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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2 11:37:13

第兩百一十三章 循引天意動氣兆

張衍在安排好之后,就回到清寰宮,在玉座安坐不動,隨后便開始用心推算此回最為合適的出手時機。

在他看來,世間一切事物,過往未來,乃至因果牽連,都如長河波浪一般翻涌不休。

要是能把握到其中竅要脈絡,那麼就能順勢而為,對敵之時,如大勢壓來,仿佛整個諸天万物都是你的助力,屆時敵手不但無處可逃,也無處可避。有時甚至不必你出得什麼大力,只需輕輕一撥,就可牽動重重因果結連,而當此勢積蓄到極點時,就可致敵于死地。

以往他雖也是能夠見到這些,但非是自己,那些對手也同樣身在其中,彼此相互干擾,故便是知道這些,也無法利用起來,

可現在卻是不同了,真陽三重境一成,他已是從此中跳了出來,等若立在岸上俯瞰這條長河。

推算有許久后,他已是在未來天機變化之中找到對自己最為有利那一刻。

于是用心調息,等待其時到來。

在過去月余時日后,他見天機已至,便于心下發了一道意識出去,隨后繼續安坐。

智氏自從那日聽了張衍吩咐之后,整個人便又沒了這些時日以來的舒適愜意,他心中想盡快結束此事,可是消息卻是遲遲不來,在等待之中,心中不免逐漸變得焦慮起來,

所幸柎部如今已無需他來教授弟子了,而且平日他也是深居簡出,除了少數長老,少與外人接觸,否則部族之人見得此刻模樣,多半會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這一日,他自定中出來,忽然有所感應,抬目看去,便見一枚玉符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里。

他渾身一震,隨后顫抖的手伸出,將至近前。

這麼多天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現下取到,反是沒有太多想法了,心緒慢慢鎮定下來。

意念入內一轉,已是把其中內容罷。

他將玉符收好,對著天中拜了一拜,道:“多謝玄元道尊賜法。”

送來玉符之中還有一篇法訣,他不難看出,只要照此修行,自己就能加快凝定氣機,在較為短暫的時日內就能有所成就。

不過玉符之上也是提到,只要他開始運功,太一金珠一定是會在此他功成之前出來阻止的,那時此僚自有人道元尊出面收拾,而他事后是否真要凝成氣機,真正成就,也可隨他意願,並不强求。

他松了口氣,幸好玄元道尊不曾逼迫自己,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不去上去此般境地,這樣或許還能有個安穩,否則必然牽扯到諸天大能的博弈之中,那時更是身不由己了。

按他玉符中言,收得此物后一二日內就可以進行修持,不過他怕給部族帶來劫難,不敢在此修行,所以出了樹屋,到得柎部族老處告知一聲,說近來閉關潛修,勿要相擾。

而今族老也曾是他學生,自無異議、

待交代過這些,他就往應曦所在廟宇而來。

兩人這些年中乃是近鄰,彼此也算熟悉,常常走動來去,待見了面,智氏本來想編造個理由,應曦卻是搶在前面開口道:“君上來過法諭,說智老若來我廟宇修持,要好生招待,不必過問理由,所以在我這里安心修行就是啦。”

智氏一聽,感激不已,道:“那就叨擾神君了。”

他一猜就知,此事無疑是玄元道尊安排的,能小事如此注意,說明此次應該有了穩妥安排,不會是把他單純做餌,用過就扔,想到這里,他心中頓時踏實了許多。

其實他是長久以來的躲躲藏藏,習慣了伏低拿小,太過小看自己了,就算他還未真正成就,自身也抵觸修持,可氣機仍是在不知不覺中凝結,就算時日漫長,可將來有一天終歸要化成先天至寶之身,哪怕張衍也不可能不加以重視。

他在應曦安排的洞府中待下,見著周圍無數陣法禁制,盡管知道太一若至,這些沒有什麼用處,可總是覺得安心不少,便閉起眼目,就照著玉符之上所描述的法訣上修持起來。

不一會儿,原本沉寂僵滯的氣機竟是逐漸開始升騰,他不由吃驚起來,因他能夠感覺到,只要自己照此修持,若是順利,半載之間就可徹底成為與太一道人一般層次的存在,心下暗道:“玄元道尊非是我等出身,卻能知曉此中變化,這等手段著實了得。”

可他又敬又畏的同時,也是苦惱了起來,嘆道:“只望太一能早些到來,莫要等到我功行成就之后再至,那時可就來不及了。”

而另一邊,太一道人與白微不歡而散,又回到了居所,只是煩躁之心未去,所以也沒有如往日一般陷入沉睡,而是觀察虛空元海及布須天,看能否找出令自己不安的源頭來。

沒過多少時日,他突然察覺到了一悸動,由于先天至寶之間的因果牽連,他立刻明白了天的不安到底源自何處。

他心驚道:“看這氣機精進之速,其用不了多久就可化身如我一般了。”

這等情形是他絕不容許的,此寶一成,不用多說,一定會被人道元尊得去,更有可能的是落入張衍之手,后者本來就可以與他對抗,要是再得了這寶物,那恐怕不久之后就要來收拾他了,那時將毫無反抗余地,所以怎麼樣也要設法阻止。

可這里卻有個難處,他一身威能固然浩大無邊,可若是無人駕馭,就算回去布須天也是無用,白微與他有約定在前,算是一個選擇,可即便其願意前往,人道元尊察覺之后也會前來阻攔,也不見得能夠過張衍那一關。

且他更擔心的是,白微得知此中情由后,說不定還會趁此來拿捏他。

他想來想去,發現自己若不走那最后一步,竟然沒有辦法。

“莫非要在此地坐以待斃不成?”

他不甘心如此,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姑且一試,要是實在不成,再尋其他對策,于是一轉之間,再度來至白微修煉所在之地。

白微見他到來,面上仍是客氣,起來一禮,道:“這几日天機似又有變化,我料道友必來。”

太一道人沉聲道:“廣勝天尊,多余話我就不言了,只說一事,我感得布須天中氣機動靜不下,這當是此一紀歷之中的先天至寶有凝成之象,道友當知若是此寶成就,后果會是什麼。”

白微也是一驚,他當然這意味著什麼,本來他們已不是人道對手,唯一能夠加以威懾對方的恐怕就是太一金珠,可是隨著張道人功行日漲,連這一點優勢也在漸漸失去,要是再得了一件先天至寶,人道地位恐怕將再也無可撼動。

太一道人上前一步,加重語氣道:“現在唯有請道友與我一同出面,入至布須天中,助我壞得此事。”

白微想了一想,搖頭道:“此事請恕在下無法相助了。”

太一道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道:“為何?”

白微看著他道:“就算我願隨道友去,也過不了若能道元尊那一關。”

太一道人怒道:“誰言無法過不了?我有一法,只要做足准備,可以無聲無息繞過人道感應。”

白微嘆道:“可那又如何呢?”

太一道人一怔。

白微道:“便我做了此事,也仍舊無力對抗人道,反使人道深恨于我,既是如此,又何必去為?”

太一道人冷笑道:“笑話了,廣勝天魔莫非願意把自身性命托付給人道元尊憐憫之上麼?

白微搖頭道:“不然,我以為,人道實力本已在我之上,得了此寶之后,反而不會對我等動手,因為我若有異動,隨時可將我滅殺,且他還需我等在此攪動因果,好讓元玉早些顯世,所以留下我等比除去更是有用。”

太一道人一時無言以對,因為事實確實如此,自前回三家合力與人道一戰,大敗而回之后,人道元尊並未再找了過來,其實就是沒有將三家盡數剿滅的心思,只要白微等人老實待著,不再妄動,至少在這一紀歷結束之前不會有什麼大礙。

可是這與他的根本利益極是不符,要是三家都是不敢面對人道,那他如何自處?到時人道壓來,難道他就束手就縛不成?

他看了看白微,眼前之路顯然是行不通了,要想說服,必須另找理由。

他加重語氣道:“莫非廣勝天尊就不想把其余几位天尊復生回來?莫非就放棄了根本上乘道法?莫非就不再想著求取上境大道?”

白微承認道:“這的確是我欲為之事,可需合適時機,現下明顯不合適,還需再等待下去。”

太一道人冷笑道:“等待?要是這時不動,你等永遠沒有機會!”

白微大有深意一笑,道:“未必見得。”

“嗯?”太一道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儿,道:“道友此是何意?”

白微把袖一揮,便一幕幕場景在眼前閃過,道:‘道友請觀。’

太一道人往此看去,神情也是變得驚異起來,道:“此果是當真?”

白微道:“至少已有一部分驗證了。”他看了太一道人一眼,沉聲道:“道友所言之事,非我一人能為,只要道友能說其余几位道友,我可助道友一回,但是事后,不管成功與否,道友也當應我一事,若可,則我應下,若不可,則便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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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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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四章 算定因果曉天機

太一道人聽白微講起條件,雖心中早有准備,可卻不想就這麼簡單答應,沉著臉提醒了一句,道:“廣勝天尊,當日我與你等可是有所約定,我必要之時借力于你,而你等則助我成道,莫非忘了不成?”

白微平靜道:“道友言重了,此前但凡道友有事,我等有哪一次推脫?几位天尊也是因此而亡,自問對道友並無任何虧欠,而將來元玉若再入世,我也必定全力助道友奪取,可今時是為了壞那先天至寶道功,與此事並無我等約定直接關聯,又何必牽連到一處?”

太一道人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忍住氣,考慮了一陣,最后一點頭,道:“好!廣勝天尊條件我可應下,那几位也可由我來說服,但此事你需得盡力!”

白微打個稽首,道:“若如此,我自不會有負道友。”

太一道人凝望他片刻,也未再說什麼話,金光一閃,便去找尋其余兩家。

他先是往荒界過來,鄧章乃無情道,做事一向看是否對自身有利,在他想來較難說服,故是擺在了前面。

須臾到了地界,他見下方一片荒蕪景象,不覺皺了皺眉,他是先天至寶,出身于靈山秀水之地,對著等地界著實不喜。

其實他也不是頭回到此,只是那時候意氣風發,倒也不在乎這些小事,可現在卻愈發瞧不順眼,要不是需要用到其人,他實在不願與無情道眾打交道。

他正欲開口相喚,目光一轉,有一道靈光過來,便跟了過去,到了一處毫無遮掩的無邊平地之前,見是鄧章站在那里相迎,其人對他打一個稽首,道:“道友來了,鄧某已是在此等候許久了。”

“哦?”太一道人目光閃爍了一下,道:“道友早知敝人要來?”

鄧章道:“不久前天機起變,有寶氣盈空,若無差錯,應該為此一紀歷中的先天至寶塊要出世了,鄧某以為,道友若知,多半是不會坐視的。”

太一道人有些意外,本來以為先天至寶凝成只有自己會有明確感應,沒想到鄧章也能夠看穿此事,這可大不簡單,也不知其是如何做到的,他深深看了后者一眼,道:“道友果是道行了得。”

鄧章道:“並非我道行了得,而是天機顯兆,得以窺看到一些東西罷了。”他側身一讓,露出后面兩個蒲團,“遠來是客,此又非是小事,道友還請坐下再言吧。”

太一道人見他言語客氣,倒是覺得今回說服對方的可能較大,抬手一禮,道:“打攪了。”他上得前去,在蒲團上坐下了下來。

鄧章心意一動,一只案几與兩杯香茶憑空生出,伸手道一聲請。

太一道人品了一口,便就放下,道:“道友既已知我來意,那我也不繞圈子了,我欲入界壞得此一紀歷那先天至寶功行,需得道友相助。”

鄧章道:“道友知他在何處?”

太一道人言:“先前不知,可現下其凝聚氣機,自是知道了。”

鄧章道:“那想來此人也是知曉道友欲尋他了。”

太一道人冷笑道:“不管他做什麼防備,我俱能找到他。”

鄧章道:“人道想來是會出手的,我若助道友,人道必視我為敵,道友用何物補償于我?”

太一道人言:“道友欲要如何?”

鄧章略一沉吟,道:“我將來若有難,求到道友門上,還望道友不要推脫。”

太一道人略覺意外,這個條件非但不算過分,而且還是輕了,需知這回是他求人,而不是人來求他,便點頭道:“此事我可應允道友。”

鄧章道:“那道友什麼時候動手,再通傳我一聲便好。”

太一道人沒想到這麼好說話,心知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但一時又想不明白,可此人終歸是答應了,現在往下深究也無意義,于是站起一禮道:“既如此,敝人便先行告辭了。”

鄧章還得一禮,道:“鄧某就不送了。”

太一道人遁身自出來,又往幽界一行,這次倒是頗是順利,三位魔主居然沒有提什麼條件,很是痛快便就答應下來。為怕時間長了增加變數,他道謝之后就往回折返。

恒景見其離去,道:“遲堯魔主,就這麼答應他了麼,我卻不信鄧章會平白相助此人,為何不提一個條件?”

遲堯道:“提了又能如何?我等同樣不會是人道對手,倒反不如賣他一個人情,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用。”

恒景搖頭道:“可這個人情也未免太大,此回多半是要再與人道撞上的,縱我等無懼生死,可我卻也不願被那張道人斬殺回去了。”

遲堯笑道:“恒景魔主多慮了,這一回動手,只為是阻礙那先天至寶功行,能做成那是最好,若做不成也也與原先差別不大,何況我等也無需和人道對抗,若見其來,早些避開就是了。”

他答應太一道人,那不過是為顯示他們遵守盟約,願與另兩家同進共退罷了,畢竟任何一家都沒有獨自面對人道的本事,但要他拼死相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恒景嘆道:“此一紀歷之中,想與人道爭鋒,怕是難以做到了,除非那几位尚未醒覺過來的魔主能夠塑得駐世之身,入得現世之中。”

遲堯搖頭道:“那几位魔主自有緣法,或許不會應在當下,我等與其想這等事,還不如早為那事做准備。”

嫮素道:“遲堯魔主已是決定如此做了麼?”

遲堯沉聲道:“既然有那等機會擺在面前,我等又怎能不抓住呢,兩位做好准備,也就是了。”

嫮素道:“關于此事,可要與赤周魔主打個商量麼?”

遲堯想了一想,最后否決道:“赤周魔主是不會贊同的,況且兩界之間也離不開赤周魔主,他也不可能出斗戰。”

恒景、嫮素二人都是默默點頭。

太一道人串聯好各家之后,就又回到妙空界居處,不過沒有立刻去面見白微,而是于心中一感,將一個意識喚了出來。

昆始洲陸,某處山谷之內,君無啟正在向門下弟子講道,忽然心中有感,神色一變,連忙令眾弟子退下,來到洞府之后,對著擺在那里供案一禮,道:“小人拜見主上。”

太一道人聲音傳開道:“閑話不提,今次要你做得一事。”

君無啟道:“主上但請吩咐。”

太一道人傳來一股意識,並道:“你要你數日內派遣弟子去往此處,你可能做到?”

君無啟查看了一下,發現此處在柎部附近,他道:“數日內倒是能夠感到,只是小人雖招收了不少弟子,可功行都是不高……“其實最好辦法就是他親自上陣,可是看太一語氣,似乎不想讓他出面。

太一道人不耐煩的打斷道:“弟子不成,那就用妖魔凶怪,你可能做到?”

君無啟忙道:“小人可以做到,這些年也降伏了不少妖魔,只是小人已是看過,那處當是一人道神祇神廟,若是只派遣凶妖前往,說不定會引得更多人道神君下界……”

太一道人冷聲道:“我無需你來交我怎麼做,只要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便可。”

君無啟忙是拜伏于地,慌張道:“是是,是小人多言了。”

等到他抬起頭時,發現太一道人已然是退走了,顯然懶得再聽他多言,他松了一口氣,想了一想,便就下去安排了。

不多時,十余頭凶妖就從山谷之內遁出,往柎部方向去了。

太一道人把諸事安排好后,這才來找尋白微,言稱已是說動各家,並反復提醒時機緊迫,不定用不了几日要那至寶物就要成就,要白微快些動手。

白微這次沒有再推脫,在界內稍作安排,就乘法器遁空而出,隱于布須天之外,稍事片刻,鄧章,遲堯三人也俱是到來。

太一道人把自身氣機一散,渡去五人身上,這是他自身先天帶來的神通,有了這一層遮護,任何人都能無聲無息穿渡布須天。但這其實遮掩不了多久,時間一長,就必然會讓人道元尊察覺,可他只要有個一時半刻拖延便可,若是一切順利,便不難壞得那位同輩功行。

做完此事后,他似有些虛弱,這是因為這他來說也不是沒有損失,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他抬手一禮,道:“下來就拜托諸位,就按此先所言之法行事。”

五人自無異議,反正昆始洲陸他們也進不去,等到了里間之后,仍是要靠太一道人自己,于是心意一起,就往布須天落去。

就在五人入界的那一刻,張衍霍然睜目,他看向那天機因果彙聚而成的長河,一切如他所想,此輩果然應時而來。

但是他也發現,此中卻多出來一個額外變數,應是那背后之人所為,而且是借用了布須天偉力將之遮掩,直到現在方才現出。

他稍稍推算了一下,發現此番布置並不妨礙眼前之事,考慮了一下,便先將之放在了一邊。只要能解決了太一金珠,這一紀歷中便就再無后患,等轉過頭來,再專心對付此人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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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五章 法力蔽天懾敵心

太一道人入了布須天后,知道人道元尊隨時可能發現他們到來,絲毫不敢耽擱,立時就往昆始洲陸之中遁入。

因如今人道為主宰天地,除了本就出身于昆始洲陸的太一道人,三家任何一人都無法進去。

便是太一道人自己,若是在他人手中祭動,在混雜了御主氣機之后,也是一樣無法入內的。

事實上其一人來此,反而更是隱蔽,可他是絕然不敢如此的,因為若無人在背后駕馭他這一身偉力,那麼一旦被人道元尊發覺,任誰都能輕易將他拿下。

只一剎那間,太一道人就出現在了大凌山前,看著下方那一股涌動不息的氣機,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同時能感得有數頭凶妖正往此處來,不過至少要兩日之后才會到得這里,這當是君無啟遵照他吩咐安排的,不過這只是他后手,也不指望其等能夠如何。

