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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20 13:20:55

念眉-矇住金龜婿(落難千金之四)

哪家的父母不是辛苦賺錢養兒育女的?
就只有她家是女兒做牛做馬的賺錢給父母花!!
唉,早說富不過三代的嘛!
她那對敗家出名的爸媽還以為自己是豪門望族,
錢不用賺,就會自個兒從口袋裡跑出來啊!?
嗟!也不想想兩人都幾歲了,
還作這種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咧!唉,
碰上這種父母,她也只能自立更生,
努力想法子攢錢囉......嗯,
聽說好心會有好報哦,既然讓她目睹有人不舒服,
當然要幫他叫車,送他進醫院,
之後再找個時間去探望他的情況如何,
這才安心嘛......呃......對啦!
她就是要去跟他要回代墊的計程車費嘛!
喂!錢真的很難賺耶!看他一副大老闆的派頭,
這點小錢他應該「還」得起吧?嗄!
他怎麼可以恩將仇報的把他「綁」回他家,
不會吧!?這麼小小的忙,
不.....不需要他「以身相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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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20 13:21:12

楔子

    新竹某楝擁有二十多年屋齡的公寓,外觀看來十分不起眼,哪知內部的佈置
竟出人意料的奢侈考究。

    獨樹一格的窗簾、地毯,還有設計師傢具,輔以一室的茶香,儼然是一座可
供享受的桃花源。

    桃花源裡,氣氛向來融洽,然而此時卻響起了一陣歇斯底里。

    「這套新沙發是怎麼回事?」原茉晏無法置信的憤怒眼神掃過眼前的父母,
要他們說出一個答案。

    「那個是……」一家之主原廣安支支吾吾的,不住地以手肘推撞身旁的妻子,
希冀她能幫忙說上幾句好話。

    「呃……是那個……」原母廖舒昀目光閃閃爍爍,怎麼也不敢直直望著女兒。

    「到底是什麼?」質問的音嗓霍地拔高,嚇得原家夫婦差點抱在一起發抖。

    「晏晏,說要換新沙發的是你爸,不關媽媽的事!」女兒一凶,廖舒昀全都
招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撇清責任。

    「老婆,你——」原廣安瞠眸,不相信親愛的老婆大人竟這麼出賣自己。

    「本來就是,難道不是嗎?」廖舒昀挑釁的仰起下顎看著丈夫,她只求不挨
罵!寶貝女兒凶起來可是很恐怖的。

    「換沙發的事你也舉雙手贊成啊!」

    「但提議的人可不是我。」廖舒昀雙手環胸,樂得置身事外。「你一聽說周
老師家裡換了這套五萬多元的舒適沙發,便興匆匆地跟著跑去訂貨,從頭到尾我
都沒有參與哦!」

    「你明明坐得很舒服,每天還直誇新沙發柔軟又透氣……」

    「我哪有,那是你吧……」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拳頭一握,原茉晏用力吼了出來,果然,母獅之
吼威力不同凡響,兩人正襟危坐,大氣都不敢亂喘。

    「你們說這組沙發多少錢?」原茉晏眼睛已經危險的瞇起。

    五萬元,居然花了五萬元去買一組紅得惹人發火的沙發,他們怎捨得?

    她光想就覺得心痛,五萬元她要賺多久啊……

    「晏晏,反正我們家的沙發早該汰舊換新了……」原廣安聲音發顫。

    「汰舊換新!?」原茉晏又跳起來大叫,「我們家的沙發去年才換過,再怎
麼有錢的人家都不會像你這樣浪費!」



    「晏晏,不然這樣好了,這組沙發算花爸爸的錢……」為了安撫女兒,原廣
安好不心疼的說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決定。

