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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5-25 08:49:11

Chap.19 接近(上)


  我從來就不懂人生,更不懂感情。所以當有人感嘆世界越來越小的時候,我總是不以為然。這個世界,在我的眼中看來,實在大的太複雜了。

  而人生與世界,這兩個名詞在老人的眼中更像是一場平淡的電影,也像是越嚼越無味的口香糖。老了,固然可以累積經驗,但同時也在不斷的積累罪惡,越積越多。當然,有些人天生就是罪惡,他們可以對自己從前犯的錯無動於衷,甚至視而不見。

  坐在自己的店鋪中,王成德就像一霎間老了幾十歲一般。他的眼神變的空洞而絲毫沒有光彩,只是喃喃的對我說出了以上的話。

  『至於陸平,不錯,我的確恨他,恨到想要殺死他。但是最終我沒有動手,因為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有一種叫做公理的東西。』他緩緩地繼續說道:『他是被這棟樓殺掉的!』

  我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小夥子,你想聽一個故事嗎?一個很古老的故事。』王成德站起身來為我倒了一杯水,我點點頭,看來終於要進入正題了。

  『記得小時候我的父親曾告訴我,東西用久了,就會有生命。其實如果一個地方,一塊土地上死了太多的人的話,那個地方,那塊土地也是會產生生命的。只不過那個生命會有很大的怨氣,甚至會殺死活著的人。』他嘆了口氣問道:『小子,對這棟樓你知道些什麼?』

  我愣了一楞,答道:「蘋果。這棟樓死掉的人全都是因為蘋果。還有就是所有人都集中死在每層的靠樓梯右手的第一個房間。換言之就是這棟樓只有那間房才會死人。我調查過,只發現它們的相同處是可以看得見附近的舊鐘樓。但是我不懂,我實在猜測不到它們三者間會有什麼樣的聯繫!」

  一口氣說完,王成德竟然聽的呆住了。『好小子!我調查了5年才發現這些東西,你果然很聰明。』他震驚的說:『我越來越不願意告訴你真相了,我不想你送命!』

  我瞇起眼睛,毫不在乎的道:「別擔心,那些算命的傢夥每個都說我會長命百歲,升官發財來著。如果我死掉的話,就變鬼去砸他們的招牌。」

  王成德大笑起來:『不錯,小子,我越來越欣賞你了。』他猛地一跺腳,像決定了什麼大事情一般毅然說道:『好,拚了這條老命,我就告訴你真相!』

  我心中一喜,把頭盡量伸了過去做出細心聆聽的樣子。就在這時,一股寒意突然沒有預兆的侵襲了全身。刺骨的冷不斷的爬上脊背,恐懼猶如丟入水中的石子一般,在本來平靜無波的湖裡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在內心中不斷的擴散開。

  我猛地向後看去。

  什麼,也沒有…但是剛才那一瞬間明明感到有什麼站在身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了,臉色變得這麼蒼白?』這個小老頭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突然全身一震:『你!你剛才是不是感覺到過什麼?』

  我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

  『是那東西來了。』他滿臉恐懼的一把將掃帚握在手裡,眼睛緊張的四處張望著。
  
  「那東西?是什麼?」我不解地追問道。

  『是它!它來了!』王成德害怕的哆嗦著,他的精神變的歇斯底里起來,吐詞也開始不清不楚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喃喃道:『它不會讓我說出秘密的,會有事發生,一定會有事發生!』

  我用力將他按到椅子上,高聲叫道:「冷靜一點,不會有事的。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你和我!」

  『不!它在這裡!』王成德幾乎癱瘓了,他脫力的對我說:『我知道的太多了。該死!早知道它絕對是不過我的,你快走,快離開這裡。千萬不要再來了,不然你也會死!』

  「我不會!」我固執的說道:「告訴我,它到底是什麼?還有這棟樓的秘密。不然我真的會被好奇心給壓死!」

  『不!我不會告訴你!』他用力的掙脫我,用完全不符合自己年齡的速度逃了出去。我撒腿便追,就差一點就知道謎底了,我絕對不會讓他給溜掉。

  但是追出門我就絕望了,他已經不見了人影。我沮喪的坐在店門前準備守株待兔,哼,那個老頭子,他不可能永遠都不回家吧。我如是想。

  等了不久,手機響了。是李嘉蘭。

  『阿夜,有空嗎?來陪我。』她溫柔的說道。我正氣不打一處來,粗聲粗氣的答道:「對不起,我的大小姐。我正忙呢!」

  她的聲音更甜美了:『沒關係,如果你現在往頭頂看一眼的話,我想阿夜一定會改變主意的。』我皺起眉頭好奇的往上望去,突然大驚失色。李嘉蘭那傢夥不知什麼時候去了那棟樓的樓頂,她鑽出了圍欄,赫然危險的站在極淺的樓沿。

  我嚇得頓時冷汗直流:「妳,妳千萬不要動!」一邊大喊著,一邊飛塊的繞道後邊的樓梯,爬了上去。風很大!一腳踢開房頂的門,我便迫不及待的伸長手向她抓去。

  『你不要過來。』李嘉蘭向後退了一步。

  「不!不要做傻事!」我焦急的大聲沖她叫道:「妳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妳可以告訴我,我們好好商量,天大的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不,這件事就沒有。沒有任何人幫的了我。』她淒涼的搖搖頭。

  「到底是什麼事?」我緊張萬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盡量輕聲的說道:「難道是因為倪美的死?妳知道我已經調查出是妳們嚇死倪美的,所以妳害怕我會去揭發妳們?別擔心,我發誓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妳還是我的未婚妻,對吧!」

  李嘉蘭愕然,突然她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原來,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麼無恥的一個人。原來一直以來你都認為我說喜歡你是假的,只是為了擾亂你調查真相的迷霧。哈哈,夜不語,你太抬舉我了!我可沒有那麼偉大。』