他往下一遁,見底下有一座占地廣大,巍峨壯麗的廟宇,眼中露出不屑之色。

這也非是他小看人道神祇,而是自身實力使然。

便是無有御主,發揮不出一身偉力,他也同樣位在真陽層次之中,不是任何在此之下的修道人可以對抗的。

他把精氣本元一聚,往神廟深處望去,見地底万丈之下,有一人正在一座密室之中打坐,身上寶光隱隱,盡管被周圍禁制擋下,可還有一絲絲靈光瑞靄泄了出來,這在他眼里可謂無比清晰。

太一道人一見智氏,立刻就能斷定,此人就是此一紀歷之中的先天至寶無誤。他並沒有立刻動作,而是打量起周圍布置。

換了他自己,如果在知道有大敵會設法阻礙自己功行時,那必然是會留下許多布置的,至少不會輕易讓人發現。

這一番看下來,的確有不少厲害陣禁,可一來沒有人主持,二來也沒有鎮壓寶物,所以這些並不能對他造成什麼傷害,至多只能示個警。

他冷笑一聲,身形一晃,已是走入進去,一路之上有無數禁制被激蕩起來,但是轟擊在他身上卻是沒有用處,而且他還不喜代價反壓回去,所有動靜都沒有傳遞出去就半途消彌了。

途中並無遇到一個人相阻,對此他也沒去多想,因為只要不是人道元尊出現面前,余下任何阻礙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智氏本在運功,忽然感到有一股宏大氣機接近,頓時一驚。

他轉首往外看去,見得一名身著金袍,神情孤傲的道人正自遠處而來,盡管雙方彼此之間還隔著重重距離,可對他們這等人物來說,實際上已是近在遲尺了。正在此時,那道人也是望了過來,在看到其人充滿惡意戲謔的眼神時,他心下不由一個哆嗦,立時猜想到了其人身份,駭懼之下,不由得站起,往后倒退了几步。

太一道人冷笑一聲,他來這里只為阻礙對方功行,此刻既然找到了,就不會再多說廢話,再是跨出一步,已是穿過所有屏障,隨后身上道道金光放出,衝著前方覆蓋而去。

先天至寶由誕生到成就,這一過程是無法違逆的,而且因受天地精華氣運所鐘,也無人可以將之殺死。不過有一點,在這等至寶真正成就之前,是沒有形体的,也沒有種類可言的,而寶靈因性情不同,成就過程不同,最終所擁有的神通威能也自不同。

就如太一道人自己一樣,他乃是氣機凝就之后,才有了金珠之形出現,因他自視甚高,向來認為自己乃是天地精華所聚,生來便該鎮壓諸天万物,所以太一金珠本身是極具攻伐之力的至寶,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也不會容許有人可以與自己站到同一台階之上。

所以他打得主意,就是在智氏氣機凝塑之前設法破壞,后者道路一亂,那就有可能成為只能作為輔助之用的法寶,那麼到時就對他毫無威脅了。

智氏從未與人交過手,看著對方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初時有些驚慌,可不知想到什麼,很快又鎮定下來,

他知張衍把自己放在這里定是有理由的,肯定不會任由對方施為,所以盡管眸中仍是有些懼意,但卻是立在原地不動

太一道人這次出手,本擬是十拿九穩,可是他卻發現自己錯了,智氏明明站在自己面前,卻仿佛在另一個界域之中,那金光過去,照得周圍一片通亮,卻沒有灑到其身上半分。

這結果著實出人意料,他先是一怔,隨即感覺不對。

這說明智氏身前是有一層屏障的,可其明明近在遲尺,他卻絲毫無有所覺,這絕不該是智氏應該擁有的手段,能夠在這上面瞞過他的,必然是道行極高之人。

現如今人道之中,可以做到這一點也唯有一人而已。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對手是誰,心下頓時一陣狂跳。

“不好!”

在反應過來之后,明白自己這一次恐怕是中了算計,當即心意一動,再也顧不得智氏,瞬間就從昆始洲陸中遁離出去。

張衍此刻在太一道人入至洲陸后,就一直淡然看著其人動作,在他法力安排的禁制之下,智氏自是不會有事,若是可以,在此間下手可以輕易將之擒捉。

可惜這是無法做到的,因為此寶只要還有願意駕馭御主的御主在,只消兩人念意同合,並且在一個天域之中,其就可在瞬息之間遁了回去。

且就算他現在功行高深,也沒有能力一氣滅殺五名真陽大能,更何況他也沒有將其等剿殺的打算。

好在今次對方一切行動,都在他料算之中,而且為了杜絕身后隱患,這一回他是志在必得。

對方既然來到了布須天,那麼就休想再回去了。

他一振衣袖,伸手向下一拿,霎時間,難以形容的浩大法力涌動起來,只這一舉動,諸天万界當日他與太一碰撞一般動蕩起來。

白微等人此刻正候在外間,這刻見得面前金光一閃,太一道人重新現出眼前,便道:“道友可是得手了?”

太一道人沒有回答,而是疾聲催促道:“諸位道友,速走!”

五人來此之前,心中都是做好了一定准備,一聽此言,就知道事情有變,無人再多問一句,立刻展動法力,往外遁走,然而心意方起,只覺自身法力撞在了一道屏障之上,所有人都是氣機一滯,就被硬生生阻礙了下來。

鄧章沉聲道:“布須天內有一道禁障,我等出不去了。”

恒景驚疑不定,道:“怎麼回事,來時我等已是察看過了,明明沒有這等布置。”

嫮素蹙眉道:“這莫非是有人道元尊再演寰同故計不成?”

白微搖頭道:“以如今人道氣象,不太不可能如此做。”

當年寰同老祖以身化禁,並以一件道寶為鎮壓,將他與另外三名先天妖魔困阻在布須天內,然而其也未此付出了性命。而現在人道占據上風,根本沒有必要付出這而定代價,只是他也弄不清楚,不用此法,人道又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這其實完全就是張衍手筆,用得也是類似寰同之法,不過他卻無需拋卻性命,只靠著他那一身無窮無盡的法力就輕而易舉做到了此事,甚至無需祭動什麼道寶。

太一道人知道留在這里時間越長,越是容易出得問題,高聲道:“廣勝天尊,我可借你偉力,盡快轟開這層屏障!”

白微此次與他說好了條件,自當有所付出,是以聽得他此言之后,沒有絲毫猶豫,心意一喚,一枚金珠已然出現在前方,同時祭得法力一推。

轟!

眾人感應失去了一瞬間,待再度回復之時,卻發現一名玄袍道人正負手立在前方,顯然方才那一擊完全被其擋下了。

“玄元道尊?”

所有人見了他,都是如臨大敵。

此刻虛天之上清氣滾滾,旦易、乙道人、傅青名三人也是先后現身,場中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遲堯主動站了出來,打個稽首,道:“看來諸位道友早就有所准備,看來今次我等是遭了算計,不知諸位道尊欲要如何?”

張衍看了五人一眼,淡言道:“貧道今次只為尋太一道友說話,其余諸位道友,若無掛礙,可以自行離去,若願留下,也是可以,貧道自當等同視之。”

金光一閃,旦易又是顯身出來,他傳聲道:“諸位道友莫要信他,此刻若是奮力一搏,未必能闖了出去,而你等一走,永無可能再與人道相爭!”

遲堯道:“道友何必如此言,此一紀歷不成,還有下一紀歷,只要人道不趕盡殺絕,終是有機會的。”說完,他對著前方一個稽首,道:“玄元道尊既是勸告在前,我等也不好不領好意,願意就此離去。”

張衍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意一動,屏障頓開,遲堯三人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出界而出。

鄧章考慮片刻,判斷出來留在這里死路一條,自也沒有再堅持下去,打個稽首,也是往外而去,同樣也無人相阻于他。

場中這時只剩下了白微一人,在人道四位元尊目注之下,其一時之間,卻是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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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六章 重鎮至寶歸天陸

白微此刻也是大感不妙,本來按照他的打算,不管事情成與成,太一道友終歸是答應了他的條件,而自己擁有那件遁挪法器,總歸是能夠脫身的,可哪里想得到,居然遇到眼前這等險惡局面。

現要麼就是留下來與太一道人同進共退,要麼就是舍其而走。

他權衡片刻,傳聲道:“太一道友,事不可為,如今只有請你委屈一下了。“

太一道人神情陰沉無比,鄧章與遲堯等三人離開時,他沒有開口說什麼,因為他知道那只是自取其辱,至于白微,他也沒指望其能拋卻性命相助自己,他冷笑一聲,語氣之中帶著些許諷刺之意,道:“那麼廣勝天尊欲待如何呢?”

白微態度誠懇道:“道友,只我一人,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人道元尊相較量,還不如放過眼前,靜候時機。”他頓了下,又言:“道友乃不死不滅之身,若不願為人道效命,人道也無法那你如何,至多只是將你鎮壓起來,而我等若在外,則可設法助道友脫困,此一紀歷不成,那便下一紀歷,終歸是有機會的。”

太一道人也知道,眼前沒有其他辦法可想,白微所言,實際上是正確的,而且他也只能依靠其人了。

于是他强抑心中的憤怒和惱恨,盡量緩和自身語氣,道:“道友莫要忘了當日誓言及今朝之諾,過后若有機會,助我脫困。”

白微鄭重道:“道友放心,我自當遵守言諾。”

他倒的確沒有違背誓言的意思,就算現在人道不懼這先天至寶了,可掌握在自己手里和掌握在對手手里終歸是不同的,一旦天數變動,或者有機會出現,他自會設法將這一位重新請了回來的。

太一道人不再出聲。

白微心下微松,實際今天太一不過是什麼態度,他都是拿定主意了,但能好言好語說服,不致撕破臉皮,這卻是最好結果了。他抬起頭來,朝著上方一禮,道:“我已是思慮過了,願意聽從玄元道尊建言。”

張衍方才一直在等待,他相信對方會做出正確選擇的,見其俯首,淡聲道:“那此地便不多留尊駕了。”

白微知道自己身份不受人道待見,再次打個稽首后,便匆匆離去。

張衍待其離去,轉首看向太一道人,言道:“太一道友可願降伏人道,供我驅使?

太一道人哼了一聲,嘲弄道:“倒也不是不可,只要人道能助我成道,待蛻去此身后,留下軀殼盡可拿去御使。”

張衍笑了一笑,倒是打的好算盤,先天至寶成道,那不知要多少元玉,就算成了,其一聲精氣解脫出去,所留下軀殼也不可能有原先那般威能,至多也用道寶相仿,那又要其何用?他道:“尊駕几番攪擾我人道行事,既不願歸附,那唯有先將你拿下了。”

太一道人冷笑几聲,指天發誓道:“當年你人道鎮壓我一個紀歷,最后還不是一樣解脫出來?你等莫要得意,待紀歷輪轉,天道變易,到時我若再得脫身,必傾全力滅你人道。”

張衍目光微閃,此人這誓言一出,等若斷絕了其與人道之間的最后一線緣法,雙方絕無可能再妥協退讓,他淡聲道:“既是尊駕選擇,那貧道便成全于你。”

他伸手一拿,一股滔天法力壓下,太一道人似知反抗無用,站在那里沒有動作,驟然化作一枚金珠,被他收入了袖中。

旦易等人這一幕,都是感慨不已。

當年太一金珠之威,足可稱得上是鎮壓諸界,其挾勢而來時,可謂赫赫然不可一世,人道一度勢若危卵,方才重立起來的根基隨時可能崩塌,可時至如今,整個情形卻是倒轉了過來。

他們受張衍之邀時,本以為是一場不亞于上次的激烈斗戰,不曾想此行會如此順利,這些外道大能無有一個敢和他們動手,太一道人束手就擒,到最后也只能嘴上呈呈威風,實際上誰得看得出來,其早已是色厲內荏。

張衍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之前他顯現出和太一金珠勉强對抗的手段時,已是讓白微等輩畏懼忌憚,現在他顯現出了無人可擋的莫大法力,自是不用動手,就可懾敵心神。

當然,要是万一太一金珠突然願意受人祭煉,哪怕只是短短片刻,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簡單了。

到時他恐怕要氣、力道雙身齊上,才有一定可能將之降伏。

他先前顧慮的也正在于此。

所幸這一次出手先是算定因果,挑選了一個最為合適的時機,甚至沒有去管那背后之人設布的暗線,所以一切變故都沒有出現。

旦易道:“道友擒拿了此僚回去,准備如何處置?”

張衍道:“太一金珠不死不滅,當年我人道鎮壓的地界仍在,貧道准備將其先擺在那處。”

乙道人聽出話語中的意思,露出一絲興趣,道:“哦?道友是否還有其他手段炮制此僚?”

張衍笑了一笑,道:“貧道對此的確是有些許思量,只是現下還難以拿定,需得試過才是是否可成。”

傅青名道:“不管如何,那些外道少了太一金珠,紀歷輪轉之前,恐怕也弄不出什麼風浪來了,我等或能得個安穩了。”

旦易與乙道人都是點頭。

張衍再與三人說了几句,就與他們別過,隨后就往昆始洲陸而來。

待遁入界中,身形一轉,就落在一處浮空大嶼之上。

此是泊落大嶼,此既是太一金珠生誕之地,也是上一紀歷時用于鎮壓此輩的地界。

落身下來,來至一個環形星台之上,當中一個凹圓槽口,看得出就是當初擺放太一金珠的地界,這是上一紀歷時人道諸多大能合力修筑之物,可謂堅牢異常,周圍本來還有無數禁制,只是紀歷變動,此些都不復存在了,唯有這座禁錮先天至寶的法壇還是留著。

他將太一金珠取了出來,其似也知擺脫不了被鎮壓的結局,不停顫動起來,可惜在他法力壓制之下毫無用處,將其擺在了那其中,上去一按,無盡法力涌動出去,頓將之牢牢鎮壓在下。

他一抖袖,無數禁制生出,瞬時間,這一座浮天洲陸就遁入了另一個界域之中。

他望著這一幕,卻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太一道人雖是一身偉力,可並不能為他自身所駕馭,這是其致命弱點,他自己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拼命謀求那一線成道之機,為得就是擺脫這種窘境。

其所有籌謀,可以說都是為了這一目的,可其仍是失敗了。

從這里可以看出,所以偉力非但要歸于自身,還要能夠運用自如,那才能全道全一。

而他法力此刻雖也無窮,能夠抵擋住太一偉力,可在攻襲之上,卻未能做到那等地步,也即是說,在運使之上,當還有提升余地。

他這番念頭轉了下來,卻是又有了一絲了悟,心下忖道:“若能如我所想,或許對付那人也用不了那般長久。”

此刻另一邊,白微離了布須天之后,回頭看了一眼,不由暗叫可惜。

方才他以為,太一道人被逼到了這等地步,或許會有一絲可能同意被御主祭煉,若是當真如此,人道又算得什麼?自己持此寶自可鎮壓諸天万物!

但可惜的是,太一道人最后還是不肯松口。

他心中暗忖道:“其實這般結果,卻也足以說明我先前觀得的未來之景並非虛幻,既是如此,也是時候走那一步了。”

他身形一動,正要轉回妙空界,心中忽然有感,他神情微動,想了一想,氣機一轉,就遁入了一處方才開辟出來的天地之內。

放目一看,卻見鄧章坐于在一處云峰之上,似正等著他到來。

他行至前方,對其一拱手,語帶問詢,“鄧道友?”

鄧章回有一禮,道:“廣勝天尊,鄧某冒昧問上一句,此次回去之后,不知欲作何為?”

白微看了看他,笑道:“鄧道友何時對我行止感興趣了,”頓了一下,又言:“鄧道友修那無情之法,那在下自是回去行那無為之道了。”

鄧章道:“無為之道?道友不怕此與根本上乘之法相悖麼?”

白微把眉一揚,道:“我若未曾記錯,道友所修之法,斥一切無情法門之外的道理皆為外道邪說,何時又對我輩根本上乘經感興趣了?”

鄧章面無表情道:“勢大者生,勢弱者亡,得勢者如乘舟順流,失勢者如赤手渡海,孰高孰下,一望而明,我雖修無情大道,可也不是迂腐之人,人道已得大勢,再是抱殘守缺,自絕于眾,那也不過自取滅亡而已。”說到這里,他鄭重言道:“我三家本就不及人道,若不能相互扶持,豈不是任由此輩拿捏?”

白微嘆一聲,道:‘道友所言,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如今少了太一道友,失卻一大幫助力,這一紀歷之中當無機會了。”

鄧章看他片刻,道:“也罷,今朝若不顯誠意,道友想是不會信我。”說到這里,他一揮袖,頓有一幕幕景象兩人面前顯現出來。

白微一觀,卻是眼瞳一縮,此刻所見景象,竟是與那日腦海之中浮現的未來之象近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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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七章 渡去星流尋勝數

鄧章待白微看過之后,一揮袖,就將這些畫面散了去,他道:“廣勝天尊可是看清楚了?”

白微盡管心中有不少疑問,可是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直視過來,道:“道友特意等在此處,又讓我看這些,想來自有用意,還請直言就是。”

鄧章正色言道:“域外魔物本身不死不滅,又有反天地可做依憑,只要不被鎮壓,則一切好說,可是你我……”他伸手指了指白微,又指了指自己,“你我已無退路可言,那還不如照著天機所顯,利用此中關節對抗人道。”

白微不言,似是在考慮什麼,過了好一會儿,他才道:“不瞞道友,這些景象我之前也是有見,除些許細節略有不同,大致仍是相仿。”

“哦?”鄧章略覺意外,不過倒也沒有多少驚訝,他點頭道:“看來非我一人有所感,這樣也好,道友當知,此非我愚弄于你。”

白微呵呵一笑,道:“是否真假,一望便明,此中所見,已有一些得了驗證,我自無有見疑。”

鄧章看向他道:“那麼廣勝天尊,准備作何選擇呢?”

