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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誰去訴說我的苦惱呢?
傍晚時分,天色一片黑暗,我從南方書城裡走出來,還沒走到大馬路上,突
然一輛計程車停在我眼前。
我愣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上了車。 這年的冬天分外地
冷。 計程車駛過廣衛路,掠過光復南路,眼看著就要逼近中華街旁的紅路燈路口。 外面的空氣像洗過一般冷得乾燥乏味。 我隔著車窗感受
著這一年來在這座陌生城市裡打拚的辛酸苦辣,一臉鬱結地坐在後座上。 「外鄉人都回家鄉過年去了」,南方城昔日的繁華,此刻變得冷冷清清,馬
路上的人車稀少。
司機許是因為道路空曠所以心情特別舒暢,從剛才開始便把速
度飆得飛快,還沒完沒了嘮叨個不停。 我稍稍有些窘於應對。 假如徹底裝作沒聽見,又有些不禮貌,在外人面前,我的表現得很客氣禮貌,完全沒有剛才在
南方 書城裡受別人氣時的憋屈而大怒。 司機的話題愈來愈多,我的忍耐快要到了極限,就在我快要出言惡語時,司
機自己接過話頭自嘲說起來:「說歸說,其實我自己也是外地人,看著外鄉人一 個又一個回老家,我也挺想家人的。
」
我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我沒有心情與司機再搭話。 一想起剛才在南方書展會上的情形,立馬感到腸胃不適。 半個小時前,就因為我看不慣會場上那個高個子的竹竿在那裡大言不慚的發
言,咄咄逼人。
許是年輕氣盛,我忍受不了,立馬站了起來,直斥他是個「逗比。 」是猴子請來的給大夥兒取樂的麽。
不用想我也知道,很快我就被人查出,我是沒有收到邀請函便在這裡蹭吃蹭 喝,這件事被他一發酵,被掃地出門沒面子不說,還被他罵自己好幾句難聽的話 ,句句不離關於女性的字眼,這讓我想起魯迅曾經在其經典雜文《論「他媽的」 》的言論,可謂是「國罵了。
」
魯迅說:「我生長於浙江之東,就是西滢先生之所謂」某籍「。 那地方通行
的」國罵「卻頗簡單:專一以」媽「為限,決不牽涉餘人。 後來稍遊各地,才始驚異於國罵之博大而精微:上溯祖宗,旁連姊妹,下遞子孫,普及同性,
真是 」猶河漢而無極也「 。 而且,不特用於人,也以施之獸。 」
中國人一旦牽連到這類辱駡家人與祖宗的字眼就怒不可遏,好像就真的
發生 一樣,自然是脾氣暴躁,揚言要與對罵者一決高下,我實在是太年輕了,為了這 麽一點小事,就把那名罵我的人,將他辱駡我的錄音來回在大堂裡放了好幾遍。
這樣的光榮事蹟,他自然樂得高興。 結果,我又被他當場教訓了一頓。
2我的思緒最後還是飄回到眼前,司機仍然還是在我剛上車時的那樣——一
刻 也不停地在念叨著遠在異鄉的家鄉,我無比煩透,家,什麼又是
家。 沒有女人就不成家嗎? 我無比痛恨「成家」這個詞眼,一想到自己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至今仍一
事無成,忙碌了五年的工作,卻依然沒有十萬的積蓄,我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一
片 渺茫。
自大學畢業后,母親就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老是催著我成家,我就不明白了,以前上學時不準我談戀愛,剛一畢業,就迫不及待地來追問我結婚的事
, 從哪找來的女人能跟我結婚,即便要天下雨,也得烏雲密佈才行。 烏雲密佈是沒有的,但雷聲轟鳴卻常在,而且還持續了五年之
久。 這時一個電話響起,我拿起手機,看到了屏幕的電話,心中不快。 先不說是剛才受的怨氣
,也不說司機的嘮叨,單是眼下的處境我也不知該怎麼應對了。 五年了,每一次
臨近年尾,都是媒婆走動的時候,是她們與那些未婚女子做起了生意的最佳季節 。 在我那個省份,幾乎到了年關時,媒婆與大齡女子相互走到一塊,互惠互利
,一起走進了男方的家門,互道幾句就拍馬走人,紅包大多的三四百塊,這還不 包括出去吃飯的。
最終,我還是接起了那個電話,剛一接通,從裡面傳來焦急的聲音,「兒子
,到了沒有?
