過,讓他無法容忍自己的「軟弱」,又對她更加的嚴厲與殘酷。

  其實,他早就後悔了,後悔對她這樣差勁,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彌補才好……

  「驗票,請將票拿出來,謝謝。」突然,一道愉悅的嗓音穿過了奚懷谷混亂的思緒,將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先生,您好,驗票喔。」年輕的女驗票員有著俏麗的短髮,一臉福相,笑咪咪的道。

  奚懷谷自口袋中取出車票,朝她遞了過去。

  「不是這張喔。」女驗票員微笑搖頭。

  「不是這張?」奚懷谷將車票拿到面前看了眼,沒錯啊,他買的是這班車的票。

  所以……他真的搭錯車了嗎?

  「對不起,我似乎搭錯車了,我可以補票。」他抱歉的表示。

  「不,你沒有搭錯車喔。」她彎下腰,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做什麼?!」雖然他是男的不會吃虧,但被一個女生突然親密的抓著,還是讓他吃驚的瞪大眼。

  「驗票。」女生還是彎著眼,拿起手中的掃瞄器朝奚懷谷的掌心照了幾秒。

  「嗶嗶。」掃瞄器發出了確認的聲響。

  「奚先生,歡迎搭乘1314號列車。」女生鬆開手,爽朗的道。

  「這是整人遊戲之類的節目嗎?」他活了三十五年,還沒見過這樣驗票的,用掌紋?連最先進的國家都還沒發展到這個地步咧。

  「啥?」女生一臉茫然,好像聽不懂他的意思。

  「我說這是在捉弄人嗎?」他解釋。

  「不,人從來沒辦法捉弄人,只有命運捉弄人。」女生啼笑皆非的回答。

  「命運?」奚懷谷沒想到她會這般回答,頓了頓,然後感慨的認可,「是啊。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也不能這樣說。」女生舉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像個老學究似的說道:「一命、二運,雖然天命早注定,但靠著人的努力,依然可以扭轉乾坤、改變命運,就像你跟她一樣,只要你願意,結果將會大為不同。」

  「你知道我的事  」太奇怪了,這個女生,彷彿能洞悉一切,但她看起來一臉稚氣,實在不像是個精明的探員。

  「我只知道,搭上這般列車的乘客都是貴客。」女生神秘的抿唇笑了笑。

  「這不是去花蓮的太魯閣號,那這般列車開往何處?」他一頭霧水地問。

  「1314號列車,帶時光倒轉,開往幸福,一生一世。」

  女生清脆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縈繞,1314號列車,帶時光倒轉,開往幸福,一生一世……

  奚懷谷的雙眸驟地睜大,心還因為驚懾而怦跳著,發現耳邊那帶著笑的嬌嫩聲音還清晰迴盪著,但身旁哪來的驗票員?就跟他上車時一樣,空蕩蕩的沒改變。

  看來是在他不知不覺睡著後,做了一場超越現實的夢境,又或許夢境正好反應出他內心的渴望,期盼時光倒轉,改變一切?

  奚懷谷自嘲苦笑,列車同時也停了下來,一切頓時靜止。

  到站了嗎?

  奚懷谷才納悶的想著,目光瞥向窗外,只見列車不知何時又駛入位於地底下的月台,那明顯的車站、四號月台的指示又躍入眼底。

  台北車站?!

  怎麼搞的?他不是才剛離開台北車站,怎麼才作了場怪夢,就又回到了台北車站?

  他站起身,狐疑的走下車,站在月台上,等候著列車的旅客依然眾多,人潮洶湧,就跟他方才上車前的月台景況差不多。

  是又回到原點了吧。

  奚懷谷扯扯唇,失去了遊興,又回頭一瞥,可不知何時列車早已消失在月台邊,連個影子都沒有。

  該不會從上車到下車都只是他的一場黃粱夢吧?

  他突然覺得好疲憊,突然……很想見她。

  他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不管他們之間將會染上怎樣的斑斑血痕,不管她的心離他多遙遠,他都無法讓她離開。

  「董事長,您在哪裡?」秘書徐靜文焦急的聲音自手機傳來。

  「什麼事?」他微蹙起眉,不喜歡自己的員工出現焦躁不安的狀態。

  「您忘記今天要跟『瀚宇』簽約嗎?對方已經在w飯店久候多時,剛剛才打電話到公司抱怨。」她跟在他身邊工作多年,自然知道老闆的喜惡,但事情緊迫,讓她沒辦法裝冷靜。

  「瀚宇?」奚懷谷怔了怔,原本微蹙的眉頭忽地鎖緊,「靜文,你是在開玩笑吧?你該知道我不是個有幽默感的老闆。」

  「董事長,您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您、您沒事吧?」徐靜文的聲音透露出困惑跟擔心。

  不像是開玩笑的。

  但是明明跟瀚宇簽約的事情是發生在四年前,當初合作愉快的他們後來也陸續合作了幾次,他甚至還跟瀚宇總裁成為莫逆之交,他記得最近並沒有任何企劃是跟瀚宇有關的合作案,更別說要簽約了。

  「董事長、董事長?」徐靜文著急的呼喊聲又自手機另一端傳來。

  「你先跟對方說我臨時身體不適無法前往,稍後我會親自打給季總裁致歉。」奚懷谷凝神交代,掛斷了手機,馬上撥著記憶中季東昕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通,那一頭傳來熟悉的低沈嗓音,「我季東昕,你哪位?」

  「你別鬧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我的秘書突然打來說我們要簽約?」奚懷谷劈頭就問。

  「對不起,你是哪位?我想你打錯電話了。」季東昕的聲音淡漠,隨即掛上了電話。

  搞什麼?這傢夥竟然掛他電話?

  奚懷谷低咒了聲,又重撥了一次。

  「不許掛電話。」他在對方接起時沈聲警告。

  手機另一端的人沈默了幾秒鐘,語氣明顯不悅,「這是騷擾電話嗎?」

  「該死,東昕,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我沒時間跟你鬧!」奚懷谷不耐煩的低吼。

  這次季東昕沈默的時間更久了,好半晌才出聲問:「你到底是誰?」

  奚懷谷翻翻白眼,吸口氣平穩了下情緒,「我是奚懷谷。」好吧,就當是真的不知道是他打去的好了。

  「奚懷谷?『c。h企業』的奚懷谷?」季東昕遲疑的問。

  「就是我,你還要裝傻多久?快回答我的問題。」

  「對不起,聽說你身體不適,所以無法出席今天的簽約儀式,但我聽你的聲音似乎中氣十足,不像有恙,那你是不是才該給我個解釋?」季東昕反問。

  他陌生而保持距離的聲音讓悉懷谷怔了怔,一直盤旋在胸口那種覺得怪,卻又說不出哪裡怪的感覺倏地一擁而上。

  「我晚點再打給你。」奚懷谷連忙收線,擡頭望向週遭。

第1章(2)

  此刻他正好站在車站大廳,見到身邊不遠處站著一對情侶,正拿著報紙討論昨日發生的校園喋血案,不斷譴責咒罵持刀闖入小學瘋狂砍殺的歹徒。

  奚懷谷頓覺腦袋轟的一聲,若不是整個世界聯合起來騙他,那就是他一個人處在狀況外。

  因為他若沒記錯的話,那校園喋血案正巧也是發生在四年前——  就在他要跟瀚宇簽約之前……

  奚懷谷神色一凜,快步走向拿著報紙的情侶,想都沒想就將報紙自男子手中抽走,視線迅速的找到了位於上方的日期——  中華民國九十七年……

  九十七年?!

  「喂,你這個人怎這麼沒禮貌?那是我的報紙!」男子不悅的開罵。

  「我問你,你為什麼拿四年前的報紙在看?」無視男子的怒氣,他嚴肅著神色反問。都四年了,這報紙完全沒有泛黃,簡直就像今天才剛印好的一般嶄新。

  「你神經病啊,發什麼瘋?」男子沒好氣的罵。

  「你沒看到嗎?這裡寫的是九十七年。」奚懷谷將報紙上頭印製的日期遞到男子面前。

  「不然呢?」男子彷彿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算了,我看他好像怪怪的。」女子扯了扯男子的衣袖,「我們走吧。」

  「呿,真的是遇到神經病了,報紙就送你吧。」男子也不想跟他糾纏,挽著女友甩頭走開。

  奚懷谷拿著報紙怔愣著,一旁經過的路人則對他投以側目的眼光。

  難道他真的瘋了不成?

  放下報紙,他快步走向位於車站一角的便利商店,隨手拿起放在架上的八卦週刊看了看,日期同樣是四年前……

  「這是最新一期的週刊?」他拿起八卦週刊,走到結帳櫃檯詢問。

  「是啊,這是最新出刊的。」工讀生微笑回答。

  「所以今年是民國九十七年,西元二○○八年?」他再三確認。

  「對啊。先生,你沒事吧?」工讀生也開始覺得他怪怪的了,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嗯,謝謝,就這本吧。」奚懷谷匆匆結帳,找了個角落翻閱起來。

  每一個勁爆新聞跟八卦頭條,都是他熟悉的「歷史」,對他早已是「舊聞」。

  所以說呢?

