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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晃晃
見習騎士 | 2017-12-29 01:56:03

【四、困守屯穀倉】

百年不遇的奇寒,凍死了雪原上的野獸,耐得住苦寒的西伯利亞狼,也陷入了沒有食物的絕境,出於求生的本能,若干飢餓的狼群結為一體,隨著凜冽的西風追逐獵物,借助狂風暴雪的掩護,襲擊沿途的牧民和牛羊,穿過國境突然出現在17號農場,這是北大荒從沒有過的狼災。

兵團裡留守的四個人,從沒見過西伯利亞狼,但北大荒沒剩下多少狼,一看狼群來的方向和那兇惡冷峻的樣子,也自猜出了幾分,這種狼體形巨大,性情凶殘,習慣於集群出沒,出沒在荒蕪的西伯利亞平原上,因為是成群結隊活動,幾乎沒有天敵。

四個人見遠處狼群洶湧而來,藉著風勢飛馳,轉眼衝進了17號農場,陸軍嚇得臉上變色,兩腿打著哆嗦站也站不穩了,小地主好勇鬥狠,舉起步槍瞄準了正在撕扯死鹿的一頭大狼,尖果則想跑回地窩子去拿電台通知連部。

唯有白旗看出情況危急,這狼群來得太快,憑著三支步槍根本擋不住成百上千頭惡狼,也來不及再去地窩子取電台和子彈,沒等過去就得被圍上來的狼撲倒,眼下只能往回跑,躲進屯穀倉,屯穀倉外圍是夯土牆,可以抵禦狼群,逃生的時機轉瞬即逝,白旗拽上腿如篩糠的陸軍,同其餘兩人逃向屯穀倉。

這時倒斃在17號農場的鹿已被啃成了骨架,群狼看到活人立刻紅著眼圍了上來,四個人被迫回頭開槍阻擋來勢洶洶的餓狼,被子彈擊倒的狼,不能起身,就讓其餘的餓狼按住吃了,這些狼都快餓瘋了,狼群的紀律性很強,在食物匱乏的特殊狀況下,會毫不猶疑地吃掉負傷和死亡的同類,但是絕不會對身體完好的同類下手,這也是西伯利亞狼在惡劣地區生存養成的天性。

四個人剛跑到屯穀倉門前,一條臉上帶疤的狼也追到身後了,猛地一躥將尖果撲到地上,這時白旗等人的步槍子彈已經打光,還沒顧得上重新裝填彈藥,小地主想起手裡還拎著一隻半死不活的兔子,用力對準疤面狼擲了出去,那疤面狼縱身跳起,咬住了從半空飛來的兔子,白旗趁機扶起尖果,四個人撞開屯穀倉的木門逃到裡面,返身放下木栓,呼哧呼哧喘作一團,就聽狼頭撞擊和爪子撓木板門的聲音接連不斷,外面西風呼嘯,與群狼的嗥聲混成一片。

白旗等人心驚膽戰,剛才實在是險到了極點,如果慢上半步,此刻早已葬身狼腹了,所幸有屯穀倉的夯土牆擋住了狼群。

這時四個人一條小狗,還有那只筋疲力盡的老狐狸,被群狼團團圍困在屯穀倉中,這倉裡的乾草堆成了小山,乾草本身有保暖的作用,不過在這種風雪交加的酷寒之下,誰也無法確定鑽到草垛裡能不能過夜,屯穀倉雖然能擋住狼群,可是狂風暴雪急劇加強,如此惡劣的氣候,這座屯穀倉很有可能發生垮塌,把眾人活埋在其中,另外沒有糧食,晚上的餃子也沒吃,這叫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困在四面透風的屯穀倉裡,又能支撐多久?

