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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PC6
Crawler | 2017-9-20 14:37:50

【作者概要】: 是人,都會作夢!(廢話= =」)
然而在於築夢的時候,腳下所走的路是否踏實而平坦?又是否是踏實卻崎嶇?
小時候就很愛看一些有的沒有的書籍,長大更是愛看一堆與教科書不相干的書籍,舉凡惡搞文章,KUSO回文,或是一堆評論的文章都看過不少!
耶~看久了之後,還真的會有一種感覺想要說出來!所以不斷的鼓勵自己寫文章,四處投稿,閒暇之虞就是觀看許多的小說跟故事,看到喜歡的台詞就把他抄寫下來...在武俠遊戲之下的浸淫許久,體會到揮劍殺人的快意跟痛快,也充分感受人與人之間的對談,曾經為此鉤心鬥角,也曾為此煞費心神...就在那麼一天...看見小說的投稿區..自己想了一下:[我為何不妨來給自己一個測試能力的機會?]
因此...有了狂風君,有了颶雨狂風,有了第一部小說...

【小說類型】:奇俠異武。

【內容簡介】: 浪海浮沉任滔滔,何其有幸,人間來世走一遭!


環顧三千世界,千古人物,一時英雄豪傑。


暗潮洶湧激湍,百年歲月,不過彈指瞬間。


這是一部有關快意恩仇,愛恨情愁,武鬥智謀,權爭利奪的驚世武俠!裡頭除了好戲連連不絕,其中精采更是令人拍案叫絕!


想看波瀾萬丈的豪情壯志嗎?


想看博武傲眾的無敵天下嗎?


想看豪俠梟雄的風花雪月嗎?


有疑似前頭已無路,卻來大難不死絕處逢生的奇蹟!


英雄豪傑總難闖風花雪月,怎奈是一個情字了得!


江湖險惡有清風徐吹拂面,武林狡詐有真意濃濃相伴,就中還有痴兒女,真性情,更是令人惆悵的蕩氣迴腸!


看江湖俠客仗義搭救,路見不平來拔刀的快意恩仇。


既然有仗義,必定也有欺凌,且看以武犯禁縱橫四方的狂傲!


看梟雄霸主,明來暗奪,智爭謀鬥的譎詭陰謀,且看半生努力經營,為山九仞,卻來功虧一簣,令人對其扼腕再三的嘆!


說不盡的恩怨情仇,笑不盡的世俗庸人,殺不盡的邪道鬼怪,鬥不盡的鉤心鬥角,若欲窺究竟堂奧,曉其中錯綜為何?


那各位就千萬不要錯過這一本《颶雨狂風》


【其他作品】:颶雨狂風,襲風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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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PC6
Crawler | 2017-9-20 15:01:51

前言:老人家的故事


『魔嘯聚魁,統權崩魂,江湖世途冤狹擊。血連天闕,燹燎襲掠。刀劍經行處屍骸,八魔


穿騰弒傑集。詩,話無奈;血,畫無奈。』唱至最後兩聲的無奈,若秋瑟枯葉般的嗓音更


添無奈,老瘦稜稜的面貌早已被時光的步伐踐踏,歲月鋒利銳如刀刃,劃記出臉上一線又


一線的摺子。是歲月無情的洗鍊,也是倖存長壽的享受。曲詞終末聲沒,老者晃悠悠地腳


步,緩緩坐下了身子,似若歌舞樓台的降幕。
  
  「爺爺,你剛剛哼的是甚麼呀?」
  「是一段詩詞。」
  小童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老者,道:「雖然我沒有聽清楚,不過,這格式聽起來好


像先生教的山坡羊,是不是?」
  「看來當年決定送你去唸書是對的,沒白費時間。很好。很好。」輕輕拍著小童的頭


,指梳撚攏顎端那長短不一的鬚髯。
  「爺爺,這詩詞是誰做的?怎這麼煞氣?」
  「戲、鬼、才。」老者說完這名字的時候,原本半瞇半闔著的雙眼,剎那睜大了起來


,錚錚有神,神色姿態意氣風發,原本垂暮佝僂的身形,此時硬朗昂胸,面頰生紅,此等


景況宛若英姿勃發的凱旋將軍,小童難得一見老人這樣表現,連忙問道:「爺爺,爺爺,


這戲鬼才又是誰呀?」
老者道:「那得要從一段很長很長的故事開始說起了,這故事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還有一群……。不過,……」這句不過再度拉高了小童的好奇心,立即道:「不過甚麼


?」老者道:「又有人說他是個文韜武略集一身,百世不出之罕見的英豪。」小童道:「


爺爺,通常殺人不眨眼的人,這不都是壞蛋嗎?又怎麼會是英豪呢?」這句話像似說到了


老者心中深處的不知名,不消片會兒,又恢復了半瞇半闔的模樣,長長地緩了一口氣。
  一雙小眼瞧老者這般模樣,小童登時急道:「爺爺,你快說呀!你都已經坐下了,就


快說呀。」
  老者道:「你真想聽?」小童大力地點點頭,小手也不停地著剝著花生,剝沒幾顆,


這想起老者嗜茶極深,碧綠綠的茶正從壺嘴傾瀉而出,液波盪漾於白瓷杯中,老者嚼著剝


好的花生,屈指摳了摳近乎光禿的腦門,道:「那就說吧。」
  小童小手剝著花生,閃著一雙大眼睛仔細地盯著,老人時爾虛空指晃度度,時有兩指


比拉距離,或有兩手騰昂上下,說到激昂動人處,小童聽得是目瞪口呆!一段已隨歲月流


逝而鮮為人知的驚心動魄,江湖圈的翻江倒海,武林道的風波譎詭,便在這一老一少的一


回一答當中揭開傳說的篇章,重現昔時驕縱風雲是非於口述之間!


幽暗的長廊,走道盡處,一處密室鐵門之中。
木座架台上,燃放著多根紅白蠟燭,各有大小長短粗細不一,空中飄搖著數盞五顏六色的


燈火,油燈伴隨著燭芒一閃一爍,照得斗室之間滿是盛芒與黑影交錯,曳搖盪飄間不覺焰


色繽紛耀眼奪目,只更添斗室詭異氣氛不已。
一名男子半裸上身,呼哈勻息,半身遍佈的鱗甲自臂順長直背,頸脊之處更有龍牙拱麒,


一頭與常人不同髮色的淡紫長髮,簪插象徵魔族不凡地位的金骨權簪,一雙眼睛若洪濤深


海,令人無法看清後者的心思究竟為何。
  瞧去紫髮?甲者左手掐指捏訣,指腹換指節,隨後又指節曲彎,儼然是達摩掐咒及四柱


氣象的輪指演算法。隨掐指捏算之際,也時?頭眼望石孔外的天空星辰排列,再看去滿桌的


符咒跟陰陽術變之用物,不難看出眼前這人正在卜策運算。
「來了。」
驀地,於一旁懸空垂吊的點乩筆亂空飛舞,便像似孩童持棍戳弄一般,只見那筆晃舞力道


越發出力,聽得「霹拉」不小聲響,那點乩筆竟從中斷裂成半!
上下兩段於空亂盪不已,紫髮?甲者袖攏起手捉住上半截斷裂的筆身,任由另外下半截斷筆


在空中飛舞,斷筆勾勒間現出一篇似詞不詩的文句,就在第一句方現之後不久,隨即又是


一行浮現,其中文字怪異詭辨,循跡難猜,騰動間似蟠龍,又邪蟒,或鱗蛇。
紫髮?甲者見文句字跡即將消逝,指扣懾魂鈴搖晃作響,口誦歌吟,渾身鱗甲隱隱泛出藍芒


,吟轉陡嘯,竟似上古龍鳴鼇聲!此時聲停音頓,一個震力拍桌,掌內透勁激起白軸滾宣


,掀翻出線卷白龍,另手暗勁巧使當空浮字如煙凝霧鎖,見得宣紙飄晃隨即便將書空文字


蓋過,紫髮鱗甲者細細看著,深思不已。從掌勁拍桌將宣紙逼起凌空一飛,如今再看捉字


凝煙跟掐指捏算的手法,這早已是功力能稱不俗的境界,文武雙全一詞早已無法形容,只


是不禁一問,是怎麼樣的疑難弄得這等人才蹩眉深鎖?
  
看著拓印浮詩的紙張,其中內容轉得心中思緒如繩纏繞,思慮瞬閃之間過了諸多念頭,喃


喃自語地唸著:「想不到,天意竟是如此………如果天命真正不能違的話,那是不是可以


瞞天過海……還是……?」
紫髮鱗者幾個主意打轉不已,越算越想,往往是算到的結果都是不如己意,算來最後,蹩


鎖眉間及額掐堆成一個木字,心中更是糾結煩怒不已,真是不算還好,越算越煩。
來回踱步之間,時逝燭滅,數盞燈火沒了燈油,一盞隨接著一盞地熄去火光,那紫髮鱗者


攏衣袖飄,掌挪擺手,吋指軟功的巧力妙勁於舉止行為表露無疑,幾盞還有餘剩的燈油跟


火光,便隨內勁跳去已經熄火的燈盞,剎時之間,滅燈又亮了起來。
登時剎然之間,紫髮鱗者瞧來自身如斯行徑,一盞忽爾滅,一盞剎時亮,好像從中得到了


什麼,可是又不能夠具體說出個所以然………顧爾,便一直故意弄熄一盞,又點亮一盞,


緊捉著隨時都會消失的感覺,過了幾下,幌了幌身之後,雙眼雄睜一亮,當真是豁然開朗


而撥雲散霧見清透曉放光明!登時之際,嘴邊漾笑,密室滿是笑聲回盪,得意道:「是呀


!可以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為什麼煩惱了這麼久!」
  心情越發爽朗開闊之下,紫髮鱗者舒眉解鎖心抽愁,心中即刻擇定了幾個大方向,落


筆捷龍行流雲,字字句句毫無阻礙,思謀同筆墨共進。


  半晑許久。
  內殿堂中,紫髮鱗者從懷中拿出紙張呈上,向眼前座上男子敘述當中內容,須臾甫畢


,只見蟠龍座上之人驚詫非常,站身起座直朝前往,雙手緊握著紫髮鱗者的肩膀,道:「


先生,你要離開?要棄本座離去了嗎?本座天下起於龍君謀計,如今大計未成,縱然先生


願棄之不顧,但本座又怎能捨先生為棄子而用?無論是什麼樣的代價,本座都要先生留下


來共成霸業!」每說一句,手中掐握力道漸緊漸大,每一分力道都是挽留。
輕輕聳了聳肩,紫髮鱗者輕拍男子肩膀,嘴間勾勒一笑,淡道:「倘若能卑軀換得尊上的


千秋霸業永哉,龍君笑百死又有何妨?」說到此處,頓了一頓,續道:「我不後悔。」
男子低首沉思,面有難色,指股勾勒輕抵眉心,時敲時倚。紫髮鱗者知道這是他特有的思


考習慣,深怕讓他深思之下另有生變,肅容鄭重道:「尊上,請依照計畫而行吧。」
  面對來者頻頻苦勸,只聽得那男人掐眉怒容,一張俊臉難看之極,顯得極為不願意眼


前來者離開自己身邊。瞧那男人生得五官端正,劍眉朗目,庭門盈滿,儼然像是一個飽讀


詩書的文人書生,但細看劍眉尾端處橫揚如刀出鞘,一雙眼睛靈氣渾沖,膽鼻至眉山略泛


白芒。
  整體若文醞武,儒雅當中沒有弱書生的溫吞,也沒有武者練家子的霸罕外放。簡言之


,一舉一動之間帶有規矩,其規矩之中彷彿又帶有無上的威嚴,令人望而景仰且敬且懼,


不敢不從。
  又從剛剛兩人對話中,那男人連連對這一位紫髮鱗者直呼先生,料想這紫髮鱗者若非


運籌施計的軍師,便是劃謀韜略的定策者,莫怪乎聽到這紫髮鱗者說要離開,驚得那男人


當場一聽之後,急得從蟠龍座走下,連連請他別走。


最後幾番對談來回,那一名紫髮鱗者總算勸開了那男人,隨後喚過一旁等待的幾位老者,


分別交代一些事情,並且留下數枚金線繫綁著黑色的錦囊給予各人,同時耳提面命地說著


:「其中錦囊自有妙計,他日若有我今日所說之事,切勿慌張,切勿焦急,一切都屬天意


定數,不得強求,不得亂來,更是不得妄自擅改。箇中玄奇之妙,機巧靈變,我自當日後


解說。」
其中一位枯瘦長臉的佝僂長老啞聲道:「先生,敢問這日後是多久?恐怕………」
紫髮鱗者不讓他說完,接續笑道:「冥冥天機不可洩漏。」
佝僂長老連連點頭,說道:「先生如此說法,似有不便之處,老身明白了。」
支開眾人之後,那男人神情渾是憂鬱依舊不放心,痛楚猶若針扎椎心,龍人領著那男人走


入適才的密室之間,龍人對男人一一解釋所有的天意詩,兩人互相討論多時,男人的臉色


才緩緩舒開,最後只聽得:「尊上若是皆有遵照我剛剛所說的一切而為,龍君笑自有辦法


再掀風波。」
「好,就應先生之言。因為本座能有目前所有的一切,全功賴於先生。本座信你!」
  「多謝魔尊成全。」


序章:血魁魔尊


  「無道嗜血,膝跪臣魁,武林當魔,天下獨尊!」
  
  白錦玄字鑲紅錦旗,獵獵激風飄揚颯颯聲響,襯得魔者軍容驍勇悍猛,鐵蹄濺塵無情血肉漂杵,滿地足跡後入眼盡是髒紅,骨橫屍疊若堆磚砌瓦。僅一夕之間,向來擔任第三方仲裁的和平會崩消瓦解,風聲盡傳:「燕飛闕滅,傾平和斜!」
剎時之間,黎民百姓的安穩受到了強大的威脅,許多武林門派難逃魔爪侵略,被魔軍人馬滅門滅派的不在少數。侵略佔地之後,或是征服一門門派,即當燒毀該門派傳功秘笈,意圖讓中原武林武功盡失斷代,對於掌門等人學徒都是採以降者取之,不降之戮殺!
昔有始皇焚書坑儒,今有魔禍滅派燬冊,不有多時,幾處便有傳出童曲唱謠:「血流成渠骨堆道,八魔將魁首令詔,魔威如鎮誰當鎬?試問人間抗尊號?」慘無人道且令人髮指的種種,使得「血魁魔尊」的聲威在短短瞬間達至武林巔峰,直逼萬丈山仞。
武林群英為伏魔逞兇,保得蒼生使天下安樂,彼此共攜聯合與魔禍互衝對抗,在長達十多年的正邪激烈紛爭,不失眾望,魔軍終殘存所剩無幾。於最後的對戰當中,由當時武林號稱最強的組合,十多位當代高手一起圍剿血魁魔尊,以團結的強大武力展開了一場空前絕後的大追殺!


英雄道!
  百戰坡前血濺三十里,追殺索命千步始於恨!
伏虎縱強,終也難敵猴群。
  招式再強,雙拳難接輪攻。
面對環環相扣的群結攻擊,擊退一人,另外一人隨即補上,這樣子的情況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漸感乏透的體力被連番車輪戰的攻勢,逐漸地消耗殆盡,內力伴隨血液不斷的流失,血魁魔尊的步伐被迫一步一步的往懸崖處退,而當他每退開一步,扼喉索命之逼也立刻接近半步,絲毫不讓無任何喘息的空間,寸步不讓任何逃走的機會。
就在最後只於七步範圍不到的懸崖邊,縱使早已戰得是滿身瘡痍的身軀,自己的鮮血與對手的鮮血共灑滿濺於地,一代魔尊的神情依舊霸悍,不減任何威儀,出招的攻勢仍是不失以往威力,仍是你一掌來我一手回的出招,在雙眼深處仍是傲視蒼生的睥睨,目光之及仍是俯瞰天下的氣煞神傲。
「十字縱,單刀橫!」
  「好刀,好招!吃本座一掌!」
  「小心!」
  「啊!!!!」
  硬生生地接下了好幾個痛招,七步扣二,這才逼退了兩步。這五步的當下,緩過氣的人捉隙插縫,彼此各端分擊出不同氣勁,共結連成一道強大的氣勁直中血魁魔尊該處!反看血魁不負眾魔拱稱為尊,直挺挺地抵擋下這一道攻擊後,只聽他鼻息只是悶哼一聲,隨口呸地一口鮮血。這一次竟然沒有退開任何一步,只弄得眾人心中訝異這廝竟能這般硬氣,完全不偏不閃?
身形毫無任何重大的損害,地面上還是散落一地的鮮血,早是滿身的傷口,一切的一切毫無改變,不自覺地,這當下令人打從頭皮發麻的顫悚。


靜。安靜地只剩下呼吸的調息聲。
數位好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輕舉妄動。也不知道該何時行動!
  卻看血魁魔尊緩緩調度呼吸,一雙充血紅通通的眼睛,冷峻地來回看著眼前的對手。這群在他身上砍下刀傷、劈下劍痕、烙下掌印、扯開傷口的武林人士,一嘴滿口掛著仁義道德的正道人士,正也是同時以多人圍剿他一人的正道人士!
  「原來困獸之鬥就是這種感覺!看來,我不僅是魔,還是畜生!」一念若思及此,血魁魔尊不顧自身傷口,鮮血猶自汩汩孱流而出,不停張口狂妄大笑。笑聲迴盪山谷林間,笑在他口,聽在人耳,聽得眾人心中驚惶,聽得有人形慚神愧,笑得有人氣怒不已,笑得令人不敢前進,為什麼這樣子的窘境臨身,還可以大笑?
來者額上戒疤九點,輕唱佛偈,橫掌於面,那老者慈悲面容緩言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既已被我等圍困於此處此時,老衲只望施主放下手中屠刀,立地成佛。回頭是岸。」
劍音央嗡有聲,來者手持長劍,身穿藍袍披氅衣的男子緩道:「血魁魔尊,你已經窮途末路了,這就投降吧!」見他持劍上下晃動,刷颯聲響,一抹冷冷劍光映照在地上,瞧得劍身尾邊還鏤刻有風君二字。
「投降!投降!投降……!」
  血魁魔尊早已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這樣子的話,左右環顧後,逕自撇過臉不理睬來人,仍是大笑不已!瞧得左邊一旁的人有華山派掌門段思羽,王刀派刀首江華勝,天山派掌門李昂,而右邊一旁的人有武當派掌門太虛道長,丐幫幫主舒有日……諸多等人戒備以待,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縱為插翅之虎,或飛天遁地之能,恐怕也是難以逃脫出這個嚴密的陣仗。
雙目環繞四周,心中審度局勢,略看後邊的山崖槎枒,左右前方都是人,即便如此的惡劣情況,依然口中不住猖狂的笑道:「哈哈哈哈,窮途末路又如何?山窮水盡又何妨?那又怎樣?那又怎樣?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各個都說本座窮途末路,恐怕未必!未必!」兩聲未必話語落罷之後,右手五指指甲暴增數吋突起,眾人不自覺地退往後一步,本以為他要做最後的反撲,孰料他竟然是插入自己左邊胸口,接著波啦一聲鮮血溢出滿地血芒,憤力地扯出一顆肉球。
這一幕景象,看得眾人當場驚惶心跳,懼怖膽裂,眼前這一位魔人究竟要做些什麼?
右手握著心臟,左手捏住法訣,喃喃自語地大呼法語魔咒,魁梧的身軀緩緩自地昇起於當空,披散長髮隨內力昇騰飄昂,慢慢從胸膛破口中趨化煉出一道道的燎咒魔氣,四處遊走竄繞在身體奇筋八脈,一道道都像似有生命一般,如黃袍八龍騰飛周身護天子,若百蛇集群繞縛盤轉佈結糾,立時看去蔚為奇觀!
那名手持風君劍的男子看到此等狀況,心中暗叫一聲:「不妙,這是血燎魔氣!」心法急轉趨內於雙腳,奔足連踩幾個步伐,身形如飛迅似的速度,蔚藍身影似海潮撲湧,直直沖奔向血魁魔尊,手轉長劍如疾流星直挺而去!噗的一聲,這一劍不偏不倚地刺進了血魁魔尊的胸膛,同時也貫穿了後背,隨後後方只聽數人喉嚨大呼:「小心!」
這時遲,那時快!
人群之中一位穿著勁裝打扮的長髮男子也奔跑過去,大聲呼喝道:「兄長!小心呀!」
又這時遲,那時快!
天風君回首一顧,看著剛剛那一位叫他小心的兄弟,抱以笑容回對,辭世臨別一笑誰悽楚,瞧得背後他人斷腸苦,天風君帶著最後的笑容離開了人間,與血魁魔尊兩人跌落谷底深淵。跌落途中的聲響,還有笑聲跟撞擊聲交雜來回不絕於耳,跌下去的人影終至由大變小,漸漸淡化消失於眾人的眼前了,只留下山崖深淵烏黑黑的黑暗,只留下眾人耳中空蕩蕩的餘音。


眾人剛剛一時無法反應過來,現下此刻,才發覺自己撿回一條小命!
  這原是因為血燎魔氣恐怖異常!
  雖然血魁魔尊武功蓋世,超群絕倫,他自己心中也極為清楚一個道理,有道是一己之力難敵四手之威,苦思多日的領悟,他從魔法無天的武功秘笈領悟出一招武功,可以藉由自身散出的氣勁寄附咒印,而入身於他人體內,可憑藉意念的使喚去牽制他人的一舉一動,更可以口唸魔咒牽引他人身上的血燎魔氣發作,其發作之際而影響功體尚且是小,當中隱匿魔氣深入髓者,發作之時更如同瘋犬一般無二,不分親疏見人就咬或抓撓身軀。
即使身中血燎之人沒有遭到血魔魔咒的呼喚,每臨逢圓月之際,身上的血燎魔氣就會因為圓月的光芒照射而魔氣牽動,反噬吞蝕自己本身的內勁,造成體內氣勁走岔致走火入魔。併發者有輕則發瘋喪心,動輒見人就殺,重則損失功體,全身筋脈吋斷。
適才天風君看見血魁魔尊身上氣勁奔洩四方八脈遊走,心中明瞭這是他最後的手段,即使要他們贏了也要跟他共同陪葬,情勢逼命危急之際,當下已經來不及叫眾人逃跑現場,電光火石心念一轉,胸膛內熱血激湧,天風君持劍刺向血魁魔尊,捨身衛道,用自己的生命去結束了血魁魔尊!
「阿密陀佛。」
那老和尚雙手闔十道:「阿密陀佛,天風君施主求仁得仁,與血魁魔尊同歸於盡,令得血燎魔氣威效蕩然無存,這種大無私的捨我求道精神,不聞實在好生佩服。」不聞方丈言語之間,帶著佩服,帶著不捨,一種感慨天風君動作的心情,久久難散。眾人現下看著一個無底的深淵,這時候又聽得不聞方丈所言,在場存活者心中均是皆為一陣心酸,其中幾人紛紛走往斷崖處行了一個鞠躬禮,替天風君大勇之行徑好生敬仰。
「兄弟呀………兄弟呀!」飄雨塵仍是不死心的跪在崖邊不斷大聲呼喊著,來回聲響隆隆不絕於耳,一直吼聲查探著兄弟天風君的生死。如果不是旁人拉扯著他的身體,恐怕飄雨塵早已跳落懸崖下去救人了。華山派掌門段思羽走近他身子慰道:「風君兄替我們犧牲了,身為兄弟的你應該要替你的兄長感到光榮,他是替全武林的未來而去犧牲自己。」
最後眾人開始收拾善後,回程的一路上紛紛感慨天風君求仁得仁的舉止,也都以為這一場正邪交戰的最後結果已經告一段落了。眾人都感身上的擔子都輕鬆了不少,有些人則是開始討論後續的收拾動作該為如何,有些人觀看對方傷痕,從懷中連連取藥擦藥不已。


這時候一陣狂妄的笑聲再度響起!


奇峰拔來!
又生變數?
「哈哈哈哈哈……」
宏亮的笑聲聽得眾人心中皆為撼動一凜,頓時間抽刀拔劍,腰間鳴鐵之聲不絕,手中銀白光亮映晃不已,只見得那一個令人恐懼的身影巍巍於空中昂浮不已。
拖著破殘無存多少的身軀,披頭散髮,紅料白物參差散遍,上半身當中又沒了左手,右手仍捉著從體內挖出的心臟,在場之人眼見都已經這樣子的局面了,且無論那顆心臟還有無跳動,如斯情景止不住心中駭異:「他還沒死?」
  還有剩餘的功力?
  每個人心中都是打過一個念頭:「怎麼可能?」
飄雨塵心中卻只是想:「難道我兄弟白死了?」
血魁魔尊吼道:「好一個天風君,竟然讓本座如此窩囊!而你們以為這樣子就結束了嗎?他日將來,會有我的血脈替我把魔圖霸業完成!」且說完這句話,目光猙獰,惡狠狠道:「即使要死,本座也要你們一起陪葬。」右手捉著的那顆心臟遠遠一拋飛向天際,就在目光被轉向吸引過去之際,同時崩然悶響聲如地雷,又如火砲,殘破不全的身體爆炸四處散開,整身遊走奇筋八脈的血燎魔氣完全徹底解放,盡數化為惡鬼樣貌直撲他人身軀,所有在場者無一全免,全部中了血燎魔氣的後招。
最後的一戰,可以說是兩敗俱傷的勝利!血魁魔尊終究死亡,但他最後一記的血燎魔氣也讓他拼了個半勝而回,正邪雙道可以說是傷兵折將,雙方面付出的代價極高,誰也吃不到好便宜。而血魁魔尊身亡之後,包含他自己當初帶著的魔兵鬼卒,也隨著樹倒猴孫散的下場,死的死,傷的傷。群魔無首,餘存者意見分歧逐漸不同,慢慢分裂成兩大部分:『一者為舊派魔域長老統領的六成魔域人士。二者是其餘分崩離析的四成魔域兵馬以及想要自立為王的魔域份子。而這四成也分裂為:鬼刀門,幽魂宮,弒界劍獄。』
  舊派長老認為血魁魔尊縱然已經死亡,但是只要魔心不死,魔尊就可能在復活,並且相信當時血魁魔心一定是去尋找新的寄體,準備以後的重生,再一次統領魔域大軍,再度揮軍中原武林。而魔域七長老達成協議,只要魔尊一天不出,舊部魔域就暫時偃鼓息兵,休補元氣,靜靜的等待著魔尊出現……。


爾後,正邪二派彼此之間相安無事渡過了許多年,但是所有當時武林人士都深信不疑血魁魔尊那一句猖狂的遺言,只要還有機會,血魁魔尊就會再度席捲整個中原武林,再度掀起腥風血雨…………


「他日將來,會有我的血脈替我把魔圖霸業完成!」
引言 使用道具
PPPC6
Crawler | 2017-9-20 15:04:52

第一章:棄嬰


暗夜的時空,只見天空濃濃烏雲密佈,暴雨混雜著雷鳴閃電,巨大劈剎的聲響不絕,一道又一道的雷電光影交錯參雜,忽暗忽明的光芒不時映耀在一塊石碑之上,上面刻印著:「春風鎮。」
夜雨風雷交加的夜晚,兩名披簑帶斗的人快步走在街道上,前頭的人步伐較為快些,後面的人則稍微緩慢,前方那頭倉皇道:「快,快趁著雨還再下,隨便找一處把孩子給放了。」說話的聲音是一名男人。
另外一名道:「可是…可是…」聲嗓粗啞不堪,仍是可以聽出這是女人的聲音。
「可是什麼?你快給我把孩子隨便給放了,不然遭殃的可就是我們了。也不想想我們家能有什麼能耐可以養大這個孩子?快把他隨便給放了!快!」言語之間夾帶著恐嚇,數落著女人的行為不是。
「算相先生早有說過,這孩子的命格硬得很。懷胎正足十三個月,這尋常人家根本養不活,生時若逢六月傷,正出七月雷雨猖。你可看看,今兒個正是七月,不就是雷雨作猖嗎?」話說到一半,又是一陣閃電驚哄打下,挾風帶雨,那男人揪緊簑衣,緊壓著頭上斗笠。

想起了算相先生所說的那幾句話,男人當初且還不信,如今細細回想,且都一一印證了那算相者的卜卦。
  「老夫瞧夫人這孕相十足奇怪,五行氣色有盈有虧,著也不似犯沖驚煞而招鬼神趨附,更不是病體孱弱沉痾隱痼藏內。」兩隻已經瞇成一條線距離的眼睛,仔細地看著眼前女子隆大的肚子,瞬間恍然驚道:「這是過月胎!」
  「懷胎正足稱十月,缺日不足為早產。每過得十足月的每一個月,每一個日都有卦象解譯,老夫料算夫人這胎絕對會滿過雙月……」枯瘦的指頭掐晃,像似在斗數論點。幾息之後,道:「一月敗葉枯黃催,二月未春先融雪,三月早收折格桑,四五貫胸六月傷,正出七月雷雨猖……」
聽到這邊的時候,心情早已盛怒不快,隨手丟了個碎銀,直拉著髮妻離開,怎知道那老頭像吃了炸藥似的,雙腳快如火藥鞭炮連炸,衝過去拉著他的手說:「這孩子你養不起!他天生命格陽武鎮煞,如天罡劍出斬妖魔,或如劈地縱刀破山嶽。但是你們一個四兩缺二,三兩多四,剛好是七兩二,不足八兩三,難融煉金丹。以二減三,正是功虧欠一之意!」男子氣怒直拽開算者握住的手,算者年紀已大,當是經不起這般大力一拽,跌坐在地。
  算者大力顫晃著手,同時大聲道:「你聽著,你聽著,你們兩個真養不起呀!若是不趁風雨豪災扔棄,家中必定環險圍害,不僅害了孩子天生命格,也害了你們自己!你們養不起呀!」
男子氣呼呼地回到了家,渾不把算者所說為誡,意念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下定更要好好對待這個未出生的孩子。隨著肚皮一天天地大了起來,超過正常十月懷胎的日子,第一個十天,家中及鄰居所栽種的盆景,不是頹敗枯死,便是綠黃參差。第三個十天之後,其中幾個盆栽竟有被烈熱焰照,強芒曝曬的跡象,多處散落在地的葉子,其葉面周圍處不少有著乾枯脆裂的呈現。第二個月,以自家為範圍逐至擴散,尚未逢春之節氣,簷白堆雪,凝霜土壤,竟逐緩消融,一時之間,人人稱奇不已,連說家戶當中必有火神庇佑。
無法解釋的怪異奇象,一一隨算者所述呈現,先是綠葉變黃瑟,枯木老藤乾劈迸裂,春氣未至而積雪融消,再再都是怪現象。第三個月,本來是五月炎夏正開的折格桑花,竟然於四月份初便提早綻放,其中幾朵還滲出蜜。滿胎十月又過第四個月,孩子終於呱呱墜地,一切正常,沒缺鼻子眼睛,沒多手也沒多腳,更沒有口含玉持拿乾坤圈,或是額頭上多一顆眼睛。
更別說那模樣可愛至極,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搭著吧答答的笑聲,弄人直撓心窩好是開心,見了孩子這般健康樣子,男子心中的疑問也隨著孩子的正常放下了泰半。可是,生孕後的妻子身體卻開始出現一般孕婦產後沒有的狀況,頻繁性的燥熱暴汗,面頰紅通,就連睡在身旁的男子也隱約有熨熱通燙的悶感。
第五個月的時候,男子見妻子時常胸悶貫痛不已,口乾舌燥,連飲諸多清涼的帖子還不見效,更令人蹩眉生怕的就是妻子連喝完蓮子湯羹之後的瓷碗,竟也稍有暖溫感。勉強辛苦打熬了三個月之後,見孩子出生健康,自身一家都算完全無礙,但是男子本來泰半的安心,又生起了徬徨的心情,左右拿捏之後,終於狠下決定來,若是真應驗了七月落來雷雨災,當必然棄之!
最後六月未終,雨未襲而風正吹,此時此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就連人的心也是。
  是的,該做下決定了!
  而這天下哪有不疼孩兒的爹娘?
  男子這個決定一開出口,為此,女子跟男子還曾大吵多次。
  男子最後也是哭恨不已,又能如何?當真是:「有緣生來,無份生養。」
  人常說,手握緊是愛。
  無奈,手放開也是愛。

「再一下下……好嗎?我想再好好地抱抱他,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女人的聲音之中,帶著哭聲,帶著泣涕,帶著濃濃的不捨之情。
「嘖!唉,……去去去去去!」
男人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是不愉快,但是也透著一種不忍的心態。
風雨雷電交閃之下,同時夾帶了一直哭號的嬰啼聲,仍在繈褓之中的他似乎知情自己即將被遺棄,開始嚎啕大哭著,天空中閃過一道一道無情的落雷劈地,彷彿也在為他的身世哭喊,同時也為這棄子的無情見證。
數許淚珠幾點滴落,女人泣涕道:「請原諒……原諒爹娘對你這樣子……娘……不是娘……」說罷,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娃兒到最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一簷屋角下,回轉的路途之中,那名女人頻頻回首環顧,眼框之中的淚水滾滾直落。
「原諒我,原諒我……孩兒……」
嬰兒的聲音不斷的哭啼,閃電聲音跟哭聲不斷的交雜在一起,雨勢綿綿,雨點滴滴不斷地打落在那名孩子身上。

「這什麼勞什子的鬼東西,到底是什麼呀?吵得老子睡不著覺。」一名穿著簑衣的男子,手中提吊著燈籠,滿口不住的粗話出嘴,耳朵尋著聲音找去,打開木門一看,直映眼中的是三枚銀晃晃的大元寶,晃了晃眼後,這才看到那一名吵得他睡不著覺的嬰兒。
那男子左右撇了撇眼,彎身下去拿了那些銀元寶放在懷中,又回顧左右撇了撇眼,正欲關門回房之際,此時附近鄰居也被這一股嬰兒哭啼聲音吵醒,左手旁的屠豬戶走出一名身材臃腫肥胖的大娘,右手旁的賣魚戶跟賣菜的都走了出來,隨之也走出了不少人出來。
那屠豬戶的大娘道:「唉唷,我的姑奶奶兒!原來是個奶娃兒在吵,還真是吵煞人了。剛剛還直想把吵我的聲音給宰了。好險我沒動手,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屠豬戶的大娘不斷左右搓手來回拍擊,口唸梵音。
一身魚腥味的小夥子破聲嘮道:「王烏龜,你也真是的,放個奶娃子在外邊兒吵,你還不把他帶回去,還留他在外邊這麼哭喊,真是他奶奶的。」俗話可說得好,寧可幼時沒娘,不願五更起床,剛剛他還在夢中夢到了美絲絲的甜蜜,現在被小娃娃給吵醒過來,一嘴子話跟魚腥味一樣臭不可當。
王烏龜沒好氣回道:「去去去,你就把他帶回去,省得這晦氣的東西給老子增添麻煩。」
那賣菜的女子道:「你們都先走開先,都走開些,這奶娃娃還在淋雨呢!」別過王烏龜跟賣魚的小夥子,把那娃娃仔細抱了起來,捧在懷中輕拍身體,嘴巴輕聲嘟嘟的呼嚕著小娃娃,聲音甚是嬌巧又逗趣。女子輕拍之時,摸到一樣物事,卻發現這孩子的纏布夾著一封信,那賣菜的女子大喊:「你們快看!這裡有一封信。」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字都不懂得幾個,王烏龜心中暗自氣惱:「該死的,早知道應該先把那書信給毀了,在拿元寶不遲。」
一堆人悉悉窣窣討論著,怎麼一個娃娃身上會有書信,好生奇怪,這時一個聲音喊出了出來;「拿給我看看吧!」眾人順著聲音的方向瞥眼看了過去,是他們春風鎮當中有名的私塾老師。
那賣菜的女子笑道:「既然有秀才在這邊,就請你替我們說說吧!」
幾個人把書信傳了過去,王烏龜心中感覺不對,一雙賊眼看得直想溜身走開,隨口回道:「那這個晦氣的東西就給你們處置了,老子明天還想要做生意呢。」欲待關門之時,那名秀才道:「王老爹,你可先別走。這信當中的訊息,你是應該知道的。」王烏龜正想回嘴反駁時,那名秀才已經開始逐字唸道:「恩公在上,些微銀兩,憐我孤苦,他日奉養。」
眾人忙著追問這是什麼一回事,卻只聽那名秀才道:「王老爹,那銀兩你有沒有瞧見?如果你有瞧見的話,也請你說說那名拿了銀兩的人去了哪邊?順便跟他說他要當爹了。」
其餘人腦筋快些的,都直口罵著王烏龜沒好心,拿了銀子卻想把麻煩甩手。
王烏龜惱羞成怒罵道:「銀子是老子拿的又怎樣?誰看見銀子不會撿的?」
那名秀才回道:「王老爹,言下之意,你是不肯把這孩子給收下的了?」
王烏龜道:「哼,那又怎樣?」
那秀才兩手一攤,似是悠哉的口氣嘆聲道:「唉,那我們只好去請官老爺評評理嚕。」
到底還是讀過書本的厲害,不出絲毫點滴力氣,三言兩句就把王烏龜給顫個怕死,這時候眾人一聽要鬧上衙門,等於就有好戲看了!紛紛鬧起鬨,直嚷嚷著說:「好好好,這就報官去。」王烏龜怕歸怕,心中倒也打著算盤直想道:「哼,這臭小子累我如此之多麻煩,為了這個臭娃兒去官府一趟,那倒也還好,頂多把銀兩都吐了出來而已,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把銀兩給凹了個定。」心中打定主意之後,王烏龜捉定對方待會吃甲魚的下場,噘嘴道:「好呀,老子就陪你這毛子上官府一趟。」
這邊廂,眾人就尾隨著王烏龜跟那名秀才走去了官府,官府匾額黑底金字的篆字刻著愛民如子,那賣魚的小夥子直想看戲,急忙的走去鳴冤鼓,拿了大棒子直咚咚的敲了個連環鼓不停,更別提他敲得一臉興奮無比的模樣,還是大娘嫌吵到孩子這才住手!
這時候秀才順口朗聲道:「青天大老爺,有冤屈呀,要麻煩您老人家定判呀。」

過了一盞茶之後,衙門大門雙邊劃分一開,剛巧這時候天空邊際閃了一個大雷劈下,弄得王烏龜心中惴惴不安。說也正巧,雷霆劈落之後,瞬間雨點不落,風吹撥雲,月牙光正照在地。那賣菜的女子早先兩手摀住了孩子的雙耳,這才天雷剎怒並無吵到孩子。
秀才這時抬頭見狀,出聲笑道:「想不到天老爺今天晚上可沒有閉眼睡覺,還特地點了個燈來看戲。」
聽人這般嘲諷帶笑,王烏龜一肚子沒好氣,哼聲道:「看什麼戲?」
秀才道:「你若是有良心,這場戲的結尾就是皆大歡喜,若沒有良心……呵呵。」
王烏龜心中一肚子火,正欲開口回嘴之際,聽得內中傳來一聲:「升堂。」登時閉嘴。
內堂的師爺喊得這句升堂有氣無力,兩隻睡眼惺忪,連連呼哈歎氣,想必也是讓人從睡夢中吵醒過來,同樣地兩排衙役的威武聲音,喊得也跟師爺一般無異,不到半刻,一名身穿藍色官服至堂後緩步走出,只見這官老爺同樣也是睡眼朦朧,他兩眼惺忪的坐上了位置,左攬寬袍衣袖,右手正抓起驚堂木一拍,振聲叱道:「堂前何人擊鼓鳴冤?堂下來者欲訴何狀?都給本官快快說來。」說完之後,左手遮擋,深深地呵了一個呵欠,凝視雙眼,聳聳肩振了一振精神。
那秀才心中透亮,更是清楚被人吵醒的感覺,客氣打揖回道:「馮老官爺,實在很是對不住。小生這廂給您吵擾到了,實在是有不得已的事情,要來讓您老人家評評理,兩旁的差大哥,座堂上的荀師爺,多多打擾,多多打擾。」不住的打揖拱手,臉上的笑容也沒有停下過。這秀才輕搖三吋舌根,就把場面不給弄僵了,倒是厲害。
馮老官爺道:「客氣了。堂下何人?所為何事?」
那秀才道:「有請賣菜的阿秀姑娘。」
那賣菜的阿秀看著秀才,滿臉疑惑,卻看著秀才右手示意她向前去,便走過去,跪下身子道:「民女阿秀叩見官老爺。」
那秀才從懷中拿了一封書信,往前走幾步遞了給荀師爺,方道:「適才晚生睡夢周公之際,忽然聽得嬰啼聲哭哇哇作響,走出門外想看看究竟為何?」說到這邊處一指阿秀,「這時候卻看得阿秀姑娘手中抱這此名嬰兒,說:「這孩兒身上有一封書信。」小生斗膽便直言敘說請把書信給我一看,拆開書信一看便是那信中一十六個大字。」
馮老官爺聽完,頤使示意荀師爺唸出書信當中所寫為何,只聽得荀師爺說:「恩公在上,些微銀兩,憐我孤苦,他日奉養。」與適才所言不差一字。看著呈上的書信著實無誤,馮老官點頭問道:「那銀兩何在呢?」
那秀才道:「這個可就要問王老爹了!」話鋒一轉,直接把問題丟給了王烏龜。
王烏龜立刻拉下剛剛那一副勢利貪財的嘴臉,苦皺眉頭道:「官老爺,小民有冤也有屈呀。小民只是出來看是什麼聲音把我給吵醒了,我根本絲毫沒有看到那兒有半點銀兩在這孩子身邊呀。」王烏龜這句話讓那秀才聽出端倪所在,拱手大聲說道:「馮老官爺,李某斗膽,有請賣魚的吳二。」
一旁的吳二正等著秀才點名他,早就等得心癢難煞了,這時候聽見在叫他,當下不客氣的從當中走出,還刻意地抖了抖嗓子大聲地說道:「小民吳二,叩見官老爺。」說完之後,渾身神氣滿臉得意,活現耍寶的模樣。
馮官老爺質問道:「李秀才,眼下這是怎麼著,你來說說?」
按訟律典法所載,傳喚證人與否,當以公堂主官審訊後的斷奪為主,絕非甚麼閒雜人等隨口一個呼吆亂喝就能做主充數,且說那戲台上的指人點將,一指講一句,一句說一樣,這行為論在法典當中,根本就是胡鬧笑話,輕則斥責開罵,重則發配杖板。而李秀才適才出言點人請證,早已是亂了典法規矩,按理照矩,當能治個藐視公堂之罪,也倖然馮官老爺並無在意,只是開口詢問為何。
一時氣上心頭的李秀才見主官並無苛責之意,心中明鏡瞭然,恭身拱手回言道:「稟官老爺的話,吳二剛剛聽見在下與王老爹爭執的話。在下想請吳二做個見證。」回頭看著吳二道:「倘若我所說的話是真,請你跟官老爺說說。」吳二大力點點頭。
李秀才便把剛剛跟王烏龜所說的話,都重複了一次,李秀才每說到一個段落,便看著吳二,這吳二也清楚這是什麼意思,聽完一個段落察感不錯,就點了一次頭。而他每點一次頭,王烏龜的臉色就感覺壞死了。

聽完李秀才所述言行之後,馮官老爺臉色深沉一暗,手按驚堂木一拍,喝聲去道:「王烏龜,堂下李秀才與吳二所言,可有虛字假言乎?」被驚堂木一震嚇到,王烏龜打顫哆嗦著身子,直聲道:「官…官老爺……馮官老爺,誰瞧見底下有銀子,都會彎下腰去撿的,況且這銀兩搞不好根本沒有在小孩身上,況且即使有銀兩,那也可能是別人掉出來的。說句不客氣的,意外地滾到了小孩子附近,這也不是不可能呀?」王烏龜心中雖然害怕之至,仍是忝不知恥的把話都撇了一乾二淨。
不說還好,一聽登時光火無比,李秀才哂笑道:「嘿嘿,王老爹,的確有你所說的這個可能性出現,但是你任憑這個孩子飽受風雨飢寒淩遲,光是這一點,想必在場人士也看不過去。」
阿秀回嘴道:「是呀!如果不是大娘開的口兒,我也不知道底下有個這麼可愛的小娃兒被淋雨呢!」
王烏龜道:「孩子歸孩子,淋雨是淋雨。今天你狀告我是有無拿銀子!這些跟我都不相干!」
  秀才一聽這話,心中直感氣怒,連連搖頭不已,其餘人也是。
馮官老爺道:「王老爹,你敢保證你並未取過半點銀兩嗎?」
王烏龜大聲道:「對!」一個對字說的是鏗鏘有聲,臉色更是無所畏懼。
馮官老爺道:「那你也就不怕搜身吧?來人呀!將王老爹搜身。」左右為首的兩名衙役走向過去,倆人各左右手定住王烏龜的左右雙肩頭,由上至下各摸索了一下。
左手邊那衙役說:「稟馮大人,屬下從他懷中搜出三枚金元寶。」
王烏龜心中雖然不捨元寶,但是目前被制他人,卻也無法奈何,眼看著三枚黃澄澄的元寶被放置於案上,雙眼帶著不捨之情,回眼看到馮老官爺冷眼一瞪,這才回神過來,這時馮老官爺嚴道:「你且說說這元寶從何而來?」
王烏龜道:「回官老爺的話,是小人自己賺來的,若然官老爺檢查完畢,還請還給小民。」
眾人對王烏龜這般無恥之言,心中憤恨不已,然而礙於衙門官堂不容呼鬧的規矩,早已叫囂而出。一旁李秀才插口道:「這可就奇了,大家都是被這小娃娃吵醒過來,有人還抓著棉被出來,更有人睡衣不整,有的連卦子也沒扣好,惟獨你王老爹出外看東西還帶銀子?真是千古之奇,創天下之壯舉!令小生大開眼界一番。」
阿秀跟大娘等人噗哧一聲,全笑了出來,最後成了哄堂大笑。
啪嗒驚堂木聲響,將在場笑聲都止住,馮老官爺道:「王老爹,你可有話說?」
堂下的荀師爺不斷的查看著王老爹的眼神,目不斜視的直盯著他的一言一行,此時此刻,眾人的眼神都直盯著王烏龜的一舉一動,當下王烏龜卻辯道:「不瞞大人,小人生來就是貪財,而且小時候窮怕了,窮苦了,所以養成了一個習慣,那便是睡覺都帶著銀子元寶在身上,看著錢才能睡覺,即使睡夢中去了,也好帶著去黃泉路找鬼差好辦事。可不是這麼說著嗎?有錢能使鬼推磨!」眾人看王烏龜前後顛三倒四,口不擇言,說話強辯狡猾,一堆人眼色冷清瞧去,皆為鄙夷之色,尤其是抱著奶娃兒的阿秀跟李秀才,居然想不到一個人可以如此不要臉面,還真是棺材裡面伸出手,就算死了也要銀子。

馮老官爺道:「我再問問,你夜半睡覺醒來為何也要帶上銀子?」
  王烏龜道:「官老爺,哪個人出門不帶點錢的?」
任憑王烏龜滿嘴胡說八道,馮老官爺雙眉一跳,此時心中已經有了定數。
馮老官爺摸著那三枚銀晃晃的元寶,蔑笑道:「唷,你可還真愛錢呀!」
王烏龜賠著笑臉道:「那是,那是。」
馮老官爺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在這三枚元寶上的刻印為何?你這元寶一不是官印,二不是庫銀,你刻這個印模子可是為何呀?你這等破壞錢銀,可是為了甚麼呀?」
王烏龜笑臉立馬回道:「那刻印是我的……什麼?官老爺你說什麼刻印?」乍聽刻印兩字,臉色驀地大變,王烏龜當場只感覺一桶冷水直入腦袋,冷得從腦門灌入脊椎最尾一處,明白自己若是一個回答不好,孩子事小,銀子事大,眼珠骨碌碌幾轉,這時候渾身上下冷颼颼不已,又恰巧外頭電鳴雷閃,冷風寒吹,更是讓他有身處冰窖之感。李秀才思路快轉幾回,已經知道馮老官爺的意思了,也就罷手不說話,陪著眾人看戲碼。
馮老官爺迅疾昂起驚堂木輕拍,在場些人被這一拍抖了抖身子,聽得馮老官爺說道:「你說這是你的元寶,那你自然會知道你自己刻下的印章為何?你說是吧,王老爹?」
王烏龜心中打轉,回道:「嘿嘿,小人只愛銀子,很有可能是小人以前刻下的章印,不過小人也忘記了。」
「來人呀!」馮老官爺大喝怒道,又一記驚堂木拍得是眾堂滿人都顫了一顫。
兩排衙役齊聲回道:「是。」
馮老官爺道:「將王烏龜押下,等候派落。」
王烏龜趴下身子,大聲呼道:「小民冤枉呀!小民冤枉呀!小民冤枉呀!」
馮老官爺道:「王老爹,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刻印為何?」
王烏龜道:「稟報大人,小民已經忘記了。」
馮老官爺道:「那你是承認有刻印過啦?」
王烏龜咬牙道:「是的。只不過是小人自己給忘記了。」
甫一聽完王烏龜說的話,馮老官爺隨手扔下一枚金元寶,眾人直盯著那元寶滾落,卡卡之聲入耳,聽得那賣魚的吳二直說道:「乖乖隆叮咚,想不到這金元寶的滾落聲音這麼好聽呀!」李秀才心中哂笑不已,暗想:「有道是;妙筆生花文落地做金石聲,還真不敵元寶銀錢滾地三顫。」
元寶停住之後,映在王烏龜的眼睛,也同時看在眾人的眼裡,使得王烏龜心中直打許多個冷哆嗦,原來所謂的刻印云云都只是馮老官爺的一場騙局!勞得是馮老官爺明察秋毫,細眼一瞧,就知道這王烏龜已經無言可說了。
又來這麼一拍驚堂木!威武之聲不絕………
「來人呀!把王烏龜一人押入大牢。」
一聽到押入大牢,佝僂背駝的王烏龜抖似了網篩般,顫身應道:「大……大…大人,小民知罪,小民知罪了,小民知罪了。」這時候王烏龜雙腿痠軟,宛若被灌了幾桶酸醋般,若沒有兩旁的衙役攙扶住身體,恐怕就跟和了水的麵粉團,軟趴趴地黏在地板上。
李秀才快步走上前去,朗聲道:「大人可否先停停手?」
馮老官爺道:「你說?」
李秀才眼睛飄過阿秀,呶一呶嘴示意阿秀站起前去,指著阿秀懷中那嬰兒道:「還請大人幫忙這個孩子找他的父親。」
這時候聽荀師爺回應道:「恩公在上,些微銀兩,憐我孤苦,他日奉養。」
馮老官爺一聽,也回笑了一下:「將人拉回來。」
王烏龜死皮扒賴的個性,死就是不往前走,因此遭受衙役強行脫行,痛得他手臂心中唉唉叫苦,此時聽得大人將他拉回,彷彿聽到天籟一般。
王烏龜忙回道:「青天大人可是饒了小民嗎?」
馮老官爺道:「倘若你肯認了這名娃娃當你的孩子,我也不會給你太多苦頭吃的。」
這句話倒也不是什麼假話,不然那名嬰兒目前舉目無親,倘若這個王烏龜肯認了這娃兒,對他自己也不會造成什麼過錯。畢竟也是王烏龜自己貪錢,拿了銀子不保孩子,才會有今天的事件出現。
王烏龜不悅之色形於臉上,李秀才看他如此臉色,心中想必又要亂搞什麼鬼東東主意,隨口道:「大人,倘若對方不肯認兒,該當如何?」
馮老官爺道:「師爺,你看看要按照什麼刑法去算?」荀師爺跟馮大人久事多年官宦場上,又怎會不清楚他現在的心意?當下便回嘴道:「侵吞銀兩者,輕則罰竊銀三倍歸還,重則打五十大板,大人。」
賠銀三倍!五十大板!這世上豈有拿不到銀子,還要賠錢了事的活呀!
  王烏龜一聽到兩種刑罰都快要了自己的命,想了一想,正欲開口討價還價,看了看馮老官爺猶自盯著自己瞧的眼神,不由得只好點頭答應了。
眾人看著王烏龜點頭答應首肯,彼此都笑了笑,總算給這吵人的奶娃兒給找了個人家。
阿秀看著懷中的小娃兒,已經睡熟去了,親了幾下娃兒,也替他放心。突然之間,腦筋動了動,開口道:「大人,各位春風鎮的人,我們不妨請大人跟李秀才替這個孩兒命名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開口說好。
王烏龜道:「既然是我認養的孩子,孩子當然是隨著我姓。」
阿秀啐嘴回道:「呸,好一個真不要臉的王八,如果不是李秀才跟馮老官爺替這孩子下公論,你能有這個寶貝娃兒嗎?」阿秀這句搶白,說得眾人各個高興,把王烏龜堵得死死的。李秀才跟馮老官爺對阿秀的回嘴不免搖頭,心中卻倒也認為新鮮。
馮老官爺笑道:「既然這孩子以後是跟王老爹一起,那就給他姓王。老夫想一個字,風。紀念這孩子來到春風鎮。」
李秀才也回道:「那在下便起一個字:兒。風兒,封兒。這可是馮大人封上去給這奶娃兒的名字。」
馮老官爺道:「好好好。那就此之後就叫這個孩子:王風兒。」
阿秀一聽到懷中這小娃兒有新名字跟人家了,不禁又寵了個懷在身,心下對這可憐的孩子高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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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龜甲藥堂