  他闔上了週刊,緩緩看了看外頭一如往常熱鬧匆忙的台北街頭。

  世界沒變,變的是他。

  他穿越時空,回到四年前了?!

  「讓一讓好不好,礙手礙腳的。」年長的女傭人邊拖地邊不滿的咕噥著。

  聞言,原本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華思思縮了縮被拖把揮到而濕了的腳踝,默默站起身往房間走去。

  「整天結著一張苦瓜臉,是要把少爺帶衰嗎?果然有那種爸爸的話,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還妄想要人伺候?我呸!」女傭人的抱怨聲宛如用了大聲公似的,連華思思已經進到房內,都還聽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彭嬸是故意罵給她聽的。

  華思思頹然的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看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雙眼空洞無神的自己,扯出了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受人辱罵、嘲諷、揶揄、仇視,不管怎樣的難堪,都是她應得的,她沒資格反抗,更沒資格難過,只有默默承受的分。

  父債女償,父親造的孽她這輩子應該是還不完了。

  但是,她畢竟是個人,她的心也是肉做的,怎麼可能毫不受傷的接受這一切?

  於是原本神采奕奕的她越來越消沈,豐腴紅潤的臉頰越來越蒼白削瘦,胸口鎮日壓著沈甸甸的抑鬱大石,讓她看起來越來越像顆苦瓜,就像彭嬸說的那樣。

  華思思自嘲的牽牽唇畔,長長歎了口氣,而後伸手打開了梳妝台下方的抽屜,取出放在裡頭的小木盒,輕輕的打開,拿起躺在盒內的小東西,珍貴的放在掌心凝視。

  那是個略顯老舊的衣扣,原本光亮的扣面因為摩擦而多了幾道刻痕,扣子中央鑲著小小的校徽,這其實再普通也不過了,可卻是她珍藏多年的寶物。

  每當她情緒低落,心頭被烏雲籠罩,抑制不住傷心難過時,只要握住這顆鈕扣,心就會瞬間平靜下來,感受到一絲絲幸福的滿足,然後又有勇氣面對未來的磨難。

  這鈕扣是她熬過這一年多來遭遇到巨變與挫折時,最重要的精神支柱,雖然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但對她來說,卻是全世界任何物品都無法比擬的珍寶。

  只不過,這鈕扣原先的主人,應該早就忘記這東西了吧。

  「少爺,您回來啦?」

  聽彭嬸熱切的招呼聲自房外傳了進來,華思思神色一慌,急忙將鈕扣放回木盒,然後動作迅速的將盒子收回抽屜內。

  就在她的身子才坐定,腳步聲已經在門口停止,房門隨即被打開,華思思便低垂下頭,強迫自己不要望向那張老是帶著仇恨與輕蔑的英俊臉龐,試著讓自己淡然處之。

  奚懷谷走進房內,看著坐在梳妝台前,垂下長髮、瞥開視線的纖瘦身影,情緒有點激動。

  沒錯,四年前的她還是一襲如黑瀑般的長直髮,看到他時總會迴避他的目光,而不像在後來的一次爭吵時將頭髮剪去,眸中開始帶著冷漠。

  「咳咳。」奚懷谷乾咳幾聲,不確定自己想怎麼做,只知道他不想再回到彼此冰冷以待的那種關係。「我回來了。」

  沒想到,面對四年前的她,他竟然覺得恍如隔世,有點緊張,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似的。

  華思思略微詫異的擡起目光。他從未向她報告過自己的行蹤,外出或回家也從不會跟她打招呼,怎麼今天突然改變了?

  難道他想到另一種折磨她的方式了?

  抿抿唇,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依然淡漠的垂下頭,等候他的嘲諷跟羞辱。

  看到她的反應,奚懷谷的心一陣刺痛。是啊,他怎麼能預期自己得到一個歡迎的笑容?

  還記得當她成為他情婦的頭一年,他待她有多惡劣,尤其是當他粗暴的強要了她之後,她的笑容就完全隱去,不再輕易表露情緒了。

  他還記得當他自她體內退出,嫌惡的嘲諷她的身體不值得拿來抵她父親的債時,她哭得有多傷心。

  想到那時的「言不由衷」,奚懷谷突然有點恨起自己來了。

  但那還不是最糟的一次,最糟的是……一想到那令人椎心刺骨的痛楚,奚懷谷就無法再回想下去。

  正是那一連串的悲劇,讓她由戰戰兢兢變為淡漠死寂,然後開始如他仇視她一般的仇視起他。

  「準備一下,我在外面等你。」他嘎聲道。

  「是。」她輕聲回答。不問去哪裡,也不問原由,只是像個機器人一樣照指令做事。

  深深看了她半晌,奚懷谷輕歎了聲,轉身走出房外。

  他剛剛是在歎息嗎?

  華思思的視線在他轉過身後便不由自主的移向他,追隨著他挺拔的背影,因為只有在他察覺不到的狀況下,她才能放縱自己洩漏內心深處的情感。

  從小時候第一次看到跟著奚伯伯到家裡作客的他時,她就莫名的想要親近,尤其是看見他穿著制服時的俊挺模樣後,更在她心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聽父親說,他是個出類拔萃、才藝雙全的資優生,不僅功課好,還是優秀的運動健將,讓她從此視他為憧憬的對象,愛苗偷偷滋長,每次得知兩家隔日又有活動,可以見到他時,當天晚上她總是開心得失眠,興奮的期待黎明到來。

  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直到多年後,他又出現在她面前,他終於將視線放在她身上,卻是帶著深惡痛絕的恨意。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夢已然破碎,從此只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中,他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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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51:29

第2章(1)

  1314號列車,帶時光倒轉,開往幸福,一生一世。

  那清脆響亮的嗓音突然竄入他的腦海,他突然明白原來那並不是一場夢,而是確確實實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那輛列車、那個驗票女孩,都是帶領他回到四年前的關鍵吧。

  但為什麼是四年前的此刻?

  四年前……奚懷谷的心忽地刺了下,那不正是「那件事」發生的前半年嗎?

  老天,所以這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不早、不晚,剛好就是這個時刻。

  想到這點,時光倒轉這回事突然變得神聖而充滿了深不可測的天意,奚懷谷忍不住在心中讚歎了聲,側頭瞥了眼此刻坐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華思思蒼白的雙眸墨黑卻無光,一雙小手緊握拳著放在膝上,連他都可以感受到她緊繃的情緒。

  車內的空氣僵滯得讓他幾乎快窒息,他不解自己以前怎麼可以忍受得了這樣的氣氛。

  「今天天氣不錯。」他努力想打破沈默,卻笨拙的不知道該從何開始。

  華思思訝異的瞟他一眼,輕應了聲,「嗯。」其實現在日夜溫差仍大,晚上的溫度讓身著一襲寶藍色連身紗裙的她感到陣陣涼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會冷?」他沒忽略她細微的反應,眉頭微蹙。

  「不冷,我一點都不冷。」她連忙否認,怕又會引來一陣羞辱嘲諷。

  看她好像一隻誤闖叢林遇到大野狼的小白兔似的,奚懷谷的眉頭忍不住鎖得更緊。

  他沈默的將車窗關上,打開車內空調,將溫度調高。

  這個舉動又讓華思思受寵若驚。

  他竟然會在乎她的感受?

  低垂下頭,她感覺一陣溫暖,不是空調的關係,而是因為他從未有過的「在乎」。

  車內又重新陷入一片沈默,奚懷谷突然有點懊惱自己不知怎麼討女人歡心。

  在他的認知裡,自己從來就不需要去哄任何女人,只有女人對他屈膝奉承的分,他不知道如何去愛,也不相信愛。

  但現在他該死的想要讓她知道,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如她所言那樣,是個「混帳的冷血動物」。

  而就在兩人無語的狀況下,奚懷谷將車緩緩開入一棟私人別墅的寬廣車道,尚未停妥,一旁已經衝出了西裝筆挺的泊車人員,一等車停下,就等候在車門旁,恭敬的彎腰行禮。

  「奚先生。」泊車人員早記住他們這間私人俱樂部的vip客戶,當然也不會忽略他們的喜惡——  沒人去幫華思思開門,彷彿她不配受到這樣的禮遇似的。

  華思思早習慣了這樣的情況,畢竟這不是他第一次帶她到這間充斥著「上流人士」的俱樂部。

  當時那個誤以為她是他某位名媛女伴的泊車人員就因為幫她開了車門,被他狠狠訓斥了一頓。

  不過最難堪的應該是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還記得他是怎麼「鄭重」的向大家宣佈,她只是他的情婦,不配得到任何尊敬。

  從此之後,社交名流圈就傳開了,她華思思已經不再是華氏企業的嬌嬌女,只是個可以任人侮辱、見不得人的情婦。

  華思思低垂眼睫,伸出手準備打開車門,早一步下車的奚懷谷卻不知何時繞到她那邊,替她打開車門等候著。

  他的行為讓一旁的泊車人員訝異又緊張的趕緊上前道歉,「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您有改變指示……」