    唉,怎麼辦,他這個月薪水早已做好分配,看來高爾夫球具得等下個月才能
買了。

    「這不是花誰的錢的問題,而是你的觀念必須更改!為什麼你們一聽到哪個
人家裡買了什麼新的東西,就非得跟著人家一起沈淪不可?」

    「晏晏……」

    「你們把家裡佈置得那麼漂亮做什麼?你們會邀請朋友來作客嗎?」她又問。

    「怎麼可能?」廖舒昀頭一個反對,「我們家這麼破舊,屋齡也一大把了,
地址還是新竹市地價最便宜的一區,我根本不敢讓學校師生知道我住這兒。」

    「是啊,和朋友聚會到外頭去就成了,沒必要帶回家吧?」關於這一點,原
廣安持著和太座相同的意見。

    「那你們究竟將家裡佈置得這麼富麗堂皇、美輪美奐給誰看?!」她已經受
不了他們講求內外一致的虛榮感了。

    「晏晏……你不認為家裡漂亮舒適看起來比較賞心悅目嗎?」眼見女兒已在
爆發邊緣,廖舒昀每個字都說得小心翼翼。

    「一點也不!你們簡直是揮霍成性了!」

    原茉晏快瘋了,她發誓她真的要瘋了,再讓他們這樣搞下去,她不是年紀輕
輕住進瘋人院,就是被氣爆血管而死。

    她的父母都是高知識分子,兩人甚至還是教育英才的專科老師,偏偏做足了
壞榜樣給學校的學生「觀摩」,所謂的奢侈浪費,在他們身上可以獲得最完整的
解答。

    「別人花錢是因為人家懂得量入為出,不像你們,想到什麼就買,完全不顧
金額的大小、是不是需要,你們知不知道我們家有多少你們一時衝動而買下的東
西,卻從未使用過?」

    夫妻倆被罵得心虛,廖舒昀忍不住又說了先生幾句,「都是你,晏晏生氣了!」

    開玩笑,丈夫可以得罪,因為他們夫妻倆經濟獨立,各花各的,女兒卻萬萬
不可,晏晏可是她的金主,她一部分的零用錢來自於她的施捨。

    「什麼都是我!?」原廣安不服,「我浪費難道你就很節儉嗎?」轉向女兒,
一氣之下掀了太太的底,「晏晏,你聽我說,你媽她前天聽同事說日本的貂皮大
衣正在大減價,已經托去日本旅行的朋友買一件了!」

    「你買貂皮大衣!?」原茉晏的眼睛幾乎要放出利箭,「你想在哪裡穿?不
會是台灣吧?你想當在冬天裡中暑的史上第一人嗎?還是為了穿那件貂皮大衣,
去租一個冷凍櫃?」

    「我……我……」廖舒昀說不出話反駁。

    「爸、媽,我求求你們能不能節省一點?」

    每個月原家總會上演這麼一場夫妻倆互揭瘡疤、互相洩底的大會,不過只要
女兒回台北上課,他們又會和好,然後一起合作無間的敗家。

    原家本是新竹的望族,有土斯有財,在原家得到印證。五十多年前,原家是
北台灣屬一屬二的土財主,不過守成不易,原家的子孫個個擅長揮霍,僅僅兩代,
那些數不清的土地就一塊塊被賣掉,資產也一天天減少,直至原廣安這一代,原
家的土地幾乎全換成了別人的名字。

    然而,金錢很難守住,個性卻會遺傳,原廣安與原家的上一代一樣浪費奢侈,
原本住花園別墅、坐豪華房車的風光,在娶妻育女不到幾年後便告終止。

    原因無他,所謂臭味相投,原廣安看上的女人當然也是出手闊綽,絕不為一
點小錢計較的嬌嬌女,兩個天真的人聚在一起,想當然爾,唯有步入敗毀一途。

    廖舒昀,出身書香世家,自小被父母寵護在手、心裡,吃米不知米價,完全
不知民間疾苦的個性,在婚後更加發揚光大,甚至步入中年,依然不減敗家的本
領。

    原茉晏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關於六歲以前的回憶,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想來真的可悲,近十四年的苦日
子,她記得一清二楚,倒是父母常在耳邊回味的曾經富有,她卻統統不記得了,
也許是真的難以想像吧,像她這種苦哈哈的人竟然也曾有傭人可供使喚。

    「可是不買心會癢癢的……」廖舒昀嘴裡咕噥有辭。「而且你怎麼只說我,
你爸還打算加入高爾夫球俱樂部哩!」

    兩道淩銳燃火的箭簇驟然射向原廣安,「爸,我們家沒閒錢讓你去打小白球!」
原茉晏怒不可遏,他竟想去碰那種有錢人才玩得起的無聊運動!