白微沉吟一下,道:“如今看來,也唯有先投去那一方地界了,只這些未來景象既是我等有所見,想來那三位也是不難看到,不如去問上一問,好歹我三家也是同盟,就算那几位不願,也算打過招呼了。”

鄧章點頭道:“有理。”

兩人又就此事商量許久,待穩妥之后,就散開了這方天地,一同往幽界而來。

因兩人未曾遮掩氣機,遲堯三人立刻有所察覺,當即迎了出來,在外見禮之后,就將兩人請入界中。

幽界之中暗無天日,諸物都是昏沉渾濁,這里無有半分靈機,充斥著自反天地而來的莫名之物,白微、鄧章二人卻是渾若未見,尋常修道人在此絕然存身不了多久,對他們卻是無所妨礙。

兩人隨遲堯等人入至一座石窟之內,各分賓主落座。

遲堯先是開口道:“恭祝兩位平安脫身,卻不知太一道友如何了?”

白微嘆了一聲,道:“太一道友運數不濟,卻是落入了人道之手,這刻想已是被那張道人鎮壓起來了。”

遲堯也是感嘆,道:“非我等不願助他,人道勢盛,那張道人更是法力强橫,便是留了下來,也無有任何用處,只能是重蹈復轍罷了。”

白微同意此言,不然他也不會做出相同選擇了。

恒景插言道:“那不知兩位今次到此,有何見教?莫非又要一同對付人道元尊麼?“

白微道:“對付人道不敢再想,今來此間,只為與諸位一同謀一個存身之法,諸位請觀……“他一點指,直接把方才見過的未來景象又重演出來。

遲堯三人一見,都是眼瞳微凝。

鄧章問道:“鄧某有一言相問,諸位之前是否已是見過此景?”

嫮素在旁正要開口,遲堯卻是伸手相阻,承認道:“不瞞兩位,我等先前有所感應,也是同樣見得這般未來景象,雖有少許出入,可大致仍是相同。“

鄧章打個稽首,道:“多謝道友直言相告。”

遲堯看向二人,神情鄭重道:“我本以為此是天人交感,現下看來這里卻是別有文章。”

似他們這些人,時時能見到一些未來景象,可因為功行神通差別,不可能所有人見到得都是一樣,這里只能有人做了手腳。

鄧章道:“道友也是察覺了,能與無聲無息間將此景象送入我神意之中,此人能耐極是不小,極可能就是前段時日攪亂那布須天天機之人。”

隨著張衍成就真陽三重,並將背后之人逼壓在了万闕星流之中,現在天機又重回舊觀,若不是這般,他上次也難以那般輕松觀望到那因果天機之變。

遲堯稍作思索,道:“而今天外又現一座界域,那張道人與另一人氣機各占半天,這世上能與其相抗衡之人,著實不多,而此人又是突然冒了出來的,之前從未有見,鄧道友所言,說不定就是這一位了。”

白微道:“此人如此了得,不但能于布須天乃至虛空元海之外另辟一方天域,還能與張道人對敵不落下風,很可能是上一紀歷存身下來的大能,現又送渡神意于我,我等以為一是為昭示自身手段,二是邀我一同對敵人道,如今我與鄧道友欲往那處一行,不知几位道友是如何想法?”

遲堯考慮了一下,又與恒景、嫮素二人商議許久,這才回應,“几番惡了人道,兩位若去,我等留在虛空元海,也不知什麼時候會被其找上門來,也罷,願與兩位同行。”

其實他們也是清楚,人道暫時不會拿他們如何。

但是知道歸知道,實際又是另一回事,不說他們這等境界的大能,就是尋常一個修道人,自身生死成敗也不可能任由他人來定奪,眼前有一個能和人道對抗的大能,又似對他們有拉攏之意,那正好投了過去,最壞結果也不過是被人道覆滅,但是僥幸勝了,就可扳回局面。

白微道:“我等當一同前往那處界域,几位何時方便?”

遲堯道:“隨時可往。”

鄧章這時忽然道:“諸位這邊,當還有一位赤周魔主,不知可否說動其人?”

遲堯搖頭道:“赤周魔主鎮壓兩界屏障,不會輕易離去,不用去問了。”

鄧章點點頭,這位魔主從來不參與斗戰,而且神秘異常,人道想來也不會去主動招惹。

五人在此議定后,就隱去氣機,運法遁空,往万闕星流尋去。

布須天內,張衍在天嶼星台上未曾離去,而是在此定坐參悟。

太一金珠與他層次相同,又是天地之精所聚,他身為修道人,除非到得上境,永遠不可能的達到其被祭煉之后的威能,但是他卻可以此為借鑒,從中窺看到一些妙道。

除非之外,他還需做得一事。

太一金珠自被鎮壓之后,其意識已是陷入沉寂之中,暫時不會再出來生事,尤其有他法力鎮壓,外來之人想要破解只能先過他這一關。白微曾言若無什麼意外變化,或者上境大能插手,其等這一紀歷中恐怕沒什麼機會了,情況也確實如此,可什麼事情都怕万一,他要設法斬斷其重入現世的可能。

他的辦法,就是先消性靈,再磨神氣。

太一道人這顯化之身,乃是白微等人用了大法力接引而來的,他自可以想辦法將之殺去,讓其于現世之中再無寄托。待沒了自主意識,其就失去主動反抗之能,下來他便可以用自己無上法力消磨祭煉,這是一個長久對抗過程,不過他法力無窮無盡,卻是等得起,而且就算不能成功,也可以從中觀摩到其運轉之理。

數日之后,天中光虹一閃,一名道人出現在不遠處,卻是青碧宮彭長老遁法而來,到了這天嶼上方,他遠遠見得張衍身影,趕忙低頭,對著前方鄭重一揖,道:“上尊有禮了。”

張衍微一點頭,收斂了身上氣機,道:“彭長老可近前說話。”

彭長老道一聲謝,到了法壇之上,隨后再是一禮,道:“宮主不久之前傳諭于我,要我余寰諸天眾修盡皆聽從上尊安排,故在下特來聽命。”

張衍言道:“不久前天外異域,想來彭長老也是有所感應,其名万闕星流,如今我正與一位大能正爭奪此方,我布道何處,何處便為我靈機涵布之所,只我與那人彼此牽制,都難以再于此中插手,若是這般僵持,不知多久才能分得勝負,故需你等入界教化土著,吞奪此地。”

彭長老趕忙回道:“在下明白了,余寰諸天有億万修士,皆可為上尊所用。”

張衍道:“此地寬廣無邊,不亞于虛空元海,更有虛空神怪肆意橫行,你等不要大意,千万小心,此中如何行事,你可相機安排,不必再來問我了。”

余寰諸天雖是說修道人無數,可真正能在万闕星流正面攻伐中起到作用的卻是少數,因為絕大部分低輩弟子都無法穿界渡空,能做此事之人,至少也需洞天修為。

尋常修道人雖能乘渡法舟而行,可万闕星流沒有“先天混滅元光”,卻有無數虛空神怪,沒有大法力者護持,根本不可能橫渡虛空,强行為之,不過是累贅而已。

所以最好莫辦法,無外乎兩個,一是入界傳道,二是修筑接引法壇。

前者用時長久,后者雖見效極快,可極易引起土著注意,所以各有利弊,需視不同情況而布置。

不過這里細節他卻不會去詳細過問了,只是將大略交代清楚,指明行事方向便可,具体如何施為就完全交給下面人去謀划安排了。

這個時候,他忽然心生感應,轉目一望,卻見白微等五人遁入了万闕星流之中。

他目光微閃了一下,如無意外,這應該就是那背后之人在因果天機長河之中埋下的那條暗線了。

對此他並不怎麼在意,那三家外道,沒了太一金珠,不管去到哪里都是一樣,實際上對他並無什麼威脅了,反而是背后之人身上蘊藏的諸多隱秘,極是值得探究,等到將万闕星流搶占下來,想來不難明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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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八章 兩界立對人相征

張衍再囑咐彭長老几句,令就其退下了,這時再是凝神一察,發現那五人在進入万闕星流不久之后,就消失在他感應之內,顯是進入了那背后之人氣機遮蔽之中。

不過這些無關緊要,只要自己按部就班,一步步將那處界域侵奪下來便可,所要注意的,可能是那背后之人會有一些小動作。

他望了鎮壓在星台之上的太一金珠。

按理說,若能把這先天至寶一同騙去,似對他威脅更大,但看來其似不曾如此做,不知道無法影響到此寶,還是生怕無法控制這先天至寶,當然,也有可能兩個情況兼而有之,畢竟此人沒了駐世法身的話,肯定無法親自駕馭這等寶物,所能做得只能交給別人來為,這里面變數就多了。

思索片刻,他沒再去深究此事,而是繼續以法力消磨此寶物精氣性靈,同時不斷以那對抗之力來印證自身道法。

万闕星流,一處無名天地之內,張蟬與華英翎正在一處地底下開辟出來的洞窟之內調息打坐。

遵照張衍諭令,他們這段時日一直在攻伐界外天域,不過神怪血裔顯然也不是好相與的,尤其是瑤星上宮近乎全滅,其余勢力都是警惕万分,在問對虛空之母后,知是魔神信眾來犯,若被占去地界,不但根本之地會被奪去,就連賴以維系的血脈之道都會因此而崩塌,故是紛紛派遣人手進行抵御。

現在張衍與那背后之人氣機各自占據一邊,而修道人主動侵攻的話,那需先出了靈機涵布之地,所以張蟬等人每一次激戰過后,只能靠丹丸維持法力,他們入此界中許久,與土著斗了不下十余次,雖每回都能擊敗敵人,可下一次其等再來時,數目反而之前更多。

好在他們都是明白,侵攻他界,一開始遭遇到的反抗無疑是激烈的,現在他們能做得,就是牢牢釘死在這里,並等待援手前來,一旦打開局面,那便好做許多了。

許久之后,兩人聽得一聲尖嘯,抬頭望去一眼,目光瞬息透過重重阻礙望至天穹之上,卻見那是一只雙翼遮天的巨禽飛過頭頂,時不時還會停留下來,在某一處徘徊旋飛。

張蟬戲謔道:“看來在搜尋我等下落?”

華英翎道:“有禁制遮蔽,暫且尋不到我。”

就在兩人身后,一座法壇正在數十頭捉來的神怪修筑之下逐漸形成。

這里一旦修筑成功,只要時機成熟,就可以設法接引更多停駐在芎陸之上的修道人到此。

万闕星流與虛空元海不同,這里虛空裂隙處處皆是,而且根植入諸天万界,所以只要有法壇接引,就可躍渡而來,

但這個方法限制也不少,一看是筑造法壇所用的寶材,二是就有主持法壇之人的修為。

就是兩個條件都是完全具備,其中也有一定失敗可能,万一出事,被接引的修道人不是落入虛空之中,就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見,前者還好說,只要不被神怪盯上,還有几分可能存活下來,后者那是休想再尋到了。

這時禁制之上有光華一陣涌動,走了進來一名額頭高起,膚色紅艷的老者,其到了里間,沿著台階走至兩人打坐的高台之上,躬身一禮,道:“兩位真人安好。”

華英翎點點頭,道:“池長老,外間如何了?”

這位池長老原本乃是瑤星上宮的一名長老,當日張衍分身到來后,這些或被囚禁,或被斬殺,但是也有一些願意投靠到他們門下,此人就是其中之一。

張蟬等人也是樂得如此,由于他們這邊人手嚴重不足,全靠他們這些人,向外開拓顯然是不成的,

本來等到更多修道人到來,穩固了陣角之后,再向外開拓是最好選擇。

但是張蟬很清楚,這里涉及到自家老爺與另一位大能斗法,哪里容得拖延,當然是要越快越好,所以毫不猶豫利用起了土著。

而且有法契束縛,根本不怕此輩反抗。

池長老道:“有迷障在此,近來搜索此地的人手卻是增加了,似是對此處有所懷疑,若有發現,我會立刻前來報知兩位上真。”

因知張蟬等人還在此界之中未去,所以近來到此的神怪血裔頗多,他混在其中倒也不虞被發現。

華英翎考慮了一下,道:“彼輩人手眾多,麾下神怪無數,若是不惜代價逐一排查,那到最后那一定會發現這里不妥。”

張蟬道:“唔,法壇恐怕還要十來日才能修好?也不知是否來得及。”

華英翎笑道:“可以設法拖延,我稍候法力恢復,就出外弄出一些動靜來,可以暫且分散彼輩注意,拖個几日當不成問題。”

張蟬贊同道:“是個好辦法,”他嘿了一聲,”就算不成,也大不了與此輩一戰,左右那些能運煉異力之人有司馬掌門和彭真人去對付。”

華英翎這時看到池長老欲言又止,道:“池長老可還有其他事情?”

池長老忙道:“此地有一血裔大宗,其宗主莫茂乃是在下舊識,我與他道明利害后,他願意投靠過來,並已是立下法誓,只不知兩位上真可否拔冗見他一面?”

華英翎道:“他可信奉了虛空之母?”

池長老道:“他原本也是遙星上宮長老,上宮星散后,不久前曾暗自祭獻過。”

華英翎沉吟片刻,才道:“現在法壇在修筑關鍵時候,我等不便見他,你可令他在此等待,等我攻占下此界后,便送他去芎陸洗煉身軀。”

他們在得知背后有虛空之母這等存在后,便明白即便這些人可信,也難保不被背后那個大能察覺,所以但凡宗老層次的神怪血裔投靠過來,都要在芎陸之上將利用靈機將身軀之內的冥空神精衝刷干淨,這才能夠真正信任。

譬如池長老,若不是當日被張衍大法力强行洗去了冥空神精,他們也不敢將其收在身側聽用。

張蟬這時拿出一根玉簡,往外一拋,道:“池長老,這里記載著一些神通秘訣,你拿去修煉吧。”

池長老大喜,上前接過,稍稍看了看,便收入了懷中,俯身道:“多謝上真賜法!”

沒了冥空神精,他就絕了上進之路,但是卻從九洲修士這里,得到了另一種修行法門,尤其是玄士修行之道,很是適合他這等神怪血裔修行,就算不能利用靈機,也無有什麼關系。

與此同時,這方天地之外,虛空裂隙之中,司馬權和彭向把一只只魔頭派遣了出去,四處游走,只要有身具異力的神怪血裔到來,就會立刻下手剪除。

他們先前與遙星上宮長老一戰,再加上抓到了不少俘虜,已是明確知曉該如何對敵此輩,在那被稱為“冥空神精”的物事未曾被運煉之前,其也就能與洞天修士相爭,所以只需依照之前方法,將之圈入幻域,再消磨其精氣神意便可。

其實本來依著他們的想法,是先不去管一個個分布各處的天地,而是集中起所有力量,突襲如瑤星上宮這等勢力,不求將這些大勢力一掃而空,只要能毀去几個,就能使得諸多神怪宗派之間失去牽連,那麼下來行事就方便多了。

可惜最后驗證下來,發現這個想法是不可行的,因為這些血裔神怪在虛空之中能力會變得更為强橫,而且這些勢力也並不是固守于一處,很難准確抓住,並且在此間他們的援助也是源源不斷。

因為這些緣故,所以他們只能選擇一個個侵占的界域的下策了。

而在另一邊,虛空元海之內,驟然出現了兩個形貌奇異之人,要是韓定毅等人在此,一眼就可辨認出來這是兩個神怪血裔。

由于万闕星流與虛空元海及布須天在相互融合,導致不僅僅是修道人往万闕星流而去,此界亦有少數神怪血裔潛入了虛空元海之內。

這二人一名歷臣,一名魯安,俱是出身西鴻宮,此派實力與遙星上宮相比,也是毫不遜色,此次是奉宗門之命來此秘查修道人的底細,本來他們也試圖祭獻祭品來求問這些,但是虛空之母卻並無任何回應,這等情形以前也出現過,說明這里需要更多祭品。

但是這里代價宮中長老自認無法承擔,最后決定直接派遣人手前來探查。

歷、魯二人到了此地之后,卻發現在虛空之中彼此無法傳言說話,只能祭動秘法,以意識交流。

歷臣道:“這里便是天外異域麼?”感受一道道先天渾滅元光穿入体內,他總有一種不好預感,道:“需得盡快找尋到存身之地。”

魯安也是感覺心悸,兩人隨意找了一處荒界遁入進去,雖是這里沒有靈機,對他們而言,卻用不了此物。

歷臣這時盤膝坐了下來,道:“待我作法,看能否找到先到此處之人。”

他們並不是第一個到此之人,實際上先前兩界交融時,已有不少神怪和血裔不由自主落入此間,但是血裔之輩倚仗的是肉身,通常需要大量血食,若無有這些,那就需要煉化冥空神精,通常只要動用了此物,就能被他所找到。

可是歷臣作法半天,發現這並沒有任何用處,頹然道:“看來此地與万闕星流大不相同,要做成殿中吩咐之事,要自己辦法去找尋線索了。”

魯安低聲道:“歷長老,我說句不該說的,若找不到反是好事。”

歷臣看他一眼,沒有附和,只是提醒道:“慎言,莫以為離了万闕星流,虛空之母便不知我等言行了。”

魯安心頭一凜,連忙收聲。

歷臣道:“有那些異人存在之地,必有那些異力彌漫,我等可設法沿此找尋,說不定可有所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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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九章 心起執妄意爭功

万闕星流,三載過去。

由于援手來得及時,張蟬等人終于在這方天地站住了腳跟,又用了一年時間,將之全數占了下來,並定名為法首天。

而此間所有的土著不是殺死就是降伏,那些陸續自外趕來的神怪及神怪血裔都被他們設法驅逐了出去。

在稍作安頓后,他們又帶著自布須天到來的修道人接連侵占的十余座天地,只是在接下來的兩年內,進展卻並不如何順利,甚至再未有占得任何一處界空。

這里原因主要是涌入万闕星流的修道人雖也不少,可與相比較起此間的土著來說差距仍是較大,雖確是占據了不少地界,可實際上因為處處兼顧,導致上力量有所分散,在無邊無際的神怪攻擊之下,只能選擇固守,再無往外開拓之力,只能將腳步放緩。

法首天一處宮室大殿之內,明珠高懸,光華燦爛,靈機自四方被聚引而來,形成波濤水流之勢。

張蟬、華英翎、公池、墨雋還有四名自余寰諸天而來的洞天真人正在此間議事,討論就是下一步到底該如何行事。

一名銀袍道人神情嚴肅,聲音高宏道:“可以斷定,這些土著這兩年中大步后撤,接連放棄數個界天之舉,並非被我等所擊退,而是其等主動為之,目的就是等到我等占據下來,力量分薄之后,再對我加以鉗制,而我等除了開始有些作為,這兩年以來几乎毫無半點成果可言,這就需得設法改換目前策略了。”

他名常琥,出身青碧宮,這次奉上命入万闕星流與神怪之流斗戰,因是這里不礙他們以此獲取善功,而且傅青名曾有言,有大功者,可晉上長老,所以他想爭一爭此間主導權,所以一上來便指出先前張蟬等人的做法不對。

張蟬嘿嘿一笑,撇他一眼,道:“未必需要如此做吧。”

這里看去是他們被牽制住了,但其實情況也沒那麼糟糕。

現在看去他們被動,那的確有上述緣由在內,但是別忘了,修道人是可以設布法壇禁制的,現在他們就在著手布置此事,等到所有守界之陣都是立了起來,那就不必再有太多人手看顧,馬上就可以重新攻了出去,到時定可殺這些土著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在他看來,現在自己這邊也僅是處于蓄力階段,而照常琥所言,卻倒是顯得他們做法有誤了。

常琥還待再言,這時他身旁一個賈姓道人咳了一聲,打斷他話頭,轉移了話題道:“諸位可曾發現,那些神怪血裔變得與先前有些不同了?”