  「沒事,我想自己來。」奚懷谷打斷了泊車人員,朝華思思伸出了手。

  看著他伸過來的大掌,華思思驚愕的程度絕對不下於一旁的泊車人員。

  這是他第一次朝她伸出手,就像她是他珍貴的女伴一樣,應該由他牽著入場。

  她不禁怔愣住,忘記了回應。

  「還不下車?」

  奚懷谷低沈的嗓音讓華思思回神,不確定的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一等接觸到她柔嫩的手,他馬上毫不猶豫的緊緊握住,再朝自己的方向輕輕一拉,將她自車中拉到身旁。

  輕靠著他堅實的身軀,她白皙的臉頰不自覺飛起一片緋紅,趕緊悄悄的移開身子,順便想要縮回手——

  奚懷谷睨了她一眼,將她意圖抽回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佯裝平常的道:「等等我們要參加的party,是金女士為了將學成歸國的女兒介紹給社交圈所舉辦的。」

  他的語氣雖然沒有太多熱度,卻少了以往的冰冷,而這已經足夠讓華思思感到如沐春風了。

  不過……金女士?聽到這個稱謂讓她的眉頭忍不住輕擰了起來。

  金女士是上流社會中鼎鼎有名的貴婦,自視甚高,也是一群貴婦們的領袖,說話很有份量,這樣的女人,對她這種淪為情婦的卑賤女子,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雖然這種自以為高貴的女人,當面是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舉動,而且還顯得特別大度,表示她有著肚裡可以劃船的超大容忍力,對誰都是笑笑的,只不過話中夾槍帶棍,著實讓她那時夠難堪的了。

  思及過去畫面,她放慢了腳步,真的很不想走進會場,但依然硬著頭皮跟奚懷谷走了進去。

  畢竟,即使奚懷谷今天的態度好像有點不一樣,應該也沒有「善良」到答應讓她離開,況且,之前他不是也以看她任人奚落嘲笑為樂嗎?

  「你不舒服嗎?」他感覺到掌中的小手異常冰涼,她整個人似乎緊繃得很。

  華思思還來不及回答,幾個女人已經圍了上來,朝奚懷谷粲笑招呼著。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可是引頸期盼很久了。」

  「懷谷,先陪我喝一杯吧,我有些財經方面的問題想請教你。」

  「嘖嘖,今天又不是來開會的,聊什麼財經話題?懷谷,你還是跟我跳支舞吧。」

  「跳什麼舞,都這麼久沒見了,當然是要陪我聊天嘍。」

  幾個女人完全無視華思思的存在,將她擠到一旁。

  華思思早習慣了,便靜靜退了開,希望自己能夠不要引起注意最好。

  奚懷谷的視線緊緊盯住那個想讓自己「隱身」的纖細身軀,心頭陣陣抽痛。

  他當然知道她這舉動背後的原因,而他就是那個始作俑者。

  「對不起,我今天已經有女伴了。」奚懷谷淡淡的拒絕幾位千金名媛的熱情邀約。

  「有女伴了  」眾女子紛紛看往縮在一旁的華思思。

  該不會是在說她吧?

  但這念頭才閃過一秒,同時就被打了回票,一起自她們的腦海剔除。

  誰不知道這華思思根本就是個卑賤的情婦,奚懷谷只是跟她玩玩,可從不把她放在眼底心上,反而比她們還更瞧不起她呢。

  那到底是誰?是誰這麼幸運可以得到這個黃金單身漢的青睞?

  大家又紛紛懷疑的掃視了會場。

  「你們都別爭了,今天他是我的了。」

  就在奚懷谷準備朝華思思伸出手時,一道優雅的柔和嗓音突然揚起。

  「金女士?」眾女子瞠大了眼,但很快又推起笑臉。

  「既然是金女士,我們當然要知難而退了。」

  「說得也是,只有金女士有資格擁有最好的一切。」

  「欸,那可不,應該說能陪伴金女士才是最大的榮譽。」

  不愧是熟悉上流社會階級高低的女人,個個馬上見風轉舵的奉承起金佩茹,畢竟得罪她就代表得罪了上流社會,那可是會被踢出貴婦名媛聚會名單的。

  金佩茹一派雍容華貴,臉上的微笑就像算準好最美的角度,分毫不差的掛著。

  「你們真是太會說話了,我這個老太婆哪比得上你們幾位正值青春年華的美人?」金佩茹含笑道:「我只能倚老賣老罷了。」

  「金女士看起來可一點都不老,您若不說的話,人家還以為咱們都是姊妹呢。」

  「是啊是啊,說不定別人還會以為我們是姊姊耶。」

  「誰敢說金女士老,那肯定是眼睛有問題了。」

  「咯咯咯,你們真是太會說話了,把我這老太婆逗得真開心。」金佩茹舉起手掩嘴輕笑,享受被吹捧的感覺,接著將視線移向眼前出眾挺拔的年輕人。

  「懷谷,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陪陪我這老太婆呢?」

  奚懷谷的視線瞟了眼在一旁低垂著頭的華思思,還來不及開口,金佩茹已經敏銳的發現他的視線所在。

  她冷笑一聲,突然伸出手在鼻子前方揮了揮,說道:「喲,真奇怪,這邊的空氣好像特別不好,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沒清乾淨?」她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了華思思。

  「對啊,我早就這樣覺得了,應該是有某個低賤的垃圾汙染了空氣吧。」

  「好臭啊,真讓人想吐。」

  「跟這種東西處在一室,真是讓人不舒服極了。」

  一旁的女人們意會到金佩茹意有所指的嘲弄,也一齊不屑的斜睨著華思思,更開口跟著附和。

  此時,華思思的臉色越發蒼白,雙手緊攢著裙擺,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著。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幾天沒洗澡了,所以有點味道。」奚懷谷突然開口,英俊的臉上泛起了笑容,在大家錯愕的表情中,舉步朝同樣驚訝地張著唇的華思思走去。

  華思思怔怔的看著他,直到被他握住了手,還感覺恍如夢中。

  「懷谷?你、你是在開玩笑吧?真有意思,呵呵呵。」金佩茹的笑容僵了僵,差點要自唇畔隱去,很勉強地維持了住,乾笑了幾聲。

  「跟我熟識的人都知道,我沒什麼幽默感。」奚懷谷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唇,「很抱歉,為了避免引起大家的不快,我想我應該先回家洗個澡才對。」

  不等其他同樣瞠目結舌的女人們開口,奚懷谷便牽著華思思離開會場。

  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冷眼看著她們羞辱她卻絲毫不覺有快感,那是因為他該死的一點都不喜歡別人欺負她,而他卻必須壓抑真實的感覺袖手旁觀,只為了報復。

  「這樣、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華思思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熱,心臟卜通卜通的跳著,卻不是因為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他腳步的關係。

  察覺她跟不太上,奚懷谷放緩腳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好過。」爽快。

  偷偷觀察著他的側臉,華思思的情緒一時還無法平復。

  她怎麼都沒想到,奚懷谷竟會為了她「得罪」金佩茹?這跟過去他總是冷眼看著別人羞辱她的情況簡直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為什麼?

  難道他不知道,得罪長霖金控總裁夫人金佩茹,就等於得罪了整個上流社會嗎?

  華思思百思不解,又偷偷覷了他一眼,心中有困惑、竊喜,還有更多的擔心——  擔心他因這件事情引來後患。

第2章(2)

  「看夠了嗎?」他雖然直視著前方,卻沒有忽略她不斷飄過來的驚異打量目光。

  華思思趕緊收回視線,被抓到的羞窘讓她紅了臉頰。

  「想說什麼就說吧。」他不喜歡她總是把話悶在心中,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似的。

  華思思抿抿唇,好半晌才輕聲道:「謝謝你。」

  「謝我  」他沒料到會聽到這三個字。

  「剛剛若不是你替我解圍,我想她們應該會說出更難聽的話來。」這些自以為身份高尚的女人,其實比任何人都來得更惡毒、更殘酷。

  她的話讓他反而覺得有種罪惡感在胸臆蔓延,「如果不是我用條件交換,逼你成為我的情婦,而且帶你出席宴會廣為宣傳,還默許他們對你的羞辱,今天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凡事都有因有果,我很清楚。」若真要說的話,源頭是她父親,若不是他父親枉顧朋友道義,背叛了奚伯伯,他也不會這樣恨她。

  「所以你不怪我?」他的聲音沙啞,低沈了下來。

  華思思垂下頭,沒有回答,只因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責怪是沒有,但卻有怨,怨天怨地、怨命運、怨他對她除了恨,沒有一絲絲情愫。

  「算了,不講這些。」他不想破壞好心情,突然問:「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

  華思思望了他一眼,雖感納悶,還是乖乖回答,「麻辣火鍋。」

  「是這樣啊。」嗯,至少他們有共通點,這讓他的唇角不由得揚了揚。

  華思思點點頭,眸底閃過一抹柔和的光芒。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吃麻辣鍋。」他興奮的道。

  「嗯。」她輕輕頷首。

  「你太瘦了,得吃多一點。」奚懷谷瞥了她一眼,大腳踩下油門,加快車速。

  她從沒想過可以跟他這樣輕鬆的交談,自從他像個復仇天使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就未曾這樣「溫和」的跟她講過話。

  她突然很期盼時光可以停留在這一刻,永遠不要前進。

  華思思將目光望向窗外,突然覺得她心中原本烏雲密佈的世界,稍稍透出了微光,不再只有黑暗。想著,若是他能夠一直這樣「反常」的對她,就算要她現在馬上死去,她也覺得沒什麼遺憾了。

  唉,真可悲啊華思思,經過了那些難堪跟羞辱,竟然還是這樣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只要他對她稍微和顏悅色,她就開心的想向他搖尾。

  真是犯賤啊。

  他們來到一間滿是古色古香裝潢的麻辣火鍋店,由於隱身在民生社區的小巷弄間,沒有招牌、沒有店面,由外頭望去,就像尋常住家一般,不瞭解還真不得其門而入。

  華思思跟在奚懷谷身後,看他敲了敲漆成黑色的木門。

  「叩——叩叩——叩叩——叩叩——」

  好像暗號似的?