自從那哭奶娃兒被馮老官爺論判在王烏龜家中,當天王烏龜回家的時候,一手端著銀子,一手捧著孩子的樣子,惹得他媳婦兒連環叫囂,一天上下便臭罵個好幾回。姑且先別說往後怎麼怎麼,便說說當天晚上的情況,可真是廚房中吵架,銅鐵錫噹叮,沒個好安寧,鍋碗瓢盆桶一樣一樣紛紛往外扔,通通筐筐的聲音不停,便只差上薑蒜葉菜蔥,乖乖隆叮冬,來個青蔥滾大鍋!原來王烏龜自己家的媳婦也六甲在身,他自己的親生孩子還沒出世,卻討了個便宜回家,只要是個正常的女人都會光火不已,更何況又是以烈火性子出名的馬春花!
看著王烏龜這模樣還真是可憐,不過這又能夠怪誰?
當天晚上眾人有人尚未回家的,便站在王烏龜店舖面前,看著一籮筐兒的傢俱往外頭扔,聽著他媳婦怒批吼罵王烏龜的種種事情,眾人聽得直是笑聲不己連連,若仔細聽去內容,還真是厲害得!一大落落長的話當中接連罵帶損的詞,居然都沒有重複的,這肯定是個本事活,這嘴舌就如驢走磨子,長期轉出來的。判司結束之後,幾些個零星散眾外邊聽著聽著可就來興致了,其中更有不少人拉著板凳,揪著正欲回頭睡覺的人,居然都窩在外頭看起戲來,圍觀取樂,還不少人拿出饅頭跟熱茶,一邊咬著乾糧,嗑著瓜子,一邊瞧著好戲上場,渾不把天將透亮後的工作,也不把夜半起床吵醒的睏乏當一回事。

「王吾貴!你可真給老娘跪著跪好,給我好說仔細了,這個是從哪裡弄來的?你去哪邊跟哪個不三不四的女人給生了這個?老娘為了你這個肚子當中的孩子,可沒少花心思安排!」
  「哎唷,春花,我可沒有,你可別……欸唷!那是金銀花,馬尾草,百合,我的鹿茸跟白首烏呀!別丟啦!再丟下去,你我可要不愉快了。參茸二合丸,哎唷!那是下個月隔壁村鎮馬官人要的!」
可也不知道這不愉快是指些甚麼事情,或是夫妻二人暗說甚麼秘密,不回嘴還好,就連藥櫃子也都砸出來了,土黃色為底邊上帶著黑渣的煎藥壺也跟著出來,框拉拼聲響亮,摔在地上片片裂碎,一時之間藥味噴香滿溢,大家也看得很滿意。
阿秀看王烏龜一邊回嘴,一邊閃躲馬春花的家常武器,幾次差些著閃不過,一時讓阿秀看著心疼不已,她深怕孩子無辜而遭受波及,連忙從王烏龜手中搶過孩子,這又順勢一手又把王烏龜推回去戰場,王烏龜躲得暈頭轉向,這時被阿秀掐腰推叉,重心晃不過來,登時膝蓋彎個趔曲,弄得腳跟兒沒站好,摔到了門檻磕險些碰到牙齒,惹得王烏龜嘴巴連連直操雞巴混蛋的瞎罵不已,如哪個她媽的直娘賊,或是沒安好心眼的,隨帶一些問候他人祖宗,府上高堂尊親的話都開了口,哪知道這話不開口便還好,廚房內的那火爆媳婦還以為是在罵她的,一句火爆帶嘯的好呀兩字,王烏龜臉都綠了,這一下子可就換他不好了,念頭這才想完,這時候泡腳的洗腳水就潑了出來,惹得眾人又在外哈哈大笑不已。
這眾人的嘻哈笑聲越發越大,傳到了王烏龜媳婦耳內,一時之間,這才告罷一段落,就當眾人以為落幕結束,又是一陣哄罵聲傳出,隨著一床棉被跟一只枕頭從屋內扔出,那畫面正是烏龜往外爬,眾人看笑話。一旁眾人其中幾個眼尖,倒是看到王烏龜衣服背後有一個大腳丫子印,可是那王烏龜媳婦的拿腳好戲!一腳踹,滿身債!兩腳踹,滾得快!
「你沒給老娘一個滿意說詞,你休想進家門!滾!用爬的出去!天亮了開門做生意,照樣給老娘用爬的進來!」
「可是,外頭人都看著呢……」
「滾!」
雖說大家早都知曉這王家媳婦脾氣烈如爆炭,卻也不知道是這般的大火,怪不得曾有人調侃:「爐火不旺,灶堂難開,只要春花踹,立刻能上菜。」

雖然說是把那孩子給找了戶人家,可是王烏龜整天忙進忙出地做生意,還要得時抽空上山去採藥補空藥草不足狀況,那有空檔時間來照顧?況且王烏龜自己的妻子馬春花還頂著一個大肚子,光是睡覺跟坐月子都來不及了,更遑論是照顧那孩子,而且還是一個不是從自己跨下鑽出來的孩子,馬春花時常一想到這邊整個心情怒不可遏,正是肝火旺盛直達氣頭難當,當場一看見甚麼就拿起往王烏龜身上扔,哪怕是桌子上這才剛新換的茶壺跟茶杯,也是直接向著王烏龜拋去,惹得王烏龜哭喪回著,哎唷姑奶奶欸,這可是第三個茶具了!
眾人看完這副景象,好笑歸好笑,好看是好看,但是孩子的身子也得要顧好,可不是?幸虧有個熱心腸的阿秀,時常念佛的郝大娘,當時的李秀才跟吳二,以及眾夥人幫忙王烏龜看著,這也算是幫忙帶了個孩子。
說到這邊,這孩子倒也讓人奇怪,幾個熱心的人湊了幾個錢,共同請了一個奶娘來照顧這孩子,真也不可思議,誰也沒有想到這孩子不喝奶的,卻只喜歡喝水,尤其是阿秀餵的水。眾人也納悶不已,頻頻問著阿秀這水是打那兒來的?阿秀說是從自己家後院過去一條野巷子的河流,一開始旁人也感覺奇怪,就連馮老官爺聽了之後,也對這件事情感覺好奇。心中想去,這種事情從他當年應考讀書之前,看遍諸多史書還都沒有這般記載,普天之下,放眼四海,哪有娃娃不愛喝奶只愛喝水的?還親自跑去阿秀口中的野巷子後看了一趟,自己也撈了幾手,親自喝了幾口,感覺跟一般的水無異,卻也沒什麼疑問,久而久之過後,眾人對這孩子喜歡喝水的事情,也變成眾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娃娃脾氣好玩,長得也很可愛,在帶的時候可也有點小麻煩。
村子裡頭帶著他長大的大人當中,他最是愛黏著阿秀,阿秀笑的時候,他是笑呵呵的模樣,而阿秀扮鬼臉的時候,他也是笑呵呵的模樣,彷彿打從心中知道阿秀是真心對待他好的人,因此不管阿秀怎樣帶著他,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那呣呣啊啊的聲音總是讓阿秀聽得開心不已。
  反看吳二可就沒有那麼笑咪咪的模樣,每當吳二午時賣魚一陣子之後,他每次抱起王風兒的時候,王風兒便二話不說當場嚎啕大哭起來,鬧得是吳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哂得一堆人笑他身上的魚腥味把孩子都臭怕了,臭得都哭了。阿秀本就心軟,那能見得孩子哭,便一把搶過王風兒攬在手裡,嘴嘟嘟地親著王風兒,王風兒就開始笑了,嘴巴還發出嗚啊啊的聲音,兩手伸出上晃下晃的,顯然是非常開心。
當阿秀抱著雙手疲累的時候,就換李秀才接手,李秀才的情況可比吳二更加好笑,瞧著一名秀才左手拿著書本,右手倚字逐字解釋唸讀,背後卻裹著一個大揹巾,纏著腰部圍繞之後,把王風兒揹在背後,身軀晃動著上下起伏哄著王風兒。
為什麼李秀才得這般晃身晃身的?
  因為,剛開始王風兒從阿秀手中換過李秀才,才一碰到接手而已,本來已經睡著的王風兒立刻醒了過來,兩眼直通通地看著李秀才眼睛,一句話也不說,跟李秀才大眼瞪著小眼。
當時李秀才不疑有它,雙手才剛剛接過王風兒抱起在身,不過一會兒,他身上的衣服就濕了一大片。起初尚以為湊巧,換了一件上衣之後,再抱起王風兒,誰知道沒過多久,立刻又感覺到身體有濕潤,鬧得李秀才把這件事情說給郝大娘聽,眾人聽完之後,紛紛一傳十,十傳百地鬧了開來,這個笑話笑得大家前俯後仰,紛紛都直說著這奶娃兒當真鬧人,不饒人。便連李秀才都百思不得其解,連連只說,這孩子的尿怎麼能這麼多?
最後還是郝大娘想出了晃身哄這個法子,這才讓李秀才的衣服不用天天換,還要他去跟別人借曬衣架回來曬衣服。後來王風兒倒也乖巧,不吵不鬧,也不在亂撒尿,只要李秀才一直晃動著身體哄他,這一切都沒問題。
可是李秀才解釋精要之際,偶然忘記晃動了身體,這背後又開始感覺有濕潤感,搞得時常一部春秋解釋個不到半卷,又要換衣服了。到了最後,即使沒有揹著王風兒的李秀才,也被養成了習慣,就連平常走路在外都會晃晃著身體上下,每當解釋書籍到一半時,不自覺的都會摸自己背後是不是有濕潤?這也讓眾人替李秀才取了一個綽號,叫做:「晃秀子!」
郝大娘帶著王風兒的時候,連連幾次都剛好遇到買賣,焦頭爛額下,大娘怕自己在忙豬戶攤的時候,無暇照顧這位擾人精,特地跟賣豆腐的小三子交換地方買賣,自己編造了一個竹草搖籃吊掛在樹上,讓王風兒睡在裡頭,只需時不時地晃下拉繩,王風兒便緩緩地睡著了。
說也正巧奇怪,當王風兒深深睡去之後,郝大娘的生意好得了不得,豬肉攤往往都是絡繹不絕的客人,其中還有幾次,賣得是連擺在地上的爛豬頭都可以賣完,王風兒這個睡覺行為還讓郝大娘連說好幾次好,好一個睡覺招財寶。郝大娘感謝王風兒這般配合,又讓她好做生意,時常攢幾個碎錢給王風兒換了幾件新衣服跟尿布。
就這樣子你帶一會,我哄一下,她幫一陣,倒也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個年頭,王風兒也逐漸在春風鎮眾人的呵護之中長大,就惟獨王烏龜跟馬春花最是討厭那孩子,不過在眾人的疼愛跟照顧之下,也不好說些什麼話。尤其是馮老官爺,雖說不在哄孩子一列當中,但他老人家只要衙門及例行公事處理一段落,便會走一趟龜甲藥堂探視王風兒,或是派人向菜市集探問,兩夫妻的一切舉止在他眼皮子底下,處處放著規矩跟安份,縱然心中討厭著孩子,著也是不敢太多過份行徑,過於撒野。

春去秋來,冬藏夏曬,八個月的時間就在柴米油鹽的日子後渡過了。
一日下午,阿秀賣完了菜,愜意地在樹蔭下遮涼,平常總也跟著睡的王風兒突然在阿秀懷中張舞不已,阿秀揉著惺忪睡眼,細細地問著怎麼了,只見他滿臉堆笑,張口嗚嗚啊啊不已,阿秀甜甜一笑,嘴巴也弄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也學著他一樣的聲音兩個人互逗,這時候聽他突然喊出一句:「秀。」,阿秀愣了幾愣,又聽到他喊了一次:「秀。」阿秀整個嘴角都拉開了,眼珠子泛起一層水霧透花在內,登時止不住成堆流成淚,笑喊著:「會說話了!會說話了!小風兒會說話了!」
阿秀往這菜市口一叫一喊,旁的人還問說是怎麼了,莫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調戲良家婦女吧?聽到的人哪管著是甚麼事情,平時馮老官爺早有開宣明講,若遇不軌亂法之事,無論是把對方擒捉生拿,還是將案發者當場擊斃,經查屬事實後,依令公平獎懲。只見好幾個人手拿棍棒或扁擔,往阿秀叫喊聲音的地方快快跑去,卻也同時看到阿秀興沖沖地抱著孩子往他們面前跑來。
  「孩子說話了,孩子說話了,他會叫我耶!」
趕過來的人還一臉迷愣,犯著糊塗,其中一個還頻問著阿秀沒發生事情吧?
  阿秀笑著說沒事,忙指著懷中的孩子說:「沒事,沒事,我太開心了,這孩子會開口說話,第一個就是叫我呢。」把懷中的王風兒親得吧吧做響,這時候人潮漸緩聚集,賣豬肉的郝大娘也在裡邊,直問道:「秀子,孩子會說話了?」阿秀沒有回應,王風兒又是一個字:「秀。」
一個秀字開口,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這消息可把所有的街坊鄰居都傳開了,雖說不是甚麼大事情,也讓人開心的很。正在教書的李秀才一聽到這個消息,十分得開心,誦字讀聲腔調間都帶著高興,時不時身體還晃悠著,若非礙於課時未達基本時程,便想放下簡冊過去看看那個擾他得了晃秀才外號的小麻煩鬼。
把漁獲置放好的吳二,湊過去看著阿秀懷中的王風兒,大聲道:「我是誰?我是誰呀?」郝大娘念道:「小聲點。別把孩子嚇著了。」吳二樂道:「我這可不是著急了嗎?大娘,孩子給你叫了甚麼?」一聽到這邊,郝大娘面光透著紅開心得不得了,滿是油漬的手摸過臉頰,笑道:「這孩子衝著我喊了一個好字。」說完之後,一雙眼色滿是得意。這換吳二著急了,連連對著王風兒說著:「我是誰?我是誰呀?快說,快說。」
「魚。」
一聽到這個魚字,吳二簡直是開心的不得了!連忙從阿秀手中抱了過來,開心說著:「我的乖乖小祖宗,你可真行。還記得我是賣魚的吳二,這麼厲害。肯定沒忘記你沒少吃我的魚。」說完之後,王風兒嗚啊幾下開始哭了,又說了一個字:「臭。」一雙小手往阿秀的地方晃擺著。這下子吳二的臉都歪了,連眼睛都是,簡直是歪得連比目魚都沒得比。
阿秀笑道:「好啦!臭魚的吳二,你可滿意了?」眾人一聽這外號都挺新鮮,也好笑。李秀才是背著王風兒而多了個晃秀才的外號,打從今兒開始起,這吳二可成了一個「臭魚的吳二。」一聽到這個外號,吳二鼻孔哼了好大一通氣,連連說道:「洗衣服,回家洗衣服!肯定是這衣服的錯,我是吳二沒錯,但我不是臭魚的。」
同一天下午,馮老官爺同荀師爺公事理畢,正微服四處散遛,閒步隨心,荀師爺眼尖看到李秀才,正與阿秀等人一同在涼茶棧,彼此逗弄著那個只愛喝水的王風兒。
「馮爺,你瞧瞧。」手指朝著前方虛點,荀師爺道:「那邊好生熱鬧,要不要過去看看?」馮老官爺道:「那不是李秀才嗎?走,過去看看。這幾天忙,我也好久沒看那孩子了。」兩人還沒走近,阿秀跟郝大娘等人先後站起身對馮老官爺行了禮。
  「這裡不是公堂,你們也不是嫌犯,老夫現在的身分不過是個普通人,當無須這般行禮。」
  眾人見馮老官爺慈眉善目,態度謙和,早已熟知這是他為人個性,當下也不多說甚麼。幾個對話寒暄之後,郝大娘對著馮老官爺道:「老官爺,你知道嗎?今天這娃娃衝著我叫,一直叫郝呢!好!」說完後吳二搶接著說,阿秀從旁也說著,說到秀字的時候,馮老官爺點了點頭,也是一臉開心。他深知在郝大娘等人當中,沒有人會比阿秀更愛更疼王風兒,聽到王風兒第一個字眼不是對著王烏龜喊爹,或是對著馬春花喊娘,倒是也沒有太多意外。
「書!」
李秀才還沒有反應過來,懷中的王風兒轉過身來,對著馮老官爺道:「風,風。」一旁的荀師爺急道:「馮爺,叫你呢!孩子叫你呢!」馮老官爺眼角抽了抽,輕梳緩撚顎鬚,走近王風兒之際,見得他笑得一臉包子樣,極為可愛,黑黑的大眼睛也跟他對看著。
「風,風,馮!」
「孩子,你還記得你的名字是老夫給你取的嗎?」
答!哈哈哈!手掌輕輕拍在馮老官爺的臉頰,隨即一陣哈哈的大笑聲,包子臉的笑容回答了馮老官爺的問題。馮老官爺笑道:「這孩子聰明,真可愛。」輕輕捏了捏孩子的臉。李秀才道:「風兒,風兒,你剛剛對著我說甚麼呢?再說一次,好不好?」李秀才左邊晃來換右邊,一邊哄著,一邊逗著,怎知道王風兒一句話都不說。吳二笑道:「先生,你平常抱著他的時候,不都是在念書,或是在講課嗎?你隨便念個幾句甚麼三字經,甚麼你曰我曰的,肯定有用!」
這念書講課本就是秀才拿手好戲,立刻便把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隨便撿了個字句念,念到「周吳鄭王」的「王」時,小傢伙也舉著手,大聲跟著念一個「王」字,重複念到「風雅頌」的時候,也會大聲念出「風」字。李秀才好不開心,樂得就跟當年放榜之際,從白紙黑字得知自己中了秀才的瞬間!一時之間,開心的心情難以筆墨形容,結果卻忘記晃擺了懷中的小麻煩鬼,當下一聽他嗯啊一聲表抗議不滿,登時李秀才整個衣袍都濕淋淋的。眾人看李秀才衣潤袖濕的模樣,都哈哈大笑,尤以吳二更是開心,連連捧腹不已,這樣有趣畫面讓平常不甚侃笑的荀師爺也難得笑出了聲音。
  阿秀熟練地解下自己腰間的纏腰帶,往日她從不曾多這樣物事,而是有了王風兒這奶娃兒之後才有的,為的就是避免這個狀況。李秀才同樣地照慣例,隨手向茶桌上拿起乾淨的茶水往袖子淋濕,幾下擰了擰之後,捲了個纏手在臂彎處。
「唉,即使會說話了,小娃娃的壞習慣還是改不了。」郝大娘好氣又好笑地說著。
李秀才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聽到這等調侃的話,大家也都哈哈大笑不已。
  過不多久,春風鎮大多數人都知道當初那個小孩子會開口說話了,時常幾個人都湊過去,跟小孩子說上一兩句話。然而,王烏龜跟馬春花的臉色可從來都沒有好過,心中總是想著,這小子整天在他家住,在他家睡,在他家吃,居然沒給老子老娘叫個號,一整個心情面容跟毛坑上的屎一樣,臭!

只是好景不常在,正如花無百日紅。
馮老官爺久病纏體,在公去世的隔一年,春風鎮先後因天花及時疫死了不少人。吳二跟郝大娘就在此時相繼病逝。又在那一年年末,李秀才高中狀元離開了春風鎮,而阿秀也嫁去了另外一個鄉鎮。
沒有了阿秀姑娘的照顧,沒有了李秀才的看顧,好心的大娘跟吳二走了,王風兒那時候還小,只是不停地揪著王烏龜的衣角,呀呀地問著王烏龜,什麼時候還可以看到大娘,什麼時候可以看到阿秀,王烏龜沒有理會,逕自跟馬春花逗弄著自己唯一的親生。
他實在好想阿秀,好想吳二,好想大娘,好想李秀才,可是問了許多次之後,王烏龜終於不耐煩地在他臉上摔了著實一巴掌。初始,他仍是不清楚,為什麼王烏龜會打他,然此之後的每一次詢問,都同樣地遭受到無情的巴掌回應,王風兒便漸漸地沒有在詢問,從此之後,他正式在王家開始了他坎坷的童年生活。

  這一年,王風兒這孩子才五歲。
常常被小他一歲多的兄長欺負,不是辛苦挑好的水被故意弄髒,不然就是要吃的飯菜都會掉在地上,他不懂,也不明白,為什麼阿秀她們一走了之後,爹跟娘就這麼差別對待?
而且還要自己喊著出生不滿四歲的弟弟叫哥哥?
還說不叫哥哥的話,以後就休想吃飯!被餓得頭昏眼花的他,只好一直叫著自己認為的弟弟叫了一聲哥哥。他心中好是不服氣,又好是有氣,為什麼自己要對弟弟改口叫哥哥?一想到想問為什麼的時候,又怕王烏龜笑臉登時變臉,又怕自己沒有飯吃,只好多叫了幾聲哥哥。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爹跟娘會前後相差這麼多?
「是不是我不好?所以爹娘不愛我?我哪裡不好了?我哪邊不好了?我那兒不好了?我是不是真的不好?我是不是真的不討好?我真的不好嗎?」
好幾個問題如鞭炮似的炸開在自己的心中,王風兒好是難過自己為什麼在家中會是這麼的備受冷落?
他實在不明白,也無法弄清楚!
有一次,哥哥似乎因為褲襠黏濕,哭得嚎啕滿屋,他從自己依稀的記憶當中,照著娘親的方式替哥哥換衣褲,不小心把扣針刮傷了哥哥的肚子,這時喉頭哽上了節骨眼,剛好被睡醒中午的馬春花看見,她先是急忙忙地把自己親生孩子的傷口看照好,接著滿臉怒容,柳眉倒豎,癟嘴瞠目,括括啪啪地著實拍了王風兒好幾個巴掌,事後還被罰跪在後院茅廁附近。
不斷拍著往自己的小腿肚咬的螞蟻,他一邊拍著,一邊想著,為什麼……為什麼,連連想著為什麼的當下,那不爭氣的眼淚隨著他的巴掌拍死幾隻螞蟻時,同時點點滴滴墜落下,彷彿要把這一切都摔成一串如淚珠般大小的句點,來結束這一題他不懂得答案來回答一句為什麼的問題,來結束這一場他不想接受的惡夢。
但是,夢沒有醒,現實依舊現實。
當天王烏龜從春風鎮的後山回家的時候,一聽完馬春花當天下午的解釋,王烏龜也是氣呼呼地甩了他好幾個巴掌。之後只要自己不小心犯了錯誤,一次又一次的錯誤,自己生活在家中的一切都會苦不堪言,曾經許多次夜晚,獨自一人咬著枕頭棉被偷偷流淚,怨懟蒼天為何對他如此不公平?又想問著爹跟娘,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不好?
「你們可以跟我說呀!我可以改的……我可以改的……爹……娘」
而蒼天又給了他什麼回應呢?
什麼都沒有,只有綿綿無盡的大雨,宛若他臉上的淚珠,不停地落。

晨曦日頭熹微現,聞得雞叫聲後的他一睜開眼睛,就是打雜家里的事情,洗衣服、砍柴火、燒洗澡水,院子里面的拔草跟修剪花兒全部都是他必須處理的,他問了問自己一次次的又能如何,然則又可以如何?
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在流下眼淚了呢?
是從被王烏龜第一次拿木板子甩臉敲頭的時候?
還是因為自己不服氣而餓昏頭的時候?
他也快要忘記了,也不想去記得,也不想要回憶。
而自己的笑容似乎也停在五歲之前的記憶,笑容似乎停得比眼淚更早一些,開始在王家生活的時候,本來身邊還有一隻小黃狗陪自己聊天,一起生活,自己總是拿著碗中已經剩下沒有多少的飯菜去餵飽小黃,也常常勉勵自己,既然小黃都能以狗的身分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自己是人,又何嘗不能安穩地過日子呢?
只要自己努力,只要不斷努力,只要一直努力,就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可以……可以把爹跟娘的態度扭轉過來,小小的腦袋瓜這麼想著,一直想著,看著小黃吃著自己碗中已經少得不能在少的飯菜,舔了回舔嘴角邊的米粒回嘴,再對著自己汪了一聲,哈哈吐舌的模樣好像是對自己的信心打氣。

孰料,在某日的早晨,他正好奇著,平常這個時候小黃就已經會跑來找自己玩耍了,怎麼今天已經過了許久,仍是不見小黃的影子呢?
一邊歪頭想著,一邊拿著自己省下的早飯走進廚房,他看著小黃脖子上的狗項圈在廚房的粘板上,被這一幕嚇得心中著急的他,連連在心中想著:「不要是牠!不要是牠!」可是在自己翻開之前的一瞬間,其實自己心中又未嘗不是明白?因為那一條狗項圈,正是自己偷偷拿了好幾枝長樹根,慢慢烘烤乾燥,慢慢收集捲成的狗項圈,當他掀開鍋蓋之後,小黃的臉剛好對著他,嘴邊兩側的肉片被湯汁煲煮得一滾一滾地,一雙狗眼早已翻白,登時心中顫了幾個震撼頻頻!
甚麼是暈頭轉向,這下子,他終於是明白了!
這時還有香味飄出,可是這香味飄逸在自己的鼻中,卻宛如糞坑的臭味一般!
眼見的畫面,入鼻的味道,一搭一襯,那是多麼地令人作嘔跟難受,瞧去這邊當下口,他實在忍受不了激動跟難過,喉嚨一酸,憋了一早上不吃的肚子,整腔胃酸膽汁都盡數吐在鍋子裡頭,幾許汁液灑點在鍋子週遭,滋啦滋啦被鍋邊的溫度蒸發了膽汁跟胃酸,更添一股臭味跟香味激撞。其中小黃時長對他大力擺盪的尾巴還卡在那一鍋正在鼎沸的爐火外,他大力往嘴邊撇抹掉那些噁心的膽汁,也顧不得那土瓶鍋的熱度灼手,一股怒氣拿起鍋子倒往挖好的土堆當中,把自己唯一的朋友埋葬。

這時候兩名人影走進去廚房,他怒眼一瞧,是他的兄長王巴跟養父王烏龜,他瘋狂的找上兩人拳腳相向,換來的是一陣毒打跟破口大罵,自己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子的下場,但是他不服氣!
他不甘願小黃就這樣子死去,即使要付出全身傷痕累累的代價,他也要讓他們知道,他也是有生氣的時候……雖然這樣子的反抗不能帶給他任何的出氣,但是他覺得自己應該要為小黃做些什麼舉動來表達,最後還換來一身的藤條鞭打,尤其是他的爹親王烏龜還故意朝著他燙傷的手拼命打著。
也就在這一天的晚上,他偷偷地爬起,想替自己抓些藥物擦在燙傷的傷口,哪知道剛好聽到馬春花跟王烏龜的對談,心中登時霹靂直響!
  「我說,那小子怎麼力道這般大?我這板子都打斷了,他還能繼續朝我身上打著!」
「哼,若不是你當年貪財,還能有今天?」
「都已經這麼久了,你非得故意要往當年那檔時間提!」王烏龜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特別拉高了故意兩個字的聲音。
  「我就是故意要給你這麼戳著!當初可是你自己長了個熊膽子去拿錢的吧?我可不怪你貪錢,但是你怎麼就跟熊瞎子似的,沒看見這麼大的麻煩在眼前!丟了人,還現了眼!」
「我甚麼丟人?我是撿了個人回來!」
  一聽到這句話,馬春花橫眉蹩掐,眼露兇光,斥聲道:「好你個烏龜,給老娘蹭鼻子蹬臉爬腦袋上,現在是天老大,你老二,老娘不是三,你敢罵我不是?」
  兩個人打罵當中,拖言拉語地,將當初的一切都說了七八分,外頭偷聽的王風兒這才驚覺!原來自己並非是王家親生骨肉,而是當時的阿秀等人可憐了自己,自己這才能有今天。
這一天晚上,不曾再哭泣的他哭了。
哭得隔天眼窩紅絲,哭得眼框浮腫,除此之外,他再也沒有說什麼,或許就從這個時候開始吧!自己對於身邊一切的人事物情況,變得冷淡異常,沒有當初的感覺跟關心,自己知道那些感情對他來說,生活在這個王家一切都是多餘的,漸漸的,感情都隱藏了在自己心中……


隨著光陰匆匆,時間快速的飛逝,眨眼之間就過去了三四年,曾幾何時,那矮小的身體也開始茁壯了,一頭甚少整理的長髮隨意蓄綁在後,臉蛋沒有應屬於童年的稚氣,眼神冷寂,整體有著說不出的沉靜感。跟同年的孩子互相比較,他已經算是一位大孩子了,可能是上蒼保佑,天不忍殘,讓他在這樣子的環境之下生長,還能長的又高又壯,有著一副好身材,雖然談不上魁梧,但也有健壯的感覺。
掛著一張不熱也不冷也不多言的臉色,平常在自家的龜甲藥鋪打理忙活時,總是會有一些懷春少女對著他細細瞧著,這突然的四目交注,眼睛深處一抹淡淡的苦澀,總會讓一些女孩子家家瞧了莫名心疼。就這樣子一傳十、十傳百,許多姑娘家或是門宅中的丫環,便三不五十就約上其他人一約,一起上藥堂抓一些藥繕單子,名為抓藥,實為探看。

屋漏雨滲,禍隨福至。
每當許多人藉口來抓藥的時候,那一旁年紀比他小得多的哥哥,就在那邊攬鏡自照,坐在鏡子面前大放厥詞,一股腦兒地連誇自己絕對是命身帶金,身懷銀格,只要自家藥堂有了他,就不愁沒有衣食父母上來抓藥。
雖說是自己誇自己讚,王巴自己吹噓久了之後,瞧著一些客人對他都只是打個哈哈點頭,或不聞不問,反而對王風兒極為觀護,他氣怒一橫,索性就把一些藥草放錯收納格,故意讓王風兒不僅要忙著手上工作,同時還要細心分藥。其中這樣子的行為一天還有好幾次,若不是礙於清官難斷他人家務,一些登堂捉藥看在眼內的病人們,早就想要把王巴吊起來打上一頓在說。
日子一久,坐在堂內的老烏龜出來走動之時,看見這種情況數次之後,便常常叫他先暫時放下手邊工作,去藥鋪外堂幫忙管理,一邊抓藥,一邊收銀。
「有這麼樣子的活招牌,怎能不好生多加利用!」心中想去,從當初到現在,養大這小畜生的伙食費早已超出了那三枚銀元寶的開銷,王烏龜手中打著如意算盤,心中不斷掂量估算著,又會有多少錢落入自己口袋。同時也因為如此,使得他能放下許多粗重雜活,頓時輕鬆了不少,時常在藥鋪中轉繞之下,就這樣子繞了又轉,轉了又繞,老烏龜開單的抓藥手法以及馬春花的醫術診斷,就這樣子被他看懂了,聽熟了七七八八,許多醫經上的歌訣倒也可以背得算是倒背如流。

這好比說,若是有人欲治頭目風熱,他便能心中唱起:「川芎調荊防,薄荷甘草羌,目昏鼻塞通,頭痛悉復康。」一字一句心中暗唱,一手一晃地翻箱倒櫃,取出薄荷、川芎、荊芥,防風等物。又另有一次,一位因為工作而不慎從高處跌落至地,造成骨頭斷折,損筋傷脈,他便想起:「折骨鑲安筋來補,十全養榮趨血污。」立刻就能從藥櫃取出川芎,加五味、陳皮、遠志。
而這本事就連王烏龜跟馬春花看了都訝異,想這醫術博大精深,歷史洪流中不少人及不少研究都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才能頗有小成,豈是熟背歌訣就能當一回事的!但王風兒一身功夫磨就功成,確實在眼前能見,馬春花還曾幾次有心考考他,甫一說完眼前患者何種症狀,或是需要何種藥物調理身子,便把雙眼往他身上一瞟,王風兒不是快步走至藥櫃面子拉櫥捉物,便是已經繫好藥包,其中幾錢幾兩搭幾碗水的燉熬,也都能說得絲毫無誤。
也有著那麼幾次,王烏龜跟馬春花二人上後山山頭去採摘藥草,他雖然沒有王烏龜跟馬春花的技術,但是他憑藉著以前王烏龜開給病人的藥單,馬春花望聞問切的手法,照著藥訣唱來依樣畫葫蘆,竟然能真看好了幾個人的病。一時之間,人人稱良,讚口不已。不過這一個良字,並不是只讚他頗有醫術,卻是稱讚他善心慈悲。主要的原因,也是王烏龜瞧不起那些沒錢買藥的窮人家,總是擺臭了臉把人家轟出去,除了索性關門不做生意,還好幾次破口開罵別人,要死就滾出去外邊死遠點,沒的晦氣了他的地方。
這等關門不幹的行徑,豈不是跟烏龜縮頭一樣?
  若換是王風兒,在藥鋪子當中行走的他,總是時常在自己診斷病人時,關心對方的病情,也常常請人偷偷夾帶他私下委託的贈藥,給那一些買不起藥物的窮人家。即使好幾次都被馬春花抓到,屁股肉都免不了被請吃一頓竹筍肉絲,有時候還會變成兩塊叉燒包的模樣。縱然被打得是痛不可當,但是每當隔天睡醒之後,那傷口似乎也隨著時間消逝好上許多,日子一長之後,王風兒便漸漸地不管馬春花的規定,依然我行我素地私下挾藥相贈,反正在他心中來說,多打一板子,少打一藤條,都是一樣的。
引言 使用道具
PPP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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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啟蒙指導


「啊!這什麼呀!欸,靠這麼近做什麼?」
眼前蹬著鼻孔細目翹眼的面容,一張早已不是皺巴巴可以形容的老臉,像透了風乾的福橘皮,摺皺滿佈,只差少畫了青稜的綠紋線條,就真的像極了烏龜。
  這張老烏龜臉的手在一大清早就把王風兒拉著耳朵叫醒,睜開雙眼的瞬間,王風兒差點沒被眼前這張龜臉嚇抽歪眼,只聽得:「豎起你的狗耳朵給老子聽好了!我跟你大媽還有哥哥仨去外鄉鎮給咱藥堂進貨,這三五天後才會回來。」話說到這邊後,嗓音拉低,臉色轉陰:「斗櫃匣子內的藥料斤兩,老子早都是已經記得清清楚楚的,可別亂給老子打歪主意。少收他人一個錢子兒,老子就抽你一巴掌當抵數!」
仔細聽去話中連說四個老子,而句句不離算盤苛扣本性。王風兒心中暗暗又腹誹了一句:「還真是個死老子!」同時也隨口一個喏聲,算是應了王烏龜。
  臨走之時,突然轉身回步,蹩眉瞇眼,狐疑滿臉,完全不信任的臉色,早是以來已看了好幾年的態度。心中暗忖每一次都是這樣子說,縱然數目正確了,那又怎樣?看不慣眼,還不是一樣照打照抽!日子一久,王風兒也對這等情況見怪不怪,司空見慣,誰怕誰?
他心中想著自己連馬春花的巴掌連環都不怕了,還會怕你這個烏龜跟他叫板?看著王烏龜三人遠去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他舒了舒展臂,扯扯懶腰,深深喝開一口氣!心中想著,這下子耳根子可終於清靜了!
  照日常慣例,先進行內堂幾個簡單的打掃,看看廚房及藥爐近圍有無耗子被藥死,或是牆角凹縫中藏了個甚麼不乾淨的臭東西,省得屯藏的藥材被吃掉或是因地氣失去功效。檢視全部完畢無誤無礙之後,支開了藥房板門,拎著昨夜備好的水桶,擰著抹布仔細擦拭,隨口喃喃自語唸著幾句喜歡的藥經短句,諸如什麼「桑葉清肺抑肝陽,菊花清肝明目良。」或是「荊芥止血透風疹,防風止痛解痙攣。」也有他自己唸順口的:「犀角鮮生地黃寒,丹皮赤草銀花寒。」三兩下搖頭晃腦地,不消幾句歌訣時間,門板上水痕漸消乾透,此時正是光燦簇新,亮門來開好做生意。

這時候天色尚早,天空邊只有微微的魚肚光芒,白雲飄蕩漸層點點透亮,照落在地上的陽光也時暗時光。他從病者私下贈送的沉香盒中挑起一捲迴香,輕輕地掛在自己偷偷做的挑座上,至臺案內取出火摺點著,隨後一陣煙雲飄邈,氣氳繚繞透出淡淡的香味,鼻翼微張大力吸進,登時胸中舒爽不已,舒泰之色滿溢,好不愜意。雖說這迴香雖稱不上是甚麼好材好料,也不過是病者的隨禮,卻是他讀書時唯一的樂趣。
  平常藥舖子沒有生意的時候,他便一個人貓在藥櫃內堂裡邊,安魂的淡淡迴香,靜靜地翻著李秀才當年留下給他的書冊。書籍的項目可說之琳瑯滿目,萬象包羅。除普通的經史子集之外,還有詰屈聱牙的山海經,初始還會拿來翻個幾頁,過了許久之後,發現自己只看得懂飛魚怪鳥或是一些奇形怪狀的記載,便感覺平平無奇,毫無興趣。對於需要旁人解譯的四書五經,更是七竅通六,一竅不通!
  攸關歷朝帝王崇尚的孔孟之道,或是大談無為而治的老莊之說,也不是很清楚,更遑論其餘諸子百家學說,這些東西都是他目前這小小年紀的孩童都還無法理解的領域,而所有李秀才留下的書堆當中,全部看過來又看了過去,他只愛那兩本;「三國演義、三國志。」沒有為什麼,看文鬥武爭,那叫一個痛快,解悶呀!
三國演義裡面的諸葛孔明,那一身奪天地造化之才,馭鬼神驚變之能,給他小小心靈的影響實在是很大很大,巧借東風的高深莫測,三吋舌根理戰東吳群儒,每一次看完之後,心中都好是激動興奮不已,直叫他看得血脈賁張,還記得當時整個心情只想頂著鍋盆當軍盔,拎著菜刀當武器,衝往販市場大喊:「你風爺爺來了,哪個毛賊子真有本事的,就過來跟爺爺大戰三百回合!」心中越想越是情緒高亢!可是,說也奇怪,回頭又看去陳壽所敘述的三國志,這跟他喜愛的三國演義有著很大很大的出入時,剎那之間,他感覺到很矛盾!
他喜愛的關公沒有所謂的單刀赴會,更被那吳國的魯肅給反駁得說不出話,欣賞的諸葛孔明沒有草船借箭,也沒有巧詐仲達的空城計,討厭的大老粗張飛,卻是一個雅善丹青書畫的文人墨客,甚至還允文允武,更訝異魏王曹操在三國演義的安排之下,居然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奸賊。
許多雜遝而至的想法沖激著自己小小的腦袋,他快要被自己許多的想法搞混了,為了如此,他還詢問過不少人,就連來藥堂上找王烏龜的病人們,也快全數都問了個遍,後來終於問到了個可以回答他問題的人。


  那人是個過了花甲之年,鬍鬚及胸的半百老兒,姓賴,名有光,字澄透。
起初賴有光原是上店要買個幾帖健胃暖身的帖子,以備免來寒冬之際落下的病根發作,甫一登門踏堂就見他捉空便拿著書本逐一將人問了個遍。聽著王風兒點著許多跟三國志出入許多的事情,問著三國演義七實三虛的情節,究竟哪一本是對?哪一本是錯?為什麼同樣都是書,一本叫做三國演義,一本叫做三國志,為什麼裡面又不一樣?是不是歷史朝代有兩個三國,剛好都有兩個劉備?兩個曹操?
賴有光等他連續問完問題之後,緩慢的手勢撚著顎下一叢稀疏的鬍鬚,對著王風兒緩道:「小孩兒,你認為什麼是英雄?」
王風兒轉了一下腦袋瓜兒,心中想去,自己問的並不是這個問題,這其中又有什麼關係嗎?想來想去之後,看見賴有光慈藹的笑容仍是耐心地等著他的答案,稍微思索想了一下,嘴巴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大票的人,裡頭有過五關斬六將且義薄雲天的關雲長,一聲喝斷長板坡震驚數萬曹軍的張翼德,七進七出長坂坡的趙子龍,殺得曹操割鬚棄袍的錦馬超,更有百步穿楊,神箭射手的黃漢昇,號稱「三日五百里,六日一千里」的夏侯妙才,拔矢啖睛的夏侯元讓………等等…許許多多的人物,說至一半口渴,直朝著賴有光說要他稍等一會,喝了一大口水之後又繼續說了好一頓。
賴有光每聽完一個人名,沒有微笑,也沒有蹩眉,只是頓了頓首,直到王風兒再也說不出人名了,這才開口道:「漢高帝劉邦,你知不知道?」
王風兒回道:「知道!欸,不是稱做漢高祖嗎?」
  輕撚顎鬚,賴有光解釋道:「漢太祖是他的廟號,高皇帝則是他的謚號。世之流傳高祖二字,在於司馬遷做史記稱其高祖,故爾引傳至今。若當是認真考究,其實世上並無漢高祖,僅有漢高帝。要想知道真正的歷史,就必須兼聽方能則明,揀擇勾錯挑漏爾能補漏。口耳相傳的街知巷聞,終究會誤了原初的根本。」
  話末的一句「口耳相傳的街知巷聞,終究會誤了原初的根本。」王風兒聽得乍迷乍愣的,懵懵懂懂,心中細細地唸了這一句話幾次,唸了幾次後,彷彿知道了些甚麼,卻又不知深處所以然。賴有光觀其嘴唇眨巴眨巴地閃著,對者相望眼神深處透著尋思,詢問神情中還有許多真摯。這模樣讓賴有光心中有了不少好感,暗想:「嗯,嗯,果然沒錯。有心,有心。」過了一會兒之後;「現在想不透也沒關係。」頓了頓,轉口道:「項羽,你知不知道?」
「知道!」王風兒眼睛睜大道。他想起來小的時候去幫馮老官爺跑腿買東西時,曾聽流浪說書客講「楚漢相爭之霸王回首驚鴻弓」,聽到最精彩的時候,這才嚇得想起來荀師爺要他快去快回。後來被馮老官爺好一頓說教,連連囑咐著以後不得這般樣,還交待了好幾次:「做事情要有輕重緩急」。


「你認為項羽是不是英雄?」
不假思索,王風兒豎起了大拇指道:「嗯,楚霸王是一名大英雄,一個偉大的大英雄。」
嘴角勾抽,賴有光哂笑道:「自殺的人算不算英雄?」
  王風兒立刻道:「不算!耶!戲曲上唱的項羽是自刎而死的!那……」說出了後悔,可是又想替自己認可的英雄討幾個反駁,這時賴有光淡道:「所以,你對英雄的定義似乎太簡單,也罷!這問題從來就不是年紀長短就能簡約說明的。」王風兒聽不懂,只一直點了點頭,賴有光續道:「漢代司馬遷花費一十三年作史記,當中包含了本紀、世家、列傳、書、表等五種主題。世家紀載王公諸侯,列傳記載人物,書用來記載制度,表來以記載時事。本紀便是記載著太史公對歷代帝王至漢朝的評述,與此數百年的朝代期間,扣除了三皇五帝的神話故事之外,唯一不是皇帝的人卻被記載於本紀當中的人,就有這麼一位項羽。」
未登九五御龍椅,卻被寫入皇帝位列的尊駕?王風兒愣嚇了一下,瞪大眼睛道:「項羽竟能這般利害?老先生,那本史記長什麼模樣?是綠色封面皮?還是什麼顏色的皮面呢?我得好好看看!」賴有光一把拍定了他肩膀,示意別激動。這又續道:「自古以來的歷史傳承,都是活著的人在敘說歷史。歷史的定義?這又是什麼在作定義?有的人是來不及被記載在歷史裡面,有的人平平無奇卻被歌功頌德,記載青史之上讓後世子孫代代景仰至今,宋朝宰相呂蒙正的「破窯賦」就寫得很是入木三分。」
王風兒搖搖頭,示意不懂誰是呂蒙正,什麼又是「破窯賦」?但是聽到賴有光所說的:「有的人平平無奇卻因緣際會而被歌功頌德,記載青史之上讓後世子孫代代景仰至今。」這句話讓他心中打了幾個突,想去:「賴先生這句話說得好是有趣,即使歷史上沒有這號人物,若是說書先生跟有心人士,刻意營造一個氣氛,假意捏造一個人形,久而久之的傳頌,即使是假的……恐怕也會是真的,可也不是?不知道賴先生會不會對我這句話有所相同看法?」

聽到賴有光嗽了一聲,咳咳作響,王風兒心兒回過神來,仔細看去對方指著茶壺,想必是說渴了喉嚨,王風兒立刻左手端正杯子,右手持壺慢慢倒水在茶杯當中,賴有光喝得極慢,王風兒也不敢催促,就這樣子來回續了三次之多,賴有光這才輕掩著茶杯,示意不用。
本以為喝完茶的賴有光會解釋那一篇「破窯賦」的意思,誰知道他卻是從桌上拿起了方子起身離開,弄得他好生氣鬱憋屈,卻不敢發作脾氣,只聽得賴有光回頭緩道:「你自己先好好想想,我今天對你所說的一切。」不等王風兒唱話送客,賴有光逕自閒步從藥堂中走了出去,留下一個好大的疑問在他小小的心窩中。
夜裡胡亂吃完飯,一股腦兒把家事做完後,他便開始思考早上賴有光的問題。從坐著想到躺在榻上想,這一夜就去了一大半,他仍是想不透賴有光的問題到底是甚麼意思。抬頭朝望天邊月亮,想起了一首詩詞,好像叫做……叫做什麼「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一雙」,心中想去:「月亮呀,月亮呀,你可真是漂亮,就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給我答案呢?」就這樣子邊想邊睡,這時候清風吹拂過身,一片涼爽透沁在心,心中尋思:「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答案呢?」
「平平無奇的人物,又怎麼可能被歌功頌德?難道他活得運氣真好?人家樣樣處處都不如他?這樣子又怎麼可能平平無奇?」
看著自己榻上的三國演義,任風吹亂散擺蕩紙頁飄飄,嘩拉聲音隨掀輕起,過去的許多個晚上,自己這時候都一定會翻著這本書,仔細端詳書中字句,從當中讀出自己想要的慰藉感,就在想去這念頭一瞬間,他雙眼放光,立奮從榻上坐臥而起,突然碰的好大一聲,連呼他媽的唉唷喂!
原來王烏龜嫌他一人佔據一個房間實在過於礙事,因此就將他安排在柴房裡面的儲藏裡頭。那空間狹矮窄隘,剛好他一想到答案的時候,登時坐臥的瞬間,就把自己腦袋撞在支架的橫桿上,連忙手伸去不停往疼痛處按摩不已,卻同時笑道:「有了!有了!我想出來了!原來如此呀!」一想起自己想到了答案,不禁笑了開懷,難得開懷的一笑,笑聲響亮,正逢出外回來的王烏龜三人,馬春花聽得這笑聲,以為王風兒在笑她剛剛進門之前差點跌倒的模樣,登時揚聲直罵道:「死崽子,笑什麼笑,再笑就把你舌頭剪掉!」他隨即收聲止住,不過仍笑得很是開心,躺平不久便進入了夢鄉。

隔天起了個大清早,不等王烏龜等人吩咐,早已將王烏龜的衣服跟馬春花的洗腳水放置他們看得著的地方,隨即便興沖沖地跑去賴有光的家門面前,鼕鼕地連敲了好幾個響。
  「是誰呀?那麼大清早就來敲門。」
  「賴先生,賴先生,是我,是我呀!」
  從內而外,蹣跚的腳步聲,咿呀一聲開了門探看,賴有光還在想來人是誰時,眼前只見王風兒頭頂微突,還略有紅腫,但是掩不住眼光之中的明亮,賴有光這才想起了昨天與他有約。本以為他會來得晚一點,卻不想他這麼早就有了答案,在看他這般透著開心的模樣,心中不住驚喜,隨即連打了幾下呵欠,裝做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坦了坦嘴邊兒。
王風兒瞧他睡夢初醒,不好意思連連開口說話,現下瞧他眼神當中,已經有六分清醒,這時正欲開口之際,卻被賴有光晃手一擺,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話:「我這才醒來沒多久呢,你且過了今天午時三刻再來一趟。順便再給你一個問題,什麼是對跟錯,這個問題你不妨想一想,好好思考一番。」賴有光丟了一個問題之後,不等王風兒任何置喙,隨即甩門咿呀關上,毫不留情地將他請回家去。王風兒拿無他法,高聲高喊了幾句謝謝,轉身離開。
不過,這一次的問題很有趣!
對或錯,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分界點,什麼是錯?什麼是對?
這個定義從來沒有人可以做出正確的解釋!
從細微的角度觀看,數隻小螞蟻齊聚搬糖,卻弄得家中居住好不厭煩,螞蟻這行為對人是對是錯?而螞蟻這樣子的堆聚糧食行為,純粹是為了自己過冬的準備,這樣子的行徑是對還是錯?而人們拿著掃把將螞蟻趕跑,其中不小心將螞蟻撚死,論佛家之說殺生是錯,可是維護自家清潔又有什麼不對的了?
一名女子賣身青樓陪笑,其中恩客來往,露水姻緣更是不在話下,這樣子的行徑可以說是傷風敗俗又不知廉恥,這行為恐怕是錯的,可不是?然而這女子若是為了自己養家活口,才逼不得已走入火坑,與毫不留情的現實低頭,那又不禁問問,這是對是錯?
被紀錄,被歌頌,被傳唱的英雄,一定就是對的嗎?
被討伐,被圍攻,被剿殺的人,就一定會是錯的嗎?

一路走,一路想,好幾次險些撞到行人,王風兒逕自蹲在街角偏處,隨手在地上劃了一線,分成了左右兩塊區域,右邊那個區位劃了一個圓圈兒,左邊那個區位寫了一個乂字。將心中的問題問了自己一次,確定好答案之後,再把手中的小石頭放在區位上。可是每一個問題的答案出現之後,又立刻想去另外一面的駁解,這對的好像又不是對的理所當然,這錯的又好像不是錯的罪無可恕,一時之間,攢在手心上的石頭是越來越多,而地上的兩塊區域沒再放下任何一顆石頭。
王風兒晃了晃腦袋,隨手把石頭一扔,一腳抹擦掉區塊畫字,讓自己冷靜下來,舔了舔嘴邊口,再重新思考當下的問題。現在他把問題放大思考,如果對或錯的結果是可以獲得金銀珠寶,或是贏得廣大的名聲呢?
「流浪說書客曾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馮老官爺跟荀師爺也有提過:「馳名須正。」只要是立意正確,進行的方法也是對的,那自然走下去也會是正確的。嗯,所以那些江洋大盜或是沽名釣譽的人,哪怕是取得了想要的東西,只要立意不正不善,就是錯的!嗯,殺人是不對的。」一想到這邊,心中坦釋了不少。開心走了幾步路之後,突然一個念頭油然而生,問了自己為什麼在看著三國演義裡面武將殺人卻又是這麼的心神馳往?一時之間,他又發懵了,自己無法給自己一個完善的解釋,究竟武將殺人對還是不對?無法反駁自己思考出的得論,卻又不能鼎力的支持,當中的對跟錯該如何去定奪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仍是想不出答案。
胡思亂想的想著對跟錯的根本,對跟錯的價值,那又是該怎樣地去判別出界定點所在?
一路走一路歪頭想著,甫一入門回家所看到的景象,王巴趴睡在馬春花的大腿上,瞧見王巴被馬春花憐愛呵哄的那股神情,王風兒不由自主地心中揪酸,一時想哭出聲音,硬生生地忍住,這時候腦袋瓜兒想去:「我確實並非是你們的親生子,所以你們對我壞,對我不愛,看我礙眼,對我來說……你們是錯,不如說是……你們對,是我自己錯。是我出生緣分與你們不對。」這念頭想完之後,馬春花擡頭看見他一臉哀傷面貌,以往這時候她的心中就好是有氣,但是這一次馬春花瞧他嘴角掛著一抹苦笑,眼眶泛紅搭著淡淡的眼神,同住許久以來,又何時有過這樣子的照見?一時之間,馬春花心中彷彿有著什麼樣的感覺,但是說不出口,兩人四目相望後,一個朝著對方點了個頭,一位揮了揮手示意出去。
很難得的,這一次馬春花並沒有杏睜喝斥,同時他自己也很訝異自己的心中,並沒有對馬春花的行為有一絲不滿的念頭,心中不禁對賴有光的問題感謝不已。縱然這個問題的解答,還沒有一個確切,但是他告訴他自己,或許,今天的這一刻念頭之後,自己不會怪任何王家任何一個人了。


眼見午時終於過去了,問題的解答雖說尚無頭緒,然前後心境著有不同。趁著下午午睡的時間,跑去了賴有光的屋子,卻只看到門板上貼著留給他的紙條:『於夢商東主家中私塾授課,領紙入門憑單來見。賴字。』
「夢商東主?莫非是那夢老爺家?」他急沖沖地撕下了紙條,跑了幾條巷子,來到當地春風鎮最大的一幢房屋。從外遠遠看去,可見瓦片層疊堆砌整齊有序,牆圍外觀上紅下玄,繞彎走過之時,兩旁的石獅子對稱地排設,左邊那隻威風凜凜似虎視獵物,右邊那隻枕戈待旦兼蓄勢待發,兩名家丁守在外門,細眼瞧去,那大門的扣環是金銅色,褶褶生光,好是亮眼。
王風兒走向前去,正欲從懷中取示出賴有光的字條,那左手旁的家丁遠外地早看著王風兒衣衫破舊,近於襤褸,如今見他直直走來,隨即眉毛一挑且操著一口跩氣的說:「去去去!哪兒來的小叫化子,少來這邊添晦氣。在靠近,可別怪爺不客氣,又省得給爺身體傳了病。」右手旁的家丁也一旁陪襯笑罵著,兩人一言一句地擠兌著王風兒。
打從阿秀等人走了之後,王風兒沒少被王家的人罵過吼過,但是就不曾被人罵過是叫化子,好說歹說,他可是有家的人,縱然是被欺負又怎樣,那好歹也是個家!如今一聽兩個人訕笑斥罵,一口一個叫化子的叫,心中肝火燒滾一時拗氣不過,身形踏前,左手一出,正中那家丁的肚子著實一擊,「波」的結實一聲,那家丁忍不住腹痛擰眉臉歪,另外一位家丁連忙拉過王風兒身子,先前被打的家丁見機左右開工,劈啪劈啪的摔起了王風兒的耳光,只一會兒,王風兒臉上多了數個掌印。王風兒死硬著氣不吭出聲音來,硬撐著對方巴掌來回。打人終究也會停下手!此時他右腳大力一起,正踹個對方跨下口實實在在一記狠狠踹踢,使得那摔他耳光的家丁口中發出哀鳴,聽他喉嚨連連嗚聲宛如狗兒趴地哀叫,好長一聲哀嚎,隨後倒地縮身不起,只見其雙手頻頻在跨下來回撫摸不已。
王風兒連連拍手,笑說道:「哈,這下子可以上經典好菜糯米碾貢丸了。」他口中所說的「糯米輾貢丸」這道菜餚,是春風鎮上一間名為「不用錢」的餐館的一道名菜。王風兒曾偷偷幫餐館之中的一位廚子挾帶贈藥,便私下看過這道菜餚的做法,便是先將肉醬捏圓戳凹成孔,將調配好的獨門秘方加入其中,隨後在將外皮裹上層層麵衣,放入鍋中熱油炸上一段時間,當客人將肉丸子用筷子劃分成二之際,當中的獨門秘方流出的金黃湯汁飄出陣陣香味,可謂之「不用錢吃不到!」然而王風兒這般說法,便是在嘲笑該家丁的情況,恐怕是黃金湯陣陣連連,使得褲內淹七軍。

「好啊!給你臉可不要臉,看老子不把你打死!」
「外頭哈哈喳喳的做什麼呀?」
隨之咿呀一聲,大門展了開,一名身穿絲絹玄袍,腳踩涼鞋浄襪的男子走出,仔細看來人袖口跟腰帶都是滾繡白邊,黑白雙色相襯,兩眼有神滿是幹練之色,從他身穿的衣裳跟眼前兩者互相比較,足以看出這人的身分不同於眼前兩位家丁。
那捉住王風兒的家丁回答著:「回總爺的話,這臭小子跑來這邊亂撒野,我跟元樂正想趕走他,誰知道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打傷了元樂,還賴著不走。」
「誰說我要來這邊撒野的?我是有憑有據,是賴先生請我過來的!」王風兒拿出字條以示證明,那總管一手拿過攤開細看,雙眉一展,忙說道:「這字條確實不假。原來賴先生一直等待的人就是你,有失遠迎,這兩傢伙給了你難堪,真是對不起。」總管環顧斥責道:「還不放手,人家是賴先生的學生,居然還敢趕人,活得嫌自己命長?嗯?」整句話到了最後一個嗯字,聲調至大轉小,語氣森然不已,那家丁聽到最後越是低頭,臉色更是難看,知道眼前總管的脾性,語調越是平穩,字句越是難聽,這時候他的脾氣就越是糟糕,乍聽之後,就只差雙手拜倒,頭點磕地來搏取同情。
隨口交代了幾句話之後,總管對著王風兒連連陪了個不是,鞠躬並緩道:「這位小公子,這下人不懂其中道理,還給你難堪了,實在真是對不起。」
王風兒臉蛋一扭,鼻子哼氣道:「誰叫他們罵我叫化子!誰都不準亂叫我叫化子,何況我也不是叫化子。哼!」總管連忙打了許多個不是,便領著王風兒進了內堂,臨走之前,還當著王風兒的面前跟那兩個家丁說待會不用入內吃飯了。

總管走路緩慢,似是有意讓王風兒看得家中環境仔細,走過幾個廊彎之後,王風兒眼瞥還有幾張石桌跟石凳,又是一處鳥語花香地,接著在拐過兩個轉彎,進了中堂之後,轉右手進去一條長長走道,便在屋外聽到一名老者的朗誦聲跟一名女孩的應合聲。
「人之初,性本善……」
總管輕輕扣著門上的鈴鐺,清脆輕靈響鐺有聲,待得鈴音結束之後,方才道:「賴老先生,您交代的那名學生給帶來了。」從屋內傳出回聲:「哦,麻煩總管了,就勞你就帶他進來吧!」總管一聽完話之後,話不多說,對著王風兒連連示請,一手推開半個門,一手斂著手勢,讓王風兒入內。
王風兒未踏進房間,就聞到一股很淡淡的幽香,很輕很輕的香味飄逸在鼻腔間,不是書桌上的龍髓溫麝香傳開的味道,不是一旁矮几下香甕的薰花香,也不是賴有光手上那壺大紅袍茶葉的茶香味。那股香味卻更像是若有似無,一直飄逸在王風兒他心中。王風兒雙眼骨碌碌亂轉觀看,審看了許多樣事物之後,卻在屋中沒有對得準那樣物事的資格,整個字眼梗在喉嚨說不出來,但是他可以很肯定的說出,這香味的主人倘若是物,一定是個罕見的東西,如果是人,那這人一定大有來頭。
王風兒尋思暗忖:「如果是個女人,那一定是個極為美麗的大美人,倘若是個男人,那就更要仔細瞧瞧看看!這男人哪可以這般香?」
嗅動著鼻子循著氣味看去,一位正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左掐蓮花指輕倚頤,右手逐字按下唸讀著,認真的瓜子臉蛋兒卻帶著嘻笑調皮的水靈眼神,那雙眸子當中彷彿白水銀當中滴著兩顆黑水銀似的,說不出的天然美,就像是夢一般的美,就像是雪一般的白,就像是雲一樣的朦朧。
讓王風兒一時看得驚嘆,相較之下讓自己色慚不已。只見得一身衣裳襤褸,掛子其中還有幾處都是補丁之後的又補丁,就連腳底下穿的鞋子都已經探出頭來問候自己,好險前一陣子還有拿王烏龜穿不要去改過的褲子,不然羞得是無地自容。
這時候賴有光道:「好了,暫且休息一刻鐘的時間。」這句話使得那小姑娘樂得笑了開懷,笑容十分的甜美又可愛,只見她緩緩站起身子,微微露出一排雪白的皓齒,道:「多謝先生。你好,我的名字叫夢芸雪。」聲音清脆透著稚嫩,十分好聽。
「你…你好,我是王風兒。」這時候的王風兒心中直想著一件事情,為何同樣都是女兒家,為什麼大娘沒有這麼香呢?阿琇媽媽好像也沒有呢!