白旗等人意識到身處絕境,但怎麼也好過被餓狼撕碎吃了,先前疲於奔命逃進屯穀倉,還沒等緩過氣來,倉門和地面之間的縫隙裡,突然露出半個狼頭,狼眼凶光畢露,試圖從門底的縫隙裡爬進屯穀倉,小地主的屁股險些被它咬到,「嘩」地一聲大叫,跳起身來,輪起步槍的槍托去砸,那餓狼吃疼,只得退了出去,隨後就見木門下伸出幾隻狼爪,不斷刨著門板下的泥土。

四個人見群狼要刨個地洞鑽進來,都是大吃一驚,急忙用步槍和屯穀倉裡叉草的鐵叉,對著從門底伸進來的狼爪子狠狠擊打,好在天寒地凍,地面凍得跟鐵塊一樣,狼爪雖然鋒利,也難以擴大洞口,餓狼的身軀又比那老狐狸大得多,無法直接鑽進來,雙方隔這屯穀倉的木門僵持了一陣,狼群便放棄了挖地的念頭。白旗等人不敢掉以輕心,搬過填滿草籽的大麻袋,把屯穀倉的木門死死堵住。陸軍提起照明用的煤油燈看了看周圍,屯穀倉的夯土牆足夠堅固,狼群應該攻不進來。尖果提醒陸軍小心使用煤油燈,可別引燃了草垛,而且屯穀倉裡白天也是漆黑一團,眼下只有煤油燈和手電筒有光亮。

白旗一想不錯,屯穀倉裡全是易燃之物,萬一引起大火,裡面的人就成燒兔子了,於是收拾出一塊空地放置煤油燈,那老狐狸縮在草垛角落裡,瞪眼看這四個人的一舉一動,白旗等人自顧尚且不暇,又和老狐狸同是被狼群圍困,也沒心思再去理會它了,只忙著檢查屯穀倉四周有無破綻。

這屯穀倉是夯土圍牆,高處有幾個通風口,平時塞著幾塊磚頭,上面用木頭板子搭成棚頂,為了防止暴風雪,事先進行過加固,也是非常結實,留著三處可以開啟的口子,能讓人爬上去清除蓋住棚頂的積雪,穀倉裡除了草垛,還有兩架木梯。

四個人搬動木梯,爬到高處的通風口向外張望,此刻還沒有天黑,不過西風吹雪,外頭白茫茫的一片,遠處已不可見,但是能看到狼群就在外面徘徊。

白旗讓小地主守著通風口,隨時注意外邊的情況,他和陸軍、尖果三人到下面商量對策,眼下是沒糧沒水,氣溫在急劇下降,也不敢點火取暖,步槍彈藥少得可憐,數了數只剩十來發子彈了,沒能力殺條血路出去,而困到夜裡就得被活活凍死。

尖果說那只有盼著狼群盡早離開了,它們進不了屯穀倉,天氣又這麼冷,應該會到別處去掠食。

陸軍絕望地說:「不可能啊,你們有所不知,我以前看過本書,那上面說狼是最古老最完美的掠食生物,這樣的生物從史前開始有三種,其一是恐怖鳥,其二是劍齒虎,其三是狼,唯一存活到現在的只有狼,因為它們耐得住各種殘酷氣候和生存條件,能夠連續很多天不吃不喝,越餓越凶殘,所以有人說狼性就是飢餓,這群是餓紅眼的巨狼,既然知道有活人在屯穀倉裡,不把咱這幾個人吃掉,絕不會自行撤離。」

尖果聽了陸軍的話,心裡感到一陣難過,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白旗狠了狠心,寧可困在屯穀倉裡凍餓而死,也不能被狼群吃掉,鼓勵陸軍和尖果,在這場你死我活的較量中,一定要竭盡全力求生存。

此時小地主頂不住通風口裡灌進的風雪,凍得鼻涕直流,只得先把通風口的磚頭重新塞上,爬下梯子向白旗報告,他一邊哈氣暖手,一邊哆哆嗦嗦地說:「外面的情況沒什麼變化,這群餓狼算是沙家濱——紮下去了,得先想個法子取暖,否則等不到半夜就要有人凍死了。」

白旗說:「這屯穀倉裡好歹有許多稻草,外面冷得滴水成冰,狼群在暴風雪中忍饑挨餓,估計也圍困不了多久,咱們鑽到草垛裡待著,興許能撐過今天晚上。」

小地主點頭說:「我看行!」

其實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辦了,四個人起身想鑽進堆成山的草垛,那隻老狐狸忽然躥起,緊張地嗅著遠處的氣味,不住在吐穀倉裡打轉,顯得格外不安。