  望著她的臉,我又迷惑起來。難道楊珊珊又騙了我?不對,她沒有理由那麼做。而且李嘉蘭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麼沒事幹嘛要死要活的。太令人費解了。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刺激她的時候。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盡量柔聲說:「我從來就沒有那麼想過,妳太多心了!阿蘭,乖乖地過來。」我趁勢又向前走了一步。

  『不,不要過來。』李嘉蘭向後仰了仰,嚇得我再也不敢動了。她苦澀的搖著頭笑道:『我知道在你心裡我很下賤,根本就不值得信任。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倪美在我們去的時候就已經死掉了。』

  「我相信,我絕對相信妳!」我慌忙答道。樓頂的風越來越大了,李嘉蘭那一身雪白的連衣裙和烏黑的秀髮兜在風中飛揚著,她的身影就似搖搖欲墜般,雖有種動徹心底的絕美,但偏偏看的我心驚膽寒,害怕她被風吹了下去。

  『你根本就沒有絲毫相信我!』從來都慢聲細語的李嘉蘭難得的大聲叫嚷著,她絕望地望著我,突然又輕下聲來:『阿夜,我們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你開始總是懷疑我,抗拒我,甚至討厭我。為什麼?我真的那麼令人反感嗎?!』

  「我哪有討厭過妳,喜歡還來不及呢!妳太多心了。」我焦急的說道。

  『那你是喜歡我了?』她欣喜地低聲問。

  「當然,我當然喜歡妳,喜歡的要死!」我邊說,邊又想向她靠近。李嘉蘭向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作勢微微向後退去。臉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美麗笑容,她甜甜的沖我身後說道:『妳聽清楚了吧,阿夜喜歡的是我。他喜歡的是我,請妳再也不要糾纏我們了!』

  靠!難道自己又被她耍了?!我緩緩的轉過頭,頓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已經呆住的熟悉身影。

  她,赫然是張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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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5-25 22:33:25

Chap.20 接近(下)



  『阿夜,還記得小學時嗎?』李嘉蘭絲毫不注意我的難堪神色,輕輕的說道:『那時我們同校,同班。我總是坐在你的身後,每天都發呆的凝視你。記得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你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但卻很喜歡裝傻。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這樣的你,我就牙癢癢的,興奮的恨不得咬你一口。』

  李嘉蘭笑起來,她抬頭望著我:『或許是因為從那時開始,我就愛上你了。愛你的狡詐,你的不擇手段,你的一切的一切。我愛你,所以當我再次見到你時,我欣喜若狂了。我發誓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將你從我身邊奪走,不論是用什麼方法!』

  我全身就像被電擊一般的麻木了,腦子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麼淩亂。百千的思緒成噸成噸的向自己壓下,只感到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我喘著粗氣,卻偏偏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奇怪!這種狀態,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李嘉蘭用她那獨特的嗓音繼續溫柔的說道:『阿夜,你,真的和我很像。我們都很自私,我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都會不擇手段。記得三年級的夏天嗎?好懷念啊,那時我們通常都會五個人合買了一瓶汽水,但是你總會毫不費任何力氣的得到最多的一份,嘻嘻,阿夜,你真的很會耍手段!』

  我默然,不錯,小時候自己的確很喜歡占別人的小便宜,但那都只是些無傷大雅的小惡作劇罷了。不知為何,突然感到自己很討厭,很罪惡。難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和李嘉蘭一樣,沒有什麼分別嗎?內心開始撕痛起來,我摀住胸口,頹喪地低下頭。

  『不!不對!夜不語才不像妳!]原本像受到了莫大的打擊般呆愣著的張鷺突然激動的叫起來,她氣憤的說:『至少阿夜還有朋友,妳沒有!』

  「對啊!朋友!我還有朋友!」眼前像亮起了一盞明燈,我猛地抬頭。只見李嘉蘭冷笑著:『那是因為阿夜太會演戲了,而且他還不明白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朋友。』她微笑起來:『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人上人和人下人。前者是沒有朋友的,他們只需要可以利用的陌生人,阿夜注定了會屬於前一種。』

  『妳說謊,妳根本就不了解夜不語!』張鷺狠狠地回視她,說道:『什麼人上人,人下人。根本就是妳的偏激看法罷了。妳一味的想要將自己的看法強加在夜不語身上,其實根本是妳什麼都不瞭解。』

  『我不瞭解阿夜?!』李嘉蘭一楞,突然像聽到了莫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我當然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更瞭解他。從小我就在研究自己的未婚夫,我分析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的一顰一笑。我努力讓他可以無時無刻感覺到我對他的愛,我會為他付出我的一切,甚至是生命。就算到了現在,我還是在為他的喜好而不斷的改變自己。』

  天哪!我大吃一驚,李嘉蘭真的有這麼愛我嗎?!

  『別開玩笑了!』張鷺生氣了,她大步向李嘉蘭走去,指著她的鼻子大聲道:『就算妳怎麼改變,夜不語還是不會喜歡妳,他親口對我說討厭妳,甚至在害怕妳。妳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錯的!』

  李嘉蘭呆住了,她望向我,柔聲問:『是真的嗎?阿夜,你真的不會喜歡我,不論我為你做了什麼,你都不會喜歡我?是嗎?』

  我無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李嘉蘭的眼神中頓時充滿了絕望,她頹喪地低下頭久久沒有言語。突然她惡狠狠地望向張鷺,歇斯底里地喊道:『是妳!是妳這個臭女人!如果沒有妳的話,阿夜就不會討厭我了。他是屬於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他搶走!』李嘉蘭猛地抓住近在咫尺的張鷺的脖子,她用力的掐著,絲毫沒有防備的張鷺立刻痛苦的咳嗽起來。

  「妳在幹什麼!」我大驚失色,急忙跑過去想要阻止她。李嘉蘭頓時大聲喝道:『夜不語,你不要過來。不然我會拉著她一起跳下去!』

  我立刻停住了腳步。該死!在這種情況下腦子偏偏混亂的要命,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張鷺不斷咳嗽著,臉痛苦的扭曲起來。她拼命的張開嘴想向我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連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李嘉蘭沖我嫣然笑道:『阿夜,你等等,我們就快要在一起了,永遠都在一起。我不要再和你分開!』