  她心中才狐疑的想著,奚懷谷已主動解釋道:「這老闆脾氣古怪,沒暗號他還不想開門接客。」

  「這樣會賺錢嗎?」她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她因困惑側頭的模樣可愛極了,跟往後他們決裂爭吵時的憤恨顯得十分不同,讓他忍不住擡起手撫過她白皙的臉龐。

  他的碰觸讓她身體一熱,燙紅了臉頰。

  滿意的看著她羞赧的嬌態,他不明白自己以往怎狠得下心腸傷害這樣單純脆弱的她?

  「奚先生,請進。」大門打開,接待人員馬上認出了奚懷谷。

  奚懷谷點點頭,隨即朝華思思道:「你等一下可以親自問問他。」

  他再自然也不過的握住了她的手,在接待人員的引領下走了進去。

  一走進店裡,才發現生意不是普通的好,一間間隔間小巧卻裝潢精美,地方不大卻剛好夠用,保障了每組客人用餐的隱私。

  華思思好奇的欣賞著週遭,發現不起眼的角落都擺設著雅致的古董,讓整個屋內洋溢著低調奢華感,即使她不是專家,也看得出那些古董價值不妻。

  看來,這間店不只能賺錢,還賺得挺多的。

  「懷谷,你來啦?」

  奚懷谷跟華思思才剛被帶進vip房,一道醇厚的嗓音隨即揚起。

  「紹華。」奚懷谷朝蔚紹華笑了笑。

  「你這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來?」蔚紹華的目光瞟向了站在奚懷谷身後的纖細身影。

  「因為有人想吃,所以就來了。」奚懷谷淡淡的道。

  「有人?」蔚紹華挑眉,目光更是不避諱的直視著華思思,「請問這位美麗的女士是……」

  「她姓華。」奚懷谷坐了下來,語氣平常。

  華?蔚紹華暗忖了下,馬上意會到為何這個女人總是一副畏縮膽怯的模樣,看樣子,這位華小姐正是害慘了奚家的罪人之女華思思。

  「你好,我是蔚紹華,懷谷的好朋友。」他對華思思第一眼的印象很好,感覺她是個單純可愛的女人,氣質清秀脫俗,跟懷谷其實很區配,若不說,沒人會知道他們的關係竟是建立在「復仇」之上。

  「我是華思思。」蔚紹華以禮相待,讓她鬆了口氣。

  「怎麼不坐呢?我店裡的椅子應該沒有釘子外露才對。」蔚紹華打趣著,試圖讓華思思放輕鬆。

  華思思尷尬的扯扯唇,看了眼奚懷谷。

  奚懷谷楞了楞,這才想起自己以往並不允許她跟自己同桌共餐,她只能站在一旁看著他吃飽後撿菜尾。

  「你再不坐下,我看這位大老闆真的要以為自己店裡的椅子有問題,等等就要叫人全部都換新了。」奚懷谷拉開了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華思思這才緩緩坐下,朝蔚紹華淺笑道:「這椅子很舒服,一點問題都沒有。」

  「哈哈哈,懷谷,你的女伴還真可愛,怎麼藏這麼久才帶來給我看?」蔚紹華讚賞地看著華思思,讓華思思不好意思的低垂下臉——這個動作讓奚懷谷有點吃味。

  「她是我的情婦,你知道的。」他淡淡的道,讓氣氛霎時尷尬起來。

  華思思的臉因為難堪霎時燙紅,眼眶浮現熱氣。她就知道,那麼恨她的奚懷谷絕對不可能突然原諒她,還對她那麼寬容的。

  「懷谷,你過來一下。」蔚紹華起身,朝他努努下巴。

  「不用了,我肚子很餓,要聊改天再聊吧。」奚懷谷不動如山,沒有起身的意思。

  「你這傢夥——」蔚紹華懊惱的瞪了眼奚懷谷,歎口氣,看向彷彿恨不得就地消失的華思思,試圖緩和氣氛道:「這傢夥從以前就陰陽怪氣的,你別理他,等等就好好吃他一頓,我會算他貴一點替你出氣。」

  「謝謝。」華思思感激的朝他硬擠出一抹笑,但那笑卻讓人看了更加心疼。

  「沒事,我去叫他們上鍋。」蔚紹華安慰的扯扯唇,又狠狠瞪了好友一眼,轉身走出去。嗯,

  一等蔚紹華離開,華思思就迅速站起身,退到一旁的角落去。

  「你幹麼?」他沒好氣的看著離他遠遠的她。

  「我不該忘記我的身份,對不起,是我造次了。」她咬緊下唇,努力壓抑住心頭難受的痛楚,平靜道。

  「我叫你過來坐。」他承認自己方才是故意的,那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她跟別的男人說笑,才故意傷害她。

  「這是命令嗎?」她忍住哽咽問。

  「隨便你怎麼想,過來坐下。」他懊惱的道。

  華思思沈默的走上前,坐回原來的座位,但臉上又恢復木然神色,就像是個傀儡娃娃似的。

  「該死!」奚懷谷低咒了聲,倏地起身走了出去,留下華思思獨自垂淚。

  看來這一切都是計謀,先讓她開心,再將她推落谷底,這是一種新的折磨方式吧?

  她記住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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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52:44

第3章(1)

  奚懷谷在房門外徘徊著,好幾次都要開門走進去了,卻又轉身止步。

  就這樣來來回回的,像個神經病一樣在自家某個房門前跛步。

  「少爺,是發生什麼事了,您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是不是那個女人又惹您生氣?我去教訓教訓她。」彭嬸剛巡完二樓的門窗,正打算下樓時,剛好撞上站在華思思房門前的奚懷谷,遂關心的問。

  「彭嬸,你先去睡吧。」奚懷谷有點尷尬的道。

  「這怎麼可以,我的小少爺還沒睡,我怎麼睡得著。」

  在彭嬸眼中,奚懷谷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少爺,畢竟她可是打從奚懷谷小時候就在美家當傭人了,一直以來,缺少母愛的奚懷谷都是她在打點照料,未嫁的她把他當成兒子一樣在照顧關切。

  也因此,她在奚家的地位不似一般傭人,自然說話也就大聲了些。

  「我就要睡了,你先下去吧。」奚懷谷低聲道。

  「那好吧,少爺您也早點休息,別累壞身子了。」彭嬸不放心的提醒。

  「我知道。」奚懷谷點點頭。

  送走彭嬸後,他頓了頓,伸手打開了華思思的房門。

  只見房內一片漆黑,只有自落地窗灑入的月光隱隱約約帶來些亮度,恰好讓他可以看見那裹著被單躺在床上的身影。

  自從晚上那頓讓人食不知味的麻辣鍋之後,她就一直沒有再說過話,所有的情緒又隱藏在機械似的回答與表情後,讓他一直耿耿於懷。

  「咳咳——」他假意乾咳了幾聲,提醒她他的存在。

  床上背對著他的身影明顯僵了僵。即使光線昏暗,他依然可以看清楚她的動靜。

  「你還沒睡吧?」他走近床邊問。

  華思思沒有回答,只是翻開棉被,自床上站起身,開始動手解著衣衫。

  「住手。」她的動作讓他懊惱。

  華思思的手停在已經褪到腰際的衣服,木然的看向他。

  「該死,我不是來……來要你的。」沒錯,又是他,是他命令她必須在他想要的時候,自動脫光衣服躺在床上等他。

  但現在他卻對這樣的行為該死的感到惱怒,氣自己當初為何要因為復仇,這樣殘忍地蹂躪她的尊嚴。

  「那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她的聲音跟她的目光一樣,沒有一絲生氣。

  「我是來……先把衣服穿上吧。」她白皙的肌膚光滑無瑕,在月光映照下似鑲了金邊,令他炫目,體內的慾望輕易被點燃。

  雖然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沒生命的洋娃娃,但他的目光依然讓她渾身輕顫燒燙,壓抑著羞報困窘,她緩緩拉起衣服,佯裝平靜。