    「還有,電視能看就好,你們最好打消買電漿電視的念頭,」餘光瞟見郵購
型錄裡一台四十二寸、售價要三十幾萬的電漿電視被圈了起來,她立刻給予警告。

    有父有母如此,她快愴然淚下了。

    她總認為自己才像大人,而她的父母則是長不大的小孩,事情輕重不知分辨。

    習慣成自然的道理她懂,就是因為明瞭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她才會努力打工
賺錢自給自足,盡量不造成他們的經濟負擔,否則她不敢想像一旦有天他們沒錢
可以揮霍了,是不是會瀕臨崩潰?

    父母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女,要節儉似乎是件難事,但他們究竟何時才肯面對
並接受他們已不是有錢人的事實?他們是家道中落的望族,有錢已是陳年往事了。

    有時候她不禁覺得父母的結合是天大的錯誤,如果不是兩個天真的人湊成一
雙,也許他們不會互相鼓勵,終至變本加厲。

    唉,她這麼辛苦的打工,賺來的錢還得拿去貼補他們的花費,想想還真是前
無古人後無來者。

    年逾五十的原廣安和妻子誠惶誠恐地看著女兒,後者卻面無表情,低著頭不
再說話。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形,害得他們兩人緊張得並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地
像是等候判決的犯人,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過了許久,廖舒昀終於忍受不了這樣低迷的氣氛,狠狠的瞪了身旁的丈夫一
眼。

    「我說……晏晏啊——」

    沒有回應,連頭都沒抬。可見這次女兒是氣極了……

    這樣的結果當場害得一向溫柔婉約的廖舒昀僵住了笑容,不知如何接口,只
好低著頭縮回沙發裡去了。

    「我要回台北了!」原茉晏霍地站起身。

    「你才剛回來……」廖舒昀連忙跟著起身,意圖勸阻。

    「我受不了你們了,再看到你們的臉我怕會管不住自己,動手殺了親生父母。」
話落,她看見雙親同時打了個畏怕的哆嗦。

    「寶貝女兒,你別這樣,爸爸答應你不加入俱樂部,這樣好不好?」原廣安
也讓步了。

    雖然晏晏自己打工賺學費、生活費,但不表示他就不疼她,她還是他的心肝
寶貝,他也常買一些名牌衣服給她,只是她從不肯穿,這不能怪他……

    「晏晏,媽媽也不買貂皮大衣了,你住到星期日再回去,多陪我們幾天。」

    原茉晏吸了口氣,「這組沙發退回去!」沙發的顏色愈看愈刺眼。

    「啊?」夫妻倆面有難色。

    「怎麼,不可以嗎?我這個女兒難道比不上一組沙發?」

    「買了就買了,退回去多不好意思……」出面訂貨的原廣安尤其難為情。

    「是呀,而且這組沙發五萬元真的挺值得的,美觀又大方……」廖舒昀跟著
附和。

    「夠了!」原茉晏真的無力了,這對好面子的父母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
了。

    聽說有一種深淵名叫絕望,她感覺自己正往下掉,奇怪的是,沈了好久怎麼
還沒到底?

    哎呀,果然是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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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20 13:21:31


    「唉!」步出酒吧,走在淩晨兩點鐘的台北小巷,原茉晏終於哀歎出一整天
的壞心情。

    目前她才大二,前不久卻面臨被退學的窘況,只因她晚上太努力打工了,白
天自然缺乏精力應付教授的百般刁難;有時上課打瞌睡,有時遲交報告,有時遲
到、有時曠課,成堆的「有時」難免讓教授看不對眼,下場之淒慘不難想像。

    各科教授像是同時盯上她了,死當保障名額裡赫見她的名字,真是令人頭痛
的惡耗。

    繫上不少同學得知她危險的慘境,無一不面露驚訝與同情之色,似乎很難相
信父母皆是老師的她,成績會如此糟糕……唉,她也想好好唸書,可是時不我予
啊!

    讀書是要花錢的,至於錢從哪裡來,當然就得靠自己死拚活賺,誰要她有一
對靠不住的父母。

    不過,這種成績是決計不能讓父母知道,一旦他們知曉了,肯定是勸她放棄
打工,專心讀書……這就是她的父母,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過分天真的中年夫
妻。

    她不打工,他們每個月的生活開銷從哪兒來?

