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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哼!就說這女人會被甩不是沒有道理!
請她吃頓飯,她當來打戰,不僅針鋒相對還句句帶刺,
請她喝杯咖啡,她當是應付難纏客戶,只想速戰速決,
不過想跟她交個朋友,她問他到底有什麼利益跟企圖,
唉...虧他縱有滿腔熱血,也被她當成CAS豬肉冷凍去,
可是----自己到底是哪根神經不對啊?
人家這樣給他當垃圾,
他還以為可以資源回收的對她念念不忘,
只為了她一個小小要求,他竟收回漂泊成性的浪子心,
乖乖回家當紈褲子弟,
難不成真是那神棍算命師說的紅鸞心動犯桃花...
第一章
方梨香靜靜的看著提出分手的男朋友離去,她一個人坐在西餐廳裡面暗自垂淚。
談了六年的感情,她一直以為會有結果,沒想到竟然因為第三者而宣告結束。
梨香難過的抽著餐巾紙抹著氾濫不止的眼淚。這六年的感情算什麼?她再也不想受傷了,她再也不想把自己的喜怒哀樂依附在男人身上,這些男人不值得!不值得!這一次將是她最後一次為男人哭了!
梨香陣陣的抽泣,一聲聲傳到坐在她身後那一桌的男人耳裡。
姜復就坐在她身後,他聽清楚了男人對女人說的每一句分手的話,那個女人只是默默聽著,只有偶爾在男人的問話中才簡單的回答一句,那聲音聽起來有無奈、有悲傷,她像是個插花的配角,也像只被人支配的傀儡。
下午跟客戶有Case要談,但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姜復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他靜靜傾聽她的哭泣,跟她一起分享她的悲傷,雖然她不知道。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椅子被推開的聲音,那個女人站起身,姜復轉過頭只看到她顫抖的背影,但是她並沒有立刻離開,他看到她走向店內的鋼琴。
梨香打開琴蓋,指尖落在琴鍵上,彈奏著單調的琴音。
那一聲聲清脆釣單音在店裡面響起,她一邊彈一邊掉眼淚。
那是帕海貝爾的D大調卡農,它的節奏應該是很輕快的,但是此刻聽起來卻是如此沉重,姜復坐在一角凝望著彈琴的女子,她的身影多麼纖細,他還看到了她抽泣時的顫抖,可他的心卻跟著她一起跌落深淵。
這是很獨特、很異樣的感覺,他從來沒有看一個女子如此悲傷過,她讓他感到心痛,姜復甚至有一股衝動,想走過去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撫去她的哀傷。
琴音乍停,梨香掩上琴蓋,泰臨走前替她付清賬單,但是誰感激,這是他本來就該做的,只因為她已為他付出了六年了。
梨香低著頭,走出西餐廳。
那是他有始以來聽過最悲傷的琴音……姜復看向窗外,她正從窗外走過,臉上依舊是淚流不止。
兩年後
今天對台灣的企業界來說非常熱鬧,一統集團的第三代接班人錢毅跟空姐丁瑋珊的大喜之日。
在準備室裡,雙方的家人跟今晚的主角新郎新娘全都在這。
「恭禧你們!」
「老同學!」新郎官錢毅看到在史丹佛大學時的好朋友終於出現,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瑋珊,來,你見過姜復吧!」錢毅放開久未見面的好友,替他倆介紹。
「見過,大概兩年前吧!因為姜復要去黎巴嫩,我們跟幾個朋友一起為他餞行啊!」丁瑋珊笑道。
「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新娘,老同學,你可真有福氣啊!」姜復拍拍好朋友的肩膀笑著說。
「所以趕快把她娶回家,讓別的男人氣得乾瞪眼。」錢毅指著他,佯裝要跟他算賬,「還敢說是老同學,一出國就找不到人,只有在沒什麼特別的日子裡接到你寫來的明信片,從那些明信片看來你跑了不少地方。」
「他是個漂泊的攝影家嘛!」丁瑋珊取笑。
「老是待在同一個地方沒意思。」姜復瀟灑的聳聳肩。「不過,這次為了老同學的婚禮,還特地回國。」
「我還真怕你來不了!」錢毅是按著他寄來的最後一張明信片上的住址寄喜帖過去,可是姜復這人向來是居無定所,這一刻在美國,下一刻也許就在北極了!錢毅真怕他沒接到喜帖呢!