原來早在李秀才登科狀元臨走之際,他一直很想給王風兒一個啟蒙開發的教育,卻已經無法抽身,因此他委託了當初啟蒙恩師,那便是賴有光。
李秀才希望賴有光可以替他好好啟蒙王風兒對書本的讀書習字,免得浪費他天生一塊材料。
當年賴有光這麼回著李秀才的問題:「我都已經老了,除了晚年之時想要多看些書,出外走走踏青散步,實在已經提不起精神教人。」
李秀才拱手敬道:「老師切莫如此說,實在是學生認為王風兒是一塊不錯的料子,心中不捨他埋沒在那小小的龜甲藥堂。」
賴有光懶了一口氣,緩慢說道:「你是說當年那一個被人遺留在王老爹家下的那名棄嬰?」
李秀才道:「是的。」頓了頓首才道:「學生昔日又從老師此處學過些微的相人之術,雖是學生淺見,但是我觀王風兒天生異相,自幼不喝奶水,只喝山中泉水而長大,卻能如此健全的孩子,這不是老師所說的骨骼精奇嗎?」
賴有光回哂道:「唷唷唷,你這麼囉哩囉唆的介紹那孩子給我知道,可是故意要把這爛攤子給我收呀?你自己當初唸著人家懷中的信,就這樣子要把這爛攤子給我啦?真是搗蛋鬼一個!」雖然口中連連說著李秀才不是,但言外之意顯然是已經答應了,李秀才也故意不戳破這層紗窗紙,便回道:「學生早前所讀的書籍跟劄記都放在學生的屋子當中,倘若王風兒這孩子將來長大些許,還請老師帶他一一逐字讀過。」
賴有光一聽完這句話,嘆了一口氣之後,沒有做聲,也不說話,緩緩站起身子,李秀才走前一步攙扶著賴有光,賴有光隨手撇開李秀才欲攙扶的手,蹣跚的腳步緩緩走去一隻黑色櫃子前方,慢慢拉開蓋子,從中拿出一個黑匣子,又從黑匣子取出一枝毛筆,隨手沾水起墨在李秀才的新科狀元服裝上,龍飛鳳舞,鐵劃銀勾迅速地寫上了四個字:「愛民如子。」隨後便回頭,又躺在床上,抽他的大煙水袋煙鬥。
李秀才一開始還不能會意過來,將衣襬反轉過來仔細觀看,腦袋轉溜了些,就知道這是賴有光對他離去之前的臨別贈言。臨走告辭賴有光之前,還是說了幾句噓寒問暖的話,李秀才這才駕著白駿馬,離開了春風鎮。


這邊廂,賴有光說道:「小風兒,你開始說說你的答案吧?可不知道你想了一個晚上,可以想到什麼樣的答案出來了?」賴有光簡單的回話打斷了王風兒一時看呆的眼色,王風兒這才想起來自己為何來這邊的原因!
王風兒把自己對歷史的定義解釋說完之後,賴有光開口道:「那你現在可知道什麼是對跟錯了嗎?」
王風兒道:「風兒愚昧,還請賴老師開示點靈。」說完之後,看著賴有光半開半闔的眼神瞅著自己,自身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整個心中連續打了好幾個鼓聲直響,好半晑之後,賴有光展現出微笑,這才讓王風兒心中沁了許多涼感舒暢,此時剛巧窗外的微風恰來徐徐吹,王風兒才知道自己流了一堆冷汗。
賴有光道:「昨天我問你喜歡的英雄人物,你旮旮旯旯地說了一堆,就為何不說說那些三國大將之中,偏偏獨獨就欠缺了呂布?」
王風兒一聽到呂布兩字,心中當下頓生疑問!
「怎麼這個三姓家奴有英雄可取之處嗎?」
後世鞭斥諷罵,千古歷史每每提到這二字之時,世人總是會想去呂布這人不忠不義,不孝不羞的可恥行為,這樣子的人物哪可以算是英雄?就連王風兒自己在唸三國演義的時候,也只是對貂蟬的生死感到難受,對呂布死在白門樓的敘述,更是大罵報應不爽!如今聽到賴有光對呂布這人如此「英雄」二字稱呼,心中好是疑問,當下雖想反駁賴有光所說,但瞧見賴有光神色之後,一肚子的話憋在喉嚨口,欲言又止又好氣的模樣,他的心中實在是無法去接受一個呂布這樣子的人是英雄!
而此刻一旁的夢芸雪也回說:「賴老師,你為何認為呂布會是一個英雄呢?」
賴有光看著兩個人,傻愣著腦袋不清楚,啜飲了一口大紅袍,這才緩道:「呂布這人在羅貫中的三國演義當中寫得是見小利,而忘大義的蠢夫笨人。可是你們為何不仔細想想,不往反方向仔細想想呢?這三國戰將當中,首推第一武將,你們可認為是誰?」
王風兒擡頭細思了一會兒之後,這才說道:「我認為還是呂布。」
賴有光道:「哦,你可以說說是為何嗎?」
王風兒道:「一個能讓關羽,張飛跟劉備三人齊戰的人,除了呂布之外,別無他人。所以我認為他是第一武將。」
賴有光道:「那你說說,你自己對呂布的觀念為何?」
王風兒道:「如同老師所說的,有勇無謀之至,暴虎馮河之力,見小利而忘大義,更為了金錢財富而弒父,更何況還是二次弒父。先仕丁原,後仕董卓。最後自己慘死在白門樓之下,還被曹操梟首示眾。這種忘恩負義的人,這樣子的死法可以說是活該!」最後一句活該罵得更是鏗鏘有力。
賴有光一口飲盡杯中物,又抽了一大口煙鬥,輕輕籲了一口氣,說道:「我可不認為他是活該,他只是時運不濟而已。何況古人有雲:「大義滅親」。更有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王風兒道:「可是史官執筆得要公正無私的記載,難道呂布行徑所為,都是被人虛構的嗎?」
賴有光道:「有些事情並非虛構,但是端賴你執筆的人是如何下筆撰寫,若是你偏袒某人某方,故意在某些字眼上作文章,一字增補即可使之千古之謎,更何況是紀錄一個人的一切?」
王風兒問道:「難道他沒有殺董卓跟丁原?也沒有認董卓跟丁原為父嗎?」
賴有光道:「他拜丁原為義父是真,孝董卓為義父也是真,同時殺丁原,又殺董卓也都是真。他也不過是一個身不由己的痛苦人。你說你討厭呂布,可又有誰會喜歡董卓?那個燃起烽煙大火,使得天下大亂的人,你可說說,又有誰去可憐他了?其實這些人都是一樣,都只是時運不濟而已。」
夢芸雪跟王風兒聽到這邊又感覺更是不懂了,王風兒問道:「老師,我不懂你說的意思。」
賴有光道:「亙古至今,哪個當霸主的不是壞事作盡?劉邦是這樣子,趙匡胤也是這樣子,李世民也是一樣,他還殺哥哥殺弟弟,更是進軍逼父親退位,史稱玄武門之變,他們做的事情可都不亞於呂布,為什麼這些人就被後世之人傳為千古明君?」
夢芸雪道:「這又是為什麼呢,老師?」
賴有光道:「這人世間對跟錯的評價,永遠不是兩片嘴唇就可以輕易解釋的。有錢有勢的人,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會被人奉為哲學,而沒錢沒勢的人,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會被人嫌!若李世民跟劉邦都不是他日登基九五當了皇帝,世人豈會原諒他們的行徑?」
王風兒道:「賴老師,那誠如你所說,難道殺人之後當了皇帝,就是對的了?」
賴有光道:「也不是這般說法,我要說的就是機運。」沏茶倒滿一杯大紅袍之後,又一口氣喝光。漫步踱步來回書房,這時口中喃喃自語道:「宋朝宰相呂蒙正所寫的破窯賦就是以下這個意思,你們仔細好生聽聽。」

王風兒此時心中念閃:「來了,我等暸許久的破窯賦!」
  「時也命也運也!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靈雞有翼飛不如鴨;馬有千里之程,無人不能自往;人有淩雲之志,非運不能騰達。
「文章蓋世,孔子尚困於陳邦﹔武略超群,太公垂釣於渭水;盜蹠年長不是善良之輩,顏回命短實非兇惡之徒,堯舜至聖,卻生不肖之子;瞽叟頑呆,反生大聖之兒;張良原是布衣,蕭何稱謂縣吏;晏子身無五尺,封為齊國首相;孔明臥居草盧,能作蜀漢軍師;韓信無縛雞之力,封為漢朝大將;馮唐有安邦之志,到老半官無封;李廣有射虎之威,終身不第;楚王雖雄,難免烏江自吻;漢王雖弱,卻有江山萬里;滿腹經綸,白髮不第;才疏學淺,少年登科。
「有先富而後貧,有先貧而後富;狡龍未遇,潛身於魚蝦之間,君子失時,拱手於小人之下;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長,水不得時風浪不平,人不得時利運不通。
「昔時也,餘在洛陽,日投僧院,夜宿寒窯,布衣不能遮其體,淡粥不能充其飢;上人憎下人厭,皆言餘之賤也!餘曰:非吾賤也,乃時也運也命也!
「余及第登科,官至極品,位列三公,有躂百僚之杖,有斬鄙吝之劍;出則壯士執鞭,入則佳人捧秧;思衣則有綾羅錦緞,思食則有山珍海味,上人寵下人擁,人皆仰慕,言餘之貴也。餘曰:非吾貴也!乃時也運也命也!蓋人生在世,富貴不能移,貧賤不可欺。此乃天地循環,終而復始者也!」

賴有光緩緩地將這篇賦詞背頌出,又一字一句地解釋給王風兒跟夢芸雪聽,其中說到數位歷史人物典故之處,王風兒跟夢芸雪更是聽得津津有味,渾然不知道這文章當中大有意境所在,簡直可以說把人生百態說得入木三分,王風兒更是奇怪自己為何不知道這一篇文章何處,心中對此好是慚愧不已。
兩人開始聽賴有光從中解釋句子,說到其中最精要處,更是讓王風兒跟夢芸雪兩人連連追問下去,待得兩人都仔細聽完,賴有光已經沖上另外一次茶,喝了好幾杯茶之後,方才對著二人說道:「其實成王敗寇的說法,千古至今流傳不變。這就是今天我要教導你的意義何在。希望以後,你對於這一本三國演義的事蹟記載不要太過著迷,更不要太過入信,如果你執意要遵行三國演義當中的說法,那你往後的格局就更不用說了。」
王風兒疑問道:「那會是怎樣?」
賴有光又一口氣喝完茶杯當中的大紅袍,現道:「就像這個杯子一樣小。」
夢芸雪笑道:「那豈不是像傻蛋一樣?」隨意的一句插話,讓賴有光對著王風兒大笑數聲。
可是很奇怪的……王風兒對夢芸雪的玩笑並不會討厭,反而有一種很親近的感覺,不過隨即一想到自己的身分,又不免暗自低落些。
就從那一天開始,王風兒便每天午時一過都到賴有光家讀書,或是等賴有光留下紙條在過去夢家讀書,就這樣子過了好幾個月的唸書時光。一開始夢恩澤還對這個小孩子感到訝異,怎麼自己家裡面多了一個人,自己卻渾然不知,連連招過賴有光詢問,賴有光這才想起自己也忘記跟夢恩澤解釋,當下將一切經過,都簡單地說了一遍,夢恩澤聽完之後這才舒眉緩解,這也才放心,心中想去:「雪兒自幼身體微恙,如今身旁多個從醫館出身的人,這樣子就近照料也是無妨。」


說也正巧,之後還發生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原來夢芸雪從一出生時便喪母,而當時接生的穩婆就是馬春花。馬春花說這個孩子是早產兒,生下來的時候抵抗力就會比一般孩子還要不好。
夢恩澤聽完馬春花的話,更是一陣沮喪難過,得知妻子難產去世之後,他已經只剩下這個女兒作為懷念亡妻的憑藉,現在又聽到女兒甫一出生,身體就與之她人抵抗力微弱,這怎能不叫他傷心呢?
夢恩澤抱著懷中的夢芸雪,心中悄悄地下了一個決定;「不管怎樣,爹一定會給你最好的,只要是爹可以做到的範圍,便絕不會讓你難受。」自此之後,夢恩澤完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夢芸雪身上,疼的不得了。也因為怕她去一般的學堂,身子骨柔弱的她恐怕無法撐住,他並沒有讓夢芸雪去讀書,而是自己請了一個西席回來課讀。
就在某天下午,有一次夢芸雪突然在家中偶發狀況昏倒在地,總管飛也似的速度向夢恩澤通報過後,嚇得夢恩澤語無倫次地亂吼亂叫,勞是總管迅速地幫他安下自己的心情,同時說明早已派家丁出去找大夫,夢恩澤知道總管早已行事完善,這才稍稍放下心中的擔憂,但瞧著床上的夢芸雪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夢恩澤一臉眉間濃愁,口中頻頻嗟嘆不已。
然而一一回來通報總管的家丁,各個都沒有一件好消息,只因為春風鎮當中的大夫不是出外採藥,便是有在替人接生,剛好連王烏龜一家人也出外,熱鍋子火上燙螞蟻,這一陣慌忙可急得是夢恩澤一時毫無頭緒,這時候午時剛近,那王風兒前來夢府正欲唸書,總管這才想起王風兒是龜甲藥堂的養子,也聽聞過他小良醫的事情,這當下二話不說,與之夢恩澤耳旁細語,夢恩澤喜憂參半,心亂如麻,當下也只好這般決定,也真應了那句「病急亂投醫」的話。
當夢恩澤允許點頭之後,總管立刻就把王風兒給拉了進去夢芸雪的房間,示意叫王風兒趕快替夢芸雪治病,
甭說是夢家上下都緊張的很,就連王風兒自身也是戰戰兢兢地,他仔細地探察夢芸雪的脈搏,在觀看她的臉色跟詢問暈倒之前的舉動為何,每問得一次狀況,心中便立刻依照以往替人看病的情形,彼此相互應證,唯恐就怕自己不注意就害死一條生命,待得所有狀況都一一篩網清楚之後,王風兒半身冷汗不已,滿頭都是汗水如豆大,逕自縱橫在臉滴墜滲衣。
診斷出來的結果,夢芸雪著實是染了天花,嚇得是夢恩澤緊張的要命。王風兒一臉凝重絲毫不敢大意,仔細地看了看自己開出的藥單,其中藥物斤兩搭配,連續看了好幾次之後,這才將藥單給予總管。那總管也精明的很,當下將藥單撕成一半,吩咐其他家丁分成兩路人馬,彼此各去藥堂抓藥,接著又往下吩咐一些女侍跟男僕不得隨意入內,以防造成二次感染。
當藥物隨著家丁取回之後,王風兒仔細對看過藥物,與之自己在藥單上所開完全無誤,這才拎起所有的藥物往柴房去,這期間的煎藥熬煮,都是王風兒一個人在辦,接連讓夢芸雪依照時辰飲用幾帖,過後幾天之後,夢芸雪的病這才好轉。
王風兒接連這幾天都毫無闔眼,通宵達旦,和衣枕眠,心中的緊張跟夢恩澤毫無差別,待得夢芸雪自夢中甦醒過來,輕輕地喊了一句爹,夢恩澤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連連直哭說著太好了。這天花事件過後,夢恩澤對王風兒心中著是感謝不已,連連拿出銀兩跟衣物欲贈與王風兒,王風兒推之再三拒絕,只是嘴巴掛著醫者父母心的客氣字眼,然而王風兒眼見夢恩澤一嘴巴不停的開口嚷嚷,王風兒直道若是真要有所回報的話,就請讓他一直可以在夢府唸書。
聽完這句話之後,夢恩澤也不大好意思在繼續開口予物,便欣然答應王風兒開出的條件,也從那時候開始,夢芸雪開始多加注意這個大她許多歲的風哥哥。

又有一次,那就是夢芸雪央著父親夢恩澤,說是自己要出外去玩,已經在家中唸書唸得悶慌了,說自己再不出去走走看看,就快要悶死了。
初始夢恩澤看她大病初癒,心中極為不想她立刻出外玩,半強迫地要她待在家中好生養息,就只差自己沒有假扮老萊子,來個彩衣娛親,一個是拼命想要溜出去玩,另外一個是拼命想把人留在家中看,幾個識趣的人看著老爺跟小姐這樣子,也不好意思登門敬茶,有人便在外頭聽著雙方一個你哄我,一位我擰你,看得家丁跟女侍都覺得這對父女真是一雙活寶。
後來夢恩澤神色越來越不耐煩,夢芸雪看著親爹一臉老大不爽的樣子,心中轉了個念頭,嘴角噘得嘟嘟的,這模樣還以為夢恩澤自己終於跟女兒吵架的紀錄當中,有史以來第一次拿到了勝利,正當他沾沾自喜,心中大肆慶祝自己的第一次勝利之際!
他這個寶貝女兒竟然使出了磨功,連聲爹爹地叫個不停,那梨花略有帶淚的樣子,叫得他心中一軟,終於夢恩澤敵不過夢芸雪楚楚可憐的哀求,便放了她出去玩,臨行之前,夢恩澤還在她面前耳提面命著,那個不能,這個不行,上不允,下不成,說到最後就是只想把夢芸雪留在家中。
夢芸雪哪裡理會得他說得那麼多?
她的腳步隨著夢恩澤一句交代,也一步跨出,等到夢恩澤全部交代完畢的時候,哪裡還有看見夢芸雪的身影?
這時剛逢春風鎮的鬧日節慶,這一天直到晚上,家家戶戶都必須吵吵鬧鬧,要把這日頭鬧得趕快離去,鬧得月亮快快昇起,當月亮升起之後,又要開始趕月,因此這一天從早到晚都有許多說不盡的精采,不管是街頭唱大戲的戲班子,還是弄著傀儡戲的木偶師,或是在街頭上敲著竹笙韻的唱者。這個時候,就連青樓的姑娘家也喊話喊得著實大聲,就唯恐自己的聲音無法拉到恩客上門,一時之間,整個村鎮上好是熱鬧不已。
往年的這個時候,就會有一群街坊鄰居一起湊錢,彼此串成了一條圍繞鎮上的大龍沖天砲,轟轟炸炸,乒乒乓乓的一路炸響,待得煙消雲散之後,聽得幾聲吆喝,隨之鎮上的人都要嚷上自己幾口聲音,等到鑼鼓敲響之後,各家這才能開始開門做生意。
就當夢芸雪四處遊逛,看得不亦樂乎,看得興趣盎然之際,突然被一隻發瘋的狗兒咬傷了小腿,痛得夢芸雪欄杆淚痕。家丁急忙把夢芸雪送去龜甲藥堂,剛好遇到從山上採摘藥草回來的王風兒。家丁一旁解釋著情況,王風兒亦步亦趨走近,仔細端詳了傷口一會兒,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進藥房內堂,隨手抓了一把粉末,又從竹籠子當中抓了一把藥草往嘴巴裡咀嚼,撕開夢芸雪的衣裳,對著受傷的傷口,大口啐了一口藥草的汁液,灑了一把粉末,又拿起纏帶裹好傷口。
夢芸雪漸感舒適感覺舒展開來,把痛意去除之時,才發現眼前這一位替自己療傷的人,是跟自己一起讀書的風哥哥,也是第一次救她天花症的人。對著他,她有著有不出的好意跟謝意。而他似乎每一次都有意無意撇開對自己的眼神,她不知道他為何躲著她的眼神,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對著他有著很微妙的感覺。那一種好像很奇怪的感覺……卻又很甜,彷彿是嘴兒中的糖葫蘆那麼甜。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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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上山採藥


一片晨曦夾帶雞鳴之中,王風兒像似哆嗦一般,整個不停地翻滾著身體,感覺到有陽光刺

入自己眼睛的灼熱感,掀開那破爛不堪的棉被,空中浮游的棉絮跟灰塵各自散落在他身上

,簡單地替自己盥洗漱口,走去外院,提著昨天夜晚已經預備好今天早上的水,才剛要敲

門,就聽見馬春花破鑼子般的嗓音大呼道:「小渾蛋,老娘的洗腳水呢?」緊接隨著一定

是王烏龜的:「我的卦子呢?」
果不其然!立刻就傳著王烏龜的聲音大喊著:「順便也把你老子的卦子也拿進來,你可已

經熨燙了吧?」
看著馬春花洗著那粗得不像樣的大腳丫,還有那一盆被腳丫汙髒的水,他一直想不透為什

麼一個女人會有那麼多的黑汙東西被洗出來,而且一整天都沒有出過門外,怎麼身體上下

會這麼髒汙?又看看王烏龜那佝僂的身形,每一次看他從床上翻轉過來,那模樣就跟烏龜

一樣好玩有趣,只見他歪歪晃晃地,似乎找到了重心點,蹬的一下把自己從床上撐起。
似乎是從自己想開了賴有光給予的何謂對與錯的題目,王風兒對他們這樣子的行徑已經沒

有當初的恨意存在,更多的都是不去在意的撇頭而過,只要自己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其

餘的又何必去在乎那麼多?
想想一開始,王烏龜曾經還想把他的名字給改掉,當時他自己打死說什麼也不願意,後來

被馬春花跟王烏龜甩了好幾頓肉絲藤條,王烏龜這才告罷。一想起這件事情,還真是十分

好笑,現在時光已經過了快有兩年多了,可是所有的一切彷彿都好像還在昨天似的。緩緩

拿起在自己脖子的項鍊,在自己的記憶當中,這是他當時小時候,李秀才跟全村帶著他長

大的人,一起合併送給他的東西,也可以算是他唯一的所有物,那項鍊還帶有一個墜子,

他輕輕地將墜子打開來,裡頭有著一個「風」字,正是那馮老官爺當初替他想的名字。
這個風字寫的蒼勁豪邁,瀟灑飄逸,自他被賴有光開導之後,他便幻想自己如同風一樣的

性情,從今以往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就讓它如風一樣的飄逸,來時狂妄席捲山林大地,去

時瀟灑也如風的溫柔跟平靜,更像風一樣的自由自在、洶湧浩瀚。正當他陶醉在項鍊的風

字之際,後頭傳來一股聲音,隨後又來啪的一聲,聽得那聲音道:「呆瓜,你又在看那個

項鍊啦?」說這話的人正是年紀比他小的哥哥,王烏龜的親生兒子,王巴。
王風兒回過頭來跟他點了點頭,便把項鍊收在懷中,默默的做著手上的工作,一點都不想

理王巴猶自在後頭嚷嚷的話,況且每次打完他腦袋的人,痛的可不是他的頭,話說至此也

奇怪,他也不只一次對自己的身體感覺到奇怪,以前被馬春花跟王烏龜連續煽打好幾十下

的竹棍,屁股就像似開了兩塊叉燒包似的,現在被打完之後,除了表面紅腫之外,睡了一

覺到天亮之後,就連一絲傷口都沒有,他還曾經把這件事情當作笑話說給賴有光聽,笑得

賴有光說他屁股功的本事,已經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這句奇怪的讚辭也讓夢芸雪笑得

眼窩帶淚。
王巴摸摸自己的手,自己也沒有想到這麼大力一拍,居然是把自己的手拍抖了,一時心中

怒火燃燒氣惱不已,當下怒吼道:「你哥哥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王風兒仍是不

甩他,他知道越是理會王巴這種人後續的動作越是雜亂,就如麻繩一般,抽了一段之後,

後頭又來上一段,連抽不已之後,不僅一條麻繩就此鬆散了,同時還多不必要的麻絲飛絮

,簡直就是「麻」煩透頂,猶自聽得背頭王巴大吼大叫的聲音,王風兒逕自頭也不回地往

門外走去。
照例這時候日上尚未過二竿,王風兒該將整個藥堂前後都打掃一次,同時將所有事務都仔

細端詳過一次之後,才能把大門打開拉起橫桿,開始做生意,見得他三下兩手地進行事項

,待得一連串的瑣事都處理完善,本以為眼下可以休息的時候,這時候又從藥堂傳出了王

烏龜的叫喊。
王烏龜道:「今天是幾號呀,是初幾了?」
王風兒?頭一望日曆,手指頭扳指算著,登時心中一樂,大聲回道:「回老兒的話,今天是

初九。」
王烏龜哦了好長一聲,過了半晑不到,裡頭又傳出好大一聲道:「那你還不趕快去後山採

摘草藥,你以為這個家能夠養你,是為了什麼原因呀?」
一知道今天是定時上山去採藥的日子,當下興沖沖地跑去柴房,拿起了斗笠、簑衣、鐵扒

子跟竹籠子,至於對王烏龜的話,更是左耳進,右耳出,在柴房中收拾著一概工具思忖著

:「太好了,今天一整天就隨意讓我在山上玩個夠。」收拾好裝備,就興高采烈的出了門

去,對於馬春花跟王烏龜也沒有說聲招呼就逕自出門去了,臨行之前,他還不忘去探看他

時常夾帶藥單子的人家。
東邊走走,西邊晃晃,南北兩街四巷各自走了個遍之後,他才正要走出關外的時候,王風

兒聽見清脆的聲音在後頭叫喊他:「小風哥哥,小風哥哥……小風哥哥……」
這幾下聲音呼喊帶喘,王風兒對這聲音熟悉的不得了,即使他不用回頭看,也知道來的人

是誰,這人長得小小的臉蛋,活靈活脫的大眼睛,一眨一開彷彿都在跟你說話,整身雪白

的衣服飄舞輕揚,儼然就是一個從畫中走出的小仙女。
王風兒道:「夢姑娘,不知道你有什麼事情找我呢?」這時候夢芸雪嬌喘未定,逕自著喘

氣不已,這時候兩人對立相站,兩者之間的衣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個是一身的雪白

,一個是一身的破爛衣服。
看著夢芸雪從自己袖子裡頭,拿出一隻與自己手臂幾乎一樣雪白的手帕,往她自己額頭擦

汗,王風兒這時候仔細看了一看夢芸雪的衣裳,不自覺地退開了幾步,斂著身子,再一次

說道:「夢姑娘,你找我有事情嗎?」
夢芸雪氣呼呼地嘟起嘴唇,把手帕往自己腰間塞著,瞪著一雙小杏眼嗔罵道:「還夢姑娘

這夢姑娘那的,我跟你認識這麼久,你就一定要這麼見外嗎?」王風兒道:「我跟姑娘始

終都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是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疼的女兒家,我這種下等人怎能與

你攀交。」王風兒這句話說的不假,甭說出身背景的差異,光是那身上的衣服比較,誰也

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跟一個像似乞丐的叫化子在一起。
夢芸雪氣嘟嘟道:「難道你認為我不夠資格當你的朋友嗎?難道你認為我每一個月的初九

過來找你,都是為了要耍你嗎?」王風兒心中也清楚得很,每個月的初九,自己要出關之

前,眼前這個小姑娘都會來找上自己聊天說說話,其實她每次主動找上自己說話的時候,

他心中又何嘗不是開心的很?只是每一次一想到自己的出生不明,又是別人家中的脫油瓶

,心中諸多得失比較,又怎好意思跟她平起平坐?但看對方一臉蹩眉不悅,他只好連忙說

道:「足夠,足夠,很是足夠。那是夢姑娘看得起我,才肯幫我當朋友看。不然你又怎會

來看我這個人呢?」這句話說的王風兒自己也心虛,從小到大,他自己也沒什麼朋友,除

了一個被宰做香肉的小黃,就沒有人是他朋友。
其實他自己知道別人的小孩都是怎麼看著他的眼光,雖然那些孩子不曾在他眼中笑話過他

,可是私底下的編唱歌謠,又或是諷刺奚落,哪一個孩子口中的野孩子不是再說他?況且

他自己心中雪亮清楚的很,除了眼前的夢芸雪會跟他說話,其餘的人想都別想。
可是他自己想過這個念頭不只千百次,夢芸雪是讓他何等的高攀不起,在加上自己也不是

很喜歡跟人打交道的個性,除了唸書時候的見面之外,他仍是一直有意無意地躲避著夢芸

雪的眼神。夢芸雪的眼睛總是像現在這樣子的看著他,令他感覺奇怪,很微妙的眼神,似

乎在四目相對之時,那種微妙的感覺更是顯現得讓他感覺緊張跟心跳加速。
夢芸雪喃喃自語道:「我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生活在家中,爹爹極為疼愛我,就連我課

讀的時候,也請了私塾。所以我一直沒有什麼朋友,我好幾次自己偷溜出去,許多人都會

拉著他的孩子都會避開我,都唯恐會讓我受到傷害,而牽累到自己的家庭生活,只因為我

爹是這裡的佃農田租。我……我……我其實很討厭這樣子,可是……可是就惟獨你例外,

你每一次中午過後,你都會來我的書房唸書,雖然你每次都很冷言冷語,但是我知道你並

不是那麼冷的人。」
王風兒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動,雙目一酸,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然而嘴上卻是這麼回著:

「多謝姑娘稱讚了,其實王風兒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夢芸雪蹩眉道:「你叫我雪兒吧!

爹爹總是這麼叫我的。」王風兒早就想要離開,這時看著她滿框快要滴下的眼淚,心中不

忍讓她傷心,嘴巴才囁嚅道:「雪……雪兒。」聽到這一句話的稱呼,夢芸雪跳著喜悅的

心情,喜道:「呵呵,雪兒終於有朋友了。」王風兒這時候瞧見她一臉梨花帶淚,又微笑

的模樣,這才知道自己是被人給拐了,對自己居然會被人這樣子容易給拐騙,真是好氣又

好笑,當下立刻回道:「那我要上山採藥了,你自己的身體要多多保重,只要你按時吃著

我給你的藥單去抓藥,你時常手腳冰冷的病情就會好快多了。」夢芸雪道:「謝謝小風哥

哥。」

夢芸雪看著王風兒出鎮的身影越縮越小,一個人背著竹籠的影子漸至趨無。她想起以往的

事情,那些很久很久的過去,夢芸雪看著自己眼前這一位衣衫破爛的少年,對他有著無法

言喻的好感,不知不覺的回憶了以往的舊事……
脫離的狗兒像是發了瘋似的狂跳猛吠,結果小夢芸雪被狗嚇了一跳!還被狗抓傷了腳踝,

血流不止,正當丫環緊張著急的時候,一旁的家丁趕緊將她送進了龜甲藥堂,那時候又恰

逢王烏龜等人不在,眾人口中連連倒楣不已,卻又正巧遇上王風兒入了門回來,家丁跟丫

環這才稍稍舒眉而展。
聽完了家丁的情況敘述之後,王風兒即刻放下背後的竹籠在地,兩隻手往內不停翻了又翻

,這才拿起幾樣藥草,迅速地彈彈掉藥草上的泥沙,隨後就往自己嘴里塞,大力咀嚼,一

手抓起夢芸雪的腳踝,噗的一聲!吐盡口中的藥汁,又從竹籠中拿起比較大一點的葉子,

熟練的手法迅速地把傷口包紮起來,小小年紀的夢芸雪看著眼前這一位跟她自己差不多年

紀大的男孩。真是打從心中非常感謝這一位男孩及時替自己包紮傷口,也從那個時候開始

,夢芸雪就常常注意這一位男孩,後來當她知道賴有光老師將這一位男孩請來自己家中課

讀的時候,夢芸雪更是開心不已。
更在不久之前,在那前一個月,村里頭流行了天花,也是他替自己醫治好的。如果沒有他

,自己在感染天花的時候,差點因為抵抗力不強而死。如果沒有他,自己的腳早就瘸了。

一次又一次的救命之恩,對他慢慢產生了好感。
夢芸雪看著眼前的他,雖然一身的破爛衣服,卻沒有掩蓋掉他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反而

很趁得出他這種淡淡的舉止而透露出來的深情,其實自己也說不出來他這樣子有哪邊獨特

,心中只感覺著很奇妙,這個感覺雖然已經不只一次浮現在她的心底,她還是羞紅了臉拼

命搖頭。
夢芸雪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自己總是喜歡經過龜甲藥堂的時候,看一看這一位救過她

兩次性命的大男孩,看著看著,自己被悶在家中的心情就會好上一整天,而她的爹爹卻總

是自以為是自己的疼愛讓她寶貝女兒開心。就在此時,不知為何地,她的心中突然揪緊,

腦海只感疼痛不已,隨後這種強烈的感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夢芸雪心中好是奇怪這種莫

名其妙的感覺。也不知道是為何,就是打從心中直覺到很不好,雖然每一個月的今天,她

都會看著他出鎮去採藥,也都會看著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另一端,可是今天的心情卻是不

一樣,不知為何的,她就是感覺不對勁。
夢芸雪心道:「但願小風哥哥不會出什麼事情才好。」


王風兒走著那一條他走了許多年的山路,心中五味參雜的想著,今天那樣子的稱呼是不是

跟夢芸雪接近了許多?
當初王烏龜知道他可以隨意進出夢府的時候,那眼睛當中的瞳孔瞪著外圓內方的孔方兄模

樣,尤其是他兄長王巴那副羨煞他的模樣,讓他知道一件事情,就是他這個混帳透頂的養

父又會把他當作搖錢樹,把開給夢芸雪的藥單拉高好幾倍,王巴還好幾次都想跟著他進去

夢家讀書。
不過夢恩澤家中財富許多,更不會把這零碎小錢當一回事,同時幸而賴有光的阻止,這才

沒有王巴近來上課,只是王風兒對著事情,讓自己自責了許多。
「難道我真是想著她?」
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念頭,鑽進來自己的腦袋瓜,嚇得王風兒自己大說不是,使得棲息一旁

的鳥兒都被他一句話驚嚇的拍價響地飛走,更是大力搖搖頭散去剛剛那股可笑的念頭,冷

靜沉澱心情之後,王風兒找到了自己以往需要藥草的地方,從竹籠當中找出鐮刀跟釘鈀,

開始進行採藥的工作。
整座後山在前幾日大雨綿綿的沖洗之下,四處都是泥濘地,讓王風兒唯一的一雙草鞋,里

里外外到處都是骯髒的泥土,不知不覺,在山中的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王風兒舉目看了

看太陽,已經逐漸有下山的頃勢,看了一看竹籠內的藥草沒有往日的豐收,心中掃過一個

念頭:「假如沒有採收到需要的用量,那麼回去又是少不了一頓挨打!」隨後探視著前方

,左右環顧盼望,迷霧一片的氤氳之下,有著許多不可知的天然陷阱,王風兒一步一步小

心的走去,昂起鐮刀砍下一根吋許的木枝當柺杖。
持棍一步緩前走去的同時,也大力左右橫掃,這是打草驚蛇的必備動作,他曾記得王烏龜

當時被一頭身段黑白參雜,身彩五彩斑斕,頭形成三角錐頭的小蛇咬中,那時候的王烏龜

差點一命嗚呼,從那時候的王風兒就知道,如果自己以後被王烏龜叫去上山採藥,倘若要

活著回來,就要一步步的細心小心。
左手持棍頻頻探地,自木棍感覺傳來,前方所探處的地方像是一個沼澤地,軟軟陷陷又塌

塌的,他踏穩了腳步,幾下子功夫就攀爬上樹的最頂端,從腰際之間取下鐮刀,隨手砍下

一段樹木的分支,摘下分支上的每一片葉子,平舖疊好收在他的手上,每要跨出一步行走

之前,便先丟下一片葉子當踏墊走過,這舉動分為兩種意思存在,一是不讓自己的足跡踏

在泥濘地上印出痕跡,二是不為了讓那些山林之間的惡狼兒把自己弄成了肚子中的點心。
甫一想起不久之前,他曾經在這相同的路段,相同的泥濘地,被一頭不小的野狼從後面不

停追著,他已經被追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野狼這時候身子直作迅雷一撲之時,恰好他撞到

底下石頭跌倒,臉上被碎石擦出些微血絲,只聽到一陣陣的哀嚎聲音,心中感覺好奇,後

面那一頭野狼呢?同時仔細察覺自己身上沒有多餘的損傷,剛巧聲音又再次哀嚎,?頭一看

,卻看著那一頭狼一吋一吋的往下沉進去,兩眼看著那頭野狼動作越是掙紮,掉下泥濘的

速度就越快,直到最後聲音都沒有了,他可是對自己慶幸保留一條小命,連連感天謝地不

已。
從春風鎮的後方看過去,煙煙裊裊的氣霧環繞在整座山上,整座山看過去就像是一副美麗

的山水畫,然而誰都不知道,這座山上的環境,只要自身一步不小心跌了進去,或是被什

麼物事咬到,就可以閉上眼睛去跟佛祖聊天?槓。

霹啪!閃電的光影不時閃過閃出,待會夾帶的是可想而知的滂沱大雨,對這山上環境早就

已經摸透清楚的風兒,趕緊立刻把身上的蓑衣穿上。
果不其然!閃電聲,風雨生,電閃雷鳴伴風雨,雨打風吹山林間。滴答,滴答的聲音不停

,伴隨著雨水滴滴落下的濕意跟聲音,王風兒揮搽掉臉上的汗水,持續著採藥的動作。略

為?頭一看天氣的變化,鼻子不停嗅著因水氣增加的氣味,心中想著:「這上頭烏雲濃厚疊

密厚實,同時水氣沉重濃厚,恐怕這一陣地形雨會下的許久,可能會下上一個時辰左右。

」這念頭方才剛剛想完,閃電光芒又呼嘯而過,同時雷電劈剎的聲音落下,隨之下來的小

水滴變成如嬰兒拳頭一般大小的重量,打在王風兒的身上,即使他已經身穿簑衣,這時候

被雨水打到,猶如赤身裸體被打著巴掌一樣疼痛。
想起以前自己死撐著身體,任憑雨水拍打,回家之後赫然發現自己整個背部肌肉痠疼,急

忙穿起準備的大簑衣,替內層的簑衣加上一層保護層,隨後再持續著採藥的動作,往前走

幾步路之後,意外的發現,他感覺一股異樣的氣氛,似乎左右兩旁斥著許多聲音跟眼睛,

聲音陰沉沉的嘶吼著,如刀劍犀利地眼神,瞪著他,瞅著他,王風兒感覺這眼神非常地熟

悉,心中有底,背後這一批不速之客的心中正在計算著他們今天的餐點。
倏地!狂奔不已的人影,遊竄在樹林之間,為了生命而急奔,王風兒邊逃邊罵也邊丟下身

邊的竹籠,拔腿狂奔,另外一方,則是為了自身果腹而狂追,野狼們不停奔馳,沿路嗅著

氣息,尋著那獵物的氣息,尾隨追蹤。數頭野狼在後追著,王風兒急忙奔跑,刻意繞上了

好幾個彎,又故意走著有碎石的山道,孰料後頭那群野狼們總是可以輕易的追上他,這時

候心中念頭電閃而過,他故意跑去剛剛那條原先的泥濘路,想要如法炮製當年的效果,讓

那些野狼自食惡果,哪知道那群野狼卻跑另外一個方向,向他進行獵殺的追蹤,王風兒大

喊著:「天呀!這些畜生不會是那當年蠢狼的種吧?居然會知道那邊有泥濘的沼澤地呀!

」撇開平常冷言冷語的個性,劈哩啪拉地把王烏龜罵過他的髒話都罵了個通,就只差沒有

把那狼祖宗給問候了一次。
「前方是斷崖處!」
這時候驚醒過來的王風兒,看著前面山谷底下怪石嵯峨如雲叢,槎枒插豎若劍山,更有一

片迷霧森森飄蕩在山谷崖下。
一看前方是斷崖萬丈同時壁立千仞,而後方有窮食餓狼且蠢蠢欲動,王風兒不禁想到章回

小說當中形容悲慘連環事件遝來的字眼,當前可真為之:「屋漏偏逢連夜雨,孤船又遇打

頭風。」狼牙尖利雪白,長長的尖銳前端略捲微起,垂涎三尺的唾液滴滴濃稠地滴落在土

,王風兒左看右看,距離自己最近的樹也有好幾步,不由自主的往後退著,一步步的往後

退著,這時候野狼突然咆哮一聲,驚得王風兒重心不穩,剎時失足滾落山崖。
「我快死了嗎?我就這樣子死了嗎?」
這樣子的想法充斥在自己小小的腦袋當中。
「或許……我就是這麼短暫的人生吧!」
剎那之間,許多兒時回憶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的迅速掠過自己的眼前,像是那戲臺上

的角兒各自唱著自身默背的劇本一幕幕的演出。
王風兒問了自己一聲:「我是否遺恨?」
他恨過蒼天,恨蒼天不公平,恨盡了一切不好的事情,恨透了他在王家不公平的一切,不

過久而久之,他就習慣了,因為恨是無法解決事情的,甚至還因此學會了樂觀這件事情!
在這人生最後的舞臺上,這時畫面一一掃過王風兒心中,王烏龜尖酸刻薄的嘴臉,馬春花

的刁鑽蠻橫,王巴的不要臉,郝大娘的關心,阿秀姑娘的懷窩溫暖,李秀才背著自己的晃

動,吳二滿身的魚腥味,馮老官爺的私心疼愛,荀師爺的噓寒問暖,賴有光的朗讀課誦…

……最後是夢芸雪的眼睛。
「希望還可以……再跟你一起讀書。」想著想著的同時,那一抹曾經失去的笑容又出現在

他的嘴角上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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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無形陽體


直往山谷連墜掉下,身子不斷往嶙峋山巖,雜草亂石,摩擦不已,疼痛難耐,王風兒口中

連張都不敢張口,唯恐就怕口中因為翻滾之時,突然異物湊巧入喉,還未摔死之前,反而

呼吸口先被哽死。其中好幾次抓住樹藤跟枯枝,奈何他墜下身子速度其快,再加上他體重

重量,雙者連貫墜下,本來早已枯朽的藤枝,那是拉著一根就斷上一根,就在這時候,他

恰巧撞在一根大樹枝上,勞是連番翻滾之下,現下終於停住了一切,此時心中驚魂未定,

連道:「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尚未說出下一句話之後,啪喳一聲,斯拉又一聲,樹枝整根斷裂,將他整個身子又往下摔

了下去,砰通好大一聲,劇烈的疼痛傳達在腦海深處,腦袋一暈,兩眼一黑。
一路之下滾將下來,山谷堐旁錯石亂長,雜草叢生綠點些些,多處嶙峋槎枒尖銳,將王風

兒身體上下刮出不少傷痕,全身上下皮肉之傷無數,或大或小,或割或裂,這時候他摔倒

在一根樹枝上,人早已經是不知生死,待得身上的傷口流血速度緩慢之後,不知為何地,

他身上的傷口竟然開始緩緩癒合起,身體週遭泛起微微光芒,好幾隻過來撿這大便宜的小

蜘蛛跟小蟲子,盡數死在他的身上,身形萎縮彎曲,彷彿就像被火烤死一般。
「原來這個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好安靜,好寧靜,彷彿什麼聲音都能聽見似的……怪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呼吸?難道說我沒死?我居然還在呼吸?死人不是不會呼吸嗎?真奇怪?對了!怎麼沒

有牛頭馬面的嘴臉鬼差出來收魂?還是我沒有走過去奈何橋?真痛……這種痛的感覺比大

娘打得還要痛。」
痛!這個字眼讓王風兒驚醒過來。
「我居然會感覺到痛,死人不是沒有感覺的嗎?」
王風兒嘗試動動手指頭,雖然很輕微,但是他自己感覺到可以動,隨著左手的小指頭微微

的顫了一下,那傳來的感覺,開始知道他並沒有死,心中不禁喜悅不已,想要作一個大翻

身,渾身痛得著實厲害,實在是痛得不得了,痛得渾身欲裂腦袋要開花似的,他只好打消

讓他自己翻身的念頭,又在痛苦當中昏昏睡去。這麼一睡又是睡去好幾天,每當他深深睡

去之後,其身上又微微泛出光芒,身體週遭的蟲蟻屍體逐步圍成了一個圈,時間久了之後

,也沒有任何東西敢靠近他的身體周圍。
「好渴呀……可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喝水了……」
非常非常的渴,不知道已經昏睡了多久,一陣喉嚨嗆著燙煙的熱度,把他渴醒過來。勉強

睜開眼睛,撐著意志力,?頭環顧看著四方周圍,硬咬著牙,一股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讓

他翻身轉了過來,潑啦的一聲,一股冰涼的感覺從右手傳達過來,似乎剛剛的翻身有拍擊

到水源,緩緩扭著脖子,朝右方看過去。
那是一灘泥濘水!
對他現在而言,那一灘泥濘水卻是一片綠洲。
當然他也不會那麼傻,全部都喝進去,他硬捱著疲累難過又痛苦的感覺,緩緩爬過去,一

手、一手地攀爬過去,最後把自己整張臉都浸泡在泥水當中,呼啊一聲,幾下噴嚏,將泥

水從鼻中重重哼出,甩起長長黑溜的頭髮,大力用力的呼吸,剛剛那種浸泡過水之後的感

覺,使他感覺好多了。半坐起身子,雙手觸地攀爬依靠在大樹身上,他?頭往上一看,才發

現山崖斷處,光是隨便一個山口子的距離就不是普通的高,至少也有離他好幾十尺,接著

看去自己適才倒臥處,有著一個人形的樣貌在地,旁處還有一根折斷的樹枝,這樹枝還不

是普通的小,足以可見當時摔下來的力量有多大了,居然可以把樹枝折斷。
王風兒道:「謝謝你了,大樹枝,王風兒欠你一個恩情。」隨即想著,如果不是這一根樹

枝剛好讓他摔下折斷在倒地,恐怕他連叫痛的資格都沒有,就可以去跟閻羅王打馬吊了,

當下心中實在是對這根大樹枝感謝不已,同時又發現到,原來他目前所待的這個地方,也

是一塊半濕不乾的泥濘地,雖然他落下之時,撞擊力道差點要把他的身子撞散似的,但是

好險天有保佑,並不是摔在石塊上,若是真摔在石塊上,肯定是不會活著的。
恐怕一般人都沒有這樣子的好運連連,一想到這邊,心中連連說道天公保佑,這時候眼皮

一鬆又躺著睡去了一會,待得他睜開眼睛之後,這才知道自己又睡過一次了,開始晃動晃

動身體,感覺自己應該有體力可以行走,立刻站起身子,兩腳此時不爭氣,當下痛麻一痠

又跌坐下來。
王風兒心中思忖:「可不知道昏過去多少個日子了?」暗自嘀咕著自己這樣子摔下,待會

可不知道要怎樣爬上去,即使爬了上去,還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走路回家去,心中這時候

又想去:「這麼多天沒有去夢家唸書,可不知道雪……雪兒會怎樣想……」想到這邊,又

轉念思考:「不知道……爹……他……他們會不會上山來找我?還是……」這念頭方一想

完,肚子立刻打起了連環鼓,尋思道:「是呀,難怪我頭這麼暈,原來我也好幾天沒有吃

東西了!」正欲爬起身子想找些東西來果腹的時候,這時候遠邊傳來怪異的聲音,「央蒼

,央啷,蒼央……」聽這啷噹聲響,迴聲不絕,那鐺鐺迴盪之聲,使得王風兒心中頓時發

毛,初始以為是鬼怪呼嘯哭泣之聲,不然又怎麼會有這種不尋常的聲音傳出?不禁思去一

個念頭:「還是我真的死去了?這莫不是七爺八爺還是索魂鬼差的亡命鍊?」這番想法嚇

得自己渾身顫抖不已,那聲音時爾有,時爾無,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當下仔細一聽之

下,才察覺到好像真是鐵器互相扯動的聲音,似乎像是一條很長很長的鐵鍊,他閉氣靜神

地仔細聆聽著那聲音的方向。「待在這個地方,閒著也是閒著,不妨走走看看也好。」心

中念頭決定之後,他慢慢撐起身子,拿著樹枝支起身體,雙耳不斷捕捉那鐵鍊鐺鐺聲音,

有時候聲音很細微,有時候又毫無聲音,有時候卻好像很近,有時候又好像很遠,讓人渾

然摸不著地方何處,他仔細地看著四周圍,四處亂走亂探,有沒有符合這聲音傳來的異像

之處。
這時候鐵鍊聲音大作,嚇得他身子顫抖恍了恍,鎮定住自己心神之後,他尋著聲音,徐徐

緩緩走過去,當他一走近一瞧,柳暗花明又一村,山涯底下原來別有洞天,發現一個罕見

的奇觀異像,一位三分似人樣,七分似鬼狀的人,其四肢被鐵鍊扣住懸吊著,蒼央央蒼的

鐵鍊聲不住響起在耳,王風兒仔細看去那鐵鍊四周像似充斥著一股氣流,彼此之間互相竄

動不己,使得鐵鍊大量晃動著鏗鏘有聲的來回震動,而那位被鐵鍊扣住四肢的人卻絲毫沒

有任何影響。

王風兒一直看著這令他訝異的奇觀,他越是驚訝,腳步就越是往前走進,他實在無法想像

天底下有這樣子的景象出現,看著看著的同時,心坎兒連連竄出很多很多想要此形容的字

句。這時正是:『欲說已無言,奇像當眼前。』
鐵環鎖鏈之聲,啷噹作響不絕,「啊∣∣啊啊∣!」,一股乾澀的嗚啊聲音,隨之變成轟

轟作響的大笑聲,如山谷深淵,巨石崩落,如雷霆霹靂,閃電交織。
「終於有人來了。好久好久沒有看見人了,娃娃……」一個低沉沉重的嗓音,傳來一句小

子,嚇得王風兒倒退三步,牙齒跟嘴唇直打顫抖。
「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
耳朵聽到這句話,真比仙樂神音的什麼東西都好聽!
當下王風兒自己給自己壯膽,囁嚅問道:「你…你………你有事情嗎?」
「似乎已經過許多年了,小娃娃,你去幫我算算在牆壁上的刻痕,有多少痕跡了?」那人