  此刻她的長髮披在身後,空洞的大眼在月色下顯得更加幽黑,令他見了不禁擰緊了心。

  他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為的可不是再折磨彼此一次。

  奚懷谷歎了口氣,動作雖輕,在寂靜的房內卻清晰可聞。

  「我不是有意……不,我原本是有意的,但我後悔了。」這是他道歉的方式。

  華思思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應,「嗯。」

  「你沒聽到嗎?我說我後悔那樣對你。」她的反應讓他聲起了眉。

  她又望了他一眼,還是一樣冷淡,「謝謝你。」他又想先讓她卸下心防,然後再狠狠重擊她嗎?她不會再被騙了。

  「我不是要你道謝,該死,你罵我好了。」他懊惱低咒。

  「我只是你的情婦,我有什麼資格罵主人?」她幽幽開口。

  「那我罵自己總可以了吧?我是大壞蛋、王八蛋,我人神共憤、我……」

  「夠了。」她忍不住截斷他的自我詛咒,褪去了淡漠神色,揚高聲調道:「你要罵就罵我吧,是我爸爸害你家破產,是我爸爸害你的父親自殺,一切都是我爸的錯,是我們該罵、是我們不要臉。」

  「你說得沒錯,都是你爸的錯。」看著華思思情緒崩潰,奚懷谷的心中也不好過。

  「所以你儘管懲罰我沒關係,那是我應得的,我無話可說,但是,請你不要對我好,連一點點都不要。」那比起羞辱嘲弄更讓她無法承受。

  「不對,是你爸犯的錯,怎麼能怪你?」他擡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淚痕斑斑的臉,心臟摔成了一團,這個體認,可是他花了五年才領悟到的。

  「拜託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講話,我會以為你想對我好。」她懇求,不想讓自己早就傷痕纍纍的心更加疲累。

  「如果,我是真的想對你好呢?」他望進她的淚眼,情不自禁衝口而出,並在她露出一臉困惑驚愕時覆上了她的唇,深深吻住了她。

  從那晚之後,他對她的態度改變得更加明顯,連彭嬸都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勁。

  雖然他的表情也許依然陰沈,但看著她的目光卻開始帶著溫度,也不再苛刻的對待她,免了許多為了羞辱她而設立的規矩——至少她不用再站著看他用餐、不用再撿菜尾,甚至他還交代傭人照她喜歡吃的東西準備三餐,讓華思思大感意外。

  「少爺,您最近對她似乎太寬容了。」彭嬸忍不住在奚懷谷準備出門上班時出聲提醒。

  奚懷谷斂眉,拿起公事包,沒有回答。

  「少爺,您看看,她最近早上竟然還睡得比您晚,你心都要去公司了,她卻賴在樓上,沒在門口跪著替您穿鞋,真是太不像話了。」彭嬸一一數落著華思思的罪狀。

  「是我要她多睡點,以後不需要她送我了。」奚懷谷淡淡道。

  「這……這不好吧?」彭嬸不苟同的聲起眉頭。

  「還有,等她起床後,記得看著她把早餐吃完,她太瘦了。」奚懷谷才踏出一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交代。

  「少爺?!」彭嬸錯愕的看著他,好像在看什麼外星生物似的。

  「我去公司了,再讓她多睡一點。」無視彭嬸的驚訝,奚懷谷倒是一神情愉悅的走出家門。

  反了反了,這簡直就是反了,那個妖女肯定不知道用了什麼招數迷惑少爺,少爺才會暫時忘記家破人亡之仇,對那女人起了憐憫之心。

  不過她彭嬸可沒這麼容易被哄騙上當,老爺生前待她不薄,她絕對不會原諒害老爺破產自殺的仇人跟他的女兒。

  彭嬸思忖了會,衝到後頭拿了吸塵器,邁著笨重的腳步衝上樓去,門都沒敲就闖進華思思的房內,插上電源,不顧床上的華思思還在休息,故意打開開關,沒頭沒腦的在房內亂揮一通。

  「彭嬸?」華思思被吵雜的聲音驚醒,整個人自床上跳坐而起。

  「你也知道該起床了嗎?是要我幫你打水洗臉,還是要我替你拿鞋過來啊?」

  彭嬸關掉吸塵器,冷嘲熱諷的斜睨著她。

  「我馬上起來。」華思思攏了攏掉落額邊的髮絲,趕緊下床,走向浴廁準備盥洗。

  「慢著,我有些話要告訴你。」彭嬸喊住了華思思,揚起下巴道。

  「有什麼事嗎?」華思思停下腳步,平靜的面對她。

  她能理解彭嬸對她的敵意,也早已習慣她對自己的不友善。

  「你不要以為少爺最近對你比較寬容,你就可以拿喬了,告訴你,少爺是心地善良,才會一時迷惑,被你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給騙了,不過你那招對我可沒用,該做的你一樣也不能少。」彭嬸冷哼了聲。

  「我知道。」華思思回應。

  「知道最好,那現在都幾點了還在睡,你以為你真的是少夫人嗎?我呸,以後家裡的清潔工作就交給你了,舉凡洗廁所、打掃拖地全都由你負責。」既然少爺開始不忍心,那就由她來接手好好折磨她。

  華思思的臉色微微凝住。

  「怎麼,不想做?不想做的話就把老爺的命還來啊,叫你爸把從老爺這邊騙走的財產全吐出來!」彭嬸咄咄逼人道。

  華思思無語反駁,只能輕輕點頭,「我會做好的。」彌補吧,誰要她父親罪孽深重,身為女兒,她只能盡量替父親贖罪。

  「那還不快點?少爺回家前我會全部檢查一遍,你不要妄想偷懶,還有,自己的房間自己吸乾淨!」彭嬸頤指氣使的交代了幾句,留下吸塵器之後,昂首走出了房門。

  看著躺在地上的吸塵器,華思思輕歎了聲,將吸塵器先拿起立放在一旁,迅速將自己打理完畢,讓長髮在腦後束起,換上寬鬆的t恤與運動褲方便活動,開始一一執行彭嬸交代的工作。

  她有自知之明,即使奚懷谷對她不再像一開始的仇視與絕情,甚至讓她有種自己被寵愛的錯覺,她依然是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這個事實永遠都無法改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態度會突然不同,或許是如她想像的,這是另一種折磨她的方式,可即使如此,那意外的「友善」卻還是讓她竄到窩心,偷偷開心著,偷偷的……繼續愛著他。

  「瀚宇決定取消合作計劃?」奚懷谷皺了皺眉,詢問著秘書。

  「呃……是、是的。」徐靜文無奈的回答。

  「什麼理由?」這樁合作計劃對兩間公司都有非常大的好處,他想不出來對方拒絕的理由。

  徐靜文吞吞吐吐,嚅囁著說不出口。

  「說!」奚懷谷沈聲命令。

  「季總裁說,他不想跟一個不守時又會說謊的人成為合作夥伴。」徐靜文艱困的把梗在喉頭的話給吐了出來。

  奚懷谷怔了怔,憶起之前打給季東昕的那通電話。

  該死,這傢夥還是這麼機車。

  「董事長?」徐靜文怯怯的看著黑眸危險瞇起的奚懷谷。

  「沒事,你先出去吧。」奚懷谷拿起手機,決定找季東昕出來好好聊聊。

  「是。」徐靜文欠了欠身,迅速退了出去。

  一等徐靜文帶上門,奚懷谷馬上撥打熟悉的電話號碼,然而電話響了幾聲後,隨即就被掛斷。

  奚懷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分明是故意不接。

  看來季東昕是把他列入拒接的黑名單了?

  這傢夥。

  沒好氣的收線,奚懷谷站起身,準備直接上門找人,這筆生意他可不能搞砸,這關係著c。h進軍大陸市場的成功關鍵,他需要瀚宇的通路。

  再說,他也不希望失去季東昕這個好朋友。

  「嘟——嘟——」內線電話突然響起,止住了他的腳步。

  「什麼事?」他接起電話問。

  「董事長,長霖金控總裁夫人金女士來訪,要請她進去嗎?」徐靜文間。

  這麼快就來興師問罪?