華英翎適時接言道:“不錯,華某曾留意過,其等所用法器,乃是被稱之為血具的物事,此並無法比擬我輩手中法寶,但近年來卻以往常厲害了許多。”

賈姓道人忙道:“正是,正是。“

華英翎道:“其實這並不奇怪,隨著這兩年來兩界融合,有不少妖魔投靠了過去,甚至還有被擄掠過去的修道人,此輩可是知曉不少東西的,縱然沒有靈機可以利用,也不難提高些許威能。”

常琥這時又插言進來,道:“所以眼前情形万不可繼續下去了,拖延的時日越久,對面變得越是强橫,我等需要快速終了眼下被動局面,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華英翎笑了一笑,道:“常道友不必太過憂慮,我等修道人與那土著可謂各有所長,固然得我之法可使其有所啟發,可總体實力卻不是數年乃是數十年之內可以提升起來的,我等做不到,其等一樣做不到。”

公池道:“其實我等這里也有不少投靠過來的神怪血裔,這三載下來,此輩已是懂得一些門道,知曉如何利用靈機修持,等再過一段時日,就可派遣其等上場,到時就不缺人手了。”

万闕星流許多天域被張衍氣機侵奪,但仍有不少土著存在著,先前張蟬他們就盯上了此輩,准備利用其等去對抗敵手,那時就再不會有數目上的劣勢。

常琥不以為然道:“這些人畢竟不是我輩修道人,根本不值得信任,今朝可以投靠我等,難保哪日又再會反投回去。”

公池和墨雋神情頓時有些不太好看,說來他們也不是修道人,而是玄士,這話明里暗里似有貶諷他們的意思。

賈姓道人意識到了不對,忙是打圓場,道:“常真人性情率直,絕非針對兩位,還望兩位不要介意。”

公池、墨雋見他致歉,也不便再說什麼,皆是冷冷看了常琥一眼。

華英翎看出氣氛不睦,再這麼下去也商量不出什麼東西來,便也不再多言,說了几句后,就結束了此回議事。

在回去路上,常琥有些不滿道:“賈道友,你方才為何阻我?”

賈姓道人嘆道:“道友方才那等言語,是否太過?那位蟬真人行事縱有偏差,私下提醒也便是了,何必當面說了出來?這豈非是傷了兩家和氣?”

常琥皺眉道:“我等到此來是為對付那些土著的,豈能因為照拂那几位的臉面就罔顧是非?該是什麼就是什麼,我之所以在議中勸諫,那正是為了大局著想、”

賈姓道人苦笑一聲,道:“便如道友所言,可從名義上而言,我等所有人都該聽從玄元道尊門下調遣,還輪不到我等來指點是……”

常琥正色言道:“道友這般想就錯了,那些同道若是能拿出玄元道尊諭令,我等自不會有二話,可其不過是比我等早到一步,現在行事策略有所不妥,莫非我還不能出言指正麼?”

賈姓道人看了看與他們同行的另兩名同道,見他們對此持贊同之色,也是無奈,道:“几位願意如何就如何吧,只要不要到時無法給做宮中交代。”

其實他也知道,現在不止是常琥,其余余寰諸天的修士也有類似想法,蓋因為此次進入万闕星流余寰修士最多,而且本又是互不統屬,為了獲取更多善功,現在都在爭奪主導權,哪怕他們本來不這樣想,也會不自覺的去這樣做。

而另一邊,歷臣、魯安二人一番辛苦找尋下來,也是他們運氣好,終是找到了一處可以存身的界域,只是靈機稀薄,並沒有什麼修道人,連土著生靈也並不强橫,所以几乎探查不到什麼東西。

不過對二人來說,此界也不是沒有價值,他們在虛空之中存身許久,身上的冥空神精少去不少,想要補充,唯有向虛空之母祭獻,而此界生靈正好可以作為祭品,只是等到祭壇建好,並開始正式祭獻時,兩人卻是發現,虛空之母對此根本毫無回應。

歷臣有些不安,道:“莫非在這異域之中,虛空之母無法感受到我等祭儀麼?”

魯安則是冷靜判斷道:“不然,虛空之母何等偉力,怎會感受不到,該是這里生靈血脈之力太過弱小,不為虛空之母所喜。”

歷臣一聽,覺得有理,想了一想,道:“那些異域之人,凡是高明者,都是存在于異力豐沛之地,這里既然不見,那就只能再去其他地界找尋了。”

兩人正說話時,忽然有一衣飾華貴之人跑了過來,對著兩人連連叩首,隨后對著外間指指點點。

歷臣漫不經心撇了一眼,這些土著也是人身,智慧自是不低,他們一來就被奉若神明,不過眼下證明連祭品都算不上,自是對其等失去了興趣,他隨口道:“他在說什麼?”

魯安卻是露出了奇異之色,他道:“其似是挖掘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看來此方天地中有些東西不想我等想的那麼簡單。”

歷臣哦了一聲,精神稍振,道:“什麼東西?”

魯安道:“過去一看便知。”

兩人立時縱空來至那報信之人所言之地,並由天中往下望去,見那里是一座被劈開一半的山体,然而底下深處卻是露出了一片光華黝黑的色澤,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魯安道:“看來是因為先前修筑祭壇,開山鑿山之故,才導致這底下之物暴露出來。”

歷臣點頭贊同,道:“待我來看上一看這是何物。”

兩人祭動血脈異力,注目觀去,霎時穿透所有地上阻礙,望到了地下深處,在見到那物同時,不由得露出了驚異之色,

那底下竟是埋藏著一座龐大無比宮城,他們腳下整座地陸,恰好覆蓋其上,或者說根本就由其支撐起來的。

魯安再看几眼,忽然伸手指向一處,道:“歷長老看那里。”

歷臣一見,那有一個似被什麼外力轟擊出來巨大缺口,他道:“我等不妨入內一探。”

魯安也是同意,兩人行空來至那處,隨后撞開地表遮掩,往里間而去,隨后兩人神情一震,在他們眼中出現的,卻是一頭龐大無比的金鳳,正盤頸臥在那處,尾翎徊身,翅翼絢麗,腹藏三足,其身軀之大,他們所見神怪之中,也少有可以比擬,更令兩人驚悚的是,其靈光灑露,霧幻迷離,此刻還在微微晃動,望去似是尚有生機。

歷臣驚道:“這是何物?”

魯安神情凝重道:“恐怕是異域之中的神怪。”

歷臣一想,忽然興奮起來,道:“魯長老,若是我等將這神怪祭獻給了虛空之母……”

魯安也是心動,如此大的神怪,想是虛空之母定會收下,那麼下來一段時間內,冥空神精定是不會少缺了。

只是兩人不曾發覺,就在說話之時,趴伏那在里鳳鳥卻是驟然睜開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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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章 金聲復起翼再展

魯安、歷臣兩人忽然感覺一股極大危險傳來,不由轉目望了過去,卻見金鳳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眸,其中凶光隱隱,兩人頓時大驚,沒想到這頭神怪居然這個時候醒轉了過來,也不知是感受到了他們言語之中惡意還是因為察覺到了有人闖入。

總算身為西鴻殿中長老,他們見識過的虛空神怪著實不少,初時慌張過去,便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歷臣狠狠道:“這頭神怪方才醒來,尚且虛弱,魯長老請助我將他拿下。”

魯安沉沉應了一聲。

兩人能感覺到,憑當前層次可能無法對這金鳳造成什麼傷害,當下都是運煉冥空神精,只是瞬息之間,便化為了兩頭樣貌猙獰的神怪,血脈異力暴增的同時,身軀也比之前大了上百倍,不止如此,自身境界層次也是陡然提升上去,霎時間就獲得了與之爭斗的本錢。

不過即便這樣,兩人仍是神情凝重,冥空神精現在剩下來沒有多少,而且身后也沒有任何支援,頂多能應付一場斗戰。要是此次不能擒獲這頭神怪,那極有可能把性命交代在這里。

這頭鳳鳥也不知在沉睡了多久,剛剛醒來,身軀似還僵滯不能動,不過這不代表就沒有斗戰之力了,見兩人身軀變化,頂上那團芝冠晃了一晃,就有一道黃蒙蒙如同薄霧的光華照了出來。

歷臣祖脈源頭乃是神怪“奇淅”,其貌形如蛛蟲,背后左右各有八條張開肢爪,見那黃光過來,本想要避開,但目光在其上多停留了一刻,致使心神之間一個恍惚,轉挪之時也是慢了一拍,一截肢爪擦到了一點,那里忽然就化為土石,並逐漸把所有相連之物轉換這等模樣。

他也是一驚,忙是斷去那里血脈,那一條蛛足頓時掉落下來,還在半空之中時,就化為了一蓬土沙,他心中也是大凜,道:“魯安長老千万小心,不能讓那光芒照中。”

魯安比他謹慎的多,看見那金鳳有動作就先遠遠避開了,剛才那景象他也是看到了,心中也是加倍提防。

兩人此刻都是想著速戰速決,不止是因為自身所蘊藏的冥空神精本就不多,還怕這般斗戰久了,神智會陷入瘋狂之中,最后變成真正神怪,那就失去自我了。

魯安胸腹一股,頂門上的兩眼隙孔忽然張開,自里放出了一道道褐色光華,一到外間,世上所有東西都是變得模糊起來,

他是神怪“迷諸”血裔,傳聞此等神怪一旦動怒,可使得天地万物都陷入混沌難明之中。

他雖然沒有這等能耐,但卻可以攪亂與自己交手之人的感官情志,而且隨著時間推移,他這等能力會越來越强,擴散范圍也會越來越廣,到時此方天地的所有生靈心智都變得混亂不堪。

歷臣深悉魯安的本事,知道后者出手,即便對手再厲害,也會有一瞬間的恍惚,所以也是趁機出手,只一剎那,空中憑空出現了無數晶瑩絲線,一端牽連著自己,而一段則是連上了那頭鳳鳥。

那金鳳見狀,眸中似是隱含嘲弄,起那尾翎向外一掃,渾身金羽一陣搖擺,自上騰起一股絢爛光輝,那些晶線便一根根斷落下來。

歷臣不禁心頭一顫,這些晶其實並不具備實体,而是秘法法運轉之時的映現,雖雙方雖都是可以望見,但實際上並不存在于世上,所謂斬斷這等事按理說也是不可能發生的。可事實這等景象卻是出現了眼前,這就說明這頭鳳鳥的心神意氣,完完全全蓋過了他不說,還對他自身認知反過來造成了侵壓。

這等若表明,他所有秘法手段對這頭鳳鳥都沒有用處,因為雙方差距實在太大了,大到几乎沒有可以比較的地方。

歷臣心中頓時萌生了退意,說穿了西鴻上殿派遣他到這里,只是因為他藏身躍遁,乃至破界穿空的本事了得,而並不長于正面廝殺,且他是來探查異域虛實的,並不是來此與人爭强斗狠的,所以見事不對,立刻退走才是最正確選擇,他口中大聲道:“這頭神怪太過厲害,事不可為,魯長老不如隨我撤去。”

魯安也是發現不對勁,往常對敵之人,被他秘术一侵,馬上變得遲鈍瘋狂,哪像這頭鳳鳥一般毫無影響,他立刻一轉身,與歷臣站到了一處,下一刻,大氣仿佛扭曲了一下,兩人憑空消失不見。

見他們離開,那頭金鳳沒有任何阻攔,只是眸光之中露出了一絲戲謔。

歷臣並不是單純離開這座宮城,而是直接破開天地,躍遁到了虛空之中,見是一切順利,他不禁松了一口氣,對方就算追到了這里,也無法在虛空之中斗戰,但他也不敢再此停留過久,隨意找了一個界空,就遁入進去。

可是方才遁入進來,兩人都神情呆滯,他們發現自己竟又是回到了原處,似乎根本沒有移動過一般。

二人望著前方鳳鳥,不禁心神戰栗起來,這等情形已是超出了他們理解范疇。

歷臣大喝一聲,再度遁了出來,隨后再找了一處界空遁入,可事實令他更為絕望,他發現自己居然又一次遁回了原地。

下來數次逃遁失敗之后,他終于支撐不住,不再試圖逃遁了,不止是他知道無望逃走,還因為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徹底成為那神怪了,只得散去剩余不多的冥空神精,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動。

鳳鳥見二人不動,也未有攻擊他們,隨著其身上羽翼一陣飄揚,再是道道金光綻開,待一切斂去后,卻是變作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上披著金羽大氅,眉清目秀,俊美異常,

他一揮袖,宮城一變,從運來暗沉寂寥,變得富麗堂皇,台階金柱之上,到處都是璀璨華美的壁飾紋圖。

其在正中一處玉台上坐下,朗聲道:“你等從何而來?”。

歷臣不敢不說,這般大能,不難辨別出他們所言真假,回道:“我等自万闕星流而來。”

少年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沒有聽說過此地,不過這對他來說乃是小事,通常只要知道某一界空的名字,又有此界生靈站在眼前,那麼他就不推算出那地方大致情形,于是一拿法訣,試著找到此地。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感應之中空空落落,根本找不到那正確方向,不覺一揚眉。

這般情形,要麼是兩人在欺瞞他,要麼就是万闕星流之中的大能超出了他自身層次,看此刻情形,緣由應該是后,他再次看向二人,道:“万闕星流是哪一處界域?你等應該非是人身,莫非拜是在了哪位天尊門下?”

歷臣道:“非在此方天地,對尊駕而言,那里乃是異域。”

“異域?”少年有些意外,方才知道這二人來自虛空元海及布須天之外,道:“那你等到此時為何事?又是受誰人之托到來?”

歷臣道:“我等也是無意之間才撞到此處。”

少年下來又詳細問了不少問題,歷臣限于自身境界,對于許多東西也不清楚,只知虛空魔神侵入万闕星流,好在被虛空之母擋住了侵略之事,現在陷入了僵持之中,而為探明魔神信眾背后虛實,他們才被宮中派遣出來。

少年暗忖道:“沒想到我沉睡之時,外間居然發生了這等事,也不知傾覺山如今是否還在追索于我,倒是這兩人有些用處,可讓此輩代我查看如今情形,便是暴露出來,也牽連不上我。”

万闕星流,虛空縫隙之中,司馬權與彭向各自站在一具殘缺神怪的屍身之上,感受著四面傳來的魔頭感應。

這些時日來,他們在此聯手堵截神怪,因兩人都是擁有法寶在身,手段又是詭異莫測,凡是被他們盯上的几乎沒有能逃脫性命的。

除了他們之外,不少自余寰諸天到來凡蛻修士也在做著相同之事,只是各自落處不同,彼此間很少照面。

凡蛻大能動輒毀天滅地,一界之地對于他們來說太過狹小,反在虛空裂隙之中斗戰更是適合他們發揮出自身威能,而界內只需要交給象相層次的修道人就足可解決了。

司馬權這時心神一動,言道:“彭上真,按照先前定計,再有半載,下方護界禁陣應該就可修筑起來,到時我等也不必在此守御,可以再次殺出去了。”

彭向道:神怪無以計數,只要那傳聞之中的虛空之母不亡,此輩根本殺之不盡,就算我等人手再多一倍也無用,所以下來需得抓住緊要關節。”

司馬權點頭認可,雖然那些立于虛空之中的大勢力無法可想,但其根基仍是在于無數天域,這里面也有大小强弱之分,通過那些內應,他們已是查到几處十分强盛的天地,只要集中力量,將此强攻下來,過后設法守住,就能大挫敵勢。他道:“要這般之前,需有一人居中調御才可,余寰修道人現在自行其事,難以統合起來,這般終究是于大局不利。”

彭向道:“此事上尊那里應該自有安排,想必過些時日便可見得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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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一章 身去諸天問玄法 從此不言大道孤

山海界,瑤陰總壇,小界洞天之中。

魏子宏身著一襲黑衣道袍,雙袖大垂,站在一座畫壁之前,上面所描繪乃是一幅神龍興云圖。

這是昔年泰衡老祖當年飛升之前留下的手筆,曾與瑤陰派往日傳下的密冊法器擺在一處,並特意言明只有掌門才可觀摩。

他認為能得這位祖師這般鄭重其事,不會無由,其中定是有所隱秘,而且從功行上推斷,這一定是在進入凡蛻之前才有用處。

有意思的是,此圖冠以神龍之名,實際並無龍形全貌存在,云霧之中堪堪露出角爪須鱗,可偏偏是這等模樣,卻令人感覺到其下一刻就會躍然而出,興發雷霆雨露。

但每每這等感覺升起時,卻又自內傳來一股退縮之意,似是此中之龍最后並沒有真正出來,好像是得見什麼危險,所以又退回去了,而因為不甘蟄伏,所以在云中來回徘徊,尋覓機會。

他不禁若有所思,這倒此與自己眼下情形有些相似。

他修持日久,元氣蓄滿,根果蘊立,下來只需再前進一步,就可摘得此物,邁入上境。

而身為玄元門下,關于如何找尋根果,自有秘法傳下,只要照此施為,似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走出這一步。

可他卻站在這關口門前遲遲不動。

這是因為,他隱隱有感,好像哪里有些不對,冥冥中有股力量阻礙著自己走出去。

心下一轉念,忖道:“或許這個時候當去請教恩師?”