小地主指著狐狸說:「用不著這麼慌張,爺爺們現在沒空搭理你,你要是不想出去餵狼,趁早給咱騰個地方,躲到一旁待著去。」尖果對白旗等人說:「狐狸的舉動好像有點奇怪,它一邊在那轉圈一邊盯著咱們,是不是讓想告訴咱們什麼?」白旗看見那個方位果然是在一處通風孔下,奇道:「這老狐狸真成精了?」他心中半信半不信,搬過梯子爬上去看個究竟。陸軍出於好奇,也搬了另一把梯子,兩人把磚頭拿開,擠到一處向外張望,白旗看到外面的情況,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小地主和尖果在下面扶著梯子,抬頭瞧見白旗神色大變,忙問:「怎麼回事?是不是狼群有什麼反常活動?」白旗吃驚地說:「狼群帶了一個……怪物過來!」陸軍戴著近視眼鏡,冷風一吹霧茫茫什麼也瞧不見,此時也在旁邊追問:「怪物?你看清楚沒有,是個什麼樣的怪物?」白旗忍著刀割般的風雪,觀察屯穀倉外的動靜,低聲告訴陸軍等人:「狂風暴雪中的狼群越聚越多,有只斷尾的巨狼,背著一個似狼非狼的野獸,身上灰白色的毛髮很長,好像活了很多年了,那東西兩條前腿比普通的狼短了一半,自己走不了路,所以要讓別的狼背著它行動,這個怪物也是一頭老狼嗎?」

小地主和尖果在梯子底下面面相覷:「世上會有這樣的狼嗎?」

陸軍聽白旗說了屯穀倉外的情況,駭然道:「快開槍!快開槍!這東西不是狼,是狼群裡的狼軍師!」

【五、今夜有暴風雪】

陸軍差點從梯子上掉下去,忙抓著白旗的胳膊說:「快快,趕快用步槍打死它……」

屯穀倉的通風孔不是碉堡的射擊孔,白旗站在梯子上沒法用步槍向外邊射擊,但他和小地主、尖果三人一聽「狼軍師」三字,頓時醒悟過來,同聲驚呼道:「狽!」

以前有個成語叫「狼狽為奸」,狼性貪婪凶殘,也足夠狡詐,但狽卻更為陰險,一肚子壞水,狼群想不出的辦法它能想出來,相當於狼群裡的軍師。古書裡很早就有關於狽的記載,但是這麼多年以來,真正見過狽的人卻不多,也不是每個狼群裡都有狽,狽本身就非常稀有罕見,相傳只有狼和狐狸交配,才會偶然產下這樣的怪物,實則不然,狽這東西像狼,但不是狼,常跟狼群一起出沒,還有不少人把斷了前腿兒不能行走的狼,誤當做狽。50年代中國東北和內蒙古地區開展打狼運動,曾捕到過一隻狽,後來發現是斷了前腿的狼,可以說狽幾乎絕跡了,只是它的特徵很明顯,白旗等人也在北大荒聽到過這些傳說,一看巨狼背上的那隻野獸,就知道是狼軍師了。

四個人這才明白老狐狸為何突然變得緊張不安,它的嗅覺遠比人類敏銳,開始看得出屯穀倉能擋住狼群,所以有恃無恐地趴在草垛上喘歇,此時發覺狼群中有狽,立刻感到大禍臨頭,看來這屯穀倉守不住了。

眾人深知外面風雪太大,一旦失去了屯穀倉,到了冰雪覆蓋的荒原上,一轉眼便會讓狼群撕碎吃掉,只有設法守住屯穀倉,才有機會生存下去,可是誰都想不出狼群會怎樣展開進攻。

白旗告訴陸軍先從梯子下去,跟小地主一起趕緊將步槍子彈裝好,又讓尖果也拿了叉草的鐵叉防身,隨時準備擊退闖進屯穀倉的餓狼,佈置好了再次從通風孔向外觀察狼群的動向。

小地主把步槍子彈裝滿,背倚著夯土牆做出負隅頑抗的架勢,提醒白旗子彈只夠打一輪,隨後喃喃自語道:「屯穀倉的夯土牆又高又厚,狼群本事再大也進不來啊,咱沒必要這麼緊張吧?」