  奚懷谷扯了扯唇,淡淡道:「請她進來吧。」

  「是。」徐靜文應了聲後收線。

第3章(2)

  沒幾秒,門口傳來敲門聲。

  「請進。」奚懷谷坐四位置上,出聲應道。

  「懷谷,突然造訪,沒打擾到你吧?」金佩茹笑呵呵的走了進來,身旁還跟著一個裝扮時靈的年輕女子。

  奚懷谷的視線掃過金佩茹身邊的女人,起身邊朝一旁的沙發走去,邊道:「不會,請坐。」

  金佩茹跟身旁的女子互看了眼,然後一起優雅地坐下。

  「你一定很納悶我怎麼會突然來找你是吧?」金佩茹的臉上掛著招牌笑容。

  「上次宴會是我失禮了,正想找一天登門致歉,沒想到您先來了。」奚懷谷不失客套的應對,畢竟長霖金控在資金方面對c。h多有幫助,他不能不給她面子。

  「曖,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我相信你那麼做一定有你的原因。」金佩茹不介意的笑了笑,「不過你也算說對了一半,我的確是為了那天的事情來的。」

  「喔?您請說。」奚懷谷微微挑起了眉,又噙了坐在她身旁的女子一眼。

  原本該是在那場宴會認識她的,沒想到他們變成今天才見面,所以說歷史已經開始改變了。

  「對了,我應該要先幫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戴妍婷。妍婷,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c。h董事長奚懷谷。」金佩茹笑著替他們彼此做介紹。

  「你好,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跟我媽說的一樣優秀。」而且還更加俊帥,讓原本還不太想來的她慶幸自己有乖乖聽媽媽的話前來。

  「你好。」奚懷谷禮貌的回應,不想跟她有過多的接觸,畢竟若不是因為她,他跟華思思之間也不至於風波不斷。

  「我們妍婷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什麼都不懂,今天我帶她來就是想請你幫我安插個工作給她,替我多教教她,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這……我這間小廟哪比得上長霖金控?金女士您太看得起我了。」他完全不願意。

  「呵呵呵,你這樣說就太謙虛了,懷谷,你可以在短時間內把你父親被騙垮的公司,重新再建,而且還做得這樣有聲有色,足以證明你過人的能力,我不把女兒托付給你要托付給誰?」她早就把這個出色的男人納為女婿人選了。

  「是啊,奚先生……不對,我也跟著我媽叫你懷谷可以嗎?這樣比較親切。」

  戴妍婷跟著開口道:「我完全贊同我媽說的話,我會努力學習的,還請你多多指教。」

  「呵呵呵,真難得啊,我這個女兒一向自視甚高,現在竟然願意乖乖聽話,真是讓我這個做媽的又驚又喜,懷谷啊,你果然很有魅力呢。」金佩茹開心的呵呵笑著。

  「哪裡,你們過獎了,只是再怎樣c。h都只是個小孩子,正在起步學習中,比我合適的人還很多。」任誰都該聽得出他的拒絕之意。

  金佩茹收起笑容,嚴肅道:「懷谷,你該不會是想拒絕我吧?當年你創立公司時,我們長霖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答應低息貸款給你,你應該沒忘記吧?」

  「這件事我一直銘記在心,也很感謝。」奚懷谷黑眸一沈,面無表情的客套著。

  「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是要拿恩情來壓你,我的意思是,咱們兩家緣分不淺,你就當是我這個長輩拜託你,給我個面子好嗎?」金佩茹又漾起笑臉,放軟身段道。

  「懷谷,我媽都這樣懇求你了,你再不答應就太說不過去了,況且,我可是紐約大學的高材生,我相信自己是不會讓你失望的。」戴妍婷自信滿滿的道。

  的確,若是繼續拒絕下去,似乎也太不通情理,反正只是給她安插個職位,他避免跟她有所接觸就是了。

  奚懷谷暗忖片刻後,點點頭道:「好吧,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

  「太好了,那就這樣說定了。」戴妍婷開心的撲向奚懷谷,想要給他一個擁抱。

  奚懷谷不著痕跡的閃了開,淡淡的扯了扯唇,「等等我會請秘書帶你去熟悉一下環境,至於要給你安排什麼職位,我先跟人事經理研究一下再通知你,也請你補上一份完整的履歷。」

  「那有什麼問題,我回頭立刻補上,不過……我比較希望是懷谷你帶我參觀公司耶。」戴妍婷毫不避諱的流露出對他的興趣。

  「不好意思,我還有急事要馬上出去一趟,況且,我也不希望讓公司上下覺得你是靠關係進來的,我怕這樣會影響你跟同事之間的相處,所以我們還是別太親近比較好。」雖然明明就是靠關係沒錯,但這也是他迴避她的好借口。

  「我才不在乎那些。」她很中意奚懷谷,只想得到他,什麼同事不同事的,她根本不放在眼裡。

  「欸,女兒,你就不要任性了,懷谷說得也沒錯,這樣是為你好,你瞧他多貼

  心,都替你設想妥當了。」金佩茹發現奚懷谷的眉頭微微蹙起,趕緊勸著女兒。

  戴妍婷想了想,不是很甘願的點頭,「好吧,我聽你們的就是。」

  「不過懷谷,我這唯一的寶貝女兒剛從國外回來,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什麼朋友,希望你有空可以帶她出去走走,幫我陪陪她好嗎?」金佩茹又道。

  奚懷谷不置可否的笑笑,站起身道:「很抱歉,我真的得走了。」

  「喔,那好吧,不耽擱你辦正事,你去忙吧。」金佩茹維持笑容道。

  倒是一旁的戴妍婷不太高興的板起了臉。

  什麼嘛,她戴妍婷不管在哪裡可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耶,不管家世背景或者外型條件,她對自己都有絕對的自信,而這份自信也源自於那些對她死心塌地的追求者們。

  不知有多少人甘願為她做牛做馬,只求博得她青睞,可這個奚懷谷卻好像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似的,讓她自尊心嚴重受損,感覺超沒面子的。

  哼,等著瞧,她就不信會有男人抗拒得了她的魅力,奚懷谷也不會例外。

  她會證明這一點的。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季東昕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奚懷谷,眸底閃過抹詫異。

  「既然你不接我電話,我只有親自來找人了。」奚懷谷走上前,扯扯唇道。

  「你派人調查我?」這裡是他的秘密垂釣場所,只有幾個好朋友知道,c。h的奚懷谷不可能會知道才是。

  「我沒這麼無聊,而且你也沒啥好調查的。」他對他可是瞭若指掌,畢竟季東昕每次心情一鬱悶就會拉著他喝悶酒訴苦,他不想聽都不行。

  「既然如此,你不可能是『剛好』知道我在這裡吧?」季東昕不是很高興地開始收拾釣具,興致大失。

  「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你最愛在這裡垂釣,沈澱思緒。」他還曾跟他來過幾次,只不過他對這種往往必須花費漫長時間呆坐的活動沒什麼興趣。

  季東昕頓住,皺眉看向他,「你到底有什麼問題?為什麼老是要跟我裝熟?」

  他可從來不記得自己曾跟他交心過,更不可能告訴他這些事情。

  「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解釋,但是,我說的都是實話。」奚懷谷無奈的聳聳肩。

  「夠了,如果你是為了簽約而打探我的個人喜惡,那我可以告訴你,我最討厭像你這種為了達到目的耍小心機的人,我不可能跟有這種領導者的公司簽約。」季東昕嚴肅道。

  「如果你是我的好朋友,就該知道我不是這種人。」看樣子,若不告訴他真相,這頑固的傢夥還真的不會改變心意。

  「可惜我不是,也沒意願是。」季東昕淡淡道。

  「那就不要老是跟我抱怨被自己的老婆設計。」奚懷谷慵懶的扯扯唇畔。

  季東昕神色一凜,直視著奚懷谷道:「你、你說什麼?!」

  「你一直很抗拒家族安排的婚姻,本來打算假意接受,先維持一年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後再離婚了事,誰知道你新婚之夜就酒後亂性吃了人家,還一直懷疑自己是被老婆設計,後悔得要命。」

  「你怎麼……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季東昕錯愕得連手上的釣竿都掉在地上了。

  「因為我們一直是好朋友。」奚懷谷歎了口氣,緩緩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異經歷娓娓道出。

  「你的意思是,你是從四年後回到現在的仰\"」他是在聽什麼八點檔的劇情嗎?

  「就在簽約的那天。」奚懷谷點點頭,「所以我才會失約,畢竟在我的記憶中,那是四年前早就簽好的合約。」

  季東昕像在看怪物似的瞅著他,喃喃道:「你瘋了,奚懷谷,你真的該去看看精神科了。」

  「該死,若不是如此,我怎麼可能這麼瞭解你?」奚懷谷懊惱的道。

  「我們根本就只有數面之緣,你肯定是找了偵探調查我!該死,奚懷谷,你若再這麼做,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季東昕沈下臉,拾起釣竿,背起釣具,閃過他身邊準備離開。

  「你最好帶你母親去醫院一趟。」奚懷谷突然開口。

  季東昕腳步頓了頓,轉向他,眼睛危險的瞇起。

  「她的肝臟長了顆腫瘤……」就在這一年年底,季東昕的母親檢查出罹患肝癌,狀況不是很好。

  「閉嘴!」季東昕衝上前揪住奚懷谷的衣領,咬咬牙道:「你真是個差勁的男人。」只因為他不想跟他簽約,竟然就詛咒起他母親來了?

  奚懷谷甩開他的手,拍拍衣領,沈聲道:「如果我是你,就會試著相信看看。」

  不等他回應,他便轉身離開。

  接下來,就等季東昕主動來找他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9 10:53:59

第4章(1)

  蹲跪在廁所裡,華思思正努力的刷洗著馬桶,就怕又被彭嬸挑出毛病,還得重新再刷一次,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已經是她第三次重刷了。

  彭嬸甚至拿出白手套,一寸一寸檢查著浴廁內的每個角落,只要手套染有一點灰色,那就重來一次。

  好不容易刷完最後一處,華思思長籲了口氣,站起身捶了捶因為久彎而酸痛的後腰,正要轉身出門找彭嬸驗收時,卻剛好對上了一雙閃爍著怒火的墨黑俊眸。

  「你、你回來了?」嚇死人了,他在這裡站多久了?