一直不?頭,仍是保持原先那個樣子,王風兒無法知道他的年紀,但從他聲音聽去想必有許

多的年紀,聽那老人叫他去算牆壁痕跡,當下二話不說,掉頭便走回去,看著牆壁上毫無

順序的刻痕,一劃一劃的數著:「七……十一……十四……十八……二十。」數完之後,

旋即轉身回道:「一共二十個。這是代表著什麼意思呀?」
那鎖鏈上的人影像是晃動一下,隨即又定下來,昂了昂頭,甩著那一頭長的不像樣的頭髮

,王風兒這時候看到他的眼神,似乎有著很多很多的事情要說……正欲詢問之際,只聽那

人緩緩道:「想不到……咳咳,我已經在這邊二十來年了,我還以為……我自己今…生今

世再……也沒有看見活人的一天了?」這人說到這裡,口氣頓了一頓,王風兒雙腳只感山

谷冷風徐徐飄吹,寒意直從腳根往腦上直竄。
這時候鐵鍊聲又再度響起,那老人持續原本沙啞的口氣道:「仍記得二十多年前,那時候

我持劍刺往他的肚子,本想與他同歸於盡,想不到他棋高一著,用了捨命之招,我被他半

身的氣勁炸傷,同時肉體炸散的他,散成了氤氳飄邈的血燎魔氣直衝我的身體。記得當時

摔下山谷之時,底下有兩條吊睛白額虎,看我傷勢沉重,皮肉傷口的血液汩汩孱流,引得

那兩頭老虎想吃我,不料卻反被魔氣纏身的我,被我身上的魔烙氣勁活活捲絞而死。」
聽到這邊的王風兒,心中頻頻只想問去這老人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是聽他說話口氣平淡

中肯,語調徐徐,毫無任何做作假造的口氣,一切就直如照卷逐字唸出一般。
「我雖是如此活過了一命,但是魔氣纏身的人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我開始尋著法子可

以驅開排逐魔氣,卻沒想到在這山谷當中一待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呀……還可久呢……」

說到這個地方,又頓了一頓,好像在慨歎自己的光陰流失,王風兒大氣不敢亂吭一聲,靜

靜地聽著他說的事情,同時也對眼前這位老人口中的事情感到好奇。不知道過了多久,那

老人昂了昂首,又甩了甩頭髮,這才持續說道:「由於這是近身中招的血燎魔氣,我花了

許多年的時間,不讓自己被魔氣纏身,恰好這山谷中有慕容兵跟上官無淚的兵器遺落在此

,我靈機一動,兩條大鐵鍊被我分駐四處,我自己則跳往鐵鍊當中鎖住我自己,終於把血

燎魔氣給完全消耗驅逐在這鐵鍊上,同時之間,意外地發現到自己居然到了闢谷不食的境

界!」
原來此人就是當年與血魁魔尊同時摔落山崖之下的天風君,當年血魁魔尊自爆斷身殘軀,

就是甩下天風君當時拼命的一擊,不料天風君被血魁魔尊的捨命之招被炸傷在這山谷底下

,至於後來血魁魔尊上半身幽幽徐飄往上之後的事情,他一概是渾然不知。
王風兒此時心中卻是想到剛剛天風君所說的闢榖這個字眼的意思,那不是幾近於神仙了嗎


在他的記憶當中,能夠不食人間煙火點滴,只要吞吐吸納雲氣就可以存活在天地之間,相

傳活了八百多歲的彭祖就是如此活下的。當年秦始皇派人去求仙丹妙藥,渴求長生不老,

而民間也有以提鍊藥石之用,而達到延年益壽的效用。最普通的就是打坐,藉由閉氣凝神

的呼吸吞吐,藉由養身而達到無我的境界,然而,想當然爾,這些都只是民間的傳說神話

,而真正達到的人卻是沒有幾位。
王風兒尚未從自己的思考當中醒來,天風君兀自接下去說道:「驅散血燎魔氣的時候,我

心中一直不斷的想著該如何把魔氣反抗而不受控制,我憑著己身蕩然無存的內力,與魔氣

相對抗衡,終究讓我悟到一個方法,我為何一定要跟魔氣對抗,難道我就不能消化他成為

我的力量嗎?我開始慢慢一點一滴的吸收魔氣,也慢慢消煉魔氣的威力跟侵蝕力,我感覺

到當時自己的奇筋八脈,完全都舒展全開,也同時訝異血魁魔尊的實力居然如斯厲害。當

年他私闖少林寺藏經閣欲偷經書之際,無色大師,無相方丈與之他匆匆對掌三招,把易筋

經修練到如此臻至化境的無相方丈,猶只能對掌三招。當時我心中暗自哂笑,方丈實力也

不過如此。如今想起當年正邪對抗的下場,百戰坡一役的結果,仍是汗流浹背。」
王風兒插話問道:「最後那個什麼魔尊有死掉嗎?」
天風君振道:「有!就是上邊的百戰坡上,我們當時十六個門派的掌門,組成前三後四,

左五右四的圍剿屠命陣法,終於把血魁魔尊逼到斷崖處。可是……我從血燎魔氣的反應,

讓我對他死亡的感覺不是很強烈,他一定還在某處活著。」說到這邊,天風君?頭看著遠方


王風兒問道:「為什麼呢?」
天風君道:「因為他不是那麼簡單就死掉的角色,他可是讓我們當年所有的正道武林同門

聯合圍攻之下,還能保持全身而退的人。」
王風兒聽到這邊,不禁想像那一位魔尊的身形姿態,究竟是怎樣的身軀?還是怎樣的態度

?會令得這麼多人前後夾殺他?一想去這邊,想起七進七出的趙子龍,也有一口氣挑戰劉

關張的第一武將呂布,不知道這個魔尊會不會比他們還要利害?當他正要詢問的時候,這

時候聽到對方先問他:「娃娃,你是從哪裡來的?」
說完這句話時,天風君這時候才發覺到自己說得太多了,心中尋思著,可能是自己許久沒

有見到人的關係,自己在山谷底下當中一待便是二十年。一個人孤單寂寞二十多年,看到

個人總是會想要說說話,雖然眼前這娃娃對江湖的事情一概不知情,但是一來一往的回話

當中,他感覺心中的悶解了些許。
王風兒還回味在天風君說著江湖事蹟的一切經歷來往,剎時聽見天風君這麼一問,身體傻

愣一下。頓時之間,開始認真地看著眼前老人的一切,細數回想著這老人剛剛說的一切。

二十年,很簡單的三個字,卻是那麼冗長的悠悠歲月。從天風君一進去這個山谷當中,除

了兩條大鐵鍊,一個人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王風兒開始哭了,原來在這世上還有人比

他更可憐。他哭哭噎噎的抽泣著,敘說自己的一切。從有記憶開始以來,除了那一次跟賴

有光討論問題之外,他就再也沒有說過這麼多話,恐怕會是他有史以來生平第一次這麼多

話。
「我就從這邊摔了下來,遇見伯伯你,我的經歷就是如此。」
天風君仍是那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字緩緩地問道:「娃娃,我問問你,你可曾怨恨?」
王風兒想了一想,點點頭後,又搖搖頭,天風君開始對這孩子感覺不錯,說道:「直接說

出來,不用對我拐彎抹角。」王風兒點點頭說道:「一開始的時候我很怨懟蒼天為何對我

如此,爾後許久,我就沒有在流下任何一滴眼淚。」天風君道:「為何?」王風兒囁嚅道

:「因為哭哭啼啼的樣子很是討厭,又不是女孩子。」
天風君大聲笑道:「哈哈哈哈,好一個不是女孩子就不哭的理由。」這一陣笑聲,笑得整

座山谷回音都是,震得王風兒耳朵隆隆作雷公轟響,笑至中途半響,臉色轉變猙獰道:「

我可以傳授你武功,讓你去殺死曾經讓你怨恨的過人嗎?你要嗎?」王風兒急道:「不行

!雖然他們對我不是很好,但是總是有給我吃,給我住,至少我現在還能活得這麼健康,

就是最好的證實。至於伯伯要我殺人,風兒說什麼都不會殺。」天風君故意試探道:「難

道你就沒有想要殺的人嗎?」王風兒心中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沒有。」
天風君看著這孩子表現,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喜歡跟好感,突然也想到自己半生流浪放蕩,

雖處武林有誅邪滅魔多時,卻是連一個孩子都沒有,在山谷多年的時候,也曾遺憾過自己

並未娶妻生子,讓自身族群滅亡。如果誅邪滅魔有成功,至少自己入下黃泉之際,也對得

起風族列祖列宗,可惜的就是自己並未將血魁魔尊消滅,還讓他苟延殘喘於世,如今好生

後悔,這時候聽見王風兒的回答,使得他有一種感覺!他想要把全身上下的武功都傳授給

他,並且收他為義子,如此一來,誅邪滅魔的任務正可以讓這孩子完成,也可以讓自己的

族群香火不斷。
天風君道:「好娃娃,你願不願意當我孩子?」王風兒又被嚇到,不知道今天已經被嚇多

少次的自己,他看著眼前鬍鬚過胸,頭髮及腰的男人,他曾經看過再龜甲藥堂看過類似這

種人,不過大部分都是流浪漢。但是眼前這一位伯伯,完全不一樣,他傳達出來的氣息很

不簡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當下本身的反應,但是可以很直接的說,這個老人說出的

話跟行為都很有份量。
一位父親!這不是自己小時候很渴望的嗎?
當初他看著王巴一出生的時候,馬春花那一臉疼惜的樣子,跟王烏龜雙腳踱步終於停止的

癱軟樣子,還在自己的腦海當中,他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那就是幸福跟疼愛。那一年他

七歲,他看著小時候的王巴牙牙學語的揪著王烏龜的鬍鬚當玩具玩,喝著奶水時,他扯著

馬春花的辮子當藤子玩。他心中很是清楚,馬春花的懷窩,王烏龜的胸口,那是只有王巴

才能享受的。
現在天風君這樣子的要求讓他又驚又喜,他停止不了那心中喜悅的心情,王風兒緩緩跪下

,磕了一個頭,喊了一句他不曾在王烏龜面前叫的尊稱:「爹爹在上,孩兒給您問安。」

一句爹爹,喊得天風君抖著身子,哈哈做響大笑之中,笑聲當中五味參雜,喜悅,痛快,

高興,傷心,難過,痛苦,終究仍是快意多過悲傷。天風君道:「風族終於不會亡族。我

終於有兒子了…哈哈哈哈……」又續道:「乖孩兒,在多多叫幾聲給爹爹聽。」底下哭著

眼淚的王風兒又何嘗不是一樣想法?當下即左一句爹爹,右一句爹爹,讓天風君笑得全身

牽扯著鐵鍊直價作響雷霆聲,同時也讓王風兒笑中帶淚,一個渴望溫清,一個祈求延續,

兩者雖有不同,卻是互相牽引。

天風君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孩子,你剛剛說你從山崖處摔下來,壓斷一根樹枝

,是不是?」
王風兒道:「嗯,是的,怎麼了?」
天風君道:「你仔細想想此處跟山上有多少距離?」
王風兒道:「約莫三十來尺以上,怎麼,爹爹,您不信我?」
天風君道:「就是因為相信你,所以才驚訝呀。你可自己好好想想,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

來,卻完全沒有事情發生似的,就連一根骨頭都沒有斷掉,這讓為父頗為驚訝。我當年摔

下來之時,雖然是靠著風君劍當支柱一路滑下,卻也難免摔傷一些,終是仍有內力護身續

命,這才保住自己的生命。」說到此處,天風君看著王風兒說到:「而你沒有武功,也沒

有任何事物作為倚靠,更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東西當憑藉點讓你到達地面,除了一根樹枝

之外,這不是太神奇了嗎?」被天風君一語道破,王風兒這才也感到怪異,自己為何有如

此能力,當下便也將自己摔下之後的一切想法都告知了天風君,尤其是說到自己甦醒之後

的身旁周圍,都圍繞了不少蚊蟲螞蟻等類的焦屍,令天風君也對他這般情境嘖嘖稱奇不已

,驀地,天風君道:「孩兒,你脫下衣服讓為父瞧瞧。」
王風兒雖是不解天風君所謂為何,仍是不說二話,當下脫了上衣跟下褲,剩下一件襯褲在

身上之外,可以說是完全光溜溜,這時候,吊在空中的天風君,自身雙手撤了撤掣肘的鐵

鍊,響起鐺鐺晃晃聲響,二十多年以來,不曾下踩過地的天風君落地了,隨手一擺將頭髮

甩至背後,右手內力運壓過去捋鬚,如同一根根的雜草被鐮刀割下,他閉上眼睛,用手撫

摸著王風兒的身體,只感所觸之感皆有一陣熨燙溫熱,王風兒雖不知道天風君這般為何,

只知道自己現在很輕易的感覺到,一股很溫暖的溫度滑過自己每一吋被碰到的皮膚,同時

也帶著一種被疼愛的感覺在心窩,這是他不曾在王家體驗過的感覺,即使只有這一刻,也

是只有屬於他自己的溫暖。

「好孩子,無形陽體。好一個天生的無形陽體。你屬於武林人士心羨的體質,無形陽體。


王風兒乍聽無形陽體這種字眼,心中不禁好奇,連忙追問道:「爹,什麼是無形陽體?而

這無形陽體又有什麼用?」
天風君道:「爹曾在典籍當中看過相關的記載,那是一本關於男女兩種性別的功體記載,

其中敘述了男子的三種體質,其各自分別是:無形陽體,烈火陽體,純陽體。不管有沒有

練功的人,一般的人都是純陽體,就是保持童子身練功,達到純陽的境界。多年以前的武

當派張真人,張三豐,就是如此的純陽體練功,他所創練的武當純陽無極心法,在武林當

中更是一門絕學,當年我便曾在太虛道長的幫助下療養內傷。」王風兒正欲開口追問下去

,天風君眼神示意,王風兒便清楚父親的意思,聽得天風君繼續說道:「可惜壞在就壞在

此處……練武功的人總會討個媳婦,也希望自己能夠把血脈延續下去,凡是只要是藉由修

練童子身練功的人,一旦破了童子身之後,無形當中都會在一兩年當中慢慢流失三成功力

,即使他日在怎麼努力修練提升,也無法到達當年的十成頂關。同時,當年也有許多武學

奇才,硬是把純陽體給完全改變,徹底修練,當中帶著許多的犧牲跟代價,最後發展出烈

火陽體,其功體發揮出來的威力著實驚人,但是這種人通常都是都無法在修練更高深上去

的心法,因為該人的奇筋八脈都已經被自己強逼催頂的功力完全焚燒殆盡,這與其說是烈

火陽體,不如說是把命拿去火爐烤。」天風君眼神一晃一恍,像是回憶了前塵往事,王風

兒看著他問道:「爹爹,我想問你一件事情,就是在你當年的那個武林時代,有沒有人是

這樣子的烈火陽體功體?」
天風君腦海當中細細回想,回道:「大概就是蛻變七重變化的龍君笑吧,他是我遇過不亞

於血魁魔尊的一位對手,一個令人害怕顫慄不已的可怕對手!」
王風兒眨巴著眼睛,愣著一臉傻樣看著天風君,心中非常的疑問,忍住了一直想要追問下

去的心情,瞅著天風君,聽得天風君繼續解釋道:「當年血魁魔尊麾下第一軍師,就是算

無遺命的龍君笑,此人文韜武略各項不俗,當年在我們許多門派前後夾擊之下,還能讓血

魁魔尊安然無事的離開,幾乎都礙於此人的智慧。後來我跟慕容英以及歐陽德月決定三人

夾擊正在蛻變第五重進化的龍君笑。誰知道,那龍君笑登時把整個蛻變期催前提昇,使得

我三人遭受重創,慕容英跟歐陽德月當時斃命當場,而我受了很大的內傷,其中時間頻頻

嘔血不止。如非不聞大師替我安住氣脈,不然我也隨著去黃泉看閻王……不過他終究仍是

死了,死在龍族的天命之下。」
王風兒問道:「天命?難道是老天爺要他死嗎?」
天風君道:「上古傳聞女媧娘娘塑繩造人,以泥土滴落成形的模樣為人。同時龍神王也依

樣化葫蘆,創造龍胎的孕育而生。不料龍神卻竊用女媧的塑身泥去捏造人形在使用龍胎去

賦予生命,成為龍人。這使得女媧娘娘心有不甘,一狀告上天帝的齊雲天堂,最後兩方的

判定結果就是龍神王可以使用女媧的塑身泥去捏造人形,但是龍人卻必須每逢一甲子蛻變

一次,每蛻變一次就可以得到前一次蛻變能力的二倍,一共七次,七次蛻變過後則當暴斃

。」
王風兒聽完之後,自己扳著手指頭計算數數,不禁咋舌稱奇道:「那蛻變到七次之後的力

量不是很強大嗎?」
天風君典了點頭,又嘆了一口氣說道:「物極則必反,上天似乎要告訴我們追求太過超越

人體極限的力量,就會受到死亡的詛咒。」
王風兒想起了當時在龜甲藥堂所學習到的藥理,關於這一點物極必反的道理,他雖然不甚

清楚一切原由,但是也對其中大概有些體會,續言道:「爹,那你在說說無形陽體是如何

?」
天風君道:「其實關於無形陽體的一切,記載少之又少,因為在許多的武林神話之下,都

是純陽體或是靠著自己去闖出來的名聲,至於有關無形陽體的一切記載,只有寥寥數語,

其中還不乏許多的謠言。」
王風兒道:「爹,那就你所清楚的記載,其中是敘述了些什麼呢?」
天風君道:「有關於這無形陽體的記載,是有著天生一副銅皮鐵骨,並且身上的外來傷口

都極為迅速的快好。相傳這種人的功體即使連死後都還可以被人拿來煉作物品,不過那都

是武林人士的以訛傳訛,積非成是,久而久之就變成似乎是那麼一回事,說穿了………到

底是或不是,都還是有待考證。不過,就我自己本身的觀點去看,我則是採取相信這一派

。」說到此處,朝著王風兒擠兌一笑,王風兒也回笑道:「瞧爹爹說的也真是的,把這功

體說得真像千年人參似的,彷彿全身上下都是補品。」
天風君道:「當年魔域的獸魔畜人吃人肉練功,元朝明教法王韋一笑吸人血練就一身寒冰

玄功,就某一個觀點去看,這跟我們以形補形的道理是一樣的。」說完這句話頓了一頓,

仔細地瞅了瞅王風兒,得意道:「你天來幸運,又巧屬無形陽體,命中注定你的天命將來

必定不凡,風族血脈就靠你開枝散葉壯大家族了。」說到最後這句話更是得意的大笑。天

風君大笑說著這句話,笑得王風兒臉色尷尬,聽著天風雨越笑越響的笑聲在山谷之中回盪

不已。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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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0 15:28:00

第六章:山谷十年

過後幾天,王風兒以天風君教導的風族大拜禮儀,正式拜天風君為義父,三聲響頭之際,

王風兒堅信著自己以後的將來,一定會跟現在有所不同,手掌不自覺地捏得很緊,心中期

待著未來要開始寫下他自己波瀾壯闊的生活。
第一年的時光,那是王風兒幸福的開始,卻也是王風兒最辛苦的時候,王風兒首度拋開了

家中的束縛,跟天風君生活在山崖底下,晨曦鍛鍊身體,夜晚訓練精神,有時候還可以聽

天風君說著江湖武林的大小有趣新鮮事蹟,大至血魁魔尊的殘酷殺戮,小至武林群雄之間

的婚喪喜慶,每一件事情對王風兒而言都是聞所未聞的新鮮,雖然刀劍對抗來回的生死決

鬥的結果是那麼的現實,可謂生死勝敗輸贏,立判當場分明。
輸了,橫屍當場,贏了,名聲紛湧。
聽完天風君的敘述之後,王風兒心中這才知道,往往許多人能夠出奇制勝的一招,不管是

一個光影閃過,或是一個刀光劃過,抑或是一個劍影掠過,都是耗費多年的時間才能得勝

的。
同時也在這一年當中,王風兒親眼見識到武功的魅力,與天風君在冥想的過程當中,天風

君總是會分解武功的招式給他觀看,一招一式的變化串聯,同時在無邊無際的遼闊腦海當

中,時爾抽手化為刀招而出,時爾出手變成劍法出鞘,時爾抽下腰際纏繞的布條,纏捲一

繞成為了布棍,演變至最後不知何時,全部的刀、槍、劍、戟、鞭、棍……等類武器,全

然棄捨不用,只用手指跟手掌代替發招。當時王風兒當然不懂這就是所謂的融會貫通,也

不清楚這是多麼高的境界,王風兒只知道從這一次之後,在心中對天風君的崇敬更是非常

非常的多了。那一刻,王風兒明白武功比所謂的學問一樣繁雜,而且必須要練習一堆無人

可比的時間,還花費更使人要命的精神去練習鑽研,一招一式的去演練,不斷的自我去苛

刻強化。雖然王風兒好幾次練習途中都因過度疲累而暈倒,但是王風兒依舊聽著天風君的

話,努力練習。
王風兒看著父親身上的刀疤劍痕,又看了看他雙手的鐵鍊,想起了他說過的驅逐血燎魔氣

,心中不由思起了三國演義當中的一話章節,記得當時「張遼威震逍遙津,大破孫權十萬

兵」,在這逍遙津戰役當中,吳國大將周泰險得身被槍數十而當場喪生,領兵來回酣鬥之

際,身上體膚如刀刻劍畫,依舊領兵前來冒死相救,戰役過後,孫權在杯盞慰軍宴之間涕

零泣謝不已,忽見周泰身上傷疤多處,猶有許多皮肉肌膚兀自流血,傷口深可見骨,或傷

或疤是盤根遍體,孫權指其身上疤痕詢問,周泰一一回之,每回答一次的驚險駭人之處,

孫權便大聲讚揚不已,又同時賞賜杯盞一飲。那時候王風兒看到這邊只知道周泰身上的傷

疤很多,也知道周泰挺身救主拼得滿身傷,可以說是十分十的忠臣,但是卻不知道他的功

勞都是建立在疤痕當中,更不明白疤痕的背後代表了什麼,現在王風兒知道那代表了一次

次的勝敗,便是取捨在自己早年有沒有多下苦功的努力,接著王風兒從這一方面,將之與

武功上的練習份量比較,隨後在心中兩兩相互堆疊之間,王風兒得到了一個感想:「在刀

鋒上走路不易。」

第二年,天風君見他體魄略有小成,心中想去:「這也該是時候了,讓他試試看吧!」打

定了主意之後,便要王風兒去拔出那把插在山壁之上的風君劍,並且將它出鞘,使其風君

劍認他為主人。當時王風兒心中頗有微言,不過一想爹爹必有其道理所在,隨即便想去這

拔劍的行為又有何難,還替自己唱了一首詞兒:「管他是青龍偃月刀,還是那丈八的蛇矛

,嘿,瞧我王風兒出馬,來給它個擒來手到!」這首詞兒讓吊在鐵鍊上的天風君呵呵頻笑

不已,只因為這詞兒唱完不到一刻鐘,這王風兒便開始嘟嘟噥噥又哼哼唧唧!
誰會知道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居然讓他花了整整快三個月的時間,仍是望劍興嘆,猶若

狗啃甲魚,無處下手,而這又是怎麼說?因為他連爬上去還是一回事,至於拔劍還是另外

一回事。只瞧得那把風君劍倒斜矗插在山洞的上方,虧得是王風兒自己想了不少辦法,一

次次的摔落在泥土面上,他又一次次不服輸往山壁上爬,可以說是屢敗屢戰,曾有一次差

點快要碰觸到劍柄,那可是他費盡了心思將不少搬來的石頭跟撿來的樹枝,慢慢地堆起來

,這種用心程度就連天風君也不禁感嘆著:「這孩子到底是一個有堅決毅力的傻瓜,或是

一個異想天開的笨蛋?居然把泥巴跟樹枝摻拌相和,在把石塊一塊一塊堆疊成樓梯的模樣

,呵呵,有趣,有趣!」
可這說也好笑,當天風君念頭甫一想完,他那自豪的寶貝孩子便像那童謠中的小老鼠唱詞

,淅哩呼嚕地滾下來,然而這還不是最好笑的地方,因為王風兒如同滑輪滾下來,尚未喊

出唉唷的呼號聲,剛剛那堆被他踩在腳底板下的石頭跟樹枝,皆如那波濤海浪,一浪接著

一波連續紛湧,完全地壓在他身上!然而這畫面逗得天風君老懷大暢不已,而被泥巴埋起

來的王風兒,硬生生地把右手舉起來,食指還硬狠狠地往那風君劍指了指,猶自可以聽見

一陣嗚嗚阿阿的聲音自泥巴堆裡面吼出來!
待得王風兒從泥巴堆裡面爬了出來,甩了甩滿頭的泥沙灰塵,入定靜坐左思右想的結果之

後,隔天就是請教天風君教導他輕功法訣,天風君這才點頭稱許,當下便要傳授他風族的

輕功,天風獨步伐。原來這將近三個月的時間以來,天風君什麼話便不曾提過,除了叫王

風兒晨曦起床鍛鍊身體,又在晚上睡夢冥想之後的精神修練,其餘的時候天風君可是一句

話什麼都沒說,這並非是他這個當父親的無情,也不是他故意不理睬他,而是因為天風君

就是要王風兒他自己去解決問題,從解決問題的同時,去發現自己的問題或是不足於何處

之後,再把武功傳授給他。
聽完了父親的訓示之後,王風兒也明白了父親的釣魚論,「與其給孩子魚吃,不如教他怎

麼釣魚!」,同時也在心中記取了一個教訓:「三思而後行。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

確實地思考過一次,再付諸實施!」
等他開始學習天風獨步伐的時候,那才是真正開始了讓他哭爹喊娘的苦日子。
初始練習之際,並不如王風兒心中所想一般的教導身形步伐或是背誦口訣文字,只見得天

風君隨手拿起一把枯枝在王風兒手腳四肢等處,都打下一條一條的血痕,有些血痕還嫌不

夠大力,見血分佈度不夠,重新打了幾下方才告罷,打得是王風兒心中蹭哇亂叫,隨後天

風君並無讓他歇息,立即叫他往前拔腿奔跑,王風兒絲毫不明白爹爹為何這般行為,正欲

問出心中問題之際,只瞧得後方竟然有著數頭惡狼不停的朝他面前撲襲而來,此時不待天

風君吼他快跑,他早已顧不到自己有沒有穿著鞋子,當下只打著赤腳四處奔跑在山谷底下

的一片斷石槎枒,不消一會兒,只感覺腳底板下的肉像似被尖刀利刃磨損著,一路奔跑過

來的山路,每一處的路途皆有劃留著血液做下經過的痕跡,一陣陣血腥的味道,引得那群

身為獵人身分的動物追趕著獵物不停奔跑。就當每次將要被後頭惡狼逮個正著之際,天風

君隨即便以無形掌氣擊退該群野狼,立刻飛身前往搭救他,其中過程可以說是驚險萬分卻

又令人發笑!
一次練習之前,他直嚷嚷對著天風君抱怨,聽著他這般說道:「爹呀!你這個方法真的有

效嗎?你這個方法根本不像在練習輕功,而像是在練習逃命!」看著自己雙腳底板的傷口

七穿八孔的兀自流著鮮血,他覺得自己快要學會用雙手來代替雙腳走路了。
天風君大手摸去他的頭頂,說道:「別這麼吵吵嚷嚷的,叫得跟姑娘似的。誰說這樣子像

是逃命的練習就不是在練習輕功了?其實輕功可不是如你想像的那麼輕飄瀟灑,說穿了他

就是一門逃命的功夫!」
王風兒道:「可是…人家是腳底抹油,一溜煙兒似的跑開,我跑得卻是氣喘如牛,又滿腳

是血,這那兒是抹油的功夫呀!在這麼被你折磨給抹下去,我這雙腳就不用練什麼輕功了

!我就快昇天去了!」
天風君道:「便是看在你有無形陽體修補身體,不然爹又怎會捨得讓你這般折磨的練習?


王風兒道:「好呀!爹,你居然是打著這樣子的心情來戲弄你兒子呀!唉唷喂啊……我的

天呀!」
天風君看著兒子滿臉苦哈哈的表情,收拾想戲謔他的心情,正色道:「孩子,爹問你,你

接連這些時間以來,都一直在練習步伐的點踏……」話說到這邊廂,王風兒登時補了一句

:「哪是什麼步伐點踏?根本就是逃命!」
天風君被他這般驀地打岔,哼了一鼻子氣,繼續說道:「你跟我說說,你在練習的時候,

是怎樣的心態跟觀視眼前事物,又是怎樣避開那些繁雜事物,而你當時的眼睛是朝著哪邊

的方向?」
瞧見天風君顏色頓改,王風兒也連忙收起心思,仔細想了一下,這才道:「在進行練習的

過程當中,初始階段只感覺腳是不斷地在跑,也不知道哪邊的石頭尖銳或是圓鈍,隨著接

連兩三次的傷口受傷之後,眼睛會大致上掃看過石頭尖銳等物,也都會把位置大致上都記

清楚,若是跑至中途若有跑累了,便會慢慢地把腳的力量放鬆拉緩。漸漸地,當我在奔跑

的同時,就已經不需要用眼睛去刻意觀視底下的稜石進行跑步。」
聽完王風兒的敘述之後,天風君暗忖:「好孩子,光憑這一份天資就可以傳授你口訣了,

想不到你還比我預估的更快呢!果然呀…天份就是天份……」思慮及後,對著王風兒讚許

道:「很好,你已經開始把這套輕功學了一半了,我現在開始傳你口訣!」王風兒一聽這

話,瞪了一雙大大的眼睛,直瞅著天風君瞧,老半晑說不出話來,天風君笑他說:「怎麼

?難不成你還想繼續練習逃命?不想練真正的輕功法門了嗎?」王風兒急道:「想呀!只

是……」天風君見他嘴角囁嚅不定,神色似有不安感,開口問道:「只是如何,接下去說

!」王風兒道:「只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可以這麼快就學習口訣,曾聽爹爹說,這口

訣雖是簡單,卻要經歷過多次的考驗方有,莫不是爹爹有意讓我的吧?」
天風君一聽王風兒這話,情緒當真激動不已,心中想去:「這孩子受過的傷可真大,就連

他自己應該得到的東西,都這般恐懼詢問該不該,爹爹究竟是該心疼你的自知之明?還是

難過你近乎於堅強的悲傷?」
王風兒自然是不知道天風君心中所想為何,頓感一陣溫暖自頭頂傳遞而來,除了小時候的

印象,便不曾再有人會來摸過他的額頭,縱然有,那也是馬春花朝著他額頭打巴掌,如今

見著天風君眼神慈笑,輕撫摸著他的額頭,緩言逐字地在他面前說著:「孩子,你仔細記

好。這天風獨步行輕功的口訣便是:「疾步足行若流星,橫眼渡水走平地,倒踏七彩漫雲

煙,天風千里獨步行。」王風兒聽完之後,感動不已,不等天風君交代,自己已然開始逐

字背誦。前幾次開始默背的時候,先是「七彩雲煙」這四個字錯誤,後來變成「步行」兩

個字背錯,再後來變成「倒踏七彩漫雲煙,天風千里獨步行」兩句話順序拼錯,直至最後

完全背誦正確無異,天風君又再叫他背誦一次,直至往後數次的背誦正確無誤,這才放心

,有時候天風君還會順口抽背他,初期之際,會突然傻愣一下,後來幾次之後,就把所有

的詞句口訣都背熟,甚至還可以倒背了。
王風兒道:「爹,這口訣我是背會了,但是要怎麼運用呢?」
天風君沒有多說,指著他已經跑過多時的那一片石地,再一次,王風兒在心中大聲吼著:

「天呀!為什麼我的腳底板這麼命苦啊!」就在這個時候,王風兒只感覺自己在這一次的

練習逃命過程,首度感覺到自己的腳步輕盈無比,宛若飛鳥振翅,猶若吹葉起舞,尋思:

「耶,真是奇怪,怎麼這麼輕鬆,彷彿腳地板兒都沒有踩到地面似的!」這念頭甫一想完

,隨即雙腳落地硬生生地踏在石尖,連呼唉唷我的媽!便在這個時候,王風兒似乎察覺到

了什麼似的,眼神急速地轉溜轉溜,忍著腳板疼痛撐起身子,走去天風君面前道:「爹,

我腦袋當中好像有感覺到什麼東西,可是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但是這感覺好像

好像……」天風君聽到這邊替他接了下去:「茅塞頓開嗎?」
王風兒驚訝的點點頭,但是滿臉歡喜之色,聽著天風君道:「爹雙眼一直跟在你的後面看

著,當然看得很清楚了。孩子,你可知道有句俗話是這麼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各人,

很多武功訣竅,再好的師父都是教不出來的,唯有靠徒弟自己的悟性自行領悟,將師父給

予的東西消化,隨之觸類旁通而舉一反三,這就是天份,同一個師父是教不出一樣的徒弟

,也就是這個道理!你剛才能夠把天風獨步伐的口訣化為自身運行的法門,懂得將自己的

步伐套用上,這就是你悟到了竅門,可是要你說出來,你也說不出來,對不對?」
王風兒猛點頭不已,連聲道:「是呀!爹,我剛剛在自己的腦袋當中,剎時之間閃過許多

文字,然則這一個個文字都是你傳授給我的天風獨步伐口訣,每一字每一次在我的腦海流

暢,都宛若是一個人形奔走的模樣!」滿嘴不停的連番見解跟解釋,一個拼命說,一個點

點頭,王風兒一時說至興奮處,只感自身輕功又上去一層樓一般,天風君笑道:「我一開

始便要你努力勤奮練習便是這個道理,險在於你在奔跑的當下,你真的有將口訣背誦於心

。學會了是一回事,而有沒有靈活運用,卻是另外一回事。將來你要是做了人家的師父,

你對你的徒弟也不知要怎樣教他你悟到的這個竅門,你只能教他一個法則,其他就要靠他

自己去領悟了,打罵都沒用的,所以啊,收徒弟不要收個笨蛋,不然會被氣死的。」
  王風兒笑道:「謝爹爹誇讚!」
  天風君道:「哦?怎麼謝爹呢?」
  王風兒道:「爹不正誇著我聰明,不是個笨蛋嗎?」
  天風君道:「哈哈哈,好你個小鬼頭兒!」

終於,在王風兒多次不斷的練習,原本笨拙宛若逃命般的動作,如今變得輕盈無比,雖沒

有像是迅疾如雷,轉眼渡水,至少也有羽輕飄若淩飛翔的姿態。一套天風獨步伐練得是跟

可以跟天風君同時賽跑,雖然沒有內力的支援之下,仍是使用體力在奔跑,不過仍是可以

再一個時辰當中,保持一樣的速度,這時候的王風兒卻不知道自己已經練就一身不會逃輸

人的本事。
同時就在練好之後的隔三個月,他開始挑戰那一把矗立在山壁上的那把風君劍。起初那一

片大有弧度的山壁,讓他吃了好幾次的甲魚,無從下手。在練到天風獨步伐之後,他只感

覺很是輕鬆,振起雙腳幾個踩步,踏地所傳來的感覺,彷彿雙腳具有黏性一般,可以很輕

易地走在光溜溜的山壁之上,一種前所未有的征服感浮起心窩當中。
卻在這個時候,他又從山壁摔下來,咚的一聲,摔個四腳朝天!
雖然疼痛,但是心中喜悅依舊不減,摔在地上的王風兒,心中凝思如何解決問題的法子,

想起輕功的那四句口訣,其中有一句不正是:「倒踏七彩漫雲煙。」甫一思定,跳了一個

大翻身轉起身子,快速奔至洞口徑外,隨後立刻往回跑,正是「雙腳如流星,渡水如平地

,千里獨步行!」
隨著啪剎細微一響,出現裂痕的細微聲音,風君劍被抽出了幾吋有餘,來回幾次周旋,聽

得嚓啦幾下聲響,那一把風君劍隨之被抽出山壁,拔下劍之後的他開心得不得了,急忙衝

去天風君面前,說他終於把劍拔出了,自己心中計算著,從山壁拔出劍的動作便花了他足

足九個月的時間。但是當他望著被拔出的風君劍之後,心中告訴自己:「我這九個月的時

間並沒有白費,這一切都是有回報的!我終於拔出你了!」
天風君看著王風兒被拔出的風君劍,眼神不斷出現許多大大小小的記憶,想起他第一次參

加霸主令比武,與結拜兄弟飄雨塵連袂殺進魔域,將當時大醫鬼孕育培養的靈卒殺得一乾

二淨……大大小小諸多的戰役,多少次都是靠著這一把風君劍擋過層層危機四伏,避過次

次險象環生的窘境。
他雙眼閉目,憶起劍身上瀲泛的顏色,那是一抹淡得幾乎快看不到的靛青藍色,對著劍柄

跟劍末的地方篆刻著風君兩字,天風君抽起風君劍,恣意舞起風族劍式,很慢很慢的速度

,卻映在王風兒的眼中如此的快。
王風兒不敢打擾天風君舞劍,同時自己也學習著天風君的身形姿態,心中尋思:「若然將

來要在江湖行走,勢必要有跟爹爹一樣的武功,倘若爹爹是湖水的深度,那我現在這樣子

的程度,恐怕連茶杯水都論不上!對,我定要好好努力練習!」

天風君停止劍舞,斂起手勢,道:「這把風君劍,有著很久很久的歷史了……」說至中途

,天風君漠然不語,眼神迷茫,王風兒問道:「爹,你說這風君劍的歷史很久了,可是不

是?」
「大概有多久,這我也不清楚了,不過從爹的兄長狂風君跟我說,這把風君劍至少也有將

近七百多年的歷史,這是我們風族代代相傳的武器,也是我們身為風君者的證明。」
王風兒驚道:「七百多年!這把劍怎得如此厲害,經過了七百多年還沒有任何鐵鏽?它是

什麼材料鑄造成的?」雙眼不住瞅著天風君手上的風君劍,只見劍身碧芒燦爛,映出一片

光輝奪目,實在是看不出已經有將近七百多年的歲月走過,使得王風兒好奇不已。
「我們風族一共有九位先人最為顯著,其中的排序,是為極、暴、天、狂、怒、剽、威、

霸、武。」天風君緩緩以指頭扳數過這九位先人的排名,「其中九人又以極風君最是厲害

,便是他以極風雷武掌創下了風族的名號。後來到了第九位族君,武風君。他將他第一個

兒子又命名為極風君,從此之後,風族代代姓氏皆為風君,前面的名就是依照排列下來的

順序命名。」
王風兒這時候問道:「爹,你既然名為天風君,那你又是第幾代的天風君?」
天風君捏手掐指算道:「算一算輩分,我算是第三代的天風君。」
王風兒道:「爹,我剛剛聽你提及你的兄長,他是不是狂風君,怎麼甚少聽你提起過他?


天風君道:「孩子,你很用心。爹的兄長確實是狂風君,不過他……已經去世很久了。」

王風兒見他不語便不在多問下去,隨即轉移話題道:「爹,我已經從山壁當中拔出了風君

劍,我現在是否已經有風君名字的資格了?」
「等你拔出了風君劍在說吧!風族有一個規定,要加入我們的族群,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首要條件,要先拔出風君劍,讓風君劍承認你是它的主人,如此一來,你就算是風族的一

份子。等你拔出風君劍之後,我就可以給予你風君的名字。」
「爹,那這把風君劍是哪一位祖宗找到的?」
「那是第一代的剽風君所製作的,生性不愛爭鬥,卻極愛鑄造兵器跟打造刀劍,當時他的

足跡遍佈整個中原大陸,同時也聽說他的作品也有流傳出來。在他那四十歲那一年,在雪

蓮恣山找到一塊冽易寒鐵,又在天竺之地找到一塊灼日午礦鐵,他花了整整十年又伍個月

的時間,才終於把這兩塊性質不同的鐵塊融合在一起。不過那鐵塊似乎具有靈性一般,放

入火爐之中,卻是毫無動靜,就連一絲一毫熱的溫度都沒有!最後剽風君翻閱許多關於鑄

劍等類的書籍,才發現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此物化為成鐵。」
「那是什麼方法呢?」
「那是一個很邪門的法子,用生人去祭祀火中的爐靈。」
王風兒啊的一聲,叫出聲音來,看著自己手上這一把風君劍,自忖著難道是祖先犧牲自己

把這口劍打出來的嗎?
天風君像似看出他的心思,回道:「不過剽風君也沒有如此做。」
王風兒道:「那麼那一位祖宗,究竟如何是讓那塊頑石點頭,最後成為了這把劍呢?」話

語說罷,王風兒朝著天風君手上的風君劍一指。
天風君隨手把風君劍丟過王風兒手裡,道:「這把風君劍會告訴你的。」
王風兒指著懷窩當中的風君劍對著天風君道:「你說真的嗎?這把風君劍會告訴我?」
天風君道:「我們風族並沒有任何書文典籍記錄我們風族的每一位族君的歷史,都是這一

把風君劍在認主之後,就會在你夜半睡夢當中,告知你所有一切關於風族的事情。」

當天開始,王風兒便開始劍不離身,即使練著輕功也是,睡覺也是。
他心中一直很期待這一把風君劍可以把所有風族族君的事情都跟他說。
過了七天之後,王風兒在睡夢當中看見了一名,身材說不上魁梧卻極是高大的男子,臉蛋

粗獷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坐在一塊鐵礦之上。
王風兒見得那名男子,把那塊鐵礦,拿著一塊刺繡著錦鯉綠葉荷花的布來回的擦拭,小心

翼翼的把它送進去火爐當中,最後更是不得了,那名男子居然拿起放置一旁的解腕尖刀,

一刀快速斬過,左手整個手臂齊肩削下,隨即撤下鋼刀,立即右手快速點過身子幾個重要

的穴道,哆嗦著身體,撿起底下的斷手,丟入了火爐,任其那隻斷手一點一滴地被爐火的

溫度吞食掉。

那名男子道:「我認為我有義務把你打造成為一把罕世名器,所以我的身體還不能讓你完

全吞食,但願這一隻手臂可以完全代表我的心意。」
那塊頑鐵似乎真有靈性一般,本來漂浮在爐火的鎔漿之上,這時候也開始一點一滴的沉下

去。
(原來風君劍是如此造成的。)
(祖宗真是了不起,讓頑鐵點頭,居然還撐著身體的不斷流血跟傷口的痛意之下,硬把風

君劍打造成型。)
這時畫面瞬間消失,接著一個接一個的畫面陸續而出,又陸續消失,看著風君劍跟歷代族

君百多年來的歷史演變下來。
從第二代的極風君開始,拿著這把風君劍開始闖蕩江湖,一幕接一幕,一景接一景的來回

接續著歷史的記憶畫面,到最後他父親天風君跟血魁魔尊的最後一戰全部囊括在內。
看至最後,全部的畫面變成黑漆漆的一片,一把劍在空中旋舞降下,矗立在王風兒面前。
「你的祖宗都是如此英雄好漢之輩,你跟他們一樣看齊嗎?」
王風兒左看右顧,在冥想的區域當中並無他人的人影,惟獨前面這一把風君劍而已。
風君劍晃動著,一股聲音道:「不錯,就是我在跟你說話。」
「你認為我有承擔起風族的資格嗎?」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風族各代族君都是了不起的人,你他日將來必定可以如你父親天

風君所說的,成為風族的族君,第三代的狂風君。」
「從此以後,風君劍便聽候你的差遣。」
風君劍聲音落罷,自己緩緩起劍而出,那一抹淡得快幾乎看不到的靛藍色,再度出現。風

君劍來回不斷的旋舞飛轉,有時左邊旋繞轉回,有時右方上下斜來叉回,時爾如萬里江山

的浩瀚無邊,時爾如大力轉速成為一個光滑的鏡面,時爾剽悍威武有如狂風掃過,掀起一

陣波濤,終究一陣旋舞過後,那把風君劍再度回鞘。最後又聽得那聲音道:「風君劍拜見

第三代風族族君,狂風君。」

第二年的考驗,拔出風君劍並且讓風君劍認主,王風兒做到了,同時也在練習天風獨步伐

的努力當中,體悟出一個道理:「在解決問題的同時,要瞬間把問題的答案想出,還有最

快速的方法去完成。」

在冥想當中醒過來的王風兒,對著天風君道:「從今往後,我的名字便是狂風君。」說完

之後,抽出那把風君劍,映照出靛藍色的光芒證實著自己的話。

第三年,天風君用他再山谷底下鑽研二十多年的方法,提早讓狂風君開天頂的天靈蓋百匯

穴,以六道劍氣刺通他背後的任督二脈,在胸口的亶中穴注下一道深沉帶著雄厚的內力當

起源,藉由這道內力在他九筋七十二脈連結打通,最後食指凝氣聚精一點正中狂風君眉心

當中,使得狂風君眉心當中若隱若現一道白點。

天風君卻不知道自己這麼的做法,讓他兒子有著別人需要苦練二三十年的境界,甚至更多

還要更長。或許是出於老來得子的喜悅,他巴不得把自己一身上下的功力都傳給他這個寶

貝兒子。
跟前面兩年比較起來,算是最輕鬆的一年,不過一天卻要超過十二個時辰以上都要打坐,

養成靜心凝神的無我境界。
對於已經嘗試到輕功樂趣的他,整天悶在那邊打坐,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不過在他打坐入定之後,他那位父親又開始在他的腦子當中進行冥想訓練,卻不知不覺當

中讓他有著內外雙修的本事。
當年百花谷的老頑童,憑著自己童心未泯的純真本性練就一套江湖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的左右互搏術,讓他自己雙掌卻發揮有四手之能,不過這只是一套外功。
後來老頑童百歲之後,意外從中習得這套武功的小龍女,把這套武功傳給他跟楊過的孩子

,楊襄(據說是楊過紀念當初郭伯伯死守襄陽城池而竭力身亡的取名,也有人揣測是楊過取

名郭襄的襄字當紀念。)。
楊襄武功雖然平平,卻很會懂得開創跟破局,他曾經突發奇想的大膽在公開亭會上,大聲

說出肉體在修練武功的同時,可不可以在腦海當中訓練著自己的體能或是武功?這個論點

鬧得一時武林江湖沸沸湯湯,終究這個論點仍是不了了之,隨著楊襄的去世,這個令人訝

異的開創點就此結束。

山谷修練驅逐血燎魔氣二十多年的天風君,曾經一時精神力不集中導致魔氣竄體,卻在這

時候想起有楊襄這一段論點,天作之下,無巧不成書,而當時的天風君也並未想像的如此

之多,就這樣讓他練成可以肉體驅除血燎魔氣,而精神面的自我意識主體可以再腦海模擬

出許多畫面練習自己不足的武功,因此他許多年來的時間渡過,卻是練習了兩人份的時間

。現在他依樣化葫蘆,直接把這一套方法灌輸在狂風君身上,果不其然,一絲一毫的時間

都沒有浪費。

第四年,開始學習風族九大祖宗先人傳下的武功。分別為:極風雷武掌,暴風血手,天風

獨步伐,狂風劍法,怒風凝氣訣,剽風劍法,威風氣喝,霸風連刀,武風指。
其實當時九位先人各有其所創下的武功,但是未免雜駁不純,使得風族太多武功不及傳授

下一代,因此第一代的武風君收集前八位風君的武功,總武囊括,去蕪存菁的挑選可以使

用風君劍出招的武功,讓所有風族的武功都能用在劍招或是掌法當中。

「爹,武功不是如同學問一樣,越多越好,不是嗎?」
「當年我也這麼問過我父親,我父親很簡單的跟我說:武功貴精不貴多。一招簡單的招式

來回往往最容易決定在生死之間的拼鬥。」
「學無止盡,以有生的年齡去追取無限的知識,這是很愚蠢的事情,是否如此?」
「不錯,但這是另外一種的迂腐想法。況且,你認為一定要拿刀才能使用刀招,使劍才可

發劍氣嗎?」
狂風君回道:「難道不是嗎?」
天風君道:「武器只是一種形體上的束縛,如果手中無劍,心中有劍,自然可以一套刀法

卻是劍招在使,更可以在鞭法當中的陰柔跟剛強同時表現在腰帶之上。」
「就像一個很簡單的劍式劈掛,加上旋身快步的遊走,淩空斬下致命一擊,這招起手式的

劍舞動作,在很多門派都有這一式,難道你就不能加以融會貫通,將它的精髓領悟,演化

成另外一套劍法嗎?」
狂風君心中腦海不斷翻騰,這一種相似的感覺,似乎曾經在哪邊感受過,一種似曾相識的

感覺。

「歷史的評斷往往都是後世之人給予評價的,在當時的他們又何曾想過自己千百年後會是

如何的評價呢?」

狂風君剎時做夢中人醒,賴有光當時的教導跟父親天風君的教法不謀而合,同樣都是不以

評價去看評價,不以武功去看武功。一個是教導他學識的老師,一位是教導他武功的恩師

,許許多多的劍舞刀光畫面,跟自己當時看過的四書五經理論,頓時畫面如大江流水滾滾

奔流。天風君正要開始解說下去之際,卻看到兒子狂風君眼神當中急速的變化,快速,非

常非常的快速帶過了一切幼稚的想法,他噤聲看著。

過了一個蠟燭的時間,狂風君縱身翻跳幾個團身,順手抽起那把風君劍,呼風嘯嘯的揮劍

聲音,那雙不輸給任何一位壯漢的手臂,充血通紅,宛如熾熱的火焰一般,高昂舉起風君

劍之時,聽得雷打霹靂劈剎,左手做勾虛彈一指,空氣之中帶著嗤嗤聲響,所有風族九大

族君的武功全部都映在身上。

天風君此時看著眼前不斷揮灑著汗水,揮舞風君劍的狂風君,天風君心中稍稍閃過一絲欣

慰。山谷多年過去之後,狂風君在天風君內外雙修的修練之下,其實力已經不亞於當代任

何一位門派掌門的實力,甚至過之而無不及。
就在某一年,狂風君從山裡當中,獵補到兩頭野狼,天風君一旁看著他虛指運內彈火燒柴

,手刀快速刷過,兩頭狼皮隨即扔在一旁,開始烤著他的火烤肉。

狂風君問道:「爹,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天風君道:「你說說,是什麼問題?」
狂風君一嘴咬開手上的獐腿肉,說道:「你在山谷底下一閉修練驅除血燎魔氣二十多年,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闢榖不食的?一開始你不會很餓嗎?」說罷,狂風君雙手拱上一隻

已經燒烤好的火烤獐腿肉。
天風君搖搖頭,示意不想吃,回道:「那一年,我從山谷上摔跌下來,被兩頭吊睛白額虎

看上,誰知道卻被魔氣剿死,那時我隨手拿著一塊虎肉,開始生吃,也顧不得什麼。一開

始的前幾天,我被魔氣竄體,野性大發,魔性暴漲,我以自身武功拼命壓下那一股殺人的

念頭,把蠻力發洩在四處破壞著眼前的一切,等我回神醒過來之際,已經是不知道是第幾

天的事情了,你我目前所待的這一處山洞,就是被你爹徒手打出來的。隨後,我看著底下

滿路蟲蛀生蛆的屍體,料想應該是被血魁魔尊殺死的,或是跟魔域兵馬互拼之下的各大派

弟子屍首。」

這時候狂風君聽著津津有味,滿腦子模擬著那畫面,嘴巴一直吃著烤肉,手部的動作也沒

停下過。

「最後我看到慕容兵跟上官無淚的鐵骨鏈、軟鐵銀帶,便把它們弄成現在如此。」
「在一開始驅除魔氣的前幾個月,我一面忍受著魔氣吞蝕功體,也一面捕獵獵物進食,最

後我領悟出一個道理。」
「正是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既然人需要吃飯來補充能源,維持生命需要。我為

何不妨把血燎魔氣完全吸收,成為我的糧食,還可以藉由如此完全消耗掉魔氣?」
「就從那時候開始,我意外找到了另外一個武學的新天地,我不眠不休的試驗著許多方法

,終於在眾多方法當中,找到了一樣可採之處。」天風君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快樂,一位

標準的武學癡人。
「最後我自己發現,若是持續照著這樣子的方法持續練下去,或許可以登入超凡入聖的境

界,可是最後我猶豫了,倘若一個人練成如此臻神境界,一旁的親朋好友卻一個接一個地

死在自己面前,那時候的我又是多麼的難過,我實在不敢去想像。也開始想起自己在武林

當中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名聲?名利?千百年後,荒土一封,一抔土沙蓋過身軀,

塚中白骨的我又是什麼?」
狂風君看著父親天風君越說越是低頭,似乎帶著很多的遺憾,也有許多的矛盾,在感嘆著

,在疑惑著……「因此,我後來放棄持續練下去的意念,又在這邊吊著好幾年。直到遇到

你,我這才想起自己並無子嗣傳承我的族群。」
狂風君訝道:「不會吧!爹!你居然連後代子孫的一切傳承都沒有想過,就帶著一把劍去

戰場呀?」
天風君淡道:「傳之族幸,滅之族命。況且早在二十多年前,外界或許早已說風族已經滅

亡了。」
這時候天風君正神道:「孩子,你聽著!」
狂風君看著父親眼神正經,立刻正襟危坐著,豎起耳朵聽著訓話。
天風君道:「江湖路上刀光劍影,武林之中暗濤洶湧。我不希望你成為一個人見人怕的亂

世魔頭,更不希望你成為一個太過於為武林犧牲奉獻的偉人。我只希望你勇敢的去創造你

自己的一切,去做你想要去做的。」
勇敢的去做自己……這股想法是他一直想要去做的,卻無法去做的,以往他認為自己是一

名棄嬰,沒親人,沒家庭,沒朋友,或許就連自己死了,也不過超過三個人替自己哭泣,

如今天風君這句話讓他找到自信。
從今往後,我將不辱先人名字,狂風君。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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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再見故人


一縷似絲輕煙飄冉,隨風吹盪飄搖在空氣當中,若有似無的吋吋白絹,又隨著風吹的力量

加強而斷散處處。
看著眼前散落一地的一堆灰,止不住的淚水奪框而出,雙腳跪地俯身叩拜著那一堆灰,雖

然事情已經過一個多月了,在狂風君的心中仍是激盪不已。

就在一個月前……天風君看著狂風君已經把整套風族的武功全部稔熟於心,心中也想著,

這日子總算到了。
一陣鐵鍊晃動聲音,狂風君驚聞,忙轉個身回頭一看,看見天風君如同當初十年前一般吊

在兩條鐵鍊之上,四肢末端散出一陣陣的白煙霧氣。
天風君道:「今後風族的一切都靠你了,兒子。」
狂風君一時之間,腦袋還無法轉過來,這時候聽到這話似如遺言的交代,他惶恐之至的呼

道:「阿爹,你要做什麼?」
天風君此時開懷大聲地笑出,那一陣陣爽朗的聲音彷彿有了交代似的,不斷地催逼著自己

的功力如火焰一般燃燒自己的身體,道:「有雲:「人年五十,不稱?壽」。為父今年五十

有餘,當初本該在二十年前成為白骨一堆,如今老年得你此子,大暢所懷,我已經畢生武

功全部傳承於你,如今天風君再無任何遺憾,九泉黃土之下,列祖列宗顏面有光。如今散

做諸塵埃,更顯風族門。」
狂風君心頭急忙正欲走向前去,不料卻被一股氣勁擋在外頭,闌幹淚流滿面,看著眼前那

一位如同再造父母的父親,一吋一吋的身體緩緩灰化,到最後只剩下地上一堆一小撮的骨

灰。
天風君燃燒殆盡的身子之後,那一小撮的骨灰當中有一顆晶瑩玉潤的藍色珠子,冉冉飄昇

,看似緩慢而帶著輕快的速度,讓狂風君看著訝異,心忖:「莫非這是爹爹說的內丹?」
那藍色珠子進去狂風君的嘴內之後,迅速散開成任何形狀,有三角,有菱形,有不規則,

有碎片……
他感覺到一股洪濤在他胸中跟丹田兩處激盪澎湃,他急忙坐下身子打坐,斂起心神開始把

九筋七十二脈擴開,身體每一處無不服貼的舒暢,彷彿都吃了人參?似的,本來一叢漆黑的

長髮,某些部分慢慢變色,一白一黑的參雜,跟天風君的髮色一模一樣。
斂習入定,過了一盞茶之後,狂風君剎然吼嘯一聲,聲音震懾著山谷的一切大小,鳥獸群

飛。隨手撤起一拍風君劍,鏗鏘聲音出鞘,狂風君昂手舉劍指對空中,揮舞著長劍迅速在

山壁中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這時候轉身立地,左手內勁一吐揮風呼嘯,一陣砂石落下

伴隨著悉悉窣窣的聲音,山壁上刻著幾個大字:『一代神人,天風君虹化於此。』
戀戀不捨著一個多月之後,他轉身踏出這個改變他一生的地方,走出了山谷,翻身一轉運

起天風獨步伐,躍起山崖,尋著山路走下去,卻看見一樣物事,當年的那個竹籠子,不過

……始終是十年的時間匆匆過去,那十年前的竹籠子依舊還在,卻已經破殘得不像樣。
輕快地跳著輕功的步伐,走出了山路,看見了他的故鄉,春風鎮。

看著自己滿身的皮毛料子當衣服,心中大感為窘,尋著回憶找到一間專收皮毛的店舖。
才剛進門,那老闆眼尖,看見他一身的黑章白毛的虎裘,頭頂狼皮帽,當下二話不說,三

百兩銀子全部買斷。
狂風君正欲脫下整件連身的白虎皮裘,心念一轉,道:「老闆,可否麻煩你替我做一件衣

服?」
老闆道:「這個簡單,我們這家店面什麼都有,皮毛衣料,針黹刺繡,全部都包辦。倘若

客倌要做衣服的話,請你直說要什麼料子跟什麼色系便是。」
狂風君道:「我要黑色跟白色,只在手腕的袖口衣料跟衣領邊圍全部都是白色,其餘都是

黑色,例外纏腰的布帶也是白色。」
那老闆仔細聽著,手中的毛筆立刻隨著狂風君說出的款式跟條件,畫好一件衣服的設計圖

,狂風君看完之後,點頭不已,心中甚是滿意。
老闆道:「那客倌的鞋子也同樣是這樣子的顏色嗎?」
狂風君看著自己黑漆黑烏的腳,腆著臉笑道:「也是,也是。」
老闆道:「客倌,你什麼時候要?」
狂風君道:「即刻!」說完之後,剛剛交易的三百兩銀又推在老闆手上,又道:「我並不

是很瞭解衣服的價碼是多少,但是我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也希望老闆可以幫我這個忙,

謝謝。」
老闆看著眼前這男子一臉誠懇,回道:「倘若客倌願意等待的話,老頭子這就去替你做衣

服,全部一切收你個二十兩就好。」

隨手脫掉身上的白老虎皮,老闆看見狂風君滿佈身上的疤痕傷口,雖然為數可觀,不過這

倒是還好,上山打獵捕獸的人,身上哪一個會是沒有傷疤的?
不過讓老闆看得心驚膽跳的是他腰際旁上的那把風君劍,嚇得老闆心中直慶幸剛剛並沒有

敲詐他。
狂風君光著半身,感覺不是很好,便隨手拿起一塊布料,上下手掌刷過來回之間,豪邁的

手法大力把布料一纏在身,蓋住滿身的傷口,順勢坐在椅子上。
那老闆看見此景,當下進去內室,大聲吆喝著幹活等類聲音,還不忘請人沏茶給外面的客

人。
狂風君便意會到剛剛那老闆的臉色,想必是被他佩帶在腰上的風君劍嚇到,心中也笑了一

下。

不到一個時辰之後,老闆捧著衣服、鞋子跟附贈的劍環扣,出現在狂風君面前。
狂風君拿起衣服撤開身上圍繞而成的袍子,換好出來,丰姿綽約的長髮,高傲不羈的眼神

,配著黑服白繫的衣服,證實一句話說得真好,『人要衣裝,佛要金鑲。』狂風君隨手撥

出五十兩子,便步出那家店面。

尋著當年的記憶走回一幕幕讓自己懷念的地方,或許是心中的記憶,或許是巧合之下,他

回到他當年的家:龜甲藥堂。
不過,早已經不是龜甲藥堂,那是一幢三層樓的客棧,他心中感覺訝異跟奇怪,仍是走了

進去,隨處找個位置坐下。
當他一走進客棧之際,許多人投以訝異的眼光看去,心中均想著這是打哪邊來的人,長得

如此俊俏,春風鎮不記得有一號人物呀!
店小二看見客倌走入,堆著滿臉笑容,走去狂風君那舖桌子,手上打著抹布擦拭擦拭,隨

口溜道:「客倌您好,瞧您應該不是本地人來著,您要是喝茶?還是要吃東西?我們的包

子跟饅頭都是挺正,拔尖的,你要不要來一籠?」
狂風君道:「小二,可否請你說說這十年來的一切。」
店小二喜道:「客倌想聽故事呀!」
當下店小二鼓弄著巧簧之舌,手舞足蹈地姿勢不停,霹哩啪拉地說個不絕,像似隔壁王家

昨天的吵架,前一陣子李大叔打更的時候,把酒錢弄丟,半年前的鄧媽跟做生意的老孫結

為親家等類的八卦。
狂風君知道如果在不阻止他,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還是龍年兔日,才可以聽到自己想

要的事情,當下話也不說,從懷中拿出一枚十兩的銀子放在桌子,簡單說出:「龜甲藥堂

。」
那店小二也是一位幹練的人,當下便道:「耶!這位客倌,你也知道龜甲藥堂這店舖呀?