陸軍絕望地說:「小地主兒,你不知道狽的狡猾,狼群現在一定能想辦法進來,到時候就是咱們的死期。」

小地主仍不相信:「不管狼頭再怎麼結實,它能把這麼厚的夯土牆撞個洞出來?」

這時尖果打斷了兩人的爭論,原來站在梯子上的白旗,發現外面的狼群有所行動了。

成百上千的餓狼正冒著風雪逼近屯穀倉,白旗暗覺奇怪:「狼群擁過來是想推倒夯土牆?那可是自不量力的作風,難道我們高估了這些狼?」但是很快白旗就看出了狼群的意圖,第一排巨狼人立起來,趴在屯穀倉的土牆上,第二排蹬著前邊的狼頭又往上爬,白旗抬頭看了看頂棚,驚呼一聲:「哎喲!」

白旗立刻醒悟了,狼群是要爬到屯穀倉頂棚上去,上面木架子之間鋪的全是稻草,不比周圍的夯土牆堅固結實,他急忙招呼小地主等人,快到高處防禦,趁現在還佔有地勢之利,千萬不能讓狼群爬上來。

四個人本來又冷又餓疲憊不堪,此時為了求生,就跟剛上滿發條一樣,搬著梯子迅速爬上頂棚,白旗首當其衝,把帽子圍脖都系嚴實了,頂著如刀的風雪,蹬到屯穀倉的頂子上,這裡只有鋪著木板的架子能踩,有很多只蓋了稻草的地方,一不留神走上去就得掉到屯穀倉裡,那下面雖然堆積著草垛,可掉下去再爬上來,就沒時間抵禦狼群的進攻了。

白旗置身高處,耳中只聽狂風嗚嗚怪叫,風大得好像隨時都能把人捲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只好背上步槍,手足並用往前爬行,到邊緣小心翼翼地往下探頭看去,就見有幾隻惡狼的前爪已經搭上頂棚了,連忙摘下步槍對準狼頭射擊,槍聲完全讓狂風淹沒了,而中彈的惡狼則翻著跟頭滾了下去,其餘的巨狼前仆後繼,一波接一波地蜂擁而上。

白旗一個人一條槍,只能擋得住一個方向,另外三個人也相繼爬上來助戰,子彈用光了就拿槍托去砸,人和狼都殺紅了眼,全然忘卻了寒冷與恐懼。

這時天色越來越暗,暴風雪呼嘯著掠過17號農場,白旗百忙之中往下看了一眼,就見下面是無數雙碧綠貪婪的狼眼,那是擠不到近前的餓狼們,正仰頭望著屯穀倉上的活人,看得人頭皮子都跟著發麻,兩條腿止不住地打戰。

兩頭巨狼趁機躥上了頂棚,齜著狼牙作勢欲撲,白旗等人知道再也守不住了,心中萬念如灰,混亂中不知是誰把煤油燈撞倒了,從頂棚的口子上掉進了屯穀倉,正落到堆積成山的草垛上,轟的一下引發了大火,烈焰翻滾升騰,將已經爬上頂棚的那兩頭餓狼嚇了一跳,扭頭躍了下去,周圍的群狼也紛紛退開幾步,狼的天性怕火,雖然處在酷寒的風雪中,也不敢過分逼近。

屯穀倉裡的乾草著起了大火,迫使四個人撤到頂棚邊緣,此刻雪片已像鵝毛般大,藉著風勢鋪天蓋地的降下,倉內煙火升騰起來,又被風雪壓住,還威脅不到趴在牆圍頂端的白旗等人,反倒暫時擋住了狼群的猛撲。

