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4:19

【第六卷 留名於史】

  天下終究三分,較之歷史,分毫不差? 當真不差?嘿!恐怕並非如此吧……

第一章 一十三年
  
  建安十八年,許都!
  
  相對於其他街道,位屬城中東面街道,倒是顯得稍稍安靜,畢竟,這大多是朝中重臣的府邸,更有甚者,曹操府邸,亦在此處……
  
  早在赤壁之後,往日僅向往征西將軍的曹操,已暗生問鼎天子寶座的野心,可謂是朝中皆知,那時,‘曹臣’彈冠相慶,‘漢臣’暗自嗟歎,然而,曹操卻終究沒有篡位……
  
  雨後的許都,稍有氣霧。
  
  「阿嚏」守在曹府外的一名曹操親兵不禁打了個噴嚏,低聲說道「這鬼天氣,如何對東吳用兵?」
  
  「噤聲!」隨著一聲咳嗽傳來,一人正從府內走出。
  
  「王統領!」一干親兵抱抱拳喚了一聲。
  
  「唔」點點頭,王統領正要說些什麼,卻聽聞一陣輕微的腳步,凝神一望,好似有人徐徐走來。
  
  「沙沙……」
  
  頓時,府外守衛著的一干曹操親兵登時來起頭來,眼神頗有些謹慎,然而待一見那人走近,眾親兵眼中謹慎、疑慮頓消。
  
  笑走上前去,王統領抱拳說道「末將見過江公子……」
  
  「王統領……」來人淡淡一笑,拱手行了一禮。
  
  「統領,要稱長史大人才是!」身後一干親兵笑嘻嘻說道。
  
  只見王頭領面上稍稍有些尷尬,回首笑罵道「閉嘴!」說著,他複對來人笑道「咳,公子可是拜見曹公?」
  
  「……額,正是」來人微笑著點點頭,禮數不失說道「可否為我代為通報一聲?」
  
  「這……」王統領顯然有些詫異,望著那人古怪說道「公子,曹公已多次發話,若是公子前來,不必通報,盡管……」
  
  「豈能如此?」只見那人擺擺手,微笑說道「禮不可廢焉……」
  
  「這……」那王統領稍一遲疑,便回顧身後曹操親兵道「還不速速去稟報曹公,言江公子求見!」
  
  「是!」當即便有一名親兵抱抱拳,蹬蹬跑入府內去了。
  
  王頭領這才回過頭來,打量著眼前這位……
  
  只見來人負手而立,頭頂華冠,身穿一輕青色素服,面容俊秀,眼神溫溫如玉,言行舉止,一顯大家風範,恍惚之間,年近四旬的王統領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人身影……
  
  「公子……」
  
  「唔?」
  
  「額……無事無事……」
  
  「!」
  
  不到半柱香時辰,那名曹兵便回來了,抱拳說道「公子,曹公有請!」
  
  「多謝!」
  
  望著那儒生拱拱手,徐徐走入府內,王統領喃喃說了句。
  
  「酷似其父……」
  
  「什麼酷似?」隨著一聲問話傳來,卻有一人著將軍模樣打扮,正徐徐步上臺階。
  
  只見府外眾親兵面色一正,抱拳喚道「許將軍!」
  
  來人正是曹操心腹親衛無疑,許褚許仲康!
  
  「唔」許褚點點頭應了一聲,站在門處疑惑望著府內,回頭問道「方才可有人入府?」
  
  「啟稟將軍,乃是江公子!」
  
  「江公子?」許褚聽罷一楞,隨即瞪大眼睛、面色漲紅、興致勃勃問道「哪個江公子?」
  
  只見王統領一臉古怪,遲疑說道「自然是司徒公長子,江晟公子咯……」
  
  「哦」當即,許褚興致全然消散,擾擾頭說道「他啊,我還以為是……」
  
  「將軍以為何人?」王統領納悶問道。
  
  「你等不知麼?」許褚嘿嘿一笑,環顧四周親兵說道「主公已下令叫江睿那小子返回許都,嘿嘿……我聽子孝、元讓說,這小子師從子龍,學得一身武藝,就連子和亦不是對手,本將軍有些手癢啊……」
  
  「啊……」
  
  而就在許褚與府外曹兵談笑之餘,那人,啊不,是江晟,已徐徐走至曹操書房門外……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還不及書房外親兵喊報,便聽書房之內傳來一聲輕笑。
  
  「子旭麼,進來吧!」
  
  「是」江晟徐徐走入書房,對著書桌後那人拱手拜道「拜見曹公!」
  
  只見書桌後正揮筆疾書的曹操抬起頭來,望著江晟無奈說道「孤多次言及,‘曹公’此稱,乃是為他人所設的,可不是為孤賢婿所設,你呀你呀……」
  
  江晟拱拱手,微笑說道「古人云,禮不可廢!」
  
  「好了好了」甚為無奈的擺擺手,曹操笑著說道「過來,子旭,看看此篇文章如何?」
  
  江晟一聽,走上前去,望著案上文章,輕吟出口。
  
  「龜雖壽?」
  
  「唔!」曹操有些自得點點頭,伸手取出案上茶盞飲了一口。
  
  取起那紙,江晟粗粗一看,頓時眼睛一亮,低聲吟道「神龜雖壽,猶有竟時。螣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念罷,他望著曹操道「曹公這是……」
  
  只見曹操抬起頭來,似笑非笑說道「子旭,你乃孤婿,視作半子……不,自打你幼年時,我便視你如己出……‘曹公’之稱,雖好似恭敬,然有避嫌之疑,子旭,如此可是叫孤心涼不已啊!」
  
  「這……」猶豫一下,江晟放下那紙,恭恭敬敬喚道「小婿拜見岳丈!」
  
  「哈哈哈!」曹操這才滿意,朗朗一笑,拍拍桌案,指著那紙張說道「子旭,你看此篇文章如何?」
  
  江晟稍一遲疑,堪堪說道「依小婿看來,岳丈乃是以此詩自喻,通觀全篇,大氣凜然,文到中篇,更是氣勢磅,文到最後,稍顯……」
  
  「稍顯氣勢不足麼?」曹操自嘲一笑,撫鬚說道「孤已年過六旬,好似日落西山,想起當年南征北戰,那是何等的……唉!眼下,不過一遲暮老人聊以自慰罷了……」
  
  「嶽丈……」喃喃喚了一聲,江晟稍一思忖,拱手說道「岳丈何必自謙,依小婿看來,岳丈是豪情不遜當初,‘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我思岳丈如廉頗,老當益壯!」
  
  「哈哈」似乎是說中了曹操文中得意之處,叫曹操一臉自得,大笑自詡說道「說的不錯,我曹孟德不服老也!哦,對了,孫權小兒反複無常,是故,我欲親率大軍討他,屆時,子旭可願隨孤出征?」
  
  「咦?」江晟楞了楞,面色一楞苦笑說道「孫權向來如此,岳丈深知,為何今日……」說著,話語一頓,顯然是有些明白了。
  
  果然,曹操微微一歎,搖頭自嘲說道「生老病死,乃是天數,非人力所正至……趁著我曹孟德還不曾老到無法提起刀劍……」說著,曹操抬起頭來,笑說道「出征之事,玩笑罷了,子旭不通武藝,我如何捨得叫你身處危境……我已下令調子淵前來洛陽,隨我出征東吳!」
  
  「二弟?」江晟楞了楞,顯然是有些詫異。
  
  望著江晟臉上驚訝,曹操撫鬚笑道「可不是孤的主意喲,元讓,哦,你夏侯伯父頻頻來信,說是子淵在他那處呆得有些不耐煩,,也是,子淵向來喜動不喜靜,性子與你大相庭徑,如何待的下去?況且,他本人已發書我處……說起來,你兄弟二人,亦有三五年不曾見面了吧?」
  
  「是的,岳丈……」點點頭,江晟忽而問道「敢問岳丈,這事……」
  
  似乎是看穿了愛婿的心思,曹操笑著說道「半月之前吧,估算著,子淵也該到了……」
  
  「這樣……」想起自己那弟弟,江晟一時間有些苦笑。
  
  這時,書房外傳來一聲通報。
  
  「曹公,樂將軍求見!」
  
  「叫他進來!」曹操微笑著說了句。
  
  只聽蹬蹬的腳步聲,一少年將軍大步入內,正欲對曹操行禮,忽然見到江晟在,面上一楞,對他眨了眨,江晟亦是報以一笑回禮。
  
  來的,可不是樂進,而是樂進之子樂琳。與張遼之子張虎一樣,樂琳與江睿關係極好,自然也認得江晟。
  
  「免了免了」揮揮手叫樂琳免了禮數,曹操微笑問道「何事前來?」
  
  「哦」見曹操發問,樂琳面色一正,抱拳說道「曹公,烏桓遣使者前來,這會,已入許都,末將已將其安置在驛站,使者言,欲求見曹公一面……」
  
  「唔」曹操點點頭,閉目一思,忽而說道「你且將其帶來孤府上,孤倒是要看看,他烏桓究竟又想怎樣!」
  
  「是!」樂琳抱抱拳,恭身而退。
  
  回顧一眼身旁愛婿,曹操笑著說道「這烏桓啊,恍如隱疾,若是置之不理啊,恐怕多有事端,照你父所言,要麼舉重兵,將其悉數剿滅,要麼,便將其同化!」
  
  「同化?」江晟楞了楞。
  
  「對,同化」曹操點點頭,撫鬚回憶說道「教其禮儀、教其漢話、教其耕種,賜其漢姓,賜其漢官、賜其漢爵,親我大漢者,叫其生,賜其榮耀,駁我大漢者……哼!」最後一哼,冷冽不已。
  
  「此乃父親之策?」江晟疑惑問道。
  
  「是呀!你父素有大才,只可惜不願為官,一聲不吭便丟下你兄弟二人並那諸多官職,唉!雖說人各有志,不過如你父那般的,我還真沒見到過……照你父所言,數十年之內,烏桓年老一輩將死,下一輩心慕我漢朝鼎盛,長此以往,烏桓不存。此即便是你父同化之策,遠勝百萬精兵啊!」
  
  江晟聽聞,拱手說道「我父大才,晟不如也!」
  
  「哈哈」曹操朗朗一笑,起身拍了拍江晟肩膀,語重心長說道「子旭何必自謙,我看你,不遜你父幾分,只是經驗稍有欠缺,此事啊,急不得……」說著,曹操走前幾步,取下牆壁上掛著的寶劍,忽而怪異問道「子旭,近來文若身子可好?」
  
  只見江晟面上一楞,拱手說道「回岳
丈話,荀師身子倒是無恙,只是自當初辭官以來,性情……」
  
  「是麼?」曹操淡淡應了句,將抽出的寶劍再複入鞘,朗笑說道「待他日,孤以此劍取孫權小兒首級!」話語一頓,曹操回頭一望江晟面容,繼而玩笑說道「子旭,有話便說,在孤面前,你父可不似你這般拘謹!」
  
  自嘲一笑,江晟終究耐不住問道「岳丈,恕小婿斗膽,敢問,當初風傳岳丈有……咳,那個……」
  
  「問鼎九五之心?」曹操揶揄一句。
  
  「額……是」訕訕一笑,江晟低聲說道「為何最終,岳丈卻是放棄了呢?」
  
  只見曹操放下那柄寶劍,搖頭說道「當初孤曾言,‘孤為周文王’,不過論其究竟嘛,要說你父親對我說了一句話……」
  
  「一句話?」江晟楞了楞,古怪說道「一句話便打消了岳丈……那個……」
  
  「是啊!」負背雙手立在屋內,曹操放眼望著屋門,回憶過往喃喃說道「你父對我言,人,總是對得不到的,抱以濃厚興致,其實呀,這帝王之位亦是如此,照你父所言,不過是一個位子、一個稱呼,位於孤來,其實並無多大改變,對孤心懷敬意的,就算孤不坐那位子,同樣對孤心懷敬意;反之,對孤心懷惡意的,豈會為此改變看法?這做與不做,如孤等輩,亦無幾分差別,反正帝位空懸已久……」
  
  張張嘴,江晟苦笑說道「父親這番言論,倒是別致,不過小婿明白,如此便說得岳丈動心了?」
  
  「自然不是!」好似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曹操笑吟吟說道「乃是你父耍了一個把戲,將我給套住了……」
  
  「咦?」
  
  「那日啊,孤找你父飲酒,三旬之後,待孤說起過往窘迫之事,你父笑道,‘若天下無孟德,當不知如何’,孤自是疑惑,遂口,你父乃言,‘若天下無孟德,當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雖天下人詬病,然孟德確實功在社稷’,知道你父說這話之時是什麼時候不?」
  
  「……」江晟愕然地搖搖頭。
  
  「嘿!」只見曹操嘿嘿一笑,怪異說道「剛巧是發生在孤作出決定,叫仲德是準備此事之後!」
  
  江晟一臉古怪。
  
  「那日夜間,我深深一想,確實如此……孤那時已是一人之下……不,是區區一虛名之下,萬人之上,何必為了一個破位,惹來天下人詬病?說來好笑,我曹孟德這一奸賊尚未怎得,他劉備自詡皇室後裔,卻是先行稱帝……嘿嘿,雖天下人傳言是劉辨力主此事,不過究竟如何,誰能知道?你父有一言深得我心,‘我思孟德之志,非在尊位,乃在天下’」
  
  「尊位……天下……」江晟細細一想,頓時醒悟過來。
  
  「子旭,知我曹孟德者,唯有你父!此言如驚雷,叫孤醒悟過來……是故,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孤也明白,若不是為文若、公達,你父是絕對不會過問此事的,你父,可也是個‘大逆不道’之人呢,哈哈哈!」
  
  「岳丈……」江晟苦笑著。
  
  二人正說著,忽然書房外走入一人,恭敬喚道「父親,烏桓遣使者前來,眼下正在府中客堂等候……」
  
  「知道了!」曹操淡淡應了聲,隨即好似想起什麼,沈聲說道「子桓,為父聽說你最近足不出戶,在府內研習詩文經典,很是欣慰,正巧你兄祭日將至,你且與子建、倉舒各寫一篇禱文,叫為父看看!」
  
  「這……孩兒知道了!」那人,也就是曹操次子、曹丕,低聲應道。
  
  「唔」點點頭,曹操轉頭衝著江晟笑道「好了,孤先且去會會那烏桓使者!」
  
  江晟拱拱手,恭敬說道「恭送岳丈!」
  
  「不必了!」曹操笑了笑,大步走出書房,只留下江晟與曹丕二人。
  
  見曹操離開,曹丕當即去了面上拘謹,望著屋外搖頭說道「子旭,我覺得我是沒什麼希望了……」
  
  江晟微笑著走上前去,低聲說道「事在人為!」
  
  「說得輕巧」曹丕翻翻白眼,不滿說道「你且試試整日呆在屋內?」
  
  「這倒也是」江晟皺皺眉,忽而說道「要不,我與荀師說句,你且一同去?」
  
  頓時,曹丕一改面色,連連擺手說道「別別!我自家府內,我尚可偷懶,若是在……」說著,他好似自覺語失,訕訕一笑。
  
  無奈地搖搖頭,江晟皺眉沈聲說道「子桓,岳丈叫你兄弟三人各寫一篇禱文,我思其中恐有蹊蹺,你且細細琢磨,好生用詞……」
  
  「這……」只見曹丕面色一垮,苦笑說道「你說得還真輕巧,就算我靜下心來,又如何比得過子建、倉舒?子建學識遠在我之上,更別說倉舒,他身旁還有你表弟周不疑,他的才智,與倉舒不相上下……不如,子旭,不如你幫我寫一篇?」
  
  「這如何使得?」江晟皺皺眉,連連搖頭說道「此事不可,倘若被岳丈瞧出破綻,恐怕……」
  
  「唉!」歎了口氣,曹丕忽然問道「哦,對了,子旭,今日你怎得過來了?」
  
  「呀!」聽聞曹丕問話,江晟當即面色一變,急聲說道「糟了,竟不曾與岳丈提及!」
  
  「唔?何事?」
  
  只見江晟苦笑一聲,搖頭說道「今日我前來,乃是得問憲兒有喜,是故前來向岳丈報喜,竟不曾想……」
  
  「竟有此事?」曹丕楞了楞,連忙說道「帶我前去看看!」
  
  「有何好看的?」江晟一臉無奈,卻被曹丕拉著出了書房。
  
  一面談笑說著,二人一面走著,走著走著,拐角處突然出現一人,曹丕收力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你這該死的……」低聲喝罵著,曹丕揉揉被撞到的左肩,然而待他一抬眼,面色卻是猛變。
  
  只見那人冷笑著望了一眼曹丕,淡淡說道「一時不慎撞到了二公子,還真是抱歉呢,不知二公子可有何異樣,不如叫在下……」
  
  「不必不必」連聲打斷了來人的話,曹丕眼神中似乎有些懼意,不禁稍稍退了半步。
  
  「子淵!」江晟皺皺眉喝道「怎得如此無禮?」
  
  來人,正是江晟之弟,江睿!
  
  「好了好了,不就是沒看到嘛,又不是我故意撞上去的」見自己兄長發怒,江睿抱抱拳,隨意說道「抱歉,子桓,沒傷到吧?」
  
  「沒傷到,沒傷到」曹丕連連擺手,卻聽身旁江晟問道「子淵,何時到的許都?」
  
  「剛剛咯」江睿聳聳肩,笑著說道「聽聞曹世叔意欲南征,命我為先鋒,小弟馬不停蹄趕來許都,哦,對了,曹世叔可在府內?」
  
  「正在大堂會見烏桓使者!」江晟說道。
  
  「哦?」江睿頓時來了興致,笑著說道「我且前去看看,兄長告辭,待別了曹世叔,再歸府中拜見兄長與嫂子!」說著,大步往前走去。
  
  「休要惹事!」江晟皺眉說了句,不過他也明白,自己這弟弟向來是藝高膽大……
  
  望著江睿走遠,曹丕這才長長吐了口氣,搖頭苦笑道「得!你弟弟久在軍中,多有威望,他既來了許都,子建聲勢更甚……」
  
  卻見江晟微笑說道「子淵精於武藝自是不假,然今又非比武,子桓何必心生懼意?」
  
  「如何能不懼?」望著那遠去的背影,曹丕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見此,江晟唯有苦笑,拍拍他肩膀說道「且莫要再管其餘事,去我府內書房,你且寫一篇禱文來,我且為你評點一番……」
  
  「還是子旭夠意思!」曹丕嘿嘿一笑,隨即好似想起什麼,疑惑問道「對了,子旭,近日,還是不曾打探到江世叔下落麼?」
  
  聽曹丕提及此事,江晟搖搖頭,微歎說道「在的青州夏侯伯父前不久發來書信,言青州被他翻了個遍,也不曾尋到父親下落,估計父親不在青州吧,前兩日我寫信托人送至並州,叫張叔父代為找尋一番,也不知究竟如何……」
  
  見至交好友一臉落寞,曹丕暗暗責怪自己,微思一下,笑著說道「子旭也不必過於擔憂,江叔父乃何人?當初父親派了三萬精兵也不曾追到江叔父,這事呀,急不得,依我看來,江叔父既然是攜諸位嬸嬸出去遊玩,沒有個三五年,怕是不會回來,若是回來再想出去,那可就沒那麼容易咯……」
  
  似乎是明白了曹丕話中含義,江晟搖搖頭,苦笑說道「或許如此吧……」
  
  離了曹府,二人走到府對面的司徒江府……
  
  雖眼下江哲早已辭官而去,然而不管是朝臣也好,百姓也好,卻不習慣稱其為江府,而是慣司徒江府……
  
  隨意一瞥守衛在司徒府外的士卒,曹丕眼神一凜,一面隨江晟走入府中,一面疑惑說道「子旭,我來許都已不下年逾,來你府上次數亦是不少,此些士卒好似有些面生啊……」
  
  似乎是看穿了曹丕的心思,江晟揶揄說道「我知你所想,不錯,此便是我父麾下精銳親兵,陷陣營!父親辭官之後,表兄上任南陽太守,手中兵馬不足,故而發書借此軍一用,兩月前,表兄已練得新軍,自思可擋荊州關羽,兼之陷陣營急需整編,是故,乃將此軍派回許都……」
  
  「哦」曹丕恍然大悟,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門處,拍拍胸口自慰說道「天見可憐,我曹子桓終於乃有一支可有之兵,不懼你弟虎豹騎也!」說著,他轉過頭來,嘿笑說道「子旭,待得狩獵之期至,借我百名陷陣營,我尋思著,今年說什麼也要獵一頭猛獸,呈於我父!」
  
  甚感好笑地搖搖頭,江晟揶揄說道「若是如此,非你本事!如你這般,若是子淵率百名虎豹騎前去,該當如何?虎豹騎之勇,雖三人亦可搏虎,又兼騎軍,如何比得過……」
  
  「得!」曹丕苦笑著搖搖頭說道「說來也奇怪了,父親喜你遠在我之上,此事我素知,然子淵那小子頻頻生事,父親亦是喜他,命他為虎豹騎統領……怪哉!怪哉!」
  
  江晟聞言微微一笑,忽而遠遠望見有一老者立於外院池畔,面色一正,走上前去,拱手拜道「賈叔!」
  
  只見那老者轉過頭來,正是當初江哲帳下最為信任的謀士之一,賈詡!
  
  見是江晟,賈詡將手中魚餌丟入池中,笑說道「這叫老朽如何當得起……」不過話雖如此說,他還是受了江晟這一拜,很是坦然。
  
  「賈叔說笑了」微微一笑,江晟恭敬說道「賈叔乃天下名士,兼之父親叫我以叔伯尊之,小子豈敢冒犯?」
  
  「孺子可教!」賈詡極其滿意地點點頭,忽而望見江晟身旁曹丕,眼神一凜,用那如獵鷹般銳利的眼神打量著曹丕,繼而拱手笑道「老朽見過曹公子!」
  
  「不敢不敢」曹丕似乎是深知眼前這老人的底細,急忙跳開一旁,連連擺手。
  
  「賈叔何時到的許都?」江晟問道。
  
  「方才入府不久」上下一瞥曹丕,賈詡這才將注意放到江晟身上,笑說道「你弟子淵不似你這般穩重,唉,這些年,可是累壞我這把老骨頭了,天見可憐,總算是熬到回到許都……!再者嘛,老朽倒是也頗為思念這幾尾池魚……」說著,賈詡眨眨眼,揶揄說道「老朽不在時,子旭可有好生代為照料?」
  
  「自是如此!」江晟恭敬說道。
  
  「好好」點點頭,賈詡瞥了一曹丕,忽而望向池水,抬手說道「子旭,且看這池中魚兒,竟不奪食,皆是老朽當初親手放養,親如一家啊……」
  
  「竟有此事?」江晟疑惑地走上前來,一望池水,面色一楞,抬頭一望賈詡,頓時醒悟過來,猶豫一下,微笑說道「果是如此……且不打擾賈叔興致,我等先且退下了……」
  
  「去吧!」賈詡也不回頭,微笑著擺擺手。
  
  直感覺賈詡話中有話,卻不便明言,江晟會意,待他說服曹丕將其安置在書房之後,且又回到池旁,果然,賈詡仍站在此處……
  
  「賈叔……」
  
  微笑著轉過頭來,賈詡笑著說道「才思敏捷,不錯!」稍稍讚了一句,賈詡面上笑意漸收,沈聲說道「子旭,可知為叔方才所言深意?」
  
  「這個……」只見江晟稍一遲疑,拱手說道「並非透徹,望賈叔解惑……」
  
  「你這小子,非逼為叔……也罷」苦笑著搖搖頭,賈詡正色說道「你父辭官,留你兄弟二人在許都,江家盛衰,乃在你兄弟二人,非在旁人!為叔只想說句,曹家的事,並非你江家之事,何必插手?若是引得你等兄弟不合,豈不是要叫司徒公寒心?」
  
  「這……」江晟猶豫一下,抱拳說道「回賈叔話,小侄自幼與子桓相識,知其有大志……」
  
  「與你弟一個說辭!」打斷了江晟的話,賈詡搖搖頭,微歎說道「無論如何,你父與我有知遇之恩,又將你二人托付於我,我自不能袖手旁觀……」
  
  「賈叔的意思是……」
  
  「別會錯意,在此事上,賈叔我可並非要助你、亦或是子淵……子旭,你比子淵年長,又兼穩重,假以時日,若是與子淵不慎起了衝突……子淵為人傲氣,又兼幼年便待在軍中,性子較為衝動、易怒你身為兄長,他日當做禮讓!」
  
  「……是,小侄記住了!」點點頭,江晟好似想起什麼,抬頭望著賈詡。
  
  好似是看穿了江晟心中所想,賈詡笑說道「不必妄加猜測!老朽見曹公發詔,便知其中蹊蹺,子淵眼下不過一校尉,手中不過三千虎豹騎,曹公豈是當真欲帶他南征耶?曹公眼下已過六旬,卻是有些心急了……同時嘛,曹公他也想看看,你等這幫小子,究竟有多少斤兩!」
  
  「咦,賈叔的意思是……」
  
  「別以為曹公不知,他心中可是明白得很!曆來臣下不得干預帝王嫡子之事,自乃忌諱!不過到你兄弟二人身上,倒是有些……,依老朽想來,一來是你父助其南征北戰多年,功在社稷,二來便是曹公對你兄弟二人抱有重望,至於這三來嘛……乃因你等年幼!」
  
  「年幼?」
  
  「正是如此」點點頭,賈詡撫須解釋說道「倘若換做旁人,早早被遭牢獄之禍,豈能如你兄弟二人這般?在曹府來去自如?我思曹公,在作出心中決定之餘,亦在磨練你二人……
  
  朝中司徒之位空懸數年,曹公視若無睹,卻封你為司徒長史,他是在效仿當年司徒公王子師!兼之又將虎豹騎賜予你弟子淵麾下,更叫他在夏侯元讓帳下平亂,嘿!區區一校尉,掌三千精銳?天下間乃有此事?這如何不是磨練?!
  
  是故,你亦不必擔憂,放手施為便是!你兄弟二人越是出眾,曹公愈喜,當然,僅僅包括你兄弟二人,就連你表弟周不疑亦不在此列!」
  
  「不想岳丈竟是如此……」江晟自嘲一笑。
  
  「子旭啊,莫要嫌為叔多嘴,為叔卻是仍有一言,外面風傳,江家,便是半個曹家……眼下或許如此,然為叔卻是要說,江家,並非是曹家,你兄弟二人,才是江家根本,江家興旺,乃在你兄弟二人,非在旁人,非在曹子桓,亦非在曹子建!」
  
  「賈叔,侄兒明白了,侄兒素知二弟性子衝動……」
  
  「那就好,那就好!」撫了撫花白的鬍鬚,賈詡嗟歎說道「當初為叔在父帳下聽用,隨他征戰四方,好似是一朝夢醒,你兄弟二人便已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為叔……也老了,老了,這話也就多了,……」
  
  「賈叔哪話,侄兒幸得賈叔提點,方才明白以往不曾明白之事……」
  
  「莫要取笑為叔了……」笑說了句,賈詡上下打量著江晟,點頭說道「像,真像,酷似你父……」
  
  似乎是起了玩心,江晟揶揄道「賈叔,那究竟是侄兒像,還是子淵像?」
  
  「這……」這一問,頓時將賈詡難到了,只見他皺皺眉,沈思半響,繼而說道「你著素服,酷似你父著素服,子淵著鎧甲,乃酷似你父著鎧甲……唔,卻是如此!」
  
  「咦?」只見江晟面上一楞,詫異問道「家父不是不通武藝麼?怎麼亦曾著甲?」
  
  「哈哈」似乎是感覺好笑,賈詡揶揄說道「你父身為一軍統帥,豈有不著甲之理?,不過話說來,你父卻也不喜著那鎧甲,唔……前前後後,為叔只見過寥寥數次,一是赤壁之戰後,你父在荊州祭禱四十萬將士之時,二嘛,便是擊張白騎之時!」
  
  「張白騎?」
  
  「啊!便在赤壁之戰後,你父與曹公以及列為大人方才祭罷戰死將士,便風傳張白騎舉兵襲汜水關,你父是馬不停蹄趕去,那時,可用之兵寥寥無幾,是故,你父僅率數千幸存兵馬以及虎豹騎連夜趕往……」
  
  「數千……虎豹騎,不過近萬兵馬?」江晟一臉驚訝,詫異問道「那張白騎麾下兵馬幾何?」
  
  「嘿!」賈詡淡淡一笑,撫須說道「張白騎那時猛攻漢中,兵馬亦是大損……恩,差不多十萬之數吧!」
  
  「十萬?」江晟面上驚容更甚,皺眉說道「兵力是何等懸殊……賈叔,後事如何?」
  
  「那還用說麼?」賈詡聳聳肩,攤著雙手說道「自然是你父勝,張白騎敗咯!」
  
  「……」只見江晟張張嘴,頓時語塞。
  
  「好了好了」似乎看到江晟面上表情,賈詡笑容更甚,笑說道「那時為叔有幸與你父親一同前往汜水關,若是子旭不嫌為叔年老多話,我等便前去園中小歇,待為叔一五一十將此事細細說來,可好?為叔老了,可禁不住這麼站著……」
  
  「理當如此!」江晟恭敬說道「賈叔請!」
  
  「唔!」極其滿意地點點頭,賈詡緩緩朝園中走去。
  
  征討張白騎,那是建安五年吧……
  
  唔……
  
  距今,一十三載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4:44

第二章 建安五年,多事之秋
  
  時赤壁之戰後,曹軍受挫,退至荊州江陵,二度來到了這座城池。
  
  去時大軍數十萬,回時寥寥數千人……
  
  當然了,其中自有誇大之處,總體說來,得以返回的曹軍,四、五萬還是有的,然而在這其中,尚能再戰,且願意繼續留在軍中的,卻確確實實只有數千人了……
  
  曹軍並未入城,或許是無顏入城,亦或是無力入城,亦或是出於其他原因……
  
  蔡瑁遵照曹操、江哲的意思,征招民夫在城外東面建了一座軍營,這在以往,顯然是看不到的……
  
  營寨三日乃落成,隨後,熙熙攘攘而來的敗軍入駐其中……
  
  或有斷臂的,或有瞎目的,或有傷重難起的,數萬敗軍一聲不吭走入營中,場面很是淒涼。
  
  雖說在此戰之前,疫病之事後,江哲便對眾人說起過,眾曹軍心中早已有了準備,然而待眼下親身遇到,他們還是倍感失落……
  
  敗了!終究敗了!
  
  雖敗在天時,然總歸是敗了……
  
  古人云,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確實有理!
  
  次日,江陵城外軍營中爆發兵變,規模倒不是很大,僅僅是數百戰敗士卒與當地荊州守軍起了衝突,理由也顯得有些可笑,不過是當地荊州守軍望曹營押運米食時,兩方起了嘴角,其中,有一名荊州守軍衝著一名失去右腿的曹兵罵了句「瘸子事多……」
  
  還沒等那名躺在草榻上的曹兵回過神來,頓時,營內有些曹兵自是心中憋屈,無從發泄,當即氣得面色通紅,抽出戰刀,將那名荊州守軍砍成肉泥,在其餘眾多前來運糧的荊州守軍面前……
  
  於是乎,這事上升為械鬥……
  
  短短一盞茶光景,營內已有百餘名荊州守軍與百餘曹軍敗卒加入了混戰,待得蔡瑁聞訊趕來時,事已糜爛,營內嘈雜不已,千餘人互相廝殺,難以罷手。
  
  蔡瑁二話不說,一面將此事稟告曹操,一面從江陵調來三千守兵,勉強將兩方拆開。
  
  等了半柱香,沒等來曹操與江哲,倒是等來了曹純,以及三千虎豹騎……
  
  「曹將軍,敢問曹公與司徒……」
  
  那曹純淡淡望了一眼營中亂局,皺眉說道「主公頭疼病犯,此刻臥病在床……主公吩咐了,這事蔡將軍酌情處置便是!」
  
  「酌情處置?」蔡瑁一臉驚訝之色,繼而問道「那司徒呢?」
  
  「司徒啊……」曹純微微歎了口氣,搖頭說道「這段日子,司徒不曾有幾夜睡好,昨日照著主公的意思,在城中小歇,這事,主公不曾告知司徒……」說著,曹純走上前去,衝著兩撥人吼道「還有誰敢動手的?給我放下手中兵刃!」
  
  擺著三千策馬而立、面色冷然的虎豹騎在旁,只聽一陣‘叮鐺’之響,兩撥人相繼低頭棄了手中兵刃。
  
  酌情處置?怎麼個酌情處置法?
  
  蔡瑁苦笑一聲,與蔡仲、蔡和商議了一番之後,終究決定,兩方各做處置,荊州守軍重罰,曹軍輕罰……
  
  對於那些罵自己‘小人’的荊州守軍,蔡瑁無動於衷,心中卻是冷笑:也不看看眼下是什麼時候,愚蠢!
  
  確實,眼下是什麼時候?
  
  眼下正是曹軍鏖戰赤壁罷、黯然撤軍、曹操急欲提高軍中將士歸屬感的時候!
  
  果然,在聽聞蔡瑁將‘重犯’數十人當場斬殺之後,曹操一臉平淡,軍中將領,自是激氣不已,若不是蔡瑁率先動手,若是叫聞訊而來的夏侯惇動手,恐怕此事……嘿!
  
  待得醒來的江哲聽聞此事,暗暗一歎,當即下令閉了寨門,遣回眾荊州守軍。
  
  然而此事,卻還沒完……
  
  三日後,營中又生事端,一名曹軍都伯來到後軍李典處,要求退出軍中,隨之而來的,便是數以千計的曹兵……
  
  雖說李典也是知道,軍中要行整編之事,叫難以再複作戰的傷殘士卒卸甲歸田,可這並不包括眼前這位四肢健全的都伯啊?
  
  望那數千人的行伍中,亦有不少無病無傷的曹兵……
  
  堂堂一將軍,竟被自己麾下數千人堵在帳外,這事,好笑麼?可怒麼?
  
  李典並不覺得好笑,也不感覺憤怒,僅僅是叫人將此事稟報了曹操與江哲,畢竟,就算他是將軍,此刻也無權、也不敢對此作出定奪……
  
  得問此事,曹操並不感覺意外,因為江哲、郭嘉、荀攸對此早有預料……
  
  待那些意欲退伍的曹兵望見曹操並江哲、郭嘉、荀攸一干人走來時,百餘名四肢健全的西征軍將士,悄悄退出了,隨即,便是東征軍……
  
  最後,站在曹操面前的,唯有三、五千人……
  
  望著那些低著頭,不敢抬頭望向自己士卒,曹操心中並不覺得氣氛,反倒是倍感淒涼,暗暗一歎,大吼道「我曹軍將士們,抬起頭來!」
  
  眾曹軍驚疑抬頭,卻見曹操深深一記大禮,沈聲說道「諸位將士並未對不住我曹操,反而是我曹操對不住諸位……赤壁惡戰,何等慘烈,然我四十萬曹軍,無有一人投賊,曹操心感榮哉,若不是諸位,曹操豈能立足於此?請受曹操一拜!」
  
  「主公!」眾曹兵驚呼一聲,眼睜睜望著曹操又行了一記大禮。
  
  「諸位俱是我軍中好兒郎!」大聲喊了一句,曹操回顧身旁李典,略顯歎息道「曼成,從後軍軍需處,將運至的軍餉取來,或有我軍欲歸其故鄉,除犒賞、撫恤外,另發一萬錢路費……」
  
  「一萬錢?」李典瞪大眼睛,反觀身旁眾將,亦是一臉驚色。
  
  要知道,普通士卒的軍餉,僅僅是兩千錢而已啊!
  
  無視李典的驚呼,曹操回顧望著面前眾曹兵,歉意說道「諸位不惜性命助我曹操平世間戰亂,可惜時不與我等……曹操別無他物,僅以此微薄,解心中不忍,要我說,我軍中健兒,皆是天下豪傑,豈能區區萬錢可比?然,近年兵事連連,曹操無甚閒錢,亦不忍苛刻百姓,唯有……唯有叫軍中諸位將士……唉!請再受曹操一拜!」
  
  「主公不可!」隨著一連串的驚呼聲,眾曹兵面色激動,梗咽喊道「曹公待我等,無以複加,若是我等尚可複戰,定要助曹公平定此亂世……」
  
  「曹公!」
  
  於是乎,又有一批身體健全的曹兵悄悄退出了行伍,剩下的,確確實實是四肢不全,難以再複戰事的……
  
  「好傢夥」遠遠望著那處,司馬懿低笑對身旁賈詡說道「三拜,外加區區萬錢路費,便叫此些將士……嘿,此事多半是司徒主意吧?」
  
  「哼!」只見賈詡冷笑一聲,低聲說道「莫要以為天下皆同你一般,居心不良!司徒可是真心發放路費……區區萬錢?除去犒賞、撫恤,軍中本就已無閒錢……換做是你,嘿!另外,曹公能聽得司徒善言、屈顏如此,方真是天下英雄!」
  
  「嘿嘿!」司馬懿嘿嘿一笑,低聲說道「說得好聽,亦不過是收買人心罷了!」
  
  聞言,賈詡淡淡瞥了一眼司馬懿,撫鬚不語。
  
  此刻的曹操,當屬說一不二!
  
  不過半個時辰,眾曹兵面前,已放滿無數木箱,而在木箱之內的,盡是暗黃略顯無光的銅錢……
  
  望著那些銅錢,眾曹兵呼吸有些沈重……
  
  「發錢!」曹操揮手喊道。
  
  只見李典皺皺眉,猶豫地望了眼那些木箱,揮了揮手,當即便有數員軍中小校並數百眾位將軍親兵,逐一發放犒賞、撫恤,以及那萬錢的路費……
  
  就像司馬懿說的,不過是區區萬錢罷了……
  
  然而便是這區區萬錢,帶給眾曹兵的衝擊,卻是無以複加……
  
  「到你了!」一名親兵抬頭望著眼前的同澤,隨即便望見了他空蕩蕩的右臂,低聲說道「兄弟,別楞著,過來領錢……」
  
  「唔!」那人應了聲,走前一步,卻見那名親兵抬頭望了眼那人鎧甲式樣,一面取錢,一面說道「什長職位……犒賞,這些,這是撫恤,外加萬錢路費,好了,在這了,可要點點清楚?」
  
  「……」望了眼那親兵拎著的錢袋,王二張了張嘴,默然接過,轉頭一望,卻見不遠處,已升至都伯的陳二狗正一臉難捨地望著自己。
  
  嘿!當初只想著賺些軍餉便借故退伍,誰能想如今……
  
  王二緩緩抬手,卻並非是接那錢袋,而是拭了拭眼角的濕潤……
  
  那親兵倒也不急,其餘曹兵亦是不急,靜靜望著王二深深歎了口氣,望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右臂,緩緩接過錢袋……
  
  「下一個!」
  
  「……」
  
  「伯長職位……」
  
  那沈甸甸的錢袋,便如同王二眼下的心情,一掂錢袋重量,便知其中豐厚,若在平日,王二早已咧嘴大笑了,而眼下……
  
  或許是因為這錢是用自己一條手臂換來的,或許是因為將要離開軍中……
  
  自嘲著搖搖頭,王二忽然望見面前多了一人,抬頭一望來人,苦笑說道「怎麼,過來看我笑話不成?」
  
  「哪敢」來人正是陳二狗,只見他一面與王二並肩走著,一面誠懇說道「若不是王哥,眼下站在那的,恐怕就是我了……」
  
  王二淡淡一笑,搖搖頭說道「誰叫王哥我是你小子手下什長呢?」
  
  「並非如此吧」陳二狗微微一笑,忽而抱拳正色說道「王哥救命之恩,小弟不知今生是否能報。但得王哥有何差遣,小弟力所能及,義不容辭!」
  
  「得了」掂了掂手中錢袋,王二下意識想拍拍陳二狗肩膀,卻猛地面色一變,繼而微歎說道「雖說不是衣錦還鄉,總好過戰死在外,這樣也好……」
  
  「……」
  
  抬起頭來,王二轉頭正色說道「記住了,二狗,活著,才能做得都伯職位,若是不慎傷殘,你便只能像我這般……」說著,他掂了掂手中的錢袋,繼而說道「再若是死了,便要勞其餘兄弟,將你撫恤、犒賞,以及骨灰送回鄉中了……」
  
  「王哥的意思,小弟明白了!」
  
  「明白就好」自嘲一笑,王二上下打量著陳二狗身上鎧甲,忽而笑道「還挺合身,不錯,人模狗樣……」
  
  「王哥別取笑我了……」
  
  「得了,既然做了都伯,抽空改個名,二狗二狗的,總歸不好!」
  
  「唔!」
  
  「那……那我就……」
  
  兩人一陣沈默。
  
  而就在此時,營中卻傳來一人大喊。
  
  「諸位領了錢的弟兄且莫要離營,主公傳來話來,欲在江陵城外立一座‘萬軍塚’,以告慰我戰死將士在天之靈,盼諸位緩離幾日……」
  
  「理當如此!」還不待那人喊完,附近曹兵大聲回道。
  
  「萬軍塚麼?」王二淡淡一笑。
  
  「弟兄們,方才從曹公身旁親兵弟兄口中得知,曹公欲在萬軍塚上立一巨碑,將此戰我軍所有將士名諱記載於碑上,流傳於世……」
  
  「所有?」王二愕然回頭,黯然的眼神閃過一絲光亮。
  
  「當真?」
  
  「竟有此事?」如王二這般,營中頓時熱鬧起來。
  
  而與此同時,曹操與江哲、郭嘉、荀攸一干人早已悄悄離開,入了營中帥帳。
  
  聽聞營內猛地傳來一聲歡呼,江哲微歎說道「我等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守義之策好是好」搖頭晃腦望了一眼江哲,郭嘉笑道「不過守義,這麼一下,可不下於許都一載的稅收啊,更連累主公……」
  
  「奉孝此言差矣!」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曹操,只見他打斷了郭嘉的話,微笑正色說道「損操區區顏面,得以叫麾下將士寬心,別說三拜,便是三十拜,三百拜,那又如何?」
  
  「哈哈」郭嘉哈哈一笑,拱手拜道「主公真明主也!」
  
  曹操自得地一撫胡須,笑著說道「守義妙思,如此巧妙便安撫了將士心中怨憤……」
  
  「不止如此哦,主公」輕笑一聲,荀攸溫溫說道「在下以為,此事之後,主公賢名當四海皆知,人人慕投我軍,我軍凝……凝……」
  
  「凝聚力!」江哲淡笑說道。
  
  「對!」善意地望了眼江哲,荀攸繼而說道「就如守義先前說的,我軍凝聚力更強!」
  
  「不錯!」曹操一拍面前桌案,忽而說道「萬軍塚之事,自有蔡瑁等人督造,不過是祭文……操不善於寫這類禱文,守義、奉孝、公達?」說著,曹操將視線放在江哲身上。
  
  「哲不善於此事呀!」江哲面上有些難色。
  
  也是!守義善於的是軍事、內政!曹操恍然,隨即又望著郭嘉。
  
  「別別,在下亦不善於此事!」郭嘉連連擺手。
  
  確實,奉孝亦是……
  
  苦笑著,曹操終於望向了荀攸……
  
  「這個」只見荀攸滿臉為難,猶豫說道「在下不曾寫過呀……」
  
  張張嘴,曹操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籌措半響,忽而說道「陳琳何在?」
  
  「此人尚在許都……」郭嘉訕訕說了句。
  
  「那這……」嘿嘿一笑,曹操不懷好意的眼神在江哲、郭嘉、荀攸三人中來回掃視著,卻見三人凝神望著自己,當即面色微變,咳嗽說道「或有人訛傳操精於文辭,實乃荒謬!守義、奉孝、公達,此事便交與你等三人了!休要再提!」
  
  話音剛落,帳外有人走入,愕然一望帳中。
  
  四人轉頭一望,卻是賈詡與司馬懿二人……
  
  「司徒,且商議何事焉?」賈詡低聲問道。
  
  江哲還不及開口,曹操卻問道「文和,你可善於書寫祭文?」
  
  「祭文?」賈詡楞了楞,當即醒悟過來,微笑拱手道「回曹公話,在下不擅此事,不過,在下倒是有一人選……」
  
  曹操一楞,忽而想起什麼,驚聲說道「莫要說是那狂士禰正平!」顯然,曹操對其仍是心懷不忿。
  
  嘿!司馬懿冷笑一聲,若真叫那廝寫祭文,那可有意思了!
  
  「非也非也」苦笑著搖搖頭,賈詡凝聲說道「在下所薦之人,或許亦不精此事,然此人博聞強記,文才出眾,盛傳荊襄,如今,亦在曹公麾下……」
  
  「當真有此等人物?」曹操撫須皺眉問道,江哲亦是驚訝地轉過頭來。
  
  似乎是瞧見了江哲望著自己,賈詡笑著說道「說起來,此人與司徒,倒是有些淵源!」
  
  「文和說的是……」
  
  「王粲,王仲宣!此人曾師從蔡祭酒,隨後入劉表帳下,曹公與司徒攻荊州之後,此人乃在蒯異度手下理事,曹公若要用,只需一匹馬,不日將至!」
  
  「原來是他!」江哲恍然。
  
  確實,說起此人,江哲倒還真是與他有些淵源,然而正因為如此,當初江哲重封荊州官員時,卻不便提拔這王粲,只將他調入蒯越手下理事。
  
  而他王粲,似乎也不願阿附江哲以圖榮華,與蔡瑁一樣,從未去過江哲居於襄陽時的府邸……
  
  「若是如此……」曹操微思一下,當即喝道「來人!」
  
  當即便有一名親兵走入,抱拳喚道「主公!」
  
  「你速速跑一趟襄陽,叫王粲、王仲宣馬趕來江陵,我有大用!」
  
  「諾!」
  
  三日後,賈詡口中的王粲便奉命而來。
  
  待其與曹操以及江哲、郭嘉、荀攸等人見禮罷,曹操直接問道「今,我要用你寫一篇文章,悼念我此戰戰死將士,以安其亡魂!」說著,便將此戰經過一一告知王粲。
  
  「這有何難?」王粲淡淡一笑,當即應下。
  
  見他如此自信,曹操亦有幾分驚訝,抬手喝道「來人!取筆墨來!」
  
  不時,便有曹操親兵取來筆墨,呈於王粲面前。
  
  只見王粲望著那紙閉目半響,忽而提筆,揮筆疾書,期間不曾有半分猶豫。
  
  不過一盞茶光景,王粲便投筆於地,起身拱手道「文章已成!」
  
  「什麼?」正端著茶盞飲茶的曹操面色大愕,驚異不定望了王粲一眼,忽而放下茶盞,皺眉說道「取來我看!」
  
  王粲恭敬呈上,只見曹操粗粗一看,已是面色大驚,再細細一望,更是為之動容,一面將那文章隨手遞給身旁江哲,一面笑著說道「我府中缺一人撰筆,你可願意屈就?」
  
  「曹公抬愛了,如此厚恩,在下豈有不尊之理?」王粲恭敬說道。
  
  「哈哈」朗笑一聲,曹操對江哲說道「守義,你覺得如何?」
  
  只見江哲對王粲回以善意笑容,點頭說道「確實好文章!」
  
  「哦,叫我看看」隨手奪過江哲手中文章,郭嘉細細一品,亦是連連點頭。
  
  「來人!」面色一正,曹操起身喝道「傳令下去,三日之後,我要在江陵設壇,以祭我數十萬將士亡魂!」
  
  「諾!」
  
  建安五年正月,曹操在江陵建萬軍塚,又立一巨大石碑,將此戰四十萬將士名諱,一一列於其上,工程浩大,年逾方止。
  
  期間,曹操在此設祭壇,以告慰四十萬將士在天之靈。
  
  荊州百姓、曹軍上下,皆圍觀一旁。
  
  置香案,鋪祭物,列燈八八六十四盞,以作揚幡招魂。
  
  待得旭日升起時分,曹操身著華服,頭頂金冠,親自臨祭,拄劍而立。
  
  而讀祭文之事嘛,自然落到了江哲身上……
  
  只見江哲著一身白色素服,面色肅然,微吸一口氣,待得臺下人聲乃止,緩緩讀道:
  
  「維大漢建安五年春正月四日,武平侯、司空、領兗州牧、司隸校尉曹操,謹陳祭儀,享於故歿戰事軍中將士曰:我大漢稟天而盛,威傳日澤,名播鳥瞰。江東小偶,不遵天命,妄自割據,縱蠆尾以興妖,盜狼心而逞亂,實為不赦!我奉天命,問罪江東;大舉貔貅,悉除螻蟻;雄軍雲集,狂寇冰消;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  (蠆 音 ㄔㄞˋ)
  
  然天有不測,軍中疫發,乃叫江東得逞,實乃天時!
  