  「我也想和妳在一起啊!」我慌亂的冷汗直流,連聲說道:「但是妳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嗎?妳是在殺人,妳會坐牢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殺掉這個女人!』李嘉蘭嬌嗔的說:『不然你永遠都不會回心轉意!』

  「不!」我緊張的搖頭:「快放開她,妳瘋了嗎?!」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不是原來的她,她已經被這棟樓附身了。』

  我吃驚的向後望去,竟然是王成德。他向我點點頭,低聲說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你盡量吸引那個女孩子的注意力,我繞到後邊去將她們推進來。』

  「太危險了,應該我去!」我拉住他大搖其頭。那小老頭盯了我一眼:『我這把老骨頭可對那個女孩子沒有任何吸引力,這棟樓只能利用加深人類內心的慾望,哼,那個東西,我再也不能眼巴巴的看著它為所欲為而坐視不理了!』

  「那要小心了!老頭,在沒有告訴我真相以前千萬不要死掉。」我無奈的點點頭,轉身沖李嘉蘭喊道:「小蘭,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那時的妳真是很可愛。妳一直都很溫柔,很善良。每次走在路上妳都會小心翼翼地看著腳下,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傷害。我喜歡那時的妳,但是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妳開始變了,便的我再也不能理解了。為什麼?能告訴我是什麼令妳改變的嗎?」

  李嘉蘭迷惑起來,她努力的開始回憶,最後對我微笑道:『是因為你。』

  「我?!」我吃驚地用手指著自己。

  『對。』李嘉蘭懷念的喃喃說道:『那是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家和你家當時都很窮。有一次我們去捉蚱蜢餵螞蟻,你突然對我說:「小蘭,螞蟻和我們,到底哪一個更低等呢?」

  『當然是我們了。』我毫不猶豫的答道。你眨了眨眼睛:「那麼為什麼螞蟻都有固定的家,而我們家卻總是被趕出去,連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爸爸說因為我們都沒有錢。』

  「錢?它真的那麼重要嗎?那要怎麼樣才會有錢?」

  『爸爸說做人上人就會有錢。』我猶豫了一下。你毅然望著我,對我說道:「那麼我長大後一定要當人上人,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那樣爸爸和媽媽就不會再受苦了。」

  就是從那天起,我突然發現自己與你的差距越來越遠,於是我開始努力改變自己,我想要趕上你的步伐。

  天!那只不過是自己隨口說過的一句連自己都已經記不得的話而已,沒想到居然會是她改變的引子!我呆呆地站著,凝視著她。原來她是真的那麼愛自己,而我卻一直都懷疑她,逃避她,甚至討厭她。自己,真該死!

  「對不起。」我低下頭輕聲說道:「真的很對不起,我誤會妳了。」

  李嘉蘭愕然,突然欣喜的笑起來。她流著眼淚,激動的抽泣著:『阿夜,這是你第一次向我道歉,我,我好高興!好吧,我聽你的,就放開她好了。』她的手鬆了下來,輕輕地推開張鷺。那小妮子立刻痛苦的跪到地上不斷的喘著粗氣,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輕鬆下來的我不經意地望向李嘉蘭的左邊,不由得又吊起心來。王成德正吃力的向她靠近,雖然我的眼神已經裝的夠若無其事了,但還是沒能瞞過她。李嘉蘭猛地轉過頭去,臉色頓時變的慘白。她的臉氣憤地抽搐起來:『夜不語,枉我這麼信任你,你竟然又騙我!好,你不仁,我也會不義!大不了拚個同歸於盡。』她伸過手去抓張鷺,王成德急了,飛快的向她撲過去。接著所有的事情都在電光石火間進行下去,李嘉蘭被撞的失去平衡向後倒去,她條件反射的一把抓住王成德。那個絲毫沒有考慮後果的小老頭被一拉之下也向樓下跌去……

  「不!不要!」我大喊一聲拼命的跑過去想要拉住他們,但是早已晚了。李嘉蘭向下飛跌著,突然,她又甜美的笑了。

  『阿夜,我不會放你孤獨一個人的。就算作鬼,我也會永生永世的纏著你……』

  我呆呆地站著,手向下伸出,一動也不能動彈了。紅色,沾滿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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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5-25 23:41:51

Chap.21 拊膺哀哀



  李嘉蘭死了,王成德也死了。好不容易才那麼接近謎底,可是在那一瞬間,所有的線索都被活生生的掐斷掉。不知為何,腦中突然想起王成德說過的那段話。

  『是它!它來了!它就在這裡!它不會讓我說出秘密的,會有事發生,一定會有事發生!我知道的太多了,該死!早該知道他是絕對是不會放過我的。你快走,快離開這裡。千萬不要再來了,不然你也會死!』

  難道他說的並不是瘋言瘋語,難道這棟樓真的是活的。甚至所有的一切都是它造成的?可是,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死了這麼多人,到底,它有什麼目的?!