「老同學結婚怎麼可以不來。」姜復不輕不重的敲了他的肩膀一下。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常回台灣!」丁瑋珊覷著他。「你就不知道錢毅老是在我耳朵旁邊念,這個姜復真不夠朋友,一年聯絡不到兩次,出國像丟掉,回國像撿到,活像個老媽子。」
「放心,這回我會待比較久,你可以常來我耳朵旁邊嘮叨。」姜復拍拍他的肩。
「幹嗎?浪子突然回頭啦?」錢毅挑起一道眉笑問。
「不是,我們家的老頭子忽然說要分財產,於是我媽就叫我火速趕回台灣來處理一下。」姜復不置可否的說。他並沒有跟他們說,他媽是怎麼哭哭鬧鬧的逼他回國。
「是嗎?」錢毅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姜復家裡複雜的情況,但是他也知道姜復並不喜歡人家過問他家的事。「你們這些老同學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台灣真有這麼差嗎?一個個往外跑,雨央也是,你走沒多久以後她也跟著出國,一下子在華爾街搞金融,一下子又在英國搞複製羊,我是從來都搞不清楚她在搞什麼鬼?」
「她沒來嗎?」姜復問道,他來這麼久還沒碰到她。顧雨央也是當初他們在史丹佛的死黨之一。
「哪找得到她?別說那麼多了,這次你沒當我的伴郎讓我很生氣,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不可!」
「是慶祝你結婚還是慶祝我回國?」姜復的笑聲很爽朗。
「兩個都慶祝,反正今晚不醉不歸!」今天喜上加喜,錢毅真的很高興。
「你是新郎官,要是跟我不醉不歸,那你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新娘子不恨死我?」
「別推到我身上!」丁瑋珊摟著新郎的手臂,偎著他笑道:「感情好的話,天天都可以是洞房花燭夜,並不限定在今天。」
「別這樣說,他會嫉妒。」錢毅拍拍新娘美麗的臉蛋,喜滋滋的說。
「好肉麻。」姜復故意裝作看不下去的將臉撇到一旁。
現在幾點了?」丁瑋珊問。
「快七點半,婚宴快開始了!」錢毅看了看手錶後說道。「怎麼了?」
「梨香到現在都還沒到啊!」丁瑋珊抱怨的說。
「最好的朋友今天結婚,她居然還遲到!」
「別急,她應該快來了吧,你打手機催催她吧!」
錢毅拿出手機,遞到她眼前。
「真是的!拒絕當我的伴娘已經說不過去了,她竟然還敢給我遲到……」丁瑋珊拿過手機,邊念邊撥著號碼。
「瑋珊!」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丁瑋珊把手機關掉,站起來轉過身就想劈頭罵她,「方梨香,你怎麼這麼晚……」
「結婚快樂!」梨香捧著一束九十九朵的紅玫瑰,擋住她的責罵。
姜復看到梨香時,他像被什麼震了一下,頓時,那單調沉重的琴音彷彿又在耳邊響起。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啊!」丁瑋珊接過一大束玫瑰花,雙頰還是氣呼呼的鼓著。
「今天新娘子不能生氣。」梨香輕輕的向錢毅跟姜復頷首微笑,便又轉頭向生氣的好朋友賠罪。
「我最近為了忙結婚的事,一直沒時間找你算賬,等我度完蜜月回來,你就準備跟我負荊請罪,解釋你為什麼不當伴娘的理由。」丁瑋珊給了她一個「到時候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你只說你不想當伴娘!」
「這就是理由。」梨香點點頭
「這哪算是理由……」
「好了!好了!婚禮快開始,除了新娘跟新娘的家人,其他人都到外面就座去吧!」婚禮的司儀拉高音量,在亂轟轟的準備室裡叫道。
「我先出去了!」梨香向生氣的好友揮揮手後,快步走了出去。
「讓你逃過一劫了!」
「我到外面去等你。」
錢毅吻了一下她氣鼓鼓的臉龐。
丁瑋珊的氣馬上就消了下來。「毅,我好緊張。」
「放心,你跌倒的時候,我陪你一起跌倒。」錢毅拍拍她有一點發抖的手背。
姜復迫不及待的加快腳步走了出去,梨香的身影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走出新人準備室時,錢毅也跟在他身後關上門。
「姜復,你爸跟大媽也來了,不過我把你跟他們安排在不同桌,這樣可以吧?」當初在安排宴席的時候,他就考慮過姜復跟家人的問題,所以將他們錯開。
「謝謝!」姜復笑道。
婚禮隆重的舉行,姜復卻無心觀禮,他的注意力全在梨香身上。
梨香安靜的坐在人群中,周圍很熱鬧,但她的恬靜卻自成一個世界,她的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那是出自真心對好友的祝福,可是她卻沒有在場的女人們眼裡的羨慕及嚮往,就好像她跟婚禮是絕緣體似的。
他們之間隔得很遠,他必須坐直身子,拉長頸子才看得到她。
梨香並沒有和同桌的人交談,她專心的用餐,從相隔的距離跟人聲的喧騰,她根本沒有辦法注意到自己已變成某個男人在目的焦點。
姜復無動一箸,他完全沒有進食,同桌的人奇怪的看著他,而他只是專執的把目光放遠,投射在梨香身上。
婚禮在漫長的時光裡結束,新人們正站在飯店大廳送客,他看到梨香走了過去,跟新娘一陣交談後便獨自離去。
姜復想追上去,卻在途中被錢毅抓住。
「嘿!老同學,你又想跑到哪裡去了?」
「不是,等一下再跟你解釋,我在看一個人。」姜復昂首觀望,看到梨香坐進一輛計程車離去。
「你在看什麼人?」錢毅湊過去看。
「算了!」她走了!