」
「媽,我正往你那邊趕呢。 」我說。
「是就好,你可千萬不要騙媽,媽年紀大了,這麼做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你
還在生氣半年前的事。 」
一聽到這裡,我心裡開始變得不耐煩了,趕緊扯淡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半年前,呵呵,我大笑
起來。 司機被我的笑聲吸引住了,他停下來嘮家常里短,對我說,「其實你媽也是
為你好,這麼大個人了,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家裡人想。
」
老套的說教,我最討厭了,沒有理會那個司機,望著車窗外的風景,仍舊如 往,車外面依舊是人流稀少,好幾個商業區早早就關了門,霓虹燈
不知不覺間亮 了起來,我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快六點了,夜幕降臨,冬天的南方城的晚上來得 可真快。 司機在南方城一間有名的有緣人家飯店停了下來,朝我說了一句,「誠惠一百五十塊。
」說罷他擺出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我被他嚇得一驚,便脫口而出,
「臥槽,這麼多。 」
司機的笑容轉瞬即逝,頓時凝結成一塊,板著臉指著收費打標那裡嚴肅道
: 「你看著這走了多少公里,你再想想你從珠影上車,到天河路這裡來,不說別的 什麼油費之類,單看路程就值這個價。 還有呀,我可沒有帶你走冤枉路,都是按
照導航地圖來的,做不得虛假。 」
司機一邊解釋,一邊看著我不情不願地拿出手機掃碼,確認付款成功後,
才 笑著擰回了頭。 我依然坐在車上,稍微正了正身子,問他拿起了發票。 司機倒是爽快,遞給我時還不忘笑著說:「真是不好意思,你真有眼光,能到這個地方
來 吃飯,我一年到頭拉客上百回,從未進入過,只能眼睜睜在外面看著,哈哈啊。
」我沒有多說,趕緊下車,徑往有緣飯店裡走,我不知道母親她們這是給我
帶 什麼樣的女孩,我感覺全身又緊張起來,比之前故意讓別人下不了台還難受。 目光觸及之處全是華麗的裝飾,再加上大廳上的天頂敞闊,上面還掛著一盞水晶
大 吊燈,讓我想起了幾個月前的相親的不愉快場景,準確來說是半年前。 同樣是在這裡,同樣是有著水晶大吊燈的,我與那個她在三樓的靠近陽臺處
,望著地下的行人絡繹不絕地走動著,好不熱鬧,但我無心於此。
我想走掉,望著前方的電梯停下了腳步。 這時我的手機又響起了。
討厭的奪命連環CALL。 不用多想,一定是母親的電話。 她怕我放她飛機
(鴿子),我卻討厭被人催,卻不得不接起了電話,還堆起了笑容,洋溢的笑聲 對著電話裡說:「媽,我馬上就到了。 在大廳里等電梯呢。 」
「這麼快就到了,」母親說,「我們也是剛到。 不急。 」
「是三樓吧? 」我問。
「你這孩子,剛才不是跟你說了你又忘記
了。 對,是三樓,你可記好了。 」從電話裡傳來母親與其他人爽朗的談笑聲,隱約間還有與一個陌生女子聲音。
「好的,我知道了,先掛了呀,電梯門開了。 」我看著大廳左邊的走廊裡的
一個電梯剛被打開,急忙掛斷電話,衝了進去。 在電梯裡,我屏息呼吸,不知道這次被母親看上的女人是誰,但不管怎樣,我依然忘不掉六個月前那個女人趾
高 氣揚的姿態。 不得不說,在我的人生經歷中,她確實造成了我對女人的反胃。
3
半年前,在父母的強烈要求之下,我聽從他們的安排,在本市一間有名的