  但士卒兒郎,盡是九州豪傑;官僚將校,皆為四海英雄:習武從戎,投明事主,莫不同申三令,鏖戰賊子;齊堅奉國之誠,並效忠君之誌。
  
  何期汝等偶失兵機,緣落奸計:或為流矢所中,魂掩泉臺;或為刀劍所傷,魄歸長夜:生則有勇,死則成名,今日我軍欲還,獻俘將及。
  
  汝等英靈尚在,祈禱必聞:隨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國,各認本鄉,受骨肉之蒸嚐,領家人之祭祀;莫作他鄉之鬼,徒為異域之魂。
  
  汝等各家盡沾恩露,當年給衣糧,月賜廩祿。用茲酬答,以慰汝心。
  
  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想宜寧帖,毋致號啕。
  
  聊表丹誠,敬陳祭祀。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精妙用詞,配合著江哲溫溫略微沈哀的聲音,只聽著臺下無數曹兵梗咽不已,眾江陵百姓,亦是面有戚戚之色。
  
  而與此同時,張白騎調集十萬兵馬,以大將馬超、龐德、馬岱為先鋒,猛寇汜水關。
  
  汜水關守將守將鍾繇一面征調中牟、長社、官渡兵馬,一面連連發書至許都,得此噩耗,程昱手下無兵權,無奈之下,唯有派出十餘路信使,趕赴江陵……
  
  其餘,以文史衛鎧為首,乃意圖尊曹操自立為帝……
  
  果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建安五年,確屬多事之秋……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4:58

第三章 兵發汜水關
  
  建安五年,多事之秋,至少對於江哲來說,確實是這樣的……
  
  前前後後忙碌了數日,祭奠四十萬戰死將士亡魂這一大事方才告一段落,這面,江哲便不時聽到一些流言風語……
  
  曹操意欲自立!
  
  其實這事,江哲早在一兩年前便看出了端倪,畢竟,帝位懸空多日,是人都會有些遐想,更別說曹操身旁常有那些阿諛奉承的文士高歌頌德……
  
  赤壁之戰後,江哲曾招賈詡、司馬懿、禰衡三人,將心中顧慮說出,除去禰衡不發一言,在旁冷笑不已外,賈詡皺眉撫鬚良久,終究搖頭勸道「司徒,門下以為,此事司徒還是莫要橫加干涉才好……」
  
  「可不是我想干涉」苦笑著搖搖頭,江哲顯得憂心忡忡。
  
  「那是自然!」禰衡冷笑著嘲諷一句,在司馬懿嘿嘿低笑聲中,賈詡皺眉喝道「正平!」
  
  禰衡面色一滯,望了眼賈詡眼中的怒意,咳嗽一聲訕訕說道「在下的意思是,司徒大人恐怕是擔憂荀尚書與荀司馬……」
  
  賈詡這才收起怒視的眼神,拱手複對江哲說道「司徒,門下以為,曹公思此,恐怕絕非是一時半會,雖說此事乃由程仲德並眾多文士挑起,然而……司徒難以保證,曹公心中無此念頭……」
  
  「這……」回想起赤壁之戰時曹操對自己說的話,江哲暗歎一聲。
  
  「恕門下多嘴,這帝王之事,身為臣子,理當避諱,即便是司徒與曹公交厚,門下以為,亦不便插手……縱觀曹公治下八州,思此事者數以萬計,絕非程昱等寥寥數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此乃大勢所趨,曹公即便是今日不行此事,複有來日!司徒擋得一時,豈能擋得一世?退一萬步講,若是因此引得曹公心生芥蒂……司徒又如何自處?」
  
  皺皺眉,江哲抬頭問道「文和的意思是,我便不管文若、公達安危,靜觀此事?」
  
  「這倒也不是」訕訕一笑,賈詡細細一思忖,沈聲說道「司徒,曹公受程昱並諸多宵小蠱惑,此事乃成必然,依門下看來,司徒不妨暫避一二,對此事不聞不問,一切由著曹公意思,想來,司徒當年與荀尚書、荀司馬並稱‘潁川六友’,看在司徒、郭祭酒,並已故的懿侯戲大人面上,曹公自是不會苛刻荀家;反之,若是司徒等人一味勸阻,反會惹得曹公不愉,今日不同往日,今日曹公,不比當初……」
  
  「……」江哲聽罷一陣長歎,正欲說話卻聽司馬懿哂笑道「司徒,你說曹公若是看到朝中半數大臣聯名勸阻此事,更有司徒身在其中,曹公是否會以為,這荀家,卻是過於勢大了呢?」
  
  「唔?」司馬懿一言直說得江哲眼眉一挑。
  
  隨意瞥了一眼司馬懿,賈詡附和說道「仲達此言不差,畢竟,曹公乃人主,司徒也好,荀尚書、荀司馬也罷,皆屬曹公臣子,豈能臣子聯名上書其主之理,如此?曹公顏面何存?若是如此,司徒等人非是在勸阻曹公,而是行逼迫此事,曹公心中,豈能不生芥蒂?」
  
  「逼宮麼……」江哲長長一歎。
  
  「司徒明鑒!」
  
  起身搖搖頭在屋內踱了幾步,在司馬懿嘿嘿笑聲中,江哲點頭說道「文和所言甚是!」
  
  賈詡急忙起身,拱手問道「那麼此事司徒……」
  
  「罷罷罷」一甩衣袖,江哲皺眉沈聲說道「此事我不插手便是!」
  
  只見賈詡面上憂慮之色頓消,拱手笑道「司徒英明!」連帶著司馬懿面色亦是輕鬆許多。
  
  畢竟,不管司馬懿心中如何思量,在外人看來,他司馬懿就是江氏一黨,若是江哲有恙,他豈能幸存?
  
  回想起當初身在潁川時的情景,江哲心下有些黯然,回頭說道「我思孟德回許都之後,當會著手此事,文和……」
  
  「司徒不必多慮」似乎是看穿了江哲心中說想,賈詡微笑說道「司徒只要並非存心插手……嘿!要避過此事,還不簡單?」
  
  「唔?」江哲疑惑回頭,卻見賈詡撫鬚自得說道「依門下看來,若是張白騎得知我軍兵敗赤壁,必會起兵取兗、豫兩州,司徒自可借此脫身!許都之內,尚有顯彰在,只需司徒一封手書,顯彰自會明白司徒意思……」
  
  正說著,屋外乃有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隨即,便有一人低聲喊道「司徒,主公有令,請司徒並諸位大人,前去商議要事!」
  
  「來了!」把玩著手中茶盞,司馬懿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賈詡。
  
  「知道了,你且退下,我隨後便至!」
  
  一炷香之後,江哲並賈詡、司馬懿二人趕至不遠處曹操府邸,一入廳堂,便看見荀攸、郭嘉,並諸多文士已在候在此處,除此之外,亦有不少輕傷的曹軍將領在列,比如李典、樂進,待見到江哲,紛紛出言相呼。
  
  對眾人報以點頭回禮,江哲複對曹操、荀攸、郭嘉拱拱手,說道「來遲一步,贖罪贖罪!」
  
  「我等亦是剛到不久!」郭嘉在席中嬉笑說著。
  
  荀攸報以一記微笑。
  
  曹操笑著起身,抬手說道「非要事,操實不忍深夜喚守義來此,守義請!」
  
  「豈敢!」江哲回了一禮,走到左首首席坐下,賈詡與司馬懿自是坐在江哲身後席位。
  
  見在場諸人皆至,曹操一面吩咐下人奉茶,一面收斂面上笑意,從面前席案上取過一封信件,沈聲說道「諸位,許都來報,言白波黃巾張白騎起精兵十萬,進犯汜水關,守將鍾繇連連發報告急……」
  
  「竟有此事?」
  
  「張白騎大逆不道!」席中眾文士分分別出言痛斥張白騎,而一干曹將卻是面有憂色。
  
  「十萬精銳,張白騎好大的手筆」自斟自飲的郭嘉哂笑一聲。
  
  也是,自張白騎取漢中以來,麾下可用兵馬損傷大半,眼下這十萬兵馬,幾乎可以說是麾下所有兵馬!
  
  在諸多黃巾之中,張白騎可說是最具謀略,早在曹操與江東戰於赤壁時,他便留下這支兵馬,若是曹操勝,他便趁著曹操揮軍江東之際取西川;若是曹操敗,他便轉而取兗、豫兩州……
  
  正因如此,張白騎才能在赤壁戰罷區區半月之後,便得悉赤壁勝敗,實是早有預謀!
  
  淡淡一哼,曹操一面將那書信遞給身旁護衛,叫其逐一傳閱屋內眾人,一面沈聲說道「若是平日,我等自是不懼,只不過眼下……」說著,他一合拳掌,頗為氣惱說道「這張白騎……該死!這廝竟趁我兵馬大損之際來犯!」
  
  席中郭嘉眨眨眼,玩笑說道「主公,難不成張白騎起兵,還得知會主公一聲不成?」
  
  「額……哈哈!」曹操楞了楞,隨即望著郭嘉搞怪的表情哈哈大笑,撫掌說道「奉孝所言甚是,兵者,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操且失態了!」說著,他複對屋內眾人道「諸位,眼下我等兵馬不足,這張白騎卻引十萬精銳前來,諸位以下如何?」
  
  只見屋內眾文士對視一眼,紛紛憤慨說道「張白騎大逆不道,目無天子、目無我大漢,曹公當點精兵,舉大義之旗,聚王道之師,滅其囂張氣焰,趁收複洛陽、長安!」
  
  「韓大人所言極是,洛陽、長安,乃我大漢京師,豈能久落賊寇之首?今我初敗,軍心思勝;張白騎不尊王道、不順天命,倒行逆施,豈有不敗之理?」
  
  「請曹公舉王道之師,滅張白騎氣焰、匡扶社稷!」
  
  「曹公,洛陽、長安乃我大漢京師,不可不收複啊!此次正是良機,張白騎此舉,乃自取其禍,曹公豈能不趁勢取之?」
  
  「嘿!」聽著那幫文士在那侃侃而言,郭嘉轉頭對身旁席位的江哲嘿嘿一笑,江哲搖搖頭,伸手自斟一杯清茶。
  
  眾文士的洛陽、長安一說,曹操亦是有些心動,除此之外,還有那劉辨……
  
  不過,身為一世霸主,曹操如何會被一幫文士說得失了分寸?
  
  只見他一面擺擺手止住了屋內一干文士,一面問荀攸道「公達,眼下我等可用兵馬,乃有幾何?」
  
  「這個……」荀攸當即起身,稍一思索,便侃侃說道「赤壁之戰後,我軍兵力大損,十損其九,兼之糧草、軍械,亦是不足……」
  
  曹操眉頭一挑。
  
  「……荊州兵馬亦是損之大半,守衛且是不足,無法再行抽調,襄陽曹(仁)將軍乃存有兩萬餘兵,汝南夏侯(淵)將軍麾下,亦有三萬兵。兗州、豫州往年抽調兵馬數次,兵力已是大為欠缺……並州、青州、冀州尚未安定,且有幽州、烏桓之憂,若是調兵,恐怕遺有後患;赤壁之戰後,徐州仍有四萬兵馬撤回,不過這支兵仍需抵禦江東,不可輕動……若要調兵,恐怕……」
  
  說著,荀攸稍一猶豫,拱手說道「主公,在下以為,時下實不宜輕易動兵,我軍四十餘萬,淪喪於此,此戰已損我根本,數年難以恢複,時下當罷兵事、休養生息,恢複民生、厲兵秣馬……」
  
  還不等荀攸說完,便有文士劉丹起身拱手說道「荀司馬此言在下難以茍同,不說張白騎倒行逆施,興此不義之師,時眼下其大軍兵犯汜水關,曹公若是避戰不出,天下人還以為……咳!張白騎者,賊寇也!倘若曹公避而不出,賊子氣焰更甚,或有天下其餘黃巾餘孽,借此發難,如之奈何?」
  
  「此言甚是!」
  
  「善!」眾文士紛紛附和。
  
  「嘿!」見此,郭嘉搖搖頭,側身對江哲低聲說道「守義覺得如何?」
  
  「倒是有幾分在理!」江哲微笑說道。
  
  「在理?」郭嘉哂笑一聲,低聲嘲諷說道「誇誇其談罷了!」
  
  「哦?」江哲楞了楞,轉頭再望郭嘉時,卻見獨自飲酒、笑而不語,再望荀攸,卻見他離開了席位,正色說道「劉大人此言差矣!張白騎於漢中大勝,麾下兵馬兵鋒乃盛,擊之不智,不如緊閉關隘,避其一時……」
  
  「荀司馬此言莫不是長賊子氣焰,滅曹公威風?曹公乃我大漢鼎石重臣,區區張白騎,何足道哉?」
  
  「話豈能這麼說,想高祖當初亦曾……」
  
  話還未說話,又有一文士起身,皺眉低喝道「荀司馬此言莫不是將張白騎比之項藉?」
  
  「這……在下……」
  
  「當!」便在此時,屋內響起一聲茶盞碎裂之聲。
  
  眾人側目一望,卻見江哲不動聲色從地上拾起茶盞碎片,隨即面無表情說道「抱歉,手滑了一下!」
  
  嘿!手滑了一下?分明是你故意砸的好不?坐在江哲身後的司馬懿,自是看得明明白白。
  
  「噗!」郭嘉低笑一聲,轉首一望,卻見江哲拾罷地上碎片,故作疑惑說道「幾位大人這麼望著在下做什麼呢?」
  
  「……」被江哲這一打岔,那幾名站著與荀攸對峙的文士面色一滯,訕訕坐下。
  
  那面,荀攸感激地望了一眼江哲,繼而拱手對曹操正色說道「主公,張魯久治漢中,多有百姓推崇,張白騎眼下雖得漢中,卻尚未使其歸附,或有百姓心思舊主!白波黃巾在時,倒可相安無事,倘若抽兵……在下以為,雖張白騎看似來勢洶洶,實則不然,主公只需遣一支兵馬守住汜水關,待漢中事變,張白騎思返之時殺出,必得全勝!此乃以逸待勞之策,望主公明鑒!」
  
  荀攸話音剛落,還不待那些文士開口,那面江哲搶先撫掌說道「善!公達此言大善!」
  
  「嘿!」似乎是明白了江哲的意思,郭嘉亦是笑嘻嘻說道「好一個以逸待勞之策,妙哉!」
  
  眾文士對視一眼,或許是心有顧慮,低頭不語。
  
  「以逸待勞……」喃喃念叨一句,曹操望了一眼江哲、郭嘉,展顏說道「此計妙哉!」
  
  見曹操似乎有應允之意,荀攸急忙繼而說道「介時,主公可使曹(仁)將軍屯兵襄陽、守荊州,夏侯(淵)將軍屯兵宛城、守豫州,張(燕)將軍屯兵河內、守並州,再遣一將,坐鎮汜水關……若是張白騎猛攻汜水關,則叫曹將軍轉道襲漢中;張白騎進無可進,必生退心,待其撤軍之時,便聚河內、宛城、汜水關三處兵馬,隨後掩殺,即便是不得洛陽、長安,亦可保我西境無恙,望主公明鑒!」
  
  「話是不錯……」曹操遲疑地點點頭,畢竟,他亦是精通軍事,自然看得出荀攸此策破綻所在……
  
  待漢中事發、張白騎思退……那若是漢中無恙,張白騎不退,又該如何呢?
  
  時屋內眾文士之中,亦有心思縝密之士,正欲開口,卻見那面江哲緩緩起身,拱手說道「不如便將此事交與在下!」
  
  「守義?」曹操楞了楞,面上有些猶豫,說實話,他卻是不想江哲此時領軍在外……
  
  倒不是因為荀彧、荀攸之事,而是曹操對江哲心有虧欠,這兩年中,戰事頻頻,江哲多半領軍在外,不曾在許都待得幾日,更兼時下乃是年初,曹操如何好意思無視江哲家中那幾位盼望其夫婿早早歸家的妻兒、再叫江哲統兵抵禦張白騎?
  
  除此之外嘛……
  
  不過屋內一干謀士聽聞此事,倒是紛紛開口說道「若是司徒親往,張白騎必死!」
  
  「區區張白騎,豈能擋司徒鋒芒?」
  
  按他們心中想來,江哲名望太盛、資曆太厚,又甚得曹操信任,與曹操平輩而交,是他們所得罪不起的,最好呀,他江哲一輩子是別回許都!
  
  而見到江哲請命,荀攸自是楞了楞,隨即,面上露出一絲失望。
  
  「守義親往……」只見曹操搓了搓拳掌,起身猶豫一下,搖頭說道「這段日子,守義辛勞已久,操如何能叫守義……」
  
  郭嘉自是了解江哲心思,聞言笑道「主公,若是守義親往,他張白騎乃有懼意,換做他人……!」
  
  「哦?」
  
  抱歉地望了一眼荀攸,江哲拱手說道「張白騎兵犯之事,干係甚大,刻不容緩!哲當初曾與其有數次交鋒,自思有些許把握……」
  
  「守義過謙了」曹操朗笑著說了一句,回顧屋內眾人,沈思良久,終究說道「如此……便有勞守義了!」
  
  畢竟,如此大事,除了曹操親自前往汜水關外,也只有交予江哲、郭嘉最為安心,其中,江哲曾與張白騎數次交鋒,可謂是知根知底,當是最佳人選。
  
  見曹操應允,江哲微微一笑,繼而正色拱手道「江哲領命!」
  
  席中眾文士之中,衛凱望了望江哲,又望了望荀攸,淡淡一笑。
  
  能將此人調離,倒也不錯!
  
  時建安五年正月十一日,漢司徒公江哲率虎賁數千、並驍衛虎豹騎,前往汜水關,十餘日乃至,賊寇皆驚,爭相奔走。——《三國誌.魏書.江哲傳》
  
  張白騎:「江哲深明用兵之道,所謂兵貴神速,便是言此也!」——《三國誌.黃巾》
  
  江哲用兵,向來講究神速,這點,頗似趙國善戰之將,李牧。
  
  眾所周知,古時通訊不便,兩軍交戰之時,估算對方援軍到達時日,亦是身為大將之責,一旦估算失誤,後果不堪設想!
  
  早在張白騎意欲兵犯汜水關之時,他便曾細細估算,從荊州至汜水關,期間所耗時日幾何?
  
  粗粗估算為四十日……
  
  不過張白騎也明白,若是曹操遣人鎮守汜水關,那麼來的,多半是江哲,對此,張白騎在三十日的基礎上再減十日,三十日!
  
  當然了,為保險起見,張白騎對其麾下大將馬超所下達的軍令是,二十日內,攻下汜水關!
  
  在張白騎想來,他江哲就是雙肩生翅,也無法再短短二十日內從江陵趕到汜水關吧?再說這二十日中,更要除去報信信使來回所消耗的時間,就算是雙馬疾奔,日夜不停,五、六日豈能算多?
  
  他江哲豈能在十五日內,抵達汜水關?
  
  然而,江哲做到了!
  
  時馬超猛攻汜水關第十九日,汜水關中,曹兵所剩無幾,守將鍾繇連番死守,更兼河內太守陳陽、官渡守將曹璜發來萬餘援兵,這才保得汜水關不失……
  
  值馬超麾下六萬兵馬折損大半,已堪堪攻上汜水關時,卻見關上豎起‘江’字旗號,更有一黑甲騎軍從旁來襲……
  
  馬超大驚失色,他豈能不識那威名遠揚的虎豹騎?又豈能不知虎豹騎乃江哲麾下精銳?
  
  「何等神速?!」
  
  或許是因為江哲威名太甚,亦或是因為虎豹騎過於兇悍,亦或是眾黃巾將士見此突變,心生懼意,總而言之,黃巾軍士氣大減,一時間竟是兵敗如山倒,一發不可收拾。
  
  無奈之下,馬超唯有撤軍,西撤二十里下寨。
  
  是夜,馬超招龐德、馬岱並諸多麾下將士商議此事。
  
  龐德連連搖頭說道「區區半月,他江哲如何能抵達汜水關?」
  
  馬岱亦是說道「兵者,虛虛實實,想必是那鍾繇詭計!」
  
  其餘諸將亦是出言附和。
  
  其實,馬超心中亦是作此想法,是故,不顧麾下將士疲乏,於當夜調盡營中三萬兵,趕往汜水關。
  
  待至關隘時,還不待馬超有何將令下達,便見關上燈火大亮,一文士傲然立於城上,笑說道「馬孟起,我料定你今夜必來襲關!」
  
  話音剛落,忽然關門大開,關內湧出一支黑甲騎軍,正是那虎豹騎無疑。
  
  「果然是那江哲!」馬超面色大驚。
  
  黑暗之中,不知那虎豹騎究竟有多少,只見黑甲湧動,喊殺陣陣,三萬黃巾頓時大亂,自相踐踏,紛紛敗退。
  
  馬超急忙下令撤軍,待退了十餘之後,一清點麾下兵馬,才發現折損不過千餘,一望身後,無有追兵。
  
  見此,龐德沈聲說道「雖江哲到此,其麾下兵馬恐怕不多……」
  
  馬超深以為然,當即下令全軍偃旗息鼓,人禁聲,馬銜枚,悄然返回汜水關下。
  
  時汜水關燈火通明,關中人聲嘈雜,隱隱有數萬兵馬,直聽得馬超面色大驚,失聲說道「這不可能!」
  
  話音剛落,關上一聲炮響,或有一人笑道「馬兒去而複返,所為何事耶?」
  
  與此同時,關門亦是大開,其中湧出無數曹兵,且不是方才那黑甲的虎豹騎,俱是步兵。
  
  黑燈瞎火之中,馬超無法看清此軍數量,但見麾下士卒大亂,當即下令撤軍。
  
  再次返回軍營,對於汜水關中兵馬,馬超是越想越感覺不對。
  
  從弟馬岱說道「此事易爾,兄長不妨明日複去汜水關下,若是江哲閉關不出,即便是關中兵少,我等當奮力取之!」
  
  馬超點頭應允,果然於次日再次點盡麾下殘餘三萬兵馬,複往汜水關。
  
  然而,出乎馬超與馬岱意料的是,此刻汜水關是關門大開,關內一片寂靜,若是細細望去,卻可望見關內隱隱有旗幟、人頭湧動。
  
  「他江哲究竟想做什麼?」望著汜水關城樓上自斟自飲的那一抹身影,馬超望望身後三萬兵馬,又望望面前寂靜異常的汜水關,難以抉擇。
  
  究竟是誘敵呢?
  
  還是故弄玄虛呢?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5:19

第四章 最後的黃巾(一)
  
  空城計!又見空城計!
  
  不說曆史中諸葛亮高居城上,一面望著城外司馬懿諸多兵馬虎視眈眈,一面悠然自得,焚香彈琴,心中是何等感受,反正眼下的江哲感覺卻不是那麼好受……
  
  這玩意,真不是常人能玩的!
  
  故作淡然地瞥了一眼關下密密麻麻的白波黃巾,江哲直感覺頭皮隱隱發炸,勉強伸手取過案上酒盞飲了一口,卻發現這美酒好似苦藥,難以下口。
  
  合著坐在對面的賈詡好似並沒發現江哲的不妥,一面伸手取過一枚棋子落於棋盤,一面瞥了一眼關下,低聲微笑說道「司徒,這招高明啊!」
  
  「是麼」訕訕一笑,江哲下意識望了一眼關下的馬超,卻見他死死地盯著自己,好似想瞧出其中破綻來,隔著許多遠,亦能看出他眼中的濃濃疑慮。
  
  他江哲,究竟想做什麼?
  
  跨在馬上的馬超實在有些想不明白,拽著馬韁踱了個圈,好幾次欲下令全軍攻關,然而再一想,卻又被他強自忍下,暗暗對自己說道:江哲此人,向來詭計多端,今日示我以弱,其中必定有詐!
  
  正猶豫間,身旁策馬而立的龐德,一拽馬韁,低聲說道「孟起,不如我率軍襲關,試試真偽?」
  
  「……」只見馬超猶豫地望了一眼殺機密布的汜水關內,搖頭說道「不可!若是江哲當真有埋伏在內,令明不得回也!」
  
  「難不成叫我三萬大軍乾乾等候在此?」龐德有些不服氣地說道「若是無有埋伏,乃是江哲故弄玄虛,那又如何?」
  
  「無有埋伏?」喃喃念叨一句,馬超心中一動,正要說話,卻聽一聲呼喚。
  
  「兄長!」其弟馬岱策馬而來。
  
  「怎樣?」馬超低聲問道。
  
  馬岱轉首望了汜水關關上,方才搖頭說道「小弟細觀許久,卻是不曾看到關中有諸多兵馬,唯見旗幟隱隱湧動,關中十有八九有伏軍……」
  
  「是麼?」馬超淡淡應了聲,抬頭一瞥江哲,卻見他正與一文士談笑弈棋,絲毫無視底下三萬兵馬,心中疑慮更甚。
  
  究竟是誘敵?亦或是故弄玄虛?
  
  「依我想來,此乃江哲詭計!」龐德低聲說道「細作來報,曹軍與江東大戰,乃敗,數十萬大軍無一幸免,他江哲又哪能領來諸多兵馬?」
  
  「令明說得不錯,不過這江哲……」搖搖頭,馬超倍感籌措說道「若是他麾下無兵,豈敢如此大膽,在我三萬精銳面前大開關門?再者,昨夜伏擊我軍者,一為虎豹騎,一為步卒,粗粗一算,皆不在三兩千之下,更兼實力遠非關中曹兵可比……換而言之,關中至少乃有江哲來援兵馬六、七千,加之關中殘存曹兵三、四千,關中仍有萬餘曹兵!
  
  再者,江哲精通妖術,若是其在關內布下妖陣,如同上次……上次大帥引軍襲此關,便是中了江哲妖陣,故而損兵折將,我等且需謹慎!
  
  古人云,事有反常必為妖,我思江哲這般有恃無恐,其中必然有詐,我等不可輕視!」
  
  「這……唔!」龐德總歸不是好謀無斷的將領,細細一想之後,忽而抬頭說道「不若我等用言語試探一番,倘若有何破綻,我等當即下令襲關!」
  
  「這倒是可行……好!」馬超點點頭,想來想去,他亦是認為,不能再這般傻站著,難道要自己並麾下三萬將士就這樣傻站著看對方飲酒弈棋?若是傳出去,自己豈有何顏面立足於世?
  
  想罷,馬超咳嗽一聲,跨在馬上搖搖抱拳喚道「江司徒不愧是天下名士,視我三萬將士如草芥,何等氣魄,馬超佩服!」
  
  話音剛落,卻聽關上江哲大笑道「哪哪,馬孟起之名,江某亦是耳聞已久,尊父馬公,江某自是心慕,只可惜世事弄人,無緣拜會,最終……唉,實乃可惜!今日得見馬兒,江某亦是欣然……想來馬兒如今為一軍統帥,令尊在天之靈,自也得以安息,可喜可賀!嘛!不知馬兒今日前來,乃是襲關耶?乃是敘舊耶?」
  
  我與你唯有殺父之仇,豈有敘舊之理?
  
  強忍嘴角冷笑,馬超沈聲說道「江陵至此關,路途何等遙遠,江司徒竟是半月兵至,神乎其神,日後必成佳話!不過嘛……」
  
  「不過什麼?」江哲下意識問道。
  
  「哼!」冷笑一聲,馬超突然拔高聲音,大聲喝道「兵法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司徒數百、上千里急趕而來,豈有全軍抵達之理?我思關內必無諸多兵馬!是也不是?!」
  
  咦?這馬孟起亦非是一莽夫嘛!站在關上一廊柱旁的司馬懿微微有些吃驚,繼而轉首望向江哲,卻見江哲仍是面帶微笑立在原地,心中亦是暗暗稱奇。
  
  「怎麼?被我說中了?」馬超哈哈大笑,猛一揚手,一面叫全軍準備襲關,一面細細一瞅關上,卻見關上江哲微笑望著自己,頓覺心中一突,額頭驚出一層冷汗。
  
  關上傳來一聲輕笑,直笑得馬超心中不安,皺眉喝道「笑什麼?」
  
  「笑?」江哲自嘲搖搖頭,繼而凝聲說道「馬兒說的不錯,關中此刻並無諸多兵馬,馬兒盡管來攻便是!」
  
  「……」望著江哲那淡然的語氣,馬超心中疑慮更甚,一思忖,強自說道「莫非我所言不準?」
  
  關上江哲又是微笑又是搖頭說道「馬兒所言全中!」
  
  「……」雖語調平和,亦說得馬超心中坎特不安,望了一眼關內,只感覺殺機四伏,再看江哲神色,心下更是肯定:關內必有埋伏!
  
  另外一面,望著關下馬超猶豫不決,賈詡輕笑一聲,忽而低聲說道「司徒,若是此子當真下令全軍襲關,那該如何?」
  
  只見江哲複身坐下,一面取盞飲酒,一面苦笑低聲說道「若是如此,我等皆被其所擒也……雖我有諸多布置,然城中兵馬實在不足,如何擋得住他三萬精兵?」
  
  「哦?」聽江哲這麼一說,賈詡楞了楞,隨即眼中笑意更濃。
  
  確實,江哲能在半月間,從荊州江陵趕往汜水關,實乃是神乎其神!然而,隨他抵達此關的,不過是區區三千虎豹騎而已!至於其餘數千曹軍,卻是仍在路上……
  
  其實,昨日伏擊馬超的的兩支兵馬,皆是虎豹騎,區別在於,其後一次,虎豹騎脫去了那顯眼的黑甲,又不曾騎馬,是故叫馬超產生了錯覺……
  
  虎豹騎,作為曹軍最為精銳的士卒,可不僅僅是一支騎軍!
  
  其實,關內此刻,僅有數千殘弱曹兵,以及三千疲憊不堪的虎豹騎……僅此而已!
  
  從卯時至巳時,馬超竟是在關下立了足足兩個時辰……連帶著江哲在關上飲了兩個時辰的酒……
  
  直至旭日高掛當空,馬岱卻是有些忍受不住,策馬上前,悄悄指了指身後士氣低落的將士,低聲喚道「兄長?」
  
  馬超自是明白弟弟馬岱的心思,死死盯著關上江哲半響,再一望麾下將士,長長一歎,倍感無力說道「撤軍!」
  
  「……是!」馬岱抱拳應命。
  
  強橫如馬超,終究不敢貿然襲關!
  
  就這樣,關下三萬白波黃巾,緩緩退去了……
  
  「呼!終於走了!」江哲長長鬆了口氣,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面頰,回複不遠處驚出一身冷汗的鍾繇說道「鍾將軍,叫將士們關閉關門!」
  
  「是!」鍾繇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眼中充斥著濃濃敬佩。
  
  回望一眼鍾繇那猶帶著顫音的下令聲,司馬懿咧了咧嘴,回頭對江哲哂笑說道「司徒,若來的並非是馬超,而是如在下等輩,司徒想必是……嘿嘿!」
  
  「仲達竟如此自負?」賈詡嘿嘿一笑,眼中一閃精光而過,唬得司馬懿面色微變。
  
  面對著司馬懿略帶嘲諷的話語,江哲倒無幾分尷尬,伸手取過一杯美酒壓壓驚。
  
  畢竟,這‘空城計’雖有赫赫之名,但論其究竟,只能對付對付那些謹慎的將領,如曹仁等輩,若換做張飛等莽夫,哪管你有什麼埋伏,早早便下令襲關了!
  
  別看曆史中諸葛亮似乎是用此計騙過了司馬懿,其實,不過是司馬懿將計就計,放了諸葛亮一馬而已,若是諸葛亮身死,他司馬懿自然也身價倍跌,如何能繼續手握軍權?畢竟,那時魏國仍有曹真等統兵大將,如何會叫野心昭然的司馬懿繼續統兵?
  
  另外一面,諸葛亮亦是明白,他司馬懿不會就此下狠手,是故安安穩穩坐在城頭焚香彈琴。說到底,兩人不過是聯手演了一場好戲,繼而各取所需罷了,論兇險,豈能比得過眼下?
  
  一旦江哲露出何等破綻,他馬超必定下令攻城!
  
  屆時,不說汜水關在否,一戰惡戰總歸是免不了的,可是江哲麾下兵馬仍有大半未至,如何能戰?
  
  雖‘空城計’徒有其名,然今日能借此計騙過馬超這善戰之將,實屬不易!
  
  「司徒懼否?」司馬懿輕笑問道。
  
  江哲苦笑著搖搖頭,就實說道「若此計不成,我等皆為其所擒,如何不懼?」
  
  「嘿!」聞言,司馬懿自嘲一笑,倍感無趣,這時,身旁賈詡起身說道「司徒,我等麾下兵馬趕來仍需數日,在下倒是有一計,或可在此騙過白波黃巾……」
  
  「哦?計從何來?」江哲問道。
  
  「如此如此……」
  
  不說這賈詡緩緩說出心中計謀,且說馬超撤軍……
  
  統帥三萬兵馬,在汜水關外呆了足足兩個時辰,卻不敢襲關,這對於軍中將士的士氣,造成了極大打擊,連帶著馬超心中亦是無比鬱悶。
  
  揮揮手叫麾下兵馬散於營中,馬超自召麾下將領前來帥帳商議攻取汜水關事宜。
  
  然而,足足商議了半個時辰,帳內眾人卻仍是商量不下,竟連一個可行的計策也無……
  
  眼看著期限將至,馬超是越想心中越氣,一拍桌案懊惱說道「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江哲如何能在半月之內,調重兵至此!莫不是他驅妖術,能往返於江陵與汜水關?可笑!」
  
  「孟起」低聲勸了一聲,龐德沈聲說道「江哲用兵,向來講究神速,我等又不是不知」說著,他話語一頓,環顧帳內眾人,低聲說道「諸位,你等說,這江哲,當真在關內布下伏兵了麼?」
  
  或有一將領凝聲接口說道「難不成關中無兵,那江哲故弄玄虛?」
  
  「應該不會」馬岱連連搖頭,沈思說道「觀以往江哲用兵,皆是趨‘奇’,倒不曾見他兵行險招……」說著,他一抬頭,倍感詫異說道「莫不是他從許都調兵?昔日江哲救援汜水關時,便是從許都發兵,三日乃至……」
  
  「唔!」帳內眾將一想,雖仍感覺有何蹊蹺之處,卻說不出個頭緒來,只好附和地點點頭。
  
  「這不可能!」猛然揮手,馬超皺眉說道「早前細作來報,言江哲取荊州之時,調盡豫州兵馬,許都哪還有諸多可用之兵?」
  
  「莫不是汝南夏侯淵麾下兵馬?」龐德疑慮說道。
  
  「這……」馬超有些猶豫,細細一思,忽而輕吐一口氣,倍感惆悵說道「且不管他從何處調兵!這江哲一來,我等要取汜水關,恐怕便有諸多不易了,諸位可有何良策?」
  
  「這個……」帳內眾將面面相覷,畢竟,要叫他們衝鋒陷陣,那自是無妨,但若是要叫他們出謀劃策,這恐怕有些為難他們了。
  
  帳內一時間寂靜異常。
  
  半響之後,或有黃巾將領出言說道「將軍,我軍連番血戰,汜水關鍾繇麾下,僅存數千老弱,我軍自可一戰而定,誰想江哲突然引軍來援,末將以為,此事不干將軍之事……」
  
  話音剛落,又有一將接口道「江哲乃曹操麾下重謀,亦是大帥心腹大患,今江哲率軍到此,如此大事,不可不稟報大帥。今大帥統兵距此地不遠,不若將軍遣人稟告此事,且聽大帥如何分說……」
  
  「此言大善!」其餘眾將紛紛附和。
  
  聽著麾下眾將所言,馬超有些猶豫,說實話,他實在是不怎麼想去向張白騎稟告此事……
  
  說得好聽是稟告,說的不好聽,便是求援了……
  
  張白騎自是對馬超不薄,但是,就是因為不薄,馬超才不好意思,擺著麾下三萬將士仍在,馬超如何好意思因為區區一個江哲,便去向張白騎求援?
  
  出兵之前,他馬超對於拿下汜水關一事可謂是信誓旦旦,誰想……
  
  「兄長」似乎是看穿了馬超心中顧慮,其弟馬岱勸道「江哲精於妖術,非是兄長一人可敵,此等人物,還是稟告大帥,再做論處吧!」
  
  龐德與其餘諸多將領亦勸。
  
  「唉!」沈思良久,馬超終究歎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雖恨江哲,然而心中,亦有諸般畏懼,也是,誰叫江哲‘威名過盛’呢?
  
  當馬超遣人將此事稟告張白騎時,已是兩日後了,而這時,張白騎正臥病於帳中……
  
  這段日子,張白騎身子並不是很好……唔,應該說是每況愈下,這要源於他在取漢中時頻頻妄用天書所載的天術,折損陽壽過多而致,實非人力、藥石所能及!
  
  說起來,張白騎與江哲年紀相仿,亦不過二十五、六,然而此時看去,卻見他頭髮斑白如遲暮老人,面色枯黃毫無血色,眼眶深陷,嘴唇幹裂,哪有半點堂堂白波黃巾之首的雄姿?
  
  妄自逆天,必遭天譴,乃至於此!
  
  「咳咳……」
  
  聽著帳內熟悉的咳嗽聲,站在帳外的王當一臉焦慮地朝身旁士卒喊道「藥還不曾熬好麼?」
  
  話音剛落,乃有一人匆匆而至,手中捧著一藥罐,口中連連呼道「好了好了,王將軍!」
  
  王當急忙接過藥罐,沈聲喝道「你等守候在此!」
  
  「諾!」
  
  望了一眼手中藥罐,王當暗暗歎了口氣,小心翼翼走入帳內,卻見榻上張白騎正聚精會神看書,遂輕聲喚道「大帥……」
  
  「唔」淡淡應了一聲,張白騎也不轉頭,伸出翻了一頁手中兵書,說道「何事?」
  
  只見王當輕輕走上前去,低聲說道「大帥看了一個時辰了,也該歇歇了,這個……這是剛熬好的藥,大帥趁熱喝了吧……」
  
  話語剛落,卻見榻上張白騎轉了頭來,皺眉望著王當手中藥罐說道「我不是吩咐過麼,拿走!」
  
  「這……」望了眼手中藥罐,王當為難說道「大帥,古人云,病莫諱醫……」然而話還未說完,就被張白騎打斷。
  
  「這病我自己知道,非藥石能及,你莫要白費心思了,有這空暇,不如多看看兵書,我白波黃巾能堪當大任者,眼下唯有馬孟起,倘若你能獨當一面,也可叫我少操些心!」
  
  「大帥教訓的是」低頭應了一聲,王當仍有些不甘心,抬首勸道「大帥,不過這藥……」
  
  「丟了它!」榻上張白騎放下手中兵書,皺眉喝道。
  
  只見王當面色一滯,一轉身正要離開,卻又聽榻上張白騎長歎說道「罷了,給我吧!」
  
  「大帥!」王當面上露出幾分喜色,轉身將手中藥罐遞給張白騎,卻見張白騎凝神望著那藥罐良久,忽而低聲說道「不予我碗,莫不是叫我就著這藥罐喝?」
  
  「碗?」王當一楞,頓時醒悟過來,左右一望,連忙說道「大帥稍等,末將這便去取!」
  
  「踏踏!」
  
  望著王當急匆匆奔出帳外,張白騎嘴角露出幾分笑意,繼而一望手中藥罐,笑意頓時變為自嘲。
  
  「想我張白騎,竟有一日淪落到這般地步……」
  
  「大帥!」突然,帳外傳來一聲低喝。
  
  「進來!」
  
  只見帳幕撩起,一士卒匆匆走入,叩地抱拳道「啟稟大帥,小人有要事稟告!」
  
  聞了聞那撲鼻的藥味,張白騎皺皺眉,揮揮手說道「有何要事,說吧!」
  
  「馬將軍遣小人稟告大帥,言江哲率軍至汜水關……」
  
  「當!」瓦罐破碎之聲。
  
  無視那流了一地的藥汁,張白騎勉強坐起,大聲喝道「你方才說什麼?」
  
  「這」那士卒自是有些畏懼,低聲說道「大……大帥,馬將軍言,江哲率軍援汜水關……」
  
  「……」只見張白騎瞪大眼睛瞅著那士卒,口口連連說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說著,他猛一拍榻邊扶手,大怒喝道「這不可能!他江哲便是肋生雙翅,也飛不到此處!」
  
  話音剛落,忽然帳幕撩起,王當握著一個瓷碗,愕然望了眼怒氣衝衝的張白騎,隨即,望見了榻邊地上那一灘藥汁……
  
  「大帥……」
  
  「呼!」長長吸了口氣,張白騎平複一下心神,問道「何時的事?」
  
  「前……前日!」
  
  「前日嗎」喃喃說了句,張白騎抬頭望了一眼帳頂,黯然歎道「如此行軍,豈止神速乎?駭人聽聞!」說著,他揮揮手,倍感疲倦說道「此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諾!」那傳令的士卒應聲而退。
  
  「大帥……」王當走上前去。
  
  抬首望著榻便愛將,張白騎帶著些許遺憾與歉意說道「抱歉了,王當……」
  
  王當下意識望了一眼地上的藥汁,搖頭說道「大帥言重了,不過是區區一罐藥汁而已,若是大帥……」
  
  「免了吧!」輕笑著打斷了王當的話,張白騎自嘲說道「我張白騎還沒淪落到靠藥石續命的地步……方才之事你聽到了?」
  
  「唔!」王當點點頭。
  
  「哼!」輕哼一聲,張白騎眼中露出幾分憤恨,低聲說道「這江哲,屢次壞我大事,實在可惡!」說著,他對王當說道「傳令下去,全軍拔營,與孟起匯合,此次我不拿下汜水關,誓不罷休!我倒是要看看,他江哲究竟學得幾成《奇門遁甲》!」說到最後,語氣凜冽不已。
  
  「大帥……」
  
  「還不去傳令?!」張白騎喝了一聲。
  
  「是!」
  
  望著麾下愛將匆匆奔出帳外,張白騎閉目深吸一口氣,突然從榻上起身,取過不遠處掛著的鎧甲……
  
  「江哲……」
  
  此事之後,張白騎身子狀況更差。
  
  建安五年二月五日,張白騎率四萬大軍於馬超匯合,兩人合兵一處,屯紮於汜水關外四十處,合計七萬餘兵馬,與此同時,江哲行軍途中拉下的六、七千曹兵終於趕到……
  
  不說汜水關中曹兵士氣如何,且來說白波黃巾大營!
  