    他們兩個人一個月的薪水加起來也有十幾萬,偏偏全拿去揮霍了,每個月若
缺她這份微薄的萬元零用錢,相信一到月底就要餓肚子了。

    「唉!」再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背到了極點。

    一早醒來,先是天氣陰寒得要命,害她一直以為天還沒亮,明明睡得很飽了,
還是覺得不到應該起床的時間,只好繼續死賴在床上,結果,當然遲到了,被教
授逮個正著,當面警告,臉都丟光了。

    然後是晚上的家教,僅僅遲到十來分鐘,學生家長一個不爽就趕她走,扣給
她不負責任的帽子,拜託,她認為他根本是借題發揮,因為他兒子天生反應慢,
吸收程度較一般同學為慢,所以考試成績再三不理想,他就將這筆帳算到她頭上,
咬定是她偷懶不會教。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現在她只剩晚上十點到淩晨兩點的酒吧工作了,因為這段時間是酒吧生意最
好的時段,時薪可以拿到一百七十五元,雖然比起輕鬆的家教工作是累了N 倍,
但背負的責任少了些,工作起來心情也相對愉快。

    望著馬路上稀稀落落的車流,突然覺得有點累,今天機車罷工送修,她搭同
學的順風車來上班,可這麼晚了沒公車也沒捷運,要她掏錢出來坐計程車等於要
她的命,為了省錢,她可以不在乎安危,走半個多小時的路回家。

    沒錯,就是省錢,她下學期的學費至今還沒著落,名下的財產加起來不到一
萬元,說不定她連一個月都撐不了……



    沈溺於自怨自艾的情緒之中,原茉晏沒注意到前方馬路的不對勁,陡地,一
陣轟天巨響嚇壞了她。

    她的視線立刻望了過去,一輛賓士車撞上了安全島,至於那輛看起來似是蓄
意肇事的國產車則立刻加速逃逸,她發現撞人的轎車連車牌都未懸掛,一看便知
是計劃害人。

    愣在原地半晌,突地,車頭全毀的賓土車車門打開了,一個男人摔跌出來,
正義感使然,她立即湊了過去關心。

    依她的分析與認知,通常被撞的一方都是好人。

    「先生……你還好嗎?」看見他的雙手與臉龐全沾上了鮮血,白襯衫下更是
不停的沁出紅色,原茉晏的呼吸一窒。

    長那麼大,她仍未親身經歷如此血腥的畫面,不禁有些後悔自己是否過於沖
動了。

    「叫計程車……」男子模糊的出聲,緊擰的五官顯示他的痛楚。

    「應該是叫救護車吧?」原茉晏蹲在他面前,找出手機就要撥打11o ,一隻
帶血的大掌霍地伸來阻止,她差點大叫。

    「不能叫救護車……送我去常安醫院……」男子蹙著眉頭,在意識消逝之前,
將她看了清楚,「快,在警察來之前……」

    他一提起警察兩個字,原茉晏的緊張開始運作。該死,這種交通事故肯定會
有警察前來關切,她會不會被誤認成肇事者?

    應該不會吧,她連汽車駕照都沒有……不過就是沒有駕照才有可能撞人啊!
愈想愈不對,原茉晏興起落跑的衝動。

    「快叫計程車……」男子艱澀的吐言,不懂這個女孩還摩蹭什麼,他原本還
有百分百的活命機會,會不會被她這麼一拖,只剩百分之十?

    「喔……」送佛送上天,思忖過後,她決定還是救他,看看是否會因為做好
事感動上蒼,成績因而進步,「不過搭計程車很貴,我拖著你去好了。」

    救人是一回事,但只要和錢扯上關係,她絕不會輕率讓步。

    拖著去?男子彷彿能感受到被拉扯的疼痛,忙不叠說道:「錢我會算給你的
……」

    「你說的喔!」有錢能使鬼推磨,原茉晏竟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笑開了臉。

    男人只是點頭,神智昏沈,在眼前完全黑暗之前,似乎聽見她的抱怨與恐嚇
計程車司機的聲音。

    *****

    原茉晏被搞得一頭霧水,納悶著常安醫院和她所救的男人究竟有何關連。

    當她好心將男人送到,醫院一得知消息,馬上派來一組神色凝重、慌亂中帶
著謹慎的醫生護士出來,甚至連院長都親自迎接,然後男子被推進急救室,徒留
她一人被排拒在外。

    她完全沒概念男子是何許人也,不過常安醫院的陣仗,在這樣的半夜時分真
是夠誇張的了。

    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原茉晏遲遲沒有離開,坐在急診室外頭打著盹,直至
天露魚肚白,因為不舒服的姿勢,她痛著醒來,揉揉畏光的眼睛,驚覺急診室的
紅燈早已熄滅。