只是想到這里,他卻是搖了搖頭。

身為一派掌門,身系重擔,他的消息也並不是完全閉塞的,知曉自家恩師早是回來,本當立時前去拜見,可他更希望自己能以凡蛻修士的身份去做得此事。

而且自家老師或許能給予指點,但每一人的道途都是獨一無二的,

他能感覺到,面前這難關既是阻礙,同樣也是機緣,若能憑借自己之力去窺破這層障阻,而不是由師長點了出來,那對未來道途將有更大好處。

他又望去圖上,忖道:“莫非是我當初借用了龍血,因此才拖累了自身?”

凡蛻境界,乃是蛻去凡身,一切過往因果俱斬。

每一人因功法和道途不同,成就之中所要面對的關隘也不盡相同。

但有一點相同,法力要積蓄足夠,自身氣機需得純粹。

他心下微微一動,覺得自己似是找到了症結所在。

當年泰衡老祖乃是魔蛟出身,其本是妖身,卻修魔道,無望上境后又步入玄門,最終才得享大道。

但需注意,其一截蛟尾最后被自行斬下,那里不但有自己一身魔道功行,更有過往許多遺痕,等若可以說是轉頭重修了。

而他自己在修行過程中,為修煉万源化生功,曾拿龍君精血融入,著實是給了他不少助力,可需知曉,這位龍君本就是凡蛻層次的生靈,其精血自然也是蘊含其精質在內,現在要在其上另起爐灶,或許就成了一層阻礙了。

難道是要將這些俱都棄了?

他立刻否認了這個想法,無論功法還是那精血,早已是融入了他自身功行之中,要是這麼做,那與重頭來過就沒有區別了,泰衡老祖乃是魔蛟,本就自具万載壽數,這才敢這般做,他這次若無法成功,那此世之中也不會再有機會了,剩下選擇,也只能是往生轉世了。

他回到蒲團之上坐了下來,陷入了長思之中。

周圍光華漸漸黯淡下來,仿佛一切陷入了渾沉之中。

然而在寂暗之中,他一雙眼眸卻是無比明亮,他道功深湛,積蓄渾厚,又得上乘秘法傳授,這一定坐下來,自便靈台空澈,心明見慧。

人人道途不同,壁上所見,與我何干?

不管龍血亦或法力,皆是我身,要棄則棄,要用則用,隨我一念而決,又何須糾纏在此!

這非是功行之阻,而是心關迷障。

念至此處,那本來已經蓄滿的一元之氣忽然一陣涌動,升至眉心,額上豎目得此補益,倏爾一睜,霎時滿室陰霾皆被驅盡,只有一道燦燦光亮照將出來!

而那光華之中,有吟誦之聲傳出道:“渾中鑒真開神目,氣意顯衝散龍圖,身去諸天問玄法,從此不言大道孤!”

魏子宏把額上神目緩緩合閉,此光也是因此漸漸斂去,他立起身來,細細一辨,只覺過往穢濁,因果糾纏,盡皆擺脫而去,以往那龍君精血,已然徹底化去,再無絲毫痕跡,但其中所具諸般神通卻是悉數知曉,若要用到,稍加運煉,即可使出,心下不由大是暢快。

“我功行已成,當去恩師駕前拜見了!”

他大步出了閉關小界,心念一動,霎時雷霆陣陣,天中有一條龍影盤旋,同時山巔有鐘磬敲響。

這動靜頓時驚動了門中之人,少時,一道道遁光自四面八方過來,落在了山巔之上,大約有百十之數,此些人俱是瑤陰派長老,在見到魏子宏已然出關,一個個都是激動欣喜不已,俯身下拜同時,皆道:“恭賀掌門真人功行大成!“

魏子宏點點頭,道:”對眾人言道:“我此回成就凡蛻,當去清寰宮拜見恩師,只此去不知何時回來,你等在此好好修持,若有疑難,可自行決斷。”

眾長老齊聲應諾,魏子宏平日也從來不管門派俗世,他們早已習慣,況且自家掌門便不是凡蛻真人,也是玄元道尊門下,也沒有誰敢上門招惹。

魏子宏身化清光,遁去天穹,只是氣機一轉,就落在玄淵天內,須臾,便來至清寰宮前,景游早在此相候,笑著一揖,道:“魏上真,老爺知你要來,正在宮中等你。”

魏子宏忙還一禮,稱謝一聲,便往里來,到了正殿之中,見張衍高坐玉台,身外玄氣如云,涌動來去,背蘊五華,輪轉不休,心神微震,忙上前一拜,道:“弟子魏子宏,拜見恩師。”

張衍笑了一笑,道:“你能窺破心障,拋開過往之見,得此功成,為師甚慰。”

魏子宏道:“弟子不過一時僥幸。”

張衍笑著搖頭,道:“修道之事,哪有僥幸可言,你得此功果,乃是你自身道基深厚,又秉心持正,不曾入得迷途之故,無需太過自謙。”

魏子宏恭聲稱是。

張衍道:“而今已入人道乾興紀歷之中,你等身上皆有因果需斬,否則縱然一身功果,外劫之下,亦要化為烏有,不過你劫數尚遠,到到來之時,為師自會與你點明,只而今為師與一位大能對抗,彼此氣機衝撞,一時難分勝負,故是調用諸般修道士前往奪占諸宇,如今那里缺一主事之人,既你出關,便由你前去吧。”

魏子宏躬身一揖,道:“弟子領命。”

張衍起指一彈,便有一枚玉簡飛下,並言:“為師詳細囑咐,皆在此中,你可依言而事,這里另有數門法訣,可助你拿穩功行,你方才成就,可在宮中修持一段時日,再行動身。”

魏子宏接了下來,道:“弟子遵諭。”

他自殿中退下,景游便迎了上來,帶他來至偏殿宿住。

下來一連三十余日,他皆是在此鞏固功行,待自覺完滿之后,便去殿中與張衍辭行。

張衍關照了他几句,便放了他出來。

魏子宏來到外間,心忖道:“恩師命我去主持大局,只是我方成凡蛻,那些余寰同輩哪個不比我功行深厚,只恐難以服眾。”

他身為一派掌門,自是知道這里關竅,雖是帶著自家老師令諭前去,無人敢有違抗,可要是他沒有壓住眾人的手段,致人心不服,那麼做起來一樣事來,結果可能就是天差地別。

正思忖之間,卻見云海之上,有一頭大鯤漂浮在那里。

他也未曾多想,打個稽首,道:“原來是贏真人。”

贏媯聽他這麼稱呼自己,一陣搖頭擺尾,顯得很是高興,用幼細聲音道:“魏真人,上尊要我與你同行。”

魏子宏心中一動,恍然醒悟,點了點頭,心道:“看來恩師早有安排了。”他笑一聲,縱身來至贏媯背上,並言道:“贏真人,我們這便啟行了。”

贏媯身形一虛,只是一個恍惚間,便已是遁破天地,來至了法首天外。

魏子宏四處張望,道:“這里便是万闕星流了麼?”

他感覺這里與虛空元海截然不同,不但有過去未來之分,而且周圍障壁似是十分脆弱,好像只需輕輕一撞,就可破入至某一界天之內。

虛空裂隙之中神怪無數,他們突兀出現,也是引得不少過來,但是遠遠察覺到大鯤威勢,都是不敢上前。

這時忽有幽光一閃,一道模糊人影出現在了近處。

魏子宏轉目一看,抬手一禮,道:“原來司馬掌門,有禮了。”

司馬權還得一禮,道:“不久前收到上尊書函,說是魏掌門不日將會到來,我與諸位同道已是等候許久了。”

魏子宏神色一肅,道:“此回我奉恩師之命到此主持大局,只我初至此地,還有許多不明之處,還要司馬掌門與諸位同道多多幫襯。”

司馬權客氣道:“此是理所應當,我等先前在虛空之內立了一處落腳之地,還請魏掌門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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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二章 眾靈皆落塵寰中

虛空裂隙之中,駐留著一座九台宮城,其之大,几可比擬一界洲陸,最早一座本是九洲修道人從山海界挪遁而來,做為此間駐足所在,余寰修士到來之后,為了有一個穩固后方,兩邊修士索性以此為基,將一同駕遁至此宮城全數煉合一處,這才形成規模。

宮城內外經過眾修布置,各種守御禁陣齊備,內中煉有一譚靈池,以此維持轉運,所以哪怕在靈機不存之地,也能長存下去。

魏子宏隨司馬權到來時,見有成千上万頭吞龍在外沿游走出入,不斷驅逐吞食周圍時不時冒出來的虛空神怪,除此外,還有各種奇異龍種與之配合。

他認出這些俱是由旦龍腹中養煉出來的龍妖,只要有血肉喂養,這些生靈可以源源不斷生出,雖其等威能只是一般,但卻勝在數目無窮無盡,用在這里倒正是合適不過。

他入了宮城之內,先是與彭向見過,待與二人一同來到大殿之上,便問起了而今具体情形。

司馬權把此間一切都與他詳細交代清楚,隨后道:“還有許多余寰道友在外,不過現在各處剿殺神怪和神怪血裔,一時也聚集不起來,魏掌門有什麼話,我可代而告知。”

魏子宏道:‘此事不急,待容后再做說道,兩位對如今局面想必十分清楚,不知可有建言?’

這段時間哪怕沒有人統御,眾修也應付過去了,若是他强行下命反而不妥,很可能會打亂布置,而司馬權、彭向二人是到了這里已久,想必一定有較為成熟的看法的。

司馬權沉吟一下,道:“既然魏掌門問起,那我便明言了,虛空神怪殺之不盡,這般糾纏下去不是了局,我等唯有拿住要害,方能對其予以重創。”

他袍袖一晃,霎時有一座高僅半尺的環圓玉台自下方水潭之中緩緩升起,隨后光華一激,張揚開來,上有無數星光璀璨顯然,看去時時兜轉。

他指了指,道:“此是万闕星流輿圖,凡我所知曉的界天都在其中。”他伸指一點,眾星黯淡下去,唯有一處額外明亮的顯現出來。

“據我等打聽得來的消息,万闕星流之中有三座界天最為宏大浩瀚,我等現下只接觸到了其中一處,便是這羅燭天,此中勢力也是十分龐大,號稱万闕諸界之內最為强盛的“常天宗”便長駐此間,傳聞甚至一些虛空裂隙之中游渡的神怪亦是會到此落腳。“

彭向道:“我等懷疑,此地可能有其等修煉所需的冥空神精存在,所以才能吸引來這許多神怪。”

魏子宏凝望看去,道:“此中虛實兩位可曾探過?”

司馬權道:“我等魔頭在外逡巡,不過甚難深入,且此中情形復雜,便現下所見也只是其中部分,並非全貌,恐怕此中蘊藏的神怪勢力,還在我等想象之上。”

彭向道:“實則此輩越多越好,而今此輩想退就退,想進就進,我等縱能截殺,也只是被動應付,要是能將這里神怪及神怪血裔肅清,不但可可以大大減輕眼前壓力,日后進取也當順利許多。”

魏子宏對這諸界輿圖看有片刻,忽然有一處地界引起了他的主意,他伸手一指,道:“這是何處?

司馬權看了過去,他沉吟一下,道:“此界之中亦有真龍,我先前滅去一宗門,就是真龍血裔,傳聞此地乃是那些真龍居處所在,皆奉一位老龍為君。”

魏子宏心下一動,想了一想,道:“我等此前可曾與之聯系過?”

司馬權道:“這倒不曾,主要是此前第一要務是為守御打下來的十余座界天,為應付諸多神怪,尚分不出人手去往別處。”

魏子宏盯著看有了一會儿,道:“聽諸位而言,神怪之源頭當是那虛空之母,而真龍卻與此輩來處不同,彼此不是一路人,我或能試著拉攏此輩。”

司馬權道:“魏掌門有意與之交通?”

魏子宏肯定道:“正是。”

司馬權提醒道:“我等現下受上尊氣機遮護,方能無礙,而那里距此遙遠,貿然前去,說不定會被那位大能發現。”

魏子宏笑道:“無礙,我有辦法避過。”

彭向道:“余寰諸天頁海天主敖勺乃是真龍出身,魏掌門既行此事,可要把這一位請了過來?”

魏子宏考慮了一下,道:“不必了,這位敖天主乃是渡覺修士,功行甚高,他若前去,說不定會引動那位大能關注,那樣反而不妥。”

司馬權道:“那魏掌門欲選何人為使?”

魏子宏沉聲道:“我當親自前去。”

司馬權道:“要是這般,我與彭真人護送魏掌門前往。”

魏子宏擺了擺手,道:“不必,這里人手本就欠缺,還需兩位助我穩住局勢,我與贏真人前去便可。”

司馬權道:“魏掌門親自,是否太過危險了?”

魏子宏笑道:“有恩師所賜護身之物,便有凶險,也不難避過,兩位不用勸了,此事我勢在必行。”

他認為自己現在最為缺少的就是威望,雖然有贏媯相助,可尚好不夠,唯有做出足夠分量的舉動,方能令人信服,若是此次能說服龍君靠了過來,無疑就可立穩腳跟。

司馬權見他心意已定,也就不再勸說,道:“魏掌門千万小心,要是事不可為,還請早日回來,彼輩若不願投我,未來不過一並打滅而已。”

魏子宏點點頭,道:“此事宜早為之,我這便動身前去。“

他與二人議定后,就轉身出來,來至外間飛台之上,起心意喚了贏媯過來,道:“贏真人,稍候勞你載我去一處地界。”

贏媯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也不喜歡待在一處不動,得知這麼快又要去往別地,反而是歡欣雀躍,高興問道:“魏真人要去何處?”

魏子宏待上了它背,便與他神意溝通,后者立時明白,身軀一擺,就破空遁去。

魏子宏見此,便立刻拿出一張法符,祭在了上空,霎時一道靈光將他與贏媯都是遮護住了。

這是臨行之前張衍賜他之物,背后那位大能一旦對他動手,他立刻可以借此和贏媯一同遁了回去。

不過這等可能實際極小,因為對那位大能來說,他可以說是微不足道,而且其全部力量几乎都在與張衍法力時時碰撞糾纏之中,只要修道人功行不是超出一定界限,恐怕都難以引起這一位的注意。

大鯤接連遁挪虛空之下,魏子宏只覺周圍一切俱是退去,好像除了自身,世上就無物存在了,連思緒仿佛也陷入了頓止,難以知曉過去多久后,忽然身軀一震,發現自身已然到了一處陌生地界。

他往前望去,見那里有一座地星,乃是由團團氣霧包裹著一塊蔚藍晶珠,望來絢爛華美,几令人心神為之沉醉。

對比那輿圖,他立刻知曉這里便是那真龍居處,不過為示無有敵意,便請贏媯便緩緩靠了上去。

這一路之上,他見這地星之外有無數奇形怪狀的神怪,有些不值一提,有些令他也感到需得慎重對待,不過贏媯在此,此輩顯然不敢接近,反如受到驚嚇一般,遠遠避開。

待快要到得那處時,忽見地星之中光點一閃,隨后一道龍形云霧飛騰上來,眨眼化為一個嬌媚女子,只是眸中凜凜生威,還帶著一絲冰冷漠然,她冷聲呵道:“何人來我龍界?”

魏子宏打個稽首,道:“玄元道尊門下弟子魏子宏,特來此一見龍君。”

“道尊?”

那女子不由蹙眉,並不理解道尊之意,但是她卻明顯感覺到魏子宏來歷不簡單,看了一眼贏媯,道:“尊駕似非我万闕星流之人?“

魏子宏坦然承認道:“正是,我自域外而來。”

那女子倒也並不如何吃驚,道:“那尊駕到我這處是為何事?”

魏子宏看著她道:“可否容我與龍君一談。”

那女子口氣冷了下來,道:“有什麼事尊駕可與我言,就不必打攪龍君了。”

魏子宏稍作思索,一抖袖,一道符書飛去。

那女子起手捉來,打開一看,玉容微變,她斷然道:“尊駕還請回去吧,我龍界絕不會摻和入兩界爭斗。”

魏子宏意味深長道:“兩界爭斗,涉及眾多大能,諸天生靈盡皆在內,又有誰能獨善其身?”

他能感覺到對方說得是真話,否則他道出自己來歷后不會這般平靜,但越是如此越是說明龍界這支力量重要,否則万闕星流那些神怪宗派豈非會容得其逍遙在外?恐怕是因為沒有辦法將之拿下,才只能不去理會。哪怕是出于削弱万闕星流勢力的目的,也要想辦法將之爭取過來。

那女子聽他的話,卻是有些不悅,同時又帶著一絲傲然,道:“我龍界自天地之初便與虛空之母有過定約,我不入神怪,不問世情,而虛空之母亦保我万世尊榮,縱外面斗得天翻地覆,又與我何干?”