  「你在幹麼?」奚懷谷的臉色難看極了。

  他在生氣?是氣她嗎?

  華思思輕聲回應,「打掃。」

  「該死,誰叫你做這些了?」奚懷谷低吼了聲。

  「反正我整天待在家也沒什麼事做,就當活動活動筋骨。」她可不想被說是個愛告狀的抓耙子,況且,做這些事情也讓她感覺是在贖罪,心情能好過些。

  「你在家很無聊嗎?無聊到打掃廁所來活動筋骨?」他沒好氣的道。

  「你幹麼這麼生氣?」她以為他應該要很開心看到她「吃苦」才對。

  「我幹麼這麼生氣?是啊,我幹麼這麼生氣。」他像被提醒似的楞了楞。

  他應該要假裝無視她汗流淚背刷著馬桶的模樣,然後冷嘲熱諷的挑剔一番。

  那他是在氣什麼?

  因為心疼。

  該死,他就是心疼可以吧?

  不過,若他現在這樣告訴她,她肯定會跟季東昕的反應一樣,覺得他神經失常吧。

  「因為你笨手笨腳的,我怕反而還要別人來收拾善後。」他找了借口來支持自己的怒氣來源。

  「放心,我已經刷了三次,應該可以通過審核了。」她根根唇道。

  「三次?!」老天爺,她該不會整個下午都在刷馬桶吧?「你要參加刷馬桶比賽嗎?」

  「再過不久,我可能真的可以去參加吧。」她自嘲的扯扯唇。

  看她原本一向空洞的眼眸此刻充滿了俏皮的生氣,奚懷谷的視線怎麼也無法自她秀麗的臉龐上移開。

  他的注視讓華思思心慌意亂,忽地憶起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套著橘色塑膠手套的手拿著剛刷過馬桶的刷子,原本東起的長髮淩亂的披在臉頰旁,還有因為怕弄濕而捲到膝蓋的運動褲。

  老天爺,她現在一定邋遢斃了。

  「我先去梳洗一下。」她羞窘的垂下眼睫,然而腳步才移動,就被他給攔住。

  「我幫你。」他扯扯唇,滿意的看著她的臉龐越發燙紅。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被他握住的手臂好像燙傷了似的灼熱不堪,而那股熱度自他的掌心穿透衣袖,竄入她體內作亂著。

  「我喜歡。」他突然凝視著她,低聲道。

  喜歡?華思思的心猛地打了個突,反射性的望向他——那眸中漾著她從未看過的溫柔。

  「喜歡什麼?」她下意識的開口,雖後悔卻來不及收回。她這白癡,竟然妄想他會喜歡她。

  奚懷谷鬆開了手,只是淡淡道:「以後不許你再插手做家事。」隨即轉身走開。

  一等他離開,華思思雙腿瞬間一軟,身子無力的癱靠在門沿。

  嗶嗶嗶,犯規,太犯規了。

  她可以承受他仇視她、鄙棄她,卻無法承受他用那樣溫柔的眼神望著她、用寵溺的動作觸碰她。

  她好怕,怕自己好不容易藏起的心會不聽使喚越陷越深,為難了他,也為難自己。

  他從未感到這樣神清氣爽過。

  重新再來一遍,他才發現在那被仇恨遮蔽,烏煙瘴氣的五年,他錯過了多少關於她的美麗景致。

  記憶中,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嬌羞的俏態,也從沒有放鬆的跟他對話過,有的只是木然、空洞、傷心、激憤,還有藏在蒼白臉蛋下,代父贖罪的愧疚。

  他只懂得用怨恨蠶食她,甚至在發現自己對她產生的特別情愫時,更加殘酷的折磨她,矛盾的想藉此減輕自己背叛父親的罪惡厲。

  於是惡性循環,後來的那幾年,他們之間的關係簡直像降到了冰點,再也沒有轉彎的餘地。

  那時的他哪想得到,自己能像現在這樣,看著她秀麗的臉龐充滿各種豐富的表情?

  「這些、這些都是要點給我吃的嗎?」華思思驚訝的看著擺了滿桌的甜點,不敢置信的瞠圓了眼。怎麼她才去上個洗手間回來,桌上就多了各式各樣的糕點呢?

  奚懷谷淡淡的扯唇,「我不愛吃甜點。」

  所以意思是,真的是全點給她的?「可是我一個人吃不完。」

  「沒關係,吃多少算多少。」他語氣輕鬆的道。

  「可是……」

  「哎呀,小姐,你就接受你男友的一片好意吧,他真的好貼心,因為怕點到你不喜歡的口味,就每種都點了一樣。」外場服務生經過,羨慕的朝華思思笑了笑後走了開。

  服務生的話讓華思思心頭掀起一陣漣漪,溫暖又尷尬的複雜情緒,在胸臆間蕩漾著。

  「那個人誤會了,你根本不是我男朋友。」她輕聲道,像是在提醒自己別妄想,她只是他的情婦罷了。

  「隨便別人怎麼想。」他慵懶的牽動唇畔,將華思思的手抓到面前,在她羞赧又錯愕的目光下,把桌上的叉子塞到她掌中,「快吃,還是你要我餵你?」

  想像他們如同一般情侶一樣,男朋友憐愛的一口一口餵著女友吃東西,華思思的心臟倏地跳得好快好快,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似的。

  「好吧,我餵你。」見她瞪著他的手沒說話,奚懷谷眸底閃過一抹捉弄的笑意。

  「不、不用了,我會自己吃。」他應該沒發現自己腦中剛剛上演著小劇場吧?

  華思思趕緊拿起叉子,朝最靠近自己的草莓奶油鬆餅進攻。

  熱呼呼的鬆餅搭配著濃郁香甜的草莓冰淇淋,在口中冰火交融,化為一抹粉甜直達心窩,讓她感動得眼眶不由得濕潤了起來。

  他今天突然打電話回家要她準備一下,說下午他會回來載她出門,她以為又是要去參加哪場沒意義的宴會,沒想到他竟然是帶她到這間知名的甜品店,然後點了一堆火紅的甜點給她,真的讓她既意外又驚喜,就好像在約會一樣,而不是像以往一樣,她得置身在一堆自視甚高,只會羞辱人的上流社會人士之間,飽受異樣的輕蔑眼光。

  這教她怎能不想哭?

  「這麼好吃嗎?」看她鼻頭微紅,眸底泛著波光,一副快流淚的模樣,是真的好吃得讓她想哭嗎?

  「嗯,好吃。」她低垂著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失態的模樣,佯裝努力解決甜點。

  「慢慢吃,這些全是你的,跑不掉的。」滿意的看著她一點一點將甜點送入口中,奚懷谷的眼神不自覺柔和了起來。

  今天的她將頭髮盤起,露出了天鵝般細緻白皙的頸項,雖然臉上脂粉末施,略顯蒼白,但皮膚光滑無瑕,水嫩嫩的讓人想要輕掐一把。

  他無法將視線自她的臉上移開,感覺即使就這樣坐著看上她一天,也不會有一絲絲的無聊。

  他又用犯規的眼神看她了。雖然佯裝聚精會神埋首在甜點堆中,但華思思三不五時還是會自烏黑濃密的長睫下偷偷瞄他好幾眼,而每每在對上那雙透著柔和色彩的黑眸時,總不禁悸動垂睫。

  她只有藉著不斷將甜食送入口中的動作,好掩飾自己狂亂的心動。

  然而太在意他目光的結果,是一連串因為不小心嗆到而爆出的劇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老天,真是太丟臉了。

  「快喝點水。」奚懷谷一凜,趕緊移動身子坐到她旁邊,一邊用掌輕拍著她的背,一邊遞上水杯。

  「咳咳——」華思思趕緊接過杯子,仰頭灌了好幾口水。

  「好點了嗎?」奚懷谷關心的問,拍著她背部的手掌不敢停下。

  「咳——沒事,我沒事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抱歉。」華思思用於背抹去眼角泛出的淚水,下意識的閃避他的手,頻頻道歉。

  奚懷谷神色僵了僵,手掌還頓在半空中。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沈聲問,不喜歡她老是卑微閃躲。

  聽出他話中的怒氣,華思思怔了怔,隨即苦笑,「我不怕你。」

  「那是可恨可厭嗎?」也是,他做了這麼多欺負她的事情,她怎麼可能還喜歡他。

  看著他嚴肅的英俊臉龐,她搖搖頭,緩緩道:「我不恨你,也不討厭你。」

  奚懷谷鬆了口氣。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恨他、厭他,當然,他並不打算讓「過去」那樣劍拔弩張的情形發生。

  「那就不要緊繃著情緒跟我相處,一副動輒得咎的模樣。」他要求。

  「那要怪誰?」她想都沒想就衝口而出,是因他一下子殘酷得像惡魔,一下子又突然變身成溫柔的王子,才教她一時之間很難轉換情緒。

  「這樣就對了。」奚懷谷不但不介意她脫口而出,反而輕扯了下唇畔,「我喜歡你用真實自然的面貌對我。」

  這就是他上次說「我喜歡」的意思嗎?