飯 店裡與她相見,沒有媒婆在場,也沒有父母。 只有陌生的她,還有陌生的環境。 那女人打扮得很妖嬈,剛一坐下,就叫服務員要了點東西喝,順便也點了菜
單。
然後在那裡慢悠悠地用欣賞周圍的環境,最後眼角又回到桌上,頭也不抬。
直到菜上來了,她才不鹹不淡地說一句:「別客氣呀,我都餓了好久,就等這頓飯吃了。 」
她的話使我皺眉不已,敢情把我當作水魚來宰了,我是那麼笨的人嗎? 有這
麽明顯嗎? 我強忍著心中的不快。 臉上卻沒有顯示半點生氣,然後我也接著拿起
了筷子,準備去夾酸菜魚那道菜時,她頭也不抬,嘴巴嚼著食物,滔滔不絕地開 始了她的表演。
那姑娘說:我先醜話說在前頭
呀。 請問你有房有車嗎? 要是沒有的話,那咱們就別往下談了吧。 吃完這頓就好聚好散吧。 算是有緣無分。 我知道你心裡可能
以為我是在蹭你的飯吃,但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今天呢,我給阿姨的面子
,出來跟你吃頓飯。 大家都是文明人,要做文明事。 你說對不對? 我深表同意,放下筷子說:當然同意
了。 我也跟你一樣,最討厭在這種場合上吵嘴或者動手動腳,感覺有點跌份? 女:不錯,你有這種覺悟真的很棒,這幾年來,我相親了這麼多次,碰到你這樣的還是頭一個。
我:謝謝您的誇獎,既然你直話直說,那我也不能太虛偽,希望你不要見怪
我說話爽直。
女:怎麼會
呢。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有房有車嗎? 我:我有房有車,但你是處女
麽? 女:(噗,一口菜噴了出來,假裝矜持,實際上臉色陰沈,但很快轉瞬即逝
,)討厭啦,一上來就跟我說這個。
請問這跟我是不是處女有什麼關係? 我: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就算我現在沒房沒車(空頭支票,男人最愛的承諾),將來也會有的,但如果你現在不是處女,你將來會有嗎?
女:我過去是,只要你想要,我將來也一定會有
的。 我:你的意思是指處女縫補手術
嗎? 女:大家都是斯文人,能不能不要在這裡說這些倒胃口的話
出來。 我:那
好。 換個說法,如果我過去有房有車,現在生意受挫賠掉了,你願意陪我共渡時艱、東山再起麼?
女:你現在沒房沒車,腦子進水的人才嫁給你
啊! 我:那你過去曾經是處女跟我有什麼
關係? 就算你將來做了處女膜手術,那也不是原裝的啊,我拿不到你的第一次,你憑什麼要求我那麼多。
女:如果你愛我,就應該愛我的人,而不是愛我的那層膜。
我:如果你也愛我,就也應該愛我的人,而不是愛我的車和房。
女:憑什麼有的女人在家有車有房,嫁給你之後要降低生活檔次?
我:要車要房是你結婚的
籌碼? 女:沒
錯。 我可以明跟你講,不要女生要車要房就別要求女生給你生娃。 女生不傻,她陪你吃苦還要給你帶孩子,憑什麼呀?
我:這孩子你沒份嗎?
呀。 我: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原來生的孩子是你要房要車要存款的理由,就因為你身上掉塊肉所以覺得吃虧。
女:有問題嗎?
我:沒有,我就是好奇女人不講理原來是這個樣子。
女:那你是處男
麽? 我:不是。
女:那你有什麼權利要求我是
處女? 我:那你有房有車
嗎?
我:那你憑什麼要求我非得有房有
車? 女: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你是男人,你必須提供房和
車!