  在遲來的警察一陣又一陣開槍似的調查後,我和張鷺走出了警察局。突然感到很累,我滿臉沮喪、全身無力的來到附近的公園裡,嘆了口氣,坐下。

  『夜不語……』張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只好柔順的坐在我身旁。

  「阿蘭,小時候她一直都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子。聰明,優秀,也很善解人意。如果她沒有遇到過我就好了,全都是我的錯,她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為我!」我捂住臉,呆呆地望著前方。

  張鷺難過的看著我,突然大聲說道:『傻瓜,這件事根本就怪不了任何人。沒有人做錯了,只能怪天意,它太捉弄人了。』

  「哼,天意?是嗎?」我悲哀的仰起頭,自己像這樣傷心已經多少次了?雪盈、小潔姊姊。總之我喜歡和喜歡我的女孩都沒有好下場。嘿嘿,難道自己真的這麼罪惡嗎?罪惡到根本就沒有喜歡和被喜歡的權利?!想到這裡,不禁悲從中來,實在很想痛哭一場。

  張鷺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低聲說:『想哭就哭好了,今天我就把自己免費借給你,你……』

  沒有等她說完,我已經緊緊的將她抱住了。淚不能歇止的流下來,我粗魯的拼命抱緊她,內心卻越來越害怕。我知道,自己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了。

  「答應我,不要像她們一樣離開我!」慌亂不穩定的心緒沖破了理智浮現於表,我望著張鷺近在咫尺的臉,抽泣著大聲喊道。

  『我不會,因為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時便喜歡上你了。』張鷺微微張開噘起的小嘴,輕輕的吻在了我的唇上。

  但是當時她絲毫不知道自己註定會食言。那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

  張鷺,在三天後,也死了……

  拊膺哀哀,原本便是形容一個人傷心的捶胸頓足,悲痛欲絕的樣子。現在的我,是不是這樣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早已忘了在張鷺死後,日子是怎麼過去的,而又已經過了多久。

  我輟學在家,每天都望著遠處發呆。如果說李嘉蘭的死對我是打擊的話,那麼張鷺的死便是痛苦。驗屍報告說她是死於急性心肌梗塞,但是那些重重的疑點卻再也引不起我絲毫的興趣。沈科和徐露雖然也因為失去了好友而悲傷,但是依然每天都打電話來安慰我。

  但那些安慰,他們也很清楚不會對我產生任何效果。頹廢的又過了一個星期,有一封信唐突的寄到了我的家裡,寄信人居然是張鷺,我緩緩的將信拆開,一襲熟悉的字體便露了出來。

  阿夜:不知道這樣稱呼你合不合適。不過無所謂了,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我好怕,真的好怕。

  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在那次削蘋果後便在我的內心深處不斷的騷動,我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奇怪的發現,最近我竟然開始失眠了。
  或許這不算一件值得提起的大事,但我的直覺卻總是在提醒我,似乎有種危險的東西正在向我靠近,越靠越近,它咧著血盆大口在我身邊遊蕩,在等著機會將我吞噬掉。
  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每次從床上驚醒,腦中都只是一片空白。我冒著冷汗,全身因恐懼而顫抖。眼睛也死死的盯著窗簾的右邊角落。不知為何,雖然那裏什麼也沒有,我卻感覺很害怕。一鼓鼓的涼意從脊背不斷的爬上頭頂。而那時候,床頭上的時鐘竟然無一例外的都會停在淩晨五點一刻的位置,不論我換了幾個鬧鐘,那個詭異的現象卻依然持續地在我的房間裡不斷上演。
  我感覺好怕,我將所有的鐘都丟出了房間。可是每到淩晨五點一刻,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清醒過來,而且還會奇怪的發現自己的睡意居然會莫名其妙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講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異事情。有一天我又一次在淩晨五點一刻清醒過來,偶然走到窗前往下望,突然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騎著腳踏車從我家門前經過。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的體型很面熟,像是常常看到的樣子。但由於天色很早,四周朦朦朧朧的,我看不清楚她的樣子。
  但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注意起她。我發現只要自己一清醒過來,那個女孩就會準時經過我的窗外。每天都是一樣的時間,就連騎過的路線也都一模一樣,就像是清晨不斷重放的錄影帶。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她,直到過了一個禮拜,我又一次靜靜的站在窗前望著那個女孩路過。突然間一股寒意從我的腳底快速的擴散到全身,我用手緊緊的抓著窗簾,渾身因恐懼而顫抖。
  那身影,那女孩的身影。我總算知道了為什麼會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因為那個身影我每天都會在鏡子裡看到,那,根本就是自己的身影!
  我的心臟就像被人用力捏住了似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那個騎著自行車的女孩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她回過頭來沖我笑了,嘴向右用力的咧開著。僵硬的笑容裡透露著詭異。沒錯,她就是我。那個臉孔我千百次在鏡子裡見過,我甚至可以在她臉上看到自己昨天才在右邊臉頰長出來的青春痘。
  我無力的倒在地上,我甚至可以感覺到有某種東西正在不斷的從身體裡流逝。我第一次清楚的明白到,恐怕,我就快要死掉了……
  我好怕,我不甘心就這樣死掉。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好不容易才有膽量告訴你我的感受,告訴你我愛你。我們還沒有約會過,至少,讓我有時間可以和你一起肩並肩到公園的綠蔭大道走一走,讓我有機會牽著你的手,然後強迫你說喜歡我。
  哈哈,其實我知道自己很傻。一到你面前就會變得又粗魯又白癡,甚至連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也不敢說出口。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自卑,所以只好在你面前又吵又鬧,希望你可以稍微注意我。
  我真的,好傻……
  我想用最後的力氣給你打個電話,可是我不想要你擔心,我害怕自己聽到你的聲音時會忍不住哭出來。好了,就快要寫完這封信了,阿夜,不知道認識這麼久以來,你有沒有一丁點喜歡過我。
  如果能親口聽你說有的話,我也能死的瞑目了。還有一點,你要記住,千萬不要到那棟樓裡去削蘋果,我知道阿夜你的好奇心很氾濫,但是我求求你,不要再調查有關那棟樓的任何事情了。那裏有一股詛咒,不是人類的力量可以抵禦的詛咒。
  我和李嘉蘭,還有所有在那棟樓裡死去的人全部都被詛咒了……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是沈科。他靜靜的沒有開口,許久,才沈聲說道:『不論發生什麼事,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不是嗎?』

  我笑了,麻木的大笑。

  夜再一次的降臨了,我望著頭頂那片早已被文明汙染的一蹋糊塗的天空,收斂起沈重沮喪的心情,拿了一個紅蘋果走出家門。

  我要到那棟樓去削蘋果,這是幾天來我想到的可以擺脫痛苦的唯一辦法。我不管這棟樓到底是不是活著的,它要殺就把我一起殺掉好了,這種孤獨的生活,我早已經膩了!
  