狂風君又拿出一枚五兩的銀子放在桌子上,這次他更是閉上眼睛。
當下店小二立即說道:「那間藥舖子的主人聽說在十年前把一位孩子趕上山採藥,後來那

名孩子卻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都沒有回來,許多人都猜測說,應該要藥舖的主人把他給害

死的。可是無憑無據的,大家後來也沒有辦法,聽說夢家員外的千金,還動用全家的家丁

上山找人,可惜都是無功而返。最後時間過去了四五年之後,那間藥舖的老闆也貼出售屋

的通告,我們老闆買下了這家店面,改裝成客棧,而原來的藥舖老闆聽說一家遷移到別鎮

去了。」
狂風君睜開眼睛道:「夢芸雪?」
店小二道:「對對對,就是夢芸雪姑娘。耶!客倌,瞧你不是本地人,卻似乎對咱們的村

鎮倒是挺瞭解的!」
狂風君問道:「小二,我問問你,現在那夢家姑娘何在?」雖然心中清楚夢家位於春風鎮

的何處,畢竟過了十年時間之多,龜甲藥堂早已消失許久,他心中也不敢去想這個讓他恐

懼的消息。
店小二道:「聽說夢家的千金,被一次偶然來到春風鎮的天山掌門相中,讓他父親送去門

派練武功去了,不過在每個月的初九之前,夢芸雪小姐都會回來這邊紀念那一位孩子。雖

然我不清楚那孩子是誰,不過他讓一位姑娘家年年月月日日的去祭拜他,也算是福報不小

了。」
「這也說巧,今天正好是初九,夢芸雪姑娘應該會往後山去祭拜那孩子。」
狂風君心中一凜,暗忖道:(初九,十年前那一天的日子,她居然還記到現在,我一個什麼

都不是的人,居然讓她等我這麼久,傻姑娘,你這又是何苦?)
狂風君哽道:「哪邊可以遇到她?」
店小二道:「這時候的話,你現在往前面直直走去,往右邊的巷子一轉,大概可以看到她

在那邊準備祭拜那孩子。」
狂風君忙站起身子,雙腳踏步運勁,已經走出客棧外。
腳下不停的奔跑,滿腦子夢芸雪當年一顰一笑的畫面,狂風君心中酸楚,他真的想不到自

己失蹤之後,居然有一個人是這樣地掛念自己,當下心中又驚又喜。
正欲往右邊巷子一轉,他忽然停了下來,突然心中莫名顫抖著,雙手也不停地顫抖,是興

奮?是驚喜?是恐懼?是害怕?種種諸多心情蜂湧雜遝而至。他突然想起詩經…蒹葭上的

詞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壓抑著心中顫抖的心情,他撇過

頭去看,讓他的心更為痛苦多多。雖然已經過了十年之多,但是他一眼就看得出來,那真

的是她,彷彿只是把小時候的樣子放大一樣,她依然是那麼美麗,依然仍是喜歡穿著那白

色的衣裳。
他顫抖著身子,不敢往前走過去,看著那人一手一手地折著紙錢,後頭的家丁也一旁燒著

一些元寶蠟燭等類事物,他心中感動,不知不覺地竟然掉下眼淚,壓抑心中的諸多激情,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卻仍是不敢往前走出。良久之後,在心中下定決心之後,顫著微抖

的步伐,走去了那女人面前,讓自己像似隨口問出問話:「敢問姑娘在此燒紙錢,可是為

了祭悼親人?」
那女子回頭看了一看他,沒有太多眼神,只是淡淡地看了一下,又回過頭去,幽幽地說:

「一個…很久很久的朋友,稱不上親人,只是……心中過意不去。」
隨地一個思轉慮停,這才發現自己對一個外人多說話了,回道:「這位公子似乎不是本地

人?」
狂風君怔了一下,忙回道:「許多年前是的,只是因為當時遠門外出,現在抽得有空,適

才回來的時候看了一下這邊,發現此處改變……變化真大,又在客棧……偶聽小姐十年祭

悼之事,特來此觀看。」
那女子詢問道:「我想問問你,你可有見過一名叫做王風兒的人?」
狂風君道:「莫非小姐祭悼之人,正是那一位叫做王風兒的人?」
那女子道:「嗯,敢問公子可有聽聞過?」
狂風君道:「小姐不妨說說那人特徵如何,好讓我想起是否曾經看過?」
那女子回頭道:「總管,請把畫像拿過來給這位公子。」
一旁的家丁拿出一捲畫軸,狂風君覽圖一看,裡面小鬼頭兒的模樣,依稀的記憶當中這是

他逗弄夢芸雪笑開懷的樣子,一副賊忒兮兮的樣子,勾勒得十分極像,看得狂風君心中激

動不已,落下一滴淚在畫像上。
那女子奇道:「你…你…你是怎麼了?」急忙忙地奪回在他手上的畫像。狂風君被搶過畫

像,毫不在意,緩說道:「讓姑娘見笑失態了,因為我從你畫像當中的手筆看去,你對這

個人想必掛念得很深吧?」
那女子道:「這……這一幅畫是八九年前作好的,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長成什麼樣子,

但是………我想……應該不會比以前相差多少。或許………」一個或許之後,便無任何後

續,只聽得她幽道:「借問江潮與海水,何似君情與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

非深。」說到此處,深深地又嘆了一口氣。
「君情,妾心……」狂風君囁嚅的嘴唇輕輕地喊著一些字眼,卻不是很清楚,那女子閃著

迷惑的眼神,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狂風君暗忖道:「我到底該用怎樣的方式,去跟她說明我就是王風兒?」適才他聽著那店

小二在跟他說明這十年來的一切,十年在山谷底下的練功日子,剛開始的日子當中,他開

始想起王烏龜一家,王烏龜的貪財,王巴的不要臉,馬春花的破鑼嗓音,更有不少日子都

掛念著夢芸雪。隨著不斷練功的有趣過程,他逐漸地淡忘其餘的一切,有時候也會突然想

起夢芸雪的樣貌,心中想著,自己在這山谷底下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上面的日子不知道是

怎樣了?
如今重新回到地面上的一切,擺除掉以前那一身穿破了的破卦子,補丁之後又補丁,那件

僅存唯一的衣服,隨著跟天風君互相練功的同時,早已破得不像樣了。
現在自己這一身行頭,腰掛佩劍,身穿黑服白繫,還有身後這一頭濃密的黑白長髮,他哂

笑著自己的外貌變得十萬八千里,哪裡還有一點像是以前的王風兒?
感覺到眼前有人盯著他在看,心中好生躊躇,一瞬間腦海劃過自己小時候的樣貌,夢芸雪

的眼神,賴有光的諄諄教導,這時候怪起自己當初摔落山崖之前,怎麼沒有拿著什麼相認

物品,方便今天的重新見面呢?
聽著對方說道:「公子,若是你有任何關於這個人的消息,還請你麻煩通知,夢家上下均

會對你感激無比。」
狂風君見她身形婀娜,衣衫飄飄,一身雪白的身影越走越遠,快變成街角轉巷中的一點黑

點,心中不住一酸,心頭又是一疼,一時之間腦袋徬徨無計,只覺一身武功用不到半點邊

際,不斷地問著自己,心中卻是那三個字:「怎麼辦?」
就在那女子身影正欲消失的前一刻,也不知道是為何?驀地想到他父親天風君跟他說所說

的話:「人生在世,脩短隨長,重要的就是你有沒有做過你心中想要做的事情?」一想完

這句話之後,不清楚從哪邊提起的勇氣,也不明白是怎樣的心中熱血燃起,施展天風獨步

伐的輕功向前走去,攔在那女子面前,那女子一旁的家丁朗聲問道:「小子,難道你是想

來詐財的嗎?」
適才家丁對他那種不懂裝熟的說話態度,甚是不悅,礙於小姐今天的心情,也礙於今天的

日子,這才憋住了心中的問話,此時又見他攔路向前,心中想起過去那些佯騙夢家的騙子

,當下口中惱話全部一股腦兒說出。
狂風君裝作沒有聽到,他已經快要壓抑不了激動的心,對著那女子緩道:「是……是……

是我呀!我是王風兒,難道你忘記我了嗎?雪兒。」
那女子?頭看看他的長相,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喚過管家,從管家手上拿起一錠銀子放在他

手中,道:「這位公子,前方有間不錯的客棧,你不妨前去那邊休息。」隨即正色道:「

這十年當中,我不斷叫爹爹重金尋人,也有不少人冒充小風哥哥要賺取賞金,請你不要汙

辱我對他的懷念。還有一點,本姑娘對你素不相識,請你放尊重一點。」這句話無疑地是

個閃電,狠狠地打在狂風君雙耳之內,乍聽這話之下,狂風君一時心中難過不已,無法掌

握手中力道,隨手這麼奮力一抓的勁力竟把手中那枚銀子給捏出了手印,旋即隨意丟棄在

地上,那女子跟一旁家丁看到地上那枚銀子,心中不禁起了一個疑竇,眼前這傢夥是何等

人也?
心中萬般掙紮,如蟻噬囓,如蛇鑽心,情急之下,只感一股力道奮湧狂沖腦門,顧不得什

麼道理禮儀的他,出手正欲抓住夢芸雪,誰料自己身出的右手變手一轉,狂風君左手拍下

轉回來的右手,來回跟夢芸雪抓了兩三下,這才抓到她的手。
狂風君急道:「雪兒,我真的是王風兒。」
夢芸雪大聲道:「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來人呀,來人呀……」夢芸雪大聲嚷嚷的

聲音,引來許多人的目光注視,一旁的家丁紛紛斥言相罵,人來人往的指指點點注視著,

看得狂風君左顧右盼,心中萬分不得已,武風指快速掠過鎖骨肩膀的範圍,點住啞穴跟麻

穴,將之往上肩膀一扛,天風獨步伐的身法迅速消失他人眼前,一旁的家丁來不及反應,

這時候往前一看,哪裡還有小姐的影子?
「總管,該怎麼辦?」
「你問我怎麼辦?追呀!」

夢芸雪嗚嗚哦哦的聲音卡在喉嚨,想必是心中對這不要臉的人罵了個遍,光天化日之下,

竟然如此大膽妄為,狂風君心中想著:「抓是抓著了,但是怎麼我要怎麼樣解釋?」
解釋?這一切都需要一個解釋。「我這麼亂跑也不是一回事,這……這裡又是哪邊?」雖

說春風鎮在他心中早已經是家中廚房一般的大小,然而這十年的與世隔絕,每一處的地方

看去都是那麼的生疏,好像是又好像不一樣的感覺充斥在心窩處,直到看見遠方那一棵自

小就看到大的樹,這才想起前方有一座涼亭,那也是夢家體諒遠方旅人辛苦舟車勞頓而設

置的涼亭。
隨著輕功的加速步伐,不消一會兒就來到了涼亭,狂風君腳下停住腳步,從肩膀放下夢芸

雪,讓她坐在亭子的石凳,看著夢芸雪那一雙瞪直的杏眼,那蹩眉之間的怒樣跟她小時候

完全一樣,完全沒有改變,登時這個怒樣在他心中敲了一個大鐵鎚一擊似的,讓他痛得說

不出話,讓他心疼得難過,他是多麼的不願讓她這樣子,可是心中又好生遲疑。
「我先點開你的啞穴,但是你不要在嚷嚷,這樣子我還是會點你啞穴的。」說罷之後,掌

勁一吐,內力帶過之際,夢芸雪感覺自己可以說話了,氣沖沖說道:「說,你到底想怎樣

?」
這句帶著質問的問話,顯然在她心中已經把他當成了綁票的賊子一般無誤,這樣子的質疑

行為跟問話,讓狂風君心中難過之至,心中直想去:「我不怪你,我不怨你。」眼見夢芸

雪一臉氣嘟嘟的模樣,狂風君看著看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道:「我…這

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我……我就是你口中……那一位小風哥哥呀!」
夢芸雪罵道:「不是,你少在騙我。他哪來你這一身武功?快放開我……快放開我……你

這個不要臉的賊子,你這樣子有辱我的清白。」越來越大聲的怒吼,聲音化作利刃刺劍一

般,句句打壓在狂風君的心中。看著她連連搖頭說不是,實在是傷腦筋,後來想起一樣事

情,轉憂為喜興奮道:「雪兒……」夢芸雪立刻回罵斥道:「本姑娘沒跟你這麼親,別亂

叫我的名字。你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來叫我。」狂風君無奈道:「好吧,即使你不認得

我的外表了,但是你一定還記得我當初在夢家與你讀書的樣子,對吧?」
當下便把當年在書房的時候,所有的童年回憶跟過往,都一併說了出來,狂風君越想越是

開心,越說越是愉快,那些記憶在他心中可都是幫助他渡過山谷底下那一段可堪悠悠的歲

月,其中說到不小心打破夢芸雪心愛的陶瓷琉璃杯,嚇得自己急忙彎了幾十次腰連聲說抱

歉,他更沒有忘記說出當年的草藥救醫跟讀書識字的一切,還指夢芸雪的膝蓋腿邊,那早

已可能會是若有似無的傷痕。
夢芸雪一開始實在是很不想去聽他的說詞,無奈她的身體被點住了麻穴,耳朵也無法自動

過濾掉不喜歡聽的部分,當她聽見打破琉璃杯這一段事情敘述的時候,心中也不禁微微一

怔,腦海也隨之話語回憶,想起當年他不斷地鞠躬道歉,那時候才知道他並不是一位很冷

淡的人,只是礙於自己的身分,所以不好意思跟人開口,而且她自己也並沒有很計較那一

個陶瓷琉璃杯的損壞與否,雖然自己假裝成氣嘟嘟的模樣,弄得他一直猛抓著頭髮,一副

刀叉吃甲魚的沒有法子,那拼命逗弄她笑懷的裝傻模樣,讓她甜在心窩。
狂風君看著夢芸雪眼中撲朔迷離的跳動,似乎一直不相信自己的話,他著急地抓著那楊柳

一般的頭髮,黑白兩色的髮絲不斷隨著他踱步來回走路而飄逸,一直在想著該如何解釋。
看著眼前這名男人不斷地抓著腦袋的模樣,暗忖著:「這些事情就連爹爹都不知道……而

且……這個動作,不是只有他才會有嗎?」
想起自己那時候還想要逗弄他,嘴嘟嘟的什麼話都不說,嚇得狂風君踱步來回,嘴巴直嚷

嚷,嘀咕噥噥著。「這件事情,也只有我跟他才知道呀,莫非他真的是他?」她看著他那

著急的時候才有的動作,實在是像極了!但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我會覺得他死了


這句話冒在夢芸雪的心中,她又重複了一次:「我為什麼會認為他死了?」
其實這十多年來的尋找跟探查,王烏龜早就被他們夢家一次又一次地詢問,村鎮上所有人

的指指點點,讓他們搬離了春風鎮,夢芸雪心中又何嘗不曉得,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

,看著管家去買祭祀的物品,自己隨口說要了一份,走到當年與他分手的那個地段,遠遠

地朝著天空三拜,縱使她自己不說,其實心中也清楚那一個不敢觸碰的地帶。
一年又一年的祭祀朝拜,一年又一年的焚燒紙錢,三千六百多個日子,夢芸雪的眼睛開始

迷惘,把王風兒的身影跟眼前狂風君的身子緩緩拉在一起,可是眼前這一個男子表現出來

的動作跟說著過去的一切,都跟所有的回憶不謀而合,至於他的武功就先暫時擱淺去一邊

吧!
夢芸雪心中緩緩鼓起勇氣,打了一個彎的問道:「你有什麼證明,你會是他?」
狂風君聽到這句話,言下之意,夢芸雪已經算是承認他了,但是還是沒有一個強而有力的

證明。
左思右想,從懷中抽起那一把風君劍,狂風君對著夢芸雪道:「麻煩你陪我一起抓著這一

把劍。」
夢芸雪不明所以,但是看見他那一雙清澄的眼睛,還有懇求的眼神,夢芸雪使勁了力氣碰

觸那一把風君劍,見得狂風君捉著她的手,道:「閉上眼睛,隨我冥想。」
夢芸雪斥道:「不要隨便碰我!」說完的當下,眼前開始不斷出現大量的片段記憶,許多

人馬的廝殺,許多武功招式的過招,夢芸雪被這些記憶嚇得驚慌失措,在這一瞬間,一雙

大手搭在她的手上,說道:「不用怕,你有我在你身邊。」記憶宛如光與暗一般,瞬間的

東昇西墜,瞬間的朝起朝落,這時候……「喏,你看,你左肩膀上有一個類似蝴蝶的胎記

,這個是你親自讓我看過的,不然誰會知道呢?」
一旁的狂風君點著其中一段記憶說著,那是夢芸雪第一次跟他開玩笑,叫他閉上眼睛,要

讓他看一樣好看的東西,等他睜開眼睛之後,差點沒把他嚇死。那光滑白皙的肌膚,欺霜

賽雪的鮮嫩,左肩上真有一片像似蝴蝶起舞的胎記。夢芸雪看著眼前驚訝得說不出話的一

切,一邊看著記憶片段的跑馬登,一邊比照著身旁的那一名男子,看得記憶當中的那一名

小男生在山谷底下的一切,緩緩地變成眼前那一名男子。
「真的是你,小風哥哥!」
這句話好像是一道閃著光芒的門,兩人的身影瞬間從那一道門脫出!
夢芸雪似乎還來不及回轉腦海當中的畫面,嚶嚀一聲,這一聲驚得狂風君身子一幌,在這

一瞬間………他感覺好長好長,彷彿又在一次地過了山谷當中的十年一般。
撲簌簌地滑下幾許淚珠在臉上,夢芸雪一臉欄杆,顫口道:「哥哥…風哥哥……真的是你

。」
狂風君看她雙手的指頭緩緩跳動,當下才想起剛剛給她點住麻穴,現在拍手過去,夢芸雪

登時恢復自由,忙撲在他身上大哭。
「你到底去了哪邊?你知不知道我很掛念你?你這個壞人,你這個大豬頭,你知不知道我

替你流了多少眼淚?你這個該死的,討厭的,壞心的……」越說越小聲,越打越少,最後

嚎啕大哭取代了剛剛所有的一切。
狂風君知道他欠著她許多許多,十年光陰的青春,十年的不堪回憶,他突然想到風君劍裡

面帶給他的回憶,當初第二代的霸風君赴約前去扶桑國跟那邊的劍聖∣武論尊一決勝負,

而那時候霸風君的妻子在中原一等就是整整二十年。他知道等人的感覺很不好受,所以對

著她的打罵跟報復,他全部照單收下她對他埋怨的一切。

不知何時,夢芸雪癱軟在狂風君的懷窩當中,兩人開始敘說著彼此十年的一切。
「十年不見,你變了。」
「你也是,剛剛在街角的時候,我還以為看錯人了,像個仙女似的。」
「沒有…沒有啦!」夢芸雪想起剛剛在街角跟他破口嚷嚷的畫面,真恨不得地上有一個洞

可以鑽下去。
「小風哥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夢芸雪趕緊找個話題,叉開剛剛她對狂風君的一切



狂風君便把自己十年前的一切遭遇全部又說了一次,夢芸雪則是好奇,驚訝,困惑,疑問

,不可思議,又帶著奇蹟似的眼神看著狂風君。
摔下山崖之後卻不會死?好奇!
居然在山崖底下遇到高人傳授武功?驚訝!
居然可以在山崖底下生活十年?困惑!
生活山谷之下十年卻成了一名武林高手?疑問又不可思議!
練成武功之後,全部的一切生活跟外貌都改了全樣,還完整無恙的存活下來?奇蹟!
狂風君淡道:「最後,我王風兒便改名為狂風君了。」
夢芸雪聽著他霹哩啪啦說的一大串事情,最後看著他現在的一切,前幾個時辰作好黑衣白

繫的衣服,腰際之間佩帶的代代相傳的寶劍,與衣服一樣的黑白參雜的長髮,那一張已經

快要認不出來當年輪廓的臉蛋。不過從他的眼神深處的關心著她的感覺,她可以很清楚地

感覺到是他本人回來了。
狂風君問道:「雪兒,你怎麼也會武功?」他忽然想起眼前這美麗的女人,居然會武功,

還能跟他對上兩三手才被他抓到,雖然他並未用上功力去抓,但是剛剛的擒拿手式,確實

是出於門派手法。
夢芸雪道:「是呀,在你失蹤……」說到失蹤這個字眼,夢芸雪眼睛悵了一下,似乎還不

敢相信眼前這一切的回歸都是真的。
狂風君更是緊緊擁抱著她,讓她感受這一份溫暖的真實。
夢芸雪感覺身子被懷抱緊緊,當下微微一笑,道:「在你入山之後的隔幾年,父親看我患

病嚴重,當時叫管家去抓拿的藥帖依然沒有下落,這時候我師父便替我把脈察勢病情,說

我是因為早產的時候,被大風一刮,就此沒了常溫。而我又是早產兒,所以天生的抵抗力

就是不太好,所以才會有延續到今天的病症。」
「後來如何呢?」狂風君打岔問道。
夢芸雪道:「後來師父便替我舒筋暢脈,那時候我感覺好舒服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流

暢在我的身體當中,一種很溫暖的洪流流洩在我的每一處血管當中。師父看我臉頰紅潤,

手腳也不在冰冷,當下便跟我父親討論,是否可以收我為徒弟。」
狂風君道:「你父親為了酬謝那位師父的恩情之下,又感念她對你的一切,所以當下便讓

你拜師學藝了?」
夢芸雪道:「嗯,就是這樣子。」
說說笑笑鬧鬧之後,狂風君想起一件事情,說道:「雪兒,你知道嗎?我剛剛跟你所說的

一切都是真的,這也代表著一件事情,我要為了我父親出戰武林江湖,光大風族門媚,父

親當時也說過,可能在現在的武林之中還有人無法解開血燎魔氣的限制,所以得到解決之

法的我,要去協助他人離開魔氣的束縛。」說到這邊,頓了一頓,續道﹔「從今以後,我

可能會過著喋血刀劍的江湖生涯,我不希望因為這一層的關係而讓我的女人受傷害,你等

了我十年的時間之久,這一段恩情我永遠都無法回報。所以,我現在希望你做出一個選擇

,那就是跟著我……或是離開我。」
狂風君眼中閃著不忍跟不捨,十年別離,如今相逢卻又要即將作別離,夢芸雪心中十五個

水桶,七上八下。她看得出來,他很捨不得她,可是換做是她也亦然,心中翻騰不已,終

究是需要一個答案!
過了不久之後,夢芸雪堅定的口氣道:「不管你去哪裡,我都跟著你去哪裡。即使你做強

盜,那我就當你的山寨夫人。」閉著如明月一般的眸子,親吻著那同樣跟她一樣紅潤色的

嘴唇。
狂風君緊摟著她道:「我答應你,我不離開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夢芸雪道:「我以後該叫你什麼?」
狂風君腳步依然不改行走速度,飄忽迷蹤的身影,一個對話的時間,他已經抱著夢芸雪下

山了,而夢芸雪映入眼簾當中的畫面,是一處處的樹林,突然之間道路漸漸變寬敞,等到

他回答的時候已經在夢家門外了。
狂風君俯首親著她粉嫩的臉龐,道:「風兒,這個只有你才可以叫的。」
「有人在嗎?夢家千金回來啦!」狂風君真氣一提,扯著大聲的喉嚨喊去,聽得夢府裡面

叮叮噹噹,匡啷匡啷的聲音。
狂風君賊笑一下說:「待會有好戲看。」夢芸雪眨著眼睛示意不懂,突然想起今天中午被

他在大街上抓走,一旁的家丁大概恐怕嚇死了,這時候夢府裡中的聲音傳出,也是意料當

中的事。
果不其然!
嘩啦帶著咿呀一聲的開門聲響開,只見一名體態發福稍胖的中年男子,臉頰蓄著一冉鬍子

,道:「阿雪呀!爹的好女兒呀!你總算回來啦?爹今天聽家丁說你被一個身穿黑服白繫

,腰間上又有佩帶武器的男人抓走……」話說到一半,夢恩澤看著眼前抱著夢芸雪的男人

,黑服白繫,佩帶武器……當場臉色宛如上著一團白色麵粉的蒼白跟生氣。
夢恩澤大喊道:「來人呀!把這個賊子給我抓起來丟出去。」
這時候管家、家丁、女僕,全都探頭出來一看,便有人道:「就是這個人,這個人抓走小

姐。」
狂風君看著眼前一窩蜂人氣憤填膺,面不改色的持續微笑,對著懷中的夢芸雪道:「雪兒

,倘若你的風哥哥被人打死,你會怎樣?」
夢芸雪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家丁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狂風君看著眾人一付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樣子,笑著對夢芸雪說道:「你瞧,這樣子好

看吧?」
夢芸雪看著眼前所有人的樣子,有錯愕,有疑問,有猜測,更好笑的就是她的寶貝父親,

兩顆眼睛大得跟雞蛋一樣大。夢芸雪嘻嘻樂笑,狂風君也隨著笑起來,兩個人不停的笑著

,隨著眾人也開始笑了起來。
夢恩澤首先打破笑聲,問道:「敢問這位少俠是誰?何故抱走我女兒?」
狂風君仍是手上抱著夢芸雪道:「老人家許久不見,王風兒在此給你請安,向你賠罪了。

」半跪著身軀,恭敬的回著夢恩澤的話。
夢恩澤被王風兒這三個字嚇到,驚訝回道:「你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嗎?」
狂風君笑道:「老人家忝真關心晚輩,晚輩當時上山不小心摔落山谷之下,十年療傷疼痛

之下,試圖攀爬山崖回鎮,無奈身上骨頭全斷個乾淨,光是躺著就花了我不少日子,所以

這時候出現讓你嚇一跳,實在抱歉。」
夢芸雪眼神訝異的看著狂風君,心想:「好一個吹牛不打草稿的騙子。」
夢恩澤看他說話不出真言三句,這時候看見女兒抱著他的模樣去看,心中也不忍忤女兒的

意思,回笑道:「那是,那是。原來是你跌落山谷呀,害得我女兒對你是想的又想,現在

你回來了,我這把老骨頭可以安心嚕。」
夢芸雪嗔道:「爹,我肚子餓了,有什麼好吃的?」看著情郎對自己眼睛擠弄調笑,忙叉

開話題。
夢恩澤做恍然大悟道:「那是,那是。你們趕快回去廚房做菜吧,順便去幫我打幾斤酒,

我要跟這位小兄弟多喝幾杯。」
就這樣子,狂風君抱著夢芸雪登堂入室,一旁的家丁瞅得是滿臉怪異,心中訝異,前半響

的時候,老爺還氣憤不得了,就只差鬧是家中擺設的青龍大刀沒拿出來耍而已,現在卻是

堆著滿臉笑容看著那位不知是哪來的人當客人。
怪怪不得了,壞年頭,瘋人多。
大概有錢人的腦袋比較不一樣吧!
引言 使用道具
PPPC6
Crawler | 2017-9-20 15:39:03

第八章:紈褲子弟


三人同在一房當中,夢恩澤滿臉的醉醺,一手捋著鬍子吹得筆直,笑聲不絕。
夢恩澤一開始聽到狂風君要求他把女兒下嫁給他,當場臉色又一變,猛張飛拿丈八蛇矛現

,錦馬超拍桌虎喝。
狂風君慢慢解釋自己當初為何十年前跟十年後相差如此之大的經過,其中加上不乏在山谷

當中,悠悠歲月的樂趣跟練功的過程。
最後夢恩澤始終不相信,直到狂風君站起身子,運氣提勁之下的輕功漂浮,身子離地有三

吋,看得夢恩澤直說神奇不已,最後加上女兒的撒嬌,這才告罷對狂風君一切的懷疑。
狂風君道:「那夢老爹,你是否肯把雪兒交給我照顧?」
夢恩澤哂笑道:「我能說不嗎?我女兒在十年前就被你傻小子給迷住了,十年來我是被她

煩得快把那座山給翻了,今天幸虧有你出現,不然隔個幾天,我又要上山做運動去嚕。」
夢芸雪嗔道:「爹……」
狂風君道:「那謝謝爹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雪兒的。」
夢恩澤道:「這樣的話,那些沒人提親的畫軸跟單子,我都可以全部拿去當柴燒嚕。」
狂風君看著夢恩澤眼神的那個方向,那一處彷彿是堆著一疋成布的地方,趟若名單不是造

假誇張的話,那夢芸雪在這十年當中,想必一堆人前來提親,又一堆人吃著閉門羹回家。
狂風君看著夢芸雪嬌笑吃飯的樣子,心中不禁對她感謝許多,原來自己是這麼的重要,他

第一次感覺自己是這麼被人肯定的需要,不可或缺。
夢芸雪感覺自己被注目的眼光,回頭看,道:「哥,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狂風君回過神來,道:「沒什麼,你真漂亮。」
夢恩澤聽著這句話,哈哈大笑不已,心中顯是非常高興之至,笑到一半卻停住了。
狂風君看他眼神有異,問道:「爹,怎麼了?」
夢芸雪也道:「爹,你怎麼了?」
夢恩澤嘆道:「隔壁村鎮的李英田,你還記得吧?!」
夢芸雪道:「別跟我說那個討人厭的傢夥,我不喜歡看到他。」

原來早在狂風君上山之後,這一位李英田來到春風鎮,一眼看上正在替狂風君祭拜的夢芸

雪,當時李英田硬要強拉夢芸雪跟他一起在客棧喝茶,堅持要把祭拜儀式弄好的夢芸雪,

卻被李英田一旁的隨伴拿水潑熄正在燒冥紙的火爐。夢芸雪心中一氣之下,啪的一下,李

英田的臉頰多了一道巴掌五指紅印。
不過,就此開始……許多連環不愉快的事情。
許多店家開始不作夢家的買賣,田畝的收成漸漸變差,夢家雖然自產自收,生活絕對是過

的去,但是往年答應要給幫農的稅收跟墊款,總是越欠越多。
最後李英田的父親,李佳生幫忙出面解決掉夢恩澤家中不足的餘款,但是也有一個條件,

那就是兩家結為親家。
夢恩澤兩全無法其美之下,決意割捨自己在商界的貨物輸出,為自己的利益而把自己的女

兒賠給別人當媳婦,這對惜女如命的夢恩澤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以為事情結束了,李佳生卻拿著一張當初借款的條約來跟夢恩澤索取,有借有還,在

借不難,況且欠人還債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誰知道李佳生卻反咬夢恩澤一口,原本借的

二十五萬白銀,利滾利,利息堆利息,已經漲價到五十萬兩白銀。
夢恩澤也不打算管這件事情,誰知道最後,李佳生居然派人去放火燒夢家的農田,並且還

縱容自己的家丁打傷夢府的人,還揚言會在這一年的明天會把夢芸雪帶走。

狂風君聽到這邊登時脾氣怒暴躁,重重地鼻息哼的一聲,道:「爹,你放心。這場陣仗就

交給你的女婿吧!」
夢恩澤推絕道:「不用啦,女婿。等到明天在說不遲吧!畢竟買賣以合為貴,我不希望看

到跟我做交易買賣多年的朋友有任何損傷。」
狂風君看出他眼神當中有所端倪,回道:「爹,你大膽直說吧!我相信夢家的資產不會那

麼輕易的倒光,你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夢芸雪道:「是呀,爹。你就直說吧。相信你家女婿的能力呀。」
夢恩澤嘆一口大氣,整個身形都頹下一圈,道:「唉,自從你上山崖採藥,過了第四年之

後,春風鎮鬧起旱災,當時種植水稻的人幾乎都是血本無歸,那時候我跟曇花鎮的李佳生

當初合夥買了一萬斤的棉花種子,當時春風鎮的人全部的銀子都是買水稻居多,所以登時

棉花的種子大賣。」
「所以很多店家當時自己都快養不活,更何況還進貨?李佳生發起難民財,一斤棉花種子

賣五兩銀,而我則是全部奉送,隨意自己留下錢財。」
狂風君道:「過後呢?爹?」
夢恩澤道:「之後李英田的出現導致我跟他的衝突開始,因為我的隨意想法讓曇花鎮的人

都來我這邊購買大量棉花種子,李佳生初期不以為然,也約我出來說了三四次,雖然我一

直堅持我的方式做生意,李佳生最後也沒有說什麼。」
「最後我才知道李佳生還跟其他的商家掛勾合夥生意,故意壟斷許多市場的供應,刻意?高

價碼,頓時之間造成他自己大量客戶流失,紛紛都跑來我這邊購買原料。他讓他兒子李英

田出面買走我全部的原料,在故意回去曇花鎮如法炮製,反賺一筆,就在這個時候開始,

雪兒就被他看上了。」

夢芸雪疑道:「爹,你當時怎麼都不說呢?」
夢恩澤慈笑道:「這是爹自己跟別人的事情,你一向都是爹的寶貝女兒,爹即使賠掉生意

也不願意把你嫁去你不喜歡的家戶。」
夢芸雪這時候想起,為何那時候爹跟師父的對話如此之多,卻又不能夠讓自己聽,以往他

不管跟誰說話,自己都是在旁邊學習,從來沒有所謂的咬耳朵或是獨自對談。前後時間對

照之下,想起當時父親許多奇怪的地方,這時候才知道父親的用心為何。
夢恩澤道:「最後李佳生帶著他兒子來提親,當時你剛好不在家,李佳生跟我說當時的互

相買賣的餘款要我點收,一共是五十萬兩。我當時無法立刻拿出二十五萬兩白銀的預約款

項,所以請他暫緩一緩。」
「後來就因為雪兒不理不睬李英田,依照李英田那小子個性大概跑去跟他老爸告了一狀,

最後李佳生就跟我說,如果兩家不能結為親家,那就是要我把五十萬兩付出。那時候他變

臉,反說我當初賣的棉花種子太過於低價,導致他血本無歸,賠了將盡快有五十萬兩子,

現在加上我自己原本的欠款跟他的欠款,便宜算給我五十萬就好。」夢恩澤越說越氣,最

後嘆氣道:「總之,你明天帶著雪兒去她的門派吧!爹自己會去負責的。」
狂風君站起身子,朗聲道:「這一點小事情,不用爹爹擔心,孩兒自當給你一個滿意的答

案。」
夢恩澤面有難色道:「但是他們人多勢眾,你一個人恐怕……」
狂風君信手一抹輕揚的黑白髮絲,撂在脖子後頭,道:「對方擺明的蠻幹,明天你跟那個

李畜生,還是什麼李家畜的說好,我們一個子兒都不會給,雪兒也不會給他。有本事的話

,自己來搶!」夢恩澤搖頭無奈,勉強笑笑,逕自走回自己的房間就寢。
夢芸雪看著父親的身影緩緩走進去他自己的臥室,心中說不出的憂慮跟擔心,才剛剛跟情

郎重逢見面,如今家中又遇上難事。
狂風君撫慰著她道:「放心吧,你爹爹自然也是我父親,只要是我身邊的人,我都不會讓

他受到傷害的。」
夢芸雪道:「可是,李佳生他那邊有著一位我們南武林當中的一位好手,豹子頭∣閻空。

我怕你不會是他的對手。」
狂風君道:「等明天在說吧!」拉著夢芸雪直接入炕上,隨手把自己脫了上衣,那滿身瘡

痍的身體仍是那樣的驚人。
夢芸雪不知道他要如何,嘀咕道:「你…你要…你要做什麼?」說著說著,臉部羞赧紅潤

起來。
狂風君回道:「我只是想要抱抱你而已。」
臉色猶自嬌羞不已,卻是一步一步地往他懷中走去,直到那人將自己緊緊抱緊為止,夢芸

雪說道:「好大哥,事情解決之後,你可以跟我去天山派嗎?」
狂風君道:「好呀,我爹爹跟我說過,當年天山派的掌門也有參與討伐滅魔的計畫,很有

可能也中了血燎魔氣,我順道去幫你們師父解開束縛。」
夢芸雪道:「嗯,好的。」突然之間,夢芸雪眨著明眸看著在她身旁的狂風君,狂風君也

看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睛,伸出手指頭像個木天蓼逗弄著貓兒一般。
狂風君道:「小傻瓜,怎麼不睡?」
夢芸雪幽道:「我怕你突然又不見了,又要讓我多等十年。」
狂風君笑道:「傻瓜,就算是會離開,也是這樣子帶著你離開,睡吧!乖媳婦。」
聽著這句媳婦,夢芸雪雙頰一紅,心中甜蜜無限,臉上的喜孜孜地笑容枕著狂風君的被窩

入睡。

「嘿嘿,明天這床上就是她躺在這邊讓我為所欲為嚕,哈哈哈。」一臉垂涎三尺之態,一

包髮髻蓄在後頭,眼神雖為好看卻極為渙散,臉蛋倒還長的不錯,不過活像個小白臉似的

,整體上看去,還算是一個不錯看的男人,就是可惜在他性好漁色的口氣個性,敗壞掉整

體人才。
「小畜生,你就不能替你老爹好好打理生意嗎?」一位雙眼精明當中帶著摸不清楚的氣息

透露在整個臉上,右手中卡卡達達撥弄著算盤的錙銖來回上下,左手毛筆不停由左而右的

書寫著所有糴(通:笛音)入糶(通:跳音)出的計算。
李英田仍是操著油嘴滑舌的口氣道:「唉唷,我的爹,這是你未來媳婦的床鋪呢,你也好

歹關心一下,我可是要在她肚子裡面灌溉我的愛液呀。」
李佳生撇撇眼哂道:「少來了,你私底下幹過什麼好事情,我一目了然,如果不是看在你

會讓那些女人自動倒貼你,我早就把你給切了,賣去窯子戶當男妓。」
李英田冷笑道:「唷唷,老頭,可別說的那麼難聽唷。如果不是我這樣子的風流看中夢芸

雪,你能敲詐那夢老頭那麼多錢嗎?」
李佳生重重哼一聲,不管其他,繼續看著那滿滿的金銀跟記帳的簿子。
碰價地一聲,一名粗獷四方臉,鼻子略為朝天,耳朵搧風,瞪著眼睛如同銅鈴一般的漢子

走入房間內,如虎吼一樣的聲音道:「李英田在嗎?」
李英田被這麼一叫,滿腦子的猥褻想法跟幻想畫面瞬間一掃而空,忙換副嘴臉道:「閻大

師,您老這麼快就回來啦?那兩個女人讓你滿意嗎?」
閻空道:「嘿嘿,滿意是滿意,不過……又要換貨色了。」
李英田愣地轉過身子,連忙道:「不會吧!又被你玩死啦?」瞪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眺了眺

閻空身子跟跨下。
閻空仰著身子大笑,大力搔著後腦,道:「反正你家的婢女多的是人,玩死幾個又不會少

錢。」甫一聽到閻空說到錢的字眼,李佳生轉過頭說:「閻護衛,我請你回來是替我找債

跟照顧我的安全,不是讓你來我家玩女人的,你在多玩幾個,你的錢就要繼續累欠。」
閻空回嘴道:「操他媽的,頂多老子在幫你多殺幾個人就是了。對了!你快說說,明天又

要做什麼,最近沒人可以讓我當玩具玩,我頂悶氣的。」
李英田插嘴道:「有有有!你明天就陪我去把我媳婦帶回來。」
閻空疑道:「你媳婦?」說罷之後,一臉垂涎之色的口水差點滴出嘴巴。
李英田狠罵道:「閻空,你可別亂想,那可是我媳婦。」一聽到自己女人要被別人玩,李

英田當下怒氣火起,直喊閻空名字,跟剛剛的尊敬天壤之別。
閻空搶白喝道:「哼,少來,你當初喜歡的春梅、夏菊、秋蘭、冬竹,哪一個不是被我活

活幹死呢?」
李英田強辯道:「那是我玩膩了,才給你的。」心中在想,如果不是你玩死的話,或許我

還看不到夢芸雪,早知道就應該讓他把她們先玩死在說,這樣子夢芸雪就可以早多些日子

躺在我懷窩了。
閻空淫笑道:「好,那我就等你把你媳婦玩膩了,我在玩。」
李佳生插嘴道:「閻護衛,明天我可是勢在必得,如果我這筆錢沒有收到的話,你大概有

好幾個月不用過這種生活。」
閻空聽著這句話,心中盤算,自己很清楚自己在李家是什麼樣的身分,心中雖然不愉快之

至,卻還是點了點頭。
閻空過去曾經是南武林當中有些微名氣的角色,不過他天生好賭,偏偏運氣又極差,常常

一把銀子左手過來,接著就從右手出去在莊家手上,後來好幾次惱羞成怒,把許多賭坊給

砸了。剛開始時,仗著自己武功勝人許多,也不在去在乎別人的怨言報仇等類之詞,後來

在一次的茶店,吃下許多摻有蒙汗藥的食物,等到自己醒來的時候,早就全身被人剝個精

光,吊在大街上被人恥笑抨擊。
剛好此時經過此景的李佳生,閻空拼死一喊,自己可以成為他的護衛,只要帶他離開這個

地方就好,最後李佳生花了一共四千五百多兩付清了閻空之前欠下的賴皮債,才帶走閻空

,就此之後,閻空就成為李佳生的打手跟護衛。
早期被使喚過來,使喚過去的閻空,討厭這種被別人頤使氣指的感覺,結果在李英田源源

不絕的酒色財氣的財源供應之下,面對誘惑的強大吸引,閻空開始跟現實妥協,他突然這

麼發現,當這種人也是挺好的。怪不得別人常說,男人只有兩種通病,要麼貪權,不然就

是好色,尤其酒色財氣更是武林人的大忌。


翌日,李家父子帶著隨從十來人以及閻空來到春風鎮的茶館。夢恩澤看著李家父子信誓旦

旦的模樣,彷彿志在必得,反看自己等人只有數名家丁。狂風君卻一臉絲毫不管來人是什

麼,自顧著跟坐在他懷窩的夢芸雪調笑,看得是夢恩澤心中水桶七上八下。
坐在一旁的李英田看見這景象,光火道:「把你的濫手放開夢芸雪小姐身上。」
狂風君卻向夢芸雪說:「雪兒呀!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夢芸雪道:「有呀,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呢!」
狂風君道:「想必是畜生的聲音吧。」
夢芸雪道:「喔,那畜生不要吵。」
李英田正欲開罵之際,李佳生右手一擋,李英田這才罷手。
李佳生皮笑肉不笑,沏著茶杯作聲砢啊砢啊,啜飲一口茶之後,淡道:「夢老,你欠我的

錢今天可以還了吧?!」
夢恩澤瞅著眼看了看旁邊的狂風君,狂風君笑著點點頭,似乎早在之前兩人已經有預備好

一套說法。
夢恩澤摸了摸蓄著的短鬚,壯著膽子道:「沒錢。」甫一說完這句話,立即就被李佳生的

眼神反瞪,但是隨即看見狂風君肯定的眼神之後,夢恩澤重新壯了壯膽子回道:「況且.