  「為什麼?這陣子你對我的『寬容』,」甚至是憐惜——如果她沒有太自我感覺良好的話,「還有今天的下午茶之約,我都不懂……」她真的搞混了。

  「你不需要懂。」奚懷谷舉起手,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的唇瓣,抹去了沾在上面的一點霜白,宛若火柴劃過似的,在她唇上燃起一簇火苗,燙著她的心。

  「吃吧,你太瘦了。」他自然的將指尖上的奶油送入唇中,好似那晚輕柔吻著她的唇般,模樣性感的教華思思臉紅心跳。

  罷了,管她懂不懂,就放開一切,享受這一刻吧。

第4章(2)

  嗚,好酸好酸,她的腰好酸。

  一直以來,她的身體就不是很好,每次當女人最麻煩的「大姨媽」快要造訪時,她的腰就會酸得像是快要斷掉似的,更別說這陣子老是彎腰刷馬桶做家事的關係,讓她的腰更加酸痛不堪。

  可是,這個月應該還要一個星期才會遇到「大姨媽」啊,怎麼現在她就快要站不直腰來了?

  偏偏奚懷谷在她嗑完第三樣甜食之後,提議到公園走走,她一口答應了,畢竟,這簡直就像是普通男女朋友的約會行程啊。

  他從未這樣帶著她在外頭閒逛,所以即使她的腰真的斷了,她爬也要爬著去。

  只不過她每走一步,腰就抗議的陣陣酸痛著,還越發有不可收拾之勢,真傷腦筋。

  華思思暗暗叫苦,一隻手不著痕跡的繞到背後,輕捶著腰部酸痛處。

  「怎麼了?」奚懷谷沒有忽略她眉頭緊壁的小臉蛋。

  「沒事,可能是剛剛吃太多甜點,肚子有點脹。」她趕緊將放在後頭的手垂在身側,擠出一抹笑來。她總不好意思說是因為「大姨媽」快來了,所以才腰酸背痛吧?

  「你才吃了三份?食量太小了。」奚懷谷搖搖頭道。

  「天,你真的想要把我當豬養啊?」很多人吃一份就吃不完了耶,更何況她不但一個人幹掉一份,還吃了其他甜點,害她現在打嗝時都是甜味。

  「那也沒什麼不行。」她肯定是最可愛的小豬。

  「我才不想變成大胖子。」她噘唇。

  「至少不要像現在這麼瘦,我用兩隻手掌就可以圈住你的腰。」他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讓她的心臟猛地漏跳了好幾拍。

  而後,空氣突然瀰漫著奇異的氣氛,他們四目相對,沒人想打破此刻親暱的氣氛。

  「哈哈哈,來抓我啊。」

  「等等我,別跑。」

  「呵呵呵,來啊。」

  「我來嘍。」

  突然,一對情侶玩著你追我跑的經過他們身邊,讓原本圍繞在奚懷谷與華思思週身的甜蜜氣氛霎時被破壞。

  「真幼稚。」沒來由的一股氣冒出,奚懷谷瞪了跑遠了的情侶一眼。

  「是嗎?我倒覺得他們挺恩愛的。」如果他們也能這樣……

  恩愛?那樣叫恩愛嗎?奚懷谷才想像將自己投射在那個男人身上,隨即就打了個冷顫。

  不行,他做不來。

  一樣的想法也在她的腦中閃過,華思思甚至忍不住被腦中的想像逗笑出聲。

  「什麼事這麼好笑?」他挑眉看向她。

  她根唇搖頭,但眼波流轉間儘是笑意,點亮了那張總是顯得蒼白的臉蛋。

  「我很少看到你笑。」他這才發現她笑起來有多可人,讓他的心感到莫名的溫暖。

  「你也是。」直到這陣子,她才有機會見識到他輕鬆的一面,而不是老陰沈著神色,視她如仇。

  「這樣也挺好的,對嗎?」他扯扯唇,邁出腳步。

  「是挺好的。」她輕聲道,跟他並肩同行。

  當然好,此時此刻,他們之間不存在上一輩的恩怨情仇,就單純是他們兩個人的相處,再好也不過。

  早春的微風輕撫過臉龐,雖然已不冷測,但還是帶著微微涼意,讓華思思不自覺打了個哆嗦,腰更酸了。

  奚懷谷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的脫了針織外套披在她身上。

  「謝謝。」她輕聲道謝。

  「我只是覺得很熱而已。」他聳聳肩道。

  她怎會不知道這是他表達體貼的方式?伸手將外套攏了攏,那外套還殘留著他的體溫與淡淡的煙草味,就像自己被他擁抱在懷裡似的,一股暖流沁入心扉,充滿了每一個細胞,連腿間都濕暖了一片……

  等等,剛剛那感覺……華思思猛然頓下腳步,整個人僵住。

  「又怎麼了?」她今天的表情真是特別豐富。

  華思思尷尬的夾緊雙腿,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小臉蛋漲得通紅,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你到底怎麼了?」看她臉色越發難看,他開始擔心了。

  她大姨媽提早報到了,這……這叫她要怎麼說嘛?

  怎麼辦,她一點準備都沒有,怎麼辦……

  華思思倏地蹲下身子,羞愧的用雙手掩住臉,恨不得此刻有個地洞可以鑽下去,永遠把她埋起來算了。

  她、她沒臉見他了。

  她不想活了。

  為什麼偏偏在他們氣氛正好的時候,發生這種千年難得一見的大悲劇?

  雖然當他知道她是因為「大姨媽」突然造訪而難堪得動彈不得時,依然平靜鎮定的處理一切——先用外套圍住她的臀部,然後飛車替她買了一堆衛生棉,還有新的內褲裙子,讓她可以先去廁所整理。

  是說,她房內現在還堆滿了各種牌子的衛生棉,想來她應該可以用上好幾年了吧。

  糗死了,她真希望哪邊可以買到孟婆湯,她要硬逼他喝下去,讓他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

  不過想到他一個冷酷型男,為了她站在放著滿滿女性衛生用品的架子前搜刮衛生棉的尷尬樣,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溢滿了甜甜的滋味。

  這樣細心體貼的他,跟當初那個殘酷苛刻的他,就像兩條平行線似的,怎樣也兜不在一起,讓她很難想像,自己曾經被他欺負到夜夜垂淚、心碎欲絕。

  一切在瞬間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偷偷高興著他的改變,同時更惆悵了起來,只因她知道,他們之間即使關係有再多改善,也永遠無法有個善果,不光是他,即便是任何男人跟她在一起,想必都會使形象受損吧?

  畢竟,她有一個任誰都不想接近的壞蛋爸爸,這就是她的原罪。

  想到這些了她的情緒又低落下來,都躺在床上一陣子,仍輾轉反側,無法成眠。

  「叩叩叩。」

  突然,敲門聲在幽靜的夜裡響起。

  華思思就像裝了彈簧似的,猛地自床上彈坐而起。

  「誰?」奚懷谷要進來前從不敲門的。

  下一刻,奚懷谷推開門走了進來。

  雖然沒有得到她的應允就進門,但至少他已經進步到會先敲門了。

  華思思怔怔的看著他好像拿著什麼東西走到床邊,正納悶他的來意時,就聽他緩緩開口了——

  「躺下。」他簡短命令。

  不會吧?他應該不會想……華思思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反應,只能嚅囁著道:「我今天不方便。」

  奚懷谷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乎閃爍著笑意,卻平淡的道:「我知道,我在現場。」

  華思思的臉龐轟的一身燒燙髮紅,真是自投羅網,還想著要他忘記,自己反而又提醒了他。

  「還不躺下?」他微微蹙眉。

  雖然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幹麼,但華思思還是聽話的鑽進棉被躺了下來。

  奚懷谷滿意的牽牽唇角,掀開棉被,將手上的東西放在她的腰腹上。

  一股溫暖的舒適感瞬間自腰腹傳遍全身,緩解了她持續的酸痛竄。

  「熱水袋?你特地幫我準備的?」她膛圓了眼,不敢置信的望著臉上帶點赧色的奚懷谷。

  「你每次來都這麼不舒服嗎?」他忽略她的問題,反問。

  「嗯,我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從第一次來之後,每次她都覺得那幾天超折磨的。

  「我都沒發現……」在一起這麼久了,他竟然完全沒察覺,若不是這次剛好碰上,他應該還是不會發現吧。

  「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宣傳的,況且,你對我的事情一向不在意。」

  才說完,察覺她的話中似乎帶著埋怨,她恨不得咬掉舌頭。

  她偷偷自長睫下觀察著他的俊容,卻判斷不出他的情緒。

  「很晚了,快睡吧。」替她蓋好被子後,他轉身走了出去。

  一帶上門,他的眉頭緊緊的擰起。

  她說得沒錯,一直以來,他的雙眼都被仇恨蒙蔽,根本不允許自己去瞭解她,更別說關心她了,也難怪他一直不知道她身體不好,在生理期時會痛成這樣。

  難道,這也是造成日後那場悲劇的原因之一?

  不行,他絕對不讓「過去」重演,他這次一定要保護她跟他們的孩子。

  沒錯,他再也不想失去他們任何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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