  看看手表,已經十一點半了。又是個漆黑寂靜,空無一人的夜晚。鬼樓猙獰的聳立在黑暗裡,張牙舞爪卻又悄然無聲。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隱隱感到那棟樓似乎在呼喊著我的名字,它,似乎早就知道我會來。它,一直都在等著我。

  我冷笑了一聲。哼,一個連命都不想要的人,還有什麼可以怕的呢?!我毫不猶豫的一步又一步踏了進去,登上四樓,踢開右邊的第一個房間。那個寢室裡,李嘉蘭準備的東西都還原封不動的放著。我將桌子,鏡子,椅子那些東西一股腦的搬進廁所裡,坐下,點燃蠟燭,然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在搖爍昏暗的燭光中,自己的臉顯得略為蒼白,沒有任何血色。突然,對面的鐘樓深沈的敲響了,那陣金屬的摩擦碰撞聲越發的刺耳。鐘聲緩慢的響了十二下,我看看錶,剛好到十二點。切!沒想到那個爛鐘樓這次竟然敲的夠準。

  拿起水果刀,我在蘋果上比劃了幾下,便認真的削起來。

  呈螺旋狀的鮮紅果皮一點一點地在昏暗的蠟燭光炎中變長。說實話,我幾乎沒有什麼削蘋果的經驗,從前都是別人幫自己削的,美其名是增加維生素,所以乍一削下,蘋果皮被我削的又厚又寬,沒有斷掉還真是難得的奇蹟。

  好不容易削到了一半,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知為何,總覺得果皮在散發出一種怪異,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異,是錯覺嗎?

  「受不了,實在太累了!」我頭昏腦脹的歇下手裡的活計乾脆休息起來。雖然這種過程不過才兩分多鐘,但是卻總覺得比跑馬拉松還累。
 
  不過還算好吧,只剩下很小一部份果皮就可以和果肉完全分離開了,我伸了個懶腰,再接再厲的拿起刀。

  突然,一隻老鼠從廁所的一端跑了出來!神經緊張的我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將手裡的水果刀向老鼠扔去,那把刀準確的插進老鼠的身體裡,將它死死的釘在木地板上,老鼠掙紮了幾下便不動了。

  我長長的鬆了口氣,就在這時突然感到全身泛冷起來,廁所裡似乎越來越亮了,這明顯不是一根小小的蠟燭可以發出的光芒。我揚起頭想要確定是不是白熾燈泡亮了,脖子卻偏偏再也不能動彈。我大吃一驚,是鏡子!從鏡子裡正不斷散發出一種十分黏稠的白色光芒。

  而且那種光芒還在不斷的加強著。即使我閉上眼睛也毫無用處,白光毫無阻礙的直接頭影到了視網膜上。眼前突然一暗,我在鏡中再次看到了這個廁所。

  不!不對,不是這個廁所,鏡中的廁所並不像現在這樣空蕩蕩的,那裡有許多擺設。有馬桶,洗臉台還有梳妝台。只不過那裡也像我身處的地方一樣昏暗,而且在梳妝台的鏡子前也點著蠟燭,有個嬌小可愛的女孩正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的削著蘋果。

  那個蘋果還剩下一圈果皮就可以和果肉完全飛離開了,女孩顯得更加小心翼翼。她拿著刀細緻的削著,就像在雕磨一顆無價的寶石。

  就在這時,一隻老鼠從廁所的一端跑了出來!本來便非常神經緊張的女孩下的尖叫一聲,本能的將手裡的東西向老鼠扔去…下一刻等她清醒過來時,一切都已經完了,她努力的成果被摔成了好幾段。

  女孩頓時愣住了,一動也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根本就沒有事也沒有發生嘛。這些傳聞本來就是騙人的東西,哈,剛才我竟然還傻的差些相信了!那隻臭老鼠,看我明天怎麼對付你!』她笑著,不斷的笑,就像一生也沒有這刻這麼開心過。但她的臉卻害怕的抽搐著,看得出內心深處一然有種揮之不去的恐懼。

  女孩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她打了個冷顫,毛骨悚然的緩緩轉過頭。

  『阿美,妳在做什麼?』一個女孩從對面的黑暗中走了出來。倪美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她拍著胸口說道:『原來是珊珊啊,差些被妳嚇死了。』

  『和李嘉蘭的賭,妳當真了?』楊珊珊臉色顯得十分蒼白。

  『當然了,她說過只要贏了她就做我的朋友的。』倪美惋惜的蹲下身將已經摔壞的蘋果捧起來,嘆了口氣:『看來只好重來一次了。』

  『但是我早說過了,李嘉蘭根本就不需要朋友,她絕對不會接受妳的!』楊珊珊氣憤地喊道。

  『我知道。』倪美靜靜的望著她,可愛的笑著:『但是總覺得她很孤獨,我想讓她快樂一點。』

  『我真的不明白妳!』楊珊珊的臉變的猙獰起來:『妳到底喜歡她哪一點,那個討厭的臭女人,我好忌妒,我真的好忌妒!』她歇斯底里地抓住倪美的脖子狠狠地搖著:『妳知不知道,只有我才是最關心妳的,最愛妳的,只有我!』

  倪美咳嗽起來:『放手啊珊珊,好痛苦。』她用力想將楊珊珊的手拉開。

  『妳不明白,從來就不明白我的心情。』楊珊珊光滑的臉布滿了青筋,她將倪美按到地上,惱怒的吼道:『妳這個臭女人,枉我這麼喜歡妳,為什麼妳總是要勾三搭四。我有哪一點比不上李嘉蘭那個三八了?妳說!』