..我當初也只是跟你一起合約買下棉花種子,你至多只能拿我二十五萬兩銀,你卻要拿

我五十萬兩銀,這一點就沒錢。」
李佳生道:「哼,早知道你會這麼說。我今天可是有備而來的。」說罷,閻空猙獰的眼神

伴隨著雙手掐動的喀喀骨骼聲響,看著夢恩澤,夢恩澤心中雖然早有準備,心中仍是惴惴

不已。
狂風君嘲諷道:「看來你可真是有備而來,還請了不少打手呢。」
閻空道:「哼,臭小子,閉上你的鳥嘴,否則老子會讓你知道江湖這條路不是好走的。」
狂風君道:「是是是,就希望有人不是腦袋空空。」
李英田道:「好芸雪兒,你怎麼跟著這種穿著跟喪服一樣的男人呢?還是讓我的懷抱溫暖

你吧!」
夢芸雪怒眼回道:「誰稀罕你的懷窩,我哥的懷窩比你暖得多。」

就在此時,雙方面僵持吵鬧不下!
李佳生隨手放下茶杯,茶杯匡啷一聲在桌子上轉了幾轉,一旁隨從看見暗號出現,把夢恩

澤等人圍起來。
李佳生道:「夢老,我給你面子,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呀。現在你沒錢給我,按照規定,

倘若你女兒肯嫁給我家兒子,結為親家的話,我就不收你的欠款。」
李英田道:「是呀,芸雪。快勸勸你爹,只要你當我的媳婦,一切的銀兩就好辦。」
狂風君道:「唉,不管在哪個時代,畜生總是存在。」
聽到畜生前,畜生後的叫喚之下,李英田登時火大惱怒不已,心中直實在是忍不住了,立

刻拍桌子作獅子吼,大聲喝道:「臭小子,你那句畜生在說誰?」
狂風君好整以暇道:「誰是臭小子?」
李英田道:「你!」
狂風君道:「那畜生又是說誰?」
李英田道:「我。」李英田被他這麼一搭一唱的迂迴方式回答,自己間接說出自己是畜生

的話,惹得夢恩澤眾人笑話連連。李英田自己更是怒火中燒,轉眼示意閻空,「他媽的,

居然敢罵我家公子。」閻空罵話剛出,隨著一隻如虎臂粗般的手正欲拍下桌子,狂風君眼

尖,左手一拍回去,右手成虎爪勾勒掃過一陣掌風,圍成一排的李府家丁頓時也倒成一排


狂風君道:「雪兒,帶著爹退後。」
夢芸雪拉著夢恩澤的手,繞在狂風君背後,看著這一場打鬥。雖然她自己也有練些武功,

但是從剛剛閻空的拍手起式看去,自己心中清楚,絕對不是閻空的對手。

閻空心中一凜,眼前這個臭小子不簡單,跟自己以往處理的殘渣敗類完全是兩樣子。不過

,看他剛剛那種掀掌搧風的起式,他自信還是可以打過眼前這個臭小子。
不過他耳朵卻聽到:「三招。我讓你三招,倘若你可以讓我離開椅子,今天的夢府一切銀

兩,我完全負責。」
閻空正欲開打,卻聽得李佳生道:「憑什麼?」
狂風君回頭一看夢恩澤道:「爹,你信我嗎?」
夢恩澤看到剛剛狂風君的表現,心中信心大增許多,道:「好。倘若我女婿輸的話,我夢

恩澤五十萬兩拿給你。」
李英田卻道:「不要,我要換成夢芸雪。」那一臉的垂涎之態,依舊不改。
李佳生罵道:「媽的兔崽子,你老子賺錢辛苦,你卻換成女人。」口中雖是這麼罵,但是

心中依然向著自己兒子,轉著眼睛,道:「很簡單,我要把條件改成,倘若他輸了,我要

夢芸雪嫁給我兒子當媳婦,而你還要拿五十萬兩給我。」
狂風君噘嘴一哼,回嘴駁道:「好,那我也要開個價碼。」
李佳生看著閻空,閻空給他一個很絕對放心的表情,看完之後,李佳生才點頭道:「你要

什麼?」
狂風君道:「一、我要一百萬兩。二、我要你兒子裸體群街跑三圈。」
李英田聽到裸體兩字,當場大喊:「閻空,你可要給我贏呀!不然你就給我試試看。」

狂風君轉過臉對著夢芸雪等人,大聲道:「雪兒,等著看著我演戲唱大劇吧。」隨手拿起

桌子上一瓶酒,嗲著聲音唱道:「五花馬……」下句尚未說出,閻空睜眼看見一個隙縫,

自己最得意的成名技立時出現,豹魂散爪,猙獰的臉面,五指勾勒成虎爪,颼颼之音夾帶

剛猛之力,正欲逼近狂風君喉嚨之前一步時,只見狂風君左腳一蹬腿,踩住地板,腰形斜

擺微後施力,椅子一角高高?起,如同一個圓錐體轉圈一繞,恰好躲過閻空的攻勢,閻空不

備之下,跌個身子趴下。
李英田罵道:「格你老子的,如果你害我要裸體的話,你就給我試試看。」
一旁的李佳生眉頭卻緊緊皺起,他開始動搖對閻空的信心,相反夢恩澤滿臉的笑意,已經

開始叫起飯菜開始看戲聽大劇了,夢芸雪則是極為驚訝,她知道他的功夫好,但是不知道

這麼好。
轉頭看過畫面,只聽著狂風君接下續道:「千金裘,呼兒∣將∣之∣換美酒∣……」一個

酒的餘音拖曳著長長的尾巴,閻空心中大火怒憤不已,雙手提氣,丹田用勁,劈啦聲音帶

過些許,竟把整件衣服震裂開,露出胸口一頭黑色的豹面,極是威武。
又聽著狂風君唱道:「與爾∣同∣消∣萬古∣愁∣∣∣……」
閻空喝道:「愁你媽的愁。」豹喝聲音呼嘯而出,閻空雙手指甲暴增突出,身成弓狀,彎

腰雙手入地,變成一頭豹子似的,破開層層木板的雙爪奪命而來,狂風君視而不見,滑嘟

嘟的大口喝酒出聲,就在閻空雙手又逼至三吋之前,狂風君怒眼一瞪,口噴酒水,正中閻

空臉面,臉面吃冷之下感至一道力量正衝臉面,酒水滲進眼內,頓時之間睜不開眼,這樣

子的狀況下,雙手掌力瞬間大力銳減,狂風君雙腳一踏閻空的身體,雙手一左一右捉住椅

子,在空中翻了一個讓人驚歎的翻身,落下恰好正坐住閻空的身上,壓得是閻空痛得直悶

聲。
狂風君右手順手拿起桌子的一壺酒,對著閻空的腦袋倒下,道:「還有一招,你打還是不

打?」
閻空氣怒充斥整個胸膛,翻身爬過狂風君跨下站起,敗的狼狽,輸的可笑,扯口怒道:「

小子,你耍詭計,有種的便站起來跟我打。」
狂風君笑道:「那可不行,我剛剛說了,三招之內,你將我打下椅子,你就算贏。如果這

時候我站起身子,不知道你家那位畜生主子可以作主的?」
又是一個畜生罵話,這時候李佳生再也忍不住了,扯著喉嚨道:「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我

瞧你才是畜生,一副穿著叫化子的樣子。」
叫化子!
狂風君一聽,笑道:「叫化子,很久很久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說罷睨眼一瞧,眼色夾

帶著殺意,正是怒風凝氣訣之中的目露殺氣。
一股窒息感,逼命前來,李佳生父子眼中看去狂風君背後,似乎有一位長髮飄昂滿身血污

,一手提著長劍,一手提著頭顱的男人。
赫然一瞧,那男人手中提著的首級正是自己,死狀悽慘,眼珠子沒了,一張搖搖欲墜的嘴

,裡中還嵌著幾顆牙齒,仔細看那名男人,不是狂風君是誰?
兩人愣愣身子回魂,看著仍是一臉調笑的狂風君,一旁喝酒吃飯的夢恩澤父女,以及那氣

憤的閻空,似乎剛剛眼前的一切都沒有似的,仍是老樣子,但是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依舊

在心中,久久未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狂風君冷眼看著李家父子,淡道:「怎麼樣?被人身首分離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李佳生跟李英田兩父子頓時感覺腦袋被開鑿一洞,灌下一大盆的冷水,全身打顫不已,雙

腿感覺痠麻,彷彿灌了醋一樣,立即跪地求饒。
閻空看著這景象,心中突然想起一個畫面,二十多年前,他也曾經跪在一名年輕人腳下,

那名男子聽說在最後的正邪對戰,犧牲自己的生命衛道而亡,當年的那一段醜事,也只剩

下他知道了。今天從眼前這一位男人的神態舉止看去,一個很熟悉又討厭的親切感,又浮

出在自己的心窩深處,那一段他不想承認的恥辱,不知道為何的,越看越是深刻,晃了晃

甩頭,正要上前打完最後一招,就在此時,狂風君看著閻空的眼睛不停打轉,道:「閻空

,不。我該叫你白文泰,還是閻空?」
閻空本欲在打最後一招,聽到狂風君說出這段對話,當下驚訝的說不出話,左手哆嗦地指

著指,倒抽一口涼氣,道:「你…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本名?」
別說閻空驚訝,就連在場眾人都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只見狂風君笑得一臉神秘姿態,替

自己倒下一杯酒,喝罷之後,又倒下一杯,如此三次,看著閻空眼神當中的疑禍跟恐懼,

才又緩緩說道:「當年你本在洛陽一處茶館喝酒,爾後一對夫婦往前走來,你垂涎那哺乳

女人的美色,你借酒裝瘋殺死她的丈夫,並以嬰兒威脅那名婦人,逼迫就範,結果……如

何…相信不用我說了吧?!」

狂風君一字一言的緩慢說出,說得白文泰臉色刷過一陣綠,一陣白,一幕幕當年的畫面宛

如走馬燈一般,迅速地過在自己的眼中跟腦海。
當年他玷汙那名婦人同時,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將那名嬰兒慢慢掐死,而讓那名婦人在

被玷汙跟心中創傷之下,達到他自己所要的快感。
同時這時候,一名身穿藍衣黑褲俊貌面雅的男子,大罵他好不要臉,他心中不把那名男子

當一回事,結果自己的胸口卻被他用一把靛藍色的長劍寫下兩個字:淫賊。從此之後,他

改名化為閻空,而以往的文泰來名字,就被他捨棄不用,卻不知道這麼久的事情,還有人

舊事重提。
那時候就是因為胸口上面被刺下那淫賊兩字,他心下恐慌慚愧,跑去在胸口上面紋了一頭

豹子,也刻意改練武功,棄刀改掌,成為豹子頭∣閻空。
白文泰驚道:「你…你怎麼知道的?當年這件事情,只有那名男子跟我才知道,你怎會知

道的?」
狂風君右手擺轉,腰間劍袋抖動,一柄長劍橫放在桌子上,冷道:「還記得這把劍嗎?白

文泰。」
白文泰見狀,臉色驚慌不已,一陣白又一陣綠,癱軟著雙腳跪下,直道:「這不可能,這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大聲逐漸沒至小聲。
狂風君厲色道:「當年我父親沒有殺你,就是念在你苦苦求饒之下,饒過你的一切惡行,

只在你胸膛之上刺下淫賊二字,你卻忝不知恥,反而跑去刺青紋頭豹子蓋過原本的惡行,

更化名假名。那就更不用說你近年以來的好事情了。」
一頓訓話霹哩啪啦的開頭臭罵,白文泰的臉面越來越慚愧,最後白文泰暴喝一聲,彎手做

勾插入自己的胸膛,夢芸雪向來怕血,看見這幕血淋淋的畫面,不禁腦袋一晃怕得要死,

李家父子躡手躡腳地正欲開溜,卻聽得一聲聲音喝住。
「李英田,何在?!」
貓見耗子般的李英田,轉身陪笑道:「這位大俠,您在叫我嗎?不不不,是在叫小畜生嗎

?」
剛剛的死亡景象依稀眼前一般無異,眼看閻空雙手自盡自己,苗頭不對,帶著李英田正欲

逃走的李佳生,被狂風君一喝喝住。
狂風君道:「李佳生,你也可是一名做生意的老闆,我向你請教一件事情,有句話叫什麼

氣的,銀什麼氣的……」狂風君做愣說不出來,忙點著李佳生快說。
李佳生也陪笑回道:「銀貨兩訖。」
狂風君做恍然大悟道:「對對對,就是這句話。既然李老闆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麻煩你拿

出剛剛約定的東西。」
李佳生慢條斯理道:「哦,對對對,人上年紀之後,東西都忘記了。」李佳生一臉白麵皮

樣,說老還嫌太早了些,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完全八竿子打不著。
李佳生左懷捎捎,右胸撈撈,一副事不關己,己不關心的態度,狂風君看在眼中,煩在心

中,隨手桌上拿起酒壺,右手催逼內力,咕嚕咕嚕的聲音慢慢響起,只見得酒壺上的蓋子

喀喀不停來回的跳著,一陣陣白煙霧氣飄在眼前。
狂風君笑道:「李老闆,不知道我這隻手握在你手上,會是怎樣呢?」
李佳生看著狂風君的臉色帶著冷酷的微笑,左手抓握的來回,當下一驚,剛剛的養氣勁夫

一掃而空!
立刻從懷中拿出一張白紙,滿臉心有不甘。
狂風君攤開來,又反折摺疊,仔細確定看過了一次,才叫夢芸雪拿了過去,讓夢恩澤過目

瞧瞧。夢恩澤閱畢點點頭之後,李佳生父子這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李英田更是滿嘴大爺

大俠地叫個不停,惹得夢芸雪對他一臉更是鄙夷之色。
狂風君道:「小子,你這麼狗腿樣子的滿口阿諛,是不是在想我會不會忘記你的脫衣服裸

體呀?」
李英田被說中心事,仍一臉笑道:「那是,那是。」
狂風君撇過臉道:「雪兒,如果一個男人用一百萬兩買回自尊跟面子,值得嗎?」
夢芸雪嬌笑道:「嗯,值得。」
狂風君對著李英田道:「拿紙筆來。」
李英田反應倒也不算差,隨手撕下衣服一襬,拿著茶杯走去白文泰屍體,弄杯血水,當下

蘸著血水寫下:(李英田欠款一百萬兩整,李英田畫押。)寫完一十五個字之後,大拇指

也蘸血水在最後名字一旁打下印記。
李佳生心中好沒氣想著:「它媽的,想不到這小子如此厲害至斯,今天晚上就抄些傢夥去

夢恩澤那老頭家,刮刮油水回來。」
李英田心中也想著:「這閻空還真窩囊,還拍胸口保證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眼前這渾小

子那兒來的?該不會就是夢芸雪口中常說的王風兒吧?這王風兒怎來練得這般好身手?」
狂風君道:「為了避免兩位回去之後給我的丈人麻煩,所以不得已了。」武風指出,波波

兩聲過去,李家父子眉心中間,多了一點紅,宛如硃砂點斑似的紅潤,不過卻是凹陷進去

一個指吋。狂風君道:「但願你們以後記得,不要亂惹事生非,否則頭上就不只只有一個

洞而已。」
夢恩澤看著哇哇大叫離開現場的李家一夥人,臨走之前還不忘拉走死在自己手上的白文泰

,心中感覺著真是滄海桑田,早些天前自己接著從天山派回來的女兒,又開始安慰著她不

要在為了那王風兒死去多時的難過而悲傷。誰知卻料,想不到王風兒回來了,還改名字喚

狂風君,更幫他把債務一次清除,更替他做好一切後續,半多日前的李佳生猶自在自己面

前大搖大擺,現在看著變成夾尾狗一樣的李家父子,心中感覺世事變遷真大。
夢芸雪跳進狂風君懷窩當中,被狂風君親個滿懷,道:「怎樣?我了不起吧?!」
夢芸雪道:「嘻,這還差不多。」
狂風君回頭問道:「爹,你家女婿這樣的處理方式,你滿意吧?」
夢恩澤吹著一把長長的鬍子,笑得合不攏嘴,笑道:「可以,可以,但是你也太過霸道,

下次別犯這樣子的錯誤了。」
狂風君道:「好泰山岳父,倘若我不這麼做的話,等我跟雪兒離開這邊之後,我怕他們會

回頭來反咬你一口呀。」
夢恩澤笑了笑,心想也罷,至少他再也不會去跟人合夥做生意了。
狂風君道:「雪兒,既然爹爹的事情處理結束,我們明天就去天山派吧。」
夢芸雪笑道:「嗯,好的。」
引言 使用道具
PPPC6
Crawler | 2017-9-20 15:46:04

第九章:陰魂陰謀


在太陽光芒無法照射到的地方,遠深於如同地獄十八層界的無底世界。
一座鬼氣沖天的建築,鬼磷之火飄蕩充斥著整個建築,終年鬼魂嚎聲不斷,亡人哭聲不絕


氤氳不明的霧氣白芒譎詭飄蕩在眼前,其中不時夾雜透著吼叫聲,呼喊痛哭的哭泣聲,魑

魅魍魎的鬼魂四處遊蕩,斷手的,缺腳的,彷彿是一座鬼魂充當活人而生存的城堡,撲面

而來滿牆的腥臭腐爛味,仔細看去,都是用手腳跟屍體去堆砌而成的城堡,一座人體建造

而成的城堡……白骨骷髏互相的連結搭成一座過魂橋,起泡濃稠且帶著惡臭的綠色沼澤,

裡頭還有殘缺不全的屍體在浮沉飄流。
?頭上看名牌的匾額是白骨銜接而成的字型,大大小小的碎骨組接接成,紅色的框底,似乎

伸手過去一抹,還可以擦出濃稠的血液,其中最後一字的宮字,呂字的上下兩口是用被鑿

開首級的頭顱當口,中間的橫豎一字,是用人體的橫切剖面鑲嵌成為一字。
幽魂宮!幽魂宮!幽魂宮!
遠在幽魂宮前方不遠的密室,兩旁的鬼魂拖著鐵鍊拴住的大門,哦呀之咿的開門門聲音,

甫一開門些許之後,頓時裡面魔氣沖天,綠焰大盛,陰森的鐵門緩緩打開,一道形影緩緩

飛出而腳不沾地,牆壁上偌大的極權二字,不斷焚燒著青藍色的光芒更顯得詭異非常。
一道挺拔傲世的身影漸漸現出真身,一叢濃厚黑實的鬍子蓄過胸前,雙眼精眸的淩厲帶著

深不可測的深度,一步一步踏出的氣勢,透露著步步為營的注意。顴骨高人一等,眉心中

間一股隱約的黑點,凝而不散,兩道眉毛如同黑龍搶珠的霸道,嘴唇雙角略微垂下,不可

一世的態度。
由骨頭建造而成石門發出喀啦聲響,幽魂宮的大門也緩緩打開,從中飛出一塊鮮紅色的地

毯,只見那人輕移挪步,腳踏喪屍鬼魂疊成的過魂梯,越過兩旁幽魂鬼魄的呼喊聲音,身

子甫一坐下,看得雙臂開敞,翻身斜躺,瞬間鬼魂嘶吼聲,哭泣鳴叫聲,鬼哭神嚎萬鬼齊

拜的畫面透露著一代梟雄的排場。
「屬下六牙鬼將、七指人算、八眼神帥,參見魔尊。賀喜魔主閉關修練魔法無天成功。」
賀話一出,頓時幽魂宮魑魅魍魎笑聲不停於耳,每個鬼怪都透露出讓人發寒的笑聲,或尖

銳,或低沉,或大聲,或小聲,或男女老幼聲,聲聲不絕。
只聽得那身影說出:「眾位卿家免禮。各自平身。」說話口氣竟似皇帝天子一般。
位列在前,身穿白衣顏色的六牙鬼將,躬身道:「魔尊既已出關紅塵,是否需要屬下前去

通知兩位魔主,前來一聚?」
冥靈尊哼氣道:「不用了,是誰要你這麼煩心?」
六牙鬼將不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麼,忙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認錯謝罪。冥靈尊隨手一掀起一

陣內勁傳去,表示並未氣怒,一旁的七指人算跟八眼神帥才向前拉起六牙鬼將。
冥靈尊坐在扥龍座上,心中的思緒緩緩飄到許久許久之前的回憶,那一段曾經三人一起共

同說要一起打天下的豪氣壯志,雖然不同於劉關張的桃園結義,但是情誼不亞於同床而睡

的親兄弟。

就在他當年閉關之前的前幾年,他發帖子通知弒界劍獄的弒尊印,鬼刀門的末寒煞,在當

年與血魁魔尊一起發兵中原的地點聚會。
佰鵬亭,一隻石雕而成的鴻鵠舉翅振飛,眼神朝看的方向直對著中原神州,那副欲起一飛

沖天的形樣,高高地峻立著亭子的最高點,當年血魁魔尊以此亭為第一起兵點,比喻自己

即將一飛沖天破長空,如日中天當頭紅,孰料交戰的結果是邪不勝正,血魁魔尊最後死在

百戰坡下。
武林後人有詩嘆曰:【欲以鵬鳥振飛翅,力拔山河氣蓋世,誰曉百年身後事,猶有他人笑

夢癡。】
更有魔人做詩嘆血魁魔尊曰:【時也命也也運也,曾能號召天下令,如今荒塚墳遍野,魔

圖霸業作離別。】
可是,血魁魔尊的死後,魔界的一切並沒有結束,擁舊派的元老跟剩下僅存幾位的魔主起

爭執,最後分成兩大派,一個就是元老一派,其餘的就是幽魂宮的冥靈尊,弒界劍獄的弒

尊印,鬼刀門的末寒煞。
就在冥靈尊提議不如離開以往的魔界,分別替自己的派系尋找另外一條武林路,當時幽魂

宮負責後備補給,並未上最前線與眾將征戰,因此血魁魔尊身亡之後,仍然保有其泰半實

力,並未有太多的傷亡,他在休息數年之後,發現中原許多門派的佼佼者皆為陣亡許多,

發帖子通知其餘兩位結拜兄弟,三家人互相話了家常之後,冥靈尊就開始發出他今日的主

旨,本來以為可以輕易得到兩位兄弟的資助跟幫忙,誰知道身為長兄的弒尊印居然一口駁

絕他的要求,他心下雖為不悅卻也不以為然,轉頭便向末寒煞說明出兵中原的事情,卻也

被拒絕。
弒尊印道:「我打算讓我的弒界劍獄就此跟武林正派和平共生。」
冥靈尊失聲訝道:「什…什麼?你要跟正道和平共存?」剎時轉為狂笑道:「哈哈哈!笑

話!天大的笑話!魔居然能與人共存?哈哈哈。」彷彿聽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末寒煞疑道:「這有什麼好笑的?」這句話顯然對冥靈尊的話感覺到非常訝異!
冥靈尊奇道:「為什麼?你們為什麼不支援我?難道你們忘記當年的一切誓約了嗎?難道

你們的雄心壯志就此消失嗎?」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兄弟居然會不答應自己的幫忙跟要求

,更令人可笑的就是他的結拜大哥居然要去跟正道武林結合同好?!
弒尊印嘆道:「老二,征服中原,統一天下就對你這麼重要嗎?你沒有發覺到歌舞昇平的

好處嗎?難道當年血魁魔尊那一場戰役沒有讓你覺醒嗎?」
末寒煞道:「是呀,二哥。大哥說的對,當年群魔傑集,魔傑輩出,好不容易排出了八魔

傑集的組合,而其中以血煜魁的文韜武略最是要好,因此魔族群眾公推他為魔尊。血魁魔

尊欲征服武林中原,身為屬下的我們也無法說不,最後血魁魔尊戰死在百戰坡。當年的八

魔傑集,血魁魔尊、魔飛一天、流水百川、瀟湘日、半天鶴、血染丰采、怒濤川流、三無

痕。所有的八魔都戰死了,難道二哥希望自己如此嗎?」
弒尊印道:「當年我們決議離開,就是不想在把自己的命賠在別人的江山上面,對於你的

出兵中原,我不能接受。」
末寒煞雙手搖晃道:「我也不想為了別人的宏圖壯志,而把自己的命賠在別人的江山上。

何況我們當初是因為血魁魔尊的命令不得已而向正道武林宣戰,可是,你看看現在呢?血

魁魔尊戰死之後,魔域人馬分的分,死的死,散的散。」
冥靈尊回道:「錯!我當初跟你們決議一起離開,是想另闢新一天地,再創巔峰高超無比

的位置。」
末寒煞道:「莫非二哥你想要重蹈覆轍,這何必呢?」
弒尊印道:「難道魔就一定殺盡世人,統一天下嗎?」
冥靈尊瞪著銅鈴眼,大喝猖道:「難道你們就不想坐擁天下嗎?」
末寒煞晃了晃頭,搖搖手,顯然地表態說不要,而一旁的弒尊印喝著濃厚香純的玉露金花

香,並未說話,似乎是默認。
弒尊印看著一臉困惑的冥靈尊道:「老二,大哥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為高高在上而坐擁天

下,你認為能如何?」
冥靈尊挺起身子,傲氣道:「天下一統,生殺在握,唯我獨尊,睥睨蒼生。這哪有什麼不

好,權力就是主宰天下大道的一切!你說說權力哪點不好?順我者生,逆我者亡,這又有

什麼不好?」
末寒煞疑問道:「難道權力就這麼重要嗎?二哥你何時變得如此利慾薰心呢?」
冥靈尊厲聲道:「我沒變,你們才通通都變了。當初的兄弟情誼何在?為何我要援手的時

候,你們卻給我潑冷水?為什麼?」
弒尊印道:「今天你要作什麼事情,我都能答應你,就是這件發兵中原的事情,我說什麼

都不答應。」
末寒煞道:「況且跟中原正道和平相處也沒有什麼不好呀!我最近跟北武林的雨族族主飄

雨塵打了個一天一夜,本來是想跟他玩玩,看看他雨族的能力為何能夠北武林稱霸!結果

打完之後,我跟他開心之下就跟他拜起了把子,其實我也覺得跟正道一起共存,也沒什麼

不好的!」
弒尊印道:「而且我們魔族真要跟中原打,我們恐怕也不會吃到什麼好果子吃。」
弒尊印左一句話開嘴,末寒煞右一句話回嘴,兩人不斷來回地對話,沒把冥靈尊當一回事


冥靈尊心下惱怒憤恨,從懷中掏出兩樣物事,一枚色彩斑斕,鑲嵌著許多珠寶跟翡翠瑪瑙

的刀令,一把些微吋許,黃金打造輝煌光芒的劍令。隨手丟下當年兄弟三人證明的交換信

物,顯然地是捨棄了當年的兄弟情,毅然決然的走向離他們距離遙遠的道路。弒尊印撿起

丟落在底下的兩枚權杖,拿起那把斑斕的血紅刀令交給末寒煞,看著冥靈尊消逝的身影,

心中唏噓不已,口中嘆氣連連。
末寒煞拍拍弒尊印的背,道:「我相信以二哥的聰明智慧定能看出大哥的一片用心。」
弒尊印長嘆一聲,淡道:「但願如此。」
當天冥靈尊一氣之下回到幽魂宮,當場宣佈長期閉關的事情,立刻把整座幽魂宮以咸卦轉

乾倒坤之術完全隱伏在地底之下。
進入密室的冥靈尊從懷中拿出一本書,封面全是看不懂得的魔族文字,像似蝌蚪文,又像

篆字,更像三歲娃娃不懂亂寫的鬼畫符,冥靈尊一頁頁快速的翻開,看著那秘笈當中的圖

譜,有坐體煉氣的煉功修法,有鷂子翻身的翻天縱躍,有劈掛招式的流演飛舞………許多

許多的武功,輕功身法、反轉特技、武功門學、心法秘訣,秘笈當中的武學無一不是足以

縱橫天下的武功,最後冥靈尊翻至最後一頁,看到血魁魔尊的人型圖,魔氣竄繞籠罩整個

身體奔騰,只見得那一頁秘笈上寫著中原字體,正是:「血燎魔氣。」
看來這一本秘笈應該就是魔法無天了,只是為何會掉落在冥靈尊手上?
冥靈尊看著最後一頁,縱聲猖狂大笑的聲音,道:「當年血燎魔氣無敵天下,百戰坡戰役

過後,扣除風族的天風君敗亡,其餘十五位掌門皆有中招魔氣附體,我何不加以利用呢?

」心中不住掐算,計畫逐步雛型有現,隨著密室石門緊關扣上,冥靈尊傲氣睨人的眼神,

不改猖狂之態的笑聲餘音不絕於耳,漸漸消失。
從回憶當中醒了過來,冥靈尊的臉上相當的不悅,他心中悄悄的算著四方霸主的那一天到

來,更暗暗忖道:「你們看著吧!我一定會證明我冥靈尊一定會一統天下武林。」


這邊廂,少林寺的正心殿。
身穿黃衣袈裟,披掛紅羅錦肩,雙眼緊閉盤腿而坐於釋迦牟尼的木造雕塑佛像面前,不停

地敲著木魚,左手輪著九九八十一顆的菩提念珠,一頁唸畢,又翻過一頁頁的黃卷,很輕

微的念經聲音,很簡單的動作,看過去卻是那麼不平凡的人。
在那名僧人之後還坐著三人,同樣一色的黃衣袈裟,也同樣的唸著佛經梵音。
就在這時,木魚破,檀木碎,前頭那名黃衣僧人氣息暴起巨大的殺戾之氣,那三名僧人同

時道:「方丈師兄!」
只看得那名僧人,袖袍大甩雙掌合十,頭頂當中滑落著如黃豆般大的汗水直流而下,那僧

人運氣佛門心法:「涅盤滅經。」多許梵音佛典,宛如一條條的鐵鍊困鎖著即將破體而爆

的魔氣,『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何處……惹…惹塵埃。』
塵埃兩字尚未落定,忽爾方丈感覺喉頭一甜,嘔出一口鮮血在木板上,三人見狀,袈裟伏

魔功,伏魔降妖經,法輪迴經,四人連並坐為一列,雙掌推背,如同狂濤湍急的水流迅速

後者傳前者的運輸功力,給予前面第一位的方丈抵抗魔氣。
四人頭頂皆為一陣白雲濃霧的積繞,久久不散,最後魔氣似乎漸漸受到壓抑抵制,在於前

頭的那名僧人才道:「多謝你們了,不怒、不武、不動、三位師弟。」
三人也漸感手上肩膀壓力大為舒緩許多,開始慢慢收回功力在身上,過一盞茶之後,這才

告罷。
面貌剛毅雙目炯炯,坐於方丈背後的不怒道:「方丈師兄,感覺如何?」
不聞方丈緩緩站起身子,雙腳酸麻吃力,身形些微搖墜之態,忙得是不武跟不動兩位急忙

走過去攙扶著。
不聞雙手合十謝過,道:「當年血魁魔尊爆體滅亡,留下數道魔氣纏身,倘若不得三位師

弟大力鼎助驅除魔氣纏身的祟念,恐怕不聞早已不在世上。」
不動道:「不意當年血魁魔尊爆體留下這招害世,好險我們當初三人聽從方丈師兄的聽令

,在於少室山各別保護禁地,不然魔氣吞噬威力,實在可怕。」
不武道:「這二十多年以來,我與滴水禪師合力翻遍大小佛經典籍,藏經閣之書無一沒有

查過,完全沒有一招武功可以克制血燎魔氣。」
不怒嘆道:「若非早前師兄功體被破,不然修煉易筋經即可驅除魔氣的頑疾病苦纏身。」
不聞道:「易筋經博大精深,卻也難抵魔氣入侵,血魁魔尊不愧為當時一代梟雄。如果當

年沒有集合一十六人武功逼迫,前後斬殺他的智囊跟削兵,恐怕……現在仍是一片未知數

。」
不聞方丈憶起當年天風君捨身衛道,替武林扳回最後一層勝利,犧牲了自己,卻也讓風族

族脈就此斷根,每當心中想起當年那一幕,心中好怪自己當初為何不是替代天風君。又想

起數年前的噩耗傳出,華山派的段思羽因為魔氣爆裂,當下震碎自己全身功體筋脈,雖然

再也沒有魔氣纏身的痛苦,卻也因此成了廢人,過後不久也傳出天山派掌門李昂魔氣爆發

,意外錯手殺死自己兩名徒弟,草草傳位給現在的李燕虹,隨即也刎劍而去。現下看著自

己日漸一日的老態龍鍾,心中期盼著這一年的霸主令跟盟主比武,預防他日魔族的反撲。
引言 使用道具
PPPC6
Crawler | 2017-9-20 15:51:04

第十章:天山派


夢芸雪一行人辭別夢恩澤之後,便往著天山派的方向前去,臨走之前,狂風君仍不忘跟夢

恩澤提醒交代,千萬小心李家父子的報復動作,倘若真的事情有變,觀看錦囊當中的計策

便可無事。夢恩澤雖是千百個放心安全的保證無事,但是看在女婿再三殷切關心的表情之

下,夢恩澤也不再做任何推託,當著狂風君的面收下錦囊,還仔細地把錦囊鎖在自己的匣

子當中。
本來夢芸雪打算從家中僱輛馬車前去天山派,卻在出鎮不到三步之後,尚未回頭問過狂風

君要雇上幾批馬兒的馬車,就被狂風君從後邊一手抱起,瞧他一路施展著天風獨步伐的輕

功,這才一轉眼之間,就已經趕了天山路程的一大段有餘。
日漸高照的太陽,毒辣的光芒打得狂風君汗水層層,夢芸雪不忍他這麼辛苦,便隨便找了

一家小茶店歇腿。
狂風君輕輕放下夢芸雪,店中小二瞧見他們倆個,立刻擦著桌子,順口吆喝著:「唷,這

打從哪裡來的爺兒,是要喝水?還是喝茶?」這小二說話拗著一口嗓音,狂風君聽不出來

這人說話的腔調,看了看夢芸雪,夢芸雪回道:「咱倆兒一桌,擾廝給咱一壺熱茶就好耶

。」
隨口叫了一些乾糧之後,兩人這才坐下,夢芸雪看狂風君滿頭大汗,心中想去:「這一路

上日頭熾熱曬人,可把你曬得這樣子。」從懷中拿出一條薰香手絹,替他擦著汗水,道:

「風哥哥,你累不累?」
狂風君沒有閃避,任她替他擦著滿頭汗水,笑道:「我陪爹爹在山谷快十多年,好久沒有

這樣曬個大太陽,讓身子骨徹底的流汗,我一點都不累,還精神著兒。你呢?被我抱著會

痛嗎?還是腿會痠麻呢?」
夢芸雪嬌笑回道:「不會,我一點都不累,只是我很心疼你這樣子對我,讓你曬了一路的

太陽。」
狂風君輕輕摟過她腰際,道:「小傻瓜,你開心就好。倘若我這樣子就讓你心疼了,那我

以後可就不知道該怎麼樣對報答你了。」夢芸雪這句話聽在耳內,甜在心中,小嘴不吭一

聲,滿臉羞赧作紅。
但見天空白雲捲捲散散,時爾堆,時爾拱,遠處更有濃林密佈,綠鬱蒼蒼,幾處山頭上還

有白雪蓋頂,狂風君不禁嘆道:「想不到天山的景色如此之美,跟山谷比較起來,這邊可

真是美多了。」看著近處樹葉飄落一地,遠方群山綿疊連峰,更有白雲冉冉,景色幽人。
夢芸雪道:「我一開始也以為天山,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四周應該都是漂著白雪紛飛,

跟隨師父來到天山之後,才發現這裡的景色相當迷人。」
夢芸雪說著說著一半,突然就停下,狂風君看她臉色似乎有話想說,問道:「雪兒,怎麼

了?」
夢芸雪撒嬌道:「風哥哥,待會上山之後,若是有什麼讓你不愉快的,你可不准怪我唷。


狂風君奇道:「怪你?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夢芸雪道:「總之我待會帶你去天山派之後,你就會知道了。」
狂風君見她這下不想說話,心中想去,想必跟天山派其中有所關係,反正等到了天山派之

後就有解答,報以一笑回應。
休息完畢之後,夢芸雪付過銀子,狂風君正欲將她抱起之際,夢芸雪卻跟他左手十指相扣

,說道:「我想跟你這樣子走走看看風景。」
兩人連袂上山,一路上的風景盡收眼內。
天山峰高奇峻,山勢形絕,曲徑通幽,外觀正如進入之前所瞧見的白雪蓋頂,其實是被重

重的濃霧掩蓋著,整座天山落在裊裊煙煙之中。
夢芸雪牽著狂風君的手,走去一條道上,見得左邊山坡上一邊是蔥翠嫩綠的樹林,另外一

邊是嶙峋陡峭的山壁,時爾流川細水聲潺潺而下,更有鳥鳴啁啾,穿透寧靜的山谷。狂風

君看著眼中場景,與心中當初在春風鎮後山的情況一一比較,暗忖著:「若不是留著性命

才有機會見識這天山模樣,不然我可以為春風鎮的後山就已經夠大了!」
吱吱幾聲叫聲,樹林上物事晃動,映得石階面上黑影挪移之貌,狂風君在遠遠看去他方,

深山隱隱,綠野青青,景緻宜人。一路上看得狂風君目不暇給,夢芸雪樂得一邊介紹,一

邊與他親暱,兩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肚子餓了就吃著預備好的乾糧跟饅頭,整個爬山

過程倒也不算太過無聊。
樹林近處,有一道石梯通往山頂,起始點旁豎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刻著:「天山千步梯

。」
石梯旁邊種滿不少柏樹,茂茂密密地互擁,夢芸雪帶著狂風君走著千步石梯:「不知道師

姐會怎樣看我呢?嗯,不管了,他回來我身旁這就足夠了,其他的,我也不管這麼多!」
這時正是日正過午,樹影細漏之間被穿透幾絲陽光,狂風君轉頭看著夢芸雪,只見她一張

臉蛋紅撲撲,氣喘呼呼地,說道:「雪兒,我揹你上去,好嗎?」說完這句話之後,狂風

君逕自蹲了下來,前身低姿,雙手擁後,夢芸雪雙腳穿過狂風君兩手空區,兩隻藕臂圈在

狂風君的頸項,聽得狂風君說了一聲:「抓好!」
夢芸雪連忙道:「風哥哥,你別用輕功好嗎?我想你慢慢揹著我走上去!」
狂風君點了點頭,隨後踏步,循著石梯蜿蜒盤山向上走去,夢芸雪看著狂風君的頸項,心

中想起夢恩澤曾對她說過的昔日旖旎:「爹爹曾說,當年媽媽並沒有看不起他窮,也沒有

因為他備不起兩槓四人花轎而不嫁夢家,後來爹爹用自己的方式很風光地把媽媽娶進了門

。」
那時候夢恩澤便是用狂風君現在的方式揹著夢芸雪的媽媽,一路緩踏,一路昂首,用自己

的方式將她取進了門,夢芸雪尚時年幼,不懂得媽媽跟爹爹之間的調笑,依稀記得聽媽媽

提過:「若是誰要娶你過門,將來可也要跟你爹爹一樣,扛得起你,揹得起你,這才可以

把你娶進門!」夢芸雪一邊想著,一邊看著,喃喃自語著:「娘親,你看見了嗎?他跟爹

爹對你一樣,揹著我,揹著我……進門。」
走過千步階梯之後,狂風君眼力極好,看到遠端門上擺著一塊匾額,匾上題著:「天山別

院」。兩人才甫一到達,進了門不到一會兒,戶內此起彼落的悉窣聲音紛紛響起,一群天

山派的學徒圍上過來,把夢芸雪跟狂風君完全分開。
「師姐回來了。師姐回來了。」
「這男人是誰呀?怎麼跟師姐在一起?」
「他長得好高大唷?」
「怎麼天山派有這一位師兄嗎?」
夢芸雪輕迂口氣,撇著臉看著狂風君,狂風君卻反常剛剛的氣息,一臉沉默,宛如事不關

己的態度,看著眼前的鶯啼鳥鳴,蒼蠅蜜蜂,滿口不停地對他追問著,他心中想去:「原

來雪兒所說的情況就是這樣子,看來她要我不要怪她,恐怕就是這麼一回事!」
夢芸雪看他一臉沉默不吭聲的樣子,心中惴惴,正欲開口詢問他之時,忽然聽到一個很親

切的聲音,道:「小師妹回來啦?」 眾人聽到這個聲音,其中幾個人回頭一看,手持一把

扇子不住搖曳生風,一名身材高挑瘦長的男子,配著一張比女人還要白皙透嫩的臉蛋,掛

在嘴上的微笑讓許多圍住狂風君的女學徒,全部眼神都集中盯著看,只見那名男子慢步走

來,右手輕搖手中的扇子,微掀搧風陣陣徐面,不亞於狂風君的身高高度,襯著那一身的

書生味,白面麵薄唇極為好看!
那男子走過圍著夢芸雪的那群學徒,一隻素手滑過夢芸雪髮鬢,那眼中的柔情對著夢芸雪

似有著說不盡的感情。又輕輕握起夢芸雪的手,仍是那親切的笑容,道:「小師妹,近日

過的好嗎?怎麼回來了門派,也沒有提早通報大師兄呢?好讓大師兄陪你一走千步階梯呀

!」
夢芸雪看著眼前這一位給予自己疼愛跟關懷的大師兄,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因為他一直

不斷的對著她好,疼著她,順著她的意思,而她對於他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感謝而不

能回饋。她看著眼前這男子的眼神,透露著疼愛、關懷的感覺,她只好裝做不知道,不知

情,慢慢地的把手收回。
那男子感覺她欲將手收回,也放開手力讓她抽回,站在一旁的狂風君一直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心中感覺到這一位男人對夢芸雪的用情至深,也感覺到夢芸雪對自己的深情一片,夢

芸雪走出一片男人的圍牆,走近狂風君的身邊,蓁首緩緩躺進他寬大的胸懷。這一幕情深

的畫面,無疑是在跟大家說,她只屬於他,她的心已經在一位高大俊俏的男人身上,許多

天山派的男女學徒都不禁訝異著!
看見這樣子的情形,凌雲天心中一陣好大惆悵,若有所失,欲開口詢問那名男子是誰的時

候,這時看見他身穿黑服白繫的衣服,頭髮修長,還遠比他高出些微吋許的身高,心中不

禁道:「這男人是誰?」又看過他腰際佩帶著一把十分靈氣的長劍,他心中一個直覺告訴

他:「會不會是他?嗯?不大可能呀……」
夢芸雪正欲介紹此男子是誰,卻聽得那男子拱手開口道:「在下天山派首徒,凌雲天。未

知閣下名字是……?」
凌雲天斂起笑容,使著一雙銳利的眼神看著眼前這位帶著玩世不恭態度的男人,提勁落聲

求名。
對於一切剛剛的畫面,看在眼內的狂風君,他知道凌雲天一定在為了討好夢芸雪的心,花

上不少心思跟時間,同樣地也跟春風鎮那些錢來提親的紈褲子弟都吃很大很大的閉門羹。
狂風君拱手回道:「在下風族∣狂風君。」
風族!
這個族群的名字突然出現在別人的耳朵當中,譁然之聲不絕,許多悉悉窣窣的聲音交雜在

眾人的嘴上。
凌雲天徐道:「你就是那一位讓師妹等了你足足十年之久的人?」凌雲天一個直覺告訴自

己,眼前這一位男人就是夢芸雪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一位男人!
眼中見得狂風君笑笑不語,看來答案是了。
凌雲天道:「雲天有個冒昧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也不知道閣下是否可以幫忙嗎?」
狂風君道:「不妨請說,若是在下可以的範圍之內,絕對幫忙。」
凌雲天道:「我剛剛看到小師妹對你的眼神,當中藏著一份很濃厚的愛意,那是雲天永遠

無法得到的心,既然你是那一位贏走小師妹心的男人,那就請你與我拔劍比試。」
突然的比試!突然的求戰!饒得天山派上下也不懂大師哥的用意為何?
夢芸雪急道:「大師哥,別這樣子。哥的實力根本不能跟你比呀。」
反看狂風君卻一手挪開人群,輕輕拍著夢芸雪的肩膀,道:「雪兒,麻煩你讓讓。因為這

是一場男人的比試,說什麼我都不能推絕,更何況……對方照顧你這麼許久的時間,倘若

他要的代價是要我跟他比試,那他這個代價是足夠的。」
嘩啷聲響,凌雲天旋身一轉,右手收扇入懷,隨即伸往腰間抽劍出鞘,一把軟藤腰劍直晃

晃的矗立在狂風君面前。看見大師兄如此氣勢淩人的模樣,原本圍繞成群的人,頓時全閃

了個邊。
夢芸雪急道:「大師兄,不要呀!」
凌雲天冷道:「師妹,讓開!」
狂風君見狀,解下身上的風君劍,放在夢芸雪手上,走向前去一名身穿紅色衣裳的女子道

:「我的劍不能出鞘,可否麻煩你借劍給我?」
身穿紅衣裳的女子遲疑了一下,最後點點頭,遞給了狂風君她自己腰身的佩劍,狂風君道

:「多謝姑娘了。」這一幕看得眾人卻是咋舌不已。
狂風君順勢抽劍而出,清脆響亮的聲音滑過出鞘的同時,傲人的氣勢登時而現。
凌雲天縱身一跳,劍身好比飛龍遊走,軟藤纏腰劍左右來回的飛騰起伏,動作迅速非常,

看在狂風君的眼內有著很多很多的破綻,他卻故意退步往後才持劍向前擋招,雙劍各自抵

住,激出絢麗的火花。
凌雲天丹田運勁,提往右手大力輸勁灌劍,軟籐劍突作一把長劍,一把比之平常劍長度還

過五六吋的長劍,迴轉劍身成旋,長劍點出一十三朵劍花,狂風君後退三步,剛好因為退

步之後的距離,一十三式的劍勢才剩下五式。
看到此處,眾人只感狂風君武功極差,卻不知道他這樣子的穩紮穩打卻是為了夢芸雪的眼

神,她那擔心的眼神一直沒有在他們身上放下過,倘若傷著凌雲天,她必定也不會高興。
反之,凌雲天看出端倪點所在,看著眼前這名男人輕鬆自若的態度,每退步一卻都能接上

自己的劍招,似有意,似無意。
石光電火,他心中下一個決定,定身不動,蓄慢內力灌注在劍身上,一個大跳躍起身子,

縱劍直對狂風君而去,鏗鏘一聲,狂風君跟凌雲天雙人劍尖對劍尖,看得夢芸雪著急的不

得了。
就在這一瞬間,狂風君催逼內力滾浪洶湧至手,手中迫力使出在劍身上,凌雲天大感手中

壓力上升許多,快要窒息得透不過氣,看過狂風君的眼神之中,滿是一臉從容微笑。
想到之前,狂風君擋住他一劍又一劍,現在兩人雙劍互抵,凌雲天自己狂勁催灌內力,雙

人長劍互相內力的來回一鎮一壓,讓凌雲天心中一驚呼:「好宏大的內力,光憑這一股內

力就連師父都比不上了,他恐怕是讓著我的吧!?」

狂風君此時心中明白,早在跟爹親天風君互相拆招對招的時候,自己的長劍就是被這樣震

走的,看來凌雲天本來是想要把他的劍震飛,這樣子的結果也許是最好吧?
如果其中一方死傷,相信都不是夢芸雪願意看到的,況且對他來說,他也不想面對一把沒

有殺氣的劍,何必在打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狂風君作出了決定!

啊的一聲,狂風君假意敗退退後三四步,手中長劍落地塵埃,凌雲天急忙纏腰收劍,上前

拱手道:「風君兄,無恙乎?」
夢芸雪急忙奔前,忙問道:「哥,回答我,你有沒有受傷?」
狂風君一臉微笑回道:「呵呵,蒙你大師哥讓手給我,我才沒有把臉面都丟光。」又對著

凌雲天打躬做揖:「在下功力不足,難登大雅之堂,多謝淩兄讓手許多。」
這句話說出來,叫凌雲天應聲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得叉開話題一直詢問有無受傷與否。
看不懂變化的人,還直道狂風君本事小蟲爾爾,難登大雅之堂。
狂風君走向前去,拾起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劍,走向那紅衣女子道:「姑娘,謝謝你的劍,

還讓你的武器蒙灰惹塵,真是過意不去。抱歉。」
紅衣女子道:「區區一把劍,何必客氣?」
狂風君看著夢芸雪滿臉的淚水盈框,忙走過去哄道:「好雪兒,你怎麼啦?」
夢芸雪嗔道:「你們兩個都是大壞人,都不顧我的感受,就開始比武。你們其中一位受傷

,我都不願意看到呀。」說罷之後,眼淚潸潸滴落,淚眼婆娑,看得是凌雲天著急,狂風

君難過。
兩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哄著,這才告罷。
狂風君道:「你大師哥對你疼愛多多,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是多讓我好幾手呢。」說完之

後哈哈大笑,對於其他人的冷眼看待,全然不當一回事。
凌雲天道:「今後小師妹就給你多多照顧了。」
狂風君道:「那是應該的。」
凌雲天道:「小師妹,這多年以來,你心中一直等待的人,想必就是他吧?」
夢芸雪點點頭,不說話。
從凌雲天跟他內力相對之後,又看見他如此燦爛笑容,打從心中佩服眼前這一位男人,光

憑這一份胸襟,自己在武功上,在愛情上敗給了他,他很是心甘情願。
凌雲天道:「風君兄,還請你不要見怪。我對小師妹疼愛許多,對我來說,她是一位看了

會忍不住想要去疼愛她的女人,請見諒凌雲天剛剛的魯莽。」只見得凌雲天彎身作揖,神

色誠懇之至。
搞來一旁眾人議論紛紛,怎麼打贏比武,卻把自己的心上人給放棄了?
狂風君道:「你捨得放棄?」
凌雲天道:「多年以來,我一直以為可以靠自己許多的努力去贏得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可

是…」一個可是之後尚無下句,只看得凌雲天的眼睛看著夢芸雪,微微皺眉,嘆了一口輕

輕的氣息,那眼神當中有不捨,有疼愛,有柔情,還有最後的一點心意,放棄。
說著話的同時,眼中對著夢芸雪那一抹的感情又不由自主的加深,狂風君感覺的出來,這

一位凌雲天是真的花盡了功夫在追求夢芸雪,所以狂風君剛剛也讓他對自己拔劍相向。
一名為了愛而拔劍的男人,雖然這個理由稱不上是理由,但是狂風君感覺這一點理由的拔

劍相向是可以接受的,因此在剛剛互相對招的時候,也沒有多加為難。

最後直至凌雲天漸漸展露微笑,這才把下句說出:「可是,我知道那是我一直無法得到的

,終究…大師哥祝你幸福。」
狂風君看著凌雲天如此關懷眼神在夢芸雪身上,心中又對夢芸雪感到謝謝,在這個十年當

中,她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狂風君笑道:「倘若你不嫌棄的話,雪兒可以叫你一聲兄長。」
凌雲天做驚喜道:「可以嗎?」
狂風君道:「你照顧雪兒這麼久,就算你不認她這個妹妹,她也會心中認定你這個師兄的

位置。」
這句話瞋得夢芸雪扭起粉拳直捶著狂風君跟凌雲天的手臂跟胸膛,抗議著自己的不滿。
狂風君不以為然,大大方方的在別人面前摟著夢芸雪的身軀,凌雲天看著這一幕
卻是十分開心,一前一後的心情交替,凌雲天感覺自己似乎看著最疼愛的妹妹嫁給了他心

中認定的丈夫。這種感覺很是開心!

突然一句話爆出,「大師哥,何必讓給那種不知來路的人?」
回頭一見,一名身高略少凌雲天些許,長相還算得上英俊,手中捧著一大束鮮花的男子喝

道:「大師哥讓你,我可不讓你。你憑什麼讓夢芸雪乾等十年之久,你連武功都打不贏大

師哥,你又能拿什麼去保護夢芸雪?」
凌雲天喝止道:「楊師弟,別吵。」
夢芸雪站出來回道:「三師兄,大師兄,其實雪兒一直都知道你們的心意,可是……早在

很久很久的以前,我除了哥之外,我再也不會愛上其他的人。」說完之後,轉身微微蹎起

腳,親吻著狂風君的嘴唇。
楊華氣怒大盛,道:「我就是不服氣,那又怎樣?大師哥,你別攔我。」滿臉的怒容,狠

狠的瞪著狂風君。
狂風君回看著他,看到了怒火,看到了憎恨,看到了心痛!
立刻丟掉手上本欲送給夢芸雪的鮮花,鏗鏘一聲抽劍而出,卻又在同一時刻,兩道清脆的

聲音也同時出現,一者是為凌雲天,一者卻是借劍給狂風君的那位紅衣女子。
如果凌雲天有原因,那他的原因是他認為這一位狂風君有資格擁有夢芸雪,因此對楊華拔

劍。
那楊華呢?楊華的原因是什麼?他不服氣狂風君為何輕易取走了他師妹的傾慕,因此怒而

拔劍!
那紅衣女子呢?她拔劍的原因是什麼?為什麼她會拔劍呢?

凌雲天道:「師弟,難道你不能明白小師妹的情意嗎?」
楊華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根本配不上夢芸雪。難道大師哥願意放棄嗎?」
凌雲天道:「不錯。」隨即回頭看夢芸雪一眼,續道:「小師妹,你放心。有大師哥在,

你儘管去愛你的所愛。」一前一後的心情交替之下,狂風君看在眼內,心中也不禁佩服他

,好一個了不起的凌雲天,拿得起,放得下。
楊華奇道:「二師姐……連你也對我拔劍相向?」
那紅衣女子冷道:「對方來者是客,收起你們的劍,避免丟臉無禮了。」
一時之間,竹林別院瀰漫著尷尬的氣氛!安靜的連一根針掉下去的聲音都能聽見。
楊華大吼道:「憑什麼叫我把劍收起來,為何不是叫他滾遠一點?」左手指著嘻皮笑臉的

狂風君怒斥道。
「師父來了。」一句師父來了,眾人立刻站好身子,隨著三聲入鞘的聲音帶過,楊華、凌

雲天、紅衣女子等人,也站好等待師父的來到。狂風君甩也不甩,大手抱著夢芸雪嬌小的

身體於一旁等待。
輕快的腳步,一身的淡紫色寬背心,內襯著白衣的素色,如柳蘇一般的長髮,一雙眸子中

的眼睛與夢芸雪一樣的黑白清晰,眼神當中帶著很成熟的人生歷練,仔細看過去還算是挺

美的。
夢芸雪細言道:「這就是我師父,她的名諱是李燕虹。」
狂風君左手指著那紅衣女子,問道:「那這位紅衣女子是誰?」
夢芸雪仍是細言道:「她是我二師姐,名字是李冰霜。」
狂風君笑道:「一點都不冰,也不霜。」
夢芸雪道:「是呀。師姐對我挺好的,不過對其他師兄師弟就還好了,她剛剛會借劍給你

,讓我感覺很奇怪呢!」
狂風君正仔細地看著李冰霜,突然李冰霜也跟他同時四目相注,她感覺他真的很奇怪,哪

有人這麼不要臉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瞬間一剎那的感覺,她感覺她的心臟怦了一下,一種從來未曾有過的

感覺出現在心窩深處,看著眼前那位相識不到一時辰的男人,對著自己笑了笑,她突然臉

色泛紅低頭下去,直奇怪著自己怎會有這種感覺?
狂風君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他只是對她笑了一下,卻有這樣子的反應出現?而他自

己都不知道,那是他無形陽體的特質,從身上可以散出一種無形的吸引力,尤其是針對異

性的時候,往往都會弄得對方心情浮動。
李燕虹看著眼前這一位頭髮參雜黑白,身材體魄高大的少年,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熟,卻不

清楚在哪邊見過,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的見過?只見他一臉的微笑當中 眼神深處帶著掩

不住的狂氣,還有一種蠻不在乎世情的態度。
李燕虹道:「小師妹回來啦?」
夢芸雪走開狂風君的懷抱,向前打揖道:「師父在上,徒兒給您請安。」
李燕虹看著夢芸雪不曾笑得如此開心的面貌,笑道:「看來我們的小師妹終於找到好郎家

,可以嫁出去了?」
夢芸雪羞赧點點頭,面對師父這句話,好是開心又怕羞。
凌雲天向前說道:「師父,你剛剛從主選會回來,想必是報名的事情弄好了吧?」
李燕虹道:「嗯,總算忙完了。」
李燕虹的眼神又看著站在夢芸雪身後的那名男子,仍是一臉俊俏,衣服跟頭髮黑白參雜的

混色,給人一種遊戲人間的嘻笑,也給人一種驕狂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她這麼注

意著他?!
李燕虹問道:「請問閣下是……」尚未說完接續的話,看得李燕虹身上的紫羅背心突然昇

起,一條血紅色的氣勁奔繞圍身旋轉貫繞。
突然的變數!突然的變故!突然的措手不及!
一道曾經在天風君身上竄繞遊走的血紅色的氣勁,出現在李燕虹身上!
血燎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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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一章:血燎魔氣


就當李燕虹出口詢問狂風君之際,突然的魔氣爆發,滿貫妖騰竄繞的血燎如同火舌一般,

四處爭相爆體破出。
凌雲天看見師父突然如此變故,喝聲一發,楊華立刻喊著眾人快退開現場數尺之外,瞬時

一下子的時間,李燕虹的身邊只剩下六人。
狂風君看見這個情況,清楚這是血燎魔氣反噬體內筋脈的景象,登時放開夢芸雪,身體運

勁,一個移形換影的移步,走向盤腿入定的李燕虹,黑白參雜的顏色已經來到了李燕虹的

身後,單手一拍拍在李燕虹的背後,右手撫掌按在李燕虹的背上,惹得凌雲天跟李冰霜二

人開口:「快放開。」
楊華罵道:「放開你的臭手。」
夢芸雪急道:「哥,快把手拿開。」
狂風君似乎沒聽見其餘人的勸,續道:「抱元守一,吞吐吸納、守息、搬運,眼觀鼻,鼻

觀心,將你所有身上的功力完全提昇出來。」

李燕虹背後感覺一股熱氣,如百匹駿馬馬不停蹄地衝往自己筋絡血脈,說不出的通體舒暢

,心中也微微一凜,後頭這小子的內力居然遠勝過自己好幾十倍!
狂風君食指橫立於嘴唇,示意眾人安靜。狂風君也閉眼坐下,丹田氣發提勁,怒風凝氣訣

的心法在度出現。
又聽得狂風君道:「把你的血燎魔氣完全驅除在我的手上。」
李燕虹背後又傳來一道如洪濤湍流,如千軍萬馬,如海納千川,綿延不絕的內力一直灌輸

在自己身上,說不出的舒坦,同時感覺身上的魔氣一點一滴的消失。
只是她心中一直疑問,為何江湖當中出現這麼一位高手,自己卻是茫茫然不知,透過內力

不斷地傳達跟輸功,如今可以更清楚的知道,後頭這小子的武功不在當代任何一位掌門,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先別說別人,就連整個天山派加上她自己群起攻之,恐怕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南武林上何

時出現了這麼一位年輕一輩的高手,自己怎麼不知道?
難道是自己對江湖上的事情變得無知了?
更讓李燕虹感覺可怕的事,就是他可以輕易地控制魔氣的操控,他究竟是誰?
一連串的疑問紛紛冒出在李燕虹心中,可是她現在腦袋也無法去問這麼多,她身上的魔氣

越消越少,那久違的輕鬆感讓她直想睡去。

右手傳送功力,傳進李燕虹身體,一點一滴的灌輸傳送內力,一點一絲的吸出血燎魔氣。
頃刻之間,滿手的血紅之氣圍繞在手臂上,所有人看著狂風君右手籠罩呈線圈的魔氣,看

他一派輕鬆自若,反之李燕虹滿頭大汗淋漓跟狂風君一臉的從容之態,有極大的差別,狂

風君撤手離開李燕虹的身體,右手成爪將魔氣集聚手中心,聚集成一顆光球,忽然暴喝一

聲,隨著鏗鏘一聲,夢芸雪手中拿著的風君劍同時也出鞘,一人一劍飛空翻騰至九霄雲外

的高度,只見得只見空中一條人影,不斷地在天空中舞劍,風吹雲動,捲起了千堆層浪雲

疊,宛如狂風呼嘯,恰如排山倒海,有如席捲大地,天山派中庭上方的雲海被狂風君一人

一劍的演舞完全推開,使得中間外圍皆為雲海。
映入眼簾之中的畫面極為浩瀚萬千,一整片白雲被狂風君的劍氣推送,中間形成了巨大的

漩渦氣流,把雲朵推之在外,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層浪雲疊,內部中空,眾人直嘆蔚為奇

觀。

初始眾人瞧過凌雲天跟狂風君的對打之後,眾人都對狂風君的武功底子,大都有了很簡單

的想法,簡直爛得可以,粗俗到了姥姥門口!
如今現下這樣子的浩瀚場面,把剛剛那一幕的窩囊樣子完全推翻掉,眼下這一幕看得大家

說是奇觀,說是怪景,說是不可思議的畫面,還是神人降世?!這已經快推翻在他們心中

的武學常識了!