「哦!」丁瑋珊指著他促狹道,「你一定是在婚禮上看上什麼女生了!」
「老同學,你還真會利用時間,連在我的婚禮上也在物色獵艷人選。」
「什麼獵艷人選,我又不是花花公子。」姜復放棄了,他回過頭一笑置之。
「你到底看上誰?也許那個女人我認識。」丁瑋珊自願身兼紅娘。
「算了。」姜復俊朗的臉上有一絲自嘲的笑意。
「根本沒什麼。」
「你要是真有意思的話就說,來參加婚禮的人幾乎都是我跟瑋珊的親戚朋友,要找很容易。」
「不用了,真的沒什麼。」要找還不簡單,現在直接問新娘不就行了,她跟新娘不就是好朋友嗎?可是……他找她做什麼呢?
梨香給了他一股悸動,但是這股悸動卻不是愛情的悸動,像是一種感動,是對兩年前的某一個下午,對她彈奏的悲傷琴音所感動,他知道她心碎了!他知道那琴音背後的故事。
回到天母的落腳處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姜復一打開大門,就看到母親賴玉環坐在客廳候著他。
「錢家的婚宴這麼晚才結束啊?」賴玉環看到許久未見的兒子歸來,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一直以來緊
繃已久的心情也終於紓解開來。「看到你爸沒?」
「看到了。」姜復脫下西裝外套,坐在牛皮沙發上。
「你爸帶誰去?老大?老二?」賴玉環坐在兒子身邊,急切的問他。
「他跟大媽一起去。」
「本來我要陪你爸一起去,大家都知道你跟錢家大少爺是好朋友,偏偏老大老二都要跟我爭。」賴玉環不屑的撇著嘴。「自從你爸說要分家產,那兩個生不出兒子的女人就開始緊張了,簡金霞整天就忙著討好你爸那邊的親戚,要他們在分財產那一天替她那個養子多說好話,游碧枝則忙著跟女兒女婿在公司裡面轉來轉去,尋求股東們的支持,不過我才不擔心,再怎麼說,他姜岷惟一的兒子也是從我肚子裡面出來的!」
「媽,我很累。」他剛回國,母親就只有這些老掉牙的話跟他說嗎?
「我燉了一鍋人參雞,媽端給你喝。」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能不能坐上萬瑞集團的第一夫人寶座,就全靠他了!