    「小姐,淩晨車禍送來急救的那個男人呢?」適巧一名護士走來,她衝上去
抓住人家就問。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護士小姐一臉戒備的看著她,「醫院不是進
行嚴密進出的管制嗎?你怎麼進來的?」

    她的問題問得原茉晏一臉茫然,「我救了那個車禍的男人……」

    「你還是快點離開吧!」女護士草草打發。

    「那個男人呢?」原茉晏有些不悅,這家醫院護士的服務態度得加強,好歹
告訴她,那個男人是死是活吧?

    「無可奉告。」上級有交代,她只能三緘其口。

    無可奉告?原茉晏怔愣地望著她的背影,一股氣驟升了起來,什麼叫無可奉
告,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耶!

    禁不住氣,她找到醫院的平面地圖,看到十一樓標示著第一病房四個字,直
覺告訴她,那個男人就在那裡,為了避人耳目,她選擇爬樓梯,拖著兩條疲累的
腿,慢慢拾級而上,心裡的困惑也愈積愈多。

    這間醫院未免太安靜了吧,一般的醫院總會聽到廣播聲,要不也能看到病人
走來走去,為什麼這裡卻什麼也沒有?

    難不成今天是他們的公休日?

    哈,怎麼可能,原茉晏為自己荒唐的念頭感到好笑不已。

    終於到了十一樓,她累得像條狗倚著牆壁喘氣,壓根沒注意到十一樓迥異於
其他樓層的氣氛。

    她治著長廊直走,經過了一間感覺極為豪華的交誼廳,從敞開的大門往裡看,
可以看到地板上鋪著白色長毛地毯,淺櫻桃紅的純牛皮沙發組以及黑色的視聽音
響設備……

    原茉晏咋了咋舌上間醫院裝潢闊氣得簡直可以媲美一層高級公寓。

    在兩條腿報廢之前,好不容易,她在長廊盡頭的房間看到了一張雙人床,床
上躺著的正是教她尋尋覓覓的男人。

    「哇,你還真會躲,居然躺在這麼舒適的病床上休養,我卻坐在樓下的椅子
打瞌睡,還受了護士小姐一肚子鳥氣!」男子雙眼緊閉,原茉晏不管他是否能聽
見,劈頭就是批罵。

    「這間醫院有點不太正常,這麼嶄新的大樓裡竟然一個人影也看不到,詭異
地籠罩著一股說不出的緊張氣息……」陰森森的語調似想加強氣氛,「我是很想
幫你辦轉院啦,不過看他們對你的態度似乎很禮遇,又好像認同你是他們的一分
子……哎呀,反正都只能說說而已,因為我又沒錢,什麼也幫不了你。」

    拉里拉雜的說了一串連說話者本身都聽不太懂的話,遑論是床上的男子更是
掌握不住重點。

    「喂,你應該沒事吧?」原茉晏自言自語的說個不停,目光好奇地仔細端詳
起他的長相。

    男人原本修剪得一絲不苟的褐髮,經歷了一場災難後,披散在前額和枕頭上,
看似桀贅不馴,但闔眼中他不設防的模樣又像小孩子,兩種極端的感覺用在他身
上都出奇的合適,也讓人難以界定他的危險程度。

    他十成十有欺騙社會的本錢。

    隨著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和淡淡的男性氣息,給了原茉晏一種安穩的感覺,
招引她情不自禁地避開胸膛的傷口靠了上去。

    「好舒服喔……」許久許久沒有如此安穩的感覺了,久到她畏懼去回憶,好
懷念呀,一股疲倦感襲來,讓她幾乎想蜷縮在他身上一輩子。

    沒來由地,她就是希望他健康活著,很想認識擁有這溫暖胸膛的男人,他會
是什麼樣的人呢?和她的父母不同,他應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吧?