  倪美滿臉痛苦的哽著氣,慢慢的全身再也沒有力氣了。楊珊珊這才清醒過來,她拍了拍倪美緊張的問:『阿美,妳沒有事吧。對不起,我剛才都不知道是怎麼了!』

  但是她沒有得到任何回答。楊珊珊頓時帶著哭腔說道:『阿美,不要嚇我啊。我是無意的,真的是無意的。』她將耳朵湊到倪美的胸口,沒有心跳!倪美她,已經活活的窒息而死了!楊珊珊驚叫了一聲,她連滾帶爬的逃出了廁所。

  接著傳來她撥電話的聲音。『爸爸,快道倪美家來一趟。』她恐慌的說道:『我,我出事了。』

  眼前又是一黯,鏡中的光芒慢慢的收縮,最後消失了。我愣愣地呆坐著,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更別說是將該才看到的東西在腦中整理出來了。

  突然,從廁所一個陰暗角落裡有個人走了出來。是女人!她赫然是楊珊珊,她沖我甜笑著:『阿夜,看來跟蹤你是對的。倪美的真相,你已經知道了,對吧!』

  「妳這個女人,竟然騙了我兩次。」我慘笑起來,自己一向都自認聰明,但哪知道竟然在她那裡陰溝翻船了,而且還不止一次。

  『不過你還是知道了真相。嘻嘻,我們就算抵平好了。』楊珊珊笑的很美,她跪到我身前,微微的仰起頭,眼中的異采流動著:『我們來打個商量好嗎。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當然,你可以得到我,可以像奴隸一般差遣我,讓我為你做任何事情。』

  我不置可否的笑道:「聽起來這筆交易好像滿不錯的,不過,這算不算是與虎謀皮呢?」

  『當然不是了。』楊珊珊嫣然笑道:『我不是虎,只是隻溫柔的小綿羊罷了。』她歡快的笑著,背在身後的右手微微一動,將插在衣帶上的匕首抓到手中,飛快的向近在咫尺的我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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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5-26 01:38:05

Chap.22 日記



  楊珊珊,瘋了。為什麼會瘋掉,我解釋不了。那天晚上,她的那一刀當然沒有刺中我,反而被我踢了一腳,她立刻便逃了出去。

  但是第三天一大早就接到了沈科的電話,他告訴我,楊珊珊進了精神病院。楊珊珊那個當地方局長的老爸被某人檢舉鋃鐺入獄,據說是包庇罪,包庇他的寶貝女兒誤殺倪美和謀殺黃娟的罪刑。唉,沈科那個傢夥,不論是什麼八卦新聞,他總是會首先知道,真是猜想不到他是用什麼方法知道的。

  一直都感覺很迷惑,為什麼那棟樓會讓自己在鏡中看到那一幕呢?它想向我暗示什麼?還是僅僅只是倪美的冤魂,她努力的想讓我明白她的痛苦,她的冤枉?突然感覺很疲倦,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在那棟樓裡削過蘋果的人,全部都死了。雖然早已經之道了鬼樓和蘋果一定有某種未知的聯繫,但是當時,我的認知也限在複印紙記載的數據上,直到相繼失去李嘉蘭和張鷺後,我才確確實實的體會到,自已太天真無知了。我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估了那棟樓的恐怖。我一味地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雖然略微感覺到了張鷺鬥不過李嘉蘭,她們一定會去那棟樓削蘋果的,但是自己竟然沒有去阻止她倆,甚至內心還有一絲激動和期盼。

  我,真該死!是我害死她們的!不過,同樣削過蘋果的我應該也快要死了吧,只是不知自己的死法會是怎麼樣的。嘿,希望不要太難看了。

  滿心的頹喪充斥盤桓在腦海中,我懶洋洋地走出門去。不管怎樣,有一件事必須還是要去做。

  王成德在和李嘉蘭一起墜樓的時候,他的嘴唇不斷的閉合著,像是在努力向我表達什麼,我的大腦深深的將那些嘴型記了下來,早晨去請教了一個懂唇語的教授,他告訴我,那是筆記本的意思。

  我的腦子轟然一亮,感覺一切都明朗起來。對了,筆記本,沒想到王成德還留了這麼一手!

  慢慢的走到王成德的雜貨店,這裡幾天前就被貼上了封條。相關部門正在聯絡他的親友處理善後的問題。由於才死過人,再加上這裡原本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鬼樓,附近變的更加蕭條了。我瞅準沒有人的時候,悄悄用鐵絲將鐵捲門撥開來,飛快走了進去。

  拉下門,深深的吸了口氣,我這才開始尋找起來。說實話,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沒有一個不亂的,但是王成德的居然亂到了藝術的境界,雜亂無章的商品隨意的擺在裡邊那一間本來用作當寢室的小房間裡,有些甚至都放到了床上。不經意地看去,真的會產生一種大海撈針的感覺。
  
  不過東西還是讓我在床下棉被的夾層裡找到了,那是本軟皮的筆記本,乍一看覺得很老舊,但是翻開才發現並沒有用過多少頁。

  我欣喜若狂的立刻翻看起來,過了許久,我才無力的坐倒在那張又髒又醜的床上,思緒亂了。筆記本中的事情看起來應該是王成德不久前才寫下的,他記載了自己與陸平的友誼,他們怎麼反目成仇,陸平怎麼利用他的弱點來威脅他,還有這棟樓的怪異事情。

  為了讓人看起來不太乏味,我將其歸納起來,把不重要的部分刪除掉,紀錄在下方:

  人活在世上,總會有許多遺憾的事。我是俗人,當然煩惱和遺憾也不會少。寫這篇筆記,並不是為了感慨人生,而是為了記載下這幾年來我幹過的蠢事,和陸平一起做的蠢事。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很悔恨,同時也在不斷的懺悔。其實很早以前我就該死掉了,但是我卻痛苦的活了下來,忍辱負重,就是為了將所有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也是為了那些冤死在這棟樓裡的英魂。