「不用了。」姜復站起身,拿起西裝外套就想走到樓上。「我剛剛在婚宴上吃得很飽,現在什麼東西都吃不下,我很累,洗一洗澡就想休息。」
「阿復,媽還有話要跟你說。」賴玉環站在樓梯下方,抬頭看著兒子上樓的背影。
「什麼事都等明天再說。」姜復頭也不回的上樓。
「媽找過師父來看風水,師父說要重新裝潢才能幫你排除小人順利繼承萬瑞,所以明天有人會來裝潢房子!」鞍玉環在樓下喊。
姜復用力的關上門來回應。
廂型菜車在一棟大別墅前停下來,梨香打開車門,跟著裝潢師傅一起下車,
「就是這裡了。」梨香拿著手裡的住址跟門牌對照。
她站在門廊前面按電鈴,來開門的是一個俊眉朗目、整齊乾淨的男人。
姜復看到梨香,他的心狠狠的敲了一下。他是個外形英俊挺拔,對女人來說應該都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但是梨香站在他面前,臉上卻絲毫沒有驚喜的表情。
「請問你是姜復先生嗎?」梨香臉上沒有笑容,但是她依舊很有禮貌。
「我是。」姜復看著她,對於她忽然的出現,內心還是很激動。
「這是我的名片。」梨香將名片遞給他。 「姜太太應該有通知你,我們今天會先來看一下房子。」
「有,我媽有跟我說過。」姜復接過名片,看著名片上印的頭銜,她叫方梨香,是一名室內設計師。
「我們現在可以進去嗎?」
「好,請進。」姜復讓出一個位置讓她和兩個裝潢師傅進去。
姜復關上門,看著她打開設計圖,跟師傅們討論。
姜復站在一旁看著工作中的梨香,她的頭髮變長了,隨便綁成一束,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利落,她穿著一件橫紋上衣跟一件藍色牛仔褲,很簡單,居然也給人很專業的感覺。
她長得並不美,是個長像很普通的女人,五官並不出色,不會讓男人有驚艷的感覺,可是……到底是為什麼讓他留下了這麼深刻的印象?也許是因為那單調而悲傷的琴音吧!
「姜先生,你可以過來看看設計圖嗎?」梨香轉頭叫他。
姜復走過去,看她的側臉,覺得她比兩年前更清瘦了些。「你叫我姜復就可以了。」
梨香將設計圖攤開在餐桌上面,看了他一下,一樣是清淡的表情。 「姜先生,我有一些地方要跟你討論,嗯.因為你母親是全權委託給包大師,依包大師的說法,這面牆要打掉,那面牆要做一個連壁的置物櫃。「
「這面牆是連著車庫要打掉?」姜復驚訝的揚起眉。
「沒錯,依包大師的解釋,你現在的車庫是財位,整天有車開進開出,會把財神趕跑,所以必須把牆打掉,擴大客廳的空間,再擺上一個大魚缸,讓水在房子的財位上流通。」
「那麼我的車要停哪裡?」
「我會在房子的左方蓋一間車庫。
「可是左邊是池塘,沒有空間再蓋車庫了吧!」姜復疑惑的說。
「我預備把池塘填平,包大師說那裡正好對應到你的貴人宮,要是讓水在那裡流來流去的話,水會把你的貴人沖走。」
「但是如果車子在裡頭停進停出,就不會把貴人趕跑了嗎?」姜復話裡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包大師說的。」梨香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她聽不懂他的笑話。
「我不信這些。」姜復搖搖頭。他看著她的眼睛,平靜無波,讓他覺得她這個人是冷靜過頭。
「我也不信。」梨香低頭看著自己一手繪製的設計圖,清清淡淡的說:「但是你母親相信,而且姜太太全權委託包大師,我只是依照包大師的吩咐辦事。」
「好吧!我媽怎麼說就怎麼做。」反正他在台灣並不會待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房子他不會住很久。
「請問我們什麼時候工作會比較好?因為你母親說你是個攝影師,所以我想你的休息時間也許會跟平常人不一樣,我們會盡量配合客戶,不會打擾到你的作息時間。」
「你知道我是個攝影師?」姜復感興趣的問,她也在注意他嗎?
梨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你母親告訴我的。」
姜復有些不自在的笑笑,他好像碰到了一個軟釘子。「我的作息時間跟正常人一樣,你們可以依照一般上班時間動工。」
「謝謝。」她還是沒有笑。「我現在可以到二樓去看看嗎?」
「請便。」姜復對著她溫文的笑,他希望這個笑也能帶給她一點笑意,但是很顯然的,依她二話不說就走上樓去,他知道這個笑容起不了任何作用。
第二章
方梨香真的是個很冷淡的女人不是嗎?