  早前便說過,作為白波黃巾之首,張白騎在黃巾軍中的威望,實是無以複加,盡管此刻帥帳內將領二、三十,然而帳內,卻鴉雀無聲,唯有張白騎略帶怒意的喝罵。
  
  「區區一個江哲,就把你等唬得連關隘亦不敢靠近?唔?」
  
  「啪!」
  
  猛一拍桌案,好似是拍在眾將心中,叫眾人眉梢一抖。
  
  「大帥莫要動怒……」王當勸了一句,對馬超使了個眼色。
  
  馬超自是會意,硬著頭皮出列,微微思忖一下,抱拳說道「啟稟大帥,非是我等怠慢不前,實是關內蹊蹺……」說著,馬超便將數日前的事一一告知張白騎,直聽得張白騎面上冷笑不止。
  
  「關內殺機四伏?隱隱有人頭湧動?嘿!」冷笑著,張白騎說道「他江哲耍個小把戲,就將你等一個一個給唬住了?數萬兵馬,哪個說江哲麾下有數萬兵馬?他倒是給我變出數萬兵馬來!」
  
  「……」帳內,或有一名將領聞言縮了縮腦袋。
  
  長長吸了口氣,張白騎望著馬超歎道「孟起,深失我望!」
  
  「……」馬超張張嘴,心中自感羞憤,低頭不語。
  
  倒是身旁馬岱為其兄辯解道「大帥,兄長自領命襲關之後,便無絲毫怠慢之處,每每親臨戰前、不避箭石、身先士卒,雖或被江哲詭計騙過,然實非兄長本意……即便是江哲到此之後,兄長亦嚐思計取關,不曾有半分懈怠,望大帥明鑒!」
  
  「哦?」張白騎亦覺方才語氣過重,收斂面上怒意,淡淡說道「說來聽聽!」
  
  「是!」馬超聞言抱抱拳,恭敬說道「那日末將調盡營中兵馬,前去汜水關,卻見關門大開,江哲坐於關樓之上,與一文士飲酒弈棋,毫不在意末將麾下三萬兵馬,再觀關內,殺機四伏,隱隱有旗幟、人頭湧動,末將唯恐中計壞我三萬將士性命,故而不敢下令……」
  
  「哼」張白騎淡淡一聲,一面伸出取過案上茶盞,一面說道「他江哲倒是好膽量!嘿,雖看似內有伏兵,然而在我看來,不過是虛設旗幟,故作疑兵罷了,實關內並無多少兵馬,可笑你等啊……至於殺機四伏,亦不過是江哲驅奇門遁甲之術,設了一陣法罷了,唔,你等不通此道,倒是情有可原,繼續說!」
  
  「是!雖那日黯然撤軍,然末將等諸位將軍實對關內江哲兵馬心生懷疑,是故,末將數次遣細作前去汜水關尋探……」
  
  「如何?」
  
  「細作來報,關後隱隱有兵馬入關,聲響極輕……」
  
  張白騎聞言皺皺眉,閉目思忖一下,忽而睜眼說道「若是我所料不差,這亦是江哲詭計!唔,再後,你等應該是觀關內竈臺、炊煙,以判斷關內兵馬數量,是也不是?」
  
  「唔?」馬超楞了楞,抱拳說道「大帥明鑒!」
  
  「哼」淡淡一笑,張白騎繼而問道「如何?」
  
  雖然張白騎問得含糊,不過馬超倒是也明白其中意思,就實回道「一切如常,不增不減,是故末將無法斷定關內兵馬數量……」
  
  張白騎聞言面色一楞,忽而展顏說道「原來如此!別說你等不明,經你這麼一說,我亦是不明!」說著,他收斂面上笑意,凝聲說道「不過,我卻是可以斷定,他江哲麾下,並無多少兵馬,曹軍方才兵敗於江東之手,數十萬大軍毀於一旦,他江哲如何來得及調集兵馬?」
  
  「這……」只見馬超一臉驚色,駭然說道「難不成江哲手中無諸多兵馬,卻大開關門?」
  
  「多半如此了」隨口應付一句,張白騎又凝聲說道「莫要自責了,在我看來,這江哲一人,便抵得十萬精銳,莫要小覷……」說著,他起身下令道「孟起,點五千兵馬,隨我前去汜水關探探動靜!」
  
  「探探動靜?」馬超有些愕然,卻見張白騎早已起身走出了帳外。
  
  而與此同時,江哲正在關內清點兵馬,不,是看著帳下將領清點兵馬……
  
  早在赤壁之戰後,江哲統兵來汜水關之前,曹操被一干文士蠱惑,野心暗生,又恐此時治下各州生事,是故,派遣數員大將鎮守各州。
  
  其中,夏侯惇被調往青州,總督後防;曹仁仍居襄陽、兼樊城太守,總督荊州事宜,樂進、李典輔之;張遼任南郡太守,東拒孫氏,西助曹仁;夏侯淵改屯兵宛城,汝南太守由李通接任;張頜暫任竟陵太守,其餘將領皆有分派,就連趙雲,亦被暫時分派到油江口,以防劉備伺機取事……
  
  是故,眼下在江哲帳下,可稱大將的,唯有曹純、徐晃二人。
  
  「司徒」隨著一聲輕喚,一身戎裝的徐晃大步走來,抱拳說道「末將麾下四千一百二十三名將士,兩名偏將、六名裨將,全然抵達此關,就此將軍權交割於司徒!」說著,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塊虎符,遞給江哲。
  
  「好!」望了一眼關內不遠處的曹兵,江哲伸手接過虎符,其實說到底,對於他來說,有沒有這虎符,實在沒多大區別,不過是個形式而已。
  
  「一路上辛苦公明了……」
  
  「司徒言重了,據鍾(繇)將軍言,若不是司徒日夜兼程,倍道趕來,此關早已失守……末將身為將領,竟是比不過司徒,實在慚愧!」
  
  江哲正要出言安撫,突然不遠處鍾繇走來,口中笑著說道「徐將軍莫要自謙,將軍不過慢司徒五日罷了,如此行軍,亦屬神速!」
  
  徐晃回身抱抱拳,笑著說道「鍾將軍過獎了!」
  
  輕笑一聲,鍾繇走至江哲面前,抱拳說道「司徒,末將亦是點清了,關中眼下仍有將士四千五百餘,除去傷重難以複戰者,可用之兵,少有三千!」
  
  「三千嗎……」江哲喃喃說了句,忽而聽到一聲呼喚。
  
  「叔父!」
  
  江哲聞言,苦笑著搖搖頭,轉首一望,卻見兩員小將急匆匆奔來,正是曹昂、陳到無疑。
  
  說起曹昂、陳到二人,早前被曹操嚴令屯兵於石陽,不曾參與赤壁大戰,心中自是悶悶不樂,如今一見江哲再複趕往汜水關,這對難兄難弟當即請命前往。
  
  曹操多半也是不勝其煩,竟是允了此二人,叫其領兩千兵,助江哲抵禦張白騎……
  
  「叔父」走至江哲面前,陳到恭敬抱拳說道「我等麾下兩千兵馬,盡數抵達此關,請叔父下令!」
  
  不說江哲自是搖頭苦笑,那面鍾繇粗粗一算,皺眉說道「加上我關內殘餘兵馬,我軍亦不過八、九千,而關外馬超卻有三萬兵馬,兼之仍有張白騎統兵在後,這……兵馬實是太過懸殊了……」
  
  「鍾將軍莫不是忘了我虎豹騎?」一聲輕笑過後,曹純徐徐走來,對鍾繇、徐晃抱了抱拳,對曹昂、陳到微笑著一點頭,繼而對江哲說道「司徒,末將已點清了,眼下關中糧草,尚可支撐一月!」
  
  「一月嘛」江哲點點頭,繼而揮手笑道「好了,你等下令叫眾將士先且下去歇息,急急行軍數十日,將士恐怕也是累壞了……哦,對了,你等也下去歇息吧!」
  
  「這……」為人忠厚的徐晃有些遲疑,抱拳猶豫說道「若要說歇息,司徒急行半月至此,又操勞數日,合該先行歇息,末將……」
  
  「好了」打斷了徐晃的話,江哲微笑說道「趁著馬超尚未察覺、襲關,你等速速下去歇息,令明、子和!」
  
  「這……末將遵命!」徐晃猶豫一下,終究應命。
  
  曹純遲疑一下,忽而朝遠處喊道「楊鼎!」
  
  「在!」
  
  隨著一聲應喝,虎豹騎副統領楊鼎大步走來,對眾人並江哲一抱拳。
  
  「代我護衛司徒左右!」
  
  「是!」在江哲面前,楊鼎毫無平日的痞行,鏗然應命。
  
  望著徐晃、曹純離去的背影,江哲忽而一轉身,望著身旁曹昂、陳到沈聲說道「你二人如何還留在此處?」
  
  只見曹昂與陳到對視一眼,訕訕說道「叔父,小侄又不覺……」正說著,忽然見江哲面色一變,當即說道「是是!我等這便去!」說著,便拉著陳到跑遠了。
  
  無奈地搖搖頭,江哲一回頭,見鍾繇笑望著曹昂、陳到背影,遂輕笑說道「鍾將軍亦是辛苦月餘,如今總歸是援兵抵達,鍾將軍不如稍稍歇息一下吧?」
  
  「司徒好意,末將心領了」笑著抱抱拳,鍾繇微歎說道「雖援軍抵達,然兵力實是過於懸殊,末將如何睡得安穩……」說著,他好似想起什麼,歉意說道「額,司徒別誤會,末將的意思是,若是末將也下去歇息,倘若敵軍攻城,留司徒一人,恐怕不好……」
  
  「鍾將軍的心意,在下明白……不過,將軍抵擋敵軍月餘,在下擔心……」
  
  「司徒放心」拍拍胸口,年過四十餘的鍾繇笑著說道「末將身子骨一向健壯得很!」
  
  「那就好……」
  
  「哦,對了,司徒,末將今日還不曾去關前巡視,且容末將先行一步!」
  
  「鍾將軍且去!」
  
  望著鍾繇遠去的背影,江哲回首對身旁楊鼎道「楊鼎,你也下去歇息吧!」
  
  只見楊鼎搖搖頭,笑著說道「末將倒不覺得疲乏,司徒放心!」
  
  望著他眼中的堅持,江哲搖搖頭,不再相勸,轉而說道「楊鼎,你乃豫州人士吧?」
  
  「是的,司徒」楊鼎微笑點點頭,回憶說道「早先,曾落草為寇,不慎被擒,若不是司徒,末將恐怕早已餓死在許都監牢之中了……」
  
  「若不是你等,恐怕許都也早早落於呂奉先之手了……」
  
  「司徒過獎!」
  
  「此次,恐怕又要勞煩你等了……」
  
  「司徒言重了,早前數年前,司徒便曾言及,虎豹騎,乃精銳之中精銳,但凡惡戰,必啟用我虎豹騎……說起來,營中諸多弟兄,都為不曾參與赤壁一戰之事暗道遺……」正說著,楊鼎突然醒悟,當即閉口不言。
  
  「赤壁麼?」江哲微微一歎,抬首望了望天色,喃喃說道「我四十萬大軍……諸多精銳將士,毀於一旦!」
  
  「司徒……」楊鼎動動嘴,心中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
  
  就在這時,忽然關上警聲大作,或有幾名曹兵大聲喊道「敵……敵軍,黃巾賊襲關了!黃巾賊襲關了!」
  
  「什麼?」只見江哲面色一緊,疾步望關上而去,楊鼎四下一望,隨手喚來不遠處的十餘名虎豹騎將士,緊跟江哲而去。
  
  待到了關上,江哲一眼便瞅見鍾繇正扶著城牆俯視關下,急聲喊道「鍾將軍!」
  
  鍾繇一回頭,見是江哲,搖搖抱了抱拳。
  
  「敵軍襲關?」
  
  「這……」只見鍾繇面色有些古怪,指著關下納悶說道「好似並非襲關,只是……弄不清這黃巾賊搞什麼花樣!」
  
  「唔?」順著鍾繇所指一望,江哲面色自是一楞。
  
  只見關外確實有諸多白波黃巾,數量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粗粗一算,不過四、五千人,眼下正在兩箭之外列陣而立。
  
  單憑這四、五千人,便要取這汜水關?
  
  江哲心有有些詫異,細細一望,卻是望見白波黃巾軍陣列前端,其大將馬超正策馬而立,在他身旁的,盡是身穿將軍鎧甲的人,細細一數,竟有十餘人之多。
  
  難不成來示威?
  
  不過這也說不通啊……
  
  就當江哲心頭疑慮越來越濃,正欲上前喊話時,卻見關下敵軍從中散開,一人策馬而出,江哲頓時恍然!
  
  張白騎!
  
  「江司徒,別來無恙啊!」
  
  望著關下那人緩緩策馬至關下一箭之地,江哲好似望見了什麼,眉頭一皺,繼而高聲喊道「江某自是無恙,反觀閣下,似乎……張大帥親自前來關前,莫不是有何賜教?」
  
  「!」只見張白騎淡淡一笑,伸出右手一指旁邊空地,說道「無他,不過是聽聞江司徒引軍到此,念及以往,特來拜會……」
  
  正說著,黃巾軍中突然跑出幾名士卒,在關下設下席案,並搬來一壇水酒,張白騎繼而說道「今日你我兩家暫且罷戰,張某借貴地設下席位,請江司徒下關一敘,不知司徒意下如何?」
  
  「不可,司徒,恐防有詐!」關上楊鼎低聲說道。
  
  這邊楊鼎話音剛落,那面張白騎卻是一揮手,身後五千白波黃巾皆是倒退一、兩箭之地,遙遙望著這邊。
  
  「江司徒,你我也就算是舊識,又是在你關下,張某只帶兩名護衛,司徒莫不是心懼?」
  
  望著張白騎果然帶著兩名護衛坐於席位之中,江哲皺眉暗忖片刻,亦是有些好奇,好奇張白騎要說些什麼。
  
  「好!既然張大帥有此等雅興,江某奉陪便是!」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5:44

第五章 最後的黃巾(二)
  
  張白騎,後白波黃巾軍、不,乃是後期黃巾軍領軍人物!
  
  自張角舉兵、黃巾暴亂始,漢末由治世轉入亂世,黃巾起義代表著黃巾勢力的崛起,代表著皇權旁落、諸侯奮起,乃是天下由‘合’至‘分’的開端。
  
  然而張角卻不是黃巾軍盛衰興旺、生死存亡、關係最為密切的人,對!不是張角,而是張白騎!
  
  黃巾曾一度席卷天下,險些攻至大漢都城洛陽,然而就在此時,張角陽壽乃盡……
  
  張角的死,標誌著黃巾勢力已無問鼎天下的可能,實乃氣運不至!
  
  隨後,大漢各州雖仍有不少黃巾餘黨割據,但是,總歸是無法力挽狂瀾,管亥的北海黃巾,張燕的黑山黃巾,徐和的青州黃巾,劉辟、龔都的汝南黃巾,以及,張白騎的白波黃巾!
  
  短短數年之內,除張白騎的白波黃巾之外,其餘各路黃巾雖茍存一時,卻無法改變被各地諸侯剿滅的結局,相繼倒旗……
  
  徐和身死,劉辟、龔都被劉表、袁術剿滅,管亥戰敗、下落不明,張燕敗於袁紹、最終投曹,顯赫一時的黃巾軍,終究只剩下白波黃巾……
  
  黃巾,終究是氣數將盡!
  
  作為張角的嫡傳弟子,張白騎常自稱‘小天師’,其麾下白波黃巾亦可看做成張角率領的黃巾的延續,是真正持張角‘理念’的黃巾,但是,這並非代表著白波黃巾便是早期席卷天下的黃巾,而是因為張白騎在!
  
  正是因為張白騎在,這白波黃巾才不致淪落為山賊強盜之流,才不致淪落為烏合之眾!
  
  說實話,張白騎實乃是維繫天下黃巾的存在!
  
  若張白騎在,則黃巾在;若張白騎亡,則黃巾亡……
  
  只因,張白騎是最後一名黃巾,並非山賊、強盜,並非為一己野心,而是持張角‘推翻暴漢,還利於民’的理念的黃巾,真真正正的黃巾!對於江哲而言,這黃巾前、後兩任首領,他都見過,不過說到底,他就見過一面而已。
  
  而且最初在徐州遇見張角時,江哲並未察覺眼前自稱‘張觸、字左存’的過客,便是赫赫有名張角。
  
  隨後,當江哲回想起此事的時候,仍有些不敢相信,那人便是天下黃巾之首,大賢良師張角,只因那人粗粗看去,極為平凡,就好似田邊種地民夫,江哲實在難以將他與張角聯繫起來……
  
  對於張白騎,江哲也只見過一面,便是在一年之前,兩人更是分處敵我……
  
  初見張白騎時,在江哲看來,此人便好似是一柄高懸的利劍,寒光四射,叫人難免心生畏懼……
  
  張白騎,是一柄難以收入鞘中的利劍!
  
  眾所周知,但凡利劍、無法收入鞘中,多半崩裂之禍,然而,這柄名為‘張白騎’的利劍,即便是多有崩裂,於鋒芒卻絲毫不減!
  
  這,便是張白騎!
  
  「坐!」抬頭望了一眼面前的文人,張白騎抬頭說了句,語氣平淡。
  
  「多謝!」江哲亦是微微一拱手,就身坐下,其身後楊鼎、孟旭,自是雙手環抱戰刀,立於江哲身後。
  
  抬頭微微一打量江哲身後兩名虎豹騎驍勇之士,望著他們一襲黑色鎧甲,張白騎微笑說道「若是張某猜的不錯,這兩位便是江司徒麾下赫赫有名的虎豹騎吧?」
  
  「虎豹騎楊鼎!」
  
  「虎豹騎孟旭!」楊鼎與孟旭淡淡說了句。
  
  「不錯!」望著二人,張白騎點了點頭,隨即抬手吩咐身後兩名護衛道「奉酒!」
  
  「諾!」
  
  見對付護衛上前,楊鼎與孟旭心下暗生警惕,死死握著手中戰刀,只待對方有何異動,便當即拔刀,然而,那兩名護衛卻只是照著張白騎的吩咐為江哲與其主倒了一杯酒,繼而便恭敬退下了……
  
  說起來,這兩人看上去也很是平常,多半是張白騎麾下普通護衛,絕非是知名的馬超、馬岱、龐德、王當等將領一流。
  
  抬頭望了一眼江哲,見他望著那酒,張白騎淡淡一笑,當著江哲的面,伸手取過案上酒盞,一口飲盡,繼而嘲諷說道「張某的酒,自是比不上司徒府上,司徒可以不飲!」
  
  「張帥說笑了」江哲自嘲一笑,伸手取過酒盞飲盡,傾杯說道「張帥何等人物?豈會耍這些小把戲?」
  
  「哈哈」被江哲小小恭維了一句的張白騎哈哈一笑,顯然是極為受用,隨即,上下打量著對方,微笑說道「說起來,你我不曾真正照面過吧?」
  
  江哲點點頭,就實說道「早前大帥襲此關時,江某倒是遠遠見過大帥幾面,似眼下這般的,倒是不曾!」
  
  「早前……」張白騎喃喃念叨一句,回憶著以往,忽然望著江哲神色莫名說道「去歲我取此關,若不是你,恐怕兗、豫兩州已歸我治下……今時我再取此關,又被你所阻,嘖嘖!有些時候,張某正恨不得你便在我眼前……」
  
  「鏘!」聽著對方話中那濃烈的殺意,楊鼎與孟旭心中一突,猛地抽刀,虎視眈眈望著張白騎。
  
  「嘿!這是做什麼?莫不是自持武力,欲趁機將敵軍之首斬殺於此?」豈料張白騎面上無絲毫懼意,嘲諷一句,忽而伸出右手打了一個響指,淡淡說道「如此,你二人便陪它玩玩吧!」
  
  隨著張白騎話音落下,其身旁散開一道波紋,隨即有一道人影隱約浮現,不過數息之間,那‘人’便由虛轉實,叫楊鼎、孟旭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黃巾力士!
  
  「吼!」一聲怒吼,那黃巾力士緩緩轉頭,死死盯著楊鼎、孟旭二人。
  
  「這……」望著眼前身高兩丈、孔武有力的黃巾力士,望著它眼中閃爍著的青色火焰,即便是楊鼎,亦不由咽了咽唾沫。
  
  「妖……妖術!」
  
  「妖術?」張白騎楞了楞,隨即哈哈大笑,嘲諷說道「怎麼,虎豹騎的威名,張某可是慕名已久哦!」
  
  被對方一陣奚落,楊鼎與孟旭只感覺面上無光,對視一眼,正要上前,卻見江哲抬手說道「此物非你二人可敵,退下吧!」
  
  「這……」楊鼎與孟旭心下一楞,正欲說話,卻見那黃巾力士好似看準了江哲,一聲大吼。
  
  「司徒!」二人驚呼一聲,卻見江哲看也不看那黃巾力士,亦不起身,僅僅一揮衣袖。
  
  在楊鼎與孟旭驚愕的眼神中,那黃巾力士身上散出幾道毫光,於泡沫般消逝得無影無蹤,就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那般。
  
  「這……」兩人面面相覷,心下暗暗說道:傳聞司徒精通妖術,自己等人還道此乃無稽之談,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不說楊鼎與孟旭自在那驚訝不已,且說江哲抬眼望著張白騎,微笑說道「乃是張帥請江某下關前來一敘,此席,張帥乃是主,江某乃是客,這般,可非是待客之道!」
  
  「哈哈哈!」張白騎朗笑一聲,說道「江司徒言重了,張某不過是見司徒身後兩位虎豹騎將士勇不可當,是故驅小伎試探一番,倒是叫司徒見笑了!」
  
  小伎?江哲淡淡一笑,也不說破,一轉頭見楊鼎、孟旭二人仍是持刀站著,遂說道「你二人且收刀!」
  
  望著對面張白騎衝自己二人嘲諷一笑,楊鼎與孟旭只感覺心中火氣,卻又不敢造次,只得怏怏收刀。
  
  「諾!」
  
  見楊鼎、孟旭二人收了手中戰刀,江哲這才轉頭,卻望見張白騎直直望著自己,稍稍一皺眉,一面伸手取過酒壺斟酒,一面淡然說道「張帥日理萬機,在下也不想耽誤張帥……不知張帥今日找在下前來,所謂何事?」
  
  「張某倒是還想與司徒閒聊幾句……如此也罷!」換了一個坐姿,張白騎微微吸一口氣,忽然沈聲說道「江守義,張某倒是要問你一問,你當真要死保此關,是也不是?」
  
  聽著這句極為無禮的問話,孟旭眼中怒意一閃而逝,怒聲說道「張白騎,你好生無禮!莫不是仗著你兵多?然,就算你麾下兵馬再多十倍,我虎豹騎亦是不懼!」
  
  誰料張白騎聽罷淡淡說道「張某卻不是問你二人,憑得如此多嘴!區區虎豹騎,張某若是滅之,覆手之間罷了!」
  
  「你!」這下別說孟旭,就連楊鼎亦是大怒,握著刀柄怒視張白騎。
  
  「好了」急忙抬手止住大怒中的二人,江哲又望了望張白騎,望著他面門上濃濃的死氣,略帶嘲諷說道「張帥確有諸般本事,不過在下倒是要多嘴勸張帥一句,非人力所能及之事,還是少做為妙,以免招來不測!」
  
  「嘿!」有些受不住江哲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張白騎別開視線,伸手取過酒壺自斟一杯,繼而又想想不對,強自冷笑說道「你莫要說我,當初袁、曹之戰,若不是你祭奇門遁甲之術,改了兩者氣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咦?袁、曹之戰?楊鼎與孟旭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倍感詫異。
  
  「咳!」見張白騎提及此事,江哲自也是氣勢一滯,咳嗽一聲,望著張白騎說道「天下合該如此,江某雖有些急功近利,倒不致違背了天意,反觀張帥……」說著,江哲好似望見了什麼,眼神一緊,死死盯著張白騎。
  
  這傢夥……怎麼會?!
  
  被江哲那麼望著,張白騎眼神忽然閃過一絲慌亂,故作惱怒說道「江司徒為何這般看著本帥?」
  
  「……」只見江哲眼神一陣驚疑不定,心下暗暗說道:若是自己看的不差,他張白騎分明陽壽已盡,合該身隕,為何……這不可能啊!
  
  忽然間,江哲忽然想起演義中五丈原一幕,心下暗暗詫異:莫不是他張白騎驅天書奇術續命?
  
  也不對!若是續命的話,死氣不可能如此濃鬱……
  
  難道他憑借著一己之力,強自支撐著?
  
  這……這怎麼可能?
  
  匪夷所思!
  
  「大帥氣色不佳,可要多多保重啊……」強忍著心中駭然,江哲勉強客套一句。
  
  「嘿,若是張某就此身死,對司徒可是有利無害啊!」淡淡嘲諷一句,張白騎繼而說道「江司徒,可還不曾回複張某!」比起方才,他言中語氣蕭索不已。
  
  似乎是被張白騎語氣感染,江哲心中莫名湧出些許悲涼之感,苦笑一聲說道「所謂為人臣者,當盡君之事,江某既奉命至此守關,又如何敢有絲毫怠慢!」說著,他又望了一眼張白騎,低聲說道「若我是張帥,自當收兵罷戰!」
  
  似乎是明白了江哲話中含義,張白騎面上露出幾分蕭然,略帶嘲諷說道「事已至此,江司徒莫不是以為張某會憑借閣下一句話,便乖乖率軍返回?」
  
  「自然不是憑借在下一句話」江哲搖搖頭,坐起正色說道「兩京百姓,多受戰禍,背井離鄉、流離失所者,比比皆是,白波黃巾雖冠‘賊’名,卻無絲毫遺禍百姓之舉,此事,即便是張帥與在下雖屬敵我,然在下亦是心存敬意……在下以為,亂世禍及兩京百姓已久,如今方得安定,大帥若念及百姓,實不宜妄動兵戈,依在下看來,如今天下,局勢分明,三、兩年內無有大戰……」
  
  「三、兩年?」打斷了江哲的話,張白騎嘲諷說道「那麼數年之後呢?江哲,傳聞你乃厚實之士,今日竟這般狡猾!嘿!三、兩年之後,我白波黃巾豈有能擋你江哲、江守義者乎?哈哈,有意思!」
  
  面對著張白騎的嘲諷,江哲淡然處之,半響之後,凝神說道「天意如此,非你我可以干涉!」
  
  「你!」只見張白騎面色一滯,猛然抬手指著江哲,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良久之後,方才微歎說道「倘若果真如此,張某亦不願坐以待斃,說到底,這天意如何,天下大勢如何?我不知,你江哲亦是不知!」
  
  「我知!」江哲沈聲說了句。
  
  「……」愕然張了張嘴,張白騎皺眉問道「你知?」
  
  只見江哲深深望了眼張白騎,沈聲說道「天下大勢,合該三分,可惜,沒有你張白騎!」語氣深沈、肯定,卻不似作偽。
  
  「……」張白騎幾次開口欲言,卻又作罷,半響之後,忽然閉目歎道「司徒且先回複了張某!」
  
  沒有任何猶豫,江哲拱手正色說道「不管是兗、豫百姓也好,為我身上官職也罷,江某卻是不能坐看你白波黃巾入關,再生戰禍……江某,願死保此關!」最後一句,鏗鏘有力。
  
  「是麼」張白騎睜開雙目,淡淡應了聲,繼而搖搖頭,自嘲說道「偌大天下,讓我張白騎心生畏懼者,寥寥數人,其中,你江哲當居首位……」說著,他動了動坐姿,歎息說道「若是沒有你江哲,恐怕我黃巾早已坐擁天下大半……」
  
  「那可不然」江哲搖搖頭,就實說道「我主麾下治世賢士、善戰猛將車載斗量、難計其數,即便是沒有在下,精通謀略者,何止郭奉孝、荀公達等人?」
  
  「話雖如此,曹孟德帳下,除你之外,卻無一人可叫張某如此畏首畏尾!」
  
  江哲抬眼一望前面那人,凝神說道「憑心而論,如今我主坐擁八州,幾近大半天下,即便是你張白騎妄圖逆天而為,亦難以……」說著這,江哲搖了搖頭。
  
  「那可不見得!」豈料張白騎淡淡一笑,取過酒盞笑道「你主曹孟德雖看似坐擁八州,實其中多有禍端,除去其他,我自是不信,並州刺史、原我黑山黃巾之首張燕,眼下卻是老老實實做他那刺史之位,……」
  
  「子安卻不是野心昭著之輩!」
  
  「子安?」張白騎楞了楞,忽然大笑道「我倒他為何如此有恃無恐,回絕了張某遣去的使者,原來如此,說起來,他與你多有淵源,有你在,他張子安自可得保無恙!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最後兩句,語氣隱隱帶著些悲涼之意。
  
  有些不忍地暗歎一聲,江哲猶豫一下,忽然沈聲問道「張帥,仍欲攻此關?」
  
  「攻!為何不攻!」張白騎鏗鏘堅定,叫楊鼎與孟旭猛然心驚。
  
  「既然如此,江某告退……江某以為,既然是天意,如何能憑一己之力妄改?如此,亦能稱之為天意?望張帥好自為之!」說著,江哲搖搖頭,起身欲走。
  
  只見張白騎眼神流露出幾分茫然與蕭索,見江哲起身,忽然喚道「且慢!」
  
  「唔?」
  
  微微一歎,張白騎抬手複請江哲坐下,繼而深沈說道「江哲,我欲與你約定一事,不知你敢是不敢?」
  
  「約定?」再複坐下的江哲疑惑地抬頭望著張白騎。
  
  「對!十日之約!」張白騎沈聲說道。
  
  「十日之約?」
  
  汜水關官邸之中,賈詡撫鬚疑惑問道「司徒,何為十日之約?」
  
  望了望左右,見屋內賈詡、司馬懿、鍾繇、曹純、徐晃、曹昂、陳到等人皆是翹首望著自己,江哲搖頭說道「他對我言,欲在十日之內,拿下汜水關……」
  
  「十日?」鍾繇瞪大眼睛,愕然說道「他竟有這般信心?即便是我關中兵少,守他十日,卻是不成問題,他……」
  
  話音未落,那面曹昂冷笑說道「鍾將軍想差了,他張白騎不過是言語恐嚇、欲亂我軍心罷了,十日?豈是當關中萬餘將士乃擺設耶?可笑!」
  
  「子脩!」陳到望了望江哲滿懷心事的面色,輕輕扯了扯曹昂衣袖,曹昂這才醒悟,方才語氣不善,訕訕退後一步。
  
  「他張白騎可還說了別的?」賈詡自是心思縝密。
  
  「對!」點點頭,江哲沈聲說道「張白騎言,若是他當真在十日之內攻破汜水關,我當就此引軍回許都,終此一生不得與白波黃巾交兵,退避三舍……」
  
  「這張白騎好生放肆!」曹昂皺眉低喝一句。
  
  「還沒說完!」瞪了一眼曹昂,叫他訕訕退下,江哲繼續說道「若是十日之約乃至,他張白騎仍無法攻破我汜水關……」
  
  「怎麼?」不學乖的曹昂伸長著腦袋問道。
  
  沒好氣翻翻白眼,江哲沈聲說道「他便將洛陽、長安等司隸之地,並天子奉還,即便是漢中,他亦可讓出,獨獨留西涼以安置其麾下黃巾將士、以及家眷……」
  
  咦?聽到此處,司馬懿倍感詫異地望了一眼江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洛陽、長安、漢中?竟是這般賭約!」賭註之大,直叫鍾繇倒抽一口冷氣,待靜下神來,鍾繇皺眉說道「若是張白騎讓出了洛陽、長安以及漢中,這西涼又豈能久保?末將覺得,此言司徒不可輕信!」
  
  「那倒不然」打斷了鍾繇的話,賈詡老神在在,微笑說道「門下以為,他張白騎或許是孤註一擲,若是事成,則進取兗、豫兩州,繼而北取並州、南取荊州,治下連橫一塊,可保無恙……唔,況且若是如此,我軍亦無複取之力;倘若不成,他張白騎便就此收手,讓利於曹公,叫曹公得勢天下……怪哉!竟有這般賭約!」
  
  「如何奇怪?」司馬懿語氣莫名說道「或許,是張白騎自知氣數已盡,破釜沈舟,成則取天下,敗則保其麾下黃巾……想來擺著司徒善名在此,早前不曾虧待青州黃巾,日後亦不會多番苛刻白波黃巾!」
  
  「哦?」賈詡聞言,有些詫異地望著司馬懿。
  
  「唔」點點頭,江哲肯定了司馬懿的話「今日我下關見張白騎,見他面露死氣,顯然是陽壽將至……不!應該是陽壽早盡,卻被他憑借一己之力,強自支撐……駭然聽聞,匪夷所思!」
  
  淡淡一笑,賈詡微歎說道「傳聞張白騎此人,一心要完成其師張角遺願,叫黃巾取天下,或許是他心願未了,不甘就此罷手吧……此等人物,可敬可歎!」
  
  「唔!」江哲點點頭,忽而吸了口氣,起身說道「世間之事,大抵如此!他張白騎為完成其師遺願、取此關而奪天下;我等亦不能坐視兗、豫百姓再遭戰禍,自要將其擋在關外!無論如何,汜水關不容有失!」
  
  「是!」屋內眾人或抱拳、或拱手,恭敬應命。
  
  與此同時,汜水關外白波黃巾大營!
  
  率五千精銳去了趟汜水關,與那江哲談了半響,不曾趁機誅殺此人,亦不曾趁勢取關,這叫麾下諸多黃巾將領有些難以理解。
  
  然而像張白騎這類霸氣十足之人,又不會刻意對麾下解釋,難免的,營中自是生起些流言蜚語……
  
  在張白騎帳外停留了良久,王當終究下了決定,輕聲喚道「大帥!」
  
  「王當麼,進來吧!」帳內傳來了張白騎略帶疲倦的聲音。
  
  得令大步走入,王當一眼便望見了正躺在榻上閉目養神的張白騎。
  
  「大帥……」
  
  「唔」睜開雙目轉首望了眼王當,張白騎問道「何事?」
  
  「這個……」
  
  皺皺眉,張白騎沈沈喝道「有話便說!」
  
  「是!」下意識抱了抱拳,在張白騎歎息搖頭之間,王當倍感羞愧說道「大帥,末將心中有一疑問,還請大帥……」
  
  「你呀!」打斷了王當的話,張白騎語重心長說道「畏畏縮縮,如何像我白波黃巾大將模樣?就是如此,我才不敢將重任交付於你!倘若你有馬孟起那般能耐,我早早便將漢中托付與你了!」
  
  「末將愧甚」王當被張白騎說得直感面上無關,羞愧低頭。
  
  「罷了」揮揮手,張白騎淡淡說道「究竟何事,說來!」
  
  「是!大帥,末將敢問,這個……」
  
  「你看!」張白騎皺皺眉。
  
  「……」尷尬地瞅了瞅張白騎面色,王當平複一下心神,一鼓作氣說道「末將敢問大帥,大帥既然已誘那江哲下關,為何不趁機除之?」
  
  「趁機除之?」張白騎倍感詫異地望著王當,愕然說道「我何時說過我要除去那江哲?」
  
  「這……」王當楞了楞,納悶說道「大帥不是時常言,‘江哲壞我大事,罪不容赦’麼?」
  
  恍然一笑,張白騎微微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是!我說過,我時常說,不過卻多半是在去年,對麼?」
  
  只見王當面上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好似想到了什麼,低頭說道「是的,大帥……」
  
  「唉!」微微一歎,張白騎仰頭望著帳頂,喃喃說道「記得取漢中之前,我仍是深恨那江哲,沒有此人干涉,我白波黃巾早已取了兗、豫兩州,即便是袁紹有百萬大軍,然當時其軍攻伐已久,其勢豈能久乎?便是那江哲,叫我等錯失了進取天下的時機……惜哉、惜哉!」
  
  「那大帥為何不趁機除之,以報當日之仇?」
  
  微微一搖頭,張白騎長歎說道「不說我此時心中對他恨意已消……即便是要殺他,我亦會堂堂正正殺他,我張白騎豈會耍些下三濫的詭計?再說,如今,這江哲可死不得!」
  
  「咦?」王當疑惑抬頭望著張白騎,顯然有些不解。
  
  「罷了」動了動身子,靠躺在榻邊,張白騎岔開話題道「你進來便是問這個?」
  
  「額,不是!」王當連連搖頭,猶豫一下,抱拳說道「大帥今日驅五千將士至汜水關,卻不攻城,只與那江哲閒聊,叫麾下將士好生納悶,或有流言……」
  
  「何等流言?」張白騎淡淡問道。
  
  偷偷望了一眼張白騎面色,王當猶豫一下,低聲說道「營中將士傳言,說是……說是大帥早前敗於江哲之手,今番心生……心生畏懼,欲罷兵歸洛陽……」
  
  「哦?」張白騎眼眉一挑,似笑非笑說道「不知是何人看得出我對江哲心懷畏懼?」
  
  「這個末將不知……」
  
  輕哼一聲,張白騎冷笑說道「你不知我知!那些該死的傢夥,我張白騎還沒死呢!就這麼迫不及待欲將我取而代之?」說著,他勉強坐起,望著王當搖頭說道「你乃我心腹愛將,我本該將後續之事交與你手,只可惜你……唉!」
  
  「末將羞愧!」王當面上羞愧難當,訕訕說道「大帥,元儉有勇有謀,堪當大任,末將實……實不值一提……」
  
  搖搖頭,張白騎喟歎道「元儉雖有勇有謀不假,只可惜職位不高……唉!都怪我當初對你等多番苛責,否則,你等皆是一軍統領,也省得此刻叫我如此費心!」
  
  見張白騎自責,王當急忙說道「大帥言重了,乃是我等不成器,非是大帥苛責……」
  
  「好了好了,客套話便莫要再說了,我張白騎不喜此事!」
  
  「大帥自是非常人」王當訕訕地擾擾頭,忽然問道「不知大帥與那江哲談些什麼?」
  
  「想知道麼?」張白騎淡淡一笑。
  
  「額,這個……」王當一陣猶豫,然而待他望見張白騎眼色,卻下了決定,點頭說道「末將想知道此事!」
  
  「好!那我就告訴你!」滿意地點點頭,張白騎遂將與江哲的‘十日之約’原原本本告知王當,只聽著王當眼中驚駭不已,口中連連說道「這……這……竟是這般約定?」
  
  啼笑皆非地望著王當,張白騎喟歎說道「若不是我命不久矣,我亦不想出此下策……」
  
  只見王當面色一滯,低下頭去。
  
  「好了,身為大將,莫要做小女兒姿態!」低聲喝了句,張白騎忽然想起一事,望了一眼帳門處,對王當招手道「王當,近前來!」
  
  「是!」王當尊令上前,卻聽張白騎低聲說道「王當,實我陽壽早盡,只憑一口氣強自撐著,保不定何時便死了,!」
  
  「大帥如何……」
  
  「閉嘴!」皺眉喝了句,張白騎繼而說道「若我於此戰身死,你與元儉……」
  
  「大帥說得什麼話!」一臉驚懼打斷了張白騎的話,王當大聲說道「大帥乃我……」
  
  「閉嘴!」一聲沈喝打斷了王當的話,張白騎怒聲說道「也不看看什麼時候!」
  
  直喝得王當面色一滯,低聲說道「……末將知罪!」
  
  搖搖頭,張白騎扯了扯王當鎧甲,低聲說道「若我死於此戰,你與元儉掌軍!我會留下手書與虎符與你二人,你等率我麾下將士,回涼州安頓!漢中初得,其民尚思舊主張魯,一時之間,恐怕難以安定,你等回涼州之後,莫要再管天下事,若是日後曹操當真得勢,傾覆天下,你等便投之,我有舊恩於江哲,江哲必不會為難你等……」說著,他一面盯著帳門處,一面繼續說道「我與馬超三人有恩,我觀其人,尚為忠厚,你等當尊其為刺史,為其守住涼州門戶,唇齒相依,可保一時無恙……還有,切記,若我身死,你與元儉可與馬超聯手,將韓襲、陳丘二人除去……」
  
  「這……」王當一臉驚容。
  
  「記住了!」重重抓著王當肩膀,張白騎凝聲說道「一定要除去!依附於此二人者,一概除之,一個不留!切記!」
  
  感受著肩膀處的勁道,又望著張白騎眼中神色,王當緩緩點頭。
  
  「末將記住了!一旦大帥……末將當即便除此二人!」
  
  不管是張白騎也好,王當也罷,二人卻是不曾望見,帳口的帳幕稍稍晃了一下,隱隱有人影閃過……
  
  「什麼?大帥要除我二人?」
  
  白波黃巾軍中一營帳中,一名將領衝著面前一員小校駭然問道。
  
  「陳丘,禁聲!」帳內另一名將領低喝一句,急急忙忙走到帳口,望了望帳外,見帳外守衛的,乃是自己心腹護衛,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這兩名黃巾軍將領,正是張白騎口中的韓襲、陳丘二人。
  
  「這該死的!張白騎好狠心啊!」怒氣衝衝在帳內踱了幾圈,陳丘怒聲說道「說什麼你我二人也在他身旁多年,隨他南征北戰,竟是這般狠心!」
  
  「說這些有什麼用!」比起莽夫陳丘來,韓襲倒顯得有些城府,只見他喝退那名心腹小校,冷笑說道「我等隨他多年,竟是比不得馬超一小兒,論資曆、論戰功,他馬超如何做得一軍統帥,如何做得涼州刺史一職?」說著,他話風一轉,冷笑說道「既然他張白騎不仁,就別怪我等不義……」
  
  「怎麼?」陳丘猛然轉身,驚聲說道「你莫不是想做些什麼?張白騎可是精通妖術啊,你我如何是他對手?他隨手召來幾個黃巾力士,便不是你我能擋得住的!」
  
  「哼!」瞥了一眼陳丘,韓襲皺眉說道「那種不懼生死的怪物,天下何人能擋?」說著,他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冷笑說道「聽聞張白騎身子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依我看來,他是大限已近……王當?嘿!待得張白騎一死,我等便發難,率先便殺了那王當,再殺廖化……馬超這小兒,頗有武力,需徐徐圖之……」
  
  「唔!」陳丘點點頭。
  
  忽然,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有一人在外喚道「將軍,大帥招諸位將軍帥帳議事!」
  
  與陳丘對視一眼,韓襲高聲喊道「知道了!」說罷,他低聲對陳丘說道「張白騎本事大得很,又精通妖術,且順著他心意,莫要被他看出破綻來……」
  
  「這個我省得!」點點頭,陳丘摸了摸脖頸,眼中露出幾分畏懼之色,說道「若是被他看出,你我自是逃不過一死,此事我豈會不知!」
  
  一笑,韓襲拍拍陳丘肩膀,低聲說道「待會軍議,保不定張白騎便存了心思欲將我二人趁機除去,領了軍令之後,你且來我帳內,我等合計一番!」
  
  「這……這不會吧?以往張白騎可從來不曾使這些手段……」
  
  「以往是以往,眼下是眼下,我等需要謹慎!」
  
  「唔……我知道了!」
  
  「走!且看看他分派我等作甚!」
  
  「唔!」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6:01

第六章 最後的黃巾(三)
  
  江哲:「蓋黃巾英雄人物,當屬張白騎。惜時運不至,實天意使然!張白騎,當無愧於己、無愧於天、無愧於其師!觀此人,吾輩嗟歎;思天下,吾輩慶幸!」
  
  ——《三國誌.魏書.江哲傳(黃巾篇)》
  
  荀攸:「倘若張白騎延壽十載,則天下更生動蕩!」
  
  ——《三國誌.魏書.二荀傳》
  
  賈詡:「張白騎,梟雄也,惜生不逢時,又受‘賊’名牽連,大義不在,故不得成事,實天意使然!」
  
  ——《三國誌.魏書.賈詡傳》
  
  司馬懿:「剛愎自用、妄自尊大,兼之用人不明、謀事不密,一日身喪、萬軍受累,合該有此劫數!非天時,實命該如此!」
  
  ——《三國誌.魏書.司馬懿傳》
  
  天下禍事之巨者,莫過於禍起蕭牆、同室操戈,誠如白波黃巾,亦是如此!
  
  俗話說的好,林子大了,這鳥也就多了,什麼樣的傢夥都會冒出來,白波黃巾勢力的日漸壯大,使得軍中一些將領起了些別樣的心思……
  
  此禍事最初源於張白騎尊廢帝劉辨為天子,意圖叫白波黃巾洗去賊子之名,將大漢與黃巾的氣運聯合一處,叫江哲投鼠忌器……
  
  但是,那時,卻另有一件事浮出了水面……
  
  那就是官爵問題!
  
  眾所周知,白波黃巾亦是黃巾,在天下人眼中,乃是亂黨、乃是賊子,哪又會有什麼官爵?而張白騎心中也是不屑於‘暴漢’,即便是在擁立劉辨之後、大肆犒賞三軍之後,張白騎終究沒有頒布相應的官爵……
  
  在這一點上,張白騎確實疏忽了,亦或是他執意如此,不想將‘暴漢’官爵加之在白波黃巾之中,此事並非難以理解,只可惜,他麾下黃巾將領的心思,已不在是當初立志推翻漢室,還利於民的黃巾……
  
  或許,天下人都將張白騎的白波黃巾看做是一路諸侯,包括江哲,包括眾白波黃巾將士,是故,他們便對此事難以理解!
  
  這個時代的人,心中想的,不過是揚名立萬、光耀門楣,黃巾雖說是亂黨,是賊寇,可那畢竟不是他們甘心如此,不過是漢朝的逼迫而已,在這個時代,世人重名聲要遠遠重於財富、重於金錢,重於生命……
  
  說句話說,就算是眾黃巾將士,當然了,是眼下的白波黃巾,其實他們也不希望自己被稱為是‘黃巾賊’,他們更希望自己被稱為是某某將軍張麾下……
  
  受自己挾持的劉辨冊封,說實話並無多大意義,但是至少,要比白波黃巾賊首好聽得多,但是張白騎沒有接受,亦或是,他從心底不認同!
  
  如果說‘官爵’之事是一切不合、干戈的起因,那麼冊封馬超為西涼刺史的事便可稱之為導火索!
  
  馬超,是唯一一名受劉辨冊封的將領,官職便是那刺史之位,雖說此事多半是張白騎借馬超之父馬騰名望安定西涼,但仍是在黃巾軍中引發了一連串的動蕩。
  
  在部分黃巾將領看來,馬超入伍黃巾不久,又是官宦出身,與他們是不同的,是‘外人’,然而大帥卻對他如此厚恩,反觀一些久隨在大帥身旁的老人,卻不得絲毫冊封,論職位,如今竟在那馬超之下,提及此事,部分黃巾將領是敢怒不敢言。
  
  是的,他們不敢言!
  
  縱觀當今黃巾軍,有誰敢當著張白騎面,說出心中不滿?
  
  沒有人!
  
  張白騎,便是白波黃巾的主宰,他說一,沒人膽敢說二!
  
  原本隨著時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過擺在白波黃巾這,卻是成了一個問題。
  
  這便是第三個原因,也是最為嚴重了一個,那就是張白騎的壽命問題……
  
  倘若張白騎陽壽長遠,可以一直領導白波黃巾,那麼,軍中自然會少去無數的不合與猜忌……
  
  只可惜,張白騎的身子狀況越來越差,可以說是每況愈下,此事在黃巾軍中不脛而走,一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眾黃巾將士除了嗟歎之外,更想著一事……
  
  繼張白騎之後,承白波黃巾者,當屬何人?
  
  張白騎不曾娶妻生子,又不曾有旁系遠親,不過是當初張角收養的孤兒,如此一來,假如張白騎一死,誰來挑起這白波黃巾大梁?
  
  是其心腹王當、廖化?還是洛陽的孫輕、孫夏兩兄弟?亦或是眼下暫時屯兵漢中的郭太?亦或是李大目、劉石、蔔己、韓襲、陳丘之流?
  
  若是以上這些人,眾黃巾將士倒也不會有多大不滿,但是,若是另外一人的話,就保不定會出現什麼事……
  
  這人便是馬超!獨領一軍,風頭正盛的馬超!
  
  其實說來也奇怪,老一輩的黃巾將領或許是經曆了眾多生生死死,對於名利之事,倒是看得淡了,比如郭太,說實話,他才是張白騎之下,名望最高的大將,而不是王當、廖化,更不是韓襲、陳丘!
  
  但是,郭太比張白騎要大得多,連年的征戰幾乎已磨盡了他的雄心壯志,這也是張白騎如此放心此事原因所在。
  
  然而比起郭太等人,第二代白波黃巾將領顯然野心要大得多!
  
  韓襲,是早前戰死的大將韓忠的從弟,而韓忠早前與軍中大多將領交情不淺,而韓襲此人也算是有些能耐,這也是他在得知張白騎命不久矣之後野心暗生的原因所在。
  
  韓襲對於張白騎的不滿,要回溯於張白騎將西涼交給馬超打理一事,畢竟,西涼是韓忠領頭打下來的,難道僅憑馬超三人、區區三名士卒率先攻上武威城,便將偌大西涼交與馬超?
  
  緊接著,韓忠戰死漢中,其麾下兵馬本該交與其從弟,也就是韓襲統帥,可是,張白騎卻將其整編,交與了馬超,叫他獨領一軍。戰後,韓襲申請留屯漢中,張白騎不允。
  
  這一件一件的事,叫韓襲對張白騎的不滿愈加升級……
  
  當然了,給韓襲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張白騎面前放肆,就算是病重難治的張白騎亦是如此,可是,倘若張白騎不在了呢……
  
  在韓襲看來,漢中的郭太是徒有名望;洛陽孫輕、孫夏兩兄弟膽小怕事,只靠著對張白騎的忠心,才混到留屯洛陽之職;王當有名無實、有勇無謀;唯有廖化,韓襲有幾分忌憚……
  
  至於馬超……
  
  嘿!
  
  韓襲根本不在意馬超,區區一個‘外人’,如何能使喚得動軍中老將?就算是張白騎親口允他,亦是如此;相反的,韓襲早已籠絡了陳丘等一幫將領,就連初代黃巾大將,也有幾人暗中助他,他豈會懼區區一個馬超?
  
  頗有武力……嘿!即便是武藝再高,又如何能擋得千軍萬馬?
  
  只待張白騎一死!
  
  嘿!
  