在場眾人唯有凌雲天帶著敬佩之心而不失常地看著天空的狂風君,因為在剛剛那一個比武

當中,他很清楚的知道狂風君的實力,對此奇觀異像,他除了佩服仍是佩服。現在看到這

個樣子,只是更加讓自己清楚狂風君跟自己的實力差距。
看他狂舞手中劍,每一招,每一路的劍法都是如此精闢入微,更可怕的是他那一股內力,

居然能在天空中舞著劍,還停達那麼長久的時間。
站在一旁的楊華看見這個樣子,心中不住惶恐緊張,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憑著天山派一十七

劍法的連貫,在加上自己的內力修練,應該可以打敗這個不知羞恥的人。誰知道他是這麼

的強悍,強到他心中感覺到一種壓迫性的絕對勝利如排山倒海的氣勢壓來。光是這一份氣

勢,已經壓得他心中喘不過氣了,不斷的冒著冷汗!

看著眼中一幕幕的人影晃動以及那一股氣勢,那一股騰雲駕霧在眾人之上的氣勢,而李冰

霜的眼中,更是一種驚訝又震撼的表情,完全表露無疑,天空中那一點黑白交錯的身影已

經在心中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號了!
或許所有的人當中,吃驚最多的算是夢芸雪,她雖然知道他的武功很好,但是卻不知道好

到如此境界,或許如他當初跟她說的,他掉下山谷之後,經由一位高人的指點跟傳功,擁

有現在的功力跟一切。
她突然想起白文泰的那件事情,白文泰被他說的體無完膚,罵的狗血淋頭,讓他羞愧自殺

,那時候她正在想,當時白文泰犯案的時候,他還在山谷底下,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或

許又如他所說的,那把風君劍記載著所有一切關於風族歷代風君的事情,所以他能夠知道

白文泰的犯案一切,都是仰賴於那把風君劍的效用。
看著天上雲端的那位男人,多麼驚奇,多麼神奇,她突然感覺到,他有點離她很遙遠的感

覺,但是卻又在身邊那麼近,這是不是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還是一種心底的念頭在作祟

呢?

狂風君運起怒風凝氣訣,只見得他現下怒首滿面容,起豎昂眉山,劍鋒橫轉狂勇現,魔氣

轉消登時滅。
剎時之間,那句天風君所說的話一直在狂風君的耳朵頻頻響起。
『倘若血魁魔尊重生現世,為父還真想跟他互相較量一場。』
『那是為何呢?父親?』
『在這十多年中,我不斷的跟血燎魔氣對抗,同時也因為如此讓我在武功另一種層次得窺

不同的境界,讓我可以辟榖不食。但是反噬的魔氣卻更為強大,直到最近幾年,我才把所

有的血燎魔氣完全化解分散,全部驅散在鐵鏈。雖然血魁魔尊跟我們正派人士不同,但是

我仍然是很佩服他的。我天風君輸給了他,卻沒有半點難過。』
王風兒奇道:『為何呢?』
天風君道:『孩子,這就是俗話所說的英雄惜英雄。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單單就憑血

魁魔尊那一身功力以及他在武學上的造詣,以及他跟我們當代數十位高手打成平手,這一

點就足以驚天動地了。如果不是我們使用人海戰術以及車輪戰,想必當時普天之下,武功

的排名,血魁魔尊可以算是天下第一。當年我跟不聞大師在斷腸橋上與他匆匆過招三掌,

不聞大師還忍不住稱讚他一個好字,可見其魔人功力一般。』
王風兒仍是不解,疑問問道:『既然那一位血魁魔尊武功堪稱天下第一,那他為何仍然還

是輸了?』
天風君精亮的眼睛之中這時候閃過了一絲愧疚之色,振了振身子又餒退下來,緩緩道:『

那是因為我們以眾欺寡,即使你是天下第一,你也熬耐不住多人連番攻擊的攻擊。』
天風君越說越感慨,顯然可惜血魁魔尊非我族類,雖然說是為了黎民蒼生百姓而著想,當

年居然要所有武林人士一起聯手群起而攻之,但是畢竟以眾欺寡,人多欺負人少,雖然當

時這是大家的意見,但在他武者的心中,這一點還是不能抹滅的。
天風君始終認為在武功一途,對不起這一位值得一戰的對手。
『當年我們齊聚一十六人的力量把他逼迫到百戰坡,終於將他逼死,美齊名一十六人是團

結力量大,但是另外一個角度看去,未嘗不是一種以多欺少的態度?唉……群體攻之,勝

之不武,勝之不武呀!』
『爹爹,但是他是魔頭呀!對付魔頭何必手下留情呢?』
『或許千百年的觀念就是如此吧!為父現在身上有如此之大的功力,老實說,我還真想跟

血魁魔尊好好打拼一場,算是習武成癡的入魔吧。』當時天風君的嘴角微微一笑,閉眼的

他,似乎在腦海當中想起跟血魁比武的模樣。
『倘若……』
『倘若如何?』
『倘若他將來真的復活,就請你替爹一戰吧!用我教給你的一切去跟他比較高低吧!』
『我答應你!我會的。』
話說至此,天風君喃喃自語著:『魔頭,魔頭?群起而攻,假以仁義行圍剿,那真是所謂

的仁義嗎?』

煉化魔氣的狂風君,想著當年的那段對話,他在緩慢吸收魔氣的同時,他似乎可以瞭解當

年父親的對話,父親的話語當中帶著很對不起血魁魔尊的慚愧,瞬時之間,他這麼想著,

將來如果有那麼一天,他父親當年做不到的一切,將會一一從他手上慢慢完成。
讓身體運轉三百六十一個周天繞轉之後,狂風君感覺自己功力又更往前推進一步,心中不

禁感謝其父天風君的心思。
旋身降下的一人一劍,飄昂而上的頭髮襯托著那雙俯瞰一切大地的眼神,睥睨傲人的神色

,一黑一白的顏色顯眼之至。
凌雲天眼尖,看著他身後那把靛藍色光芒的劍,果然靈氣動人十足,他想起他為何會跟李

冰霜借劍,因為他根本不想吃他兵器上的便宜。
尚未落地,狂風君左手做爪凝空一抓,夢芸雪手上的劍鞘脫身飛去,鏗鏘一聲,劍入鞘,

鞘收劍。待得終於落下之後,狂風君雙手擺後拿好風君劍,走去李燕虹面前。
李燕虹坐起身子,對著狂風君躬身謝道:「得蒙少俠鼎力相助,燕虹感謝不已,敢問少俠

大名?」
狂風君右手輪轉風君劍,一個漂亮的拍劍手掌,風君劍劍身倉央出鞘,兩個篆字刻印的風

君兩字頓時出現。
李燕虹一看此劍,迅速回想起這一把劍的由來,名列南武林天下排名第一名的劍。
狂風君道:「風族,第三代族君:狂風君。」
李燕虹驚道:「風君劍?風族?你是風族人?」
狂風君仍是保持站立姿勢,毫無任何回禮姿態,回道:「狂風君,新一代風族的族主。」

接續剛剛對李燕虹說的話:「你的身體目前內力空虛不存,想必是你的師父曾經領悟到,

藉由魔氣發作的時候,以散勁覷氣的方法,把內力跟魔氣互相交融緩緩散開。不過……我

感覺你的魔氣纏身,並不是直接接觸的?是嗎?」隨手拉過夢芸雪,輕輕牽著夢芸雪的手

,找個石凳坐下。
李燕虹點頭道:「少俠所說即是,當年我師父李昂也有參加討魔一役,最後在他前些年前

魔氣爆發,錯手誤殺我兩位師兄,當時我只是恰好跟師父對掌,就剛好如此中招魔氣,隨

即魔氣時間消失之後,我師父心中難過,草草傳位於我,也順便把消耗魔氣的方法傳給我

,接著他便刎劍賠罪去世。」李燕虹說罷,黯然濃愁形於顏色之間。
狂風君道:「現在我已經替你驅除掉魔氣,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日後內力恢復昔往功力

,只是時間的問題。」
楊華看狂風君雙眼並未看著自己的師父,一直在跟夢芸雪調笑,心下舊怨加新仇,怒道:

「狂風君,我師父對你如此恭順,是因為你對她有救命之恩,可是你那樣不甩人的態度,

你是何居心?」
李燕虹回頭道:「楊華,安靜!」
一聲安靜堵的楊華說不出口,氣得是楊華在腹內破口大罵一堆問候狂風君親人的話語。
李燕虹心中清楚的很,眼前這位男人的身分還是成謎,目前還尚不可知,雖然他有報出他

自己的來歷,然而劍可以造假,人可以模仿。
她想起了許多事情,天風君當年持著風君劍,以天風劍法取得南武林霸主令,爾後跟血魁

魔尊一役,不惜犧牲自己一人之命撞下血魁魔尊,跌落山谷之中,連帶著這一把風君劍葬

身山谷之中。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現在李燕虹看著這一把劍就在她的面前,怎叫她不驚訝呢?
李燕虹心中不斷上下翻騰,怪不得自己感覺眼前這一位少年跟當年南武林比武擂臺上奪得

霸主令的天風君有幾分相似,雖然那時她尚未是天山派的掌門,只是天山派的一名門下弟

子。
雖說他報上他是新一代的風族族君,然而當年的事情一直歷歷在目,師父也是對她耳提面

命提醒,剎時心中無法不說服自己,他就是那一位新的風族族主。
在加上他剛剛表現出來,他那一身功力是天山派群體齊上都吃不了便宜的,甚至還會招致

滅派的危機。因此對於自己徒弟的表現,只能壓抑不能褒讚,而這其中的一切都只能意會

不能言傳。李燕虹看著自己徒弟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禁心中搖頭,卻也帶著欣慰。

狂風君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了奇珍異獸一樣,一堆人盯著自己看,哂了哂一笑。
他站起身子,說道:「如果沒有事情的話,我先跟雪兒入內休息了。」
維持著同樣的姿勢,走出了竹林別院。
凌雲天微笑了一笑,楊華則是滿臉的怒容跟不甘心。李燕虹立刻收拾心情,發下命令,眾

人才回過神,散了開來。眾人議論紛紛,這一位武功絕頂的人是誰?連師父都不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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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二章:議論紛紛


一走進去房間之後,夢芸雪便被狂風君拉著說要入房睡覺,他先讓夢芸雪睡在床上,一腳

跨過在她柔軟無骨的身上,便要開始睡他的大頭覺,正要睡覺之前,卻被夢芸雪翻身在胸

前狠狠一咬痛醒。
狂風君任由她死命的亂咬,雖然咬著的傷口一點都不大,但是他也故意哄著她,頻頻故意

喊痛不已,然而當夢芸雪咬完之後,那些傷痕跟咬痕一瞬間都快好了一大半。
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讓她想起要問他的問題,夢芸雪道:「我問你!你怎麼會這麼厲害?

你到底在山谷底下做了什麼?你還有什麼瞞著我的?」
看著夢芸雪嘴唇氣嘟嘟的樣子,狂風君只覺可愛,不感覺到有任何凶氣的表現,他想討好

著她,立刻裝著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在哄他的姑奶奶。
夢芸雪看著他那樣的緊張,拼命的解釋一切,說話誇張的口氣似乎快要把整個人都翻過來

一般,看著看著,也開始微笑展現。

狂風君抱過她的身體,輕輕摟在懷中,道:「這樣子你滿意了吧?」
夢芸雪賴著他胸膛裡面,不想說話。
狂風君道:「對了,雪兒,你要跟我說什麼事情呀?」
夢芸雪這才想起在茶店時候的話,撒嬌道:「你不可以怪人家唷。」
狂風君道:「你說吧,我永遠不會怪你。」
夢芸雪這才一言一語的說著當年的回憶。
那一年把自己醫好的隔幾天,就被師父帶上山開始拜師學藝,那時候的凌雲天跟楊華似有

意思的看著她,凌雲天總是無時無刻的關懷她,雖然天山派當中的學徒,也不乏少數的女

學徒,但是總是在夢芸雪的那邊,凌雲天的心思跟動作,就是會多著其他人一些。
如果凌雲天是慢火煎熬,循序漸進的追求,那楊華就是屬於直接示愛。因為楊華總是帶著

許多的鮮花跟小東西,大方地在眾人面前送花,雖然每一次都很誇張跟頗為噁心的長言祝

頌,但是那時候,她一直回絕掉他送來的鮮花跟心領他的好意。
後來有一次,在楊華大膽示愛的那天,夢芸雪沒有拒絕楊華的示愛,只是在眾人面前說了

一個小故事。
『曾經在某一個村鎮,有一名男孩每天中午時刻都會陪一位女孩讀書寫字,那男孩似乎怕

著自己是孤兒的身分,並未跟女孩多說一句話,而那女孩一直對那男孩感到十分的好奇。


『有一次,那女孩受了傷,男孩親自替她煎藥,採藥,那時候女孩的爹爹,還對此嚇一大

跳。就從那個時候開始,那女孩的心中只有那男孩,後來那名男孩上山採藥之後,就不曾

聽過他任何下落,雖然如此,傷心難過的女孩卻還是很喜歡他,或許那女孩的心中只有那

名男孩。』
夢芸雪一說完,淚眼婆娑的眼框,旁人都會意得出,那名女孩的身分就是夢芸雪無誤。
凌雲天就在那時候開始,緩緩放下對夢芸雪的心思,雖然如此,仍是希望可以改變夢芸雪

心中的地位,而楊華則是死不放口的猛追窮擊。
看得好幾次如此畫面的楊愛妮跟李冰霜,時常藉故練劍的理由,帶走夢芸雪,不然每天看

兩個大情種在散播男性激素就夠了。

說完之後的夢芸雪,身體一直窩在狂風君的懷中,身體跟心理都顫抖著,她很怕很怕他又

會離開她,也不知為何地,在她的心中,她一直感覺她對不起她的男人,或許是儒家五千

多年以來教導的鬼祟心理,又或者是不希望別人對她唯一的愛產生懷疑。
但是無庸置疑地,她真的不能沒有他。
看著夢芸雪這樣子的狂風君,心中難過又心痛,他絲毫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為在

這十年的時間當中,即使他回來春風鎮的時候,看到夢芸雪已經嫁做人婦,他也是會替她

開心,替她高興。
因為他沒有理由,更沒有藉口去要一個女人等他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看著她這

樣子的害怕跟發抖,在一次的讓他感覺到,他在這世界上,是這麼的重要跟備受肯定。突

然之間,他想起以前那一位霸風君祖宗的妻子,是不是當年也一樣懷著這樣子的心情去等

待一個不可知的答案?
好美!真的很美,剎時之間,他腦海當中的影像跟夢芸雪雙雙相疊成一個樣子,輕輕地端

起夢芸雪的下顎,仍是緊閉著眼睛,帶著緊張的心情,隨著從嘴唇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在

心中,任意讓自己向她索取著甜蜜。
四片嘴唇離開,一條銀絲猶纏絲著在雙方的唇邊,狂風君柔道:「我從來都不在乎你心中

的疑慮,如同我答應過你的,我會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在夢芸雪房間另外一旁的李冰霜,正在打坐調息心中的波盪,她問著自己為什麼會輕易的

對那男人的要求點頭,又怎會輕易的讓別人使用她的武器,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更是

借給一名男人?
越是想要遺忘剛剛的畫面,那男人傲人的風采一直存在自己的腦海,久久不散,她開始感

覺著奇怪,自己從來不曾有這個樣子的,為什麼呢?
就在此時,她隱隱約約聽到一股聲音,那聲音是兩個人的聲音,有嘻笑,有開心的對話,

到底是誰敢這麼吵?這笑聲弄得她心中煩悶,非常厭惡,難道他不知道這是一種擾人清修

的無理行為嗎?
聽著這聲音似乎是從師妹的房間傳過來的,答案可想而知,呼之欲出,除了剛剛那個狂傲

的男人之外,絕對別無他人。
李冰霜聽著聲音的悉悉窣窣,對談的歡笑聲音,想著那男人的面貌跟動作,霎時之間,她

有一點忌妒夢芸雪!
忌妒?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中會有這種感覺?這種酸溜溜的感覺,這是不是叫做心痛呢

?我會忌妒師妹?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滿腦子的問號一堆,充斥著李冰霜小小的腦袋,突然之間對面安靜無聲,運起內力讓耳朵

細細聽去,驚得自己身體顫抖一下,心臟也不禁直跳動。她搖了搖頭,翻身就上床睡覺午

休,她實在無法定下心來打坐。
想起自己可是天上打雷,或是地下地震了,都不會為之一動的!
平常冷若冰霜的自己,怎麼今天會有這麼奇怪的表現?看著天空中不斷狂舞揮灑劍招的他

,居然昇出了讚嘆之心,這是怎麼一回事?就連打坐入定 也是為了要忘記他剛剛那一幕風

采,現在聽到了他跟夢師妹交雜一起的聲音,更是心中一燙!李冰霜自己或許也不知道,

自己長久以來平靜無波的心,被撩起漣漪,泛起一片的波濤水面,她強忍著自己不去聽,

不去想,可是那聲音,那畫面不由自主地拼命轟炸著自己的腦袋,精神跟肉體上的雙重熬

煞,李冰霜就在半睡半醒之間呼呼睡著。


「正心養氣。」
四個大字的匾額高高掛起,位於天山派的大堂正中而坐的李燕虹,跟其餘的學徒說明,再

不久的下個月,即將選拔四大武林霸主令的選拔大會,沒有被門派選到的學徒可以先自行

回去。
凌雲天跟楊華一一別過自己的師弟師妹們之後,兩人回到正心養氣堂,楊華看見師父,心

中的怒氣再也憋不下,就在師父跟自己的妹妹面前破口大罵狂風君。
李燕虹嗟道:「華兒,這麼多年以來,你難道就沒有發現芸雪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嗎?


楊華故意叉開話題,問著凌雲天:「大師哥,你也不在乎那狂風君的由來嗎?你捨得放棄

小師妹嗎?」
他更知道自己不像大師兄一樣的坦蕩瀟灑,無法立刻放下所有的感情,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腦中想著剛剛那一幕狂風君狂舞的身影,那恐怕是自己窮盡一輩子的努力都無法達到的

巔峰!
凌雲天右手搖扇搧風,正色道:「沒錯。」
楊愛妮一雙妙目看著哥哥滿嘴不愉快的臭罵著狂風君,她實在不清楚,那個男人究竟是長

著什麼樣子?
楊愛妮問道:「哥,那個狂風君是誰呀?」
凌雲天道:「他就是你大師妹心中朝思暮想,日日夜夜思念的男人。」
楊華怒道:「放屁!我一點都不承認。」
李燕虹道:「華兒,他好歹也是師父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替為師多尊重他一點嗎?」
楊華嘴巴一橫,撇過頭去,故意裝做自己沒有聽到,看的是李燕虹搖頭不己,心煩意亂。
李燕虹道:「他說他叫狂風君。是風族第三代的族君。且先不說他的武功,他的來歷令為

師十分好奇的很呢!」凌雲天一聽師父疑問所說,當下回道:「師父,徒兒可以證明這位

狂風君的確是風族的族君。」
李燕虹道:「你說這話何以見得?天兒,你說說原因。」
凌雲天道:「原因在於他身上那一把風君劍。根據徒兒曾經看過翻抄本的鉅鑄錄上的南武

兵冊,卷宗上如斯記載著南武林兵器排行。依據其中記載所示,在加上徒兒今日親眼看過

心中應證比對,那絕對是風君劍無誤。」
楊華一聽之下,哂了一笑,啐道:「武林滔滔,在表面上打著仁義口號,私底下做著行詐

財騙色的人也是不勝枚舉。」
凌雲天也不與他做口舌之辯,逕自一旁持扇掀風,李燕虹為此情況嘆了一口氣,單手支頤

,略為思考一番,心想:「當年天風君捨身衛道,手持風君劍將血魁魔尊刺殺於百戰坡之

下,這件事情當年武林人士皆為知曉。倘若天風君留有子嗣,這段時間前後算算,何以三

十多年以來沒有出來?」
凌雲天觀言察色,看出師父滿臉疑惑,道:「師父有什麼疑問嗎?」
這時候一旁的楊愛妮插嘴道:「那個狂風哥哥幫助師父解開血燎魔氣唷?」閃著咕嚕可愛

的大眼睛,問著凌雲天。
凌雲天知道這楊師妹的個性,若沒有當下跟她好好說完一切,只怕她那種硬是打破沙鍋問

到底的個性,當場便會立刻發作,便把當時的情況,輕描淡寫,三言兩語,快速解釋給楊

愛妮聽,每說到驚險之處,楊愛妮便雙手緊握,說到解除血燎魔氣的那段之時,楊愛妮更

是瞪著大大的眼睛,仔細地的聽著。
楊華越聽越是討厭,隨著凌雲天抑揚頓挫,彷彿如說書的頓句結尾,楊華也一旁滿口鼻音

哼個不停。

李燕虹至長座上看著楊華跟凌雲天兩人,心中思起昔日畫面,當時這兩個孩子同時來拜師

的情況,她想起當年的那段測驗。
【倘若有一天,別人送給你的東西,給你造成許多許多的麻煩,而這些麻煩將會隨著那樣

東西的扔掉或是捨棄,就會煙消雲散的徹底解決。同時……那樣附有回憶性或是價值性的

東西將會你這樣的捨棄,而再也不在回到你的身邊。】
說道此處,看了一下小楊華:【仔細想想,你會如何做?】
猶記得楊華回答:「我會堅持到底,並且排除萬難地的把一切困難都解決掉,完全保留那

樣物品給我的回憶。」
而凌雲天的回答卻是:「我會勇敢的放棄。」
李燕虹疑問著凌雲天的回答,因為她當初也是選擇跟楊華一樣的答案,她問著凌雲天的答

案,凌雲天回給她這樣子的答案:「放棄也是一種勇氣。太過執著某樣東西,將會因為太

過執著的時間而失去更多的東西。失去的,可以看作是不曾得到的,既然曾經得到過,如

今失去,那麼有過一段曾經就值得了。」
聽完這句話,李燕虹訝異著凌雲天的得失心居然如此豁達,今天即使把師兄的位置讓給楊

華,他也是會甘願稱呼楊華一句大師兄,他從不在乎這些別人會去在乎的一切。也因此,

天山派五指徒的拇指首徒,就是凌雲天。

現在看著楊華滿嘴牢騷抱怨狂風君的一切,似乎他的所有都是這麼該罵,反看凌雲天安慰

著楊華,同樣都是夢芸雪的追求者,為何心情的落差是如此之大呢?
李燕虹感覺自己體力消耗過多,也實在聽不下去楊華的滿腹牢騷,隨口說說自己入內休息

的話,便走近內房,接著凌雲天也隨著進房休息。偌大的殿堂,就只剩下楊華跟楊愛妮。
楊愛妮道:「哥,既然師妹的男人已經回來了,你就別在苦苦相追嚕」
楊華一聽親妹這般說法,當下惱怒火來腹中燒,大喝道:「怎麼今天一堆人跟我犯沖,大

師兄說我,師父唸我,小師妹嗔我,二師姐拔劍相向對我,連你是我親妹子,你也來沖我

?」
楊愛妮唱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楊華怒道:「愛妮!」雙眼直瞪如獅子一般。
楊愛妮道:「不知道那位大哥哥好不好看?」說罷之後,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在想像著那

位狂風君的樣子。
想起狂風君那張面貌,楊華登時惱怒,喝道:「我不准你去見他。」
楊愛妮道:「我的眼睛又不是你的管轄範圍,你說不看我就不能看唷?」吐出如嫣紅一般

的紅舌,那滿嘴的挑釁看過去滿是可愛之至,反而不覺任何火藥味。
猶自聽得後頭大聲道:「我是你哥哥,我說不能看就不能看。」楊愛妮鼻頭做聲哼,回頭

一走不見人。只留下楊華孤身看著夕陽落日的紅通。


日落斜陽盡山頭,明月西起換星斗。

散落在身後的黑白長髮,那名裸體男子隨手拿起梳妝臺上的尖尾梳,左手綽著一冉長長的

髮絲,刻意學著那臺上唱角的女人,在梳妝臺上梳弄著自己的頭髮,宛如女人一般的柔調

,又似歌妓輕攏慢撚,勾勒緩挑著琵琶的手法。
在床上看著這一切的夢芸雪,眼睛仔細看著那男人梳髮的樣子,看著呆愣,感覺臉龐一陣

溫暖,雙手圍圈做個懷抱,像一頭貓似的,直接懶在狂風君的手上,狂風君坐下炕上,抱

起夢芸雪在懷窩。
狂風君道:「雪兒,會累嗎?」
夢芸雪嗔道:「你壯的跟頭牛似的,都不知道要體諒人家。」
狂風君歉道:「難道你不喜歡嗎?很抱歉。」
夢芸雪看他抱歉的樣子,柔道:「我也是當真念你想你,這才願意給你。」才說罷,立刻

被狂風君抱個滿懷,她忽然童心一起,立刻張嘴便去咬他的大腿。
狂風君為了逗她開心,滿嘴直呼著好痛,那叫聲叫得很是響亮,讓夢芸雪嗔道:「討厭!

大哥欺負人家。待會別人聽到,都是我害你叫得那麼大聲,也不怕被師姐知道。」
狂風君哂笑道:「讓她知道又怎樣,她只能羨幕又不能怎樣。」
夢芸雪道:「你知道嗎?我感覺的出來,師姐很喜歡你呢。」
狂風君道:「會嗎?」
夢芸雪開始解釋,因為她也是過來人,她開始不懂師姐為何會借劍給他,現在腦子當中的

畫面全部串成一聯之後,直做恍然大悟。
狂風君聽著夢芸雪的解釋,他為何可以輕易的借劍,又為何他的微笑會讓李冰霜泛紅了臉

頰,又為什麼可以讓她拔劍相向對著楊華。雖然最後一點的猜測可能性,很低很低,但是

前兩樣的所作所為,絕對是跟他有關,聽完夢芸雪的解釋之後,狂風君哂笑道:「那也要

你師姐喜歡我呀。」
夢芸雪道:「好哥哥,師姐絕對喜歡你的。你為何不去試試看呢?」
這時候換狂風君反瞪著眼睛看著夢芸雪,天底下哪有自己的女人去支援自己的男人去追求

其他的女人?而且那女人還是自己的師姐?
狂風君訝道:「你支……支援我去找……找女人?」狂風君很驚訝地看著夢芸雪,連忙伸

出手去摸著她額頭,小聲地說:「嗯,這小腦袋瓜沒有發燒。那可能是發騷了………」夢

芸雪嬌嗔一撥開他的手,整個身軀臥在他胸懷,柔道:「我知道你念著我,想著我,我從

你風君劍當中的記憶看到你爹爹跟你說的,你以後會有很多女人在你身邊,所以………」
「所以你怎樣?」狂風君雙眼直直地看著她。
「我不可以一個人這麼貪婪的擁有全部的你,不如把你多餘的愛分給其他女人。」
狂風君心頭一熱,直欲落下兩行眼淚,激動地抱過她全身的身體,緊緊摟在懷中,緩緩說

道:「或許我會跟我父親所說的一般,生來無形陽體的我會有著許多許多的女人,也很有

可能會是我無形陽體天生的魅力會讓我擁有許多艷福。但是,在我的心中,你一直都在第

一的。即使將來我會有著很多很多的女人,你一直都是我的大媳婦。」
夢芸雪在他耳朵旁道:「我知道將來的你,可能會有很多女人都喜歡你,況且男人三妻四

妾很平常,我只要你心中有我就好了。風哥哥,雪兒念你,永遠想你。」伸出了丁香小舌

撩撥著狂風君的脖頸,他細細享受著這一種感覺。
狂風君道:「雪兒,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也是我狂風君第一個女人,不管以後如何,

我都會一直像今天一樣念著你,我會好好彌補你這十年對我的深情等待。」說完話之後,

看著緩緩欲睡的夢芸雪,他小心翼翼地抱過她的身子,替她蓋上棉被,這才穿著衣服走出

房外。

狂風君想著李冰霜早上的那時候光景,也開始猜測,是不是被雪兒說中了?
邊走邊想著,快步走過一道拱門之後,走過一個長廊,卻在轉身的時候撞到一個人,那人

輕哼一聲嬌脆之極,狂風君只是身子晃晃,仔細一看眼前那人,正好是李冰霜。
狂風君心想:「心想冰霜,冰霜就到。」當場把那句一說曹操曹操到的話,完全改了模樣

。狂風君看見她眼睛中許多的幽怨跟情意看著自己,心中對夢芸雪佩服一下,她這下可說

對了,自己讓李冰霜這一座冰山融化了,還融化的很徹底。
狂風君催促道:「說吧!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
李冰霜道:「你跟師妹做了些什麼?」口氣中隱含著不滿。
狂風君道:「那是我跟她的事情,你沒資格過問。」簡單直接,不留情面的了當。讓李冰

霜本以為可以藉由這一點跟他說說話。
誰知道,他卻這麼直接的回絕。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她的確沒有資格去管他跟夢芸雪的事情。所以她換了一個跟她有關的

主題。
狂風君快人快語道:「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嗎?」
李冰霜看著他,心中如同打翻五味醬的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讓她看著有著莫名其妙的感

覺。看著他那對著自己漫不在乎的眼神跟氣息,不知為何地,就是看著不順眼,又帶著想

要哭的念頭。
狂風君道:「既然你沒有話要跟我說,那我要回房去休息了。」
李冰霜急道:「你先不要走,我……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狂風君道:「那你就說吧。我洗耳恭聽著。」
李冰霜看著房間的方向,心中有些遲疑,狂風君淡道:「雪兒睡著了,你說要哪裡吧?」
李冰霜細聲道:「請到我房間外的竹林別院。」一聽之後,狂風君自顧牽著李冰霜的手,

跨步走去竹林別院。李冰霜看著自己的手被他這樣牽著,一絲反抗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

很喜歡這種感覺?也不知道為何?也沒有問為何?自己居然希望讓他這樣子牽著手,即使

他是這樣子的蠻橫,不問自己的意見就牽起她的手,但是她不討厭這樣子的他。
此時李冰霜想著在高空中舞劍的他。想著他來跟自己借劍時,詢問自己意見的那一刻。雖

然他跟大師兄凌雲天打輸了,但是她感覺得出來,他根本沒有出現實力,直到他幫師父驅

除血燎魔氣時,那一股狂氣高傲的神態,真的讓她很驚訝!
這一個男人說不出的神采迷人,連對著師父,正眼都不瞧,自己是很尊重師父的!怎麼那

個時候會讓他一個外人如此無禮對待師父?她不清楚,她也實在不懂。當時自己是怎麼了

?現在只知道手上的這一份溫暖,讓她不討厭。

狂風君道:「說吧,這邊已經沒有人了。」
李冰霜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讓他捉著,囁嚅道:「你先放開我。」狂風君一聽之後

,立刻放手一個甩開,李冰霜被他這麼一甩,那剛剛手中傳達給她的溫暖跟粗魯,瞬間消

失殆盡,她突然感覺好心痛,有著一種難過的感覺滑過直達她的腦袋。在心中大罵著他,

你為什麼就不能走慢一點,這樣就可以牽著我久一點。

狂風君說道:「你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的嗎?」
李冰霜怔怔地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完全說不出話似的,狂風君反看著臉色泛紅

又泛白的李冰霜,心中想去,會不會是雪兒說錯了?心中哂笑自己,自己怎麼可能說有女

人就有女人呢?
隨口道:「你以後走路小心一點,我就要走嚕。」
正當狂風君轉身大步行走不到三步之後,李冰霜這才發覺到,那個男人快要離開她的視線

了。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他實在快要把她逼瘋了!
不知道那兒來的勇氣,她突然一喝:「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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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三章:深夜談話


狂風君道:「這麼樣的把我叫住,你有事情嗎?李冰霜姑娘?」
李冰霜聽他全名稱呼著自己,心中這才想起自己身為天山派師姐的身分,當下恢復語氣道

:「你怎麼可以跟夢師妹作這樣子的事情,你跟她拜堂成親了嗎?」
狂風君道:「這是我跟她的交情,這是我跟她的事情,我答應過她,我會一直保護她,會

一直像今天一樣永遠愛著她。」
李冰霜氣怒道:「你……你真不知羞恥。」
狂風君哼了一聲,哂笑道:「面子值幾斤錢?別的不說吧,從你剛剛那樣子的態度轉變,

我就知道你的心中有我在干擾你,讓你很不愉快,對不對?」
李冰霜哪裡肯承認,道:「你跟她尚未拜堂成親,你就如此胡亂非為把她……把她……」
狂風君順口接了下去:「破身?」
「對,一個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你怎麼可以這樣子亂來?」
李冰霜說完這句話之後,心中也好生難過,尋思著自己:「我為什麼要這樣子罵他?我為

什麼要這樣子罵他?難道我真的是在吃醋?」
狂風君道:「她等了我整整十年,我沒有什麼方法去彌補她這十年以來的空缺,我會傾盡

我所有的力量去保護她。至於拜堂成親,我會在武林大會的面前,讓全天下都知道她是我

狂風君的最愛。」
李冰霜不在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他,心中想著無數的疑問,為什麼他敢這樣子的荒誕乖

張,究竟是什麼樣的行為跟理念去支援他這樣子勇敢的犯錯,還錯得令人沒有方式拿他辦

法?

狂風君見對方處處針對自己的不對說話,心下狂氣騰起,道:「李師姐,一開始見到你的

時候,風君很承蒙你當時的借劍之恩,非常謝謝你的幫忙,如果你看我不愉快的話,從此

之後,狂風君不會在出現你的面前。」
說完之後,狂風君向後一轉,那一身高大的背影出現在李冰霜的眼中,李冰霜一時情急,

道:「站住!」
狂風君轉過身來,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虎吼道:「你究竟想要怎樣?臭三八,我做這個也

不行,作那個也不行?你憑什麼資格來教訓我?你是我娘嗎?你是我爹嗎?你是我妻子嗎

?你什麼都不是!」
這一陣突來莫名地虎吼,嚇得李冰霜退後好幾步伐,看著眼前狂風君的態度,是那麼的憤

懣不平,狂風君心中想去:「爹,原來做人這麼難,原來要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是那麼

多的累贅跟不必要。」
狂風君道:「你知道嗎?雪兒一開始跟我說,你很有可能是喜歡我的,我很開心,也很興

奮,我不知道自己有著這麼好的形象去影響你心中的一切。」
李冰霜道:「我承認……我確實對你有好感,不過都只是初始一見面的時候,那時候你替

師父消除血燎魔氣的時候,我非常得對你產生好奇,為什麼二十多年以來血燎魔氣橫霸天

下,被人稱為無藥可解的魔氣可以在你手上消除殆盡?」
狂風君解釋道:「這是因為家父的幫忙,沒有他,沒有今天的狂風君。」
李冰霜道:「敢問你父親可是當年那一位天風君?」
狂風君道:「正是。」

狂風君開始解釋自己跟夢芸雪的認識,十年前的日子經過,十年後的歲月往後,這其中的

一切,他去繁化簡地仔細說清楚,一切的前因後果弄清楚之後,李冰霜這才知道她錯怪了

好人。
李冰霜道:「原來……你是孤兒,又恰巧救過芸雪,這才可以跟她在一起,可是………你

們……你們」後來的話逐漸細聲下去,沒有辦法聽見。
狂風君道:「我自幼出生就是一個沒父沒母的人,如今,我終於得到我的自由,現在我想

問問你,我跟她這樣子有犯到你了嗎?」
李冰霜無語,他只是一位想要按照自己脾氣去走出屬於自己的一套江湖風格,卻不知道這

個世界上有很多的道德禮儀,世俗風化,都有著一套必須遵守的規矩,李冰霜道:「你說

……你在這個世界上,沒人對你像阿琇姑娘一般好,也沒有人對你像雪兒一般,難道這世

界上便沒有人在對你好的嗎?」李冰霜說到此處,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眼神汪汪地看著狂

風君,誰料狂風君剛好轉過頭去,一旁哂笑道:「我都沒有嘆氣了,你嘆什麼氣?你這是

在可憐我嗎?」李冰霜看他雙眼狂氣,可是看在她的眼中卻是那麼的孤獨跟冷霜,李冰霜

心中歉然,直道:「對不起。」
狂風君道:「為什麼對不起?你可沒有對我不起。相反的,你我是外人一場,你聽我說了

這麼多的事情,我才要跟你說聲對不起,擾你耳根子清幽了,抱歉。」
這句話聽在李冰霜的耳內甚是刺耳,是外人兩字難過?還是在意那對不起三字?她心中也

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子,只是聽到他一出生就是個孤兒,讓她心中對他的身世好是難

過。
過了一會兒,兩人彼此沉默沒有說話,只是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良久,李冰霜打破了沉

默,說道:「我一開始聽你跟師妹………跟師妹,嗯,那一回事情,我本道以為你是個採

花賊子,心中好生替師妹吃虧遺憾,怎麼樣把自己的身體給了一個這麼樣糊塗的男人。」
狂風君心中想去:「他說我糊塗,當真一點也沒有錯,我確實是照著自己的心思蠻幹過來

,卻也沒有想到一個姑娘家以後該如何面對,可是………這麼多的世俗禮教,如果每一樣

都要遵守的話,那實在是好煩唷。」
想起那在風君劍記憶當中的八人花轎跟拜堂成親,雖然一切都是很有趣,但是……總之就

是說不出一個勁,反正他覺得這麼做,他也沒有干涉到別人就好了。
李冰霜看他眼神自慚愧至無所謂的兩種心情前後交替,心中暗自哂笑著自己:「怎麼會看

上這樣子無賴的男人?」
狂風君對著李冰霜看了一看,這時候發現李冰霜有著一張極為好看的臉蛋,兩片嘴唇薄薄

又小小的很是迷人,早上的表情看去是那麼的令人寒霜如雪,這時候看去的眼神,帶嗔猶

怨,狂風君想起似乎在哪邊看過這種眼神,心中想了起來,這眼神在夢芸雪一開始面對他

的相遇,是一模一樣的嗔怨。這時候他心中玩心忽起,故意站起了身子,這麼一站讓李冰

霜驚愕不已,急忙問著他道:「你……你要去哪邊?」
狂風君道:「回雪兒房間睡覺,從此你我不在見面。」

李冰霜看他這一次的眼神帶著堅決的態度,心中失落,映入眼簾的景象,雙眼見他越走越

遠,自己連忙蓮步追了上去,叫道:「別走,你站住!」
狂風君回過頭來,說道:「這是你第四次叫我站住,凡事一向不過三,不過我還是一樣地

問你,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
李冰霜支支吾吾道:「你……你……你怎麼……」
狂風君早已經是玩性大起,心忖:「誰叫你剛剛罵我,我偏偏要給你來個不理不甩又不睬

的三不招。」
當下立刻邁步越走越快,背後的步伐聲音越跟越緊,李冰霜憋咬著嘴唇,心頭煩亂難過,

好似胸口當中壓著一根刺,令她不拔不快,看著眼前男子始終沒有理睬她的叫喚,又大力

邁開步伐跟進幾步,然而夜裡走路,月光死角照不到的地方,李冰霜不小心轉角一個階梯

踩空,踉蹌腳滑跌了下來,一聲嚶嚀,這才使得狂風君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觀看,見她並

沒有什麼事情發生,笑了一下她的窘態,李冰霜這時心中不知道哪邊鼓起的勇氣,道:「

狂風君,你是不是要迫我親口跟你說了出來,你這才願意回過頭來,你心中這才感覺到愉

快,你說呀,你說呀,你說是不是呀?」李冰霜這句話越說越是大聲,現在夜半時分,這

話放得更響更遠,李冰霜說完之後,這才發現到自己說話聲音如此大聲,連忙壓低了聲音

,就怕驚動了別人。
狂風君這時刻意放慢步伐,仍是自顧自己地走著前方的路段,李冰霜看他沒有回應,心中

一酸,哪來顧得上其他的事情了,又大聲說道:「我過來……我想要看看你,我想要你永

遠陪在我身邊。」
這句話一說出來,驚得狂風君轉過身來,看見李冰霜梨花帶淚的雙眼,心中好是疼惜,遠

遠看她跌下的身軀顫抖,狂風君大為驚訝,本來只是要開她玩笑而已,怎麼這般意外聽到

她對他的表白,難道雪兒說的是真的?
看著李冰霜那身子發顫的情況,想起自己聽著阿秀媽媽跟自己說過,自己小時候在繈褓之

中,那逐漸被冷雨吃去身上體溫的顫抖模樣,如今看看李冰霜的樣子,可也不是那個樣子

嗎?當下越看越心酸,令自己心中介意難受,立刻趨步走過前去,扶起她的身子,當他大

手扶正她腰身之際,鼻子聞到那股淡淡的馨香味道,心中一盪,看著她讓他摟著腰間的那

嬌羞姿態,暗忖:「好漂亮呀!」趁著腦袋這一瞬間的想法,看見她顫抖的臉容,不自覺

地湊過去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只覺嘴唇好像親到了軟玉一般。
李冰霜吃了一驚,手中生出一股力氣來,正欲推開他的身子,哪知道這一推的方位掌握不

是很好,剛巧在他臉上打了一個重重的巴掌,狂風君吃痛,登時鬆開手,說道:「你居然

打我?」
李冰霜一急,解釋自己不是故意要打他的,只是方位拿捏不好,本來是想要推開他的身子

,哪知道這一推剛巧撞在他的臉頰上,就這麼順勢拍了下去。而她自己被狂風君這麼一個

放開,整個力氣大力坐在石凳上,痛得臀部疼痛。
狂風君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刺痛,回道:「也不想想你剛剛對我說了什麼,你還

打我?難道你說那句話拐我過來,就是想要打我嗎?」
李冰霜臉頰通紅,可是又聽到他後頭那句話,心中又氣又恨又嗔又怨,為什麼他就是不知

道多給別人一點面子嗎?
狂風君看她不回應,淡道:「原來我很讓你討厭。」
李冰霜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在說下去,她的心中對她自己剛剛的行為也難受,囁嚅說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打你的。你肯原諒我嗎?」說完之後,顫著手摸著狂風君的手

背,狂風君感覺冰冷遞過身子,回道:「你怕冷嗎?怎麼手這麼冰呢?」
李冰霜道:「我怕你又會呼的一聲,像風吹似的一樣離開我的視線。」
狂風君笑道:「沒關係,你到時候還可以在叫我站住!」
李冰霜噗哧一聲笑開,那似醉醺的臉頰還掛著適才垂下的淚水,梨花帶淚的笑容令狂風君

看得如癡如醉,心中又不自覺地一怦,狂風君笑笑說道:「倘若你可以這樣子笑一百年給

我看,我被你打再多巴掌都直得。」
李冰霜回嘴道:「一百年!?你當我是老妖怪啦?」說到這邊處,李冰霜笑笑地拿衣袖口

抹開自己臉頰淚水,狂風君見她心情又好些許多,持續逗道:「沒關係,你若是老妖怪,

我就是醜八怪,我們一怪配一怪,稀奇又可愛。」
李冰霜看他那一張俊俏的臉蛋,心中想著,倘若我以後真變成了老妖怪的模樣,你或許還

是跟現在一樣好看吧?
狂風君看她雙眼深處的柔情深邃,心中想去,她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還是……是我無形陽體的天生魅力呢?
想起風君劍當中看過的記憶,其中有一位祖宗便是無形陽體,每當他出現的場合當中往往

都弄得一些女子對他情有所鍾,偏偏他又不擅長男女情愛之事,最後都弄得女方為了他終

身不嫁,心中一想到李冰霜很有可能誤踏這無形陽體的陷阱,倘若因為如此而害得她終身

不嫁的話,當下打定了主意,正色道:「或許我給你的一切不會是市俗所能接受的道德。

但是我對你保證,我會盡我可能的力量去給你快樂,如同我給芸雪的一樣。」
李冰霜一聽這句話開心極了,笑道:「真的?你可不是騙我?」可是一想到夢芸雪的身分

,她突然感覺到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錯誤,怎麼還可以這樣子下去呢?
為什麼只要看著他的眼睛,為什麼每一次都會讓自己這麼失態,心臟撲通撲通地跳,眼前

這男人喜歡她,那無法形容喜悅的心情彷彿快要炸開來似的,又喜又羞的看著狂風君,似

乎想要在一次確定那個答案。可是心中又對自己的道德操守懷疑,她不禁還懷疑著自己好

幾次,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本性?還是她本來就是天生不守矜持的女人?
狂風君看她心中天人交戰,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伸手過去握著她的手,傳遞一陣內力過

去,李冰霜不明所以,但感這股內勁傳達令她心窩暖哄哄地,?起頭看著他,狂風君道:「

如果你肯願意把你一切給予我照顧,自這一刻起我絕不會在讓你難過。」
李冰霜幽道:「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更遑論可以說愛你。你給我的感覺,是從來沒有

過的,你的出現讓我的心,動了很大很大的一個漣漪。我無法立刻說出對你的證明,但是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至少我的心是這麼跟我說的。」
狂風君哂笑道:「雖然這樣子好像亂了套…………但是,我還是要這麼問你………願不願

意當我的媳婦兒?」
看著眼前這位男子的開口問答,這一次,她似乎可以很輕易的看到,在他霸道之下動作,

帶有柔情的眼神當中,他的心中有那麼一個位置是給她的。
梨花欄杆橫帶淚的李冰霜點點頭,狂風君拉過她的柔荑,道:「你會怪我嗎?我用這麼蠻

橫的手法把你的心偷過來,用這麼粗魯的手段把你搶過來。」
李冰霜順口回道:「那你會跟人家認錯嗎?」
狂風君認真道:「不會!」這句話說得倒是堅決果斷!
李冰霜看他認真的表情配說著這句話,感覺十分訝異,兩眼眼神當中陰晴不定,狂風君看

她個性當真玩笑不得,當下說道:「騙你的,對不起。」立刻遠遠地站開一個步伐,對她

表示尊重。兩個人這時候你瞧我,我瞧你地,當下感覺實在好笑之極,都哈哈大笑起來。
李冰霜看著眼前這一名男人,在九霄雲端時候的他,遙不可及。在涼亭時候的他,霸道非

常。而這時候嘻笑的他,又像似小孩子一般的無邪,令人看了不禁懷疑到底哪個時候的他

,才是真正的他。
兩人又隨意地聊了一會兒之後,狂風君見她雙眼疲累,想必是剛剛諸多心情沖激之下,弄

得精神疲累而影響到了身體,便開口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們現在回房去睡覺。」才剛

剛說完這句話,狂風君立即察感自己像似說錯了話,回頭只見李冰霜輕輕頷首一笑,道:

「你怎麼說怎麼好。」言下之意,大有隨從狂風君之感。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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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霸主令


晨曦光芒初露一片熹微,散落四五處的光芒,在天山派的後山之中,可以清楚地聽到有人

在練劍的聲音。
紮起馬尾的髮束,隨著劍舞的起舞起伏,那辮髮尾時爾左,時爾右的躍動,大眼咕嚕的閃

爍著,如瓜子一般的臉容,細月彎彎的眉毛,小巧可人的嘴巴。細眼看去,還頗跟楊華略

為相似,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愛妮。
楊愛妮轉過身體,淩空朝天刺出一劍,接著劍勢順勢往下直劈,分成三個擊點,換過支撐

的左腳,右腳大力一蹬地上,旋身翻轉一空,正欲大力平前橫往刺出,這時候楊愛妮感覺

右腳又跟往常一般,痠麻無力,當下身子一軟長劍落地。
楊愛妮微怒道:「真是的,每次都練到這邊就會這樣子。」
突然這時候,一條人影閃出,迅速搶過她手中長劍,開始演練著她剛剛的劍舞,那動作看

似緩慢,卻是如此迅速,楊愛妮看著眼前不曾看過的男人,一招一式地的緩慢帶過,好像

是故意給她看的。
只見得他轉過身體之前,右手擺後劍招一刺,翻身大力旋轉登空,恰好順勢往下直劈三個

擊點,看在楊愛妮的心中,血脈賁張,想不到身形一轉一來的改變,居然可以讓淩空一劍

跟獅子撲兔的招式連貫,更可以讓獅子撲兔的最後順勢增加許多攻擊點,最後本來是左腳

當支撐點的,變成右腳當支撐,又一個旋身翻轉,長劍平前橫往刺出,發出嗡嗡聲音極為

好聽。
楊愛妮看著其餘接下來的劍舞連貫,裡面全是自己門派的一十七招天山劍法,有的招式還

重複兩三次,看似多餘卻是連貫,捨一招則無法顯出招式的美感,多一式又會打亂整個串

招聯式的步調。
最後那男人揚起左手納勁,對著橫放在地下的劍鞘,劍鞘被他氣勁吸引捉住,長劍歸鞘。

這一抹傲人的武功風采,讓楊愛妮看傻了眼。
那男人道:「剛剛所有的招式,有的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串聯方式,你並不需要記得太多,

你還記得一開始前半段的演舞嗎?」
楊愛妮回道:「你是說,左腳改為右腳當支撐的那一段嗎?」
那男人道:「待會就從那邊開始。如果你一時之間改不過來換腳的變段,你仍是使用左腳

當支撐點,但是要跨出去右腳之前,右腳要微微打前彎,登時直立前進之時,順帶連著左

腳往前大步跨去,如此一來,你的飛來橫劍就算完成了。」
說罷之後,把劍放在楊愛妮手上,轉身退後,看著楊愛妮開始練習她一直失敗的那一段。
楊愛妮心中惴惴不安,先從最簡單的起手式開始串聯著她自己領悟的劍招,最後發現自己

越練越是愉快,才發現自己以前帶過的種種動作都是這麼多的累贅,如今花不到平常氣力

的一半,就已經把整個一十七劍的連串,成功的練成。
淌著滿身的汗水,仍是掩不住心中的喜悅,楊愛妮興沖沖地跑去那男人面前道:「大哥哥

,你看你看,我練成功了。我終於把這套天山劍法全部都練過一次了。」

因為太陽光芒大作,山中飄邈的霧氣頓時四散而開,被迷霧遮擋地朦朧,看不清楚面貌的

那名男人,此時楊愛妮眼中看去,頭髮黑白參雜,身穿一身黑服白繫,傲人之色,睥睨雙

眼,俊貌不凡,身高極為高挑的一名男子。
楊愛妮問道:「大哥哥,你是誰?你武功怎麼那麼好?」楊愛妮心中可不記得天山派有這

號人物呀!
那男人道:「你是不是楊華的妹妹?楊愛妮?」
楊愛妮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那男人道:「禮尚往來,我也跟你說說我的名字吧!」
楊愛妮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人慢道:「狂、風、君。」
楊愛妮驚道:「你就是大師妹的那個男人?」
狂風君微笑道:「看來我不用介紹我自己了,不是嗎?」給了楊愛妮一個很大的微笑,笑

得楊愛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聽得狂風君又道:「對了,你剛剛叫雪兒什麼?大師妹?」
楊愛妮回過神,道:「嗯,對呀!因為我年紀比大師妹小,但是輩分比她大,所以她叫我

小師姐,我叫她大師妹嚕。」狂風君對眼前這個小女孩的稱呼方式,感覺到很新鮮。
「對了,大哥哥,你怎麼知道我是楊愛妮?」
狂風君道:「一個感覺。你給我的感覺很像很像那個男人,卻又一點都不像。」
楊愛妮問道:「我哥哥是不是很討厭你?」
狂風君道:「我不會討厭他,倒是他自己要學會看開。」
楊愛妮心中想著她那暴烈如火,又性情剛猛的大哥,在怎麼看,在怎麼比較,眼前這一位

大哥哥都比她的大哥強的多。
楊愛妮道:「大哥哥,你武功為什麼會那麼好?」
狂風君想起了他的再造父母,天風君。他淡道:「武功是一種必須勤勞的工夫。我也是慢

慢地練習,經過了不斷許久的練習跟累積經驗,我才有今天的功力。最大最大的幫助者,

就是我的父親。」狂風君看著天上飄浮不定的雲朵,思念起給他今天這一切的男人。楊愛

妮不好意思打擾他,她看著他的眼神的思緒帶著無止盡的思念跟追懷,那種感覺,楊愛妮

說不出來,卻有一種很悲傷的味道。
「不說這個了,我看看你能夠接下我幾招,你要不要試試看?」
楊愛妮眼神一亮,大聲道:「好。」
狂風君三步跳躍到一顆大樹,折枝去葉,左手包住整個樹枝,大力撤去外表的一切,變成

一根木頭。右手執木,揮上揮下之聲嘯嘯,揚木指著楊愛妮道:「隨便你從什麼地方攻過

來,大哥哥都絕不動任何一個步伐。」
楊愛妮心想:「好大的口氣。看來他的實力比之師父還高。」想到大師兄對她解釋的昨日

一切,想起眼前這個男人輕易的化去師父身上的魔氣,在看過他剛剛的劍舞之後,心中不

禁想著自己可以在這個男人劍下走過幾招?
想起自己跟大師兄最高的過招紀錄,是十五招。
她心想……應該可以超過比一半多一點點。
凝神靜氣,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循環的楊愛妮,不知不覺地當中,自己的呼吸也跟狂風君同

進同出,她一直找尋著破綻或是可攻之地,眼中看去漫不經心的狂風君,人不動,身不動

,一種宛如泰山深淵的山嶽氣勢,靜靜地,巍峨地,站在面前。
突然之間,楊愛妮感覺自己停下了呼吸,同時也看出狂風君也停止呼吸。「好時機。」兩

步併一步大躍跳起,鏗鏘清脆的響聲滑過狂風君的耳朵,狂風君閉上眼睛聽音辨位,輕鬆

的閃過楊愛妮第一招直刺胸膛的飛來橫劍,楊愛妮右腳踩住地上煞住前身,迴轉又一劍刺

回,卻被狂風君一個轉身左手彈指彈回,從劍傳回的力量竟是如此之大,讓她虎口微微生

麻。
狂風君道:「很不錯,換我攻擊了。」說語方落,狂風君右手揚起木頭,直擋楊愛妮施展

的這招針鋒相對,一劍接著一劍,綿延不絕的攻勢淩厲,這時候楊愛妮眼尖,看到奇珍異

品似的眼神,她看著狂風君居然巧俏妙地掌握助力道跟距離,每一次的劍鋒直去,木頭居

然都沒有被削到一吋,因為他都是剛好的別過劍招,轉過劍勢,跳過劍式。
這時候本欲再次昂劍而上的劍式,卻被狂風君手上木頭大力反轉壓下,只聽得狂風君喝道

:「撤手。」
楊愛妮認得這個招式,那是他們天山派一十七劍的反轉起伏,看著眼前這招劍式居然可以

如斯改變,心中禁不住澎湃的念頭,彷彿之間看到了另外一個武學天地。
楊愛妮道:「大哥哥,你好利害唷,想不到你居然不用踩踏步伐就可以使出這一招反轉起

伏!」
狂風君道:「招式在秘笈典籍上,不代表每一招每一式都必須跟著它慢慢變,只要你自己

用心,別出心思的技巧用出你認為最恰當的招式,往往都是致勝的關鍵點。」
「難道你手中沒有武器,就不能施展招式嗎?」這句話似乎說得隨意,像似隨口說出的,

楊愛妮卻深深地可以體會到那句:「武功是一種必須勤勞的工夫。」如果沒有身體力行的

去實行,又怎會會有如此中肯又平淡的心得?