姜復走上二摟的客廳,所有的傢俱都被搬到一樓,工人們正使用電鑽將地板的磁磚鑿掉。
噪音震天價響,梨香站在客廳中央,手裡拿著設計圖跟裝潢師傅討論該如何打造天花板。
姜復就站在客廳被鑿空的一個洞看著她,房子重新裝潢大約一個星期,這七天偶爾會碰到面,但是他從未見到她笑過。
她是天生不愛笑,還是遭受了什麼打擊而從此不愛笑?姜復完全無法解釋的對她產生一股好奇。
客廳一角原本擺放一架鋼琴,他以為她看到它時會小彈一曲,就像兩年前的那個下午一樣,但是她看也沒多看那架鋼琴幾眼,只是輕輕的瞟了過去,然後告訴他,她會找專門搬鋼琴的工人把鋼琴搬到樓下。
那一刻姜復莫名的感到一陣失望,他以為她會再彈那首D大調卡農。
就是這麼冷淡的個性,所以男朋友才會跟她分手吧?姜復猜想。
「姜先生,」梨香轉頭注意到他正站在門口,於是便朝他走過來。「我想跟你討論一下關於木質地板挑選的問題。」
「這裡亂轟轟的,似乎不是很好的談話地方。」姜復溫和的笑道,「快中午了,不如我請你去吃午餐。」
「不用了,我習慣和工人們一起吃便當。」梨香不冷不熱的回絕。
「給我個面子,你幫我設計房子,我應該請你吃頓飯謝謝你。」他很少主動邀約,而且被拒絕率是零,但是她打破了這顆鴨蛋。
「你只要完工的時候付我錢,不要殺價、不要拖延、不要跳票,就是謝謝我了。」梨香勾起唇角,但是笑意很少很少。
她是在笑嗎?還是顏面神經一個自然反應?因為他感覺不出來她有多開心。「我不會欠款,不過……如果你不讓我請你吃飯,那就很難說。」姜復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對她會有這麼大的興趣,這興趣又不像是對她有什麼企圖,他只是想瞭解她,因為她是個很難搞懂的女人。
梨香想了一下,然後,轉頭對站在客廳裡的一個中年歐吉桑大聲喊:「林師傅,今天不用叫我的便當了!」然後又轉頭對他說:「走吧!」說完便下樓了。
姜復聳聳肩,他還以為自己長得還不錯,沒想到她連想多看他幾眼的慾望也沒有。
姜復故意帶梨香來第一次見到她的西餐廳用餐,但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下頭靜靜的用餐,沒有跟他聊天的盤算。
「你的話似乎不多?」姜復慢條斯理的切割牛排,想了很久才出口,說完話後也很訝異,自己居然是用這句話打破沉默。
「這樣不好嗎?」梨香看著他。「現在的人話都說太多,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做事了。」
姜復點頭,「言多必失,可是……你並不愛笑,給人很冷漠的感覺。」
梨香放下手裡的刀叉,沉靜的看了他幾秒後說道:「姜先生,你是不是對我的設計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
「沒有,你別誤會。」姜復有一絲忙亂的解釋。「你的設計很好,雖然……那個什麼包大師天花亂墜亂說一堆,但我很佩服你,居然有辦法不超出他天馬行空的想像,還能做出如此令人滿意的設計……」
梨香打斷他,他的讚美並沒帶給她任何喜悅。「那麼你是不滿意我的工作態度?」
「不!你很認真。」姜復長吁了一口氣。「你別想太多,我只是認為你常笑的話,會讓人覺得更親近。」
「姜先生,很抱歉,容我說一些很冒昧的話,」梨香眨眨無波無紋的眼睛。「如果我的設計跟工作態度沒問題,我們兩個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這樣的關係還不能說這種話批評我吧!」
「這並不是批評,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建議。」他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
「如果不是工作上的建議,那並沒有必要。」梨香拿起刀又繼續用餐,很明白的表示要結束這個對話。
「梨香……」
「姜先生,請你連名帶姓的稱呼我。」梨香皺了皺眉。
「如果你必須像個刺蝟,那麼我無話可說。」姜復不想再自討沒趣,他克制了想瞭解她的慾望。
梨香低下頭用餐,對他的發聲置若罔聞,突然,西餐廳的老闆站在鋼琴的旁邊,依依不捨的摸著鋼琴。
「各位,今天將是楓葉屋最後一天為你們服務,明天這家店租約到期就要被房東收回……」年老的老闆眼睛泛紅。「經營了楓葉屋十年也不是沒有感情,更何況還因此認識很多好朋友,吳經理,」他抹抹眼角的淚水,指指桌席上的客人。「小陳、黃記者、古教授、秦太太、方小姐、劉醫生……」
老闆指向梨香的時候,她的眼睛也迅速充紅。
沒想到她曾在這家店跟男朋友分手,她還會常常來這家店光顧。姜復詫異的看著她眼裡打轉的淚水,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冷淡的人,老闆一說要關店她馬上就哭了!