白旗身上沾染的狼血都凍住了,衣服也被撕開了幾條口子,身體因寒冷變得麻木僵硬了,感覺不出自己身上有沒有傷,正要低頭察看,卻見尖果要攀著木梯到屯穀倉下面去,趕緊將她拽了回來。風雪一陣緊似一陣,向站在身邊的人大聲喊叫,對方也完全聽不到了,不過白旗知道尖果想做什麼,那隻小狗還留在屯穀倉裡,這大火一起,必然難以倖免,但底下火勢太大,冒死下去不但救不了那隻小狗,連自己的命也得搭上。

尖果不想讓那條小狗被活活燒死,白旗狠心阻攔,兩個人一個拽一個掙,趴在夯土牆另一側的陸軍和小地主聲嘶力竭地大聲呼叫,可叫喊聲都被暴風雪淹沒了。正在這亂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就看那隻老狐狸嘴裡銜著小黑狗,順著木梯冒煙突火逃上頂棚,身上的狐狸毛都被火燒著了。

白旗這四個人都看得呆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狐狸和狗本是天敵,狐狸連狗的氣味都難以接受,但或許是這老狐狸的崽子不久前死了,母性的本能讓它不忍心看小黑狗命喪火窟,又或許是要依靠眾人抵禦狼群,總之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拚命把小狗叼到了高處。

漫天風雪之中,這隻老狐狸和小黑狗,還有白旗小地主等四個人,伏在屯穀倉的夯土牆上,身後是烈火濃煙,周圍是多得數不清的餓狼,四個人心裡明白已經到窮途末路,都做好死的打算了,就在這麼個時候,圍困屯穀倉的狼群忽然一陣大亂,白旗等人在高處看下去,只見茫茫風雪中跑來一群野狗,當前一條大黑犬,正是此前跑走的烏蘭,它身後是幾隻與它種類相似的巨犬,最大的跟驢差不多,再往後跟著百餘條普通的野狗,闖進狼群裡到處亂咬,由於是從下風方向迂迴過來,群狼並未發現,等回過神來,已經有一大片狼被野狗咬死了,其餘的紛紛齜出獠牙,撲上去同那些野狗廝咬在一處。

白旗等人在屯穀倉的高處藉著火光,能看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惡戰,他們曾經聽說過北大荒邊緣的林海中,有成群出沒的野狗,大多是以前獵人或牧民丟棄的狗,隨著兵團開荒,這些野狗退進了森林深處,很少能再看到了,牧區的黑狗烏蘭似乎與野狗的首領相識,它察覺到狼群逼近17號農場,明知自己抵擋不了,也無法及時搬來援兵,竟到林海深處找來了這群野狗,在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趕了回來。

為首那條巨犬猛如虎豹,身上被幾頭惡狼死死咬住了不撒嘴,身上鮮血淋漓,依然在狼群中縱橫來去,每一口咬出,那鋒利的牙刀就能切斷一頭惡狼的喉嚨,那只不能行走的狽和群狼的首領也讓它一口咬死了,直到身上的血流盡了才倒下。

狼群雖然兇惡,但一來猝不及防亂了陣腳,二來狽讓那巨犬給咬死了,頃刻間死傷無數,其餘的幾百頭餓狼嚇破了膽,只得四散退去,眨眼間消失在了暴風雪中,野狗也幾乎都死光了,這一場血戰殘酷至極,黑犬烏蘭也與一頭惡狼同歸於盡,一狼一犬咬住對方至死也不肯放鬆,荒原上橫七豎八的死狼死狗,這些屍體和鮮血很快就讓雪片掩埋住了。風雪呼嘯的北大荒17號農場裡,只剩下四個人以及一隻老狐狸一條小黑狗還活著,老狐狸身上的毛被燒掉了好大一片,它頭也不回,拖著受傷的軀體消失在了茫茫風雪之中。

白旗等人死中得活,但凍得肢體麻木,勉強爬回地窩子,通過電台求援,直到三天後狂風暴雪有所減弱,邊防軍的騎兵才趕來接應,穿越國境而來的狼群終於被全部剿滅,這四個人裡小地主傷得最重,腿部凍傷壞死,不得不被迫做了截肢,好歹這條命是保住了。