  望著越來越近的帥帳,韓襲嘴角掛起一絲冷笑。
  
  「韓將軍!」守在帥帳的黃巾士卒行了一禮。
  
  「唔」淡淡應了一聲,韓襲撩起帳幕,大步走入。
  
  只見大帳之內,早已有不少將領在此,見得韓襲走入,微笑著抱了抱拳。
  
  堆著笑臉與眾人寒暄幾句,韓襲忽然感覺有人望著自己,一抬頭,才發現是張白騎。
  
  感受著那來自坐在主位的張白騎冷淡的目光,韓襲心中不由有些發酥,稍稍低了低,恭敬抱了抱拳,再抬頭時,卻發現張白騎已在閉目養神了……
  
  「呼……」一道冷風刮入帳內,韓襲一回首,卻見到馬超、馬岱、龐德三人走入,心下一聲冷哼。
  
  估摸過了盞茶時分,軍中將領已悉數趕至帳內,坐在主位的張白騎緩緩睜開眼睛掃視一下帳內,抬手說道「坐!」平平淡淡一個字,但出自張白騎之口,卻似乎帶著一種別樣的震懾力。
  
  「多謝大帥!」帳內眾將絲毫不敢越禮,抱拳應謝。
  
  才剛坐下,性子比較急躁的李大目便抱拳問道「大帥招我等前來,可是為汜水關之事?不是末將說,我軍七萬餘,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關那些曹軍,實在不必如此勞大帥如此費神……」
  
  「哼」張白騎淡淡一笑,搖頭說道「若是以往,我自然不會在意,不過眼下,江哲坐鎮關中,便不好辦了……」
  
  心思較為細膩的劉石聞言皺皺眉,猶豫說道「大帥,聽聞江哲此人,似乎亦是精通妖術……」聞言,廖化下意識望了張白騎一眼。
  
  「確實!」點點頭,張白騎語氣沈重說道「江哲此人,習《奇門遁甲》,精通陣法、遁甲之術,又兼……唉!當初若不是此人,彭脫又如何會葬身汜水關?」
  
  見張白騎語氣有些闌珊,馬超抱拳問道「不知大帥欲如何襲此關?依著末將的意思,不如夜襲!關中兵少,卻需嚴防,想來輪番值夜的曹兵亦不會太多,我等一股而上,攜勢取關……」
  
  「不然!」搖搖頭打斷了馬超的話,張白騎緩緩起身,踱向帳中,口中凝重說道「江哲習奇門遁甲,所謂奇門遁甲,乃分奇、門、遁甲三術,奇便是乙、丙、丁,能驅氣……咳!此術你等不必知曉……再說那‘門’,便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江哲便是依此布陣,變幻萬千、玄妙無比,我不如他……我的說的,便是最後這‘遁甲’之術,所謂遁甲,便是卜卦之術,上可探查天機,下可測算世事……世上沒有幾件事可以瞞不過江哲,也就是說,若是我等這面調兵,還不及出得轅門,他江哲便能得悉,偷襲,對於江哲是行不通的!」
  
  「嘶!」除廖化、王當之外,帳內眾將是首次聽張白騎言及此事,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這面未出轅門,那面他江哲便能得悉?
  
  這……那這仗還怎麼打?
  
  面露凝重之色思忖半響,龐德抬頭說道「照大帥此言,那我等豈不是唯有強攻一途?可是如此一來,江哲若是早早布下妖陣,那我等豈不是自投羅網?」
  
  「令明!」馬超低聲提醒一句。
  
  「那倒是不盡然」張白騎微笑著搖搖頭,目光悠遠說道「遁甲之術確實是玄妙無比,不過仍有其破綻所在……」
  
  「破綻?」黃巾大將劉石疑惑地抬頭望了一眼張白騎,其餘眾將面上亦是滿臉不解之色。
  
  環視一眼眾將表情,張白騎猶豫一下,踱步解釋道「這‘遁甲’之術,端得是奇妙無比,因為他算的是天機,但是,它對於無法算出還未曾確定的事……唔,就好比說,我軍欲取兗、豫兩州,對於這汜水關,有兩種選擇:其一,強襲此關;其二,避過此關,轉而取滎陽……
  
  一旦我軍作出了決定,或是向汜水關調兵,或是向滎陽調兵,那麼與此同時,也就不免被江哲算到反之,若是在我等還未作出決定之前,就算是江哲精通‘遁甲’之術,亦無法算出我軍動向!這麼說,你等可是明白?」
  
  眾將聞言面面相覷,劉石猶豫一下問道「大帥的意思是,叫江哲難以辨查我軍動向?」
  
  「不錯!」只見張白騎逐一環視帳內眾將,繼而緩緩說道「要擊敗江哲,強攻不可取!唯有誤導他……」
  
  「大帥的意思是?」
  
  「哼」輕哼一聲,張白騎轉身走回主位坐下,繼而沈聲說道「廖化、劉石、李大目、陳丘、馬超上前聽命!」
  
  五將一聽,繼而上前,其中,唯有陳丘皺皺眉,與韓襲暗暗交匯了一個眼神。
  
  「馬超,命你領本部兵馬猛攻汜水關,我再予你一萬兵馬,至明日始!」
  
  馬超眼眉一挑,抱拳鏗鏘應道「諾!」
  
  「廖化、劉石!」
  
  「末將在!」二人恭敬上前。
  
  「著你等領本部五千將士,前去附近村落征糧!」
  
  「啊?」廖化、劉石聽聞之後面面相覷,為難說道「這……大帥,大戰之前,這……」
  
  張白騎皺皺眉,沈聲說道「你等有異議?」
  
  二人低了地圖,抱拳應道「末將遵命!」
  
  這張白騎打的什麼主意?
  
  望了一眼張白騎,韓襲心下很是狐疑。
  
  「李大目!」
  
  「末將在!」
  
  「著你領八千將士,於汜水關南面五十里處紮營!」
  
  「唔?」李大目楞了楞,疑惑望了一眼張白騎,納悶說道「大帥,僅是紮營?」
  
  「對!」張白騎點點頭,叫李大目鬱悶地退下了。
  
  「陳丘!」張白騎的眼神終於望向了陳丘。
  
  「末……末將在!」似乎受不住張白騎淩厲的眼神,陳丘低著頭出列。
  
  「我予你五千將士,你帶此軍並你麾下本部兵馬,給我拿下滎陽!」
  
  「滎……滎陽?」陳丘愕然地抬頭望著張白騎,心下暗暗有些詫異,要攻滎陽,不是派馬超更為合適麼?
  
  不說帳內眾將一臉迷惑,就連馬超亦有諸多不解。
  
  「還不速速接令?!」
  
  「是!末將遵命!」陳丘抱拳退後。
  
  似乎是瞧出了眾將面上的不解之色,張白騎淡淡說道「不必猜忌!你等照著吩咐去辦便是……對了,王當!」
  
  「是!」王當會意,按著張白騎早前吩咐好的,從懷中取出五個錦囊,分別交與廖化、劉石、李大目、陳丘、馬超五人……
  
  接過那錦囊望了一眼,馬超疑惑問道「大帥,這是……」一抬手,卻見張白騎面色極差,驚聲喚道「大帥……」
  
  「不礙事的,咳咳!」咳嗽了兩聲,伸手接過身旁護衛遞上的茶水飲了一口,張白騎再複喝道「王當!」
  
  「末將在!」
  
  「總督營內事務!」
  
  「是!」
  
  「韓襲!」
  
  「……」聽聞張白騎相呼,韓襲心下一驚,低頭出列,抱拳應道「末將在!」
  
  「留屯營中,護衛中軍!」
  
  「……是!末將遵命!」
  
  「護衛中軍……他娘的!」
  
  「砰!」一個瓷碗被重重砸碎在地。
  
  睜著有些醉醺醺的眼睛,韓襲猛一砸桌案,怒聲說道「哪是護衛中軍,分明是將監視我!這該死的張白騎……」
  
  「好了好了」這回反倒是陳丘過來安慰韓襲了,給他滿上了一杯,又面露疑惑問道「我說,這張白騎叫我攻滎陽,這其中,不會有詐吧?按理說,就算是要襲滎陽,也該交給馬超那小子啊,平日,這種事向來是輪不到我等的,這……莫不是被你說中?」
  
  只見韓襲就著酒盞飲了一口,沈思半響之後搖頭說道「我覺得這事倒不會!難不成你還以為張白騎私通敵軍,欲趁機鏟除你我不成?,你多慮了,別望了你麾下有兩萬兵馬,他張白騎捨得這兩萬將士?嘿!這事呀,他是決然不會做的……」說著,他又飲了一口,嘿聲笑道「他叫你攻滎陽,你就攻咯……自己機靈點,若是碰到曹軍大將,哦,對了,比方說那個虎豹騎的曹純……你小子自己掂量點!」
  
  「明白、明白!」陳丘大咧咧地一笑。
  
  望著他毫不在意的模樣,韓襲心中沒來由地閃過一絲不安,皺皺眉,沈聲說道「老子為你性命著想,你小子別這麼沒心沒肺的……」
  
  「行了」不在意地揮揮手,陳丘舉杯笑道「就如你說的,攻滎陽就攻滎陽,若是曹軍反抗激烈,我攻不下此城,他張白騎又能說什麼?反正別落下把柄與他就是了!」
  
  「說的不錯!」韓襲點頭讚許一句,有些詫異地上下著陳丘說道「沒看出來啊……這樣我也安心了,不過,你自己也給我小心謹慎些,凡事多長個心眼,保不定那張白騎……」
  
  「我明白!」陳丘點了點頭。
  
  次日,白波黃巾這四路兵馬相繼開拔出營,然而,就在馬超等人正要離開之時,卻見王當疾步走來……
  
  「王將軍!」眾將抱了抱拳。
  
  「唔!」眼神有些不忍地瞟了一眼陳丘,王當輕笑說道「諸位,大帥有些東西要我交給諸位!」
  
  「唔?」陳丘疑惑地抬了抬頭。
  
  說實話,陳丘倒不反感王當,他只是不滿張白騎如此厚待馬超這一外人罷了,是故才被韓襲拉攏……
  
  「是這樣的……」王當拍了拍手,當即便有四名黃巾士卒走上,手中各自捧著一個錦囊。
  
  「大帥言,‘你等帶著這錦囊,於三日後子時時分再行打開……在此之前,切莫開啟錦囊!切記!’」
  
  「這……」只見劉石滿臉驚疑地望著那錦囊,疑惑地望著王當說道「王將軍,這是……」
  
  王當聳聳肩,搖頭說道「此事莫要問我,這錦囊之中寫的什麼,我也不知,依我想來,唯有大帥知曉吧……罷了,諸位將軍,且上前來領過錦囊!」
  
  「是!」馬超、廖化、李大目、陳丘四人抱抱拳,上前幾步,按著錦囊上所寫的名字,逐一領了一個錦囊。
  
  「諸位,大帥還說了,事關我白波黃巾能否擊敗江哲、取下汜水關,諸位切莫在三日後子時之前打開錦囊,否則,按著江哲本事,此事恐怕要被他算到……」
  
  「是!」諸將鏗然應命。
  
  望著馬超手中那錦囊,馬岱疑惑問道「兄長,大帥這是做什麼?」
  
  只見馬超捏了捏中錦囊,搖了搖頭,身旁龐德嘿笑說道「莫不是這便是大帥所說的妙計……叫江哲算無可算!」
  
  「……」聽罷龐德的話,馬岱抽了抽嘴,露出一個極其古怪的表情,卻猛不丁望見不遠處,韓襲正冷眼望著自己等人,心下厭惡,嘲諷一笑,轉身便走。
  
  韓襲自是望見,對馬岱的背影怒目而視,口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這該死的馬岱!走著瞧!」
  
  而與此同時,陳丘正欲走出營門,忽然感覺有人死死盯著自己,回頭一望,卻見韓襲站在遠處不起眼之地,直直望著自己,目光多有淩厲之色,心下頓時一突。
  
  莫非這錦囊……
  
  懷著將信將疑的心思,陳丘終究帶著麾下兵馬離開了,而與此同時,雖說那韓襲僅僅是站在不起看的地方,不過王當轉頭之際,仍是看到了他……
  
  「韓將軍!」王當微笑著喚了一聲。
  
  「不敢不敢」韓襲抱抱拳,走上前去,口中笑著說道「末將何等何能,能叫王將軍如此……」
  
  只見王當那複雜的眼神掃過韓襲,心中微微一歎,繼而岔開話題說道「韓將軍既然在此,為何不上前與陳將軍踐行,我記得,你二人關係不錯……」
  
  「王將軍誤會了」搖搖頭,韓襲略帶些許嘲諷說道「陳丘將軍英勇擅戰,我自是欽佩,是故多有與他親近,不過好似營地有些人誤會了我等……,這不,末將為避嫌,哪敢上前呢……」
  
  「哼!」聽著韓襲的冷嘲熱諷,王當面上有些不愉,皺眉一思,沈聲說道「我覺得反倒是韓將軍誤會了……不知韓將軍口中‘某些人’指代何人?我王當?亦或是……」
  
  「末將哪敢!」韓襲急忙出言打斷了王當的話,畢竟,眼下張白騎仍在,那可是沈沈壓在韓襲胸口的巨石!
  
  「不敢就好!」王當冷笑一聲,望了望左右,低聲說道「韓襲,其實大帥也是看重你等,有些時候,莫要叫大帥難做……」
  
  嘿!心中嘲諷一句,韓襲面不改色,點頭附和道「王將軍說的是,末將日後定當註意!哦,對了,反正無事,末將請王將軍過帳淺飲一杯,不知……」
  
  「這……」王當顯然有些猶豫,雖然他應下了張白騎的托付,不過論其究竟,他卻是不怎麼認同的。
  
  一來,當初王當與韓忠的關係也是不錯;二來,韓襲、陳丘皆是白波黃巾大將,無故殺死自家大將,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其三嘛,便是王當不認為區區韓襲、陳丘二人會行造次之事。在他看來,二人不過是不滿馬超罷了……說實話,對於張白騎如此看重馬超,王當亦有諸多不解。
  
  「眼下恐怕不行,大帥吩咐我處理一些瑣事……」
  
  「這樣啊……也罷,既然王將軍身負要事,末將又豈敢胡攪蠻纏……」
  
  「韓將軍言重了……請!」
  
  「王將軍請!」
  
  辭別了王當,望著他帶著身旁護衛走遠,韓襲面上堆起的笑意當即便落了下來。
  
  或有身後心腹護衛上前低聲說道「將軍,大帥為何要弄個錦囊交與五位將軍呢?莫非其中……」
  
  「那倒不會!」韓襲搖搖頭,冷笑說道「別忘了,陳丘眼下麾下乃有兩萬兵馬……」
  
  「那將軍為何方才望著陳丘將軍手中錦囊,還用眼神示意他呢……」
  
  「什麼?」楞了楞,韓襲疑惑地轉頭,納悶說道「我何時用眼神示意他了?」
  
  「咦?」身後護衛面面相覷。
  
  「莫名其妙,走!」
  
  「……諾!」
  
  而與此同時,僅離開大營不遠的陳丘是越想越覺得心中不安,尤其是當他回想起了韓襲的話,頓覺得腦門上一陣冰涼……
  
  強忍著心中懷疑行了半日的路程,陳丘是實在忍不住了,一面吩咐麾下將士就地歇息,一面悄悄打開了張白騎交與的錦囊……
  
  然而,當他取出懷中錦囊時,他的手卻是猛得停住了……
  
  因為他回想起了王當的訓誡,想起了張白騎口中那江哲的本事……
  
  「怎麼可能?」滿臉冷汗的陳丘連連搖頭,一面拆開錦囊一面喃喃自語道「若是他江哲當真有這般本事,我等還不如早早歸去,還打什麼仗……唔?什麼?」
  
  也不知錦囊內寫的什麼,僅粗粗一看,就叫陳丘滿臉愕然,不過心中的驚疑,倒是去了不少。
  
  「將軍?」或有心腹護衛發覺了自家將軍異樣。
  
  「無事無事!」陳秋擺擺手,不動聲色將錦囊中的紙條收入懷中……
  
  半個時辰之後,或有軍中偏將走來,抱拳說道「將軍,已過了半個時辰了,還是叫弟兄們繼續趕路吧,若是如此,何時能到的滎陽?」
  
  「急什麼!」只見陳丘坐在一塊巨石之上翻了翻白眼,擰開皮囊喝了一口水,說道「還早得很……唔,今日就行到這吧,叫將士們就地紮營歇息!」
  
  「啊?」只見那偏將滿臉駭色,為難說道「將軍,這般趕路,我等何時能到得滎陽,若是延誤戰機,大帥怪罪下來……」
  
  「誰說我等要去滎陽?」陳丘翻了翻白眼,頗為鬱悶說道「這來來回回的,莫不是在消遣我?嘖!吩咐下去,叫將士們就地紮營!」
  
  「這……是!」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6:22

第七章 最後的黃巾(四)
  
  按理來說,白波黃巾若是按兵不動,江哲自然是心生疑竇,然而眼下,白波黃巾猛攻汜水關三日,江哲卻仍是憂心重重……
  
  無他,不過是心生警示罷了!
  
  相信無論是張白騎也好,江哲也罷,兩人都明白,汜水關地勢險要,除非十倍於兵馬,否則如何強攻得下來?
  
  難道張白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此將白波黃巾托付?
  
  嘿!這江哲可不信!
  
  張白騎,豈是輕言放棄之輩?!
  
  隨著日落西山,徐徐落下,又是一日過去了,而同時的,關外傳來一陣「嗚嗚」的鳴金聲——白波黃巾終於收兵罷戰。
  
  望著大舉退兵而去的敵軍,汜水關守將鍾繇拄著寶劍長長鬆了口氣,繼而轉身望了不遠處一眼,待望見那身穿青衫立於城牆之上的江哲時,面上露出濃重敬意。
  
  「司徒,敵軍退兵了……」
  
  「唔,是啊」江哲點了點頭,扶著城牆望著關外徐徐退去的白波黃巾,面上滿是憂心之色。
  
  「司徒!」遠遠傳來一聲呼喚,大將徐晃大步走來,笑著喊道「今日我軍又是一大勝啊!」正說著,他卻望見了江哲面上的憂慮之色,詫異問道「司徒,敵軍既已退去,司徒為何仍是……」
  
  江哲張張嘴,卻是欲言又止,搖了搖頭回顧鍾繇與徐晃說道「鍾將軍,派人清點一下我軍將士的傷亡情況……」
  
  「是!」鍾繇拱拱手,環顧一眼四周,喚來一名副將說道「去,清點一下將士傷亡!」
  
  「諾!」那副將受命而去。
  
  望著那副將匆匆奔下城牆,徐晃自然是心思縝密之人,細細一想,上前猶豫說道「司徒莫不是認為賊軍另有詭計?」
  
  「唔」眺望著遠處白波黃巾退兵時的慘象,江哲皺眉說道「按理來說,張白騎不該用強攻之法……去歲他十餘萬兵馬亦攻不下此險關,今日竟派那馬超領區區兩、三萬兵馬前來……我思其中,恐怕有些不妥……」
  
  鍾繇聞言一楞,好似想到什麼,低聲說道「莫不是想拖死我等?」
  
  「不無可能!」江哲皺眉說了句,繼而回顧二將道「傳諸文武前去關中府邸議事!」
  
  「是!」鍾繇與鍾繇重重一抱拳。
  
  在江哲想來,眼下張白騎雖是瀕死一擊,不過他卻不信,張白騎會將關外這數萬白波黃巾精銳盡數賠上……
  
  張白騎仍欲取兗、豫兩州自重,然而要踏足兗、豫兩州,只有兩條路可走!
  
  其一是汜水關,其二,便是滎陽!
  
  這才是江哲心中憂慮之處!
  
  去歲張白騎引軍兵犯汜水關時,雖江哲麾下兵馬不多,然而中牟、長社等地皆布滿重兵,為防萬一,江哲更是調了李通與張繡去守滎陽,更有劉備麾下關羽、張飛等猛將相助,諸路兵馬一同施為,這才叫張白騎含恨收兵。
  
  然而眼下,曹軍方才在赤壁大敗,四十萬大軍毀於一旦,治下八州作亂頻繁,已經無法再調出許多兵馬來,往日江哲帳下人才濟濟,恍如趙雲、于禁、李典、樂進、徐晃、張遼、夏侯惇等善戰之將,眼下也只剩下徐晃與曹純,其餘皆受命鎮守一方,就連江哲心腹愛將、鎮南將軍趙雲,亦被派往油江口——能用的人才,還是太少了,少得曹操不得不厚顏將從江哲的西征軍抽調將領,以防止東吳、幽州,並各州叛亂。
  
  而叫曹操、江哲引以為傲的西征軍,經曆赤壁大戰之後,也是元氣大損,徒設編制而已,能堪稱精銳的,只有虎豹騎!
  
  劣勢啊!大大的劣勢啊!
  
  立在關中府邸大堂,江哲抬頭望著懸掛於堂上的牌匾,長長歎了口氣。
  
  「踏踏踏!」忽有一陣腳步聲傳來,打斷了江哲思緒,回過頭來,卻見賈詡笑地拱拱手,口中喚道「司徒,諸位文武已至!」
  
  江哲環視一眼,見鍾繇、徐晃、曹純、曹昂、陳到、賈詡、司馬懿並諸多副將已悉數來至,微微一笑,拱手說道「這三日,辛苦諸位了!」
  
  「叔父哪的話!」搶著說話的,肯定是曹昂無疑,跟了江哲許久,他自是明白這位叔父的脾性,咧嘴一笑,找了末尾一個座位坐下,叫身旁的陳到連連瞪眼示意。
  
  江哲自是不以為意,微笑抬手道「諸位請坐!」
  
  「多謝司徒!」眾人依次入座,文官以賈詡為首、司馬懿次之,武將以鍾繇為首、徐晃次之,至於曹昂與陳到,兩人坐在末位。
  
  說起來,前兩日議事之時,鍾繇連番推辭不敢如此入座,也是,擺著曹操長子在此,他如何好坐得那首位?
  
  不過曹昂一聲‘叔父’,卻是叫鍾繇極為受用地領下了,說起來,鍾繇與曹操也是舊時,只是不像江哲那麼時常在曹操身旁罷了,確實受得曹昂一聲‘叔父’。
  
  待吩咐了府中兵士上了一杯清茶,江哲舉杯說道「近日諸位辛苦,我看在眼,不過張白騎仍未退兵,我等仍需謹慎,如此,且以茶代酒……」
  
  「理當如此!」鍾繇笑著點點頭,伸手接過兵士遞上的茶水,忽然面色微變,好似觸到了傷口,臉色發青。
  
  江哲一見,急忙問道「鍾將軍不礙事吧?」
  
  「不礙事不礙事」鍾繇連連擺手,自嘲說道「說來可笑了,竟被一支流矢射中……」
  
  「嘿!」曹昂偷笑一聲,引來江哲與陳到一記白眼。
  
  「好了」飲了一口茶水,江哲將茶盞放置一旁,面色凝重說道「茶也飲了,我等且言規正傳……近日來,張白騎麾下大將馬超領三萬兵馬屢屢強攻我汜水關,諸位覺得,其中可否有些蹊蹺?文和,且說說你的看法!」
  
  「是!」得江哲相呼,賈詡會意,起身稍稍一理衣袖,出列溫和說道「門下以為,司徒所慮不差,門下亦覺得張白騎此舉有些蹊蹺……」說著,他轉向鍾繇、徐晃、曹純等將領,皺眉說道「諸位將軍,在下這幾日派出諸路探馬,已大致得悉敵軍軍力布置……」
  
  「當真?」鍾繇一臉欣喜。
  
  「是的將軍!」賈詡微微一笑,回顧一眼司馬懿,司馬懿撇撇嘴,無奈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張行軍圖,屋內眾人一見,紛紛圍了上去。
  
  「諸位」用手指逐一在行軍圖上點著,賈詡一面口中說道「張白騎七萬大軍,眼下已兵分五路,一路為主,其餘四路為次……張白騎自領中軍按兵不動,屯紮在關外三、四十里處,便是這!」
  
  「唔」徐晃點點頭,隨即又憂慮說道「三十里啊,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對」讚許地望著徐晃點點頭,賈詡繼續說道「便是張白騎按兵不動,我等才無法得知他意圖,張白騎此人,精通兵法,此事不假……偏師四路,一路我等已經見到了,便是馬超那一路,大致是兩萬餘兵馬,連日來頻頻強襲我汜水關,意圖不明!」
  
  「這還意圖不明?他自是想攻下我汜水關咯!」陳到有些愕然地抬起頭。
  
  「嘿!」身旁曹昂取笑說道「叔至,若是兩萬餘白波黃巾便能取我汜水關,那其七萬兵馬豈不是能橫掃兗、豫?」
  
  「額……」陳到聞言自是一楞。
  
  此子才思敏捷!
  
  「不錯!」賈詡讚許地點點頭,繼而沈思說道「兩萬餘兵馬自是攻不下此關,但是張白騎卻叫他這麼做,其中恐怕蹊蹺……」
  
  話音未落,那面司馬懿冷笑說道「蹊蹺?不過是為吸引我等注意罷了,三歲小兒皆知!」
  
  賈詡張張嘴,轉頭狠狠一瞪司馬懿,冷笑說道「仲達說的不差……」
  
  司馬懿一楞,頓時醒悟過來,避開賈詡視線,低頭望著行軍圖,旁邊江哲搖搖頭說道「好了好了,文和,其餘三路呢?」
  
  賈詡這才罷休,逐一在行軍圖上一點,口中說道「那三路偏師,一路在關南三十里,也就是這……一路在關東北三十里,也就是這!」
  
  「咦!」賈詡言到此處,卻見鍾繇一望行軍圖,一臉詫異說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是……」
  
  「對!」賈詡點點頭,滿懷疑惑說道「據來報探馬言,此地有不少百姓村落……往來張白騎於百姓秋毫無犯,不曾征兵、征糧,今日卻派軍前往此處,有些怪異!」
  
  「莫不是賊軍糧草不多?」徐晃抬頭,詫異說道「末將以為,張白騎方才對漢中用兵,糧草所耗自是巨大,是故,不得已之下……」
  
  「按理說來不無可能,不過在下……」說著,賈詡搖搖頭,指著行軍圖上最後一處說道「最後一路兵馬,據來報將士言,乃是朝滎陽而去!」
  
  「什麼?」此言一出,屋內諸人皆驚,其中鍾繇更是面色大變,急聲說道「賈長史可是探清楚了?賊軍當真望滎陽而去?」
  
  賈詡點點頭,回頭望了江哲一眼,卻見面色如常,望著行軍圖淡淡說道「文和,說說你的看法!」
  
  「是!」微微一拱手,賈詡正色說道「諸位,在下以為,張白騎意圖,不過是兗、豫兩州,即便是說,要麼他取汜水關、要麼他取滎陽,借此踏足兗州!是故,在下認為,馬超那路兵馬,不過是‘佯攻’,莫要看他攻得狠,卻不是張白騎真正意圖所在……在下深思過,張白騎要麼是叫馬超拖住我等,暗中取滎陽;要麼是故意叫我等知道他欲襲滎陽,叫我等分兵,他好借機攻下汜水關……」
  
  「廢話!」司馬懿暗暗嘀咕一聲。
  
  「張白騎在做勢啊!」江哲皺眉說了句,望著賈詡問道「文和,依你之見,他張白騎是取此關,還是取滎陽呢?」
  
  「這個嘛」賈詡聞言,籌措良久,搖頭說道「慚愧,此次門下亦是猜不到張白騎意圖,不過按理來說,張白騎去歲被司徒死死擋在汜水關外,眼下他陽壽將近,理當會避過司徒……說不好啊!」
  
  避開麼?
  
  江哲暗暗歎了口氣,腦海中不由回想起前幾日在關外與張白騎把酒約定的情景,回想起張白騎一言一語,搖頭說道「我倒不認為張白騎會懼我,故而轉道襲滎陽……仲達!」
  
  「在!」猛然被江哲一喚,司馬懿心下一驚。
  
  「說說你的看法!」
  
  「啊?」只見司馬懿楞了楞,環顧一眼望著自己在眾人,猶豫說道「賈大人所言極是,在下附議……」正說著,他卻望見了來自賈詡的輕蔑眼神,心下大怒,拱手說道「不過在下仍有一些不同看法,兵法云,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保不定張白騎是故弄玄虛,其真正目的,仍在此關呢?」
  
  嘿!心高氣傲不經激!
  
  心中暗暗一笑,賈詡冷著面色,淡淡說道「哦?繼續說!」
  
  哼!
  
  輕哼一聲,司馬懿對屋內眾人拱拱手,正色說道「在下亦不確定張白騎意圖,且妄加評斷一番……馬超這路,無疑,佯攻偏師罷了,不必多慮;屯兵於附近村落那路,亦不過是叫我等以為賊軍軍中缺糧,詐計也!屯兵於關南三十里的那兵,在下以為,不外乎是接應其各路兵馬,且看他毫無動向便知,亦不足為慮,我等真正該在意的,便是那路前往滎陽的兵馬,看他何人掌軍,軍中弓、騎、步配置如何,每日行程幾何,借此推算張白騎是否是欲襲滎陽!」
  
  「仲達大才!」江哲聞言動容,回顧賈詡說道「文和,那路兵馬何人掌軍?軍中配置如何?日程又是幾何?」
  
  「這個……」賈詡此刻也是望著司馬懿發楞,問言猶豫說道「何人掌軍、軍中配置這個恐怕難以探到……」
  
  「那麼日程呢?」
  
  「啟稟司徒,此乃前日來報,今日尚且不知,且需等斥候將士來報,不過,馬超派重兵屯於關外不遠處,要傳報入關,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前日,二十餘人斥候,僅有一人死命突入關中,然也是身中數箭……」
  
  「這樣啊……」江哲微微有些失望,忽然屋外傳來一聲大喊「大人,大人,急報至!」
  
  只見江哲面色一變,抬手喝道「速速進來!」
  
  隨著江哲的應允,一名曹兵聞聲而入,只見他雙唇青白、身上髒亂不堪,一入屋內,便叩地氣喘籲籲稟道「啟稟司徒,啟稟諸位大人,小的奉命前來……」
  
  「莫急莫急」望著那士卒氣喘籲籲的模樣,江哲反到靜下了神,端著一杯清茶遞給那曹兵,微笑說道「起來吧,且飲口茶水,順順氣,慢慢說!」
  
  「多……多謝司徒!」那曹兵受寵若驚,顫抖著接過茶水一飲而盡,繼而深深吸了口氣,抱拳說道「什長叫小的前來稟報敵軍動向,賊軍五路兵馬,皆無絲毫異動……」
  
  「毫無異動?」江哲聞言一楞,繼而想到什麼,急聲問道「敵軍乃有一路兵馬前往滎陽而去,卻也是毫無異動?」
  
  「是的,司徒,那路兵馬不知為何,接連三日屯紮在原地,不曾有絲毫動向,不過守衛倒是森嚴,我等只敢遠遠圍觀……」
  
  「既然是遠遠圍觀,可曾看得仔細?若是敵軍使得個金蟬脫殼之法……唔,假意按兵不動,暗中卻望滎陽而行……」
  
  「不會的,司徒,我等好多弟兄都暗中守著呢,錯不了的!」
  
  「哦,這樣啊,辛苦你等了」拍拍那士卒的肩膀,江哲心中充滿疑慮,回顧屋內眾人說道「他張白騎竟不欲取滎陽,這倒是奇怪了,他到底想做什麼?難不成就單靠馬超那三萬兵馬取下此關?」
  
  鍾繇聞言,一笑,見那士卒還立在屋內,揮揮手說道「辛苦你了,你且下去吧!」
  
  「諾!」那斥候聞言抱拳,躬身而退。
  
  「且慢!」就在此時,一直上下打量著那士卒的賈詡忽然喊住了那名士卒,疑惑問道「我且問你,與你同行者,有幾人?」
  
  「唔?」只見那士卒楞了楞,詫異說道「大人,僅小的一人啊!」
  
  「一人?」賈詡楞了楞,古怪說道「這麼大的事,僅派你一人前來?」
  
  「哦」那士卒聞言恍然,連連搖頭說道「大人誤會了,我等一什人皆受命前來稟報此事,不過什長見敵軍守在關外,為防萬一,便叫我等二十餘人分成二十餘路前來,即便是有弟兄不慎被敵軍所殺,也能及時將此事稟報諸位大人……」
  
  「……」江哲聞言,暗暗歎了口氣,卻聽賈詡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不過恕我冒昧,眼下關外敵軍雖退兵,卻仍有不少探馬、暗哨,我見你衣甲雖是淩亂,卻無絲毫血跡……你可遇到敵軍?」
  
  「哦」那士卒恍然,抱拳恭敬說道「啟稟大人,小的走的是山林小道,不曾遇到敵軍!」
  
  「山林小道?」賈詡聞言一楞,隨即便是一驚,急聲問道「何為山林小道?」
  
  「唔?」只見那士卒詫異地望了一眼賈詡,回答道「便是直通關後的那一條啊,雖說有些兇險,不過小的本就是獵戶出身,倒是無懼於此,總好過在敵軍眼皮底下強行闖入……額,小的不會說話,請大人恕罪!」
  
  賈詡哪還顧得上那士卒,面色驚疑回顧鍾繇說道「鍾將軍,這汜水關,還有一條山道?」
  
  「這……」只見鍾繇張張嘴,結結巴巴說道「末……下官奉命守衛汜水關,從未聽從有何山道啊?」看來,他也知道其中兇險。
  
  江哲對視一眼,賈詡回身問那士卒道「當真有一條山道?你又是如何得知?」
  
  只見那士卒抱抱拳,恭恭敬敬說道「回大人話,小的原本便是此地獵戶出身,後來黃巾賊叛亂,這才流落他鄉,幼年時,小的曾隨家父一同上山狩獵,借此為生……」
  
  「那山道情況如何?唔,兇險如何,又能行得多少人馬?」
  
  「這個……」那士卒楞了楞,細細一想說道「那山道極為隱秘,非是本地人士恐怕不知,唔……其中多有兇險,若非是熟悉之人,恐有喪命之禍!」
  
  賈詡回頭一望江哲,便見他對曹純說道「子和,帶上他,並百餘虎豹騎,前去探探那山道!」
  
  「是!」曹純抱拳應命,帶著那士卒下去了。
  
  或有徐晃在旁說道「司徒,照這麼說來,假稱前往滎陽的那路兵馬,亦不過是一支疑兵?」
  
  「這個……說不好」只見江哲搖搖頭,忽然走回自己席位,從懷中徐徐取出龜甲。
  
  這一次,江哲整整算了數個時辰,直到星空高掛,戌時將近,直到屋內眾人饑腸轆轆……
  
  「唉」微微歎了口氣,曹昂對身旁的陳到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道「我說叔至,我等還要在這待多久?」
  
  陳到聞言皺皺眉,轉過頭來,低聲正色說道「叔父未曾叫我等退離,我等豈能輕離?」
  
  望著陳到那一本正經的模樣,曹昂翻了翻白眼,無奈說道「罷罷罷,餓死我算了!」
  
  就在這時,主位上的江哲傳來一聲歎息,叫在座的諸人猛然抬頭,賈詡更是起身上前問道「司徒,可有……可有何發現?」
  
  只見在司馬懿暗中註視下,江哲緩緩搖了搖頭,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皺眉說道「如前兩日一般,張白騎擾亂了天機,我算不到他……」
  
  「哦」賈詡點點頭,忽而說道「司徒,為何不算算那路假欲前往滎陽的兵馬?斥候來報,此路兵馬不下於兩萬,門下覺得,作為疑兵,恐怕是有些大才小用了……大戰之際,他張白騎如何會將整整兩萬兵馬作為疑兵呢?」
  
  「這……」江哲楞了楞,皺眉說道「若是張白騎有心戒備,恐怕此事不易……」說著,他又搖搖頭,自嘲說道「罷罷罷,且再試一試!」
  
  「還要試啊?」屋內不遠處,曹昂瞪大著眼睛一臉無奈。
  
  然而這次倒是得很,前前後後不過一刻,便見江哲按著那龜甲皺眉想著什麼,忽而抬頭說道「諸位,我等且先去用了飯!」
  
  次日丑時,洛水東南、亦是汜水關東南三十五里處,黃巾軍大將陳丘營寨!
  
  「將軍!將軍!」
  
  「何事大呼小叫,進來!」帳內正飲酒的陳丘皺眉大喊一聲。
  
  只見麾下心腹護衛匆匆而入,抱拳說道「啟稟大帥,廖將軍派人前來我軍營寨……」
  
  「哦,知道了」陳丘淡淡說了句,抹了抹油膩的手,起身取過案旁佩劍。
  
  「咦?」那護衛心中有些疑惑,詫異問道「將軍莫不是知道廖將軍會派人前來此處?」
  
  「哼!」只見陳丘嘿嘿一笑,用手抹了抹嘴邊的酒漬,大笑說道「知道?如何會不知道?老子三日前就知道!哼,若不是老子,你等還得走得那三日的冤枉路!」
  
  「冤……」
  
  「嘿嘿!」陳丘拍拍自己心腹護衛肩膀,咧嘴笑道「走!若是此事成了,日後……嘿!」
  
  「將……將軍?」
  
  大步踏出帳外,迎面而來的一股寒風叫陳丘縮了縮脖子。
  
  「娘的!」低聲罵了一句,陳丘抬頭一望天際,卻見方才仍是星空萬的天際,眼下卻僅有一顆星辰,而且是忽明忽暗,隱隱欲墜……
  
  「見鬼!」
  
  「將軍?」身後護衛詫異地喚了一聲。
  
  「咳!」只見陳丘咳嗽一聲,招手說道「傳我令,叫將士們集合!」
  
  「諾!」
  
  不得不說,這陳丘不愧是白波黃巾軍大將,確實有一番治軍本事,僅僅半個時辰,陳丘便帶著兵馬拔營了,分兵兩路,一路朝北,叫麾下副將引一萬五千兵馬望汜水關前與馬超匯合,一路朝東北,望深山而去……
  
  子時得悉,醜時動兵,就算江哲有千般本事,也無法來得及布下防禦,這才是張白騎的意圖。
  
  什麼強攻也好,轉道望滎陽也罷,皆是疑兵罷了,張白騎真正的目的,便是欲想兩面夾擊,攻下汜水關!
  
  避開江哲?
  
  或許在以往,張白騎確實有些畏懼江哲,畏懼江哲那奇門遁甲之術,不過那也只是為了麾下的白波黃巾,而張白騎個人,不懼於天,不懼於地,又豈會畏懼江哲?更別說眼下此人陽壽已盡……
  
  成,則白波黃巾趁機取事天下;敗,便說明黃巾氣數已盡……
  
  在張白騎想來,雖說馬超那路算是‘佯攻’,不過也能叫曹兵疲敝不堪,難以複戰,剩下的,僅僅是算計江哲罷了,在五、六萬大軍聯合、兩面夾擊下,他汜水關豈能久保不失?
  
  張白騎算盡了諸事,卻唯獨遺漏了一點,在這個世道上,除了氣運,還有運氣之說,雖說飄渺無際,可確實是存在的……
  
  陳丘按著賈詡與江哲的猜測,沿著那偏僻山道往汜水關後而行,同時,為掩蓋此軍動向,馬超亦同時出兵強襲汜水關,意圖引開曹兵注意,叫他們不至於發現關後的動靜,然而即便是如何,仍然無法叫陳丘逃脫覆滅的命運……
  
  唔,是的,不能!
  
  因為眼下出現在陳丘面前的,是虎豹騎!
  
  「……」望著那幾員立在山道之上的人影,陳丘張張嘴,環顧一眼四周山林,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伏……伏兵?」
  
  「伏兵?」對面虎豹騎領頭將領哂笑一聲,一揚長槍笑道「我虎豹騎,還需要伏擊你等麼?」
  
  「虎……虎豹騎?」陳丘一陣慌亂,意欲退兵,卻發現在此綿延的山道上,自己麾下八千兵馬排了整整兩三里地,又哪能調度得過來?
  
  「弟兄們!」只見那虎豹騎頭領嘿嘿一笑,揚槍一指陳丘,厲聲喊道「殺!」
  
  山道險峻,多有懸崖峭壁,擺在陳丘面前的,沒有所謂的火箭亂射,也沒有所謂的伏擊,有的只有虎豹騎,單兵能力還遠在陷陣營之上、不遜呂蒙解煩軍幾分的虎豹騎,有‘三人搏虎’勇名的虎豹騎!
  
  就像那頭領說的,虎豹騎,不需要伏擊!
  
  望著迎面而來,無數兇神惡煞的‘黑甲步兵’,陳丘雙眼瞪大,怒聲大吼。
  
  「張白騎,你唬我!」
  
  天空之上,僅有一顆星辰隱隱欲墜……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6:43

第八章 最後的黃巾(五)
  
  俗話說,左眼皮跳,大兇。
  
  這不過是一個笑話,但是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它卻並非如此,尤其是在深夜子時,這代表著一種不祥的預兆。
  
  比如韓襲!
  
  不知怎麼,自依附自己的大將陳丘領軍出發以後,韓襲時常感覺心神不寧,尤其是在建安五年一月十六日子時,他的左眼猛跳不止……
  
  兇!大兇!
  
  「將、將軍?」相信在韓襲身旁的心腹護衛也看到了自家將軍的異樣。
  
  「無事!」坐在帳中的韓襲哼了一哼,緩緩伸出右手撫了撫自己狂跳著的左眼,面露狐疑之色。
  
  「眼下……什麼時辰?」
  
  「子時了,將軍!」心腹護衛如是說道。
  
  「子時……」一面摸著不停跳動著的左眼,韓襲猛然感覺心中一陣悸動,同時,背後不知怎麼,隱隱有些發涼。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韓襲如是詢問自己之時,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便有一員裨將撩帳而入,目光冷淡說道「將軍,大帥招將軍過帳!」
  
  「大……大帥招我?」韓襲一時之時還沒反應過來,然而待他抬頭望向那名裨將眼神時,他卻感覺有些異樣,唔……那眼神中,仿佛有一種刻意掩蓋的殺意。
  
  是的,是殺意!
  
  韓襲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方才飲酒導致的餘醉頓時煙消雲散,有的,只有濃濃的寒意……
  
  難不成張白騎終於要下手了?
  
  「哦,知道了」面不改色的應了一聲,韓襲緩緩起身,細細一想,含笑說道「這個……如此深夜,大帥招我何事?」
  
  只見那名裨將瞟了眼韓襲,面無表情說道「末將不知,末將只是奉命而來!既然是大帥招將軍前去,想必有要事!」
  
  「哦,這樣啊」韓襲點點頭,望了眼那裨將身後兩名低著腦袋的士卒,又望了一眼自己身旁恍不知情的心腹護衛,哈哈笑道「說得也是,既然是大帥相招……唔」說著,他轉過身,目視自己心腹護衛說道「李敢,替本將軍更衣!」
  
  「將……」望著轉過頭來的韓襲眼神的精光,那名護衛會意過來,低頭說道「是,將軍!」
  
  「韓將軍!」立在帳口的那名裨將淡淡說道「大帥叫末將立即請將軍過去,有要事商議!」
  
  「額……」只見韓襲面上露出幾許猶豫,望了望自己身上的便衣,為難說道「這拜見大帥,這幅裝束,恐怕……」說著,徑直走向帳角掛著的鎧甲,口中說道「若是大帥見我衣甲不全,怪罪下來,莫不是你替我擔當?」話雖如此說,但是他伸出的手,卻是徑直抓向了自己的佩劍……
  
  見韓襲如此,那名裨將眉頭直皺,上前幾步伸手說道「將軍,事情緊急,還請……」然而話還未說完,就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
  
  「李敢,還楞著做什麼,動手!」
  
  「是,將軍!」心腹護衛李敢一聲應下,猛然抽出腰間佩劍,朝著帳口那兩名士卒砍去。
  
  有心算無心之下,一名裨將、兩名士卒,就這樣慘死在韓襲與其護衛手中。
  
  「將軍,將軍!」守在帳外的心腹自然也聽見了帳內的動靜,紛紛跑了進來,卻望見韓襲一身汙血站在一具屍首之前,正面露猙獰之色,狠狠念叨著三個字。
  
  「張—白—騎!」
  
  「將……將軍?」奔入帳內的眾人楞神望著帳內三具屍首。
  
  只見韓襲手握寶劍,一臉慍怒之色在帳內來回踱步,口中怒聲罵道「老子好歹也為他出神入死,他竟然……」正說著,他一回頭,卻見自己麾下心腹附近張邙正一臉愕然立在帳口,頓時皺眉問道「張邙,你怎麼過來了?」
  
  「額」正愕然望著地上屍首的張邙回過神來,小心避開那三具屍首,走到韓襲身旁,納悶說道「王當將軍傳下命來,叫全軍備戰,準備迎合那馬超,強襲汜水關……」說著,他指了指地上那些屍首,小心問道「這……將軍,這是……」
  
  「當啷!」
  
  只見失手丟了手中佩劍的韓襲張張嘴,忽而抬手說道「你……你方才說什麼?」
  
  「這……王當將軍傳下命來,額,也並非是……恩,他只是下令叫點軍,並不曾說明究竟,只是末將有些納悶,偷偷詢問王當將軍身旁親衛,這才得悉是要強襲汜水關……」
  
  「你是說強襲汜水關?」滿臉狐疑的韓襲如是問道。
  
  「是……是的!」
  
  糟了!
  
  心中閃過一絲懊悔,韓襲低頭望了望腳下的屍首,因為他回想起張白騎的話……
  
  ‘……江哲此人,精通奇門遁甲,能未卜先知,你等所思、你等所想,恐被其算到,此次作戰,不同以往,不到臨戰,我卻是不會將真正策略告知你等……’
  
  糟了!這下子……
  
  有些懊惱自己的疑神疑鬼,韓襲倍感疲倦地坐了下來,雙手捂著額頭,而他麾下副將張邙此時也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指著在帳內圍觀的眾黃巾將士喝道「看什麼看,都出去,管住你們口舌,好生守在帳外,任何人不得放入!是任何人!」
  
  「是,將軍!」一干士卒連聲應著退出帳外。
  
  望著地上的屍首搖了搖頭,張邙走近韓襲,蹲下身低聲說道「將軍,這事恐怕瞞不了多久……將軍打算怎麼做?」
  
  韓襲聞言緩緩抬起頭來,眼神中兇光一閃而逝,咬牙說道「事已至此,別無他法……一不做二不休……」說著,他抬手做了一個下切的手勢。
  
  「嘶!」副將張邙自然明白韓襲的意思,倒抽一口冷氣,咽了咽唾沫說道「這……將軍不會是……」
  
  「對!」狠狠一拍副將肩膀,韓襲緩緩起身,一字一頓說道「張白騎久欲殺我,不是今日,便是明日,與其戰戰兢兢等他發難,不如我等先下手為強!」說著,話語一頓,低聲問道「營中將士準備如何?」
  
  「這……」張邙猶豫一下,低聲回道「中軍是王當將軍所屬,我軍將士被布置在前軍……」
  
  「無妨」韓襲起身走向帳角,一面穿著鎧甲一面說道「中軍之中我也暗中插置了心腹,至於前軍,更是我們的人,左右兩軍也多有依附本將軍者,張白騎已將李大目、劉石、廖化等人調出,營內只有一個王當……」
  
  「這……」
  
  「事已至此,你還猶豫什麼,我要是死了你也逃不了!你以為本將軍死了,張白騎會放過你?!」
  
  「這……是!將軍盡管吩咐,末將照辦便是!」
  
  「嘿嘿,這還差不多!」嘿嘿一笑,韓襲一把抓住張邙肩膀,低聲說道「先且引開中軍,我等如此如此……」
  
  「咕,末將……末將明白了!」
  
  與此同時,在營中巡視了一番的王當正轉道回張白騎帳內複命……
  
  「大帥!」
  
  「唔」淡淡應了聲,躺在榻上的張白騎緩緩睜開雙眼,掙紮著坐起問道「將士們準備得如何?」
  
  「這……」王當猶豫一下,為難說道「恐怕需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張白騎聞言皺皺眉,沈聲說道「太久了!給我在一刻之內備妥!」
  
  「一刻?」王當愕然地張張嘴,極為為難地說道「大帥,這……將士們此前毫不知情,要叫他們在一刻之內備妥,這恐怕有些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張白騎冷笑一聲,繼而嗟歎說道「並非我為難你等……我軍此去汜水關,途中需耗費一、兩個時辰,這一兩個時辰,期間若是被江哲算到,我等便前功盡棄!唉,能早一刻便是一刻,此次若是不能打下汜水關,恐怕我白波黃巾終生不能踏足兗、豫了……」
  
  「大帥……」望著年僅雙十餘五的張白騎滿頭白髮、面色蒼老,眼神渾濁仿佛遲暮老者,王當沒來由的感覺心中一酸,張口正欲說話,卻聽帳外傳來一陣大喊。
  
  「走水了!走水了!」
  
  「啊!曹兵襲營了!曹兵……」
  
  「曹兵攻入中軍了!」
  
  直聽得榻上的張白騎面色大驚,厲聲喝道「王當,怎麼回事?」話音剛落,便是一連串的咳嗽。
  
  「這……這,末將不知啊!」王當顯然是不知情,籌措一下,忽然急聲喊道「大帥,末將前去探探情況!」說著,他便欲轉身。
  
  然而,還不待他走近帳外,便聽榻上的張白騎低聲喝道「站住!」
  
  「大帥?」王當愕然轉身,卻望見榻上的張白騎眼神閃過一道兇光,掙紮起身,眼神複雜地望著王當說道「不必去了!」
  
  「大帥?」
  
  「替我將佩劍取來!」
  
  「大帥?」
  
  「去!」
  
  「是!」
  
  走到帳角,王當取過張白騎的佩劍,轉身上前幾步,遞給張白騎,卻見張白騎拄著寶劍坐在榻邊,又是搖頭、又是自嘲說道「王當,你知道什麼叫氣運麼?」
  
  「這……」聽著外面喊殺震天,王當心急如焚,連連搖頭說道「末將粗鄙之人,如何知曉何為氣運……將軍,叫末將出帳看看吧!」
  
  無視面色大急的王當,張白騎一手拄著寶劍,一手撫摸著劍鞘,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道「這氣運啊,你看不見,摸不著,看似飄渺又無跡可尋,然而有時,又能叫你抓著一星半點,這可是個好東西啊……」
  
  「大帥,叫末將出帳探探吧!」
  
  「自我師大賢良師病故以來,我黃巾實則氣運已盡……難道天下合該被暴漢所得?天下百姓合該受苛刻重稅?我張白騎自可對天起誓,不曾對那權位有半點染指之心,可為何……為何上天卻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反而橫加干涉?」
  
  「大帥……」聽著帳外越加紛亂,王當心中急不可耐,跪下梗咽說道「大帥,叫末將出帳探探吧!」
  
  「探?」張白騎自嘲一笑,搖頭說道「何必探?汜水關距此三十里,途中又有馬超、廖化等人設營駐守,他江哲區區萬餘兵馬,竟能神不知鬼不覺闖到此地?江哲精通奇門遁甲,然我亦是不差,他竟能瞞過我?」
  
  「什麼?」張白騎一番話直聽得王當面色大變,待他細細一想,面色頓變,怒聲罵道「莫不是……該死!待末將即刻便去殺了此人!」說著,他起身拔劍欲出。
  
  「站住!」身後傳來了張白騎的聲音,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疲倦與無力。
  
  「殺了他又能如何?」坐在榻上的張白騎搖搖頭,淡淡說道「要攻下有江哲把守的汜水關,並非區區兩、三萬兵馬便能辦到,要取下兗、豫兩州,更是如此,我能在此地損一人,便少一個奪取兗、豫兩州的可能……就算僥幸能打下來,也難以擋住曹阿瞞眾多兵馬……
  
  氣運……這上天向著曹阿瞞!
  