「很感謝,各位朋友這麼多年來的照顧,我也很捨不得跟大家說再見,但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對不起……」老闆躲進櫃檯裡面哭。
梨香難過得完全沒有食慾,她靠著椅背,低下頭無聲的哭泣。
姜復抽了一張餐巾紙,伸長手拿到她眼前。
梨香抬頭看他一眼,但是對他的好意她並不領情,她翻開皮包抽出面紙,低頭抹乾眼淚。
他是多此一舉了!姜復縮回手,自嘲的笑了笑,她一再證明他的魅力並不是所向披靡。
梨香突然站起來,走向櫃檯,伸長頸子向躲在裡面哭泣的老闆問話:「老闆,你一定要把楓葉屋收起來嗎?」
「沒辦法,租約到期了,房東執意要收回房子。」老闆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淚說道。
梨香焦急的問:「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嗎?」
方小姐,我都不知求了房東幾次,但是他不肯就是不肯,他說這裡是黃金地段,他要把楓葉屋賣給大財團蓋商業大樓,然後拿著錢到美國跟兒子住頤養天年。」
「楓葉屋不就要整個夷為平地?!」這點她真不能想像。
「方小姐,我知道你很喜歡這裡,我也很感謝你這麼支持楓葉屋,但是楓葉屋是注定走入歷史了!」老闆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梨香黯然的走回座位,她拿起桌上的皮包跟鑲有各種式樣的地板樣本。「對不起,今天不能跟你討論地板的選材,我先走了!」說完,她便腳步疾快的走出餐廳。
姜復看著她的背影,他心裡竟然又跟當年一樣有一絲苦味的澀然,
翌日,梨香下車,捧著一疊又厚又重的窗簾簡介,走進姜宅的院子。
姜復正在整理院子裡的盆栽,看到她拿這麼厚重的東西,連忙脫下手套,走上前去幫她。「我來幫你。」他擅自伸手拿過她手中一疊簡介。
梨香看著他,十二月天姜復居然只穿一件無袖汗衫,她看到他有力的雙臂,還有貼在汗衫下隆起的胸肌,他看起來是個很強壯的男人。
「你可以幫我開門嗎?」姜復回頭對她說道。
梨香沒說話,她邁開幾個雜亂的步伐,伸手推開門。
「謝謝。」姜復咧開嘴笑。
梨香不喜歡他對她笑得這麼親切,她長得又不美,他對她笑得這麼親切幹什麼?她皺著眉,走進屋裡。
姜復將簡介的厚本放在客廳的桌上。「好香。」他滿意的看向她。「你聞到了嗎?」
整個客廳瀰漫著濃濃的咖啡香味,梨香也覺得很香,但是,不知從哪湧生出來的頑固,她逼自己不要去同意他。「姜先生,我想跟你討論一下窗簾的選材。」
「先別急,我請你喝一杯我親手泡的咖啡。」姜復走進廚房,端出兩杯香濃的咖啡,放在她前面的桌上,然後拿著搖控器打開音響。
帕海貝爾的D大調卡農!他也喜歡這首曲子嗎?梨香不露痕跡的在心裡頭震盪。
「你喜歡這首曲子嗎?」他原本對它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可是自從聽過她在楓葉屋裡面彈過,他開始喜歡這首曲子,每當寂寞的時候,他會選擇讓這首曲子陪伴他。
這正是她想問他的話,但是,她不會問,也不會回答他的問題。「你不用招待我。」
「就算是只有工作的關係,基於禮貌,我招待你並沒有不對。」姜復坐在她對面,啜著咖啡,俊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肚著她瞧。「你好像很不習慣別人對你很熱絡。」
「你又開始評判我了!」梨香頭也不抬的說,她翻開一本本簡介,裝作毫不在乎,但是他那句話卻像暮鼓晨鐘似的在她心裡敲響。
「這並不是評判,這是建議,你說過朋友才能給建議,我們不能當朋友嗎?」姜復相信自己表現得應該很誠懇。
自從兩年前和泰分手後,她再也沒交過任何男的朋友,就算是瑋珊的先生錢毅,她也沒跟他交談過幾句,也稱不上是朋友。
「姜先生,我是來工作不是來交朋友的。」梨香防禦性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麼?你都是這樣處理你的人際關係嗎?」姜復皺緊濃眉。
「姜先生,因為你是我的客戶,所以我願意忍受你一而再的跨越這道界限,但是如果你再執意挑戰我的底限的話,我將拒絕再為你服務。」梨香用著過於嚴厲的口吻說道。
「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姜復不解的望著她,她為什麼老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為什麼要交我這個朋友?我覺得你很奇怪,你可以從我身上得到好處嗎?我想除了利用我的專業為你設計房子,其他什麼好處都撈不到吧!」一個奇怪的男人,她又不是美女,他那麼想跟她做朋友?