魏子宏笑了一笑,看向她道:“恕我直言,而今兩界之爭,實乃我師玄元道尊與你万闕星流造世上君之爭,屆時諸天崩毀,万界覆滅,連虛空之母亦難保全,更何況你龍界這區區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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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三章 異心只為解壽鎖

那女子聽魏子宏如此說,也是氣息一滯,她想不信此言,可心中卻是沒來由的覺得一陣惶惑,有心强硬到底,但卻感覺有几分虛怯,猶豫了一下,道:“還請尊駕等上一等。”

魏子宏點頭道:“好,我便在此相候。”

女子微微屈膝,隨后一轉身,已然是化作一條龍形云霧,重又化入地星之上。

魏子宏在外這一等,就是半月過去。

這一日,忽見前方氣霧涌動,那女子卻又是轉了回來,此次言語客氣了許久,道:“有勞尊駕久候了。”

魏子宏道:“無礙,想必貴方已是有所決定了。”

那女子起素手輕輕一撥,卻是將那書信又是交還回來,低聲道:“我龍界絕也無法違背祖規,但可言諾,此次絕不相助虛空之母,但還請尊駕見諒。”

魏子宏一見此舉,就知道龍界仍是想要保持超然格局,甚至不願與自己這邊沾上一分半點,否則大可以言語回拒,而暗中把書信留下,這樣他也能明白其中意思,日后還留下可以溝通的余地,但現在做得如此絕,那就無話可說了。

所謂不去相助虛空之母云云,這其實與原來沒什麼分別。

不過神色一如方才,絲毫不見惱怒,笑著一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勉强,就此告辭了。”

那女子見他不做糾纏,有些詫異,但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微微屈膝,道:“既然如此,這里不便多留尊客,就此別過了。”

魏子宏心中搖頭,他今天主動來此,說是請龍界相助,其實同樣也是給其一個機會。

他方才那番言語並非威脅,而是說出了事實,對面那位大能並不是自己恩師對手,眼前不夠是苟延殘喘,妄想把把這場對抗拖延到下一紀歷,可自己恩師哪里會給他這等機會,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徹底解決此事,而憑龍界這等態度,到時必在剪除之列。

他打個稽首,起意念與贏媯稍作溝通,便離了此地。

不過在離了那處地星之后,他卻並沒有離開龍界,而是隨意找了一處荒星停下,朝著一處看去,言道:“尊駕可以出來了。”

他方才就感覺到有一股氣機潛伏在旁,能在這里出現的,便不是龍界中人,也與龍界有者莫大關系。

隨他話音落下,便見一道電光來去,隱隱顯出龍形,隨后倏爾一聚,出來一名峨冠博帶的中年男子,相貌與那女子倒略有几分相似,其人上來笑呵呵一拱手,道:“上真,有禮了。”

魏子宏不難從氣機變化出辨出對方乃是一條真龍,不過聽得這般稱呼,就知道這一位不簡單,至少不是閉塞一處之人,說不定還與修道人暗中接觸過,抬手還得一禮,道:“敢問尊駕何人?”

那中年男子道:“我乃祁兆瀾,而今在位龍君,乃我胞兄。”

魏子宏道:“原來是祁宗長。’

祁兆瀾自嘲道:“不敢當此稱,我那兄長早把我逐出了龍界,如今我只是一個在外游蕩的孤魂游鬼罷了。”話語之中,似是有許多怨氣。

魏子宏一下明白了,難怪這位會來主動找尋自己,原來還有這個由頭在內,說不定還想借助自己力量做得什麼事,不過他不怕對方有目的,反而這才是最好的,因為對方所缺少的,恰是自己能夠給予的。

既然對方主動找來,那麼按照正常路數,他該稍稍拿捏一下,等著對方先自透露來意,不過他有絕對優勢在手,卻用不著搬弄話术,直接言道:“卻不知龍君緣何要驅逐祁道友?”

祁兆瀾恨恨道:“我龍界自造世之初便存于此間,先祖曾與虛空之母定約,不逾龍界,不涉世情,雖這令我族眾綿延至今,但這也斷絕了興盛之路,對下面小輩還好說,可對我輩,卻等若監牢一般,我曾提議兄長設法打破拘束,奈何不聽我言,反責我會給宗族帶來災禍,並以此為借口將我驅趕了出來。”

魏子宏心中有數,這位所做之事肯定不是口中說的那麼簡單,不過這些只是小節,他道:“那麼祁道友可是要奪回龍君之位麼?””

祁兆瀾這回找上魏子宏,的確是有這個用意在內,他本想馬上應下,可是不知為何,事到臨頭,卻是猶疑了一下。

魏子宏見他如此,笑了一笑,並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祁道友以為,此次兩界斗戰,哪一方會勝?”

祁兆瀾眼神閃爍,他聽魏子宏方才言語,后者師長乃是玄元上尊,猜測這位應該就是傳聞之中的虛空魔神了。

他能感覺到,如今万闕星流之中,至少有大半被這位魔神偉力所籠罩,而且自兩界碰撞以來,對面一直在不斷進取,反觀万闕星流這邊,卻是在節節退縮,誰强誰弱,一眼能明。

也正是基于這個判斷,他才找上了魏子宏,但話卻不能這麼說,否則自己就顯得毫無價值了,他斟酌了一下,正聲道:”貴方入界以來種種作為,鄙人也看在眼中,貴方實力倒也不俗,只是與万闕星流相比,卻還差了些。“

魏子宏擺了擺手,道:“祁道友不必為我遮掩,以我方眼下實力,的確大大不如万闕星流這邊,但情形終究是會有所改換的,且也用不了多久。“

祁兆瀾心中一跳,盡管魏子宏沒有具体說什麼,但他卻不難猜出,其下來或許會有什麼大動作了,這也正好符合他的期望。只要他兄長和虛空之母在這一日,他就永遠翻不了身,現在卻是一個大好機會,借助這些魔神信眾的勢力達成自己的目的,就算往壞處想,最終落的失敗,那也大不了跟著退去異域,總比以往日子好過不少。

他緩緩一個躬身,鄭重言道:“若是這樣,貴方如能助我奪回龍君之位,我亦當為貴方效命。”

魏子宏點了點頭,起法力將他一托,道:“我可在此言諾,只要道友存心助我,我亦可助道友奪得君位。”

祁兆瀾得此一言,心中大喜過望,連帶精神也是振奮了許多。

魏子宏問道:“有一事卻要向道友打聽,如今龍界是何情形?”

祁兆瀾沉吟一下,道:“龍界之中真正底細,只有龍君才知,我所知曉的,僅是表面,族中大約有二十余位壽過万載的長老,還有數十万族眾……“

言及此處,他忽然露出憤恨之色,“當年與虛空之母定約,也並非什麼代價都不曾付出,按理我族眾皆為天地所鐘,只要不停錘煉自身,又不曾懈怠,那麼功行一成,就可得享永壽,可自那約定之后,卻是被奪去此能,至今無有一位族人可活過那百万載壽數。”

魏子宏心下恍然,難怪祁兆瀾如此積極,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在內。

他道:“不知道友能夠策動多少族人?”

祁兆瀾略帶一絲得意,道:“不瞞上真,我雖被驅趕出來,可族中支持之人卻眾,似那些長老,有半數與我暗中往來,底下族眾更是不乏崇慕之人。”

魏子宏有些意外,道:”這般說來,令兄豈非頗是不得人心?”

祁兆瀾不屑道:“他若不是手掌祖脈血書,算是拿住了族人命脈,除了一些嫡系親眾,誰人又會服他?”

魏子宏暗暗點頭,雖然祁兆瀾不曾詳說,可血書必然是關鍵之物。他這時又問:“不知令兄是何等樣人?”

祁兆瀾面上露出不屑之色,道:“說來好笑,我胞兄每日筆錄,條條件件,皆是談及如何興盛宗族,如何窺破大道,可是真正做到實處的,卻是從無一樁,每次定坐出來,哀嘆過往又是荒廢,自今朝起定要奮發,可下面之人每每以為他要振作時,卻總又沒了下文,說一句好謀少斷,志大才疏都是高抬了他,當初趕我出來,也是我那故去叔父替他下令,否則他還未必下得了決斷!”

魏子宏聽得有趣,這位抨擊起自己兄長來卻是一點也不客氣,可若這位龍君真是這樣,卻也更方便自己這邊行事。他道:“祁道友可曾想過,你兄長趕你出來,非是懲戒,或許就是要為龍界留下一條可能出路呢?”

祁兆瀾一怔,想了一想,隨即冷笑道:“或許有此可能,但就算此事為真,也絕不是我那無能兄長所能想出來的,多半也是我父謀划。”

到了如今,他早已不在乎自己被驅的真正原因,只知自己被趕出來后,與之便就是兩路人了。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來,道:“方才祁姜回去稟告,上真一等就是半月,要說商量這等事,哪用得著這般長久,我那兄長這是故意為之,要是上真不巧就此被虛空之母發現,那麼也就與他毫無關系了,可是后來他見上真安然無恙,知道貴方不好招惹,這才不得已出來回絕,說白了,他是既不想得罪虛空之母,又唯恐貴方找他麻煩。”

魏子宏稍作思索,才道:“此事甚大,需要有個周祥謀划,這般,道友不妨隨我回去,與眾道友一同商議此事,順便也可立契定約。”

祁兆瀾想到此去說不定會見到傳聞中的虛空魔神,也是遲疑了一下,最后一咬牙,應道:“好,在下便與上真同往!”

魏子宏笑道:“此行耽誤不了道友多久,”他看了一眼遠方包裹在迷霧之中的龍界,“等道友再回來,那就另一番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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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四章 天數機變難定存

張衍目注著那一道天機因果長河,世上過去未來,所有一切都是映照其中,只要通過各種安排,加以妥善引導,就可以攀附大勢,借其發力,不過天機之數隨時隨地都在變化,連他也不可能完全算盡。

且有時因那因果變化復雜,縱然能加以推算,但不等于能夠完全能夠納入執掌之中,譬如通向下一紀歷的天機因果,便在一片混沌迷霧之中。

好在現在對抗那背后之人,有許多變化都在原先意料之中。

似如之前派遣魏子宏前往主持大局,就是因為按照這條線運轉下去,可以最快速度推進此事,若是完全順利,甚至數載之內就可解決背后那人,當然,這是指完全沒有額外變數的情形下,可事實上稍有一點波折,就可能產生某種難以預測的變動。

不過只要盯緊大勢,那便不至于偏離了方向。

此時見龍界那一因果躍動上來,他微微一思,心意一轉,一道符書憑空生出,而后靈光一閃,就朝下界飛了出去。

做完此事后,正在他准備回去繼續消磨太一金珠時,卻驀然發現,天機長河之中出現了一絲細微變動,盡管並不起眼,可仍是被他注意到了,順著看了下去,一頭三足金鸞的畫面出現在了眼中。

“原來是昔年那一樁因果。”

一頭妖禽,縱是先天生就神異,這放在虛空元海之內雖也實力不俗,可這根本不值得他去多加注意,縱然曾逃得一難,可身上因果未消,等殺劫一到,自是道消神滅。

他正要略過此事,可這個時候,卻又發現似地方不對,再是留意一看,卻發現這妖鳥牽涉這條因果長線看似方才浮出,可背后牽連竟已是埋下許久,可偏偏過去又找不到半分痕跡,顯得十分突兀,好似被人强行挪入進去一般。

他目光微閃了一下,這般手段可不簡單,現世之中,除了背后那人恐怕無人可為。

可這里又有一個疑問,在他成就真陽三重之后,其人手段在他面前已是無可隱藏,便如先前誘動那五位大能前往万闕星流之舉,便未能瞞過他,所以這里真正緣由,恐怕是其人知曉了什麼自己現下還難以測度的天機玄妙,再攀附此勢而動,所以才出現了眼前這等手段似高又低的情形。

他眼神幽深了几分,看來在最后分出勝負之前還不能有絲毫大意,任何變數都不能忽略,說到底,還是要拿下此僚,方能斬斷所有紛擾,並撥開那一片迷霧。

万闕星流之中,魏子宏有贏媯相助,他與祁兆瀾二人一路毫無波折,十分順利地回了九台宮城。

在祁兆瀾立下契定之后,他便將司馬權和彭向請了過來,並與二人言明圖謀龍界一事。

司馬權問道:“魏掌門准備如何拿下此處?”

魏子宏道:“我與祁道友已是商量過了,此回不必强攻,只要設法拿下那位龍君便好。“

司馬權道:“祁道友,龍君去位,你果能穩住大局麼?”

祁兆瀾趕忙道:“諸位上真盡管放心,我那兄長雖是把我驅逐了出去,可我也只是無法掌權而已,暗中依然可以入龍界,當年我兄長有我叔父輔佐,所以內外諸事井井有條,叔父去后,所有一切俱是亂了,只要我登上君位,將那祖脈血書執拿入手,就再無族眾敢有不服。”

彭向只是關心最為實質的問題,他道:“卻不知這位龍君實力如何?”

祁兆瀾露出不屑之色,道:“我兄長乃是龍祖嫡脈,便不如何修持,實力也是不差,能與運煉冥空神精的神怪血裔一比,可也至多是如此了。”

司馬權和彭向不是初至此地了,都能理解這番話的意思,這般說來,這位龍君應該是在凡蛻層次,而且還是在一重境上下,算起來和遙星上宮的長老相差不大,不過聽起來龍界勢力龐大,似這般實力居然能坐穩龍君之位,著實是有些不可思議。

魏子宏見他們心存疑慮,便道:“諸位,祁道友先前曾與我說過,他這位兄長之所以能做上龍君之位,只是因為其血脈純粹,乃是龍祖嫡系后裔,並執掌血書,並非是因為其實力最强。”

祁兆瀾補了一句,道:“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許多宗老對我兄長很是不服,再加上這麼多年來,有下面族人也是想著不再困束龍界一地,所以上下人心思變,此時正可趁勢成事!”

司馬權道:“便是這樣,也要從長計議,尤其是需有人來遮蔽天機。”

若是真只是對付那龍君一人,倒也不難,請個厲害法寶過來,任你修為再高,也是無用。

可是通常這等人物,自身都有危險感應,要是提前有了防備,那就不好說了。

魏子宏點首同意道:“我會設法請得一位道法精深的同道來做得此事。”

他話音落下沒有多久,有一名弟子上殿來報,“殿外來了一位道長,說是奉上尊法旨前來。”

魏子宏一聽,道:“快快有請。”

過了一會儿,一名年輕道人上得殿來,他打個稽首,道:“何仙隱見過几位道友。”

魏子宏神色一肅,鄭重還禮道:“原來是何天主,有禮了。”

司馬權和彭向也是正容一禮。

祁兆瀾卻是露出驚容,他發現這一位立在面前,卻是虛無縹緲,這等感覺,僅在几位宗老身上見過。

何仙隱道:“此次我奉上尊之命而前來相助魏掌門,魏掌門若有事安排,盡管吩咐便是。”

魏子宏神情一振,道:“何天主來得正好,我這里正有一事拜托。”

他本來對龍界之事也有一番算計,只是想要真正做成功,還需要請動几人,說不定還要經過一番周折,現在何仙隱到來,卻是省卻了許多功夫。

他下來將龍界之事一說,何仙隱立便明白了用意,道:“這麼說來,只要何某奪下血書,交由這位祁道友即可。”

魏子宏道:“正是如此。”

何仙隱道:“要是這般,何某接下了。”

魏子宏再是鄭重一禮,道:“何天主,那此事便請你走上一回了,只不知何天主可有護身之法?”

他是居中統攝之人,具体斗戰當然不會親自上陣,而且龍界那等情形,有一名渡覺修士出手已是足夠了。

何仙隱打個稽首,道:“有勞魏掌門掛心,何某來時有上尊賜符,亦有遁行法寶在手,短時內不難遮掩行跡。”言畢,他轉而望去祁兆瀾,道:“祁道友,我等這便啟程吧。”

祁兆瀾本以為這般大事總要慢慢籌謀,拖個數十上百載也不奇怪,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動手,驚異同時也是興奮無比,他那位兄長絕然想不到修道人動作會如此之快,使者方才離去,轉眼就打上門來,忙道:“好好,勞煩何天主了。”

魏子宏這時吩咐了一聲,自有弟子上來,引了兩人出去,隨后看著兩人消失在虛空之中。

接下來,便是坐等結果了。

他回過身來,看向了那幅輿圖,祁兆瀾到來后,卻是道出了万闕星流之中更多隱秘。

目前來看,此方天域真正厲害的還是那些虛空之中誕生出來的神怪,雖有一些神怪血裔另辟道途,斗戰之能已然不下于亙古以來存在的神怪,但人數稀少。

譬如那位常天宗宗主便是如此。傳聞其已是達到了“冥空無量”的境地,從其以往推斷下來,恐怕比渡覺兩三層的修士也不弱去哪里,說不定還有什麼隱藏手段,不止如此,其麾下還奴役有許多擒捉來的强橫神怪,所以要拿下羅燭天,並把此宗勢力消殺干淨,那非得集中數名渡覺修士不可。

要是一切順利,等到龍界歸附過來,那此事就可提上議程了。

虛空元海,那金鳳所化少年自沉眠之中醒來后,便就將那來自万闕星流的兩人扣下,隨后借了一尊舊時留下的通天晷之助,駕馭宮城,去了金鸞教一處隱秘天地內潛伏下來。

因是懼怕傾覺山這個老對手,本來他准備慢慢設法了解如今情形,可是某一日去到修煉密室內,卻驚訝發現案几上擺著一封書信,不覺警惕起來,這個地方只有他自己到來,他能確定自己沉眠之中是絕然無有此物的。

看有一會儿,他上前拿起,打開一看,不由心中一驚。

書信上詳細說了他沉眠以來的所有變故,並言明他如今殺劫犯身,當年雖是躲避了去,可因果卻是越積越多,若不設法洗脫,終是難逃一亡,唯有做得一事,方能避過。

他把那事看了下來,心中驚疑不定,“能無聲無息放到這處,還點明這許多事,莫非是几位天尊所為?”正要再看個明白,可卻突然發現,手上空空如也,又哪有什麼書信?