  「可氣!當真可氣!」
  
  「大帥」幾步走到榻邊,王當厲聲說道「不管大帥怎麼說,末將今日定要斬了那小人!」說著,手握寶劍衝出帳外。
  
  「王當!站住!王當!」張白騎喊了兩聲,卻仍止不住麾下愛將,猛然站起,卻感眼前一黑。
  
  「……」張張嘴,張白騎仿佛覺察到了什麼,黯然坐回榻上,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情景……
  
  ‘這天下如何歸屬如何,我張白騎不知,你江哲亦是不知!’
  
  ‘不!我知!’
  
  ‘你知?’
  
  ‘是的,天下終將三分,但是,沒有你張白騎!’
  
  「可氣啊!」自嘲一笑,張白騎搖搖頭,喃喃自語說道「竟被他說中了……師尊……」
  
  ‘白騎啊,為師要前往巨鹿,且暫時將你安置在陳留,可好?’
  
  ‘不!’
  
  ‘你這孩子!為師要去做大事,你跟著做什麼?’
  
  ‘我願助師尊一臂之力!’
  
  ‘哈?好笑!你助我?你知道為師要做什麼大事麼?’
  
  ‘知道,推翻暴漢!’
  
  ‘小點聲,不想活了?’
  
  ‘若是無師尊,我早已死了,再死一次,又能如何?’
  
  ‘你這孩子,口氣倒是大得很……你能做什麼?’
  
  ‘只要師尊傳授我大法,我便能助師尊推翻暴漢!’
  
  ‘小點聲!在外邊這話可不能亂說……這事是我們大人的事,你還小,別參合!好了,別這麼看著我……你看這樣如何,為師傳授你奇術,你且乖乖留在陳留……’
  
  ‘不!’
  
  ‘你這孩子!’
  
  ……
  
  ‘百姓多疾苦啊!’
  
  ‘師尊打算何時動手?’
  
  ‘早呢,別看大漢昏暗腐敗如斯,不過卻是經時四百載,要推翻它,豈是這麼容易的?或許為師終此一生,也無法辦到……’
  
  ‘師尊辦不到,還有我!’
  
  ‘哈哈哈,好好好!’
  
  ……
  
  ‘賊老天,既然你言暴漢氣運未滅,我張角便斷了他暴漢氣運!’
  
  ‘師尊!’
  
  ……
  
  「唉!」回想著以往一幕幕,張白騎長長歎了口氣,似笑非笑自嘲說道「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僅此一次的機會,可惜了!」
  
  而與此同時,握劍含怒出帳的王當正立在中營四下觀望,猛然,他抓助一名奔跑中的黃巾士卒,厲聲喝道「韓襲在哪?」
  
  「韓將軍?」那名士卒楞了楞,遲疑說道「韓將軍帶軍前往前營阻擋曹兵了!」
  
  「有他娘的曹兵!」王當怒聲大吼一聲,不顧那名驚愕立在原地的士卒,大聲呼道「趙奇!孫邦!你等身在何處?給我過來!」
  
  或有知情的黃巾士卒插嘴說道「王將軍,趙、孫兩位將軍隨韓將軍前往前營阻擋曹兵了!」
  
  「什麼?」王當瞪大了眼睛。
  
  而與此同時,王當口中的趙奇、孫邦二人正領軍站在前營,望著四下,見竟是自己營中將士,遂納悶問道「韓將軍,張將軍,這……這曹兵呢?」
  
  「曹兵啊」韓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張茂,指著遠處一漆黑處說道「你看!」
  
  「唔?」趙奇、孫邦順著韓襲所指一望,卻不曾見到有何異常,一面回頭,一面疑惑說道「韓將軍,那好似……」然而話還未說話,便望見眼前一道刀光閃過。
  
  「哧……」鮮血直濺,兩個頭顱衝天而起。
  
  「將……將軍?」附近趙、孫二人麾下黃巾將士驚愕地望著韓襲,卻見他手握寶劍,厲聲喊道「給我殺!」
  
  趙、孫二人麾下兵馬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埋伏在前軍的韓襲部下一通亂殺,潰不成軍。
  
  同為白波黃巾,趙、孫二人麾下白波黃巾又如何會想到自己的同澤會向自己揮刀?一時間喊殺聲、怒罵聲、苦求聲充斥前營,數可聞。
  
  「將軍!」一刀將眼前之人砍殺在地,一臉汙血的張邙疾步走近韓襲,低聲問道「將軍,現在怎麼辦?」
  
  「還用問麼?」韓襲舔了舔長刀上的血跡,一臉瘋狂說道「一不做二不休!」
  
  「……」話中的寒意叫張邙直咽唾沫,正欲說話,卻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吼。
  
  「韓襲,你個狗娘養的!」
  
  韓襲皺皺眉,一回頭,見是王當領軍千餘中軍前來,面色大變,然而待他望見王當身後一人時,卻是面上憂慮盡去,冷笑說道「王將軍,這麼晚了,莫不是找末將飲酒啊?」
  
  「飲你娘的酒!」憤怒非常的王當迎頭便是一記重劈,韓襲急忙閃過,身旁張邙忽然瞥見遠處營中隱隱有兵馬前來,恐是左右兩營將士,急忙大聲呼道「王當意圖叛亂,弟兄們,殺啊!」
  
  「喝!」麾下千餘士卒一聲大喝。
  
  「你血口噴人!弟兄們,給我殺此小人!」王當勃然大怒,揮刀砍向張邙,兩人殺成一團。
  
  「這……」隨著聲響而來的左右兩營黃巾將士自是為殺曹兵而來,然而到了此地,卻見王當與韓襲兩人殺成一團,心下大愕。
  
  「李將軍,這怎麼辦?」不明就的左營留守將領王暉問趕來的左營留守將領李道。
  
  「這……」然而王暉不知的是,李早已依附韓襲,眼下見韓襲與王當兩軍殺成一團,他隱隱猜到了一些事,一些韓襲前幾日便對他們說過的事。
  
  「先看看吧……」
  
  「先看看?」王暉愕然轉過頭來。
  
  「額」李這才回過神來,訕笑說道「我的意思是,先分開王、韓襲兩位將軍,且聽大帥定奪!」
  
  「理當如此!」王暉點點頭,拔劍上前,眼角卻瞥見身後刀光閃過,心下一驚,急忙側身,然而就算如此,肩膀上仍被砍了一劍。
  
  「李,你做什麼!」望著手握寶劍、目光冷寒的李,王暉捂著右臂怒聲吼道。
  
  「抱歉了!」只見李眼神閃過一絲歉意,終究揮出了手中的寶劍,口中喊道「王暉意圖叛亂,弟兄們,殺!」
  
  「你!」王暉心下大怒,一咬牙,怒聲吼道「給我殺了這些該死的!娘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自是不明白,他麾下左營黃巾將士也不明白,即便是李麾下右營黃巾將士也同樣不明白,但是,因為是將軍的命令,他們唯有照辦!
  
  眼下,已不是中軍與前軍的衝突了,已經波及了整個白波黃巾軍營……
  
  「韓襲,你個狗娘養的,給我出來,今日我定要殺你祭旗!」憤怒中的王當,已經不管一切了,他眼中,只有韓襲!
  
  「將軍」忽然有一人一把拉住王當,大聲喊道「此等小人,何須將軍動手,末將去便去!」
  
  「唔?」王當轉頭一望,見是自己麾下裨將,含怒點頭說道「好!你且助我一臂之力!」
  
  「是,將軍!」那裨將口中應了一聲,然而手中的利劍,卻是反而刺向了王當……
  
  「哧!」利刃透體而過。
  
  「你……」感受著長劍在體內穿過的痛感,王當愕然望著那名裨將。
  
  「抱歉,將軍!」
  
  「做得好!」遠處傳來了韓襲的大笑聲「王當意圖叛亂,速速殺了這小人!」
  
  真該死!
  
  砰!
  
  王當的軀體重重砸在地上,然而他的眼睛,仍望著一個方向,那,是張白騎的帥帳。
  
  或許有人要問,為何張白騎不早早除去韓襲,以至於釀成如此大變……
  
  事實上,並非張白騎不想除去,而是一旦下手,後果極為嚴重!
  
  韓襲是韓忠從弟,其兄久隨張白騎,為他出神入死,立下赫赫戰功,在白波黃巾之中多有聲望。
  
  即便是韓襲本人,也立下過諸多戰功,就算是張白騎,也不能無故妄殺有功之士,除非……
  
  除非張白騎身死!
  
  因為他自信能夠震懾住韓襲!
  
  不光是韓襲,還有白波黃巾軍中無數驍將!
  
  但是,就是因為張白騎威風太甚,麾下將領心中太過畏懼,才引發了此次禍事……
  
  那麼,韓襲畏懼張白騎麼?
  
  畏懼!極為畏懼!
  
  畏懼到韓襲打著‘保護大帥’的名義,控製了中營、並非派重兵將張白騎帥帳圍的水泄不通之後,仍不敢入內……
  
  「將……將軍?」副將張邙遲疑地望著立在帥帳之前韓襲。
  
  「呼!」只見韓襲深深吸了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撩起了帳幕,鼓起勇氣朝著那安然坐在榻邊的男子喊道「張白騎!」
  
  「哦?」望著湧入帳內的諸多人馬,坐在榻邊的張白騎淡淡笑道「什麼時候,你有膽子在直呼我名了?」說著,他拄著寶劍緩緩起身,引得一幹韓襲心腹驚呼著暴退。
  
  「哈哈哈」望著帳口那些受驚的人,張白騎眼神中帶著憐憫,語氣中帶著自嘲,搖頭說道「烏合之眾!」
  
  「莫要怕他!」滿頭冷汗的韓襲強自定下神來,衝著身後心腹喊道「他不過是一人,又命不久矣,我等諸多人,有何畏懼?」
  
  「有何畏懼?」張白騎冷笑一聲,忽而大喝道「除韓襲外,其餘人給我出去!」
  
  一聲大喝,只有一聲大喝,方才還圍在帳口的眾人紛紛暴退,只剩下韓襲、護衛李敢,與副將張邙三人,這是何等積威?
  
  「咕」望著張白騎眼中的冷光,張邙望了望身旁的韓襲,悄悄退出了帳外。
  
  冷笑著望了眼韓襲,張白騎瞥見了他身旁的護衛李敢,皺眉喝道「滾出去!」
  
  那護衛李敢是韓襲從底層提拔上來的,自是不曾見過張白騎本事,聞言怒聲喝道「張白騎你莫要猖狂!」說著,他提起手中一物,含怒罵道「你麾下心腹已被我等所殺,你還能怎樣?」
  
  張白騎定眼一望,見是王當首級,頓時面色鐵青,咬牙說道「好!你等好本事!」說著,他打了一個響指,怒聲說道「給我將此獠碎屍萬段!」
  
  「你以為會有人……」那護衛李敢帶著嘲諷的口氣才說了半句,卻猛然脖頸旁一股巨力傳來,朦朧之間,仿佛有一巨大身影,正伸手死死捏著自己脖頸,捏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黃……黃巾力士!」韓襲額頭滴下一滴汗珠,連大氣都不敢喘,他想轉身便跑,但是腳卻不聽使喚,連連打顫。
  
  「將軍,將軍救我……啊!」
  
  「哧!」血肉之軀被活生生撕裂,鮮血四濺,其中一塊血肉更是直直貼在韓襲臉龐,叫他渾身一顫,用餘光瞥了一眼,卻發現方才還活生生的心腹護衛,眼下已成了一灘血肉。
  
  「咕……」
  
  「知道麼?」仿佛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張白騎搖搖頭,再複坐在榻旁,望著韓襲說道「本來,你根本進不來此帳,能進來的,只有你的首級!」
  
  「咕!」望著帶著濃烈殺意的話語,韓襲強笑說道「那敢問……敢問大帥,為何末將進來了呢?」
  
  輕笑一聲,張白騎閉眼長歎一聲,搖頭說道「因為我累了!」
  
  「累?」韓襲顯然不能理解,見張白騎好似不欲殺自己,鼓起勇氣抬頭望著那個男人。
  
  只見那個以往倍加偉岸的身軀,眼下卻充滿了蕭索。
  
  「韓襲!」
  
  「末……末將在!」
  
  「你壞我大事,我本該殺你!」
  
  「咕……那、那大帥為何不殺末將?」
  
  「我說了,我累了……我選擇了你等,但是你等,卻不曾選擇我!」
  
  「……」
  
  「哈哈哈」自嘲一笑,張白騎緩緩起身,望著韓襲似笑非笑說道「沒有我張白騎,你等皆是死!唯有死而已!即便我此刻不殺你,你終究難逃一死!」
  
  望著那眼下仍充滿霸氣的男人,韓襲不敢答話,只能眼睜睜望著那人男人自言自語。
  
  「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啊……好不容易能趁著曹軍元氣大損之際,奪取兗、豫兩州……韓襲!皆被你所毀!」
  
  聽到這,韓襲猛感覺心中一驚,也不知怎麼,跪下說道「大……大帥饒命!」
  
  「大帥?起來吧,我不殺你,但是你終究難逃一死……愚蠢!我此刻一死,與江哲的約定自然消去,日後你等好自為之吧!出去!」
  
  「……是,大帥!」聽著那愈發平淡的話語,韓襲卻越加心悸,戰戰兢兢起身退了出去。
  
  出去之前,他匆匆一掃帳內,只見朦朧之見,帳內至少立著四、五名黃巾力士……
  
  「將軍!」外面的將士望見韓襲出來,連忙湧了上來,副將張邙更是上下打量著自家將軍,唯恐哪少了一塊。
  
  「將士,不礙事吧?」
  
  韓襲餘驚未退,搖搖頭,繼而轉身望著帥帳,眼神很是複雜,腦海中回想著張白騎那句話。
  
  ‘沒有我張白騎,你等皆是死!’
  
  沒有張白騎……
  
  若是沒有他張白騎……
  
  動動嘴,韓襲猛然想起了一些平日不曾想到的事,額頭滲出冷汗越來越多。
  
  「將軍?」
  
  「我……無事!」
  
  「師尊,恕白騎不孝,白騎真的累了,或許江哲說得對,黃巾氣運已盡,並非白騎一人可以妄加刪改……白騎,真的累了……」
  
  緩緩說著這句,張白騎的面容,好似又蒼老了幾分,他撫摸著榻邊的扶手,眼神充滿了遺憾,但是沒有幾許留戀。
  
  自嘲一笑,張白騎一手拄著寶劍,一手搭著榻邊扶手,望著一個方向,喃喃說道「江哲,你贏了,贏在氣運上,不,是運氣!運氣而已……」
  
  與此同時,帳外!
  
  副將張邙望望滿頭大汗的韓襲,又望望身後帥帳,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他心下一動,抬起頭,望見漆黑的夜空之中,唯見一顆星辰,時隱時顯,緊接著,徐徐發出陣陣熒光。
  
  「將軍!」
  
  「唔?」韓襲抬起頭來,卻望見一星星大如斗,自東向西,急速墜落,而同時的,身後的帥帳‘轟’的一聲,猛然燃起熊熊大火,將附近一干黃巾士卒驚得連連後退。
  
  「大……大帥?!」
  
  「大帥!」
  
  「張……大、大帥?」望著那熊熊烈火,韓襲張張嘴,卻又說不出任何話來,此刻的他,早已是六神無主,顯然,他也想到了一些事,一些很重要的事。
  
  沒有了張白騎的白波黃巾,那還是白波黃巾麼?還能抵擋住天下諸侯麼?
  
  韓襲不知道!
  
  正如他所說的,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大帥?眼下我等……」
  
  「……收兵回洛陽!」
  
  「回洛陽?不攻汜水關了?」
  
  「攻、攻個屁!」
  
  「……是」
  
  與此同時,陳丘被虎豹騎伏擊於汜水關後山道;馬超奉命強襲汜水關,久攻不下;
  
  而早在數日之前,白波黃巾治下漢中爆發叛亂,郭太聽聞此報,急忙調兵圍剿,數日不下;
  
  冬春交接,涼州、司隸糧食不足,禍事頻繁,北方蠻族更是聚兵欲南下搶糧。
  
  或許張白騎真的累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7:03

第九章白波黃巾的瓦解
  
  張白騎,死了……
  
  黃巾軍最後一根頂梁柱,終於倒下了……
  
  大廈將傾……
  
  若是說張角的死,是黃巾由盛轉衰的開端,那麼張白騎的死,便斷了黃巾最後一絲氣運!
  
  繼張白騎此後,黃巾已經無人能再次力挽狂瀾!
  
  不管是郭太也好,廖化也罷,還是那韓襲,都無法成為那個男人那樣的存在!
  
  因為那個男人,叫張白騎!
  
  只有他,才能震懾住白波黃巾軍中一干驕兵悍將!
  
  但是眼下,這個男人死了,死得叫一些領軍在外的白波黃巾將領感覺難以置信……
  
  韓襲自是相瞞,但是,這事,瞞得住麼?
  
  噩耗不脛而走,短短數便傳到了廖化耳中……
  
  「什麼?王當叛亂?殺了大帥?放他娘個屁!」
  
  望著眼前這名平日頗為和善的將軍,眼下面色猙獰朝著自己大吼,一黃巾小卒感覺有些委屈,訥訥說道「這……將軍,都、都傳開了……」
  
  「放屁!放屁!」連聲大吼著,怒氣匆匆的廖化在帳內來回走著,怒聲吼道「王當會殺叛亂?王當會殺大帥?老子一萬個不信!」
  
  「將軍」這時副將走了上來,按著廖化低聲勸道「將軍消消火,或許是哪弄錯了……」
  
  「嘖!」只見雙目血紅的廖化狠狠盯了自己副將良久,這才懊惱得一甩頭,深深吸了口氣,衝著那士卒說道「眼下大營何人掌權?韓襲?」
  
  「額,是、是的,是韓襲將軍……」
  
  「呸!」回身一腳將作案踹翻,廖化怒聲吼道「去他娘的韓將軍!這狗娘養的,要不是看看他兄面上,老子早把他給剁了,這個畜生!」
  
  「這」正拾著地上碗盞的黃巾小卒聞言疑惑抬起頭來,詫異問道「韓將軍莫不是……」然而話還未說完,便被廖化怒聲打斷。
  
  「什麼韓將軍,叫他狗娘養的!」
  
  「額……」
  
  「叫啊!」
  
  「狗……狗……」
  
  「沒用的東西!」一腳將眼前的小士踹翻在地,廖化一望左右,見帳口兩名士卒急忙低下頭,心下更怒,大聲怒吼「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是、是……」幾名黃巾士卒狼狽逃竄。
  
  「好了,元儉!」這時,坐在帳內的劉石起身勸道「這不關他們的事,要是知道你打罵屬下,大帥定要……」說到這,話語戛然而止。
  
  不過就算如此,廖化終究也平靜了下來,席地而坐,默然不語。
  
  「唉!」搖搖頭歎了口氣,劉石揮手示意那名副將離開,繼而走到廖化身旁,低聲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坐在地上的廖化冷笑一聲,緩緩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憤怒,一字一頓說道「我要將此獠碎屍萬段!」
  
  也傳到了汜水關外,馬超等人耳中……
  
  「什麼?」露出一臉不可思議之色,馬超愕然說道「王當殺了大帥?那個王當?殺了大帥?張帥?張白騎?」
  
  「是是!」馬岱拖著長音回答著兄長的疑問。
  
  「難以置信」捂著額頭起身,馬超在帳內踱了幾步,忽然問帳內龐德道「令明,你信麼?」
  
  只見龐德一臉的苦笑,緩緩搖頭。
  
  「看吧!」對著弟弟攤攤手,馬超古怪說道「這分明不可能!王當那傢夥,死忠,就算張白騎叫他去死,他也不會有二話,竟然說他殺了大帥,嘖,可笑!太可笑了!」
  
  「兄」馬岱擾擾頭,遲疑說道「可傳言就是這樣的……」
  
  「誰傳的?」
  
  「這……這小弟如何得悉?」馬岱攤攤手,一臉古怪神色。
  
  「還用說麼?」環抱雙臂的龐德冷笑一聲說道「若是死的是韓襲,那麼便是張白騎叫王當動的手,眼下死的是張白騎與王當,自然是韓襲先下手為強咯!」
  
  「韓襲?就他?」轉過身來的馬超一臉不可思議之色。
  
  龐德苦笑著搖搖頭,忽而正色說道「孟起,昔日霸王,雖強橫一時,最終不也是落得個自刎烏江的下場麼?」
  
  「……」馬超頓時啞然,楞了良久,忽而嘲諷說道「張白騎自是項藉複世不假,那韓襲便是高祖?憑他也配?!」
  
  「此人配與不配,我等眼下無暇評價」上前將馬超舉起的右手放下,龐德正色說道「我等要考慮的,是我等日後怎麼辦!」
  
  「令明!」
  
  「孟起,我知張白騎對我等不薄,也知你素來敬重此人,但是眼下此人已死,不管我等做什麼,皆於事無補!韓襲嘛,小疾耳,我一刀便能斬殺此人,何足為懼?關鍵在於,孟起,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馬超皺皺眉,好似明白了什麼。
  
  「對!」重重一點頭,龐德望了馬岱一眼,叫他守在帳口,他索性將話挑明了。
  
  「要麼回西涼,守著張白騎給我等的刺史之位,要麼……取白波黃巾而自代!」
  
  「自……」
  
  「孟起?!」
  
  「讓我想想」揮手推開了至交好友,馬超捂著額頭在帳內來回踱著,足足一盞茶功夫之後,馬超猛然轉過頭來,朝著龐德說道「先取韓襲,後取白波!」
  
  只見龐德臉上一楞,苦笑著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一正身上鎧甲,走到馬超面前,單膝叩地抱拳說道「如此,末將當為先鋒!」
  
  「好!」重重一拍龐德肩膀,馬超又使力將他拉起,正色說道「你我兄弟聯手,何愁大業不成?!」
  
  「兄,還有我!」馬岱幾步走了過來。
  
  「好!」
  
  望著眼中燃著熊熊鬥志的馬超,龐德心下微微一笑,喃喃說道「韓襲,多謝你的愚蠢,到時候,讓你死得痛便是!」
  
  「令明!下令全軍,拔營趕赴洛陽!令明?」
  
  「額,是是!我知道了,啊不,末將遵命!」
  
  張白騎是一頭猛虎,馬超也是,相信不久之後,韓襲就會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並非是明智之舉……
  
  噩耗繼續傳開,在白波黃巾之中……
  
  然而汜水關守將鍾繇對此毫不知情,直到他一日起來上關巡視,發現關外的敵軍撤得乾乾淨淨……
  
  「額,怪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他,當下派出數撥探馬,出關探查消息。
  
  一日之後,那些斥候逐一回來複命,所報之事大致相同:百里之內,不見敵軍蹤跡!
  
  鍾繇頓時感覺這事有些蹊蹺,唯恐是白波黃巾詭計,急急忙忙來到江哲所居住的小宅,卻見平日憂心忡忡的司徒大人,眼下竟有閒情與那位賈長史弈棋……
  
  這……
  
  這前兩日還滿臉憂容,挑燈擬定策略呢,眼下這事……
  
  「司、司徒……」
  
  「鍾將軍啊」弈棋中的江哲並沒回頭,只是抬手指著旁邊說道「坐!」
  
  「坐……」鍾繇差點被這位司徒大人一句話給噎住,猶豫良久,終究在江哲身旁坐了下來。
  
  坐在對面的賈詡有些好笑地搖搖頭,繼而一看江哲落子,忽而面露喜色,粘起一子笑著說道「司徒分心咯!」說著,便將那子落於棋盤。
  
  頓時,江哲面色微變,對著鍾繇翻了翻白眼,對賈詡沒好氣說道「那又怎樣,打平而已!」
  
  賈詡聞言撫鬚大笑,無視鍾繇急不可耐的眼神,敲著棋盤輕聲說道「如此,下一局,便可要分出勝負了……司徒,先說好,若是門下輸了,門下這一年的俸祿便輸於司徒,那麼司徒輸了呢?」
  
  望著賈詡老神在在的模樣,江哲翻翻白眼,揮揮手說道「得得得,你那點俸祿,自個留著養老吧!」說著,他眼珠一轉,嘿嘿笑道「若是我輸了,替你找一門婚事如何?」
  
  「額……」只見賈詡面色大變,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當然了,除了他以外,難以接受的還有一人……
  
  「司徒!」鍾繇實在有些受不了這兩位的閒情逸致,鼓著嗓門吼了一句,不過緊接著,他便發覺了自己的失態,滿臉尷尬抱拳訕訕說道「司徒,末將當真有要事稟報啊!」
  
  江哲自然不會在意鍾繇的失態,一面與賈詡理著棋盤,一面輕笑說道「要事麼?說來聽聽!」
  
  「是!」仿佛被救贖一般,鍾繇面色一正,起身抱拳正色說道「啟稟司徒,城外賊軍撤兵了,末將覺得此事蹊蹺……」
  
  「哦,這事啊」正理著棋子的江哲毫不在意說道「這事我知道!」
  
  只見鍾繇面色一滯,望著江哲半響,乾乾說道「知……司徒知道此事?」
  
  「知道啊」停下手來,江哲望著鍾繇點點頭,淡淡說道「張白騎死了嘛,樹倒猢猻散!」
  
  對面的賈詡眼睛一亮,撫掌笑道「司徒,妙句!」
  
  湊上身擋住賈詡,鍾繇驚聲說道「張、張白騎死了?」
  
  「唔!」江哲點點頭,眼神中隱隱帶著些許惋惜。
  
  「司徒何時得知?」
  
  「前幾日吧」淡淡說了句,江哲抬手對賈詡說道「文和,你先我先?」
  
  「自然是門下咯」賈詡笑說了句,沾起一枚棋子落於棋盤,不管旁邊鍾繇正瞪大眼睛,驚聲說道「前幾日?那……那司徒為何不告知末將等人?我等好……」
  
  「你等好什麼,乘勝追擊?」淡淡說著,江哲亦下了一子。
  
  「自是如此!」鍾繇重重一點頭,含恨說道「賊子壞我無數將士性命,今日賊首張白騎身死,我等自要乘勝追擊……」
  
  「最好還把洛陽、長安奪回來是吧」淡淡說著,江哲望了一眼棋盤,一面下子一面說道「就靠關中所剩無幾的將士?有勝算?」
  
  「額……」鍾繇這才醒悟過來,回想起此刻關內的狀況,面色有些尷尬。
  
  「雖說可惜,不過也沒辦法」拍拍身旁的席位叫鍾繇坐了下來,江哲深思說道「洛陽、長安乃大漢兩處京都重地,若是能從白波黃巾手中奪回,自然可以大振我軍戰敗萎靡之風,我何嘗不想這樣?只是……」
  
  「末將明白」鍾繇理解地點點頭,靜下心來,忽而笑道「怪不得司徒與賈長史有如此閒情逸致……」
  
  「當不起、當不起鍾大人如此相稱」賈詡謙遜地拱拱手,忽而按著棋碗對江哲說道「不過司徒啊,門下以為,長安有些遠了,不過要奪回洛陽,倒也不是沒有勝算!」
  
  「哦?」只見江哲眉梢一動,抬手說道「文和細言之!」
  
  「是!」微微低了低頭作為禮節,賈詡伸手在棋盤上挪動了幾個棋子,繼而指著棋盤說道「司徒,門下以為,這白波黃巾,大多是出身低下……咳,出身百姓、山賊、強盜之流,疑亦或有早前的黃巾,此些人不尊孔孟,大多是有勇無謀、匹夫之輩,早前張白騎在時,自能管束這些驕兵悍將,眼下張白騎已死,何人有資格掌大權呢?
  
  據門下所知,天下世家才士自重身份,皆不願依附張白騎,如此,依門下看來,白波黃巾之中,驍將或許多多,然而真正善戰之將,卻是少之又少,能獨當一面、力挽狂瀾、類似於張白騎者,恐怕……」
  
  「唔,有道理,繼續!」
  
  「門下以為,張白騎已死,便如司徒所的,群龍……咳,群蛇無首、一盤散沙,期間若是有人不尊張白騎遺命,爭權奪利,那可就有好戲看咯!」
  
  「那麼文和的意思呢?」
  
  點了點棋盤上的棋子,賈詡輕笑說道「賊軍既然退兵,門下敢斷言,其必往洛陽而去!司徒不妨派些將士取洛陽探探動靜,遠遠觀望即刻,若是賊軍起了內杠,自相殘殺,我即便是做了那黃雀又如何?正值賊軍人心渙散之時,司徒領虎豹騎前去便可,只要時機巧妙,不愁拿不下洛陽!」說著,賈詡按著一枚黑子移動幾格,沈聲說道「待賊軍兩敗俱傷之際,直取洛陽!」
  
  江哲聞言點頭,還不待他說話,身旁鍾繇急忙起身說道「末將這就派人去!」說著,他轉身便走。
  
  望著鍾繇跌跌撞撞遠去的模樣,江哲輕笑著搖搖頭,轉身一望棋盤,忽而面色有些古怪。
  
  「我說文和啊,你是不捨得你那一年的俸祿,還是看中了我所說的‘彩頭’?」
  
  「額,這個,無心無心……」
  
  「當真?」
  
  「當真!」
  
  「有多真?」
  
  「額,千真萬確!」
  
  「嘿,裝!」
  
  建安五年一月末,正值曹操赤壁初敗,元氣大損之際,白波黃巾之首張白騎統七萬兵馬大舉進犯汜水關,就在天下人認為白波黃巾會踏足兗、豫兩州之時,漢司徒江哲領區區萬餘兵馬火速前往汜水關抵擋……
  
  一方是新得漢中、士氣正盛的白波黃巾,另一方是初嚐敗績、士氣低迷的曹兵;一方有七萬精銳,另一方有汜水關險峻,何人敢斷言誰勝誰敗?
  
  就連遠在巴丘的諸葛亮都難以預測這個戰局!
  
  張白騎勝,便代表著白波黃巾可踏足兗、豫,曹操勢力大損,天下或許更加紛亂;江哲勝,則代表著白波黃巾二度被擋汜水關,於軍心、於士氣皆為大損,恐怕日後再難有進取之心,而曹操則威名更甚,成為天下霸主!
  
  也是,若是曹操在損了四十萬大軍之後,猶能以區區萬餘兵馬擋張白騎於關外,那麼試問天下,又有何人可觸其鋒芒?
  
  然而,就在天下翹首觀望此戰的時候,上天卻似乎開了一個玩笑,一個大玩笑……
  
  張白騎死了……
  
  緊接著發生的事,更叫他們目瞪口呆!
  
  那原本衝著汜水關而去的七萬白波黃巾軍,在張白騎死後,竟然崩離瓦解,自相殘殺……
  
  先是白波黃巾大將韓襲設計詐開洛陽城門,殺同為將領的孫輕、孫夏二人,聚攏三萬兵馬把持洛陽,繼而,大將廖化率五千精銳強襲洛陽……
  
  別說天下人震驚,就連白波黃巾之中的將士,也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這遠遠還沒完……
  
  建安五年二月初,廖化、劉石兩人猛攻洛陽,因兵少糧缺,三日不下。
  
  二月六日,大將馬超殺陳丘副將成禮,收編其兵馬,聚得兩萬之眾,至汜水關撤軍,徑直前往洛陽。
  
  二月八日,馬超率軍趕到洛陽,廖化、劉石與馬超達成共識,率軍投之:以馬超為帥,龐德、廖化為先鋒,屯兵於洛陽之外。
  
  二月九日,洛陽城中韓襲突然率軍夜襲馬超營寨,卻中了埋伏,損兵折將,副將張邙陣亡。
  
  二月十一日,馬超兩萬三千大軍已休整三日,當即下令攻城,苦戰三個時辰有餘,兩敗俱傷,各自收兵。
  
  二月十三日,白波黃巾大將李大目亦率八千兵馬趕到,在得悉其中究竟之後,與馬超合並一處。
  
  二月十五日,洛陽城以西,澠池、永寧二處守將張巡、程朝派兵助韓襲。
  
  二月十六日,曹陽城守將楊翰誤信韓襲書信,舉兵討伐馬超等人,兩日後,與馬超大軍戰於洛陽城南四十處,直殺得血流成河、哀鴻遍野,期間馬超獨自一人殺入楊翰軍中,連殺其麾下六員驍將,而洛陽的韓襲,則趁機襲了馬超大營,守營的劉石力戰數個時辰,陣亡。
  
  直到二月二十日,馬超再度猛攻洛陽不克之後……
  
  「砰!」一個茶盞被重重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這狗娘養的!」怒氣匆匆的廖化在帥帳中來回走著,便走邊罵。
  
  「廖將軍消消火」坐在主位的馬超搖搖頭,起身給廖化倒了一杯水酒。
  
  「多謝,啊不,多謝大帥!」
  
  「廖將軍不必如此……」見廖化遵自己為帥,馬超仍有些感覺不適應,畢竟,在一年之前,廖化便是軍中大將,而馬超,那時不過是一小卒罷了。
  
  見馬超面色有些尷尬,廖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舉著酒盞正色說道「說實話,孟起,大帥一直很看重你,我廖化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只要你幫我殺了韓襲那個狗雜碎,我廖化就跟你!」
  
  「廖將軍言重了」馬超微微歎了口氣,點頭沈聲說道「大帥待我不薄,這韓襲我非殺不可……」
  
  正說著,帳幕被撩起,龐德一臉不愉得走了進來,端著酒盞的廖化急忙問道「怎麼樣?」
  
  只見龐德苦笑著搖搖頭,低聲罵道「那廝嚇破了膽,任憑我在城外百般唾罵,他就是不出來!」
  
  「嘖,該死!」怒罵一句,廖化一口飲下杯中酒水,將那酒盞重重砸碎在地,而站在他附近馬岱則望著地上的碎片發楞。
  
  「七個了……」
  
  「我說孟起」摘下頭上頭盔,龐德轉身對馬超說道「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難不成他韓襲一日不出來,我等就在洛陽城外守一日?將士們扛得住,這糧草也扛不住啊!」
  
  馬超皺眉在帳中來回踱步,廖化轉身問道「軍中還有多少糧草?」
  
  搖搖頭,龐德沈聲說道「這得問李將軍……」
  
  話音剛落,李大目便走入了帳中,對馬超微微一抱拳,搖頭說道「我清點過了,還有三日之糧!」
  
  「三日?」廖化瞪大著眼睛問道。
  
  「唔!」李大目有些無力地點點頭,轉頭問馬超道「孟起,啊不,大帥,眼下怎麼辦?再攻洛陽一次?」
  
  「這……」馬超顯然有些遲疑,望了廖化一眼猶豫說道「兩位將軍也不是沒看到,前幾日攻洛陽,我軍……唉!這洛陽好歹是舊日京都,我等手頭又無攻城利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傷亡實在是……」
  
  馬超的一席話,叫廖化有些黯然,卻又無言反對,畢竟,這事,眾人都看在眼。
  
  帳中的氣氛一時沈重起來,沈重得叫馬岱有些難以承受,張張嘴,他勉強笑道「兄長,這洛陽城如此堅固,也不知十萬大軍能否將它攻下……」
  
  白了自己弟弟一眼,馬超搖搖頭,站在帳口,望著遠處,也不知想著什麼,其餘帳內眾人,廖化正喝著悶酒,李大目皺眉望著腳下,時而長歎一聲,龐德捂著額頭坐在一旁,多半是在苦思計策,也就是說,竟無一人答應馬岱……
  
  這事叫他更為尷尬,乾乾笑了兩聲,訕訕說道「額,前幾日在汜水關見了那些虎豹騎,果然是如傳言一般啊,也不知這虎豹騎面對這洛陽城,會有何感想……咳,哦,對了,虎豹騎是騎兵,忘了忘了……」說到最後,竟成了尷尬的自言自語。
  
  然而便是這自言自語,叫帳內四人抬起了頭,馬超更是回頭驚聲問道「二弟,你方才說什麼?」
  
  「我,我沒說什麼啊……也就是胡亂說說……」
  
  「別別,你方才說,虎豹騎?」
  
  「額,是、是啊!」
  
  張張嘴,馬超與廖化、李大目、龐德三人換了一個眼神,皆望見了對方眼中的驚色。
  
  「糟了!」性子急躁的李大目拍案驚聲說道「我等只顧著為大帥報仇,竟忘了那江哲在旁虎視眈眈……這,你們說這傢夥,不會趁機……」
  
  「說不好」廖化聞言亦是面色大變,搖搖頭皺眉說道「我曾見過此人,我……看不透他!或許……」說著,他忽然想到,望著帳內眾人舔舔嘴唇說道「我有種不好的感覺,你說江哲會不會已經到了……」
  
  「……」只見馬超猛一皺眉,捂著額頭在帳內來回踱步,忽而沈聲說道「若是當真如此,我軍眼下連番苦戰,士氣大損,若是碰到江哲麾下虎豹騎,這……」
  
  「不如撤軍!」望了一眼眾人,龐德低聲說道「我覺得江哲若是當真來了,便是為洛陽而來,我等何必為那韓襲抵擋曹軍兵馬?更何況是那江哲?江哲拿下了洛陽,韓襲豈能逃得一死?只要我等將他害死大帥之事傳播開來,我就不信了,他韓襲敢轉投江哲,那江哲敢收留韓襲!叫他二人打個你死我活!」
  
  「好主意!」李大目愕然望著龐德點點頭,叫龐德稍稍有些尷尬。
  
  「這……」廖化顯然有些猶豫,見此,龐德上前勸道「將軍,大帥對我等不薄,我等自是想為大帥報仇,只是眼下將士疲乏、糧草食盡,難以複戰啊……」
  
  只見廖化面上閃過一陣青白之色,隨即猛一捏拳頭,恨恨說道「好!就叫那廝在活幾日!」說著,他好似想起了什麼,抬頭問道「那……那我等投往何處?」
  
  「額,這……」龐德楞了楞,皺眉低聲說道「往西涼的路被韓襲派軍截斷了,看來那廝想將我等困死在這了……」
  
  「不如投漢中!」打斷了龐德的話,李大目接口說道。
  
  「漢中?」龐德猶豫一下,望了望馬超。
  
  似乎是瞧穿了龐德的心思,廖化沈聲說道「放心吧,郭太將軍是大帥倚重,為人穩重厚道,況且年事已高,咳,聽聞最近漢中有些不穩,有些傢夥趁著大帥出兵之計造次,眼下若是得悉大帥逝去,恐怕會愈加放肆,我等去助郭將軍一臂之力,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說著,他抬頭望著馬超說道「大帥以為如何?」
  
  望著廖化眼中的誠懇之色,馬超點點頭,身旁李大目卻愕然望望廖化,又望望馬超,回想起此人作戰時的勇猛,終而抓抓頭皮,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大帥且下令吧!」
  
  聽著那兩聲有特殊含義的稱呼,馬超微微一笑,轉身沈聲說道「好!兩位將軍且派些斥候於此地附近,以防江哲偷襲我等,另外,令明,傳令全軍,準備拔營,趕赴漢中!」
  
  「是!」龐德應命而退,走出帳外時,卻不免有些惋惜。
  
  可惜了西涼,便宜了江哲……
  
  呢麼江哲當真率軍趕赴此地了麼?
  
  答案是肯定的!
  
  早在十日前,江哲便率領虎豹騎、並曹昂、陳到、司馬懿三人出了汜水關,往洛陽而來。
  
  徐晃被江哲留在汜水關相助鍾繇了,賈詡也是,而曹昂與陳到則是打著‘保護叔父’的名義來的,江哲原本不允,最後還是賈詡看在二人武藝不錯的份上,幫著說了幾句好話,這才叫二人如願以償。
  
  至於司馬懿嘛……則是他自薦同行的,這叫賈詡的有些看不明白,想來想去見沒什麼不妥的,這才放了司馬懿,他如何會知道,司馬懿會與江哲同行,並非為別的,而是為試試運氣!
  
  看看是否有可能從洛陽張白騎的住所,將其師張角的手劄翻出來。
  
  眼見無望於天書的他,已經退而求其次了……
  
  截止二月十七日,一直在一旁坐山觀虎鬥的江哲一方,終於瞄見了時機,不知怎麼,馬超大軍無故從洛陽撤軍了,看其行軍方向似乎是望漢中而去,不過江哲卻無暇顧及此事,因為他碰到了一件麻煩事……
  
  虎豹騎副統領楊鼎來報,說是二十餘名虎豹騎將士失蹤了,包括伯長孟旭!
  
  當江哲聽聞此事之時,簡直難以置信,二十餘名虎豹騎啊,無聲無息地失蹤了,還包括能和曹純打上二十幾回合的驍將孟旭,這怎麼可能?
  
  「是否是山上的野獸叼了去?」司馬懿在旁幸災樂禍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身旁冷哼一聲,副統領楊鼎面色不渝說道「我二十餘名虎豹騎,就算山上有十頭猛虎,也能將那些畜生剝皮抽筋扛了來!」
  
  司馬懿撇撇嘴,卻聽身旁江哲有些鬱悶地說道「派人去找!」
  
  臨戰之際,將士走失,這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再說了,虎豹騎的士卒久隨江哲,就算是折損一人,也叫江哲心痛許多,那可是二十餘名虎豹騎!
  
  就算是伏擊陳丘那晚,前前後後也不過陣亡了七八名虎豹騎罷了,此等精銳,豈能輕失一人?更何況還包括跟了江哲四年有餘的孟旭。
  
  「是!」楊鼎抱抱拳,當下派了足足兩百虎豹騎,前往何處林中搜尋,但是震驚的是,回來的,只有十六人……
  
  其餘一百八十四竟是毫無音訊……
  
  這下,江哲感覺有些不對了,他自思普天之下,還沒有什麼那支軍隊可以將單兵能力極強的虎豹騎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更何況,回來的十六名虎豹騎將士言,他們並非遇到任何敵軍,也不曾聽到任何異常動靜。
  
  虎豹騎的忠誠,江哲自然是信得過的,那麼不對勁的,便是眼前這處森林了……
  
  「傳令全軍,入林!」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7:20


第十章 幻陣!(一)
  
  我,這是在哪?
  
  不……這不可能!
  
  站在一個較為漆黑的路口,江哲正愕然望著前方,眼神中閃爍著的,名為難以置信。
  
  「嗶嗶……」頭上傳來幾聲古怪的聲響,原來是路邊一根電線桿上,正纏繞著幾絲幽藍色的電光,嗶嗶作響。
  
  不……這不可能!
  
  再轉頭望向前方,眼前的,那是一條小巷,遙遠的小巷,那是多麼的熟悉、卻又陌生的小巷……
  
  「咕」咽了一口唾沫,江哲低下頭,望著自己右手中的酒瓶,望著面晃晃悠悠的半瓶液體,他的表情,越來越怪異,他感覺自己有些頭暈……
  
  「天阿,這怎麼可能!」
  
  「叮……寂寞才說愛為何你要那麼壞,當初是誰……」
  
  一處昏暗的房間,放在床邊的手機正一下又一下閃著,忽然,一條手臂伸了過來,將它握在手中……
  
  「唔,是我……」
  
  「餵,哥們,你有沒有搞錯啊,看看現在幾點了,老大,你不是真想被當掉吧?」
  
  「唔?」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子含糊說道「什麼當掉?我不明白……」正說著,他猛地睜開眼睛,坐起在床上,四下打量著身旁,眼中的驚意越來越濃。
  
  「我的天」手機傳出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哥們,什麼也別說了,趕緊起來,可能還趕得上……」
  
  「趕得上什麼?」床上的男子皺眉說了一句,起身走上窗邊,拉開了窗簾,當即,陽光便照了進來,照在男子臉上。
  
  「趕得上什麼?今天大考啊老大!」手機傳來一聲怪叫「呼……阿哲,哥們玩遊戲也沒像你這樣的……行了行了,趕緊起,趕緊起,還有二十分鍾,倒是被當掉,可別怪哥們沒提醒你啊!就這樣了……」說著,電話掛斷了。
  
  望著手機來電顯示的名字,男子眼中滿是震驚,急忙走到窗邊,在望見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男子的面色變了……
  
  「不……這不可能!」
  
  癱坐在床上,男子捂著額頭喃喃自語著什麼,隨即,他緩緩抬起頭,疑惑地望著床上……
  
  「是夢?還是……」
  
  「鐺鐺!」牆上的掛鍾發出的聲響打斷了他了思緒。
  
  「哦,該死,八點三十!」男子一抬頭,望了一眼掛鍾,低罵一聲,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幾疊資料,急急奔向門邊。
  
  「等等!」男子的腳步停住了,只見他皺眉望著手中的資料,忽然想起了什麼,跑到床邊,拾起了地上的手機,死死盯著手機面顯示的日期……
  
  二零零九……
  
  似笑非笑地搖搖頭,男子隨手將手中的資料丟在地上,緩緩走到窗邊,伏在窗臺望著底下熙熙攘攘的人流。
  
  「江哲,男,二十歲,未婚,浙江大學計算機係在校學生……這就是我的身份?還是……大漢朝司徒,豫州刺史,京兆尹許都令,潁川亭侯江哲、江守義?」
  
  「呼」長長吐了口氣,男子感覺有點疲倦,倒在床上望著窗外的天色。
  
  究竟是哪個?
  