「交朋友一定要講求企圖與利益,就不能出自真心嗎?」姜復對她的論調頗不以為然。
「這世界上有幾顆真心?你如果真這麼古道熱腸的話,你可以去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我不想交你這個朋友,請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來讓我不高興。」梨香的話說得很白。
「謝謝你的拒絕,你讓我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冷漠。」姜復收回自己對她的任何興趣,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冷漠的女人,而他居然會對這種女人印象深刻?!
「不必客氣,姜先生,這個社會充斥著形形色色的人,有熱絡的一群,就有冷漠的一群,你不必太訝異也不必生氣,今天你只是碰到冷漠那一群的其中一個,我相信,依你的條件,圍繞在你身邊的應該都是熱絡那一群裡的人。」梨香直直的看著他,她不認為自己無禮,她只是告訴自己必須要坦白,想要不受傷就必須拒絕有可能讓自己受傷的人接近。
「在你眼裡我看不出自己有任何條件,你的話、你的表現,都能砍掉人的自信心。」他不是故意要跟她作對,而是感到失望跟自尊受損。
「有時人的自信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煉中建立起來的。」梨香還是堅持不說抱歉,如果她真的傷害到他的自尊,這也是他自己招惹來的,自己做錯事就要自己承擔後果,他是個成年人,照理來說,自尊心不該比小孩還脆弱。
「我明白了!」姜復笑笑的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放下杯子,低頭翻閱窗簾的樣本書。
梨香看了低下頭的他一眼,心頭有些許的不適感。
梨香提著公事包,呆呆的看著已經圍上工事中黃帶子的楓葉屋。
怪手把隔壁原先的藥房跟茶葉行敲掉了,沒想到工程這麼迅速,明天應該就輪到楓葉屋了吧!
以後她悲傷難過的時候,要躲到哪裡掉眼淚呢?梨香又感到一股酸意直竄鼻腔,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注意到一張貼在楓葉屋上的公告。
梨香走近一看,上頭寫著這棟大樓已被萬瑞集團收購,即日將動工興建成商業大樓,歡迎各家廠商訂購或租賃。
萬瑞集團……她記得找上她的包大師曾說,她現在裝潢的這個Case的客戶正是萬瑞集團的三夫人所委託!
如果她能拜託姜復去說服萬瑞集團負責這項計劃的人,也許楓葉屋就可以不必消失了呀!
梨香的心頓時熱了起來,她隨手招攬了一台計程車,就往姜復的房子飛奔而去。
這會在姜復的房子,賴玉環正準備讓包必中替她的寶貝兒子算命改運。
「包大師,這位就是我的兒子薑復。」賴玉環拉著姜復的手,拖著他給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玄學大師看。
「嗯……」包必中托了托眼鏡,一顆頭又上又下的點,仔仔細細的瞧了他好一陣子。
姜復看著眼前身形清瘦的矮小老人,他看起來跟路上的老人沒什麼兩樣,姜復實在懷疑他會有什麼天賦異稟、超越常人、不可思議的能力。
「夫人,你這兒子骨格不錯,是屬於貴人之格,注定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一路順順遂遂、平平安安的長大。」
「包大師你說得真準,我可沒讓我這個寶貝兒子吃過半點苦啁!」賴玉環眉開眼笑的附和。
他是萬瑞集團總裁姜岷惟一的兒子,只要是人都會知道他不用吃什麼苦吧!姜復不置可否的看著他。
「而且依他劍眉星目、五官分明的面相來看,你兒子帶有很重的桃花緣。」包必中比手劃腳的說。
「准!真準!」賴玉環豎起大拇指,「大師,有很多名嬡淑女都搶著當我兒子的女朋友呢!」
哎,他本來就長得不賴,又頂著姜岷獨生子的光環,當然會有很重的桃花緣,這也是正常人就可以判斷出來的吧!姜復很想搖頭,但是為了給母親面子,他也努力的克制住了!