我:對呀,男女有別,就算我不是處男,你也必須是處女。 女:你——你這也太沒節操了吧,你是男人,應該有男人的擔當,而不是在
乎那層膜。
我:我這哪裡沒節操了。
女:對著一個女人跟她說處女膜,這是男人應該說的話麽? 男人應該重視女
性的內在美——譬如體貼、溫柔、善良。 我:唔,你說的這些你認為你身上有
麽。 (看她臉色不對,立馬轉換話題)那好,我們回到之前的話題,你說的有車有房我能理解,既是人之常情,也是
社 會發展的必要結果。
女:你能這麼說太好了,聽你這麼懂事的男生說話我感到很貼心。
我:聽我講
完。 女:呃,
你說。 我:但在不斷強調男性義務和女性權利的同時,往往忽視了一點:男性的權
利和女性的義務,也就是你說的體貼、溫柔、善良。
女:那麼男性的權利
呢? 我:這不好
說。 有點難為情。 女:怕什麼呢,你即管
說。 我:舉個例子,一個女孩子有錢了,窮男孩未必會追
她。
女:那當然,門第之見嘛。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難為情。 我:不是指這個,我想說,男孩意識到自己窮時,女孩還沒意識到自己髒了
。
女:咦,怎麼
說。 我:她們要的多,可貨又不新鮮,而且氣質也差,最重要,年紀也大
了。 而
且舌苔還有其他N多男人的體液成分,下面也很松。 但對此時接盤的男人還要擺出一副吃不完要不完的樣子,房子、車子、上交銀行卡等等,還要求對方不能
嫌 棄自己非處。 女:你無
恥! 你個混蛋! (說完將她手裡杯中水潑向我,氣憤填胸道)上公交車跟買公交車能是一樣的價格嗎?
女:怎麼,你要打我
不成。 我:不是,我在想你剛才的話說得很對,上公交與買公交是有價格
區別。 女:你什麼
意思?
的意思。
蛋!
我: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麽,大家是文明人,要做文明事,不要當眾撒
潑。 女:你那隻眼看到我不文明
了。 我:你剛才不是罵我
了嗎?
女:你是人嗎? (發洩一通想走)
我:等等? 回來回來。 我想問你還沒埋單就想走人? 女:你還是不是男人
啊。
我:我是不是男人不用你說。 但你剛才已經明顯不把我當人看待。 既然我在
你眼裡不是人,我也不會自討沒趣地惹你討厭,跟你講道理,進而反對你的邏輯 ,是對你的不尊重。 那麼自然這頓飯由你來埋單。 我是不是很紳士。
恥! 難怪沒有女人願意嫁妳。 我: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說實話這頓飯挺貴了,我都沒吃過一口,怪可惜的。
但我也不是個不懂憐香惜玉之人,茶水費我幫你付
了,不用謝我。 杯水車薪,值得你擁有,哈哈。 女人氣憤地跺腳而走,臨走之前還不忘發洩一頓,以此顯示把責任推到我身
上,我癱倒在椅子上,又想拿起筷子,最後還是放下,可惜了可惜,士可殺
不可 辱,我要吃一口就不姓陳。
4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打開了,我也回到現實,從裡面走出去。
穿過走廊,途
中遇到一個服務員,她帶領我往目的地走。 在她的説明下,我很快就找到了,
推開門一看,呵,竟是她。 那個女人也是一陣驚訝,情不自禁脫口而出,是你
呀。 我尷尬地點點
頭。 母親以為我倆認識,恍然答應,進而會心一笑,媒婆更是擠著眼睛對母親笑
,這真是讓我苦笑不得。
說起我與她的認識過程那真是一個大玩笑。 我快步來到母親的旁邊,拉開座椅便坐下,該有的客氣與禮貌還是要做的,
一邊問候了媒婆與那女人,一手更是給她們倒茶,最後才是母親與自己。
我品著茶水,眼角細微在觀察在座的每一位,一共才四個人,包括我,簡單
得很。
在這張六人的桌上,媒婆坐在靠左邊,往左一點就是那女人,而我和母親
就在她們的對面。 說實話,在我進門前看到她們有說有笑時,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她的整