  如果是前者,那麼就代表著我做了一個比較奇妙的夢,如果是後者,那麼這個世界,又是什麼?
  
  越想越感覺頭疼,渾渾噩噩走在街道上,在兩邊的,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在當中道上的,是不時鳴著喇叭,疾馳而過的車輛,再抬眼看看兩面的高樓大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江哲隱隱有些懷疑。
  
  難道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麼?做了一個回到漢末時期的荒唐夢?
  
  不!
  
  「請等等」走到一名似乎在等車的女白領面前,江哲低頭輕聲說道「請問……」但是話還沒說出口,一望那女人面容,江哲卻是楞住了。
  
  喬……喬薇?
  
  江哲分明望見喬薇一身白領裝,正歪著頭疑惑地望著自己。
  
  「請問有什麼事麼?」那酷似喬薇的女白領疑惑地打量著江哲,表情卻有些古怪,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或是厭惡。
  
  奇怪……
  
  這麼好脾氣?
  
  「你……我認識你麼?」鼓搗了半天,江哲卻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女白領喬薇愕然望了江哲半天,忽然掩嘴咯咯一笑,搖搖頭說道「我想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咯咯,唔,我想我遲到了……」說著,她指了指已經停在一邊的的士。
  
  「哦,抱歉」尷尬說了句,江哲讓開了路,望著喬薇進了的巴士,忽然又想起什麼,急忙說道「請問,你叫喬薇對麼?」
  
  車中的女子轉頭望了一眼江哲,眼神有些古怪,搖搖頭禮貌說道「不……」
  
  「是麼……」望著那車子從身邊開過,江哲喃喃說了句,雙眉慢慢皺起,他自是沒有瞧見,喬薇說‘不’時,眼中的狡黠之色。
  
  不對!一定有哪不對!
  
  念叨著這句話,江哲走在道路一旁,走著走著,他猛地停下腳步,環顧四周,望著那些來來往往的人。
  
  奇怪……不可能那麼湊巧吧?!
  
  不知怎麼,江哲還是來到了自己的學校,恩,是的,很熟悉,和記憶中完全符合,但是江哲心中的疑問,卻越來越多……
  
  「嗨!」走著走著,江哲的肩膀上被重重拍了一下。
  
  江哲一回頭,卻好似見了鬼一樣,連連退後兩步。
  
  「餵,哥們,怎麼這麼大反應?」來人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望了望自己的右手,又望了望江哲。
  
  「強……強子?!」
  
  「我靠!」那人似乎很不滿意,走到江哲面前不滿說道「不是我還能是誰?你今天怎麼回事,見鬼了?」
  
  是……
  
  「咕」江哲咽了咽唾沫,望著面前那個傢夥,感覺自己背後隱隱有些涼意。
  
  見鬼了……真的見鬼了……
  
  「你今天怎麼回事?」強子走到江哲身旁,望著滿頭冷汗的他。
  
  「別別別,別過來!」抬起手撐開一個距離,江哲驚疑不定望著眼前的這人。
  
  體型略顯肥胖,笑得很淫蕩,咳!是很陽光……
  
  這面容,這言行舉止,熟悉,太熟悉了!
  
  「怎麼回事?」強子莫名其妙地望著江哲,納悶說道「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啊?病了?我看你病得不輕!」
  
  廢話!若是你見到一個你記憶中已經死去的傢夥,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和你打招呼,你什麼反應?
  
  翻了翻白眼,江哲無力地揮揮手說道「沒事,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累?」強子嘿嘿笑著,笑得很淫蕩,這一切的一切,都符合江哲的記憶。
  
  「行了行了」似乎是算到他要說什麼,江哲揮了揮手打斷了他,望望左右說道「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說大考麼?」
  
  「嘿!」強子古怪地笑了一句,望著江哲用憐憫的口氣說道「看看現在幾點了!」
  
  江哲皺皺眉,從袋中摸出手機望了一眼,十點二十……
  
  望著江哲眉頭大皺的模樣,強子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你-完-了!」
  
  「是麼」江哲淡淡說了句,抬頭望了一眼強子說道「我記得,我已經畢業了……」
  
  「畢業?」強子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瞅著江哲望了半天,搖頭說道「我看你是病得不輕!」
  
  無視身旁那家夥熟悉卻又陌生的傢夥,江哲轉頭打量著附近的每個人。
  
  有的認識,有的熟悉,有的見過……
  
  但是,心中的疑問,始終沒有消除,一定……一定有哪不對勁!
  
  一股微風吹來,隱隱帶著些幽香,那樣的熟悉。
  
  還沒等江哲回過神來,一個靚麗的身影擦身而過。
  
  她……
  
  好熟悉背影……
  
  正皺眉望著那人背影發楞,江哲靈機一動,一把抓過強子手中的書,大聲喊道「等等,你掉東西了!」
  
  那個靚麗的身影轉過身來,微笑說道「不,那不是我的!」
  
  琰……琰兒?果然是琰兒!
  
  「餵,哥們」湊近了江哲,強子低聲說道「那是我的,搭訕也不是這麼個搭法啊!」
  
  聲音不輕不響,卻剛好可以傳到對面那個女子耳中,只見她淡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拿著那本書舉了半天,瞥了一眼身旁幸災樂禍的傢夥,江哲沒好氣地把手中的書丟到身旁的損友懷中。
  
  這‘突然襲擊’叫強子有些手忙腳亂,在接住書本之後,在江哲身旁怪笑說道「行啊,認識你這麼久,還沒發現你有這本事,有膽量,有我當幾分風範了,唔!孺子可教,吾輩不孤矣!」說著,他無視江哲正猛翻白眼,摟著他肩膀低聲說道「不過我說哥們,你不是一直說你很專一來著麼?看到美女就上前搭訕,這可不像你啊……」
  
  「什麼意思?」江哲皺皺眉。
  
  「什麼意思?」強子眨眨眼,古怪說道「得!回頭要是有人問起,某人最近……嘿嘿,你說我是說實話呢,還是……嘿嘿,其實哥們很好收買的!」
  
  伸手推開那張‘可惡’的臉,江哲皺皺眉,不自信地說道「我有女朋友?」
  
  一句話,直把強子噎得不行,伸手指了江哲半天,說道「好,這句話哥們記住了,這星期的夥食就著落在你身上了,否則,到時你的寶貝秀兒問起,我可不保證我的嘴會說些什麼哦……嘿嘿!」
  
  「秀、秀兒?」江哲睜大的眼睛。
  
  望著江哲這幅模樣,強子似乎也感覺有些不對勁,拍拍江哲肩膀問道「阿哲,你沒事吧,我感覺你今天有點不對勁,不,是很不對勁!」
  
  「我沒事」江哲擺擺手,望了一眼強子,語氣凝重問道「我有女朋友?真的?」
  
  「真的!」強子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不是你女朋友,你寶貝似的存手機?今日到底怎麼了?」
  
  無視好友的問話,江哲猛地摸出手機,調開手機相冊,果然……一張張秀兒的相片映入江哲眼簾。
  
  秀兒……
  
  不過這照片,怎麼感覺有些不自然……
  
  「說實話」望著呆滯立在原地,似乎想著什麼的江哲,強子揶揄說道「哥們我挺佩服你的,連學姐一級的都能追到,行!你太行了!」
  
  「我?」被強子打斷了思緒,江哲回頭望著好友,愕然指指自己。
  
  「廢話,不是你難道是我?」強子翻了翻白眼。
  
  怎……怎麼可能?!
  
  「那」一把拉住強子的手臂,江哲指著一個方向問道「剛才那個女的你認識麼?」
  
  「嘛……算是認識吧!」強子表情古怪地點點頭。
  
  「那是誰?」
  
  「誰?」強子笑了笑,鬼兮兮說道「哥們,最近你能耐見長啊!這個問題……嘿,有意思!新來的老師,主要教曆史,還有什麼問題麼?」
  
  「……」江哲張張嘴,楞了半響,搖搖頭說道「沒了!」
  
  「那就走咯,吃飯去,哥們為了趕早做小抄,早上的那頓還沒著落呢!」說著,強子拍拍江哲肩膀,擠眉弄眼說道「對了,剛才的,想知道名字麼?嘿嘿,一頓飯,哥們很好收買的!」
  
  「免了!」
  
  「額?絕、絕對不會告密的!」
  
  「懶得理你!」走著走著,江哲好似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頭過來,望著強子神色複雜說道「一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
  
  強子楞了楞,忽然一挑眉毛,打了一個響指「夠意思,走!」
  
  這個世界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是幻術?
  
  像……但不確定!
  
  幻術雖然能騙過尋常人,但是無法騙過精通奇門遁甲的自己,除非‘那個’才是一場夢……
  
  據自己所知,如果假設是幻術,又怎麼會……怎麼會這麼的真實?
  
  就算對自己施術的人再怎麼了解,也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更別說那種熟悉的感覺……
  
  「想什麼呢?」耳邊傳來一句溫柔的問話。
  
  「沒!」伸出手抹了一把臉,江哲微歎著搖搖頭,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這彎腰替自己打掃著住處的……秀兒!
  
  望著她伸手,望著她來房間來來回回……
  
  是的,是秀兒!
  
  這怎麼可能是幻術?
  
  要是幻術的話,不可能會那麼真實,一定會留下破綻……
  
  「啊!」想來想去想不出答案,坐在床上的江哲倍感煩躁地喊了一聲,把正在打掃中的秀兒嚇了一大跳。
  
  「阿哲,你沒事吧?」麗人一臉擔憂地走了過來,蹲在江哲面前,搭著他的手臂關心問道。
  
  「我……沒事」江哲搖搖頭,望著眼前這個女人眼中的擔憂神色,抬手說道「幫我倒杯水好麼?」
  
  「恩」女人乖順地點點頭,起身倒水去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江哲拍了拍臉頰,深深吸了口氣。
  
  慢慢來,一步一步來……
  
  首先,這個世界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路上的行人,都是自己認識的,或者是熟悉的,這根本不可能!幾率無窮小!
  
  換而言之,那不是夢?!
  
  自己確實是大漢三公之一,手握數萬兵權的江哲?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包括……
  
  「水來了,阿哲」彎腰遞給江哲一杯水,秀兒溫柔地微笑著。
  
  「謝……謝謝」木訥一笑,江哲伸手接過,不知怎麼,心中忽然有種很難受的感覺。
  
  「怎麼了阿哲」似乎是瞧出了江哲面色有些不對,秀兒坐在他身旁,擔憂問道。
  
  「我沒事……」江哲搖搖頭。
  
  「真的?」秀兒咬著嘴唇,幽幽說道「阿哲,你以前有事從來不瞞我的……」說著,她的眼眶有些濕潤。
  
  「我」望著她傷心的模樣,江哲忍不住伸手攬過她,一切,仍是那麼的熟悉……
  
  「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累,可能昨天沒睡好……」
  
  「真的?」
  
  「真的!」
  
  「有事不許瞞我哦!」
  
  「不會,我從來不會瞞你,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嘻嘻!」秀兒滿意貼在江哲胸口,卻沒看見,正攬著她的江哲,眼神很是複雜。
  
  「篤篤篤!」這時,外廳傳來一陣敲門聲。
  
  手指理著懷中女人的秀發,江哲輕聲說道「可能是強子那家夥,乖,去開門!」
  
  「什麼乖」懷中的女人嬌嗔地說了句,風情萬種地瞥了一眼江哲說道「沒大沒小的!」說著,她抬頭在江哲嘴角一吻,輕聲說道「我去開門了!」
  
  「唔!」
  
  麗人離人,溫香猶存,但是江哲卻沒空理這些事,當秀兒一離開臥室,他便拉開了床邊的櫃子,從面取過一本書,翻開……
  
  入眼的,是幾張紅顯顯的票票,那是江哲與強子他們的習慣,預留的、當月的生活費,因為要是不預先留下,一個月最後兩天,總是比較難過的……
  
  「哦,見鬼!」低聲罵一句,江哲無力地將那本不知名的書,並那幾張票子丟去櫃中抽屜,然而正要合上時,他卻楞了一楞。
  
  等等!
  
  不對啊!
  
  沒錯,自己確實有這麼個習慣不假,不過那也應該是在一個人過的情況下啊,既然自己有秀兒這麼個女朋友,這不應該……
  
  「嗨,哥們!」一聲呼喚打斷了江哲思緒。
  
  「就知道是你!」抬頭翻了翻白眼,江哲起身說道「假期都不回家,想幹嘛啊!」
  
  「回家幹嘛啊」強子果然和江哲鐵的很,一頭栽在床上躺著,一點也不介外。
  
  「回家以後就得給老媽管著,哪有現在這麼自由?愛幹嘛幹嘛!」
  
  「嘿」無奈一笑,江哲說道「聽說你面試去了?結果怎麼樣?」
  
  「沒戲!」強子枕著雙手躺著,說道「人家不要在校生,沒戲!實習的都沒戲!」
  
  「那你不說你是在校生不就完了?幹段時間走人就是!」
  
  「總不能讓我拿個高中文憑去面試吧?」強子無奈說道「再說了,人家最少簽一年的,一段時間?想得美!」說著,他翻身坐起,怪笑著說道「別說我了,你們怎麼樣啊?」
  
  「我們?」江哲楞了楞,正巧秀兒這時走了進來,望著江哲說道「阿哲,我去超市買些菜回來。」
  
  還沒等江哲說話,強子怪笑說道「我說嫂子,啊不,我說弟妹,你最近這來來去去的,不嫌麻煩麼?住這不就得了?」
  
  頓時,秀兒面色通紅,嗔怒說道「胡說什麼呢你!」
  
  「嘿」怪笑兩聲,強子擠眉弄眼說道「依我說,你們都這樣了,不如早點把事辦了,這段時間哥們窮的慌,正盼著吃頓好的……對了,紅包這事可別指望我!」
  
  「胡說什麼呢?」秀兒面色通紅嗔了句,望了一眼江哲,轉身離開了。
  
  「嘿!」望著秀兒離去的背影,強子拍了拍江哲肩膀,怪笑說道「看到沒,人家等著呢!」
  
  「是是是!老大,別擠我好麼?」江哲無力地點點頭,轉頭望著離去的麗人。
  
  這,也是幻術麼?
  
  對於幻術,相信沒有人會比江哲更加精通,包括諸葛亮與陸遜,在幻術這方面而言,三人相差無幾,其中差別,不過是運用方式的不同而已。
  
  江哲自然也明白,如何解開幻術,只不過嘛……
  
  早在前段時間,江哲便試過用《奇門遁甲》強行解除幻術,但是絲毫沒有效果,世界,仍是這麼一個怪異的世界……
  
  秀兒仍是自己未婚的女朋友,琰兒仍是大學在校教師,喬薇……!
  
  這樣的結果,有些出乎江哲的意料。
  
  按著他對自己的記憶來說,區區幻術,根本就困不住他!
  
  但是結果卻是這樣……
  
  只有兩種解釋,其一,不對勁的並非是這個世界,而是自己的記憶,或許自己將一些夢中夢到的事,與記憶混淆了;其二,自己並非是中了幻術,而是誤入了幻陣!
  
  早前便提及過,幻陣要比幻術難纏得多,就拿江哲自己的‘八門炎遁陣’來說,就算是明白眼前的火焰不過是幻覺,但是,只要你潛意識認為能傷害到你,那麼那火焰,照樣是致命的!
  
  所以說,要破幻陣,首先你得從潛意識確實,確實眼前的這一切,不過是幻覺,但是這一點,對於現在的江哲而言,很難……
  
  他確確實實感覺這個世界的不對勁,但是,身邊的人,卻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江哲時常捫心自問,如果萬一是自己錯了,那怎麼辦?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這樣的,那怎麼辦?
  
  搖搖頭收回了胡思亂想的思緒,江哲抬頭望著身旁麗人,猶豫喚道「秀兒……」
  
  「唔?」疑惑地望了一眼江哲,秀兒放下手中碗筷,納悶說道「今天做的菜不合口味麼?」
  
  「哦,不、不是」江哲連忙搖頭,捧著碗筷說道「你做的菜,怎麼可能會不合口味?」
  
  「咯咯」秀兒掩嘴笑了笑,見江哲直直望著自己,面頰微紅說道「那就多吃一點!」
  
  「唔!」點了點,扒了兩口飯,江哲又抬起了頭,猶豫說道「秀兒,額……我想說,我們能不能換種稱呼方式?」
  
  「我們?」
  
  「不不,不是我們,是……額,是妳!」
  
  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秀兒的臉頓時變得通紅,低頭不敢看江哲眼睛「怎麼忽然說這個……」
  
  「也不是」江哲聳聳肩,尷尬說道「這不,忽然想起……」
  
  望著江哲那孩子氣的動作,秀兒有些想笑,但是想起他說的話,她又有些猶豫,遲疑了半天,這才蚊聲般喚了一聲「老公……」
  
  「額?」江哲楞住了,正要說話,卻見那面秀兒嗔怒說道「你這什麼反應啊!是妳讓我叫的……」
  
  「不,不是不是」江哲擺擺手,連忙解釋說道「我的意思是,叫我一聲……夫君!」
  
  秀兒聞言也有些發楞,楞神望了江哲半天。
  
  江哲見此,急忙彌補說道「這不,最近剛看一本小說……這不我想試試,古代人……這個……這個……」
  
  「咯咯,你呀!」望著他滿頭大汗的模樣,秀兒輕笑一聲,猶豫一下,紅唇微動,輕聲喚道「夫君!」
  
  「……」仿佛觸電一般,江哲猛地坐直,驚異不定望著秀兒說道「再叫一聲!」
  
  「阿哲你真是的……好啦」秀目一白江哲,秀兒溫聲喚道「夫君!」
  
  「……」只見江哲直直望了秀兒半天,忽然站起說道「我吃飽了,我去下衛生間!」
  
  「阿哲?」
  
  沒理秀兒的呼喚,江哲疾步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拍著面頰。
  
  太熟悉了……
  
  她明明就是秀兒……
  
  這怎麼可能?
  
  幻術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的!
  
  「阿哲?」秀兒跟了過來,撫摸著江哲後背,這一切,太過熟悉,太過真實……
  
  「我沒事的。」轉身對秀兒點點頭,江哲的眼睛望著牆上的鏡子。
  
  再試一次!
  
  怎麼試?很簡單,找人再試一次!
  
  找誰?還用問麼?
  
  開學的第一天,江哲便找到了那位除秀兒外,自己記憶中印象最深的女人--蔡琰!
  
  不管在江哲的記憶中,那位女子是多麼的溫柔,多麼的小鳥依人,但是在這,她是一名教師,雖說好像還在實習期,不過也不能貿貿然……
  
  額?我這話還沒說完,他江哲就把她帶出來了?從課堂上?
  
  哦,我的天!
  
  「耽誤妳幾分鍾好麼?就幾分鍾?」學校一角,指著手機,江哲有些尷尬地說著。
  
  眼前的女子無奈搖了搖頭,說道「好吧,但願你別做一些無聊的事!」
  
  江哲自然明白她所說的無聊的事指代什麼,點頭說道「絕對不會!」
  
  「那麼,說吧!」
  
  「額……」舔舔嘴唇楞了半響,江哲忽然抬頭說道「請妳叫我一聲,‘夫君’,可以麼?」
  
  「什麼……」只見蔡琰秀美猛地皺起,眼神也有些不善,見此,江哲急忙解釋說道「不是不是,別誤會,我只是想證實一件事!我保證,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意思!」
  
  「……」蔡琰猶豫了很久,她一直觀察著江哲的表情,最終,她問道「我可以相信你麼?」
  
  簡直和記憶中的琰兒一模一樣的……
  
  氣質、談吐……
  
  「可以!絕對可以!」江哲滿頭大汗說道。
  
  她會同意?還是不同意?
  
  按理來說,她肯定不……但是……
  
  「好吧!」對面的女人點了點頭,打斷了江哲的思路。
  
  真的同意了?怎……怎麼會?
  
  就在江哲驚愕的同時,一聲教師裝的蔡琰望著江哲猶豫一下,忽然張開紅唇喚道「夫……夫君……」說著,他望了一眼江哲,輕聲問道「可以了麼?」
  
  而這時,江哲已經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望著蔡琰點點頭說道「是的,可以了,謝謝!」
  
  「不客氣……」蔡琰轉身離去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江哲的嘴角,漸漸掛起幾許微笑。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麼?
  
  原本,按著琰兒的性子,是絕對不會答應一個陌生人這麼無禮的要求的,那麼為什麼她會同意呢?
  
  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自己並非是陌生人!
  
  「在真實世界,自己恐怕要被當成是性騷擾關起來吧……」自嘲一笑,江哲徑直朝著學校大門走去。
  
  是幻術沒錯!
  
  但是,又是真實的!
  
  很難理解?其實很簡單,這個世界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自己的記憶,這麼可能會不真實?
  
  在這個的記憶,秀兒叫過自己阿哲,所以她一開始會那麼叫;琰兒是自己的妻子,所以理所當然,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喬薇……咳,同樣也是如此。
  
  在離開學校大門時,江哲望見糜貞與喬瑛正急急忙忙從的巴士上下車。
  
  擦肩而過時,江哲對糜貞笑了笑,糜貞同樣對江哲微微一笑。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麼?
  
  不過叫江哲有些意外的是,糜貞對自己微笑也就是了,喬瑛湊什麼熱鬧啊?記憶,她好像對自己很不友好才是……
  
  不管怎麼說,答案已經出來了,剩下的,只有善後了!
  
  為什麼只有秀兒是自己的女朋友呢?
  
  因為自己的記憶中,現實社會是一夫一妻制,而秀兒,則是自己最早相識,最為熟悉的……
  
  對於那麼熟悉的人,自己的記憶怎麼可能會留下破綻?
  
  不過無論怎樣,自己總算是回顧半年的現代社會生活,也不失是一件有趣的事。
  
  「秀兒……」
  
  「唔?」
  
  放下碗筷,接過秀兒遞來的紙巾,江哲溫聲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你說什麼呢?」秀兒似乎有些生氣。
  
  起身拍拍秀兒香肩,江哲遙遙指著臥室說道「臥室的床上有個袋子,你幫我把裡面的東西拿過來好麼?」
  
  「恩!」雖說感覺莫名其妙,秀兒還是點了點頭,起身走進臥室是,隨即,秀兒又走了出來,舉著手中書本說道「阿哲,是這本小說麼?」
  
  「對」江哲點點頭,攬過秀兒,一面理著他的秀髮,一面輕聲說道「是國外的,我剛才在外面隨便買的,還沒看過,你幫我念,好麼?」
  
  「咯咯,你呀!」在江哲懷中,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江哲心口,無奈說道「好!」說著,她翻開書頁,僅僅翻了一頁,她楞住了。
  
  「阿哲……」
  
  「唔?」
  
  「這書……」
  
  「面全是空白的,對麼?」
  
  「……」望了一眼摟著自己的男人,秀兒的眼神有些悲傷,輕輕合上手中的書,幽幽說道「你發現了?」
  
  「是的!」說著,江哲的多用了幾分力,將懷中的女人緊緊抱在懷。
  
  「秀兒,為夫還有要事要去做,無法久留此地……」
  
  「不能留下麼?阿哲,這同樣有深愛你的,以及你深愛的人,還有你的好友……」
  
  「秀兒」有手指點點秀兒的紅唇,江哲輕笑說道「這可不像你喲!」
  
  「我……」秀兒的眼角有些晶瑩。
  
  「秀兒」輕輕摟過心愛的女人,江哲輕聲哄道「其實,‘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不是麼?」
  
  「咯咯」秀兒含著眼淚笑了笑,緩緩地點了點頭,盈盈起身,捧著江哲的臉龐在他嘴角深深一吻,溫聲說道「夫君說是,‘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唉,那……為夫要走了,秀兒可以送送為夫麼?」
  
  「夫君言重了,此乃妾身本份。夫君,保重……」
  
  話音剛落,江哲四旁的景象頓變。
  
  他,仍然站在那條小巷,右手中握一個酒瓶,在他右邊的,是一桿閃著幽藍電光路燈,而前方,則是漆黑一片……
  
  「來送行麼?」望著那漆黑的遠處,江哲帶著幾許玩笑說道。
  
  「是啊」無人的街道上響起一個聲音「我最好的哥們離開,我怎麼能不來?」
  
  江哲微微一笑,轉身望著眼前的人,強子!
  
  雖說自己在大學時期朋友不多,但也不是僅僅只有強子……
  
  為什麼只有強子與秀兒經常出現在自己身邊呢?
  
  但凡陣法,絕對會有陣眼所在,不是麼?一處在明,一處在暗……
  
  「去吧,既然被你發現了,那就沒有留你的理由了」拍拍江哲的肩膀,強子的臉上沒有往日的嬉笑之色,誠懇說道「這確實不是你待的地方,去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點點頭,江哲深深望著舊日中最為要好的損友,沈聲說道「那麼……再見了!」
  
  「再見!」
  
  隨意地揮揮手,江哲大步朝著那漆黑的遠處走去。
  
  記憶麼……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出了這個幻陣……
  
  「夫人!老爺醒了!」突然,江哲耳邊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
  
  怎……怎麼回事?
  
  難不成……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7:54

第十一章 幻陣!(二)
  
  「夫人,老爺醒了……」
  
  老爺?
  
  還來不及細細揣摩這聽到的聲音,江哲就感覺腦袋一陣陣脹痛。
  
  強忍著痛楚抬眼望了望四周,卻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這……這不是自己的臥室麼?許都司徒江府,自己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沒有一點記憶?
  
  等等!
  
  充斥在自己腦中的那個‘幻陣’是怎麼回事?
  
  「啊!」突然,腦中一陣刺痛傳來,叫江哲痛呼一聲。
  
  「夫君!夫君!」伴隨著幾聲急促的呼喚,一位端莊秀麗的少婦在一名侍女的陪伴下匆匆走來,直直走到榻邊,深情望著江哲,眼中充滿了擔憂。
  
  「秀兒?」江哲伸出手。
  
  「自然是妾身」華莊少婦坐在榻邊,握著江哲的手,梗咽說道「若是夫君有什麼不測,叫妾身……叫妾身等孤兒寡母日後……嗚嗚……」
  
  「別別別」見到心愛的女子哭泣,江哲心中亦是難受至極,拍拍秀兒光滑的手背哄道「看你說的,為夫不是好好的嘛!放心放心!」
  
  話剛說完,江哲就望見秀兒抬起頭來,好似心酸,又好似委屈地望著自己,幽幽說道「夫君昏迷半載,今日才醒來,這如何能叫妾身放心?」
  
  「昏……」江哲只感覺心中發楞,詫異說道「我……昏迷半載?」
  
  「唔」秀兒點點頭,顰眉說道「當日夫君率虎豹騎攻洛陽,卻與眾將士走失在洛陽城外樹林,眾位將軍苦苦尋找,這才發現夫君倒在林中,急忙護著回許都,沒想到夫君就此一眠不醒,直到今日……」說著,秀兒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望著驚愕萬分的江哲深情說道「夫君睡了許久,想必是餓了,待妾身親自為夫君做幾道小菜,可好?」
  
  皺眉中的江哲點點頭,輕聲說道「額……那麻煩秀兒了!」
  
  「夫君哪的話」微微一笑,秀兒輕輕在江哲嘴角一吻,溫情說道「華老言,夫君身子還虛弱,且好生歇息,妾身去去便來!」
  
  「唔!」
  
  點點頭,望著秀兒踏著碎步出了房門,江哲這才轉頭打量著自己所處的房間來。
  
  這……
  
  這樣想著,江哲不顧身體的虛弱,勉強起身,徑直走向對面牆上掛著的寶劍,倚天劍。
  
  「鏘」一聲抽出中利刃,細細打量了一下,江哲微微歎了一聲。
  
  沒錯!確實是自己的房間!
  
  房門「吱」一聲打開了,一個不同於秀兒的溫柔話音徐徐傳來。
  
  「夫君怎麼起來了!」
  
  江哲轉身一望來人,喃喃喚道「琰兒?」他分明望見一身金絲綢衣的蔡琰正站在房門處,又是擔憂,又是生氣地望著自己。
  
  急忙關了房門,蔡琰碎步走到江哲身旁,扶著他的手筆說道「夫君初醒,如何能起來?」說著,她望了望江哲身旁薄薄的衣衫,擔憂說道「夫君還是回榻上躺著,萬一染了風寒,那該如何是好?」
  
  「好好好」江哲連連點頭,放下手中的倚天劍,在蔡琰的攙扶下回了榻上,望著蔡琰溫柔地替自己蓋上被子,江哲猶豫問道「琰兒,我……為夫,當真昏迷了許久?」
  
  「唔」望了一眼江哲,蔡琰點點頭,心疼得撫著自家夫君的臉龐,幽幽說道「那日眾將軍將夫君護送回府時,見夫君昏迷不醒,妾身……若是夫君有什麼不測,妾身也……也……」
  
  「別別」見蔡琰有陰轉雨的趨勢,江哲連忙抓著她的手掌哄到「你看為夫眼下不是好好的麼?為夫可捨不得你們呢!」
  
  「嘻」蔡琰低頭掩嘴一笑,說道「夫君多歇息歇息,可莫要再嚇妾身等了,妾身不過是女流之輩,受不起驚嚇的……」
  
  「好……」江哲無奈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皺眉問道「琰兒,為夫當真是昏迷了許久?」
  
  「這還能有假?妾身等每日都來照料夫君,直回府之後,夫君一直昏迷不醒,至今已有百餘日……」
  
  「那……那為何為夫沒有一點印象?」皺眉望著蔡琰,江哲詫異說道「為夫明明記得在洛陽城外……等等!琰兒,為夫是倒在洛陽城外一處樹林,叫眾虎豹騎將士救回?」
  
  「是呀!」
  
  「那麼,子和他們是否有提起,為夫為何會倒在樹林中?」
  
  「這……」蔡琰搖搖頭,顰眉說道「這個妾身也不知緣由,眾將軍言,他們見到夫君時,夫君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幸好不曾有性命之憂,這才連夜護送回府……」
  
  「他們可曾說,可曾見到有何異樣的事?」
  
  「哦,這個姐姐問起過,但是曹將軍言,他們卻不曾見到有何異常……」
  
  「哦,是麼」江哲淡淡應了一聲,心下苦苦思索著,但是叫他驚訝的是,自己的記憶好似出現了一些狀況,斷斷續續……
  
  「琰兒!」
  
  「唔……」
  
  「叫子和即刻過來見我!」
  
  「即刻?」
  
  「即刻!」
  
  「這……」猶豫地望了一眼江哲,見他眼神堅持,點頭說道「好吧,妾身這就命人去找曹將軍!」
  
  不過半個時辰,一身戎裝的曹純便滿頭大汗的過來了,入了臥房,見江哲正靠躺在榻上,抱拳大喜說道「司徒醒了?」
  
  「唔」江哲點點頭,拍拍榻邊說道「子和,過來,坐!」
  
  「是!」曹純抱抱拳,幾步上前,坐在榻邊,卻聽江哲皺眉問道「子和,聽說,半年前,我等取洛陽時,我昏倒在一處樹林之中?」
  
  「唔……確實如此,司徒,當初叫末將一陣好找,這才找到昏迷不醒的司徒……」
  
  「那麼我問你,那些走失的虎豹騎將士呢?」
  
  「哦,原來司徒在意的是這個」曹純恍然,笑著說道「司徒放心,眾將士都回來了,據他們說,他們是在林子迷了路……」
  
  「是麼?」
  
  「是的,司徒!」
  
  「一人不少?」
  
  「一人不少!」
  
  「……」深深望了一眼眼前的曹純,江哲實在是找不出他有何破綻之處,揮揮手說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叫楊鼎、孟旭等人過來見我!」
  
  「是!」曹純應命,躬身而退。
  
  不多時,虎豹騎副統領楊鼎、驍將孟旭二人便過來了,江哲也問了他們同樣的問題,而得到的回答與曹純一致無二。
  
  皺眉理著心中思緒,江哲忽然抬頭問孟旭道「孟旭,當日你當真在林中迷路了?」
  
  「這……是的」孟旭那略微黝黑的臉上隱隱有些尷尬,擾擾頭訕訕說道「末將那時急欲回去複命,卻久久找不到歸路……」
  
  「那麼,你可見到那處樹林有何蹊蹺之處否?比如,一直在林中打轉?」
  
  「這……末將那時心急如焚,倒也不曾在意是否在林中打轉……」
  
  「是麼,我知道了」疲憊地揮揮手,江哲說道「你等下去吧!」
  
  「是!」楊鼎與孟旭一抱拳,正要退下,卻聽江哲說道「且慢,洛陽之事?」
  
  「回司徒話」楊鼎低了低頭,恭敬說道「洛陽眼下還在白波叛將韓襲手中,不過眼下白波黃巾自相殺伐,已不複當初,曹公正打算出兵征討呢!」
  
  「哦,是麼,你們退下吧!」
  
  「是,司徒!」
  
  望著二人大步退出房外,江哲緩緩躺下,閉目沈思。
  
  自己的記憶中,好似少了一些什麼……
  
  只隱隱記得什麼幻陣……
  
  幻陣?為何自己會莫名其妙記得這個詞?
  
  還有,自己為何會無緣無故倒在洛陽城外樹林?這根本就說不通!記得自己那時身旁至少有數百人,怎麼會一人倒在林中?
  
  其餘人呢?
  
  失散了?在一處並不是很大樹林中失散了?
  
  怎麼可能!
  
  除非……那處深林便是一座幻陣!
  
  那麼問題就來了,自己究竟是真的已回到許都自家府邸,還是……仍然陷在那幻陣之中?
  
  曹純、楊鼎他們不通陣法,怎麼可能走出陣法?
  
  這麼說來,這眼前的一切……
  
  「夫君,想什麼呢?」隨著一股香風傳來,秀兒出現在江哲身旁。
  
  「」勉強壓下心中疑問,江哲聳聳肩說道「這不,胡思亂想著嘛!」
  
  「你呀!」秀兒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江哲胸口,假作嗔怒說道「莫不是想著某個小妾吧?」
  
  某個小妾?這話怎麼這麼怪異?
  
  「什麼小妾?」江哲愕然問道。
  
  只見秀兒白了自家夫君一眼,脫下身上綢衣,上榻鑽入江哲懷中,撅著嘴憤憤說道「妾身往日倒不曾發現,夫君除了才華出眾之外,裝糊塗也是好手呢!夫君忘了昨日了?」說著,秀兒有些吃醋地哼了哼。
  
  「昨日?」江哲張張嘴,莫名其妙望著懷中的秀兒。
  
  你不是說我這段時間一直昏迷著的嗎?這昨日什麼事,我怎麼知道?
  
  「好秀兒,昨日怎麼了?」
  
  「哼」只見秀兒哼哼著翻了一個身。
  
  江哲有些無奈了,下巴貼著秀兒的秀髮,討好說道「秀兒,為夫當真忘了昨日究竟有何大事了……」
  
  「大事?確實是大事呢!」秀兒哼哼說道。
  
  見懷中的麗人不理睬自己,江哲感覺有些納悶,想了想,玩笑說道「秀兒,為夫可是病人喲……」
  
  「病人?」豈料懷中的秀兒猛地轉過頭來,望著江哲滿眼擔憂說道「夫君莫不是感覺身子有些不適?這……夫君身子不適,為何不早早告知妾身呢,要不,傳華老過府為夫君診斷一番?」
  
  「……」江哲張張嘴,他明顯感覺有些不對勁,納悶說道「秀兒,為夫不是在榻上昏迷了半載之多,今日剛醒麼?」
  
  「咦?」只見秀兒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自家夫君,詫異說道「夫君在榻上昏迷許久?這……夫君為何會這麼說?」
  
  「哈?」江哲滿臉驚愕,古怪說道「秀兒,不是你說的麼?」
  
  「妾身說的?」秀兒楞了一下,從江哲懷中起身,望著他詫異說道「妾身何事說過?」
  
  「這……」江哲心下越來越感覺不對勁,古怪說道「那我為何躺在榻上?」
  
  話音頓落,秀兒楞了楞,臉上似乎有些傷心,低頭幽幽說道「夫君不會是心中惦記著他人吧?」
  
  話語中濃濃的傷心叫江哲面色一滯,皺皺眉,摟過眼前的女人,低聲說道「秀兒,實話告知為夫,昨日究竟何事?」
  
  「也沒什麼」秀兒抬起頭來,略顯白皙的臉龐上勉強露出幾許笑容,幽幽說道「不過是夫君迎娶了喬薇妹妹而已,其實這事,妾身早早便知……」
  
  「等等」還沒待秀兒說完,江哲便出言將其打斷,驚聲說道「你說,昨日我迎娶了喬薇?」
  
  秀兒沒有說話,只是低了低頭。
  
  這怎麼回事?
  
  「秀兒」雙手捧起心愛女人的臉龐,江哲凝聲說道「秀兒說的,是真的?為夫並沒有在榻上昏迷許久?而昨日,卻迎娶了喬薇?」
  
  望著江哲滿臉的凝重,秀兒楞楞地點點頭。
  
  「那為夫問你,為夫曾出兵前往汜水關阻攔張白騎,在張白騎死後,為夫曾帶虎豹騎輕襲洛陽,結局如何?」
  
  「結局?」秀兒歪了歪腦袋,帶著些許納悶之色,模樣可愛說道「自然是攻下洛陽,凱旋而歸了,夫君,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我不對勁!很不對勁!
  
  江哲心中喊了一句。
  
  望著自家夫君那倍感煩躁的面容,秀兒輕輕靠在他肩膀上,幽幽說道「其實,夫君不必說這些逗妾身笑,喬薇妹妹的事,妾身早早便知道的……」
  
  你知道,我不知道!
  
  江哲倍感無力的搖搖頭,細聲說道「秀兒,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對於昨日,為夫確實沒有半點……半點……」
  
  說著說著,江哲卻是說不下去了,他分明感覺腦中湧現出無數記憶……關於昨日、關於喬薇、關於二人昨夜發生的一切……
  
  天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懷中滿心的疑問,就算是摟著心愛的女人,江哲仍是一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時,這才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朦朦朧朧之間,江哲似乎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
  
  「夫君,夫君!」
  
  「唔」敷衍式地應了一聲,江哲一個轉身,緊接著,身旁傳來的一聲輕笑,卻是叫他清醒過來,抬頭睜眼,一望身旁之人,江哲面色猛變,下意識地扯過被子,驚聲說道「喬、喬、喬、喬薇,你,你怎麼在這?」
  
  他分明望見喬薇身上僅僅罩著一襲肚兜,發髻紛亂,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那赤裸著雙肩,叫自己一陣目眩。
  
  這……
  
  「夫君」毫不在意江哲的眼神落在自己自己酮體之上,喬薇隨手取過榻旁一襲薄薄綢衣披上,無奈輕笑說道「再有趣的事,夫君每日提及一事,也會變得索然無味喲!咯咯,不過一開始,倒是叫妾身真的吃了一驚呢,還以為夫君你如此薄情呢!」
  
  「我……」江哲咽了咽唾沫,正說著,他望著對面的喬薇,好似感覺有些不對勁,古怪說道「喬薇,你……你好像老了許多……」
  
  一句話,好似天邊奔雷一般,叫喬薇面色大變,望了江哲半響,眼眶通紅,梗咽說道「夫君這話,莫不是嫌棄妾身年老色衰?昨日夫君還說妾身風采依舊呢……」
  
  哦,該死,又是昨日!
  
  江哲懊惱地一拍額頭,見面前喬薇嗚嗚哭泣著,訕訕哄道「不……這不是,我這不是和你開玩笑嘛……」
  
  「嗚……」喬薇掙紮一下,避開了江哲伸過來的手。
  
  江哲頓時更為尷尬,想了想,幹幹喚道「喬……咳,薇兒,我這不是無心之失嘛,你就原諒我,好麼?」
  
  聽見那聲‘薇兒’,喬薇這才止住了哭泣,轉頭怯生生望著江哲,幽幽說道「夫君當真不是嫌棄妾身……」
  
  「怎麼可能」忍著尷尬,江哲猶豫著將喬薇摟在懷中,輕聲說道「我記得,你只比秀兒小一歲,與琰兒同歲,說起來,我還比你大三歲呢,要是你老了,我豈不是……」正說著,他面色猛地一變,放開懷中喬薇,疾步奔下床榻,走到銅鏡面前……
  
  「哦,天啊,這怎麼可能?」望著銅鏡中男子那略顯斑白的雙鬢,以及頭上的根根白絲,江哲驚得說不出話來。
  
  「夫君?」喬薇跟了過來,滿臉擔憂之色,握著江哲手臂說道「夫君怎麼了?」
  
  「呼……」只見江哲深深吸了口氣,忽而低聲問道「薇兒,眼下是什麼年號?」
  
  「建安呀,夫君怎麼了?」
  
  「建安幾年?」
  
  「咦」喬薇疑惑地望了一眼江哲,納悶說道「建安十六年呀……夫君這是怎麼了?」
  
  「沒事,我沒事」江哲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口中喃喃說道「這不可能,我明明記得昨晚……」說著,他話語猛然一頓,因為他分明記起,對於昨晚的記憶,不過是被曹操拉去喝酒,一棒子人喝到半夜,這才回自家府邸,昏昏沈沈之間,敲開了喬薇的房門,僅此而已……
  
  怎麼會?
  
  「夫君」溫柔撫著江哲後背,喬薇半個人幾乎貼在江哲身旁,溫溫說道「待妾身侍候夫君起身吧,等下還有諸多事呢……」
  
  「什麼事?」江哲下意識問了一句。
  
  「咦?」只見喬薇疑惑地抬起頭來,詫異說道「夫君還得寫好些帖子呢!」
  
  「帖子?什麼帖子?」
  
  「請帖呀,原本這事交與賈大人與李大人就是了,不過夫君不是說要親自書寫麼?」
  
  「請帖?」江哲沒來由地感覺一陣心悸:莫不是又要娶什麼人吧?
  
  「是呀」只見喬薇點點頭,望著江哲那古怪的表情,掩嘴笑道「夫君也真是的,晟兒成婚的大喜日子越來越近,府忙得不可開交,夫君還這般逗妾身笑……」
  
  「你……我……晟兒?」江哲露出一個極為古怪的表情。
  
  「是呀」喬薇點點頭,詫異說道「晟兒已經十四歲了,是故曹公早前多次與夫君商議呀,依妾身看呀,關鍵在於曹公之女長晟兒兩歲,眼下已近十六,曹公恐怕是惹人閑言閑語吧,是故叫二人早早成婚,咯咯咯……」
  
  「笑笑笑!」下意識地一捏喬薇鼻子,不顧她痛呼一聲,撅著嘴,嗔怒望著自己,江哲卻是想著自己的事。
  
  建安十六年了?
  
  這,這一轉眼,十一年就過去了?
  
  腦中不停思索著對於這過去的十一年的記憶,其中,並沒有發現有何不對勁的,直到……
  
  「薇兒?」
  
  「唔?」
  
  「赤壁之戰,我軍勝了?」
  
  「是呀,怎麼了夫君?」
  
  「哦,沒有!」承受著美人侍候,江哲一面穿著衣衫,一面捫心自問。
  
  赤壁,真的勝了?為何自己潛意識中卻感覺有點……有點說不出的古怪呢?
  
  「赤壁之戰的事,妾身往日聽夫君提及過」一面理著自家夫君的衣衫,喬薇一面說道「夫君說過,赤壁之戰,雖看似是大勝,其實曹公也是元氣大傷,更兼糧草不濟,是故無力再揮軍向東,只得撤軍,不過夫君也提及過,就算不攻,江東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咯咯,不過夫君,眼下並非是商議此事之時吧?」
  
  望著喬薇楚楚動人的笑靨,江哲點點頭,忽然說道「晟兒呢?」
  
  「夫君還說」只見喬薇咯咯一笑,掩嘴說道「夫君也是的,曹公請夫君喝酒,夫君自個去也就是了,非拉著晟兒一同去,這下好,方才妾身招侍女問起過,晟兒眼下仍在房中昏睡呢,午時他還有諸多事呢,這可如何是好?」
  
  「啊?」江哲露出一個極為古怪的表情,細細想了一想。
  
  得!還真像自己會做的事!
  
  在喬薇的服侍下穿上了衣衫,望著她開始為自己梳妝打扮起來,江哲帶著滿心疑問,離開了房間。
  
  一如既往啊!站在走廊望著院中,江哲喃喃說道。
  
  這時,他的眼角忽然瞥見轉角處走來一人,一見自己,面色微變,縮了縮腦袋又躡手躡腳轉了回去,形跡十分可疑!
  
  「站住!」江哲沈聲喝道「過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那人嘀咕了一句什麼,訕訕走到江哲面前,低聲喚道「老爹,啊不,父親!」
  
  「……」江哲猛感覺眼角一抽,直直打量著眼前這人,卻發現此人不過是一名少年,看年紀不過十三、四歲,卻不同於一般孩童,雖看似柔弱,卻隱隱有一股氣勢在。
  
  難道他就是自己長子,晟兒?
  
  見江哲不說話,那少年偷偷抬起頭來望了一眼江哲表情,隨後行禮訕訕說道「睿兒給父親請安了……」
  
  睿……睿兒?
  
  自己次子睿兒?
  
  強忍著心中驚愕,江哲沈聲問道「看到為父,為何轉身便走?」
  
  「啊?」只見江睿抬起頭來,乾乾說道「這不是……父親誤會了,孩兒是忽然想起有一事,是故,是故……」
  
  「嘿!」望著他滿頭大汗的模樣,江哲感覺有些好笑,拍拍自己次子肩膀說道「那你倒是說說,有何要事?」
  
  「這個……這個……」
  
  「好了」見這小子不時偷偷望著自己,隱隱有些畏懼之色,江哲又好氣又好笑,揮揮手說道「去吧!」
  
  「是,父親!」江睿縮了縮腦袋,轉身緩緩走著,繼而越走越,轉入一個內院圓門,一溜煙沒影了。
  
  這小子就是自己的次子?為什麼這麼怕自己呢?
  
  隱隱地,江哲有些失望,就在這時,他望見對面走廊上,一身華服的蔡琰正帶著薄薄慍怒之色走來。
  
  「夫君,看到睿兒了麼?」
  
  「……」江哲頓時明白了,強忍著古怪之色,望著蔡琰背後一處圓門,那個小子能探頭探腦望著自己,心下一樂,搖搖頭說道「沒見到呢,這麼了,琰兒?」
  
  聽著那聲琰兒,蔡琰面上一紅,略帶羞澀地望了一眼江哲,繼而回想起此行之事,又頗為惱怒說道「夫君不知,昨日荀尚書派人到府,說睿兒在他那處是何等的頑劣,妾身自是想找睿兒說說此事,可夫君猜怎麼著?睿兒竟敢躲著妾身!太放肆了!」最後一句,話中蘊含著濃濃的怒意。
  
  「額」望著蔡琰背後那圓門,那個臭小子眼神討饒般地望著自己,江哲心下有些好笑,輕輕摟過蔡琰,微笑說道「孩子嘛,頑皮總是有的,琰兒莫要太過分苛刻!」
  
  「睿兒是妾身親生骨肉,妾身自是望他成才,實是睿兒太過放肆,妾身不得不……」正說著,蔡琰這才發現自己處境,面色羞紅,低聲說道「夫君,要府內下人看到,恐怕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輕輕摟著蔡琰,江哲對著那個小子一撇頭,只見那小子一面怪模怪樣的遙遙對父親嬉笑著彎腰打拱,一面一溜煙跑遠了。
  
  「夫君,身後好似有什麼……」
  
  「琰兒聽差了。」望著那個小子跑遠的背影,江哲摟著蔡琰微笑說道。
  
  莫不是自己這段時間胡思亂想得太多,精神恍惚?
  