    病床上,一直沒有入睡的男子,感覺到她倚靠的溫度,心驀地怦然悸動。

    她的歎息不知怎地竟扯著些微的悲傷,一個陌生女孩對他的信賴與依靠,教
他莫名感動。

    「該死,你怎麼進來的?」陡地,一個渾厚粗暴的男音破壤了這片寧靜的祥
和。

    彷彿做了壞事被人當場達獲,原茉晏倏地彈跳而起,小臉難堪得窘紅。

    「你怎麼進來的?」擁有強壯體格的男人粗聲粗氣地又問了一次,他不過去
撒泡尿,怎麼她這麼會把握時間?

    原茉晏試圖振作自尊與氣勢,佯裝剛才沒有因一時情緒失控而做出那荒唐舉
動,酷酷地回道:「你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是從房門走進來,難道還會爬窗子
進來嗎?」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出去!一樓的人在搞什麼,為什麼沒有限制你
上樓?」

    和那名女護士說一模一樣的話!

    「你們全瘋了是不是?」接連被人用同樣的理由驅趕,原茉晏火了,不知不
覺凝聚起全身的戰鬥力,甚至已經披上了鬥牛裝——

    「醫院就是讓人看病、探病的地方,為什麼我不能來?」

    「你給我小聲一點,你沒看到先生還在休息嗎?」她一嚷嚷,高頭大馬的杜
泰安驚慌失措,趕忙搗住她的嘴,用力將她拖出病房。

    「放開我,你這頭黑豬做什麼,你不知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嗎?」原茉晏掙
紮扭打,小女生的力道對他而言卻不痛不癢。

    「我不曉得你這個小鬼巴著我家先生有什麼目的,又是從哪兒得知他受傷的
消息,但我勸你說謊最好打打草稿,救我家先生的是一位計程車司機,」杜泰安
戳破她的謊言。

    「你說什麼!?」原茉晏瞪大眼睛,「什麼計程車司機,救他的人是我,他
還欠我一佰三十元的車錢!」

    她氣得不管對方身高高了她二十多公分,體重至少重她兩倍,只管痛快地大
罵。

    那個該死的計程車司機,他不會搶了她的功勞吧?是她擺出晚娘嘴臉他才願
意冒險載客的耶,這會兒有了油水竟將功勞全往自己身上攬,不要臉的傢夥!

    「你高興怎麼說是你的自由,但你最好立刻離開,否則保全人員一會兒就上
來趕人了。」

    「你……你……」原茉晏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好,沒關係,我下課後
再來,等他醒過來,我要他親自告訴你,救他一命的人究竟是誰!」

    怒不可遏,她氣呼呼的掉頭離開。

    杜泰安暗嗤一聲,轉身走入病房,不料等著他的卻是一對清醒的眸子。

    「泰安。」

    「先生,屬下失職,那個女孩吵到你了嗎?」杜泰安惶恐不已,手心微微沁
出冷汗。

    「她沒吵到我,是你的大嗓門吵到我了。」怨怪的聲調有些斥責他來的不是
時候,只是,保護僱主是他的職責所在,不好太過責備他。

    「對不起……」

    「算了,要沈磊去幫我調查那個女孩的資料。」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他知
道,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她身上的某些特點牽動了他沈靜許久的心湖,他想多了
解她。

    「是剛才……那個嗎?」杜泰安難以置信,問得不確定,手心的汗卻冒得迅
速。

    「沒錯,就是她,救我一命的不是計程車司機。」男子淡淡的解釋,空有匹
夫之勇的杜泰安是很忠心沒錯,但做事就是欠缺思慮。

    杜泰安頓時有些尷尬,「是……」他居然擺了一個大烏龍!