張臉在嘩的一聲中發出光彩:「沒想到是你呀。
」說時便大為放鬆,沒有了之前的拘束。
母親朝我耳邊問道:「你倆
認識? 」
我點頭說:「何止認識,簡直熟透了。 」話一說出,便後悔,這話怎麼覺得
那麼讓人輕佻呢。 但想想也沒錯。 媒婆叫李春燕,她看起來有四十來歲,高顴骨,瘦臉穴,正面看時覺得人不可貌相,為人很精明,一聽到我對母親的話,就
主 動開口笑著說,「那就好,熟了就好,本來相親也是那麼一回事。 」
我不知該怎麼接她的話,但她儼然是一個話痨子,直呼我名字,說:火焰
呀 ,別怪李阿姨我這麼叫你沒關係的。 作為長輩呢,我確實是為你好,作為你媽的好朋友,你的事我自然更是放在心上。 我都聽你媽說了,像你這樣的年紀理應結
婚了;但是呢,時代不同了,現在很多年輕人就喜歡拖,一直拖到三十好幾,
甚 至還有的不想結婚哩。 我這麼說不是想逼你,工作再怎麼忙,該談戀愛還是要談的。 希望你不要怪我這個外人多事。 「
怎麼會呢,李阿姨。 你也是為我好。 「
火焰這孩子,別的不說,就是本性善良,偶爾也會執拗,做母親的有時也是操碎了心。 「
我低下頭,聲音變小,說:媽,好了,不要再說了。 人家看咱們笑話了。 母親見好就收,反而主動問起了那姑娘,雖然她們之前也聊過,可明顯這是
故意的,特別是關於我和她是怎麼認識。
這話不用她講我也知道,簡直就是一個紅包專業戶,哪裡有紅包就鑽
哪裡。
有好幾次被人撞破了,發現她是打著相親的幌子要紅包。 事情是這樣的,我那個朋友,在去年相親了十來次,後來遇到一個合適的,
也對她有些許好感,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去那個朋友家玩,他朋友跟他說,今 晚有人來相親,所以要你幫我看看。
誰知那個女孩就是他自己昨天晚上相親的。
說實話那女孩也挺不好意思的,在微信裡跟他講,我也沒想到那個竟然是你朋友
。 然後我朋友問她,你是不是專業的,專業拿紅包,還有專業撒網養
魚。 這話一聽,她顯然不高興,立馬在微信里大罵他一頓,繼而拉黑,可是拉黑
也能收到資訊,她想到了一個絕招,拉黑再刪除好友。
後來我那朋友氣不過,在
朋友圈公佈了她,從此她就臭名遠揚。 這事成了我那裡的一個笑話哩。 在她和母親交談時,我緊盯著她,發現她挺好看的,怎麼會幹這種
事。 想不
明白的事就不要想,她不光臉蛋長得俊俏,性格也很率真,不然也不會別人一提 及就承認,就是這個優點,令得我母親對她刮目相看。
母親閱人無數,什麼妖魔鬼怪在她面前都得顯出原形
來。 而眼前的這個姑娘,真誠坦率,也說了以前的事出來,這倒讓我不知怎麼想她好了。 相比於以往的濃妝豔抹,這次的她打扮得很樸素,一頭披肩長髮黑得幾乎過於濃烈,不染不燙,就連耳洞都沒打,再加上今天的打扮確實樸素清新可人,
給 人一種乖巧安靜,這些都頗合母親的意。
在談話中,母親誇了她今天的衣裳,一身深紅色的運動衫領子,悄悄地露出
深藍色的外套。
可以感覺到,這個姑娘的身上充滿著青春的活力和蓬勃的朝氣,可能是個跑步愛好者。 她也回讚了母親的選裝搭配,弄得母親心情大為怡悅。
於是趁著心中的疑問,我問她是不是很喜歡
跑步? 她聽了之後,也是興奮,像是為了找到知己而
高興。
我說,既然你喜歡跑步,那你知道不知道村上春樹也寫過關於跑步的文章。
」你指的是《當我談跑步時,我想談些什麼》這篇散文集嗎。 「
我說,是的,不知你看過沒有。 在我和她主動聊天時,我發現李媒婆與母親笑意真濃,真是見了鬼,我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印證一個困惑了自己近一年的問題而已。
我不在理會她們在心裡怎麼想我。 顯然她對我的話題很感興趣,問我:」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村上春樹這個作家 ?