他不由一陣悚然,這時他隱隱察覺到,自己這次醒來看起來如此湊巧,這里面或許是別有緣故在內,只是想到書信上所言,神色卻是變得陰晴不定起來,良久之后,他一咬牙,暗忖道:“現下我也無有選擇,看來唯有照此施為了,若能做成,不定就此除去因果,脫得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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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五章 須臾興變指划中

一晃之間,已是百余日過去。

魏子宏這些時日內都在設法打探羅燭天中的具体情形。

不管龍界之事是否成功,這都就將是他下一個目標。

司馬權和彭向不停派遣魔頭在此界附近游弋,並控制了不少傀儡入內查探,其等又潛入了天地之內許久后,陸陸續續傳回來一些的消息。

因為這些消息真真假假,以往他們並不能確定是否屬實,但有了祁兆瀾前面透露出來的內容,再彼此相互應證,就能看出一些東西來了。

彭向道:“祁道友若能成功掌握龍界,不必要立刻歸附,或可以羅燭天中再做查探。”

司馬權搖搖頭,道:“雖是穩妥之局,可這樣太耽擱時日了。”

魏子宏也是如此認為,如果要緩緩推進,那麼根本就不需要他們,憑著自家老師一人之力,就可以將對面那位壓倒,只是不願遷延太久,引發什麼變動,這才吩咐他們前來,所以進展越快越好。

他道:“羅燭天真正內情,我們能知曉的,至多只是表面而已,憑祁兆瀾再如何去查,也是了解不到的,到時不必再去費那等功夫了,若是暴露了身份,反而不妥。”

彭向道:“按祁道友前面所言,龍界之中換了主君,從無有人過問,但在下以為不然,如此重要之事,多半是會有人盯著的。”

司馬權目光一冷,道:“彭上真是說祁兆瀾有所隱瞞?”

彭向道:“這只是在下猜測,我以為恐怕是連他也不曾知曉,畢竟他非是龍君,有些事也並不見得完全清楚。”

魏子宏稍稍一思,一揮手,不在意道:“不用去管這些,只要龍界歸附過來,便被万闕星流之人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此事傳播出去,說不定反會打擊此輩士氣。”

正說話之時,有一名弟子急匆匆上得殿來,稟報道:“稟告各位上真,何天主回來了。”

魏子宏神情一動,他看向司馬權、彭向二人,笑道:“何天主既然平安回來,那麼龍界之事當已是有結果了,兩位不妨與我同去相迎。”

司馬權道:“理當如此。”

三人當即出了大殿,到了外間階台之上,何仙隱見是三人一同出迎,立時打一個稽首,道:“魏上真有禮,兩位道友有禮。”

魏子宏回得一禮,笑道:“何真人,此行順遂否?”

何仙隱微微躬身,道:“幸不辱命。”

魏子宏眼中一亮,他側過一步,做一個延請手勢,道:“還請何天主入殿詳說。”

四人一同回得大殿,稍作謙讓,便各自在位上落座下來。

何仙隱坐下后,便將此行具体經過詳細敘說了一番。

魏子宏三人聽罷,心中都是浮起一股不可思議之感。

因為那位龍君每隔一段時日,都會出外巡游,並在某一處地界駐足許久,何仙隱隨祁兆瀾入到龍界之后,只是等了三日便就找到了機會。

而龍界之中承平日久,再加上那些長老有意放縱,根本沒有什麼防備,何仙隱隨身法寶一出,十分順利地就將這位龍君拿下了,整個過程几乎是毫無波折,甚至動靜傳出后,除了几名龍君貼身親隨,並無任何一人出來相阻。

何仙隱道:“這位龍君空有一身修為,卻從無交手經驗,上來便被何某法寶所鎮壓,此回哪怕不曾事先遮蔽天機,實質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魏子宏道:“祁道友如何了?”

何仙隱道:”祁道友先前並無虛語,拿到那血書之后,龍界之中便無人出面反抗與他,得以順利登上龍君之位,何某待又等了數月,確認無有不妥,方才回轉回來。”

魏子宏道:“龍界何時可為我所用?”

何仙隱道:“祁道友明確說過,只待把界中一些雜事梳理好了,就來相投,大約再有半月便可。”

司馬權這時沉聲道:“按何天主所言,龍界這般羸弱,果然有能力助我麼?”

何仙隱道:“龍界那几名宗老並不是好欺之人,不言具体斗戰之能,修為遠在龍君之上,事實何某入內時,其中便有四五人有所察覺,只是都是故作不知。”

魏子宏心中了然,龍界內部早就有了很大問題,在位龍君久已不得人心,恐怕巴不得這位被拿下,這次不過是借他們之手將這把火徹底引燃了。

彭向道:“那龍君現何處?”

何仙隱平靜道:“何某此番帶回來了,隨時可以交由魏掌門處置。“

魏子宏一轉念,這位龍君或許還有一些用處,倒是不用殺死,可以鎮壓在山海界內。

而龍界一歸附,下來就是如何攻打羅燭天了。

他抬起頭來,問道:“司馬掌門,還有多久陣禁布置好?

司馬權回道:“大半界天陣禁已成,不過為了麻痹對面,散在外間的人手並未撤回,剩下那些界天,最多半月時日,也可全數修筑完成。”

魏子宏考慮了一下,道:“司馬掌門,勞煩你代我傳信,三十日后,召聚眾位同道來此議事。”

常天宗勢力不小,還有諸多神怪以為羽翼,要想打下此處,就要設法集結山海界及青碧天兩家大部分力量,務求一戰而勝。

司馬權應道:“司馬這便去為。”

他立時離了大殿,親自擬書送出。

洞天修士還好說,有了禁陣守御后,已不必再固守一處,但是凡蛻修士還需要防備隨時可惜侵襲過來的虛空神怪,所以不可能親至,不過聞得消息,卻是可以派遣分身前來,也一樣不會耽誤事情。

兩日之后,常琥與几名同道正從外間回轉,只是神情之中略帶一絲疲憊,這几月來連日廝殺,尤其是百多天前,遇到了一頭極為棘手的神怪,眾人合力,身上紫清靈機及丹丸全數用盡方才將之剿滅,這便必須要回得宮城之中稍作補充了。

只是一至宮城之內,几人就感覺到氣氛與離開之時似有些不同。

這時目光一撇,見一名道人正從宮中步出,認得是積贏天的一位顧姓道人,便遠遠打了聲招呼,道:“顧道友有禮了。”

顧姓道人也是見他們,上來一禮,笑道:“几位道友有禮,諸位今番到此,可是為下月議事麼?”

常琥道:“什麼議事?”

顧姓道人很是詫異,望了望几人,道:“諸位莫非不知麼?”

常琥道:“我等這几日遇上了一個厲害神怪,整整鏖戰了百余日方才得勝,故是不知此間之事。”

顧姓道人恍然道:“難怪了,”他頓了一頓,“這麼說來,諸位當也不知道今番宮城之中變化了?”見得常琥等人都是點首,他才又言:“不久之前,山海界那邊來了一位治划中樞之人,其人姓魏,說是持有玄元上尊諭令,所以此后我等行事,或許都要聽候這一位調遣了。”

常琥心頭一跳,他這些天來反復爭功,並且不斷在余寰同道之間游走,就是為了使余寰之人能夠串聯一處,如此就可將九洲修道人排擠在外。

他考慮的也是實際,只要這段時日內余寰修道人所獲戰果足夠多,就足以證明這般行事方法是十分適應當下的,這樣一來,貿然改動就變得毫無理由,九洲修道人只要沒有辦法插手進來,余寰修士就可最大程度保持自主,現在聽到有主持之人到來,本能就感到警惕。

他冷笑道:“我輩余寰修士行事,自有章法,從來不需要他人來指手畫腳。”

他認為山海界雖然有玄元上尊這等人物,可真正比較起底下眾修來,卻是還比不得余寰諸天,而且青碧宮祖師同樣也是真陽大能,雙方也是平起平坐,為何他們反而要受山海界修士指使。

他身旁賈姓道人道:“不管如何,這位也是名義上統攝全局,你我既然到了這里,不如前去拜見一下,至少求個臉面也過得去。”

常琥哼了一聲,一甩袖,道:“彼與我何干?”

他不願意在此久留,正准備回去拿了丹丸及紫清靈機就離開此地,此刻卻一個弟子行步過來,對著他們几人躬身一拜,並言:“諸位上真,魏上真聞得几位到來,命弟子請几位入內一敘。”

常琥皺了下眉,不去主動拜見是一回事,但是當面回絕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想了一想,吸了口氣,道:“前面引路吧。”

那弟子道:“諸位上真請隨弟子來。”

常琥等人隨那弟子入得大殿,見是司馬權和彭向都在此地,只是主位之上站著一名身著黑袍,眉心之上有一道豎痕的年輕道人,知便是應該那魏上真了,便神情淡淡上來見了一禮,客氣几句后,隨后便在殿席之上各自落座下來。

魏子宏道:“我到此地之后,常聞几位余寰道友名聲,只是此前未曾見過,今日恰好聞得几位回了宮城,便請几位過來一敘。”

常琥坐在那里不言不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賈姓道人咳了一聲,出聲道:“卻不知喚我等來做什麼?”

魏子宏正聲道:“請得諸位來此,正是為下月所議之事,“他一揮手,那万闕星流輿圖便顯現出來,尤其是那羅燭天極為明亮,頓時吸引了眾人目光,“我准備聯合山海、余寰兩家修道人,於下月攻伐此界!”

常琥一聽,頓時雙目一睜,他霍然立起身來,盯著魏子宏,措辭激烈道:“恕常某直言,魏上真這麼大動作,是否太過激進?万一出得什麼意外,那就是全盤崩毀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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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六章 秘府玉匣藏玄虛

魏子宏面上倒是絲毫不見惱怒,很是誠懇道:“常上真要有什麼建言,盡可以說來我等一聞。”

在此之前,他便設法了解過這些余寰同道,常虛這些人似是另有謀算。

這他可以理解,從實力上言,余寰修道人的確要高出山海這邊一籌,所以心氣肯定更大。

但是這里主次卻要分清楚,此番兩界斗戰,追及根本,乃是他老師與那位背后大能對抗,而由此延續下來,此事必然是需要玄元一脈來主持大局,方能力發于一處。

要是余寰修道士來主領一切,由于根本目的不同,那麼行事過程之中勢必會有所偏差。

他現下請了這些人過來,就是要在正式議事之前先理順此事,免得到時再起爭執。

司馬權和彭向在旁冷眼看著,他們對常虛私底下的一些小動作也是十分清楚,不過礙于之前魏子宏並未明確表態,所以沒有多言,而且他們不管心中如何想,此輩至少表面上表現得十分盡力,還沒有到衝突爭執的地步,但若是對方妨礙到自己這邊的行事,若有需要,他們也會毫不猶豫使出手段來。

常虛看向輿圖,聲音沉重道:“魏上真恐怕不知,這百余天內,我與几位道友聯手與一頭神怪廝殺,仍然其實力委實超出以往所見,我等險些命喪于此,后來用盡一切手段方才將之拿下,要是任其衝入下方天地之內,那后果不堪設想。”

魏子宏神容一正,道:“如此說來,几位道友化解了一場危局,此可謂功莫大焉,等此事一畢,我當為几位上書面前請功。”

常虛皺眉道:“我要說得非是這些。”他對著上方一指,“我此前也聽說過羅燭天的名頭,那是万闕星流之中最為强盛的勢力之一常天宗所駐之地,似我等之前遇到的神怪,此間不知有多少,我等這般前去攻打,若是失敗,試問有多少人可以回來?”

他說到這里,把聲音提振了几分,慷慨激昂道:“諸位,我等同心合力,好不容易才打下眼前這般局面,下來當是要穩扎穩打,徐徐推進,順道造就提拔后輩弟子,這樣雖是慢了一些,可是只要小心不出大錯,積小勝為大勝,遲早有一天可將這万闕星流拿了下來,且等我做到收服全界之時,相信不少同道能借此番機緣窺破境障,而門下弟子也當是能磨礪出來不少,可謂一舉數得!”

魏子宏看他一眼,其實此人盡管私心不少,但這番言語倒也不能說錯,若是在正常情形下,說不定他也會以求穩為主。可這里面因為涉及到大能對抗,是絕然不可能慢下來的,這與他自家恩師根本意願相違背,並且這等原因還不能隨意說了出去,所以他必須否決這個提議,他道:“道友說得有一些道理。”

常虛聽他如此說,以為接受了自己提議,面色不由緩和了一些,而且此事若傳了出去,也算得上他勸說之功,十分有助于他自家提升聲望,當下暗喜道:“這麼說,上真是同意了?”

魏子宏搖頭道:“非也,此事絕然不能慢,反而要盡快,攻打羅燭天也是勢在必行!”

常虛不由怔住,隨后憤然道:“這是為何?”

魏子宏神情肅然道:“我既然奉恩師之命到此,那自然有這麼做得理由,道友不用明白這是為何,只要奉命遵行就是了。”

常虛哼了一聲,以此表示不滿。

雖然他有反對的意思,但那只是私下為之,卻不會蠢到當面說出來,因為這般做反而會成為對方拿捏自己的借口。

魏子宏目光往常虛旁側几名余寰修道人臉上轉去,道:“下月議事,還望諸位上真俱能到場。”

常虛面無表情道:“我等知曉了,若無他事,那我便就離去了。”

魏子宏點頭稱好,把手一拱,道:“天外多事,還需倚重諸位,我也就不在此多留了,待攻下此界之后,我再與諸位道友慶功。”

常虛拱拱手,就帶著眾人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彭向道:“這一位看來心有不服。”

魏子宏道:“攻伐羅燭天涉及師尊之大計,絕然不可逆轉,我好話已然說過,若有人陽奉陰違,我自也不會姑息。”

他看向何仙隱,道:“何天主,各位天主那里我會修書前往,不過為示鄭重,還要有勞你前去相請。”

何仙隱打個稽首,道:“魏上真客氣了,此事交給何某便好。”

魏子宏把事宜一一交代下去,過不多時,就有一道道靈光朝渡過兩界,並朝著余寰諸天所在各自飛去。

常虛此時到了外間,不過臉色一直冷著,柯道人問道:“常上真,何必如此動怒?就算攻打羅燭天,以我等實力,也未必會輸了。”

常虛呵了一聲,道:“哪有這麼簡單?羅燭天這麼難啃的一處所在,强行攻打必然會有傷亡,他山海界有几人?還不是依靠我余寰?到時折損人手,敗亡的不還是你我之門下?甚或你我也可能搭了進去!”

柯道人苦笑道:“可那有如何,宮主早就言明,要聽從玄元上尊之言,現在這位上尊門下當面對我言說,是不可能推脫過去的,若有違抗,吃虧得還是我等。”

常虛心中不滿,這是他最為無奈的地方,不可能明著和對方對抗,他冷笑道:“我自是不准備違反諭令,但是也未見得要照著他所言行事。”

柯道人不解道:“常上真要如何做?”

常虛道:“到下月聚議之時,我等大可以推說恰好遇上了厲害神怪,一時脫不開身。“

這其實做起來很簡單,與神怪交手多次,有時守御,有時進襲,他差不多已是摸清楚了對方脈絡,到時想要撞到一個厲害對手一點也不難,這樣就有借口推脫了。

當然,這方法只能他自己用,若是他敢四處串聯攪亂此事,那是自尋死路,所以他只能指望那些同道能夠看明白他的用意了。

虛空元海之內,一處龐大宮城正在此間遁行。

金鳳所化少年坐于蒲團之上,便是觀望諸空界天,便是凝神推算。

不知過去多久,他心中有了浮起一絲飄渺感應,神情頓時振作起來,忖道:“按照那符書所言之法推算,那處應該就在這里了。”

他按照法訣上所示,拿神意上去一靠,頓感身軀一沉,再往外一看,驀然發現,不知何時,宮城已然落在了一處地陸之上,只是過程之中,甚至沒有任何穿界渡空之感。

他試著推算過去未來,卻發現一切都是空空落落,什麼都是沒有,仿佛眼前所見一切是憑空生出來的,但這也同樣證明,自己並沒有來錯地方。

環顧一圈,這里稱得上是生機無限,可除了草木之靈外,卻沒有任何飛禽走獸,而且周圍沒有任何聲響傳出,天地仿若頓止,所以在此他非但沒有半點舒愜,反而異常壓抑。

在感應許久之后,他看到了一處地界,地裂缺口,延伸向下,內途卻是光華異常。

他心意一轉,已然出現這上方,而后也未做多考慮,立時縱身向下。

須臾到了一座洞窟之前,他往里走有一步,忽然身上一輕,好似一瞬之間,過往所有因果都是離己而去。

可他心里明白,這恐怕因為這里蔽絕現世,所以才有這等感覺出現,等到回到外間,一切又會恢復過來,除非他永遠落在此地,可即便是他願意,那背后驅動他的那位大能想來也不可能讓他如此逍遙。

所以到得如此,他只能按照此為大能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了。

“莫非這里就是那位大能曾經落駐的洞府?”

他定了定神,沿著那闊長石階向上行走三步,就到了洞府前庭,面前擺著一條長案,案上還有一只玉匣,就是懸在半空的一枚金符。

他來至案前,目光先是落到金符之上,可此物卻是一晃,緩緩退開了一些,頓時意識到,似乎還未到接觸此物的時候,于是又往那玉匣望去,法力一動,想要將之掀開,可施為之下,此物是卻毫無動靜,不覺有些意外,仔細看了一下,發現沒有任何禁制存在,玉匣本身也沒有問題,那麼古怪可能就出在里面所收納的東西上。

他念頭轉了几轉,世上能夠蔽開法力干涉的東西是一些,但實際上這些都是相對而言的,以他境界,舉凡世上諸物,即便不能立時搬動,也該有稍許影響,不過有一樁東西卻是例外,那便是周還元玉!此物並無法直接以法力神通攝奪,哪怕你道行再高也是無用。

想到這里,他心中頓時一片火熱起來,那位指點自己來此,這東西又鄭而重之擺在這里,莫非就是要給自己一條通天大道麼?

說來他修行至此,早已是成就凡蛻三重,但卻始終不去踏入渡覺之境,為得就是能夠有朝一日有機會登臨真陽。雖他知道這很可能只是奢望,但世上每一人都有成道之機,只要自身能一直存身下去,那麼很可能就會等到此等緣法。

可不管如何,在未見到里間真正之物前,這些自己猜測罷了。

他把心神稍穩,隨后伸手上去,便將那玉匣打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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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七章 泓水行風聞金聲

那玉匣一開,少年急忙往里看去,然而下一刻,他卻是神情怔住。

那匣里竟是空空如也,無有一物。

即便以他修為,心中也是一陣失望。

他暗嘆一聲,想想也是,似這般神物,又哪里這麼簡簡單單可以取得的?