  我知道,當有人翻開這本筆記本的時候,我一定已經死了。我也知道,翻開它的你,雖然不知道你會是誰,但是你一定有非常強烈的好奇心。在這裡,我將把自己這些年所知道的隱藏的秘密通通都告訴你。如果有可能,請你代我解開所有的謎團吧。當然,如果你看完後感覺害怕了,想要淺嚐即止,也請你務必將這本筆記本交到那個人的手裡,(後邊是那個人的詳細地址,我猜想是王成德的某個朋友。)他會知道怎麼做。

  唉,到底該怎麼作為敘述的開始呢?我提著筆,卻什麼都寫不出來。還是從13年前,我還是這個小鎮的鎮長並結識一個叫做陸平的日本華僑開始吧,想想,所有的一切,就是從那個時候引發的。

  陸平是個很有抱負很有遠見的年輕人,我很快就和他成為忘年交,在一次酒醉後,甚至將一件生平最遺憾的事情不小心告訴了他。從此,我的厄運開始了。

  說老實話,我不是什麼好人。別人說我是個好鎮長,是個盡心盡責為人民服務的老實人。嘿,那只不過是我太會演戲了,我從來就不相信什麼朋友的友誼,所以自己常常有意無意的透露一點自己的把柄給自己的朋友,這樣會讓他們產生一種優越感,也會覺得我很信任他們,從而使不穩定的友誼長久不斷的持續下去,但是他們決不會知道,那些所謂的把柄根本就是無關痛癢的。

  嘿嘿,沒想到陸平是個比我更陰險的人,他抓住了我的致命把柄不斷的威脅我。雖然我追悔莫及,但又能怎麼樣,只好不斷的順他的意了。

  有一天,陸平神色緊張的找到了我。『我殺人了!』他對我說道。我當時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直到他再次沖我重複了一次,我才嚇的將手中的筆都掉到了地上。

  「到底怎麼回事?」我盡量平靜的問。

  陸平歇斯底里說:『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我沒想到她那麼脆弱,我只是向她求婚,可是她不願意,所以就激動地抓著了她的脖子苦苦哀求她,沒想到她就那樣死掉了。』

  我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你是想我幫你?」

  『求你幫幫我,不然我的理想,我的抱負,什麼都會完的!』陸平緊張的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水,雖然他是在懇求,但是語氣裡卻像是在命令我,他仿佛在說自己如果被捕的話,他絕對會把我的事情宣揚出去。

  「好,我幫你這一次。」我頓了頓,說道:「但是從今以後,我希望我們都可以將對方的把柄忘掉。」

  『一言為定。』陸平像早猜到了會如此,他笑起來,但那卻不像是寬心的笑容。

  被陸平殺死的那個女孩是小鎮西門的賣花女,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此時,她軟軟的倒在地上,衣衫淩亂、殘缺不全,像是遭到強姦過。她原本漂亮的臉猙獰的狠狠瞪視著前方,顯得十分詭異。一襲雪白的長衣上布滿了點點的血跡,而且她的右手裡還緊緊的握著一個被血染的鮮紅的蘋果。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憤怒的朝陸平吼道:「你沒告訴我,你強姦了她!」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死了。』陸平不慌不忙的說,這讓我很懷疑剛才的慌張是他故意裝出來的。

  但是現在說不幹已經晚了,我無奈的和他一起將那個可憐的女孩支解成了五個部分,分別用水泥封在五座當時還在修建的建築物內,然後我用【失蹤】這個詞語安慰了哭得死去活來的那個女孩的母親,也用這個詞語在兩周後結了案。

  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段時間,開始陸平還遵守諾言,可不久後又開始威脅起我。我氣急敗壞地找他理論,但他只是冷笑道:『那件案子你也是同黨吧。』我無語,也沒有辦法抗拒,只好不斷的助紂為虐,直到八年前,我實在不能忍受他一次又一次過分的要求了,毅然辭掉了鎮長的職務。

  也是那年的不久後,那棟樓建成了。他死在了那棟樓手裡,我欣喜若狂,但是絲毫沒有發現這才是惡夢的開始。為什麼這棟樓在修建途中突然改變了意圖,從高級旅館修建成了居民樓?為什麼這棟樓會有人相繼死去?

  謎團一個接著一個地在我的心裡擴散開來。於是我租了一個鋪面在這棟樓住了下來,經過這麼多年來的調查,我發現所有的人都死在每樓的右手第一個房間裡,而且,他們都是在那棟樓裡接觸過蘋果後才出事的。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地是,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被我們支解了的女孩。

  總有一天,她會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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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7-5-26 02:10:38

尾聲



  「老爸,你有300萬嗎?」

  『有。』老爸不解的看著我,突然釋然的大笑起來:『哈哈,我的傻瓜兒子,你終於開竅想去國外留學了。很好,很好!』

  我皺起眉頭不悅的說:「不是這回事,我想要你用300萬將六個地方買下來。」

  『你又想發什麼神經了?』老爸沈下臉。

  我為他倒了一杯水,坐到沙發上說道:「恩,恐怕用普通的方式你是不可能明白的。我們來換個角度說吧,你認為你兒子的命重要,還是300萬重要?」

  『廢話,當然是兒子了。』老爸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突然問:『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麼古怪的事情了?』

  「不錯,所以你不把那六個地方買下來,然後把它們拆掉,你兒子我一定會沒命的。」

  『300萬嗎……哼,是哪六個地方?』

  我鬆了口氣笑起來:「大南路七號樓,和它周邊的五個老建築。」

  一個星期後,那棟鬼樓以及它附近的10年多前建成的鐘樓、旅館、購物中心、百貨商場和娛樂中心這些早已廢棄的建築物開始拆毀了。由於那裡遠離市中心,而且又是鎮政府頭痛的幾座重點鬧鬼防,所以價格開的非常便宜。但是即使再便宜,我也沒想到老爸竟然用了一半的錢就把它們買下來了。(其實政府開價是在500萬以上的。)唉,那老頑固果然是天生的商人。