    「我受傷的消息外界知道了嗎?」

    「先生請放心,沈秘書已經完全封鎖了。」

    「幫我辦理出院手續,醫院是救人的地方,不要因為我而延誤了大眾的就醫
時機。」男子冷靜的吩咐所有事宜,沈穩的神情未有歷劫歸來的餘悸,彷彿遇害
之事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是。」

    *****

    儘管消息經過刻意封鎖,但這場車禍還是被無孔不入、聯想力異於常人的記
者給報導出來了。

    連續幾日,報章媒體沸沸揚揚炒著這則新聞,社會大眾也熱切討論著,唯有
一人從頭到尾融不進這團氣氛。

    她是從不注意財經社會新聞的原茉晏,身為目擊者之一,她繼續過著她的日
子,絲毫不覺。

    這日、傍晚下班交通巔峰時間,她騎著中古小綿羊,自在地在馬路上橫衝直
撞,雖然險象環生,倒也一路化險為夷地平安回到租賃的雅房。

    停好機車,拎著晚餐——陽春麵加鹵蛋就要上樓,一條野狗沒有預警的沖了
出來,嚇得她的重心一躓,握著提袋的手指一鬆,二十五元的晚餐就這樣毀於一
旦。

    「啊,我的陽春麵!」看著那流了一地的湯汁,原茉晏恨不得用力踢狗兒幾
腳以洩憤,湯香四溢的味道惹得她唾液宛如鬧水災般拚命分泌。

    理直氣壯的狗兒開始狼吞虎嚥的攻佔她的晚餐,一整天沒吃多少東西的原茉
晏更氣了。

    她最近真是背極了,現在如果從天上掉下一顆隕石砸死她,她也不會覺得意
外。

    難得大發善心救人,沒想到對方卻連一句感謝都吝嗇說就漏夜閃人,問醫院
的護士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彷若那是多麼禁忌的話題,沒有人敢洩漏半句,氣煞
她了。

    哼,有求於人時把話說得倒是好聽,什麼計程車車資他會付,結果呢,將她
擋在門外,半丁點兒的消息也沒有,讓她悔不當初。

    一佰三十元,是她三餐的夥食費哪!

    兩個星期來開銷好大,兩張藍紫色大鈔竟像長了翅膀一樣,不知不覺間就飛
掉了,教人一點警覺也沒有,連石頭丟進水裡也會噗通一聲—光是這一點,花掉
的錢就比石頭來得不值,連個聲息都沒有。

    眼前學業又出了問題,葛教授連日來老找她的碴,她倒楣到連好友林兒真都
不敢靠近她,怕被她傳染到晦氣,講句話好似在玩千里傳音,隔得遠遠的,保持
安全的距離。

    唉!

    「原小姐。」

    正將鑰匙插進鎖孔開門的原茉晏聽到有人叫她,轉過了身子,四個身著黑西
裝的魁梧男人架勢很是駭人。

    「你們……想幹什麼?」果然惡人無膽,原茉晏發現自己平日的蠻悍在此時
完全使不出來。

    「先生有事想與你談談,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其中一人打開路旁轎車的後
車門,態度謙恭地請她入座。

    要不是現在情況不對,原茉晏真想捧腹大笑,他的模樣實在和他的大塊頭太
不相襯了。

    「哪一位先生?」她的印象中,她的朋友全是窮光蛋,有的甚至比她家的情
況還要糟糕。

    看了眼路旁的車子,嗯,賓士房車,聽說她家以前也有過,不過早變賣成現
金過日子了。

    「常晤人先生。」另外一人說道。

    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為了自身安全,原茉晏不假思索立即拔腿就跑。

    可悲的是,她才跑幾步就被攔下了,四名大漢僅派出兩名便堵住了她的去路,
其中看似老大的人甚至抓住她的手。

    「原小姐,我們別無惡意……」

    「快放開我!」原茉晏努力想甩開他的箝制,「鬼才會相信你們沒有惡意…
…放開我!」

    雙方對峙良久,在拿她沒轍的情況下,大漢們彷彿有了默契,漸漸縮小包圍,
「對不起,冒犯了。」說完,小心翼翼架起她往車內塞。

    原茉晏大吃一驚,「你們幹什麼?放開我……綁架啊!非禮啊!」

    她的吼聲震天不說,反擊行動更是不留情,掙紮中又推又打兼咬人,可憐幾
個替主人辦事的大漢礙於命令,誰都不敢動她一根寒毛。

    一路上,四個男人的嘴更是閉得牢緊,無論她問什麼,他們一句話都吝於回
答,只道見了先生一切就會明瞭了。

    幹嘛,黑社會啊,誰知道「先生」是哪個鬼?

    不過……他們的樣子真的挺像黑社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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