在別人眼中被視之為天下艱難的刀劍合一,卻在他這樣子的年紀輕易說出這樣子中肯的心

得。
就連他父親天風君心中有時候也感歎,自己如果換做他的角度,可能還未必然能練成這樣

子的境界!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當年這個孩子整日整天都跟一位已經臻入化境的人練武功,

整天所接受的一切都視之為理所當然,心無旁鶩之下的練習,自然比身在七情六欲以及煩

惱吵雜的外界之下還來的快。
而平常一般的師父動不動就會說自己當初的大限在於何處,而私底下練武功的人就會對此

情況開始漸漸產生阻礙的心理,以致於徒弟在下意識當中,就會麻痹自己在往後的範圍也

只能到一定的界限,就會無法更進一層樓,如果下來彼此口耳相傳,許多武功往往變成為

艱深困難或是不易學成的武學,其實跟這些原因都是有關係的,更不用說是絕響或是失傳

了。

楊愛妮正欲開口在詢問她自己武學上的疑問,見得狂風君此時放開手上的木頭,蹲下身子

,抓起一大把的灰塵,雙手充斥著許多許多的內力,慢慢闔起雙手,一把塵劍頓時而生。
輕挪步伐,踩踏星雲,時爾變化萬千的出招,橫劈、直擊、破空、也有風族歷代祖宗傳下

的武功,但聽得呼風嘯嘯,盡掃一片落葉做龍捲風,一時之間看得楊愛妮傻眼,也在不知

不覺當中,那把塵劍已經不在他的手上,只見得他時爾踢腿,時爾擊掌,時爾凝指,更有

橫掌做刀勢斜砍,底下的痕跡,都是狂風君演舞的傑作,有細微靈犀的劍氣,有霸道狂妄

的刀勁,有入地三吋的坑洞,有著許許多多的痕跡出現在地板上,有如黃河滾滾之氾濫波

瀾,長江決堤之水勢湍流,不至大海勢不罷休。
楊愛妮看到先前所有動作,早已經是瞠目結舌,難以言喻,這時只看見狂風君身子浮在空

中,心中更是無法相信對方一身功力這麼深湛,瞧得對方雙手一擺,放聲道:「化。」
一化二說,忽作滿天狂風吹,慢慢降下身子的狂風君,站立在正中央,緩緩敞開雙手,像

似品嘗著美酒一般,享受著這一股狂吹的山風,被風吹散了的頭髮,髮絲在後方飄揚,黑

白參雜的顏色,強壯高挑的身材,充滿著狂氣的臉龐,衣服因為風吹不停的飄蕩,身形說

不出的瀟灑飄逸。
此時楊愛妮被冷風一吹,這才發覺晴空高照,萬里無雲,狂風君昂首看天,獨立一人站在

一個字體的中間,仔細看那字體雄渾豪邁,是一個很大很大的『風』字。
狂風君收起運勁的氣息,斂起十指嗡嗡聲響的內力,雙手交叉擺後,那被狂風吹著的頭髮

飄逸不已,頭也不回地下山。只留下看得呆愣的楊愛妮,那眼神似乎還震驚在剛剛的畫面

,就連剛剛被狂風君震走的劍都還沒撿起。


天山派,夢芸雪房間內。
兩女吱吱喳喳的討論著,這時候咿呀一聲,一條人影走入,那人對著床上那兩女笑道:「

終於睡醒啦?」
夢芸雪道:「是呀,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誰吵醒我的,害我昨天晚上跟師姐聊了一晚上的話

,所以人家早上要補眠呀。」
李冰霜臉頰一抹紅暈,只是衝著狂風君一笑,什麼話都沒有說,看著昨天狂風君睡在地上

的痕跡,想必他昨天一晚上大概都沒有睡好吧。
夢芸雪嗔道:「大哥,你剛剛去哪邊了?」
狂風君道:「上山鬆鬆身子,練練身子,不然武功都快忘記了。」
李冰霜道:「風哥哥,現在時辰幾時?」
狂風君道:「還有兩個時辰才午時,你怎麼了?有要事嗎?」
李冰霜道:「今天是師父要跟我們解釋霸主令的事情。」
「霸主令?那是什麼?」當下拉過桌子旁的椅子坐下,突然正襟危坐的他,讓李冰霜好不

習慣,心中遏止住想要發笑的感覺,輕咳幾聲,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霸主

令是只有分區的武林才會有的比賽頭銜。」


上古時代,傳聞四大聖獸與獄七天者互相爭戰,四大聖獸彼此以自身四方魂玉結合成一股

宏大無比的力量把獄七天者送入九天九重地,爾後四大聖獸各自盤據一個要點作為自己的

地盤,其中青龍萬年壽命大限過後,餘下三位也相繼死亡,四獸死去之後,其獸體不但沒

有腐化反而成為了岩石。
這時候四方聖獸身上的四方魂玉結合融結成為一顆紫桓惑星,惑星沖開一切人界渾沌之氣

,混濁的瘴氣則被吸進去被惑星衝破的雲層界,隨之惑星也隨著瘴氣飄盡雲層內。
而紫桓惑星的力量之大,除了衝破凝結不散的瘴氣,還在地界劃破一道十字線,十字線經

過地殼的長久推擠擠壓,河道的泥沙沖激堆積,日曬雨淋的狀態之下,形成一山一水的分

水嶺線,就此出現不成文的規定,有了東西南北四大武林的稱謂。
後世之人更有寫詞曰:「東飛翱翔青龍處,南起百鳥朱雀出,西盤剽悍白虎嘯,北踞萬壽玄

武住。」
根據在武道天書的記載當中,當年第一位坐擁天下第一美名的創武始者∣武魁,一掌破開

巨石書岩山上的堅硬岩盤,留下自己的姓名,卻引來當時魔域的純血魔胎的殺意,一人是

後世人稱至極武者∣魔神的魔族猛將,一人是第一位武林盟主的第一人,兩個天下第一的

互拼之下,兩敗俱傷,卻也因此種下人界跟魔族的千多年糾葛的因!
拖著沉重傷勢的武魁,在晚年的遺書當中寫下,身居武林盟主之位,必須以天下大道為己

任,維護人界的和平。武魁一想到由於自己的挫敗傷慘,自身無法維護武林的遺憾之下,

想出了一個方法。
『霸王撐天,各守一邊。』
彼此東西南北四大武林的區域,各自比武得勝之後,由四大武林的霸主互相比武,選出一

位武功上乘者為武林至尊,維護和平。而其餘三位霸主的實力,絕對與武林盟主不相上下

,如此以來,就可以各自在自己的區域當中控制災禍的出現,也讓後世之人避免跟自己同

樣的下場,不會一時之間讓武林正道出現危機。
對於霸主的進行則是先由四方武林當中,每一塊區域各選出自己武林區域的前三名,比武

結果勝出之後,名單立刻發往少林寺,由當時的方丈大師處理一十二位的比武賽程,一十

二位比武者當中比武勝者,勝者可得武林至尊的名號,並且可以在巨石書岩山留名。讓你

的門派放之光芒於天下,如此殊榮讓全天下武林人躍躍欲試。

狂風君聽著李冰霜解釋著上古神話,導致為何會有霸主令的出現,對於武林世界的一切,

他雖然可以藉由風君劍去瞭解,但是一切都不如用聽故事的感覺,尤其更是聽著他喜歡的

女人所說的故事。
狂風君湊過去大力抱著李冰霜,道:「你說的故事真好聽,跟阿秀媽媽一樣會說。」
李冰霜被他突來這麼大力的擁抱,一時之間羞紅了臉,驚訝不已,又看見另外一邊還有夢

芸雪看著她,心中更是五味參雜,波滔翻湧,又聽到懷前這男人說她說故事說的不錯,心

中不禁也甜甜的。
夢芸雪道:「霜姐不只說故事好聽,唱歌也好聽呢!」
狂風君哦了長音,道:「真的?那還請霜霜唱歌給我聽聽。」
李冰霜登時嗔道:「雪兒,閉嘴!」
狂風君死窩在她懷中不斷拜託,張口連連呼著要聽的字眼,弄得李冰霜這也不是,那也不

是,連連瞪著圓杏眼兒看著夢芸雪,夢芸雪也回擠了一張鬼臉給她看,狂風君見李冰霜不

肯唱歌,想起阿秀曾經吹氣在雙手十指,做勢要呵他癢的模樣,當下有樣學樣,立即現學

現賣,李冰霜看他這般呵癢的手勢,一旁的夢芸雪也見況想要加入戰局,隨即嬌笑道:「

好,我唱我唱!我現在唱,總可以了吧?雪兒,別搔我的癢癢兒!」
兩人見她眼神正經,這才收起了玩樂取鬧之心,聽得李冰霜開口吊了吊幾口嗓子,呼聲拔

高又轉低,吟哦亢來走玉峰,聲未歇來蓮步起,狂風君初始聽得「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

飛時,綠水人家繞」前頭之時,回頭看著夢芸雪,只見夢芸雪也看著他,搭著李冰霜的歌

聲,聽著其中的詞句,兩人心中時酸時甜,正為百感交集四字形容,待得繞聲過後又起揚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狂風君察感左手掌上濕潤,卻是夢芸雪癡癡地

看著他,而他也同時看見李冰霜唱詞的時候,也正在看著他,聲音又轉了轉,「笑漸不聞

聲漸杳,多情卻被無情惱。」
待得聲散音停之後,耳內似乎還可以聽見多情卻被無情惱的字眼,隱隱約約在耳畔之際迴

盪連連,反看夢芸雪早已經是眼框掉淚,李冰霜也眼窩泛紅不已。
兩女這般深情舉止,看得狂風君眼內又怎會不知情?他心中暗暗發誓著,如果有人真要對

他的女人不利,當然的,那也只是如果而已!他絕對不會讓這個如果變成發生的事件。
李冰霜唱完之後,狂風君給她一個大大強而有力的擁抱,道:「你唱的真是好聽。我要你

一輩子都唱歌給我聽。」甫一說完這句話之後,隨口又道:「打到武林盟主,有什麼好?

」兩女本來沉浸美麗的氣氛當中,正欲說著一些平常不敢說的真情話兒,這時候聽他突然

把正事拉在面前,當下整個心情前後交替,可謂之實在是大煞風景的很,李冰霜笑也不是

,想打他也不是,夢芸雪也拿他沒辦法,氣嘟嘟的噘起嘴唇努著他!
李冰霜沒好氣地說道:「因為當年武魁在巨石書岩山打下一道掌印,爾後的武林至尊,便

也在那片巨石書岩山,留下自己的掌印或是劍痕,刀法留為紀念。」
狂風君這時想起答應天風君的話,他要讓全武林人士知道風族並未滅亡,本以為最快的方

式是一一遊走他派解除魔氣,現在聽到李冰霜說的這個方法,感覺這個方法更不錯。
又突然想起,倘若自己當時的實力無法奪魁,那該如何?
登時又轉念一想,即使無法成功奪魁,那時候他只要努力地顯現出自己的武功在天下群雄

面前,盡展自己所長,何嘗不也是一種讓風族成名天下的好方法?
夢芸雪看著他一下子皺眉,一下子笑的,忽然玩心念起,拿起他手指頭大力咬下去,嗚阿

的一聲,那一臉吃痛又誇張的表情,笑得兩女花枝亂顫。
狂風君叫道:「好痛呀!」
夢芸雪嗔道:「痛死你這個沒良心的!」

噹噹聲響,凌雲天撞擊著集合鐘聲。
這時候發覺自己又睡了回籠覺的李冰霜跟夢芸雪,正欲爬起身子卻被狂風君壓著,嗔得是

兩女把他大力搖醒,他這才從朦朧的夢中醒了過來。
他慢條斯理的爬起身子,李冰霜看著那滿身瘡痍的身體跟他連不上關聯的面貌,心中暗自

尋思著,究竟是修練著多大的功夫,才會在身上烙下這些讓人看了不會在看第二眼的疤痕


反看狂風君神色自然,顯然都不在意這滿身瘡疤的身體,一臉滿足地享受兩女替他穿衣服

的愉悅感,心神真是舒暢到了極點,而且他自己還動不動故意又把衣服拉開,讓兩位女子

又替他重新穿上,最後是李冰霜狠瞪他一眼之後,這才乖乖地穿好衣服,等她們三人正式

走出房間之後,已經讓李燕虹他們等候超過一刻鐘了。

一男兩女的身影走進正心養氣堂,夢芸雪右手做勾繞在狂風君的左手上,而李冰霜則是怯

情遲遲不敢,還故意斂起面容,刻意走在狂風君背後幾步。
「我這個樣子,你會不會不喜歡?」
看著狂風君不知是好是壞的臉色,李冰霜心中直做打鼓連環響。
「倘若你心中有我,何必去介懷這一點小小的疑問呢?」眼前這男人明明小她一歲半有餘

,卻看他高人一等的神色調侃戲謔著她,李冰霜心中像嚐到甜絲如蜜。
李燕虹看著所有的人,總算都坐在位置上了。
座位按照男左女右的規定,依序排好。本來一向坐在左上邊位置的凌雲天,看見狂風君昂

首闊步走來,立馬坐去第二張椅子,如主招客地斂手頻頻請他入位上座。
凌雲天這個行為可不是要拍狂風君的馬屁,而是讓狂風君坐在第三位的位置上,他的左手

邊恰好是楊華,只怕尚未討論開始,已經快變成全武行了。
李燕虹眼中看著此景,心中不免對這個大徒弟欣慰甚多,接著看跳過行列的第三個位置的

楊華,滿臉怒色氣憤不已,顯然又是在想,憑什麼等類的話。
不過這次倒是還好,他並沒有當場發難,可也算是給足了她十分面子。
楊愛妮的眼神極為訝異,天山派的會議當中,向來只有他們本來的人數而已,怎會今天多

了一個人?那個人還是早先跟她練劍的大哥哥?轉頭看看師父並未多說什麼,自己正欲發

問之際,扭頭一看到二師姐的食指豎立在口,便也不好意思在說什麼。

李燕虹開口道:「今天的討論,是要說明我們南武林出賽的門派,以及我方的出場人選。


凌雲天道:「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師父,這一次南武林出現多少門派比武?」
李燕虹道:「三十多年以前,血魁魔尊率眾八魔傑集於南武林斬殺多人,滅亡許多門派,

雖然又經過了這多年以來的休生養息,但是能夠參加的派別當中,也是寥寥無幾。如今只

剩下幾個比較大的派系有輪鬥,其餘都是充著場面居多,或是單人挑戰居多。」
聽完李燕虹說起以往血魁魔尊之事,眾人點頭不已,尤以凌雲天跟狂風君更是體會甚深,

凌雲天身為天山派眾人之長,自然逢年過節送禮,應接門客來訪,諸多禮儀不在話下,同

時也極為清楚南武林各門各派人數多寡,而狂風君則是從風君劍跟天風君敘述,也清楚知

道南武林何以門派凋零的原因。
李冰霜道:「師父,那門派出賽的人選,一共是幾人?」
李燕虹豎起三根手指頭,道:「三人。」
狂風君插嘴道:「敢問一下,參加霸主令需要資格嗎??」
李燕虹道:「有。無論你是哪門哪派的弟子,只要師父持有當時的霸主令請帖,就可以參

加。」
凌雲天從旁解釋道:「風君兄,想必你不是很瞭解霸主令的規則。霸主比武的方式有兩種

,一種是門派比武的輪番上陣的拼鬥,另外一種是單人挑戰的比武。不過參加人數有限,

一個門派當中只能派出三位弟子出戰。」
狂風君道:「目前南武林一共有幾派?」
楊愛妮道:「扣除已經亡族的風族以及我們天山派,還有四大派。王刀派,藥王門,雲霄

派,百劍山莊。」
李冰霜道:「王刀派掌門江天當年一戰,身中血燎魔氣,王刀派跟魔域兵馬一役死傷慘重

,這十年的休養生息,恐怕也未必有多大的戰力。」
夢芸雪道:「就我的所知,以往藥王門向來都只是參加,多採居中觀看的角度為多,因此

霸主擂臺令也只是觀眾的角度。」
凌雲天道:「雲霄派跟百劍山莊才是真正能跟我們一戰的對手。」
狂風君此時道:「李掌門,不知道你有無替我算上一個名額?」
聽得李燕虹傻愣,隨即笑道:「風君少俠,你有所不知,燕虹雖然新為天山派接棒掌門,

但是天山派百年以來的規律鐵令,卻不得從我手上破例。你雖然救燕虹一命,燕虹很是感

激,但是你一不為天山派徒,二不為我方代表,我無法做主。」
狂風君笑道:「那簡單。」當下站起身子,看著凌雲天道:「老哥,你的名額可不可以讓

給我打?」
凌雲天左右看看,手指著自己,道:「你在叫我?」
狂風君道:「雪兒得你多年照顧,就算她不叫你一聲兄長,就衝著這多年以來的情誼,你

當得起我這個稱呼。」言下說話狂妄至極,不把在場其餘眾人看在眼內,楊華聽得可是滿

鼻子哼哼做響。
凌雲天謙道:「怎敢。」
狂風君道:「這麼你說,你是答應嚕?」凌雲天對此笑笑不回答,仍是左手持扇掀風,一

派輕鬆的樣子。楊華道:「連霸主令的人都不知道,還想來替我們打霸主令。」說罷之後

,又是輕蔑一哂,隨之撇頭不顧。
楊愛妮回嘴道:「哥,人家大哥哥的實力可是比你強得多唷。」想起早上他雙掌挪移之際

,輕描淡寫地耍出一身功力,那絕對是她哥哥做不到的事情。
乍聽自身親妹對自己這般搶白說話,楊華怒眼翻瞪著楊愛妮,楊愛妮別過臉去,裝做沒看

到。
狂風君裝作沒聽到楊華在說話,逕自向另外一方說道:「霜兒姑娘,你願不願意把你的名

額讓給我打?」
李冰霜聽他這麼親暱稱呼,心中恨不得地上有洞可以鑽,卻又口是心非的在心處感覺到甜

。李冰霜也不好意思回答,也是朝著他笑了笑。
狂風君見輕易得到兩人認可,對著李燕虹道:「李掌門,一切就看你可否?」
只見李燕虹神色凝重,道:「風君少俠,我仍是要跟你說聲抱歉,這是霸主令的規定,燕

虹並無如此能耐改變。」
楊華聽得狂風君的討位無法得逞,心中愉快的不得了,卻又聽到:「沒關係,大不了我用

我風族的名義去參加單人比武,南武林的風君可不是完全滅了族。」
這句話又把楊華氣得牙癢癢,直道:「那你剛剛又是在說什麼?」
狂風君道:「人話。還是楊兄要表演象牙出口的技巧?」
楊華氣怒高昂火漲,知道狂風君在繞彎罵他,心中更是對他討厭至極。這時李燕虹叱道,

兩人這才罷口。

李燕虹對此情況搖頭在三,轉過臉道:「冰霜,你說說,師父會怎樣排出名額?」
李冰霜道:「楊師弟為頭陣,我打中輪,淩師兄打殿後。」
李燕虹笑道:「還是霜霜知道為師的心思。」
李燕虹道:「雲霄派三雲,翔雲,舞雲,笑雲。翔雲算是雲霄派的重心。」
凌雲天道:「徒兒自當竭盡所力,替天山派贏得一席之地。」
同時李冰霜跟楊華也同時道:「我也是。」
李燕虹道:「百劍山莊的左右先鋒,倘若你們遇上了,自己要好自為之。」
狂風君撇臉左方,道:「左右先鋒?」
凌雲天解釋道:「百劍山莊的左右先峰即為橫氏兄弟,左缺右無。浪子顏先,文書生∣林

峰。這四個人是名列百劍山莊的百劍前四首劍。」
狂風君道:「那霸主令的打鬥,至少也會打個三四天以上,才會分出高下吧?」
凌雲天道:「差不多如此。不過……這一次大概會比較少。」
李冰霜啟口道:「因為這一次的人數相比於當年的參加人數門派,快要少了將進十個門派

以上。」
狂風君對著李冰霜笑了一下,李冰霜也隨之回以微笑送給情郎。

狂風君道:「李掌門,敢問一個問題。」
李燕虹道:「少俠請說。」
狂風君道:「南武林者當中的門派,所有的掌門之中,有沒有跟你犯一樣的毛病?」
李燕虹知道他所指為何,當下心中沉思一會,這才道:「扣除掉在下的話,那還有將近快

四五位。」
狂風君道:「看來都是間接魔氣的感染,是吧?」
李燕虹道:「敢請少俠在霸主令之際,施發慈悲,拯救他們。」李燕虹自己對當初魔氣爆

發之際的痛苦仍是記憶猶新。
狂風君道:「放心吧!狂風君定當盡力而為之。」本是一套客氣話,卻被他甩舞弄髮的高

傲氣勢,看似漫不在乎,卻又承諾之至。

看在眼中的楊華,心中越想越是不愉快,為什麼這個男人出現在自己眼前,又阻礙著自己

所有的一切,先是大師兄的改觀態度,後是二師姐的出奇意外,再來是自己親妹妹對自己

的反感。
就在突然之間,他?頭剛巧看到李冰霜看著對狂風君的眼神,那裡頭帶著跟夢芸雪一樣的深

情。
對!還有夢芸雪。
還有他喜愛已久的夢芸雪!
以往夢芸雪還會對自己有說有笑的!不知為何,楊華突然懷念當初的噓寒問暖,如今昔日

的一切都變得是那麼的奢求跟渴望?
他恨著他!那個討厭的男人,那個該死的男人,那個讓他看了一眼就恨不得撕爛他的男人

,狂風君。
情人的眼裡容不下別人的影。
同時……仇人的眼中也容不下仇人的影。
看著狂風君對著所有人都有說有笑的畫面,他說不出的討厭跟憎恨。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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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0 16:17:10

第一十五篇:一見如故


「來唷!來唷!各位大爺大娘,看一下活跳跳,肥美美的新鮮魚兒唷。」
「胭脂水粉,胭脂水粉。本人所賣的水粉,包准你姑娘擦了,賽貂蟬,鬥西施唷!不買是

你的損失,這可不是本人在吹捧唷。」
「豆腐花…豆腐花……豆腐花,豆腐花唷………」
啜飲著剛剛小二重新換上的茶水,狂風君坐在客棧裡頭,從二樓由上往下看著所有城內的

來往,賣魚的小夥子,胭脂水粉的老人家,操著一口怪異腔調的大娘,賣蔬果生菜的女子

,人來人往的洶湧人潮,看得他心中感覺回到了春風鎮。
昨晚狂風君跟李燕虹等人討論霸主令完畢,說著明天要去後山上練對子,拆招式。狂風君

看她兩人堅持,便一早醒來之後,用自己的方式在她們面前耍了一套劍舞。
當李冰霜看見他的劍舞,心中又開始訝異,不禁這麼想著,自己身旁的這個男人,到底擁

有多少雄厚的本錢?
看完一次又一次,同樣的天山劍法一十七式,卻是反覆交叉著不同的串連跟顛覆自己以往

練習的鐵則,兩女怕情郎失望,更決意在後山練功。而他呢?因為沒有人要陪他玩耍,便

信步隨至到了一間悅來客棧,開始享受著他自己對當初春風鎮的所有回憶。
底下一樓傳來一陣陣粗魯的吼叫聲,大聲吆喝著:「小二,給老子切一斤滷牛肉,打兩桶

白乾兒。」
聽得通匡一聲,隨著一陣暴笑的笑聲,又接著腳步踏著樓梯,發出蹬蹬蹬蹬的雷打霹靂不

絕於耳的聲音,只見得三名臉貌粗獷,兇神惡煞般的男子,其中一位還肩膀上扛著一名女

子,仔細看過那女子,雙手被繫於往後綑綁,如玉般的手腕出現許多血痕,顯然已經是被

擄獲許久,在看去她的眼睛跟嘴巴都被白布綁著。
「看這幾位男子兇神惡煞,以及那女子的身形看去,恐怕是擄人勒索。」狂風君暗忖著。
一名滿臉虯髯,臉分線細細拉長往下直至嘴邊,看過去跟猴子一般,偏偏鼻子卻是朝天一

挺,兩個黑咚咚的鼻孔影兒,讓人看個好不清楚,看他腰間一把彎刀,背後一把鋸齒逆刀

,顯然是一位用刀的好手。而滿嘴不停操著滿口他奶奶的不停的男子,滿臉橫肉,身材極

為高瘦,臉形卻長得豐滿肥胖,看他左手邊留著長長的袖子,只剩下右手。
狂風君看去最後一位,滿佈著傷口疤痕的臉,眼罩蒙住的右眼,有著一道由右上至左下延

伸到上嘴唇的粉紅色疤痕,一身傷痕的人本就極為嚇人,更何況是臉上這道若紅若血的疤

痕。
那三人說話極為大聲,雖然坐在距離六個桌子以上距離的狂風君,仍是可以聽得很清楚。
那豬猴子對著獨眼龍道:「老大,你說這一次可以賺到多少銀兩?」
獨臂男道:「昨天我放了冷箭在那女人家中,張家那兩口老人,想必現在是湊著們需要的

銀兩。」
獨眼龍不說話,只是一直大聲笑著,露出滿嘴的黃牙,舔著那女子的臉,那女子全身發抖

的同時,卻被一旁的獨臂男大力抓著胸前的軟玉玩弄不已,痛得那女人嗚嗚啊啊的聲音直

作。
「三位老太爺,您們要的東西來了。」
說著一口滿嘴的敬語,小二的臉上紅一塊,紫一片的,看來剛剛通匡的聲音,想必是這位

小二被其中一人用拳頭問候。
三人五手不顧禮儀地,捉起盤子上的物品便吃,其中獨眼龍跟獨臂男吃完之後,竟是直接

將手跟臉往那女子身上擦拭。

(他媽的,真是畜生。)
雖然生氣之至,狂風君仍是故意啜飲著茶水,裝作一切都沒有看見似的,卻頻頻一直往外

看去,終於在不遠的地方看到兩位老人家急忙忙的表情。
(看來事情可以順利結束了,如果他們三人一手交易,一手放人。等那名女子安全了之後

,在下手不遲。)
狂風君對於剛剛所有的一切,看在眼中,氣在眼內,不過又看見那獨眼男子的手死捉著那

女子的胸部不放,唯恐怕自己動手不及,又會錯手傷及無辜。也只好先讓那名女子暫時犧

牲一會。

聽著底下霹哩啪啦的聲音,一男一女的老者走上二樓。
(嗯,聽著腳步聲音,大概女子的家人來到了。)
全神貫注著眼前六人的狂風君,稟氣凝神等待著時機,右手扣著瓷杯蓄勢待發。

那老婦哭道:「孩子,我的女兒呀,娘跟爹都來了。」說話不到三兩句,把自己的面容都

哭得淅哩花啦的。
那老者道:「三位大爺,你們要的銀兩,老夫都已經湊足款數了。一共是五十萬兩,如您

們所說的,一個子兒都沒有少。」
那老者攤開背後的包袱,只見得一座銀灰灰,黃澄澄的黃金跟白銀堆起的小山,還夾著幾

張白紙點綴著紅墨的銀票,恐怕那邊不只五十萬兩。
獨眼龍道:「老三,你過去點點。」
豬猴子走過去,一手搶過包袱,隨便點了幾數,道:「老大,總數對了。」
獨眼龍道:「好,既然總數都對了,我們就把女兒還給你。」
獨眼龍眼色看過其餘兩人,兩人會意,雙人兩手捉去那女子高聳而起的胸部,嚇得那老夫

婦急道:「別別別,三位大老爺,有話好說,不要對我的女兒動手。」
獨眼龍色眼道:「你女兒那麼標緻,我們就在這邊幫你女兒開苞,等我們三人幹爽快了,

自然會把你女兒還你。」
那女子本以為自己可以回去了,眼下聽到如此方式,當下雙腳一軟,泛淚失聲哭喊,老夫

婦聽著女兒的哭喊只能無可奈何,老婦人一見情景立刻哀嚎出聲,老頭子更是傷心欲絕,

那又能如何呢?對方擺明瞭土匪惡霸,他們一般尋常百姓又能如何呢?
狂風君心中氣憤不已,右手環扣瓷杯,正欲發射出去之際,只聽得一股渾厚的聲音沉道:

「放開她。」這股聲音夾帶跟聲音一樣的渾厚感覺,直逼三人,三人頓時感覺喘息不過。
其時,眾人所有眼神往聲音那個方向看去,西啦的撥過木頭聲音,伴隨著穩重的腳步聲音

,一隻大手掀開編木簾子,一名全身漆黑勁衣打扮,披風,鞋子,衣裳全部都是黑色的打

扮。尚未看得那男人長得如何模樣,指瞧見他緩緩步出木簾子之時,全部皆是滿身的黑色

打扮,黑色的服裝,黑色的靴子,黑色的頭髮,無一不是漆黑的裝扮。這時候他面貌現出

,狂風君雙目細看這人,但見他似是二十來歲,兩道劍眉直抵鬢角,一束黑色長髮,身長

鶴立,腰間三尺長劍繫綁,一副江湖劍客風貌,其氣態瀟灑俊拔,然而臉上神色卻是飛揚

拔扈,嘴角微微浮著似笑非笑,眼神之中更是一副天下誰人在我眼下的狂態。
端詳過後,狂風君心忖眼前那黑衣人滿臉的狂傲之氣,飄逸的黑髮隨風輕飄,劍眉膽鼻,

氣宇軒昂,輪廓之中的傲氣淩人氣勢顯露無疑,看著看著之後,不禁惹得狂風君心中對眼

前這一位黑衣男子讚道:「好風采。」旋即這黑衣男子突然給予狂風君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一種很是熟悉已久的感覺,像似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的一切。
他……究竟是誰?

那黑衣人道:「放開她。」口氣傳遞過去的感覺,仍是如此雄厚無比,比之剛剛的那句話

又放上更多的命令式口氣,以及……更多的壓迫!
獨眼龍開口道:「敢問閣下何人?」口氣之中夾帶著許多的不屑跟挑釁,嘴巴說閣下,眼

睛卻看著地下。
那黑衣人道:「我最後問一句話,放不放?」
豬猴子道:「呸,你這黑不啦幾的畜生,少給我老大犯……」尚未說出的話像似被剪刀硬

生生剪斷,見得那豬猴子拼命咳嗽,想必是剛剛那黑衣人的所為。
獨眼龍道:「兄弟,混口飯吃,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黑衣人道:「綁票勒索本是不該,強姦民女更是不該,你們千不該,萬不該更是毀約於前

,又想佔盡便宜。我看不過去,就衝著這一點,我不愉快。」
獨眼龍道:「你憑什麼?」
那黑衣人道:「憑我看不慣你們。」
獨臂男道:「朋友,我勸你少管閒事,免得……」
那黑衣人道:「又免得如何?」
獨眼龍道:「嘿嘿,你猜猜呢?」
那黑衣人道:「不知道躺下的會是誰呢!」
獨臂男道:「別以為你是天王老子,先問問我手上這把刀,看看誰待會躺下。」
話一說完之後,那三人抽刀拿劍,摩拳擦掌,看著那黑衣人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只聽得那黑衣人舉起左手,昂首一指天,道:「哼!天王老子算什麼東西?即便天下武林

聚集各大門派佼佼者,我看不過去,一樣給我滾邊站去。」狂傲無匹的一句話,氣勢可說

是傲睨萬人,狂風君聽著這一句話,說不出的痛快。一個去字出口,三人瞬間感受到那傲

氣滿騰的氣勢再出,黑衣人的背後,隱隱約約出現著一個鬼影,那鬼影子的頭上有兩隻尖

叉,一口上下獠牙,紅髮綠面的修羅夜叉。
獨臂男忍受不住快要窒息的氣氛,暴喝一聲,跳起座位,迅速從豬猴子身後抽起那把鋸齒

逆刀,舉刀便砍向那黑衣人,豬猴子也不甘示弱,刷啷聲響,白銀冷光出現,如彎月一般

的刀握在他滿是毛茸茸的手上。眼看鋸齒逆刀大力劈下,那黑衣人卻是動也不動,一副老

神在在的氣息,就在獨臂男大刀逼至而來,黑衣人動手了!
快!說不出的快速!
狂風君雙眼看得很仔細,那黑衣人左手內縮做一尖錐點,恰好不偏不倚的打重獨臂男的右

手手腕底下三吋,在迅速作手放開大力扭轉獨臂男的右手腕往後,獨臂男看不清楚他如何

出招,只感自己右手手腕吃痛非常,這時又看到自己的刀子往自己面前招呼,嚇得他直閃

開,仍是難擋反力,順勢鋸齒砍在自己的肩膀。
獨臂男阿的一聲叫出聲音,豬猴子不清楚自己兄弟如何受傷,心中騰氣運息,自己驕傲的

通臂功出現,那把持拿彎刀的左手,居然長長十吋有餘,那黑衣人仍是氣息不動,看得他

伸出右手擒抓獨臂男衣領,手上出力,居然將那獨臂男舉起當上豬猴子武器的擋劍牌。
獨臂男受傷在前,這時候背上中門大開,偏巧又中了自己兄弟大力一招,啊地大喊一聲,

留下他在人世間最後一句話。
眼見豬猴子跟獨臂男兩人輕易落敗,獨眼龍放開那女子,那兩老登時看準時機,跑去抱了

個懷,直呼:「寶貝女兒,你可總算回來了。」
獨眼龍雙手入懷,鼓起而出,只見得瞬間滿室客棧星光鬥出,那黑衣人眸子精光迸射,大

力轉身,披圍在後的披風掀舞而起,那披風像似鐵板一樣,居然發出鏗鏘聲音。
狂風君定眼一看,那披風佈滿許多五尖刺,三口釘,以及許多在風君劍中記憶看過的毒蒺

藜,還有許多他不清楚的暗器。
那黑衣人轉身抖落披風,又轉身凝眼看著豬猴子跟獨眼龍,傲人的氣勢跟風采再現。
那黑衣人道:「想不到你連唐門的滿天散落飛花雨手法也會,那我就秀一套花團錦簇給你

瞧瞧。」
花團錦簇一語一出,嚇得獨眼龍輕呼一聲,雙手一拍桌子做盾,立刻隱藏自己全身所有身

體。
說時遲,那時快!
那黑衣人雙手不動,手中的暗器卻頻頻發射出去,豬猴子當下閃避不及,數聲阿阿慘叫,

倒下地,哆嗦幾下身子之後,只見得豬猴子滿臉黑烏,顯然暗器之中夾帶許多毒物。
狂風君這時候又對那名黑衣人再度感到驚訝,究竟剛剛一剎那間的來回,他到底是用了什

麼樣的注意力,看清楚所有的暗器?
「站起來!」
沉重的聲音再度從黑衣人口中說出,躲在桌子後面的獨眼龍,被他剛剛那招手法嚇得半死

,心中直道:「花團錦簇,想不到這傢夥居然也會我們唐家的手法,他媽的,這人到底是

誰?」
黑衣人道:「你是唐門的袖中刺∣唐詩?」
獨眼龍一聽對方知道自己名字,大感訝異,翻桌起身道:「你究竟是誰?報上名來?」
黑衣人道:「六年前,四川唐門發生一件笑話,唐詩跟唐賓兩兄弟爭奪唐門掌門位置,唐

賓技術高人一籌,將你眼睛射瞎,你卻心有不甘,當晚半夜盜走唐門秘笈「萬誅殺」跟十

來種蠱毒藥物。」
「放屁!那根本就是唐賓陷害我的,當時我早就已經贏定了,誰知道唐賓那傢夥暗地耍陰

狠,將我眼睛射瞎,還故意把那根勾刺留在我眼中。」唐詩右手掀開眼罩,只見得一枚尖

銳之物插在眼睛正中。
黑衣人道:「是嗎?可是我聽到的是你暗地裡使用了比武不可使用的暗器,唐賓為保自身

安全,不得已用了花團錦簇的手法回敬給你。」
「桌子上的那些暗器就是鐵証。」說罷,那黑衣人食指一指豬猴子的屍體跟那張破碎的桌

子。
唐詩心中氣不過,心想:「今天說什麼都不能讓這裡的人活著,尤其是眼前這傢夥!」
黑衣人道:「論掌說拳,挑劍選刀,暗器、輕功、內力,隨便你選一招跟我比。」這句話

說得狂傲之至,完全不把眼前的唐詩放在眼內。
唐詩心中直打著算盤:「剛剛他那招花團錦簇顯然火侯已經修練到家,與其跟他鬥暗器,

不如跟他比試武功,我再趁他不注意之際鏢他幾鏢。」
心念一轉,當下伸手入懷摸著放在自己胸口的一隻袋子,揣著掂量。
唐詩道:「我就跟你比拳掌!」
黑衣人道:「要活的終究會活下,要死的……還是會死。」
唐詩道:「看招!」
唐詩雙掌運氣,居然引得右眼緩緩流血,一陣臉紅,一陣刷白的臉色,狂風君看在眼內,

心中想:「體內空虛,氣勁不轉,逆血脈衝,離死近矣。」那黑衣人雙指凝氣做劍,上下

起伏的揮招出式,兩道劍氣縱橫成為一道十字劍氣,唐詩眼見來勢洶洶,心下一急,急擋

雙手護額。
痛!一種令人討厭的感覺湧起在自己腦中深處直達痛處!
鮮血見紅,虎口崩裂。
怕!一種令人恐懼的本能表現在無力的身體,直直發抖!
哆嗦身體,打顫抽慉。
「他媽的,格老子的直娘賊。」
唐詩這時眼見一旁處的那女子一家人,陰險一笑,吼道:「玉石俱焚,我沒有得到的東西

,你也修想替人收攤。」
唐詩血手入懷內,抽出一隻袋子,如瘋如癡的癲狂大笑出聲,單手運勁震破袋子,黑衣人

雙眼一瞪,似乎發現那袋子當中的東西,立即縱身跳往那女子面前,大力甩袖掀舞披風,

狂風君眼見機不可失,一直扣手在環的杯子,嗡的一聲飆去!
隨即撲的一聲,接著又幾聲悶響,又撲通一聲倒地,唐詩前胸刺滿了釘刺尖銳等物,後腦

杓嵌印著一隻白色的茶杯。
那黑衣人似乎也看見那隻白色茶杯的嵌入,掃眼一看前端,兩人對眼一望,都對雙方抱以

微笑。

早前在樓下聽到樓上乒乓做響的老闆跟店小二,這時聽到聲音結束,二人你催我,我推你

的上了樓來。
這時候才發現剛剛那三位鼻孔瞧人的賊子,已經倒地不起,而在一旁的三人,不住對那黑

衣人感謝非常。
老闆趨步走向前去,道:「可否請問少俠這裡發生何事?」
那黑衣人不說話,指著那對老夫婦,便趨步往狂風君的方向走前。
勞得是那對夫婦,一說一回,哭啼下淚,這才把剛剛的事情都說了清楚,掌櫃忙向那小二

招呼著說快去找衙門的官爺來幫忙。而那戶人家不住的向那位黑衣人不斷道謝。
「謝謝少俠,謝謝少俠,你大人大量施恩救回我家女兒,老夫實在感謝不已。」
「老身也在此給少俠跪謝。」
「謝謝公子的搭救。」
那黑衣人仍是一般口氣冷漠,左手食指橫立在嘴,罷手之後順手一揮,說道:「回去購買

一些跌打藥酒,去找女性的大夫替你看病,所幸你仍是處子之身,你還有大好前程在等你

,並且好好奉養你的雙親。」
那女子欠身跪下拜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容小女子替您立個長生位,讓您受我們家

香火祭拜。」
黑衣人道:「名不足說,字不言題,救你只是出於一時之意。你若是有心的話,快點帶著

銀兩跟家人快點回去吧!」
眼看那黑衣人婉拒在三,絕口不提自己名字為何,狂風君出來打圓場道:「老人家就請回

去吧,免為耽誤姑娘傷勢了。」
過不多時,客棧老闆跟衙門處的人收走屍體,那一家人也離開了。


這時候,那黑衣人跟狂風君互相看著對方,兩人各自懷著不一樣的心思,彼此想著。
雙方沉默半響,仍是不說話,只是看著對方。
最後…那黑衣人開始喝著酒,也是不說話。
狂風君看著那黑衣人一口又一口的大口飲盡杯中物,不知何時地,雙手推前,替那位黑衣

人斟壺倒酒,緩慢將酒杯填滿一杯又一杯的杯中物。
不知為何地,他使得他很甘願去做這樣子的事情,是風采?是感覺?
也不知道為何地,那黑衣人也是一口又一口的喝完他斟滿的杯子。
最後,答的一聲,那黑衣人大力放下酒杯,居然入木三分!
黑衣人道:「這樣子喝太小家子氣了,給我拿來!」說罷,拿走狂風君手上的酒壺,撥開

壺拔子,咕嚕咕嚕的張口豪邁喝下。黑衣人隨手遞過酒壺在狂風君眼前,道:「是漢子的

,就陪我喝一盅。」狂風君也不多說,一手拿過酒壺,咕嚕嚕地也大口灌下。
也不知是誰開的話題先說,兩人之間開始有了對談。
狂風君道:「敢問這位朋友,是因為仗義而助嗎?」
黑衣人搖頭道:「不是。」
狂風君道:「那是因為何故?」
黑衣人道:「出手相救,只是不願那對老夫婦流淚難過,天底下哪一位不是爹娘生的?再

者,他們也貪心了。本來只想奪回銀兩,打斷他們幾根骨頭或是砍斷一些手腳,讓他們知

道要混飯吃,也要看自己的手有沒有資格捧住?」
狂風君聽著他口中說出的話,眼中去看著他絲毫沒有做完善事那種感心之態,看來他對於

出手相救一事,看之平常,祇不過他想做而已,並不是因為有多討厭那三位盜賊,更不是

因為那一位姑娘多可憐?對他而言,想做就做,何必跟人說理由?
狂風君油然升起一種知己之心,笑道:「好,大丈夫作事情何必跟人一般見識,要做就做

,管他天下人眼光又如何!」當下就把天風君對他的教導,完封不動的全數搬了過來。因

為他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位不講禮儀的人。
那黑衣人聽到這句話,顯然也是開心之至,淡笑道:「好樣的,說的好!」
這兩位人不同的容貌,不知道對方姓名為何?更不曉得對方是誰?這種情況之下,兩人心

中卻都深深以對方為自己身平第一知己,相見恨晚。

黑衣人的生父自從在百戰坡上眼睜睜看著一位兄弟的去世,給了他很大很大的衝擊,他感

慨著一切,自己以前總是被所謂的道德觀念侷限住,這個不能,那個不行。最後他開始漸

漸想通,也逐漸把這個思想教導給他的孩子:「不要怕,不要悔。」畢竟人生只有一次,

如果因為眾人的眼光而去做事情,那根本就是刻意而為,迎逢討好他人而做的行為。
最後那一場正邪戰役,一名西武林魔主跑來跟他的父親對打,誰知道足足打了個一天一夜

,兩個習武成癡的人,打出了真感情,還成為了生死相隨的八拜之交,而黑衣人的父親更

是要他叫那一位魔主一聲乾爹。
小時候自己就生活在正與邪之間,他只知道魔主待他有如己出,而親爹更是對他疼愛異常

。因此他心中常常認為世間上沒有所謂的正邪之分。正邪是非,但看一心而論。
親爹跟他說的:「如果你認為你是對的,那你就勇敢的朝它去做,哪怕是失敗也好,成功

也罷!至少不要有遺憾在心。」
魔父教導給他的很簡單:「我不是別人眼中的附屬品,更不是他人把柄操控的傀儡,我只

是我,我只為了我自己的呼吸快意而去生活,這就是我的快意。」
從此之後,他昂起他父親傳給他的寒雨劍,霸道氣勢的淩厲,卻又不帶著懼強淩弱的生活

方式,活躍在整個北武林。
獨來獨往的個性,讓他在年輕一輩的年齡層界當中,使得他人無法接近他那傲岸不群的高

傲姿態,也因為如此的教導,讓他成就了一身的狂傲脾氣,讓他在一般年紀的朋友圈子當

中,是一位鶴立雞群的豪士。他看不慣那些口語上遵命聽從跟行動上陽奉陰違的做法,因

此一身的漆黑裝扮,常常讓人望而生畏。
所以對於狂風君所說的:「大丈夫作事情何必跟人一般見識,要做就做,管他天下人眼光

又如何!」一位直言說出他心中想法的人,怎能不視之為知己呢?

小時候生活在王家之際,作事情都處處受到牽制,根本沒有自由,一直生活在別人的目光

之下,後來得到賴有光開始討論他喜愛的三國演義,他才敢慢慢開口說話。畢竟,在一個

爹不親,娘不愛的家庭當中,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是對的。
或許他崇拜著三國裡面的英雄,揮舞著大刀,起伏著刀劍,指使著兵馬的所有一切動作,

那是他不可能會有的一切,爾後又經過天風君的開導解脫之後,他才從心中的枷鎖走出。
然而天風君造就了他一身傲人無匹的功力,使得他可以在眾人面前去昂首闊步,卻又不免

有時想到自己小時候的身世,感覺到自卑。
天風君死裡逃生的山谷二十年頓悟,領悟出許多人生道理,世界上的許多事情都帶著許多

兩極化的評價,有正必有反。
天風君掉下山谷的前幾年,也曾自嘲著自己為何一定要那麼拼命去刺殺血魁魔尊?為了正

義?為了武林?又或者是為了名利?
何必因為世俗人的眼光,而耽誤了自己一生,人這輩子一生出來,注定就是要受罪,既然

生要受罪,何苦又將自己活在別人的眼光當中?
天風君每當往往想起往事,總是唏噓不已。他希望也因此,他不想他唯一的血脈走跟他自

己一樣的路途,他也對著他說:「你就儘管去做好你自己的本分,不用刻意去計較太多的

不必要。」
他希望狂風君能夠活出自我的風采,雖然不指望他當一名人人稱讚的英雄,也不想他當一

位殺人如麻的魔鬼,就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自由自在的活出自我。
漸漸地,他開始走出自己以往的心防,脫離那種自卑且又對自己無力的感覺,走出天風君

替他開導的路途。所以,他跟夢芸雪的一切,沒有張燈結綵,也沒有八人花轎,說是在一

起就是在一起了。
難道還要在讓夢芸雪等上所謂的正式夫妻之禮,在行周公之禮嗎?對他而言,他只知道夢

芸雪等了他將近十年之久,拜堂只是一種形式,他愛夢芸雪就是愛,即使會付出代價,他

也是一樣的愛。
對於李冰霜的追求,他也不管世間禮俗的迎親聘娶,直接大膽的抱住李冰霜入房,所以當

時他對於李冰霜的問題,就直口不諱。做了就是做了,他人管得著嗎?

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世,有著同樣的脾氣,是巧?是緣?
狂風君道:「倘若你不介意的話,王風兒願意跟你交個朋友?」
那黑衣人手晃搖擺,也搖搖頭。
狂風君皺眉道:「莫非你嫌棄我,看不起我?」心中不知為何地,感覺若跟眼前這男人失

之交臂的話,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那黑衣人道:「我沒什麼朋友。倘若要當,就當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八拜之交,你說如何?

」話語說罷,伸出右手往前。
狂風君心中狂喜,啪的一聲,握住對方的手,結了一個手印。
同時道:「雖不為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雖然一直不清楚這黑衣人的名字跟一切,但是不知為何地,狂風君心中感到很是高興。
一個兄弟!
那是多麼的驚喜!
當下兩人互報歲數,那黑衣人長他兩歲有餘,狂風君二話不說,便叫他一聲大哥。
那黑衣人似乎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稱呼,那張冷峻的臉,也微微彎勾做笑。
不一樣的童年遭遇,卻彼此各養成天生灑脫,狂妄非凡的傲氣,兩人相對談話說不出的痛

快,說不出的快意,兩人也因為如此結下了兄弟之情。

黑衣人往外看了看,萬里無雲,晴空當照的天氣之下,口中喃喃自語,手指掐算著日子,

似乎有著什麼事情。
黑衣人道:「大哥還有事情要去做,你有時間的話,過來北武林看看我。我會跟大家介紹

你是我唯一的兄弟。」
轉身走向外邊,迅速一個跳躍,已經落在不遠之處,狂風君心想:「大哥武功甚是了得,

如果我不是義父的照顧之下,又得他死後凝聚的內丹相助,我今天又何能如此呢?」
這時候,狂風君聽到咻的一聲破空而來,伸手接住,只見一枚鐵牌令,上頭刻印著許多篆

字,又聽見道:「你拿著這塊東西到北武林找我,如果遇到你無法解決的事情之際,拿出

那塊鐵牌令,大哥保你平安無事。」
狂風君看著大哥的身影已經漸漸消失離去,耳朵卻傳來他傳音入密的關心,心中不禁感動

著。他拿起那枚鐵牌令,仔細端詳瞧看:「雨族,颶雨君。命其君字,紀念去世兄長天風

君。飄雨塵印。」
當下也立刻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枚與之一模一樣的鐵牌令,只見他將兩枚鐵牌令闔對,變成

一塊圓圓的牌令,赫然一看,兩個傲氣非凡的風雨二字刻在一起。他驚訝地看著已經離去

身影的那位大哥,天底下怎會有如此之巧的事情?
颶雨君。他竟然是我的大哥?
原來早在狂風君下山之際,天風君雖然不在牽掛任何武林事情,只是很念念不忘當年那一

位跟他一起結為生死之交的飄雨塵。
那時候他的嘶吼聲音,仍是一直依然回蕩在耳朵跟腦海當中。
如今意外地,在這間小小的客棧當中,兩個人的孩子意外地結成了兄弟,算是上天的巧合

呢?還是緣分的到來?
狂風君心中道:「大哥,倘若你知道我是風君族後,你會如何呢?」微微一笑看著已經消

失人影多時的方向。
『父親,孩兒已尋其故人。你在天之靈,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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