西伯利亞平原上的狼群沒有天敵,也許這種說法並不準確,相傳蒙古有一種熊頭虎軀的巨犬,可以屠滅狼群,其血統極為古老,最初也是生活在西伯利亞,不過幾百年前在西伯利亞滅絕了,中國東北在五六十年代還能見到這樣的巨犬,這些年也看不到了。記得有本《犬經》,曾詳細記載了各種各樣的犬類,其總決為:白犬虎紋主富貴,若然臀白禍先招;渾身黑色全無白,凶邪遠逐不相擾;眉黑身白是禍胎,主人破財家道衰;入門不久家大亂,耗散黃金萬兩財;白犬黃眉宜淡色,逢凶化吉無蹤跡;若然兩道黃眉現,諸吉不蹈禍自來;遍身白色尾頭黃,定主興隆大昌吉;此犬世間稀少有,興家發跡入門庭;黃黑原來各異形,白前二足主人旺;黑身本是邪妖怪,黃犬生成家道寧;黃犬黃眉生喜色,白絨獅犬世間多;黑絨烏犬主人富,未審斑獅意如何。古代有《貓經》,也有《犬經》,《貓經》咱們就不提了,單說這本《犬經》裡除記載了各種各樣的犬類,還提到了有很多與狗相關的奇聞異事。

犬類按體型大小分為三類,最大的稱呼獒,中常的是犬,最小的才是狗,後來犬和狗逐漸被人們將稱呼混淆了,這三大類裡又各分無數品種,獒有獒王,犬有犬王,《犬經》有言:黃身白耳是犬王,能聚金珠萬兩財;舌上再加三點黑,出自靈山護佛門;此犬從來世間稀,風吹無淚更為奇;登山捕獵似虎狼,下海拎魚勝蛋拿。

除了好犬,當然也有惡犬,其中有一種敗主的妖狗,養之不吉,近之不祥,《犬經》裡說:白狗黑眉身帶綸,吉去凶來時不息;衣冠盜竊四鄉井,變做主人奸主母。聊齋和包公案裡都有「妖狗」的故事,情節也差不多。

《犬經》裡最後一篇是「義犬」,不是指某種犬叫這個名字,而是收錄了古往今來許多忠犬護家救主的傳說,比如有一則救主狗:頭似葫蘆耳似鈴,圓珠光亮迥無瑕;蜂腰乍背聲如吼,尾若拖綸身若蝦;此犬原來得為上,不比村莊守家門;曾隨獵戶荒郊外,但見狐騷獲捉拿;某日登山臨曠野,火燒林內起烈焰;主人睡臥半山坡,酒醉不知骨肉焦;此犬世間稀罕有,高聲嘹亮喊喧嘩;主人沈睡不知曉,四足不停爪亂扒;刨開土溝隔山火,泥漿水土並積砂;終身不惜艱辛力,搭救主人正是它。這是說有條獵犬隨主人進山,主人喝醉了酣睡不醒,獵犬發現起了山火,招呼主人不起,此犬頗通靈性,在主人身邊挖出一條隔火溝,救主美名流傳天下。

再有一則申冤狗:絨毛斑犬尾如球,跟隨主人去買油;路遇強徒刀砍死,屍骨埋在荒野丘;咬牙切齒含悲淚,為主申冤要報仇;跟到賊家方駐足,知其下落轉回頭;一路急走歸家內,跪見主母淚雙流;主母不明是何意,忙呼僕婦問因由;畜生何事泣悲涕,在我跟前亂磕頭;抑或途中遇凶險,定是你主被人謀;狗帶主母出家去,尋屍報官找賊門;清官勘問無差錯,明正典刑斬賊頭;遂料此犬天下少,究明主凶報冤仇。

《犬經》裡此類記載非常多,關於犬的品種也很全面,幾乎囊括了古代中國所有的名犬,不過東北這種近似怪獸的巨犬,卻在《犬經》裡找不到半個字,顯然是來自異域,自古被荒原上的獵人視為「魔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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