  坐在酒宴之中,望著自己長子滿臉尷尬得被夏侯惇、曹仁、徐晃、張遼等叔伯輩的武將‘調戲’著,望著自己次子在他母親身旁愁眉苦臉的模樣,江哲好似有種在世為人的古怪感覺……
  
  「想什麼呢?守義?」身旁傳來一句隱隱帶著霸氣的問話。
  
  「沒什麼,孟德」舉杯敬了身旁親家一杯,江哲搖頭說道「就感覺時間過得很,一轉眼,孩子們都這般大了……」
  
  「哈哈哈」曹操哈哈大笑一聲,舉杯揶揄說道「守義才過而立之年,竟說得這番話,孤……咳,我年過半百,豈不是要自稱老夫?哈哈,我可是還指望著守義助我一統天下呢!」
  
  「主公」郭嘉晃晃悠悠地走了走來,聽到這句嬉皮笑臉說道「眼下的西蜀、東吳,可不勞這位大人前往,在下去便是了……」說著,他抬頭望著江哲,揶揄說道「你說是吧,江司徒?」
  
  江哲翻翻白眼說道「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喝你的酒去!」
  
  「嘿嘿」郭嘉嘿嘿一笑,強行在江哲這擠開半個座位坐下。
  
  無緣無故被擠開半個位置,江哲感覺有些無奈,搖搖頭一望不遠處,正望見自己長子江睿滿臉尷尬地望著自己,心下一樂。
  
  取過酒壺自斟一杯,江哲一口飲下。
  
  幻術,無法達到這種地步吧?
  
  假設是幻術,那麼這十一年來事,自己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吧?
  
  不是幻覺麼?
  
  待助孟德收複了西蜀、東吳,自己也差不多該功成身退了……
  
  等等!
  
  「司徒公!」
  
  「唔?」愕然聽到一聲呼喚,江哲一轉身,卻發現四周哪有什麼酒席、酒案,只有一名身穿朝服的官員。
  
  「陛下聽聞司徒公偶然風寒,是故派下官前來,有幸見司徒公無恙,真乃天下之幸、社稷之富!」
  
  陛下?
  
  江哲楞了楞,開口說道「老夫……」才說兩個字,話音便戛然而止。
  
  老夫?
  
  不顧那官員的疑惑,江哲不動聲色走到這院中的池子邊,望著水中的倒影,與此同時,腦海中湧現無數記憶……
  
  天下早已安定,終究是魏南下滅了西蜀與東吳,孟德走了,文若走了,公達走了,奉孝也走了,就連元讓……也去了,自己這輩的,年長於自己的,差不多都去了,只剩下自己了……
  
  罷罷罷!
  
  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
  
  天下已經一統,又免去了烏桓等外族之禍,自己也就不必過分擔憂了……
  
  剩下的時間,就好好陪陪秀兒她們,至於晟兒、睿兒,眼下已是長大成人,也不必自己日日叮囑什麼了……
  
  「嘿!」江哲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嗤笑。
  
  感覺心中不對勁,江哲猛一轉身,卻望見面前不遠處,站著一人,一襲白袍,正似笑非笑得笑著自己。
  
  「好一個心懷天下的江司徒,佩服佩服!」
  
  瞪大眼睛愕然望著來人,江哲一字一頓說出了來人的身份「張-白-騎?」隨即,他一望左右,見自己仍在自家府邸,心下一楞,繼而好似又想起什麼,伸手一摸面頰,面上疑色更濃。
  
  「嘿!發現了?」那人淡淡一笑,說道「江司徒不曾忘卻在下之名,倒是叫在下倍感榮幸啊!」
  
  「你……」驚愕指著來人,江哲驚訝說道「你不是死了麼?」
  
  「是啊!」張白騎毫不在意地點點頭,伸手打了一個響指,頓時,四周的景象頓變,瞬間從許都司徒江府外院,變換為汜水關下的酒席,一如當日情景。
  
  不顧雙目驚訝環視身前身後的江哲,張白騎顧自上前坐在席中,抬手說道「江司徒,請!」
  
  「……」疑惑地望了眼身後雄偉的汜水關,遙遙望著關上插滿曹軍旗幟,無數弓弩手來來往往,一如往日情景,江哲皺眉望了眼張白騎,入席說道「幻陣?」
  
  張白騎點點頭,舉杯毫不在意說道「舉兵伐汜水關之前,我預感此行多半會有風險,是故在洛陽城外樹林設下一座幻陣,就算此行大敗,我亦可全身而退,若是你江哲來追,……只可惜」說著,張白騎眼神流露出淡淡的悲傷,搖頭說道「萬萬不曾想到,我張白騎沒敗在你手上,卻是敗在自己人手中……」
  
  「聽說了」江哲點點頭,抬手為張白騎倒了一杯,揶揄說道「說吧,那麼好心提醒我脫離那幻境,想必是事……」
  
  「嘿」只見張白騎舉著酒盞,嘲諷說道「你這那麼肯定?這次不是幻覺?」
  
  江哲一楞,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罷了,反正也是我有求於你,激怒了你,對我沒好處」自嘲說了一句,張白騎放下酒盞,望了身後的白波黃巾陣型,微歎說道「江哲,你贏了!張白騎一生不曾求人,今次,求你善待我白波黃巾……」
  
  「你這麼肯定我會答應?」江哲自然想報剛才‘一箭之仇’。
  
  「不!你會的!」張白騎肯定說道「天下人唯獨你呼我等‘白波黃巾’,不冠賊名,更何況,江哲,當初我與你有恩《奇門遁甲》可是我派人交與你的!若是沒有這本天書,你豈是如今的江司徒?」
  
  「嘿!」微微飲了一口酒水,江哲淡淡說道「要是我猜的不錯的話,我並無欠你人情!」
  
  「額」聽聞江哲之言,張白騎面色有些尷尬,楞了半響,長歎說道「真是小看你了……確實,你不欠我人情……」說著,他直直望著江哲,眼神複雜說道「算我張白騎欠你一個人情,怎麼樣?」
  
  江哲苦笑著搖搖頭,忽然抬頭揶揄說道「你既已身死,卻不歸地府,就不怕落得個魂飛魄散?」
  
  張白騎楞了楞,繼而明白過來,自嘲說道「怕?」說著,他緩緩起身,從懷中取出一物,丟給江哲。
  
  「這是什麼?」接過丟來的類似玉佩的東西,江哲有些莫名其妙。
  
  「算是我的私印吧,或許對你有用!」張白騎淡淡一笑,說道「對了,洛陽城北,黃河南岸,有一處屯糧之所,知者少之又少,可資助你收編我旗下白波黃巾……唉!說來可笑,這些原本是為了打兗、豫兩州而準備的,誰想……」
  
  望著張白騎嗟歎的模樣,江哲小心將那枚玉佩放入懷中,猶豫說道「那麼……還有什麼遺言麼?」
  
  「哦,該死!」張白騎低聲罵了一句,繼而與江哲對視一眼,哈哈一笑說道「沒了!只要你善待我旗下白波黃巾……」
  
  「包括那韓襲?」江哲抬眼說了一句。
  
  只見張白騎雙眉微皺,繼而舒展開來,點點頭說道「好歹他也為我立下赫赫戰功,放他一條生路,也無不可……」
  
  「你倒是好器量」淡淡說了句,江哲緩緩起身,指了指左右說道「那麼,怎麼出去呢?」
  
  「哈?」仿佛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張白騎哈哈大笑,搖頭說道「若是你能狠下心來,恐怕早早便破了此陣吧?嘖嘖,揚名天下的江司徒,也不過是眷戀家中愛妻的凡夫俗子罷了……」
  
  「我從來沒自己有何不同尋常之處!」江哲淡然說道,說著,他望了眼張白騎,揶揄說道「還不走?若是待我破陣,你可就走不了了!」
  
  「嘿!」張白騎一笑,凝神望了江哲半響,忽而面色古怪說道「我早早便知道,與你為敵,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右手捏著一個印,江哲皺眉說道「什麼意思?」
  
  只見張白騎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哲,似笑非笑說道「怪不得,你會說天下三分,卻沒有我張白騎……托你的福,見到一些有趣的事……」
  
  還不待江哲反應過來,張白騎便化作一股白煙,徐徐消散,只留下面色微變的江哲。
  
  「該死!這傢夥一直在旁邊看好戲!」
  
  「嘖!給我破!」
  
  而與此同時,林中虎豹騎副統領楊鼎正衝著身旁一名將士大吼著。
  
  「什麼?還找不到司徒?繼續找,給我把此地翻個遍!」
  
  「可是……楊老大」那虎豹騎將士猶豫地望了眼那充斥著霧氣的樹林,猶豫說道「這大霧之中,又有這些樹阻擋視線,一時之間難以……」
  
  「阻擋視線?」楊鼎一手拎過那名將士,怒聲吼道「那就給我把這些樹都砍了!」
  
  「那……那麼多……」
  
  「怕什麼!給我砍!」
  
  「……是!」那虎豹騎猶豫一下,應命而去。
  
  「該死!」怒氣衝衝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楊鼎的眼神忽然望見不遠處地上坐著的那人,疾步走過去,一腳踹去。
  
  「孟旭,你這該死的,司徒就是為了找你才失蹤,你還有臉待在這?」
  
  只見地上的孟旭抬抬手,還不待他說話,身旁將士不忍說道「楊老大,孟伯長這才剛回來……」
  
  「我管他?!」楊鼎怒吼一句,卻見孟旭掙紮起身,沈著面色低聲說道「我去就是!」
  
  話音剛落,附近一名虎豹騎將士好似望見了什麼,大呼說道「楊老大,統領回來了!」
  
  楊鼎轉頭一望,見曹純帶著數百人策馬而來,急忙走了過去,大聲喊道「曹純,可曾找到司徒?」
  
  「該死,叫我統領!」曹純罵了一聲,翻身下馬,望著遠處濃濃的白霧,搖頭說道「這樹林很是古怪,我帶弟兄們找了數個時辰,都不曾找到司徒……叫我不解的是,為何我等好端端躺在林中睡大覺,卻唯獨不見司徒呢?」
  
  楊鼎懊惱地一合拳掌,望著四旁在初春卻鬱鬱蔥蔥大樹,猛然一拳狠狠打在一棵樹上,感受著拳頭上傳來痛處,他沈聲說道「怎麼看也不像是那些妖術啊!」
  
  「能叫你看出來,那還叫妖術?」曹純翻了翻白眼,望了望四下的虎豹騎,沈聲說道「不管我等怎麼走,都出不了這個樹林,也就是說,司徒必然在這個樹林之中,諸位稍安勿躁,吃了乾糧,我等繼續去找!」
  
  「是,統領!」
  
  一聲應和剛落,一名虎豹騎士卒眼尖,瞥見林中霧氣正急速退去,大驚說道「將軍,且看那霧……」
  
  「唔?」曹純轉過頭來,詫異地望著那些退去的霧氣,還不待他說話,他身旁楊鼎大喜說道「莫不是司徒?」
  
  話音剛落,林中傳來一聲輕笑。
  
  「莫不是我什麼?」
  
  「司徒?」丟下手中幹糧,孟旭猛地站起,直直望著遠處霧氣之中,隱隱浮現出一人身影。
  
  待得此人一現身,附近虎豹騎皆大喜相呼。
  
  「當真是司徒!」
  
  「司徒回來了?!」
  
  以及……
  
  「真可惜!」當然了,說這話的,只有一人……
  
  來的確實是江哲無疑,在得了張白騎提示,他江哲還破不了這幻陣,那他就不是江哲了,只不過嘛……
  
  「等等!」抬手止住疾奔而來的諸位虎豹騎將領,江哲衝著奔在最前的孟旭說道「是孟旭?」
  
  「是……」孟旭莫名其妙地點點頭。
  
  「說件關於你的,而我並不知道的事!」
  
  「啊?」只見孟旭楞了楞,納悶擾擾頭,望了眼江哲,猶豫說道「末將準備找一個婆娘,這是成不?」
  
  附近虎豹騎將士一聲哄笑,連帶著江哲也有些好笑,拍拍孟旭肩膀說道「那我要提早恭喜你了!」
  
  孟旭尷尬地擾擾頭,上下一打量江哲,見他無恙,心下終於鬆了口氣。
  
  「終於出來了……」
  
  回頭望了眼身後的樹林,江哲自嘲一笑,翻身上馬,問身旁道「距離我等入林多少時辰?」
  
  只見曹純抬頭一望天色,肯定說道「怕是已有三個時辰了吧!」
  
  「三個時辰麼」江哲嘴角掛起些許微笑,回望一眼樹林,喃喃說道「真乃天縱之才!」說著,他一揚馬鞭,凝聲喝道「全軍出發!走!」
  
  「喝!」眾虎豹騎齊呼一聲。
  
  史載:
  
  建安五年二月,白波黃巾賊首張白騎離奇身故,漢司徒江哲率三千虎豹騎出關襲洛陽,趁著敵軍自相攻伐之際,坐收漁翁之利,拿下堅城洛陽……
  
  更匪夷所思的是,期間,江哲不知用何方法,收編了司隸之地眾多白波黃巾,兵不血刃收複了司隸。
  
  三月,被迫退往長安的韓襲欲投西涼,卻被自家白波黃巾擋在黃河南岸,無奈之下,退守長安。
  
  四月,江哲收編一萬五千白波降軍,並虎豹騎三千,順勢取長安。韓襲走投無路之下,舉城投降,是故,江哲收複長安。
  
  緊接著,西涼的白波軍,亦徐徐投誠於江哲麾下……
  
  五月,漢中守將郭太病故,馬超自領漢中,聽聞江哲屯兵長安,派大將龐德守陳倉山。
  
  六月,江哲擊敗龐德,兵臨漢中,各處原白波黃巾守將紛紛轉投其麾下,說馬超無奈之下,唯有退守東、西兩川邊境。
  
  得了漢中,江哲本欲順勢取蜀地,然而此時,天下大旱,糧草供應不足,尚書荀彧連派十二路信使叫江哲止軍於漢中。
  
  七月,江哲調徐晃、張頜守漢中,領軍凱旋!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8:29

第十二章 留名於世!
  
  單憑區區三千虎豹騎,非但拿下了洛陽,更將司隸、西涼等大片失土收複於囊中,說實話,就連賈詡也不曾想到。
  
  在聽說江哲率大軍兵臨漢中的捷報時,正受頭風之苦的曹操猛地從榻上躍起,大喜若狂喊道「好!好!好!」
  
  但是片刻之後,隨之而來的荀彧,卻是向曹操轉達了一個並不怎麼樂觀的看法。
  
  「主公,糧草盡了……」
  
  曹操傻眼了,愕然望了荀彧半響,抬手指著一處,結結巴巴說道「我麾下大賢此刻正驅兵漢中,一日可下,你卻對我言,糧草將盡?」
  
  荀彧默不吭聲,臉上露出幾分羞愧,拱手說道「彧治理無方,望主公降罪!」
  
  或有隨從官員為荀彧辯解道「曹公,非是荀尚書之罪啊,我軍連年征戰,這糧草,如何能不缺?再者,眼下正是東、春交際之時……」
  
  「好了!」曹操大吼一聲,叫一干官員閉了嘴,只見他身穿一件薄薄內衫,神情鬱悶地在臥室內來回踱了幾步,忽然轉身問荀彧道「當真一絲一毫存糧也無?」
  
  只見荀彧低了低頭,拱手說道「回主公話,是的!」
  
  「……」只見曹操抬手指了指荀彧,無言地揮揮手說道「速速修書至守義,叫他止步於漢中」說著,他懊惱地一合拳掌,搖頭歎道「太可惜了!」
  
  「是,主公,彧告退!」
  
  待得荀彧離了曹操臥居,或有身旁隨從官員猶豫說道「大人,其實,我等不是預留下不少糧草麼?不如……」
  
  「這如何使得?」荀彧眼眉一挑,驚聲說道「那些糧草,可並非是為征戰而設,乃是曆年為冬去春來,糧穀不繼的百姓而設,如何能挪動?」
  
  「話雖如此,不過他日若是有小人在司徒耳邊進讒,言大人是別有用心,這……漢中!偌大漢中啊,大人!」
  
  「不必多說!」荀彧抬手阻止了隨從官員的話語,繼而望了一眼西邊,微笑說道「若是他人,我自是有些擔憂此事,不過守義嘛……,非爾等可知……」
  
  「這……是,大人!」
  
  當荀彧的文書交至江哲手中時,江哲已拿下漢中,逼得馬超連夜撤軍至兩川邊境,或有傳言,說是馬超派人聯合了蜀地劉璋,合力阻擋江哲大軍。
  
  正如荀彧所想,江哲在得了那份書信之後,僅僅是暗道一聲可惜,便將順勢南征的意圖作罷了,只憑麾下萬餘白波黃巾降卒取下蜀地,江哲還沒自大如斯。
  
  建安五年夏,漢司徒江哲領軍凱旋,回至許都。
  
  還不曾走近,便見到許都城外百姓雲集,細細一瞧,見望見曹操領諸朝中大臣,立於城外,翹首以待。
  
  這叫江哲有些吃驚,急忙策馬上前,待望見曹操時,翻身下馬,便見曹操大步走來,伸開雙臂大笑說道「守義!」
  
  隨手將馬韁遞給身旁護衛、虎豹騎伯長孟旭,江哲望了望那一眼難望邊際的人流,低聲說道「孟德,這般大場面?這叫我如何……」
  
  「哈哈哈」曹操大笑著走了過來,低聲揶揄說道「守義為社稷立下赫赫戰功,如何使不得?」說著,他一把抓著江哲手臂,說道「走!我已著人備下酒席,為守義,並諸虎賁接風洗塵!」
  
  「多謝孟德!唔,不過且容我……」
  
  「哈哈」曹操笑了一聲,似乎是看穿了江哲心思,低聲說道「守義仍是這般……也罷,你且先歸府,近日你家中諸位賢妻,頻頻遣人問我守義歸期……對了,說實話,操有些好奇,守義是如何說服司隸、西涼等諸多白波黃巾呢?」
  
  「這要歸功於張白騎……」
  
  「張白騎?」愕然瞅了瞅江哲面色,曹操有些詫異,撫摸著鬍鬚深思片刻,搖搖頭說道「傳聞張白騎不是死於麾下將領叛亂麼?罷了罷了,今日大喜之日,操定要與守義一醉方休,你且先歸家……」
  
  「多謝孟德!」
  
  不說曹操自領人善後一干隨江哲而來白波降兵,江哲與城外的諸朝中大臣寒暄幾句之後,便急急忙忙趕回家中,說實話,將近一年,他實在是心掛家中的那幾位……
  
  此刻的許都,簡直可以說是萬民齊頌、民心喜樂,偌大都城,無不在談論著此事,唯獨司徒江府,卻一如既往的安靜……
  
  「終於回來了……」望著自家府邸,江哲暗暗歎了一聲。
  
  「司徒!」守在門外的士卒望見江哲,自是大喜,紛紛向江哲行禮,其中有一名曹兵,更是大呼著奔入府中。
  
  「司徒回來了!司徒回來了!」
  
  「老爺?」諸府中下人紛紛出府相迎。
  
  對他們擺擺手,江哲走上前去,笑著問道「諸位夫人呢?」
  
  「正在內堂等候……」
  
  「噢!」江哲點了點,這才走入府中,便見到秀兒、蔡琰、糜貞三女領著諸侍女急急趕來,神色激動。
  
  「秀兒……」
  
  「夫君」擺著諸多府中下人在旁,秀兒自是不敢過於失禮,深情望著自家夫君,梗咽著低聲說道「夫君好狠心……」
  
  「別別」江哲心疼地將秀兒摟在懷中,附近一干下人,自是知趣地退下了。
  
  「琰兒……」
  
  「夫君」幽幽喚了一聲,蔡琰的秀目中隱隱孕育著些許淚珠,待見到江哲真個出現在眼前時,又是心喜、又是委屈。
  
  「貞兒……」
  
  「哼!」
  
  「唔?」江哲楞了楞。
  
  只見糜貞撅著嘴,恨恨望著江哲,忽然眼神一軟,上前嗔道「你這惡人,還記得回來!」
  
  聽著那聲極為熟悉的‘惡人’,江哲恍然一笑,作怪拱手道「諸位賢妻,夫君回來了!」
  
  「咯咯」三女咯咯一笑,秀兒上前扶著自家夫君手臂,低笑說道「夫君,下人們看著呢……」
  
  江哲楞了楞,望著一望,當真見府中下人正貓在一些不起看的角落偷偷望著,見江哲轉過頭來,慌忙作鳥獸散。
  
  隱隱地,江哲更望見府中內院園門下,喬薇、喬瑛兩姐妹正望著這邊,在望見自己眼神時,妹妹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而姐姐眼中卻有些失落,待望見自己視線時,黯然別過頭去。
  
  「夫君……」秀兒自是望見了自家夫君眼神注視,柔聲說道「妾身等從曹公處得知夫君今日凱旋回許都,親自下廚為夫君做了幾道小菜,權當家宴,為夫君接風……」
  
  「噢……啊不,有勞秀兒、琰兒、貞兒了……」
  
  「咯咯」三女笑了笑,秀兒轉身對自己貼身侍女說了幾句,在江哲愕然的眼神中,那名侍女猶豫一下,終究朝著那內院園門走去……
  
  「姐姐?」蔡琰意外,眼神複雜地望著秀兒。
  
  「妹妹,今日是夫君凱旋的大喜之日,不是麼?」
  
  「這……」蔡琰猶豫一下,偷偷望了望江哲,好似認命般地微微歎了口氣,點頭說道「姐姐說的是……」
  
  聰慧如江哲,如何會不明白秀兒的意思,就算他此刻不明白,待見到喬薇、喬瑛二人出現在眼前時,又哪還會不明白?
  
  有的,僅僅是尷尬罷了……極為尷尬!
  
  「小女子恭祝司徒凱旋……」
  
  「咳,多謝多謝喬……」正說著,江哲猛然瞥見喬薇眼中流露出一種名為失落,硬著頭皮細聲說道「薇兒……」
  
  聲呼喚細不可聞,卻叫喬薇眼睛一亮,面色羞紅,再望向江哲時,雙目中充斥著深情之意。
  
  喬薇自是好打發,就是在她身旁的妹妹,有些難纏……
  
  我和你有仇啊,這麼死盯著我?
  
  望著狠狠瞪著自己不說話的喬瑛,江哲咳嗽一聲,轉身說道「這個家宴……」說了半截,他忽然記起,好像方才在城門外,曹操好似請自己赴宴來著……
  
  「夫君莫不是有何事?」見江哲站著不動,秀兒疑惑問道。
  
  江哲眨眨眼,細細一想,很不仗義地就將曹操的邀請拋之腦後……
  
  「不,沒什麼!」江哲乾乾一笑。
  
  最終的結局,便是隨後有些尷尬,又極為溫馨地家宴,作為江府家宴,喬薇有些放不開,不過仍與眾女相處得不錯,笑瞇瞇聽著江哲敘述著西征的諸事,時而驚呼,時而輕笑。
  
  而與此同時,大將軍府,曹操正一個勁地瞅著首席那個空著的座位,眼角猛抽,苦笑搖頭,無視堂中滿臉喜色眾位文武大臣,頗為鬱悶地喝著悶酒。
  
  「不仗義啊……見色忘義,不仗義啊……」
  
  「曹公這是怎麼了?」堂中末位,司馬懿嘿嘿笑著,詢問著身旁的賈詡。
  
  只見賈詡轉身疑惑瞅了瞅司馬懿,皺眉說道「仲達,我見你最近好似頗為心喜啊……」
  
  「何以見得?」
  
  「平日,你豈會這般多話?」
  
  只見司馬懿眼眉一挑,摸了摸懷中揣著的張角手劄,笑瞇瞇說道「原來如此……賈大人嫌在下話說了,嘿嘿……」
  
  「嘿!」賈詡淡淡一笑。
  
  對於那個空著的首席座位,堂中諸文武大臣顯然是司空見慣,毫不在意,大肆高歌頌德,叫曹操暫時忘了江哲那個‘不仗義的’家夥,哈哈大笑,也算是其樂融融。
  
  當然了,比起司徒府邸那溫馨家宴來,自是遜色許多……
  
  不過溫馨歸溫馨,這宴後之事,就讓江哲有些頭疼了……
  
  在秀兒吩咐眾侍女收了碗盞之後,堂中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首先,喬薇秀眉一望坐著默然不語的三女,咬了咬嘴唇,帶著自家妹妹起身,強笑說道「夜深了,小女子不便久留,暫且告退……」
  
  在喬薇走後,秀兒風情萬種地望了江哲一眼,起身退入內室。
  
  隨後,蔡琰望著江哲欲言又止,低了低頭,從另外一側走了。臨走前,她幽幽望了江哲一眼。
  
  再後,只留下拖著腦袋,咯咯笑著望著江哲糜貞。
  
  「咳,貞兒……」
  
  「咯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糜貞咯咯直笑,媚眼一瞥江哲,同樣退入了內院。
  
  怎麼都走了?
  
  江哲喃喃自語一句,順著走廊走到內院,望著那熟悉的三處點著燭光房間,有些躊躇。
  
  「麻煩!」
  
  按理來說,自己應該去秀兒的房間,畢竟……
  
  可是……
  
  猶豫著站在走廊望著內院,江哲擾擾頭,顯然拿不定主意。
  
  得!自己還是睡書房得了!
  
  搖搖頭正欲轉身,江哲忽然心下一動,輕笑說道「貴客啊……左師,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若老道有司徒這般徒兒,此生足矣!」
  
  建安五年六月至九月,天下大旱。
  
  兗州、豫州、青州、冀州、司隸等各州連月無雨,作物顆粒無收,就連米糧重地徐州,亦多受影響。
  
  各州奏章如雪紛至,許都人心惶惶,多有流言蜚語,叫曹操心中急怒不已,當即招諸朝中大臣商議此事。
  
  司徒江哲出列說道「大旱,乃天劫,許都之謠言,毫無憑據,不足輕信。眼下,各州百姓正遭此災劫,不如調徐州之糧!」
  
  話音剛落,侍中劉正出列道「司徒仁義之心,下官佩服,然調徐州之糧,分望各處,孰為不易,時間緊迫,恐怕來不及,再說,就算調盡徐州之糧,亦不過是杯水車薪……」
  
  還不待劉正說完,江哲轉身大聲喝道「你亦知時間緊迫?有時間在此處與我爭論,不如即刻叫徐州刺史運糧分往各州!做不做,與後效如何,這是兩碼事,豈能混為一談?我等身為朝官,有閑在此爭論,不如多救一名百姓!」
  
  朝上諸大臣面面相覷。
  
  尚書令荀彧出列說道「司徒所言極是,臣附議!」
  
  廷尉程昱出列說道「臣附議!」
  
  尚書令荀攸亦出列,拱手道「司徒所言,深得我心!臣附議!」
  
  侍中李賢、光祿勳楊修、禦史大夫滿寵皆出列說道「臣等附議!」
  
  站在百官之前,僅距離那位子幾步之遙的曹操,環視一眼朝中重臣,大聲說道「有何異議者?」
  
  只見朝上諸朝官對視一眼,出列拱手道「臣等,附議!」
  
  「好!」曹操轉身喝道「即刻以天子名義擬詔,著徐州牧陳登,接詔後速速征集本州之糧,押運許都,再由許都分往各處……」說著,他似乎望見江哲想說什麼,擺了擺手,沈聲喝道「期間但敢有人不顧國情,不顧社稷、百姓,私吞救濟之糧,皆斬之!誅三族!」
  
  朝中百官聞言一驚,大呼道「曹公聖明!」
  
  或有禦史大夫毛玠出言說道「曹公,僅徐州一州之糧,恐怕難救諸州百姓於水火……」
  
  「那麼你的意思呢?」
  
  只見毛玠猶豫一下,低聲說道「臣聞,世家中多有存糧……」
  
  「不可!」還不待毛玠說完,荀彧皺眉說道「主公,眼下乃多事之秋,實不該再多生事端……」
  
  只見曹操皺眉在堂中踱了幾步,忽然問江哲道「守義,你意下如何?」
  
  望著荀彧、荀攸二人不動聲色搖搖頭,江哲也知此事關係甚大,畢竟,時下不必當日,曹操已坐擁八州,罷黜世家之事,只會有弊無利……
  
  忽然,他靈機一動,出列拱手道「在下以為,平白無故,叫世家取出家中米糧,只會引來禍事,並非是妙策,不如改發國券!」
  
  「國券?」曹操楞了楞。
  
  「對!」江哲點點頭,環顧朝上諸官員道,解釋說道「所謂國券,便是由國家向世家、向富裕之家預支財帛,用以國家各處建設,待得國力充沛之時,再將此財帛、並額外利息奉還……」說著,他便將國券之事,一一說出,只聽著朝中諸朝官目瞪口呆。
  
  「此……此非聖人之道!」侍中劉曄喃喃自語一句,出列說道「司徒的意思,下官明白,只是……下官以為,若是天下人因此逐利,豈不是失了聖人教化?不如對外明言,朝政困難,在下以為,天下愛國之士……」
  
  「迂腐!」還不待劉曄說完,朝上李賢冷笑說道「司徒曾言及一句,在下深以為然,天下熙熙皆為利驅,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世家、商賈,皆重利益,毫無利益,他們又豈會欣然解囊?」
  
  一句話說得朝中諸官有些尷尬,荀彧咳嗽一聲,訕訕說道「李大人言過了……」
  
  「顯彰」江哲低聲喚了一聲,叫李賢退回列中,繼而說道「李侍中所言雖有些激烈,不過倒不是信口開河,我等此次發國券,乃是無奈之舉,憑心而論天下財富半數在世家、商賈手中,此事不假,若要其欣然解囊,我想利益之事,恐怕是少不了的,劉大人以為如何?」
  
  「這……」劉曄搖搖頭,歎息說道「非聖人教化……」
  
  望著朝中百官低頭默然不語,曹操大笑說道「就這麼辦!」
  
  話音剛落,就見江哲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江某言及一句,眼下國事艱難,我等身為朝官,當做出表率……」說著,他話語一頓,轉身對曹操正色說道「微臣,捐國務兩萬千錢,用以資助國事!」
  
  「額?」不說朝中百官面面相覷,曹操自是驚訝地望了江哲半響,面色古怪。
  
  在曹操的概念,江哲這廝,是個窮光蛋,不管他腦袋上頂著多少官位,家中有無積蓄,恐怕在這朝上,沒有人會比曹操更清楚。
  
  兩萬千錢啊……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似乎想到某些有趣的事,曹操臉上露出濃濃笑意,抬手說道「好!荀彧,記上,另外,我曹操捐國務兩萬千錢!」
  
  「是!」荀彧點點頭,心下鬆了口氣,與荀攸對視一眼,荀攸出列道「荀彧、荀攸,資國務一萬九千千錢,並陳穀兩千石!」
  
  不說朝中諸位大臣回過神來,紛紛慷慨解囊,且說江哲回到府中,尷尬異常得將此事一說,引來眾女一聲驚呼。
  
  「兩萬千錢?」只見蔡琰掩著小嘴,驚愕地望了眼自家夫君,心下有些為難,雖說她蔡家近來借著她夫君的名頭,家業不小,更有遠在荊州的蔡瑁多番支援,可這兩萬千錢,確實叫他有些犯難。
  
  不過在細細一想之後,她還是認為,蔡瑁會很樂意出這筆錢……確實,一語中的!
  
  「這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嘛……」望著眾女,尤其是糜貞與喬薇,江哲尷尬說道。
  
  只見喬薇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夫君,不礙事的,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
  
  提及一句,早前一月前,江哲便已迎娶了喬薇。
  
  數日之後,江哲當真將那些錢如數上交國庫。
  
  望著他步伐輕浮,嘴唇青白,曹操強忍著笑,上前說道「守義,操倒是沒想到,守義手中錢財不少啊……什麼時候,將欠與操的那些錢還了?」
  
  只見江哲狠狠白了曹操一眼,冷笑著哼了哼。
  
  「等著吧!」
  
  「嘿!」
  
  其實,如曹操意料,江哲只是一個窮光蛋而已……
  
  建安五年十月,遠征烏桓的郭嘉發捷報至許都,與捷報一同到的,還有烏桓三王遣來的使節。
  
  當著朝上諸多大臣並烏桓使節的面,長史、大鴻臚賈詡冷笑說道「按著下官的意思,不如一勞永逸!」
  
  話音剛落,侍中劉曄急忙出列說道「賈大人所言差矣,聖人言,王道禦國,烏桓既已對我大漢稱臣,我大漢豈能再興不義之軍?」
  
  「哼!」李賢冷笑接口道「聖人不曾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額!」劉曄頓時語塞,求助般望著江哲。
  
  只見江哲微微一笑,出列說道「諸位同僚,江某以為,我大漢眼下是困難重重,實不易再興事端……」
  
  「司徒所言甚是!」劉曄急忙附議。
  
  或有朝中大臣出言憤慨說道「烏桓屢屢擾我大漢邊境,劫掠我大漢百姓,眼下郭祭酒兵臨其王城,此乃千載難逢的機會,正合賈長史所言,一勞永逸!望曹公與司徒明鑒!」
  
  笑著點點頭,江哲環顧諸位大臣說道「諸位同僚,昔人皇治下,比之當今,孰大孰小?」
  
  諸位朝官面面相覷,或有一人說道「傳說人皇善治自是不假,然如何比得上我眼下大漢偌大占地?」
  
  「對!」江哲點點頭,正色說道「自夏、商、周之後,天下戰亂紛紛,到秦時,秦始皇統兵滅六國,乃成當今天下局勢?隨後,待得秦國腐敗之際,高祖起事,取秦而自代之,終成我大漢!江某敢問諸位,期間種種,可稱外族者,乃有幾何?」
  
  賈詡與李賢聞言,撫鬚微微一笑,退入列中。
  
  或有人疑惑問道「司徒的意思是……」
  
  「分化吸收!」一合拳掌,江哲轉身正色說道「萬世之國,單單靠兵事立世,這不足取!」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副地圖,叫來兩名曹兵將其掛於堂中,指著地圖說道「諸位且看!」
  
  與諸朝官一樣,曹操好奇地走了過去,細細一望那古怪地圖,詫異說道「守義,這行軍圖好似有些……我大漢且在何處?」
  
  「這!」江哲點了點地圖上的一塊。
  
  或有朝官驚呼道「這不可能!」因為他望見除了江哲所指的大漢之外,地圖上仍有諸多空地。
  
  「不可能?」江哲淡淡一笑,指著地圖正色說道「諸位且看,這便是我大漢諸州,這是烏桓,烏桓以西、涼州以西,更有偌大土地,諸位以為,雖我大漢鼎盛,可有足夠兵力將其一一打下?」
  
  「若司徒此圖當真,恐怕……」幾名大臣緩緩搖頭。
  
  「所以說」一轉身,江哲正色說道「單靠兵事,不足取!諸位意下如何?」
  
  諸大臣面面相覷。
  
  「是故」轉身望向曹操,江哲正色說道「主公不妨傳書於郭祭酒……主公?」
  
  「唔?」正死死盯著那副地圖目露精光的曹操這才回過神來,點點頭說道「唔,擬書與奉孝,此事如何處置,他明白的!」
  
  「是!」荀彧拱拱手。
  
  瞥了一眼那地圖,曹操走到江哲身旁,低聲問道「這幾日你便是在鼓搗這玩意?」
  
  「怎麼?」
  
  「這個……此事當真?」曹操指著那地圖問道。
  
  「當真!」江哲點點頭。
  
  只見曹操一面撫鬚,一面望著那地圖,微笑說道「比起區區東吳、蜀地來……嘖嘖!有意思,有意思!」
  
  建安五年十一月,陳留太守棗祗上書許都,言民屯一事,曹操準其所奏。
  
  十一月六日,曹操設朝,棗祗於朝上言及江哲所設民屯之利害,朝中諸大臣面面相覷,一個勁瞅著江哲面色。
  
  出乎他們意料,江哲面上毫無慍色,正聽得津津有味,在棗祗說完之後,江哲問道「當真如此?」
  
  「回司徒話,確實如此!」對面著這位名傳天下的大賢,棗祗吸了口氣,抱拳說道「往年司徒屯田之事,在下斗膽命之為‘牛輸穀法’,將耕牛賒於百姓,便其耕種,而國家,則依著耕牛多少,額外叫其繳納穀物……」
  
  「唔,對!」江哲點點頭。
  
  「然,在下以為,司徒此法雖適合於往年,卻不適合於眼下,眼下天下罷戰,更值大旱初過,國力虛弱,在下認為,要恢複生產,當聚集人力物力……」
  
  「荒謬!」棗祗話還沒說完,祭酒候聲出列說道「你可知司徒良策,每年為我大漢產下多少糧食?」
  
  「自個在下自然明白」棗祗對江哲拱拱手,繼續說道「司徒屯田之策,救我大漢百姓千千萬萬,在下如何不知?只是在下以為,尋常百姓賒了耕牛,且不如由朝官將其組織起來,一同耕種……」
  
  無產國際麼?江哲有些好笑,抬手說道「繼續說!」
  
  「是!」見江哲毫無慍色,棗祗吸了口氣,正色說道「在下曾派人調查過此事,假設一頭耕牛每日可耕地十畝,然而尋常百姓家中,卻無這十畝地,耕牛大多空置,此……極為可惜!」
  
  「……」江哲面色有些凝重了,深思說道「繼續說!」
  
  「下官的意思是,與其空置耕牛,浪費勞力,不如集中人力物力,改革屯田之策……」說著,棗祗便將自己的構思一一說出,只聽著朝中官員頻頻看江哲面色,而江哲,卻是一臉凝重與深思。
  
  「好!就這麼辦!」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建安七年。
  
  曹操最終還是止步在‘魏公’這個頭銜之上,或有人歎息,或有人慶幸,或有人暗道可惜……
  
  期間,望著曹操那‘魏公’之名,多有人私下詢問,眼下天下,乃大漢耶,乃‘大魏’耶?
  
  天子之位空懸良久,就算是江哲出兵司隸時,也不曾帶著那廢帝歸來。
  
  關於此事,荀彧曾數次詢問江哲,江哲的解釋是,劉辨下落不明!
  
  當真下落不明麼?
  
  !
  
  對於那位當面對自己言,不欲再做傀儡的‘舊日天子’,回想起當初身在洛陽的情景,江哲秘密將他送離了軍營。
  
  畢竟,曹操稱不稱帝,眼下可不是區區一個劉辨便能阻攔的。
  
  也算是全了老頭一生忠漢的理念——若是帶著劉辨回許都,就算他再怎麼小心,或許他日有人在曹操耳邊說幾句讒言,劉辨就性命不保了……
  
  天子,已淡出許都百姓很遠了,許都百姓耳濡目染的,是曹公,是江司徒,是荀尚書,而不是天子……
  
  扯遠了,建安七年八月,‘大魏’罷兵將近兩載,國庫充裕。
  
  青州臨淄太守夏侯惇,並荊州襄城守將曹仁,汝南壽春太守夏侯淵等諸名大將,聯名前往許都,上書提議南征之事,欲報當日赤壁之仇!
  
  首先接待這幾位大將的,是尚書荀彧,在聽聞了諸將意圖之後,荀彧猶豫一下說道「此事,非我所管,這……諸位不如去找守義?」
  
  於是乎,半個時辰之後,諸將便堵在江府面前,聲勢之大,叫府中下人不知所措,急忙稟報江哲。
  
  江哲是在書房中會見這些大將的,當然了,他心中免不了要暗罵荀彧沒義氣。
  
  「南征……」
  
  「司徒,眼下國庫充盈,正是出兵的大好時候啊!」
  
  皺皺眉,江哲轉身望著夏侯惇。扯開話題道「元讓,聽聞最近青州不穩?」
  
  「有何不穩的」比起當初來,眼下的夏侯惇倒是沈穩許多,聞言笑說道「不過是些烏合之眾罷了,末將率區區五千兵士,十日乃刻……司徒,這南征之事……」
  
  翻了翻白眼,江哲一轉身,忽然望見門外站著一個小女孩,正眨一雙秀氣的眼睛偷偷望著自己,心下一樂,喚道「宓兒,過來!」
  
  「唔」小女孩蹬蹬跑了進來,有些畏懼地瞅瞅身旁這些五大三粗的大將們,縮在江哲身後。
  
  撫摸著女孩的腦袋,江哲樂說道「怎麼不與鈴兒去玩呀?」
  
  「正玩呢,只是院子太了,宓兒找不到鈴姐姐……」女孩怯生生說道。
  
  「哈哈」江哲樂笑著,眼角瞥見了夏侯惇那張大臉,頓時心下有些無奈,微吸一口氣,皺眉說道「諸位,我大漢百姓飽受戰火,其心思安已久,時下終償所願,我等豈忍心廢之?兵家之事,可大可小,妄動干戈,孰為不智,若不能速戰速決,不如罷戰,以免深陷泥潭,無法抽身……」
  
  「可是司徒……」
  
  「不必多說了」低頭望著小女孩眨著眼睛疑惑望著自己,江哲蹲下身,撫摸著小女孩的腦袋,惆悵說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時下好不容易才罷兵事,百姓這才從大旱苦難中抽身,我等又豈能叫他們再複承受戰火?就算這和平極為短暫……我也不希望,是我挑起的戰火……」
  
  「這……」
  
  「退下吧!」
  
  「……是!」
  
  「哦,對了,既然來了許都,不妨待幾日再走,去街上走走!」
  
  「額……是!末將等告退!」
  
  「去吧!」
  
  望著一干大將們滿臉遺憾地退出書房,江哲搖了搖頭。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建安十年。
  
  在這一年中,發生了一件大事,震驚天下的大事……漢司徒江哲上表辭官。
  
  時曹操頭疾愈加嚴重,正臥病在府,禦史大夫滿寵急匆匆將那奏章轉呈於曹操。
  
  曹操的神情很鎮定,點點頭,叫滿寵將那奏章放置一旁。
  
  「曹公已得知此事?」
  
  曹操點點頭。
  
  「曹公不怪司徒?」
  
  曹操抬頭望了滿寵一眼,忽然起身,咬牙切齒說道「這個該死的,孤恨不得派個十萬大軍,將他給捉回來!」
  
  滿寵不由縮了縮腦袋,卻見曹操淡淡望了滿寵一眼,忽長歎說道「這傢夥心思,本不在此,罷了罷了……」說著,他吩咐滿寵說道「你去江府,將其二子接來孤府中,孤要親自教導!」
  
  「咦?」滿寵楞了楞,詫異說道「司徒若走,如何會不帶他兩位公子?」
  
  「他敢!」曹操翻身坐起說了句,繼而好似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揮揮手說道「去吧!」
  
  「是!」
  
  望著滿寵低頭退下,曹操站起,取過那份奏章,搖搖頭將其在燭火中點燃,口中哂笑說道「這昨夜才說此事……就這般急不可耐?」
  
  「曹公」隨著一聲呼喚,華佗走了進來,望見曹操正站在房內,皺眉說道「曹公眼下要多多歇息啊……」
  
  「孤的事,孤自己知道!」曹操淡淡說了句,凝神望著手中徐徐燃起火焰的奏章。
  
  「曹公」猶豫了一下,華佗一臉難色說道「老朽以為,曹公的病情不容耽擱……」
  
  「別」曹操轉身,伸手止住了華佗,神情古怪說道「這人若是破開頭顱,那還能活麼?」
  
  「額,老朽以為能!司徒也說過……」
  
  「別提那廝!」曹操翻翻白眼,哂笑說道「這廝欠孤多少錢,臨走前一個子都沒還!哼!若是孤他日身死,定要將那些借據帶在身旁!」說著,他一望華佗面上猶豫之色,大笑說道「孤年事已高,死便死耳,何懼之有?」
  
  「曹公若是不懼死,當……」
  
  「別,你那套破開頭顱的事,孤每每想到此事,一身冷汗,頭風立好……你還是讓孤再多活幾年!」
  
  「這……唉,老朽遵命!」
  
  正說著,房門被推開,曹昂探頭探腦進來,說道「父親,聽聞叔父辭官?」
  
  「唔!」曹操點點頭,搖頭笑道「你那叔父,倒也不失是個奇人……」
  
  「那父親準了?」
  
  「準?」曹操冷笑一聲,望了望地上那堆灰燼說道「為父可不記得有此奏章!」
  
  聰慧過人的曹昂滿臉古怪之色,一轉頭,卻見華佗目不轉睛望著自己,詫異說道「為何這般望著我?」
  
  「觀公子面色,似乎有隱疾在身……」
  
  「隱疾?」曹昂楞了楞,大笑說道「我好得很,何來隱疾?」
  
  「不!公子確有隱疾……」
  
  「行了行了,要是本公子真有隱疾,也是近來憋得」說著,曹昂轉身對曹操說道「父親,孩兒告退!」
  
  「唔!」
  
  望見曹昂轉身離去,華佗急忙對曹操說道「曹公,公子當真是……」
  
  「哦?」曹操樂了,指著門外笑道「前段日子我兒外出狩獵,捕獲一虎,剝皮抽筋,皮毛眼下正懸掛在堂上,當然,孤亦不信我兒有這般本事,多半是叔至功勞,不過……孤為何瞧不出我兒有何疾癥?」
  
  「這……這要老朽為公子診斷一番,才能做出結論……」
  
  只見曹操望了華佗半響,忽而笑道「也好……去吧!」
  
  「是,曹公!」
  
  望著華佗走了出去,曹操望著那堆灰燼暗暗歎了口氣,隨即,他的眼神望向桌案上的茶盞,神情有些黯然。
  
  「嘖!你這傢夥……保重啊!」
  
  史載:
  
  江哲,字守義,生卒年月不詳,漢末年徐州小沛人。
  
  故司徒王允侄婿,故中郎將、祭酒蔡邕女婿,名士喬玄侄婿,妻刁氏、蔡氏、糜氏、喬刁。
  
  觀其一生,極富神奇色彩:
  
  中平元年,江哲入徐州,與徐州名士陳登、糜竺交厚,阻黃巾五萬精兵於城下,後黑山黃巾之首張燕曾一度被擒。
  
  中平二年,江哲入洛陽,受司徒王允看重,隨後救二帝於邙山,受封司徒長史。
  
  同年,董卓亂政,江哲助王允將其除去,隨後,因‘岳父’蔡邕一事,與伯父王允不合,輕裝離洛陽,於潁川時,結交郭嘉、戲志才、荀彧三人,自為知己,更與荀攸、李賢二人號‘潁川六友’。
  
  中平三年春,曹操得許昌,於潁川求賢,江哲投之。
  
  夏,青州作亂,江哲率軍擊之,二月乃克,攜四十萬青州黃巾回許昌。
  
  秋,曹操率軍襲徐州,呂布趁機取兗州,江哲死戰保全許昌。任許昌太守。
  
  中平四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自領兗州牧,武平侯,表江哲為豫州牧,潁川亭侯。隨後,天子封江哲為司徒。
  
  同年,呂布入主徐州,江哲率軍襲之,圍殺呂布於徐州之外。
  
  中平五年,袁紹不敵公孫瓚,求援於曹操。曹操起兵,江哲隨軍,半年,逼公孫瓚自焚於易京。
  
  建安元年,劉表欲起兵伐曹,江哲率軍出許昌,十日內攻下宛城,逼降張繡。隨後連敗劉表於安眾,劉表退兵。同年,曹操表江哲為司徒、豫州牧、京兆尹許都令,位極人臣。
  
  建安二年,袁紹起兵討伐曹操,官渡大戰,曹操麾下謀士戲誌才死於此役。時江哲出兵汜水關阻擋白波黃巾張白騎,克。隨後,率軍回援曹操。在江哲率軍至後,曹軍轉危為安,一改失利局面,大敗袁紹。或有人言及,‘乃有神助乎?’
  