不過是奢望罷了。

只是再看那玉匣,心中卻是浮起了一陣異樣感應,

再是伸手上去一按,過得片刻,他已是能夠確定,這其中雖沒有周還元玉,但定然以前擺放過此物,而且時日非是一般長九,使得此物也隨之改換了性屬,也是因此,他法力才無法將之挪動。

想到這里,他不由轉起了念頭。

這等大能,一舉一動都有深意,將這空匣擺在這里,不會沒有原因。

只是他有些看不明白,這里面究竟用意為何?是想告訴他,只要按照其所安排得路數走下去,那麼就能得到此物,還是說有其有能力取到周還元玉?

可不管如何,終究是讓他看到了一線成道之機。

本來他是無奈之下才被迫行事,可是經此一遭,心思卻是活泛了起來。

他抬頭望去那枚金符所在,那人把自己他喚到這里來,定是有具体事宜交代,而此物一進來就落在顯眼之處,既然玉匣之中沒有東西,那麼這里定然是可以找到答案的。

就在他如此想時,那物便憑空一擺,自己緩緩漂游了過來。

這里細微變化他也是察覺到了,卻是愈發肯定自己方才猜測,正要上前之拿住,忽然那金符一動,倏爾化一道金光沒入他眉心之中。

剎那間,一幕幕曾經潛藏在血脈之中的祖脈憶識浮現了出來,有些是他早便見過的,而其中有一些,卻是他也不曾知曉。

他十分詫異,自從成就凡蛻之后,肉身早已蛻去,如今只存法身,雖是此前曾顯出金鳳之象,可那也只是拓印原身的之后的變化,這般實際和過往早是了斷了,按理說這些已是不可能看到了,可現在卻又仿佛是重新聯系了起來。

金鸞鳥一脈,與龍種一般,曾得天地之鐘,生來便具有莫大神通威能,雖還比不上先天妖魔,可兩者相差也是有限,最早一頭鳳鳥,第一紀歷時便是生誕于昆始洲陸,說來比白微等輩入世更早。

可縱是如此,是到了第二紀歷時,因是人道昌盛,其也在紀歷輪轉之中消亡,后輩子嗣雖也承傳其能,可代代相傳下來,卻是漸次減弱。

所以到他這一代時,天生神通已是變得很是弱小,后來不得不投到某位大能門下修行,並為其看守洞府。

而他因為執著上境,怎麼不願踏入渡覺之途,所以斗戰之能其實並不如何厲害,要不然整個金鸞教當年也不會被傾覺山大能殺得崩盤。

可是現下,他發現自己竟然憑這金符,竟然再度找回了一些祖輩神通威能,他能感覺到,此刻哪怕渡覺一二劫的修士站在面前,也無需懼之,這著實令人有些驚喜。

只是欣喜過后,他忽然想到了万闕星流那兩個神怪血裔,自己現在情形,倒是類似與此,隨即搖了搖頭,不管如何,實力是明顯提升了,只要不耽誤日后功行,這點變化也算不得什麼。

他目光漸漸銳利起來,既是得了好處,那麼自然要去做那件事了。

万闕星流,九城宮台。

魏子宏此刻正在宮城之中款待頁海天天主敖勺。

余寰諸天之內,渡覺修士雖是不少,但如敖勺一般,能達到四劫之境的卻是少之又少,而且張衍未曾成就真陽之前,彼此也曾是友盟,關系不同,這回在諸天天主之中來得又是最早,故是魏子宏在招待之時顯得很是禮重。

酒過數巡,他開口言道:“此番冒昧請得敖天主來此,還望不曾攪擾了貴界。”

敖勺一笑,道:“魏上真哪里話來,我平日在府中只管修行,俗務則有聞朝替我打理,也不用多去過問,這回涉及兩界斗戰,不但是玄元上尊,連青碧天那位也是異常重視,敖某身為頁海天天主,自當出力。”

又再談說几句后,敖勺放下酒盞,問道:“魏上真,聽聞此界之中亦有我輩龍種出沒?”

魏子宏道:“確然如此,此輩聚划一界,勢力也頗是龐大。”

敖勺沉吟一下,道:“聽得這些龍種已然投附到了上真這處,那可否容敖某與其見得一面?”

魏子宏見他神情,猜測這里面當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緣由,不過涉及到真龍自身隱秘,他也無心去知道,百年道:“新晉龍君登位不久,現在穩固界中局勢,此輩不久之后會與我一同攻伐羅燭天,敖天主過得几日當能見得。”

敖勺點頭道:“我便謝過魏上真了。”

魏子宏笑道:“敖天主言重了,此只小事。”

宴飲結束后,魏子宏則是回至正殿之中,查看方才自羅燭天處傳回來的消息。

他心中清楚,下來隨著越來越多的渡覺修士入得界中,說不定會引起背后那位大能注意,就算有自家老師氣機遮護,可這位也能設法傳下諭令,讓這些神怪及神怪血裔提高警惕,所以不湊巧的話,這一戰很可能變成正面對拼,所以怎麼鄭重也不為過。

同一時刻,虛空裂隙深處。

常虛一行人來至此處,他指著某處界天,言道:“就是此間了,上回我等就是在此遇到那頭神怪,最后好不容易才將之斬殺,此界之中還有几股厲害氣機,與其他所在大為不同,我疑其中不是隱有什麼玄妙,就說藏有什麼天材地寶,諸位不妨隨我一探。”

他此行雖的確有探查這里的目的,但主要是避開下月議事,他心中十分清楚,盡管此回准備充分,可只要再遇得上回那等神怪,那是無論如何也分不出心思的。

其實他明白,余寰修道人中,與自己做同樣選擇的,當還有一些。

其等這般這樣做,當然也不是為了應和他,而是出于實質利益考慮。余寰修士雖非來自一處,可目前利益卻是一致,眼前很是明顯,這一戰結束的越快,能夠獲取的善功就越少,所以從方面看,自余寰而來之人當然是希望戰局能夠不斷拖延下去,且是越久越好。

與他同行的柯道人卻是有些忐忑,以神意傳言道:”常道友,果真是要如此做麼,若是不去,那也太過不給臉面了。”

常虛道:“我舍生忘死與神怪相爭,不及前往,莫非他又能拿此來壓我不成?”

柯道人不由嘆了一聲,他總感覺這樣不太妥當,有些事情可不是看實際怎麼,而是看你心思如何,真要問罪下來,這個借口可也太過勉强,只是到都到了這里,他也不可能轉回,只能共赴此關了。

山海界,溟滄派。

龍淵澤,泓杳小界。

一尊玉碧荷葉座自水河之中飄來,巫晴卿立足其上,她頭梳飛仙髻,身著翠蘭瘦身大袖衣,碎冰珠襕邊,丹水云繡?,羅帶上系著流蘇環佩,飽滿光潔的額頭前,掛有一枚小巧精致的鏤空月墜,銀絲環上,一半是弦,一半是圓,暖風送來,碧葉漾水,衣隨影動,飄然若神。

荷葉座不久來至一岸邊,在卵石灘上輕輕一撞,便自停下,她上前一步,仿佛琉璃乍破,乒的一聲,周圍景物倏爾破碎,再復合時,卻已然是到來一處秀雅洞府之中。

府頂上有云盆開口,一縷燦光布泄而下,灑在香馥花庭之內,清泉自壁之上流淌下來,水聲泊泊,此間道旁栽種著几株青蘭朱實,一串串形如美珠的果玉沉甸甸掛在那里,在水氣潤澤之下顯得玉秀可喜。

她踩著繡墩,來至軟玉榻上,舒開袍袖,端坐下來,柔膩纖指輕輕一彈,霎時挑動氣機,水霧激蕩間,洞府之中便泛起無數清深響動,猶如深谷溪動,又似箜篌之音。

過得片刻,一只白色小貂聞聲躍了出來,它瞳如赤玉,晶亮異常,毛如錦緞,嘴中卻是銜著一封書信,進來之后,往繡墩之上一跳,將書信放下,衝她啾啾叫了兩聲。

巫晴卿將之拿起,秀眸注目片刻,便是看了下來,凝思片刻后,下榻離案,來至洞府后室之中,這里擺有一只滴水石荷盞,她來至前方,對此盈盈一拜。

在這石荷盞中,有牧守山留下的一縷神意,她以往修道時,時時常來討教,只是隨著時間推移,那神意越來越是淡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消散,那時候世上就再無其任何痕跡了。

說來他們雖是師徒,她也是被牧守山終壽之前親自挑選入門的,可她卻從未真正見過自家這位老師一面,許多功法還是從神意之中學來的。

而她上面本來有几個師兄,如今也都已是作古。

唯留她一人執守門戶。

可是誰都沒想到,當年入門時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女孩。今日竟而斬去塵身,成就凡蛻!

“恩師,既是魏掌門來書邀弟子征伐万闕星流,那我自也當去,好讓外間同道也是知曉,牧師門下,也並非無人!”

言畢,她再是一拜,便轉身離去。

片刻之間,一道金霞縱起,已然遁破大千,去至穹宇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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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八章 觀查脈書問祖源

一月很快過去,距離議事之日愈發迫近。

因是受得魏子宏邀書,眾多余寰修道人與山海修士陸續往九台宮城而來。

余寰諸天之內,宿陽天天主成笠衣、鑒治天天主葉宏圖、積嬴天天主觀寂上人、奕胥天天主令印升道人、環渡天天主翟風赫、定星天天主梅若晴、隆合天天主范恕等渡覺修士俱至。

其中宿陽天天主成笠衣與敖勺修為相當,這般對付常天宗宗主時更有把握。

青碧宮內,彭長老還要坐鎮宮中,不可能到此,但是關隆兆、鳳覽這兩位執殿長老俱是到了,不去說二人修為如何,他們此回卻是將青碧宮的態度表示的再明白不過,為得就是幫魏子宏定壓余寰人心。

而山海界這邊,九洲諸派因為靈機充盛之故,不少凡蛻掌門長老都在閉關潛修,只來了溟滄派巫晴卿、少清派荀懷英等方才斬卻凡身的修士。

不過山海下界之中,鈞塵界、昀殊界都是有大修到來,而原本寰同門下,如今歸附山海的傾覺山那里,包括山主嚴渡在內,四位渡劫修士卻皆是奉諭而至。

為此一戰,可謂集結了兩界諸天了大半實力。

方才成得龍君未久的祁兆瀾此刻也是到了,現在他執掌龍界,可謂意氣風發,但是來到九台宮城之中,卻是不得已收斂了几分,同時心驚不已,沒想到這位玄元道尊門下竟有這許多人,他雖然不知道万闕虛空之中有多少了得神怪,但本能感覺無法與此處大能相比,不由暗暗慶幸自己歸附到了這邊。

連日來,他接連拜訪了不少大能,只是忽然聽聞這里有一位天主乃是真龍成道,故也是尋上門去,只是在見到敖勺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種天然身處其下的感覺,本能生出一種敬畏,執禮道:“見過上君。”

敖勺看他几眼,道:“果然亦是我輩龍種。”

傳聞諸天真龍皆有一個源頭,被諸多龍種稱之為“龍祖”,正是其人意識映照到了諸天万界之內,方才有龍種顯化。

不過唯有達到一定境界之人才隱隱約約對此有所感應,而且還不能證實,因為至少在布須天內,他並未見得任何龍種,可現在到了万闕星流之內,卻反而聽聞有存,也之所以如此,他才有意過來見上一見,而現在望見祁兆瀾,卻似乎是證實了此事。

可時同時,他也在擔憂,這位龍祖,會否是與万闕星流背后那位大能有關。

他開口問道:“祁宗主,你可知自家之源流麼?”

祁兆瀾一怔,隨即道:“上君,這在下自是清楚。”

万闕星流之中最看重的就是血脈傳承,雖然龍種不是神怪,可是類似傳脈血碟的東西也是有的。

敖勺神情認真起來,道:“那祖脈源頭為誰,你可是知曉?”

祁兆瀾猶豫了一下,道:“祖源為誰,此是族中隱秘,”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神色也是鄭重了几分,“不過上君既然問起,在下也不好不回,只是此事不好在口中宣講,回頭拿一分傳脈拓本給上君一觀,只是此中只涉主脈正源,詳細恕我不能向外泄露。”

敖勺頜了下首,他能理解對方所為,涉及血脈族譜,這般做也是無可厚非,反倒是他有些不近人情了,他道:“聽聞道友在轉煉神通功法,敖某這里正好有一篇玄法,道友若不嫌棄,可以拿去一觀。”

祁兆瀾瞪大眼,隨手伸手上去,拿來過后,迫不及待翻了兩眼,一時卻是激動無比,對著敖勺連連拜謝不已。

万闕星流內神怪血裔到了一定層次后,想要繼續修持,就必須依靠冥空神精了,不過龍界卻從來不用此物,完全是依靠自身先天稟賦。

只是在與修道人接觸過,這才察覺到靈機的好處,即便不用冥空神精,也能借此窺望更高境界。

但這里有一個問題,就是沒有正經修行法門。

這几日他向一些大能請教功法,准備回去之后,與龍界一眾長老再設法推導出一門功法來,可是這哪里及得上敖勺所傳?此不但是正宗氣道上乘功法,而且同樣是出自龍種,與他們可謂是無比契合,得此一部,就不難振奮族門,也難怪他如此欣喜。

大殿之上,魏子宏正在聽聞底下弟子稟告,“諸位上真,天主,差不多都已是到來。”

魏子宏他言道:“離議事還有兩日,還是誰人尚在外間?”

那弟子道:“回稟真人,除了宮中派遣出去日常阻截神怪的上真之外,唯有常虛等人目前不知所蹤。”

魏子宏聞此,卻是一點也不奇怪,道:“將未到之人的名字報于我。”

那弟子道了聲是,對照著名冊,將名字一一報上,只是讀得時候卻是心頭發虛。似那些凡蛻修士,若有人念動己名,那多多少少都是會有感應的,盡管知道其等不可能來找他麻煩,可總有一股心驚膽戰之感。

魏子宏聽完,發現這里一共八人,不是平日與常虛走得極近,就是與其交好之人,他冷笑一聲,八名凡蛻修士,何等强大的一股力量,這般大戰中雖說起不到扭轉勝負的作用,若是用得好,也能成為一手奇招。

不過此輩雖是陽奉陰違,可他不可能現在就去對付這些人,因為要將之拿了回來,這肯定需要更多的人手去為,現在他不但沒這個功夫,也不會冒著大敵不去攻打,反而先對自己人動手。

便算能抓了回來,怎麼處置也是一個問題,現在就動手懲處,也是有傷余寰修道人心氣,要做此事,也是等到事畢之后,功過再一同論處。

現在能來這里之人,顯然都是願意聽從上諭的,有這些已是足夠的,而且在他本來計劃之中,並不想直愣愣地衝向羅燭天,也是准備佯攻某處,再集中力量,突然殺至此間,常虛等人既然願意主動分擔壓力,吸引住虛空神怪的注意,那他也不准備多去理會。

當然,只是這般還是不夠的。

他沉吟一下,道:“去把通廣掌門和郭掌門請來。”

那弟子鬆了口氣,趕忙下去傳命。

不一會儿,澹波宗掌門通廣道人與汩澤宗掌門郭舉贏聯袂而來。

雙方見禮之后,魏子宏客氣几句,便道:“兩位想知曉了,待此番議事之后,我等就會准備攻打羅燭天,只是兩位這回卻不必去那里。”

“哦?”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猜到可能要自己做什麼重要之事。

郭舉贏試著問道:“魏掌門可是另有交代麼?”

魏子宏道:“正是如此。”心意一動,殿中万闕星流輿圖就浮了出來,他朝著某一處伸手一指,“此是奇潮天,此中勢力雖不及羅燭天,當也差不太多,不久之前,我查到一事,万闕星流之中這等大派,几乎一個宗門之中,都是豢養有一頭看護宗門的神怪,常天宗如此,這奇朝天中的莫合宗也是如此,只是神怪實力並非一成不變,其與宗門乃是相輔相成的,實力來源一是天生,二是就是向那虛空之母祭獻,莫合宗這些時日來這准備一場大祭獻,准備將這頭神怪之能再作提升,而在此前,其宗門實力不過比常天宗差了一層而已。”

通廣道人思索了一下,道:“魏掌門是說,只要這頭神怪一成,當即可以成為這等常天宗這等大宗?”

魏子宏道:“道理上是如此,但不是那麼容易做到,不過為了避免万一,我們盡可能杜絕這等可能,”他看向二人,“我需要兩位掌門帶領所有凡蛻上真殺向此地。”

在他謀划之中,會讓敖勺帶領所有渡覺修士殺向羅燭天,將此處一舉覆亡!

而因為渡覺修道人斗戰,此境之下的修士所能發揮的作用不大,所以凡蛻修士及一些投效過來的神怪血裔將前往對付莫合宗。

郭舉贏道:“若是這般做,對面定會出現天機感應,說不得會有所防備。”

魏子宏笑道:“正是要他們有所察覺。”

兩人立刻明白了他意思,他們這一路其實是主動暴露給對方的,這就是為了掩蓋那真正意圖,通廣道人言:“既然魏上真早有安排,那我等願意奉命行事。”

魏子宏點頭道:“那此事就交托給兩位了。”

這兩位背后宗派與溟滄派乃是一脈同傳,算得上是自家人了,所以他沒什麼不放心的,而且能將奇潮天拿下最好,若是不成,也沒有什麼損失。

通廣道人、郭舉贏兩人對他打一個稽首,就退下去了。

魏子宏則是自袖中拿出一張符詔,暗道:“這個時候,該當是放出去了。”

他將此符朝外一祭,霎時立了九台宮城之上,一道金光鋪展開來,將整個宮城乃至此中所有人都是一同罩入其中。

與此同時,所有修士都是察覺到了那符詔之中傳來的浩大偉力,不自覺地生出敬畏之心。

“元尊符詔?”

山海界修士還好說,余寰修道人本來有些人對魏子宏一個初登凡蛻的修士來主持此事有些腹誹,但是見得這法符后,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陣凜然,立時收起了這些心思雜念,規規矩矩等著那聚議之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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