「不過我照你給的生辰八字排過你兒子的命盤,他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喜歡自由,所以你要他乖乖的按你的意思坐在辦公室裡面當大老闆,他還不願意。」包必中拿出一張用毛筆字寫得滿滿的紅紙。
「大師你說得沒錯,我這兒子就是不聽我的話,當初他老爸有意放權的時候,他偏偏就在鬧彆扭,跑去國外當什麼攝影師,過那種跟黑道大哥一樣的跑路生活,我那個時候被他氣得快中風!」賴玉環瞪了兒子一眼後,又趕忙向大師求救,「請大師幫幫忙,作個法讓我的兒子能收心,乖乖的繼承他老爸的事業,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姜復看向桌上那張紅紙,在他眼裡就像是鬼畫符。
「這個你可以放心,我自然會幫你的。」包必中伸出手上下擺了擺,要她安心。「在我看來,你想要兒子回心轉意.就要早日幫他完成終生大事。」
「大師,你認為什麼樣的女孩才能在未來幫忙我兒子?」賴玉環也有這種想法,兒子成家後就會安定下來,這樣以後也不會任性的想漂泊就漂泊了!
聽了那麼久,姜復一直到他們談論到敏感問題時才開口:「媽,我還不想結婚上他不是抱持不婚主義那種人,但也不想強迫自己非得走上那條路,他是一切隨緣,要是真的碰上了一個讓他覺得是非結婚不可的女人時,他才會結婚。
「你在說什麼鬼話?!男大當婚,你都三十一歲了!」賴玉環拍拍胸口。「你讓媽安心好不好?也早點生個孫子讓媽抱抱行嗎?」
「我結婚是為了自己結,不是為了別人結。」
賴玉環呼天搶地的說:「我是你媽不是別人!大師你聽聽,我兒子這麼不聽話,你一定要幫忙我讓他收心。」
「別急、別急!」包必中沉穩的點點頭。「夫人,我看你也不必太過操心,他今年紅鸞星動,結婚是很有可能。」
「真的嗎?」賴玉環睜大眼睛問。
「沒錯,所以你多替他介紹一些女孩子。」
這不是廢話嗎?多認識些女人就多些機會,自然結婚的可能性就大了,這種話誰也會講。姜復聽了,心裡嗤笑不已。
「可是大師,你要告訴我,這孩子需要什麼樣的女孩子啊!要往哪個方向找?哪一個生肖才是最相配之類的。」
「門當戶對不重要。」
這個大師總算說了一句讓他滿意的話了!姜復點點頭。
「女主播或女明星我都能夠接受。」賴玉環興致盎然的說,「最近還有個百貨公司的大老闆娶了一個化妝品專櫃的小姐,反正只要適合我兒子,最重要的是要有幫夫運,我都不會反對。」
「你兒子屬虎,所以最好配生肖是屬馬的。」包必中又搖頭晃腦的說下去,「正所謂龍馬精神,做任何事都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屬馬的好,一馬當先!馬到成功!」賴玉環非常同意。這樣萬瑞的產業更是勢在必得!
這根本就是牽強附和!姜復對包必中的話非常的不以為然。「包大師,你說龍馬精神,那應該是屬龍跟屬馬的配,而不是屬虎跟屬馬的配吧?」
「兒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反駁包大師?包大師會這麼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賴玉環責怪的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天機不可洩漏,這其中自有凡人無法參透的奧秘。」包必中左搖右晃的說,活像個不倒翁。
天機?奧秘?這是很多神棍用來騙人的台詞吧!姜復輕蔑的想著。
「屬馬的……今年就是二十七歲……」賴玉環扳著手指頭算數。
「你也不需要像個無頭蒼蠅亂找,這個女孩子會自動送上門來。」包必中鐵口直斷的說。
「真的嗎?」賴玉環心花朵朵放的大叫。看來連老天爺也在幫她了!
「媽,只要你們把我回國的消息放出去,我想應該不久後就會有很多女人找上門來了!」這種事又不是現在才發生,以前唸書的時候不就是這種情形嗎?怎麼媽還會盲目的隨人起舞呢?
「而且很快!」包必中眼神忽地變得異常光亮凌厲。
包必中的話才剛說完,門鈴便清亮地響起,這一響,讓屋裡這對母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姜復不明白心臟為什麼也跟著驚跳,他站起身,搖了搖頭後走向監視對講機,出現在小屏幕上的居然是今天才拒絕跟他做朋友的方梨香!
她不是才說不想交他這個朋友嗎?那她晚上八點多來他家做什麼?姜復按了對講機上的一個按鍵,然後前院的鐵門自動打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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