  建安三年,江哲出兵襲荊州,蔡瑁投誠。
  
  建安四年,曹操與劉備、孫策戰於赤壁,江哲為統帥,大敗。
  
  建安五年,張白騎再度襲汜水關,江哲率軍救之。數日後,張白騎暴斃,江哲順勢收複洛陽、長安等司隸之地,更有西涼白波黃巾投誠。或有人言及,‘乃有神助?’
  
  建安六年至九年,江哲鼓勵農業、商賈,著力於恢複民生。
  
  建安十年,江哲辭官,攜眾妻遠遊,至此居無定所,渺無音訊。
  
  黃初元年,曹操身故,其子曹丕繼位,追尊其父為‘魏武帝’,追尊江哲為‘武德侯’,按著其父意思,不避諱。
  
  黃初九年,曹丕遣人久覓江哲不果,心疑其已仙去,追諡其為‘仁侯’。
  
  太和元年,曹叡繼位,為穩固曹、江兩家關係,追諡江哲為‘武平王’。
  
  荀攸:「哲庶乎算無遺策,經達權變,其良、平之亞歟!」
  
  陳群:「江守義,當今並無對。」
  
  滿寵:「江軍師之智,斯可謂近世大賢君子矣。」
  
  曹操:「使孤成大業者,此人也……孤此生唯痛惜三人、惜一人,一痛惡來戰死、二痛志才早逝、三痛奉孝病故。惜者,唯守義也!」
  
  諸葛亮:「江守義,時世間英傑也,恍聞仲在世,獨惜明珠暗投!」
  
  陸遜:「江守義,俊傑也!」
  
  張白騎:「吾不懼天下,唯懼此人!」
  
  江哲(左手摟著秀兒、右手摟著蔡琰,再看看撅著嘴的糜貞,有些失望的喬薇):「咳,如果有機會穿越,各位看官也一定要試試……」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8:54

第十三章 留名於史!(大結局)
  
  建安二十五年,一代霸主曹操曹孟德率軍擊孫權,於半途頭疾犯,大軍還朝。
  
  曹操膝下有子,曹昂、曹丕、曹彰、曹熊、曹衝等等,眾子之中,他最為喜愛曹昂。
  
  雖當面不曾誇得曹昂半句,但是曹操時常對身旁眾人自豪笑道:「此子似孤最甚!」
  
  只可惜天不佑人,曹昂於中道病故,得悉此事,一代梟雄吐血昏厥,從此臥病難起。
  
  江晟、江睿,昔司徒江哲之子,至司徒辭官遠遊之後,曹操將二子接入府中,親自教導。前者乃百年治國能臣,後者乃不世善戰猛將。曹操視二子如己出。
  
  臨走之時,曹操曾喚來眾子,一一囑咐。
  
  待得眾子梗咽而退之後,曹操又喚來江晟、江睿二人,時江晟已官至司徒長史、祭酒,江睿拜虎賁中郎將。
  
  「孤與你父乃至交,親若兄弟,無不可暢談之事,惜你父不喜為官,掛金上表而去……孤此生之憾事,莫過於此……你二人亦算孤半子,待孤死後,你等要好生輔佐子桓,莫要叫孤失望……」
  
  江氏兄弟連連點頭應下。
  
  曹操又喚來鎮遠大將軍陳到,耳囑道「叔至,你與子脩交厚,親若兄弟,孤早早便知,唉!只惜此不孝兒英年早逝、早早便棄孤而去……子脩之弟,亦你之弟……」
  
  陳到含淚而退。
  
  隨後,曹操又喚來曹昂之母丁夫人,以及卞夫人並諸妻子一一囑咐。
  
  待得諸事畢,丁夫人含淚詢問曹操還有何遺憾,曹操哈哈大笑說道「我曹孟德一生諸多事……不枉此生,死而無憾!」
  
  言畢,昏厥。繼而又醒,反複幾次,諸位夫人心疑之時,終聽到曹操在榻上笑罵道「你這廝,且找孤飲酒耶?哈!豈有這等美事?同去同去……」
  
  言畢,逝。享年六十六歲。
  
  曹操既死,其子曹丕繼位,追尊其父為魏武帝,追尊江哲為武德侯,按著曹操意思,不避諱,以表江哲之功。
  
  建安二十五年十月,曹丕廢漢室自立為帝,改年號黃初,重賞朝官,大犒天下。建安二十五年,即黃初元年。
  
  時江晟已官拜司徒,雖年幼卻居廟堂;而其弟江睿官至車騎將軍。
  
  次年,陳到加封大將軍、大司馬,司徒公江哲女婿鄧艾任司隸校尉、長安令、威遠將軍,總督西北事宜,以擋西蜀大將軍姜維。
  
  一時之間,江家勢頭鼎盛,不遜夏侯。
  
  或有旁人讒言江家之事,對於此事,曹丕毫不在意。
  
  也是,眼下江家與曹家,正如當初曹家與夏侯家,親密無間……
  
  不過就是這親密無間,有時卻叫曹丕有些難以自處……
  
  黃初三年,秋,曹丕設朝於洛陽。
  
  正值朝會,忽聞車騎將軍江睿至,驚得曹丕暗呼一聲:這廝怎麼回來了?
  
  只見區區弱冠之齡的江睿大步走上金殿,神情古怪望了曹丕半響,忽然大拜道「臣江睿,見過陛下!」
  
  這一記大拜,叫曹丕很是別扭,偷偷望了一眼臺階下江晟,見他正閉目養神,心下有些鬱悶,咳嗽一聲,訕訕說道「平身平身……愛卿不是去青州剿賊了麼?」
  
  「多謝,陛下!」江睿聞聲而起,抱拳說道「賊子已平,臣回京複命!」
  
  「什麼?」曹丕瞪大了眼睛,一聲驚呼。
  
  百官亦是議論紛紛,禦史大夫陳群出列疑聲說道「傳聞青州賊勢浩大,似是黃巾複燃,數萬人雲從……」
  
  「不過烏合之眾罷了!」打斷了陳群的話,江睿環顧朝上百官,笑著說道。
  
  百官面面相覷,或有人古怪說道「洛陽距青州,路途遙遠,兼之江大人又有剿賊之事在身,這區區月餘……」
  
  「是一月又三日,共計三十三日!」江睿鏗鏘說著,隨即環顧四下說道「此去青州,末將只需十五日,一月來回,三日剿賊!是故,共計三十三日!」
  
  一番話直聽得朝中眾百官面色動容,叫曹丕極為鬱悶……
  
  該死的!那個混賬說青州賊勢浩大來著?!
  
  似乎是望見了江睿,回想起幼年的某些事,曹丕的好心情一下子消磨得精光,身旁的老宦顯然是看出了曹丕的心思,尖著嗓子喊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於是乎,一場朝會草草落罷了……
  
  待得退朝時,坐在帝位之上的曹丕抬手喊道「江愛卿留步!」
  
  話音剛落,就見江睿神情玩味轉過頭來,急得曹丕連忙擺手說道「朕指的江司徒……江司徒……」
  
  顯然,江晟有一點是繼承了其父……猛翻白眼。
  
  望著江睿大步走出朝堂,曹丕扯著江晟的衣袖,低聲說道「子旭,這廝這麼回來了?朕琢磨著,少說也得要個一年半載吧……」
  
  江晟面色有些古怪,低聲說道「陛下,當著微臣的面,數落微臣之弟,這似乎有些於理不合吧?」說著,他搖搖頭,笑著說道「我弟自來勇武,子桓又不是不知……」
  
  「這我當然知道!」曹丕顯然是心有餘悸,擺擺手鬱悶說道「得得得,朕得再琢磨一個法子……」說著,他好似想到了什麼,遲疑說道「子旭,你說若是朕將其調往長安……」
  
  只見江晟神情古怪地望了曹丕幾眼,哂笑說道「這個嘛,我想子淵倒是樂意,不過子桓,若當真如此,叫我姐夫如何自處?回頭若是姐姐怒了,那可遠比子淵……」
  
  「額?」曹丕楞了楞,點頭訕訕說道「那倒也是……」
  
  二人正說著,忽然一名朝官去而複返,望見曹丕,大拜說道「陛下,徐州牧陳登來報,言泰山賊寇叛亂……」
  
  「叛得好!」曹丕神情激動地大喝一聲,叫守在附近禁衛軍盡皆愕然側目。
  
  那名朝官更是傻眼,結結巴巴說道「叛……叛得好?」
  
  在江晟搖頭中,曹丕咳嗽一聲,勉強辯解道「朕……朕的意思是,他既叛亂,朕當可調重兵剿之」說著,他話語一頓,沈聲說道「你即刻前去擬招,著車騎將軍江睿,出兵平亂……」
  
  「原來如此」那名朝官這才恍然,隨後曹丕正欲下旨,急忙擺擺手恭敬說道「陛下,恐怕不必勞煩江將軍了,徐州陳大人發來的是捷報,十日之前,他已調兵剿滅了泰山賊……」
  
  「……」曹丕傻眼了,張張嘴,望了一眼東南面,嘴鬱悶地吐出兩個字,多事!
  
  不說那楞在原地的朝官,江晟搖搖頭,跟著曹丕走在皇宮中,走著走著,他見四下無人,笑著說道「子桓,子淵乃我弟,亦是你弟,何以至此?」
  
  曹丕鬱悶說道「此話不假,子淵也可以說是我等看著長大的……自幼便與我不合,我當他乃我弟,他不當我是兄,我又能如何?」說著,他好似想起什麼,詫異問道「對了,還是找不到江叔父下落麼?若是能尋來江叔父,我便不信,他敢這般……」
  
  江晟翻了翻白眼,搖搖頭,微歎說道「至曹世叔在世起,夏侯叔父接連派人尋找,據賈叔言,父親乃一慵懶之人,既脫身而去,又如何會叫我等尋到?我尋思著,希望不大……」
  
  「可惜了……」曹丕一合拳掌。
  
  「你呀!聽說你欲立后……」
  
  「唔……」
  
  「怎麼打算的?」
  
  「這個嘛……我琢磨著……」
  
  「啊?!這……」
  
  「噓!噓噓!」
  
  最後幾聲,已遠不可聞。
  
  而與此同時,江睿已歸其府邸,摟著其妻室甄宓哈哈大笑。
  
  「夫君,有何喜事,叫夫君這般喜悅?」在江睿懷中,甄宓疑惑問道。
  
  「不不不,並非喜事,而是趣事!」說著,江睿伸手撫摸著愛妻的後背,笑著說道「你是沒見到今日朝會,為夫出兵青州剿賊,三十三日凱旋而回,驚得那些朝中大員……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甄宓掩嘴一笑,搖搖頭無奈說道「妾身還以為是什麼喜事呢……夫君既然立下這般功勞,陛下可曾封賞?」
  
  「封賞?」江睿哂笑一聲,撫著下巴古怪說道「我尋思著,這廝多半是在琢磨,如何再想個法子,把我給調出去……選什麼不好,盡選些烏合之眾!」
  
  「夫君!」甄宓小臉有些驚慌,望了望門外,細聲說道「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有些好笑地摟著愛妻,江睿說道「從小到大,叫慣了,一時間難以改口,曹叔父在世時,我便這麼叫……」
  
  「今時不同往日啊,畢竟陛下乃天子,乃是君,夫君乃是臣,君臣有別,豈能……」
  
  甄宓正勸著,忽然門外一聲清響叫她收了口。
  
  「老爺,夫人,司馬大人求見!」
  
  「是他?」甄宓楞了楞,望著自家夫君正色說道「夫君,妾身以為,要小心司馬懿此人……」
  
  「放心!」溺愛地捏了捏愛妻鼻子,江睿淡淡一笑,自信說道「此人,為夫鎮得住他!」
  
  甄宓一楞,繼而掩嘴一笑,在夫家夫君慵懶挑逗道「那麼……夫君早早打發此人,妾身等著夫君……」
  
  「嘿!」江睿嘿嘿一笑,拍拍愛妻後背,笑著起身往府內大堂而去。
  
  於堂上,司馬懿正接過府內下人遞來的茶水,一見江睿大步走來,起身拱手笑道「二公子!」
  
  「仲達多禮了!」江睿微微一笑,抬手說道「坐!」
  
  一聲仲達,雖不是首次聽聞,但是仍叫司馬懿有些鬱悶,心想我一不是你父門生,二與你父年紀相仿,早早在他麾下。你一聲稱呼,竟是硬生生叫我矮了一輩……該死!
  
  搓搓手,接過下人遞來的茶盞,江睿笑著說道「仲達隨我出征青州,為何不早早歇息,卻來我處?」
  
  「這個嘛……」司馬懿笑了笑,放下手中茶盞,正色說道「下官本欲歸府歇息,卻聽聞洛陽某些傳聞,似乎對將軍不利……」
  
  「哦?」江睿眼眉一挑,似笑非笑說道「說來聽聽!」
  
  「是!」司馬懿拱拱手,見四下無人,低聲說道「在下以為,大公子與二公子同為司徒之子,當初,大公子自幼與陛下交好,平步青雲,而二公子則輔佐陳王……在下以為,論本事,二公子有勇有謀,勇可比霸王,謀不遜陳留侯,但是陛下卻將二公子閒置,僅委任一些出兵剿賊的小事,朝中大事皆不經將軍之手……曹公在世時,將軍可也是曹公耳囑之人,為此,在下實為將軍叫屈……」
  
  「哼」輕笑一聲,江睿瞥了一眼神情憤慨的司馬懿,淡淡說道「說完了?」
  
  「額?司馬懿楞了楞,卻見江睿緩緩起身,走到堂口,望著天際沈聲說道「仲達,你知道天下最大的是什麼麼?」
  
  「最大?」司馬懿猶豫一下,遲疑說道「人心?」
  
  「對!」江睿點點頭,繼續說道「那麼……人心中最大的又是什麼呢?」
  
  司馬懿一楞,似乎明白了什麼,面色有些不好看。
  
  「看來你知道了」緩緩轉過身來望著司馬懿,江睿一字一頓說道「管好你的野心!若是你管不住,本將軍可以幫你……」
  
  「將……將軍說笑了……」
  
  微微一笑,江睿轉過身去,淡淡說道「本將軍於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如物……」
  
  「將軍勇武,在下已多番見識過……」
  
  「仲達,這可不是本將軍想聽的……」
  
  「額……在下唯將軍馬首是瞻!」
  
  「哈哈哈!好!」
  
  半個時辰之後,司馬懿面色鐵青從江睿府邸出來,回頭望了一眼牌匾上偌大的‘江’字,暗暗怒罵。
  
  真該死!這兩個混賬小子一個比一個精明!
  
  該死!該死!
  
  在腹中狠狠罵了幾句之後,莫名的,司馬懿有些懷念當初在江哲麾下的日子了……
  
  那麼江哲呢?
  
  公元二零零九年,浙江杭州,一處公寓臥室……
  
  牆上掛著的電視正播放著《三國演義》最後幾幕,司馬篡位,天下歸晉……
  
  房間很亂,一眼望去,全是一些資料與書籍,堆得滿地都是,真看不出這住的是一名女人……
  
  女聲:女人?
  
  題外音:額?我說了麼?好吧,我說了……
  
  女聲:女人?
  
  題外音:劉蕓,女,二十歲,浙江大學三年級生,志向是考古學家……
  
  女聲:女人?
  
  題外音:額,我錯了……是女孩!
  
  女聲:哼,這還差不多!
  
  別管那該死的題外音,本小姐……唔,本姑娘……本人姓劉單名一個蕓,嘻嘻,很好聽吧,可能,我是劉備某某某代的子孫之一喲,雖然我不是很看好他……
  
  我的志向是考古學家,當然了,如果你以為本人長得很對不起觀眾,那你可就錯了,小女子好歹也是校花兼班花……之一。
  
  嘛,其實在三個月前,沒有那個‘之一’的,一切都得自從我的好姐妹轉學過來之後說起。
  
  唔?我的好姐妹?
  
  咯咯,她的名字很古典喲,她叫喬瑛!
  
  跑題了,跑題了……
  
  其實,我在找一個人……
  
  別別,別誤會,可不是什麼電視中很狗血的言情劇哦!
  
  是這樣的,畢業前,我得寫一篇論文,但是呢,我又不想跟風……我要寫一篇叫所有人大吃一驚的論文!
  
  在翻閱爸爸的考古文獻時,我翻到了那個名字……
  
  ‘漢司徒江……’
  
  可惜的是,只有姓,沒有名……
  
  大家都知道,這司徒在古代,可是三公的職位,可不是一般能當的,第一次望見這個姓,我感覺很陌生……
  
  繼續翻閱爸爸的考古文獻,我終於察到,這個人出現在東漢末年,是曹操的部下,官至司徒,位極人臣……
  
  可奇怪的是,東漢末年幾任司徒,我為什麼見過有這個人呢?
  
  昨天翻了徹夜的資料,但是關於這個人,一無所獲……
  
  不行不行,這可關係我那篇叫所有人大吃一驚的論文呢!
  
  繼續找!
  
  唔?你問我有沒有男朋友?
  
  這……這種事……
  
  嘻嘻,本小姐向來不對那些無聊的男生加以顏色,感覺他們好無聊……
  
  唔?有沒有感覺不無聊的?
  
  這個……算是有吧,說起來,我倒是遇見過一個很神秘的人……
  
  是的,很神秘,我前前後後見過他一次……
  
  額……是在慶祝一個女伴的生日之後,我在路邊遇到的他。
  
  那時,我與正好姐妹喬瑛在路上走著
  
  「瑛瑛,打電話給你姐麼?」望著好友咬著嘴唇望著手中的小巧手機,劉蕓疑惑問道。
  
  對於好姐妹喬瑛的影響,劉蕓只粗粗記得她好像很內向,很喜歡一些新奇的事,班上的男生時常拿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討好她,但是喬瑛從來沒有收過別人任何東西,也不會和別的男生靠的太近。
  
  劉蕓曾經在私底下偷偷問她,問她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了。
  
  在猶豫了很久之後,喬瑛才有些臉紅地點點頭。
  
  感覺很好奇,劉蕓笑著追問她知道不知道那男的身份?
  
  只見喬瑛很古怪得說了句「怎麼可能會不知?」
  
  「你認識他?」
  
  喬瑛下意識地點點頭,又慌忙搖頭。
  
  總之……很古怪就是了!劉蕓如是想道。
  
  「恩……是的」喬瑛點點頭,左手握著手機,右手一個鍵一個鍵按著號碼,古怪歸古怪,看上去很可愛。
  
  「姐,是我,瑛兒……唔,對……我才不要呢!唔,好的……」
  
  前前後後不過幾十秒,喬瑛就收起了電話。
  
  「你姐過來接你麼?」
  
  「唔!」
  
  「對了」狡黠得望著喬瑛,劉蕓嘻嘻笑道「經常聽你說起你姐,倒還沒見過呢,你姐長得有你漂亮麼?」
  
  喬瑛楞了楞,望著劉蕓說道「我姐比我漂亮……」雖說是陳述句,但是話語中淡淡的失落,叫劉蕓不免有些楞神。
  
  沒過多久,劉蕓就見識到了喬瑛口中那所謂漂亮的姐姐……
  
  天啊,現在竟然還有這麼漂亮古典的女人麼?從小到大,對自己容貌很自信的劉蕓,這一刻,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隻在天鵝面前的醜小鴨……
  
  望著好姐妹喬瑛的姐姐從一輛藍色的跑車中出來,劉蕓不禁稍稍退後了一步哇,望著那古典的女子指了指妹妹,無奈說道「為何……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呢?害得姐姐那般遠趕來?」
  
  「才不要!」喬瑛哼了哼。
  
  無奈地搖搖頭,擁有古典氣質的成熟女人轉頭望向了劉蕓,疑惑說道「這位是……」
  
  「姐,她是我的好朋友,劉蕓。」
  
  「哦」女人釋然一笑,抬手笑道「妾……我妹妹比較頑皮,日後……以後還請多多照顧,我叫喬薇……」
  
  「應該的應該的」劉蕓慌忙抬手與她握手,感受手中的柔軟,勉強說道「我叫劉蕓,與瑛瑛同班……」
  
  「原來如此」喬薇釋然一笑,打量了劉蕓幾眼,好心說道「我見你好像在等車,不如我送你吧?」
  
  「不,不用不用」劉蕓連連搖頭,與好姐妹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在那個女人面前,她感覺有些……有些自卑……
  
  「果然是一個大美人呢!」對於剛才的事似乎還‘心有餘悸’,劉蕓一人走在路邊,兩邊,是一幢幢的高樓大廈。
  
  走著走著,突然她望見一個男人,不不不,是望見距離那人頭頂十幾米的高空,一個花盆正急速下落……
  
  不用計算劉蕓就明白,按著那男人行走的速度,那花盆鐵定是要落在他腦袋上的,妥妥的……
  
  「小……」一聲驚呼戛然而止。
  
  因為劉蕓望見那個男人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衝著自己微微一笑,輕輕說了句「謝謝!」
  
  而同時,那個花盆狠狠砸碎在那男人腳邊……
  
  望著那個男人毫不在意、不顧附近行人的驚呼,跨過那只碎裂的花盆繼續朝前走,劉蕓嚇得全身發軟。
  
  天,自己作為旁觀者都感覺心跳不止,那個男人為什麼這麼平靜呢?難道他早就知道?
  
  ……怎麼可能!
  
  懷著心中疑問,劉蕓急忙趕了上去,四下尋找那個男人的身影,終於,在一處四岔路口,發現了那人正站在紅綠燈前,現在,是紅燈……
  
  小心翼翼地走上去站在他身旁,劉蕓不停偷偷打量著身旁的男人,心中暗暗給他做了一個評價。
  
  不帥,很普通,極其普通……
  
  「請問有什麼事呢?」男人轉頭微笑問道。
  
  「沒沒!」劉蕓連連搖頭,同時心楞了一下,這個男人說話時,很有氣勢啊……
  
  似乎沒有瞧見劉蕓面色微紅地低著頭,那男人似乎也認出了劉蕓,微笑說道「謝謝你方才的提醒,我叫江哲……」
  
  江哲……心中默默念叨著這個名字,劉蕓一抬頭卻見他微笑著望著自己,心中沒來由一慌,正巧此刻綠燈亮,劉蕓急急忙忙朝前走……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劉蕓的手臂,將她拽了回來……
  
  他……他想做什麼?
  
  還沒等心慌的劉蕓回過神來,轉角處忽然疾馳出一輛黃色跑車,如風一般,在劉蕓面前奔馳而過,緊跟其後的,是一輛輛閃著警燈的警車……
  
  「好了,現在可以了!」男人,不,是江哲微笑說道。
  
  望了一眼那呼嘯的聲音越來越遠,劉蕓這才感到陣陣後怕,要是沒有他拉著,那……那……
  
  當劉蕓回過神來,才發現那名自稱江哲的男人已經走得很遠了……
  
  「等等……」
  
  追了幾步,她忽然想到一事,轉頭望了一眼後方,在那人古怪男人原本站著的後方,有一塊巨大的廣告牌……
  
  費了很大勁,劉蕓才追上了那個古怪的男人,他正蹲在路邊一個小攤上,與一名頭髮花白攤主老頭說著什麼。
  
  劉蕓好奇地走了上去,聽到老頭正歎息說道「小夥子,不是老頭子願意出來,是沒辦法……我兒子以前讀書很好,但是家沒錢,沒辦法,於是他就出來打工了……我兒子很孝順的,以前每年都寄很多錢回家,但是去年,他在的工廠發生的事故,一條命……眼看著就那麼沒了……」說著,老人那渾濁的眼睛有些濕潤。
  
  「他才二十來歲啊,和你差不多大……」說著,老人似乎意識到說錯話了,急忙擺擺手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頭子不會說話……」
  
  那名為‘江哲’的男人毫不在意地搖搖頭,笑著說道「不礙事的……」
  
  這男人不帥歸不帥,脾氣倒是蠻好的……劉蕓如是想道。
  
  「醫院說了,能治,但是要好幾十萬的錢,還是至少的……但是我們家怎麼拿得出那麼多錢?」老人歎息者「這不……老頭子想起了以前收集了一些小玩意……」他指了指攤子上的一些式樣古老的首飾,說道「小夥子心腸不錯,陪老頭子聊了這麼久,看看,有沒有中意的,送你……大多都是一些銅質,不值錢……」
  
  「不值錢?」江哲微微一笑,從攤子上取過一個銅質的手鐲,似笑非笑說道「老人家,僅這個,就足夠老人家你、還有你兒子、你孫子,一輩子的所需的……可能,還要加上你曾孫、曾曾孫……」
  
  老人搖頭笑了笑,說道「別哄我了,老頭子沒文化,不過什麼值錢,什麼不值錢還是認得出來的……」說著,他又一聲長歎「家值錢的東西,早就賣光了,這些……小夥子既然喜歡,就送給你吧……」
  
  「老人家這份大禮,可是貴重的很喲!」江哲微微一笑,望著手中的銅質鐲子,摸了摸口袋,面色微變。
  
  沒帶錢包!劉蕓心下暗暗偷笑。
  
  似乎是瞧見了江哲動作,老人有些生氣了,皺眉說道「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老頭子說了送你……」
  
  「是是是」江哲一面敷衍著點頭,一面環顧四周,忽然,他眼睛一亮,起身衝著身旁的劉蕓尷尬說道「可以借我十塊錢麼?」
  
  「……」劉蕓張張嘴楞住了,半響才回過神來,從錢包取出一張十元的紙幣,遞給滿臉尷尬的江哲,劉蕓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答應他。
  
  「謝謝!」江哲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青銅鐲子交到劉蕓手上,對她與老人說道「等我一下!」
  
  他想做什麼?
  
  劉蕓滿臉疑惑地望著那個古怪男人,望著跑到一處售出彩票的店鋪之中……
  
  「……」
  
  沒過幾分鍾,江哲回來了,將手中的彩票遞給老人,笑著說道「老人家,我用這‘不值錢’的玩意,換你‘不值錢’的玩意,可以麼?」
  
  老人似乎是楞住了,半響沒回過神來。
  
  抬手從劉蕓手中接過那個青銅鐲子,臨走前,江哲微笑為老人說道「老人家患有心髒病麼?」
  
  「沒……」
  
  「那就好!我想,大醫院,會比較不錯……若是專家的話,應該會更好……」
  
  老人苦笑著搖搖頭,望著這一男一女走遠。
  
  時間過得飛,轉眼便到了傍晚,老人除了那五張同樣數字的彩票之外,毫無收獲……
  
  長長歎了口氣,老人收了攤子,顫顫巍巍背著袋子準備回家,突然望見一大群人正圍在一個彩票網售點。
  
  老人這才回想起來,右手從懷中摸出已經是皺巴巴的彩票,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走了過去。
  
  在頒布的中獎名單上,老人自下而上,一個一個對著,但是,都沒有中……
  
  終於,他望見了最最頂上的那個……
  
  花白的鬍鬚猛顫,老人感覺自己全身都在哆嗦著,耳邊,似乎回想起方才那人的笑語。
  
  「老人家患有心髒病麼?」
  
  「這不是很好麼!」
  
  遠在數萬米之外,江哲掂著手中的青銅鐲子,微微笑著。
  
  但是笑過之後,他又頗為鬱悶地轉過身去,古怪說道「這位小姐,拜托,你跟我了一路了,為十塊錢,不至於吧?」
  
  「誰說是為那十塊錢?」正出神想著什麼的劉蕓猛然一驚,辯解說道。
  
  「好!」江哲點點頭,指指四周已無幾人的街道,鬱悶說道「我呢,是忘了帶錢包,沒錢打車,只好走回家,那麼小姐你呢?」
  
  「噗」劉蕓噗嗤一笑,隨即望著眼前古怪男人的古怪神色,咬著嘴唇強自說道「我……據科學統計,運動有利於身心……」
  
  說完,她也覺得這個理由很爛,訕訕望著對方,卻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點點頭說道「很好!」
  
  話音剛落,突然一輛跑車在路邊停下了,車窗搖下,有一女聲詫異說道「夫……老公,你怎麼在這?」
  
  「這不等你麼!」江哲微微一笑,拉開車門坐了上去,還不忘回頭對劉蕓說道「確實,科學統計,運動有利於身心,這話真不錯……」
  
  在他說這話的同時,開車的女人疑惑地望了一眼劉蕓「老公,你朋友?」
  
  「嘛……算是吧,今天剛認識的……」
  
  「哦」開車的女人點點頭,打開車門對劉蕓說道「這段路車子比較少,要不要載你一程?」
  
  「額……」望著那女人不同於喬瑛姐姐的完好容顏,劉蕓搖搖頭,說道「沒……沒事的……」
  
  見劉蕓拒絕,女人也不堅持,開車走了。
  
  望著那個古怪男人對自己招招手,劉蕓狠得牙癢癢。
  
  「這個混蛋!還欠本小姐十塊錢呢!」
  
  說著,她好似想起了什麼,望了望四周,掩嘴呼道「天啊……這是哪啊!」
  
  一刻鍾後,氣鼓鼓走在路上,劉蕓越想越氣,眼見天色越來越晚,她急得想哭。
  
  就在這時,一輛計程車停在她旁邊,中年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說道「小姐是在等車麼?」
  
  「唔!」劉蕓楞了楞,回過神來,一臉欣喜地上了車,拍拍胸口後怕說道「我還以為自己一輛計程車都沒得搭呢……」
  
  「確實沒」中年司機聳聳肩,笑著說道「是有位先生說,劉小姐在這打不到車,所以叫我來……」
  
  「啊?」正回想著那家夥可惡模樣的劉蕓楞了楞,感覺有些奇怪,警覺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姓劉?」
  
  中年司機笑了笑,說道:「那位先生說的,我見路上就小姐一人,所以……」
  
  「哦……」劉蕓點點頭,但是心中疑惑卻越來越大,那個家夥怎麼知道自己姓劉?
  
  甩甩頭將腦袋中的胡思亂想拋之腦後,劉蕓說道「我要去……」
  
  「我知道」中年司機點頭「馨園小區嘛!」
  
  「咦?」
  
  強忍著心中猜忌,劉蕓總算是看到了熟悉的小區,直到這時,她的心才放了下來,正要取錢,卻又聽那中年司機說道「那位先生已經付過了……哦,還有句話要轉述給劉小姐,唔……據科學統計,合理的運動才有利於身心……就這樣。」
  
  「那個混蛋!」
  
  「那個混蛋!」
  
  回想著前幾日的事,趴在床上的劉蕓恨恨地磨了磨牙。
  
  「看樣子他已經結婚了呢……」
  
  「天啊,我在想什麼啊!」
  
  拍拍自己臉蛋,劉蕓趕忙從床上起來,去洗手間洗了一個冷水臉。
  
  怎麼會想那個混蛋呢,應該想想論文!論文!
  
  「嗚嗚嗚嗚……」這在此時,劉蕓好似聽到床邊的的手機傳來一陣震動。
  
  這個時候?
  
  劉蕓疑惑地走了過去,卻發現是自己老爸打來的電話。
  
  「餵,爸……」
  
  還不等劉蕓這邊說完,劉父在那邊大喜若狂地喊道「蕓兒,蕓兒,你知道老爸這次發現了什麼麼?」
  
  用一根手指堵著耳朵,劉蕓把手機拿得遠遠地,小聲問道「爸,我才剛起來……」
  
  「大發現啊!大發現啊!」不顧女兒的牢騷,劉父大笑著喊道「知道麼,老爸發現了曹操墓,曹操墓啊!」
  
  「爸,拜托,曹操墓不是早發現了麼?」
  
  「笨蛋!那些都是疑塚,傳言曹操有七十二座疑塚……」
  
  「爸,那你保證這次發現的,不是那其中之一?」
  
  「占地!知道麼?占地!我們粗粗統計,有四分之一個杭州市那麼大!」
  
  「真的?」劉蕓猛地將手機貼在耳邊。
  
  「當然了!」對面傳來了劉父的哈哈大笑。「爸,等我!」
  
  「等……等你做什麼?」
  
  「我也要去,我正寫論文呢,可能對我有幫助……」
  
  「這可不行,有規定的!」
  
  「爸,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弄個什麼相關人員把我弄進去了不就完了麼……」
  
  「這可是曹操真墓啊!」
  
  「爸……頂多我在老媽面前,多說幾句好話咯……」
  
  「這個……九點的機票可能趕得上……」
  
  「耶!」
  
  「各位觀眾大家好,我是張穎,我現在在河南安陽市西北約七公的安陽縣安豐鄉西高穴村,為你做現場直播……據考古學家考證,這是東漢末年霸主曹操七十二座疑墓之外的唯一一座真墓……好的,對此我們來詢問一下王教授……請問王教授,對這墓有何看法?」
  
  「我是王濤,據我們多日研究考證,這座墳墓,的的確確是東漢某年曹操的墳墓,是真墓……」
  
  「請問王教授,額,我們是否可以向全國觀眾全程報道呢……」
  
  「我想可以的,不過得等我們打開曹操墓的入口……對於這座曆史悠遠的古墓,我們實在不忍心用比較激烈的手段……不過請大家放心,在這的都是考古專家,區區一扇門,難不倒我們的……」
  
  「說得好聽」朝著遠處瞥了一眼,劉父搖搖頭對女兒劉蕓說道「折騰了半天,竟然連扇門業打不開……」說著,他取出一根煙,想了想又將它放了回去。
  
  「爸,這門有什麼特別之處麼?」剛到不久的劉蕓奇怪問道。
  
  劉父楞了楞,納悶說道「整扇門由精鐵打造,由一種類似於機關的東西掌控,這是所有疑塚所沒有的,一時之間難以入手……」
  
  「那,從旁邊挖進去呢?」
  
  「我們也想過,但是失敗了,土層面,是一層密不透風的巖石,類似於大理石,若是太過激烈,難免要破壞面相關建築……」
  
  「哦!」劉蕓點點頭。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喊。
  
  「打開了,打開了!」
  
  附近等待的人群猛地轉頭望個那個方向……
  
  「大家好,我是張穎,我現在站在曹操墓外面,這扇墓門似乎阻擾了我們考古專家們很久啊……不過,曹操墓還是打開了,好的,我進去了……哦!天啊……」
  
  「兵馬俑?」緊緊拽著父親的衣袖,隨著人流混入墓中的劉蕓驚呼一聲。
  
  「太不可思議了!我是張穎我現在已經在曹操墓面了,天啊,到處是兵馬俑,天啊……這數量……太不可思議了!」
  
  「這數量,倒是比得上秦始皇的墓了」帶著女兒小心翼翼朝前走著,忽然劉父眼神一變,腳步頓時為之一頓,大聲喊道「大家注意腳下!」
  
  「天!」
  
  「地圖?」
  
  「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可能?」
  
  進入墳墓的眾人紛紛驚呼著,震驚地望著腳下,不,應該是腳下的一塊塊石板……
  
  只見那些石板上,細致刻一副地圖,一副極其酷似現在世界地圖的地圖,而眾人,恰恰站在亞洲那一區域上……
  
  戴上白手套,劉父蹲下身,撫摸著腳下的石板,喃喃說道「雖然有些地方存在誤差,不過就一千八百年,這……太不可思議了……」
  
  「各位,你們看我找到了什麼!」
  
  一聲大喊將眾人目光吸引過去,只見他站在眾多兵馬俑的前方,大喜若狂著喊著。
  
  「曹操的塑像?」劉父眼睛一亮,丟下女兒急忙朝著前面走去,劉蕓鬱悶地跟在後面。
  
  在眾人細細觀察了一陣後,劉父點頭說道「能有資格在千軍萬馬之前的,恐怕也只有曹操了……確實,不過嘛……」他頓了頓,轉頭望向那尊在曹操對面的塑像,古怪說道「這人是誰?」
  
  墓中眾人面面相覷。
  
  有資格與曹操平起平坐,在千軍萬馬之前談笑、飲酒、弈棋的這人……他是誰?
  
  「郭嘉?」
  
  「不不不!」那邊已經找到了郭嘉的塑像。
  
  「荀彧?荀攸?」
  
  「二人的塑像在這呢!」一名考古專家指著身旁兩尊塑像說道。
  
  「這就奇怪了……」劉父圍著那尊塑像轉了一圈,古怪說道「看他身上服飾,至少也是漢末重臣,好像是個文官,可是這文官……怎麼會有資格在眾多兵馬之前呢?」
  
  「大家好,我是張穎,我們發現了曹操的塑像,在海量的兵馬俑前面,曹操正與……唔,神秘的是,在曹操身旁,距離附近百官塑像四五米的地方,還有一尊塑像,但是這塑像的來曆……咳,我是張穎,在這為各位觀眾做全程報道……」
  
  「天啊,大家看,這尊塑像手中握著兵符,這說明什麼,他不是一名文官!」
  
  「這虎符……怎麼是整塊的?半塊不是應該在曹操手上嗎?」
  
  「那麼說,那是一名將軍?」
  
  「這不可能!他明明穿著文官朝服……依我多年的經驗,三公!絕對是三公之一!」
  
  「三公?」遠遠聽著一群人在那議論紛紛,劉蕓的腦海中不由跳出一個念頭。
  
  「難不成是‘司徒江’?」
  
  望了望四周,見別人沒註意,劉蕓悄悄走了上去,細細一望立在曹操塑像之前的那尊神秘塑像,這一望,卻是叫她有些楞神。
  
  「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天啊,太像了……」
  
  「劉教授,我們發現曹操的棺木了!」
  
  「什麼?」劉父心下一驚,急急忙忙走了過去,見那些人正準備開啟棺木,連聲喊道「小心,小心……」
  
  棺木被打開了,面有一具骸骨……
  
  「考古史上的一重大發現啊!」正感慨說著,劉父忽然望見那具骸骨旁邊,端端正正放著一直黑色小盒。
  
  「這是什麼?」
  
  而與此同時,杭州某區一處住宅中,門鈴響了……
  
  「叮咚!」
  
  「忘記帶鑰匙……」門外,一男子朝著身旁的豔麗女人訕訕說道。
  
  女人無奈地搖搖頭,從包取過鑰匙,將門打開。
  
  隨著門一打開,一股油煙撲鼻而來……
  
  「我的天,琰兒一定忘了開油煙機!」
  
  好吧,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想大家也明白了,咳!這一家人,恐怕也不用介紹了吧?
  
  嘛,還是介紹一下吧……
  
  家主,自然還是江哲了,眼下自己開了一家公司,前前後後就他一個人。
  
  平日沒事閒逛上網打遊戲,若是有客戶來嘛……
  
  他做什麼的?很簡單,算命的!
  
  當然了,肯定是不用於路邊擺攤看相的那些人……
  
  若是閒的無聊,江哲也會炒炒股,看著那一百塊錢變成一百萬、一千萬、以及……
  
  最後嘛,江哲會把它們全部輸掉,他認為,這很有趣。
  
  當然了,外國的金融巨頭們並不這麼想……
  
  至於江哲公司,一般人將他看做是皮包公司,不過對於一些特殊的客戶,江哲的公司,名氣很大……
  
  可以說,中國金融界的巨頭們,幾乎沒有知道的,而外國金融界的巨頭們,更是恨得牙癢癢。
  
  秀兒,是江哲大婦,現在與喬薇經營著一家女式服裝公司,主要生產銷售古代式樣的服飾,銷量不高,但每一套,都是價值連城的……,這有點誇張了,總之是價值不菲就是了。
  
  蔡琰的職業很神聖,人名教師,現在在浙江大學執鞭,主教古文。
  
  糜貞說起來是五女中最富經商頭腦的,現在正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小的批發公司,只不過比起當初在許都、她可以打著江哲的旗號……不過幸好,他還有個夫君,他夫君不缺錢,不是麼?
  
  喬瑛在五女中歲數最小,現在正就讀於浙江大學,至於這位分數遠遠低於錄取線的小美人如何進入浙大的,……
  
  好了,介紹便到此為止吧!
  
  足足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江哲、秀兒、蔡琰三人這才合力將滿屋子的油煙趕了出去。
  
  「夫君……」望著蔡琰委屈地望著自己,江哲只能再一次地提醒一句「琰兒,下次切記切記,記得開!」
  
  「唔……」
  
  「哢嚓」隨著門鎖的打開,一身時尚打扮的喬薇走了進來,見房內三人望著自己,一面脫著鞋子一面疑惑說道「怎麼了?」
  
  望了一眼腰間的小手,又望望身旁微笑著蔡琰,江哲鬆了聳肩,忽然望見喬薇身後的喬瑛對自己皺皺鼻子,心下有些無奈。
  
  搖搖頭,秀兒忽然想起一事,低聲問道「夫君,婆婆那……」
  
  話音剛落,另外四人心下一驚,皆轉頭望著江哲,卻見江哲長歎道「我媽估計是有些不習慣,一下子多了四位兒媳婦……」
  
  這麼一說,似乎惱了五女其中一位,只見喬瑛沈著小臉走到江哲身旁,狠狠踩了他一腳。
  
  「啊!你搞什麼啊!」
  
  「哼!」一撇頭,喬瑛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絲毫不顧疼地倒抽冷氣的江哲。
  
  「薇兒,你妹妹這是怎麼了?」
  
  「這……」喬薇咯咯一笑,說道「這夫君得問瑛兒才是呀……」
  
  「這丫頭,脫線!」江哲恨恨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喬瑛忽然打開房門,狠狠瞪了江哲一眼,隨即「砰」的一聲,猛烈關上了。
  
  只看得江哲眼角一抽,古怪說道「不要錢也不能這麼使啊……這才換的門。得!我估計那門還得換!我還是趁早打電話預約!」
  
  眾女咯咯直笑。
  
  待溫馨的晚飯罷、眾女收拾完碗筷,江哲摟著蔡琰坐在沙發上,低聲說道「琰兒,最近似乎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
  
  「夫君說笑了……」
  
  「莫不是後悔……」
  
  「沒!」急忙打斷了江哲的話,蔡琰在江哲耳邊溫溫說道「夫君,永遠是琰兒心目中的夫君……妾身只是有些掛念睿兒,想來秀兒姐姐也是極為掛念晟兒的……」
  
  「說實話,為夫還掛念著鈴兒那丫頭呢……」說著,他轉身取過電視遙控,打開牆上的掛式電視,心下一楞。
  
  只見電視正全程播放曹操墓探索經過:「太不可思議了!我是張穎我現在已經在曹操墓面了,天啊,到處是兵馬俑,天啊……這數量……太不可思議了!」
  
  直感覺眼角一抽,江哲喃喃說道「天,孟德還真夠倒黴的……天啊,我想他若是知道,一定會生氣的……」
  
  在他身旁的蔡琰,亦是掩嘴驚訝地望著電視畫面。
  
  繼而,電視畫面一轉,直直對著曹操、以及那尊神秘的塑像,蔡琰驚呼道「天,夫君的塑像……」
  
  「什麼?」眾女聞聲而來,望著電視畫面嘰嘰喳喳議論著。
  
  「大家好,我是張穎,我們發現了曹操的塑像,在海量的兵馬俑前面,曹操正與……唔,神秘的是,在曹操身旁,距離附近百官塑像四五米的地方,還有一尊塑像,但是這塑像的來曆……目前我們還不知道,不過相信,在場的各位專家教授,可以給各位觀眾一個合理的解釋……」
  
  「呼」長長呼了口氣,江哲眼中露出幾分溫情,微笑說道「孟德,你這傢夥……」
  
  話音剛落,電視畫面一轉,轉到了曹操的骸骨以及骸骨旁的黑色木盒……
  
  「大家好,我是張穎,現在呈現在大家面前的,便是一代梟雄曹操的骸骨,振奮人心!不過令人匪夷所思的人,在曹操的骸骨旁,留有一個黑色的木盒,我們猜測,難道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說笑說笑,大家都知道,這一切,以後都得轉呈於博物館……那麼,讓我們來看看……額,在我說的時候,工作人員已經小心地將那個盒子打開了……請問王教授,裡面究竟是什麼?」
  
  不會是……江哲感覺眼角有些抽畜。
  
  「這個……似乎是紙張,哦,上面寫著字,咦?」
  
  「王教授,難道又有什麼發現麼?可以的話,可以向全國觀眾念念上面的字麼?」
  
  哦,不……江哲眼角猛抽。
  
  「我想可以的」電視中的王濤教授一臉古怪著望著攝像機,讀道「唔,這是一張借據,啊不,這些都是借據,至於為什麼曹操要將它帶在身邊,現在我還沒弄明白……唔,建安二年秋,借孟德……這是曹操表字,說明借錢的人,與曹操交情不淺。借孟德兩千千錢,來日奉還……這幾張都是,就當時來說,數額很大,共計……」
  
  「啪!」猛地關上了電視,無視眾女暗暗偷笑,江哲的面色很是鬱悶。
  
  「孟德,你個混蛋!」
引言 使用道具
慎言
威爾斯親王 | 2018-10-24 00:49:37

完本感言

      首先,很欣慰啊,我一直很想寫的結局,很得到大部分讀者大大們的肯定

      不過呢,諸位看官似乎心中有很多疑問,好吧,在此一一做出解答。

      1.問:司馬懿有沒有篡位?江氏兄弟有沒有遭他所害?

      答:這兩個問題,應該是諸位心中最大的疑問了。其實就這個問題,我在評論解釋過,就相對論而言,曆史改變了,那麼未來應該做出相應的改變。但是我認為,宇宙是無限的時間於空間,曆史應該是是樹狀分叉的,每一段曆史並非隻有一個未來與其相對應。

      就好比在星期天,出門與不出門,就是兩個不同的未來,幾點出門,遇到什麼事,又是無數個未來。

      所以我個人覺得,曆史的改變,並不會對【既定】的未來造成多大改變,(好比在江哲的時代,仍然是三國歸晉,但是在平行空間,或許仍然是大魏朝呢?)只會小局部的影響還沒被發現的事(比如曹操墓,他一開始並沒有被發現,同樣,已被證實的史冊中沒有江哲的名字,但是在野史中,會冒出‘司徒江’來)。

      至於江氏兄弟沒有遭司馬懿所害,其實很早就寫過了:江門兩支,一支為司徒,一支為大將軍,保魏朝經久不衰。

      2.問:為什麼前面對曹昂花了這麼多筆墨,後面卻一筆帶過呢?

      答:其實我原本打算著,曹昂會有一場屬於自己的風光戰役,其中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的,只不過改的東西太多,牽扯太大,到後面……就像虎豹騎,我本打算換換血的,所以把那個征集名字的帖子掛了大半年……

      3.呂蒙手中的是天書麼?叫什麼?來自什麼?

      答:是天書,人卷下冊,叫《公孫兵圖》,大家以為是《孫子兵法》?那本在郭嘉手中呢,《公孫兵圖》的作者是戰國白起,白起原名公孫起。

      4.最後一本天書在誰手中,名字叫什麼?

      答:在法正手中,名字不知道,因為還沒起。

      好了,問題都解釋完了吧?諸位還有什麼問題麼?

      至於開新坑,這兩天正在想呢,想想是寫西方玄幻呢,還是寫曆史,或者是都市……

      為此弄了個投票,大家沒事投兩票……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q1985527q + 9 主角光环非常重

總評分: 名聲 + 9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