  在拆大南路七號樓的時候,我讓老爸在工地上豎起了一個顯眼的牌子,上編寫道:『禁止帶蘋果入內,否則後果自負。』

  那些建築物整整花了一個多月才拆完,期間我約了沈科和徐露到咖啡館去了一次。

  『結束了嗎?』沈科長嘆了口氣問。我沈默不語許久,這才搖搖頭:「或許吧。除了那棟鬼樓,前些日子工人在其餘的五個建築物裡找到了分割成五部分的賣花女的屍體。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有了個很驚人的發現,是關於那六個建築物的聯繫的。」

  沈科和徐露頓時抬起頭來。

  我拿出一張紙將那六個建築物的位置畫了下來,並用直線連在一起,然後詢問的注視著他們。徐露大惑不解的瞪著那張紙,她實在是瞧不出有什麼虛實。沈科也是愣愣地凝視著,不斷用手比劃著什麼,突然驚訝的叫出聲來:『五芒星!鐘樓,旅館,購物中心,百貨商場,娛樂中心竟然構成了五芒星的五個角。』

  「不錯。」我點點頭:「這是西方所謂的白色五芒星,據說它可以讓百病纏身的身體好轉過來,它是屬於五芒星陣的無害的那一類。」

  『無害?那麼為什麼又會死那麼多人?』沈科聲音急促的問。

  我緩緩說道:「它本身的確是無害的,但是當它的五個角都被邪惡或者怨靈佔據的時候,就會產生某些異變。」我用筆狠狠的將鬼樓每層第一個房間整個圈了起來:「它會在最中心點將怨靈的怨恨不斷增強,強到我們無法想像的地步。」

  『就算你是對的吧。』沈科沈吟了半晌問:『但記得你和小鷺曾遇到過許多奇怪的事情,而你總說和那個鬼樓有很密切的關係,這些你又怎麼解釋?』

  我苦笑了一下:「我調查過那一百多人的死因,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共同點──他們都在那棟鬼樓的第一個房間裡接觸過蘋果。而根據王成德的筆記本裡描述,那個賣花女死前手裡還緊抓著蘋果,那麼我們可以猜想她和蘋果一定有某種很強烈的羈絆。強烈到她要殺掉所有接觸到蘋果的人。」

  『什麼樣的羈絆?』徐露好奇的問。
  
  「或許只有陸平和她自己才知道吧。」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至於我前些日子遇到的奇怪事件,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三天前我去請教了一位大師,他告訴我,被強大的怨靈害死的人,他們的靈魂是不能升天的,他們會被禁錮住,變為地縛靈,永遠無止境地徘徊在他們死掉的地方。」

  『好可憐!』徐露和沈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不用擔心,自從我們把那個賣花女的屍體安葬後,那裡的怨恨也消失了。那些枉死的冤魂應該也擺脫了束縛吧。」

  『但是王成德應該也是那個賣花女報復的對象吧,為什麼他竟然可以在這棟鬼樓裡安然無恙的活了將近十年?』沈科迷惑的問道。

  我苦笑道:「那些鬼魅詛咒的事情根本就是沒有規律和道理的,如果是牽強一點猜測的話,或許是因為王成德還有活下去的價值吧。」

  「對了!」我從衣帶裡掏出一個菸盒大小的黑色鐵盒子放到桌上:「這是從那棟鬼屋裡挖出來的,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沈科在手裡掂了掂:『很沈,是不是鐵塊?』他將它翻了一面,突然咦的叫出聲來:『這裡還有生產地址。』我將頭湊過去,看到他的手指在Made in USA的字樣上。

  『美國製造的!』沈科迷惑地抬頭望著我。

  「不!是日本製造的。」我指著在一個很不顯眼的地方刻著的昭和13的字樣。

  『但是這裡明明有Made in USA的字樣啊!是不是刻錯了?』一直不哼聲的徐露也大惑不解起來。

  我搖搖頭:「沒有錯,記得從前我在一本書裡看到過,日本一個叫做烏薩的城市,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凡是那個城市出產的商品,都會被打上了Made in USA的字樣。USA是烏薩的日文拼音。」

  『那…那麼這玩意兒是二戰前後的東西?』沈科又大吃一驚。

  「不錯!準確的說是1938年製造的。」我將那個鐵塊般的東西放在手心裡玩弄著,聲音又低沈了下來。

  『那麼對於這個東西,你有什麼頭緒嗎?』沈科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我苦笑了一聲:「完全沒有,但是我總認為它一定和那座鬼樓有很深的聯繫,切不斷的聯繫。」

  『什麼聯繫?』

  「不知道,總之我不太相信這個白色五芒星是偶然形成的,而且那個叫陸平的日本華僑我總覺得他有問題,似乎沒有表面上那麼單純,不過誰知道呢?真相恐怕只有到日本去才有可能弄得清楚了。」我哈哈的乾笑起來,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忘抬頭望望天空,太陽艱難的刺破了厚厚的秋雨雲。用力的吐出一口氣,我又莫名其妙的笑了,大笑,瘋狂的笑。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個事件看似已經結束了,但是感覺謎團仍然有許多還沒有解開。一直在想,為什麼我會在鏡子裡看到那一幕,如果沒有看到那一幕,我或許已經被楊珊珊殺掉了吧。那麼,到底是誰救了我?還有陸平,他的所作所為真的不簡單,似乎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祕密。

  漫無目的走在街上,我拼命的搖著頭,想將所有的煩惱都甩掉。但是最後,我終究買了兩束花走進了墓園。李嘉蘭和張鷺的墓碑並排放在一起,照片裡,她們的笑容很美,也很甜,就像是知道了我會來一般。

  「對不起,我沒有去參加妳們倆的葬禮。」我將花輕輕地放在墓前柔聲說:「其實我是想去的,但是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因為真正該死的是我,是我的好奇心害死了妳們!」

  楞楞望著她倆的照片,心又如刀絞般的疼痛起來。

  「該死!今天的風沙真大!」我用手抹去剛流出的眼淚,終於又再次違背了絕對不哭的誓言……

  哭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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