「
天哪,真夠冤枉的,我哪知道你愛哪個作家,這根本不是我的問題好嗎? 為了不使她尷尬,我使了空城計,故作神秘道,」我還知道你很多事呢? 「
是嗎? 那你給我說說。 「
我嘛,「我趕緊打岔道,」以後再說,村上的那本書你覺得怎樣? 「
當然好了,還用我說嗎。 並且我最喜歡村上將跑步與寫作聯繫到一起。 「
這正是我想要的目的,我眼睛一亮,有意道:」何以見得? 「
她有句是這麼說得,「她如數家珍道:」村上春樹在散文集《當我談跑 步時我想談些什麼》裡寫到,他將跑馬拉松比作寫作,他認為跑步就應該設定一
個目標,如果未能完成,「即便未能在預想的時間內跑完全程,只要有了業已
盡 力的滿足感,或是為下次比賽奠定了些基礎,抑或有了某種類似重大發現的東西 ,大約也算大功告成吧。 」「
我真佩服她的記性。 接著她又說:」注意他提到的滿足感,他跑步固然是為了完成一個自己設定
的任務,假若沒有完成,但在途中能得到「滿足感」,未嘗就是壞事。
並且由之,他話題一轉,借跑步來說寫作。 「
我趕緊接過話題,」是的,我記得他在文中說:「換言之,在跑完全程時, 能否感到自豪或類似自豪的東西,對於長跑選手而言,可能是最重要的。 同樣的
說法也適用於寫作。 小說家這一職業,至少對我來說,是無所謂勝負成敗的。 書
的銷量、得獎與否、評論的好壞,這些或許能成為成功與否的標誌,卻不能說是本質問題。 寫出來的文字是否達到了自己設定的基準,這,才至為重要;這,才
容不得狡辯。 」
注意這段話,他由跑步轉到寫作時,先說了寫作對於跑步,或跑步如同寫
作 ,都是沒有很大的功利心。 當然,也有人認為,他不過說說而已,實際上他自然想得而得不到。 這段話不論真假,但他呈現出來的做人做事很有意義,不要在做事之前就想得到什麼,而是問問你的初衷一開始就是為了掌聲與崇拜嗎。
若果是這樣,那麼
你罵白嫖者自然有你的道理。 若蘭深表同意,她說:「村上春樹還說——」別人大概怎麼都可以搪塞,自己的心靈卻無法矇混過關。
在這層意義上,寫小說很像跑全程馬拉松,對於創作
者而言,其動機安安靜靜、確確實實地存在於自身內部,不應向外部去尋求形式 與標準。 「」
「就是這樣,」我立馬說出自己的見解,「這段話很明顯關乎於人的初始動 機,到底寫作是愛好,還是有著強大的私欲,譬如為了贏得掌聲,並且
為了得到 這些,不惜暴露自己真實的人品,不敢說是瑕疵,至少也是功德無量,因為他的幹法,很坦誠的告訴我們,我就是要名,也要掌聲。
能說這些人不坦誠
嗎。 他們就一定是偽君子嗎。 至少,他們是算不上。 他們也不過是精緻利己主義者罷了。 什麼為了論壇著想,都是扯著幌子說些操雞巴蛋
的話。 」
激動之餘,我情不自禁地說出了粗鄙之語,我怎麼可以在這種場合說這些
髒 話了? 我這是怎麼了。 我朝她們望了過去,母親也是目瞪口呆,那個姑娘更是沒有想過我說會這樣
的粗鄙之語。
只有李阿姨笑了笑。
「來來來,我們喝一杯,這鬼天氣真是冷死了。 喝口暖茶暖暖胃。 」
我心虛地服從李阿姨的話,在場的人也莫不如此。 母親恨恨地瞪了我幾眼。 有那麼一個瞬間,厭惡的表情從她那張臉上一閃而過,我卻意外地湧出一股
好感。
我覺得相比起這樣的本性流露,反倒是那些大肆鼓吹正義感的作家們更不可信。 大作家們明明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才在文章上大肆宣傳白嫖可恨,寫
作辛苦的狗屁話,誰他媽幹活是不費力氣的,吃口飯,走個路,做個愛,哪個
不 費點力氣,不費點力氣能成嗎。 除了痛駡那些人,站在道德制高點外,作家們在內心深處也得要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為文壇操碎了心。 真夠混蛋的!
母親感慨說:老了,時代也變
了。 我知道母親意有所指,但我就是不啃聲,可是她呢,不知為什麼要表現自己
,「阿姨,你哪老?
年輕得很,活到九十九沒問題。 」
這馬屁拍的真不著調,我強忍著笑意,差點笑了出來,母親瞪了我一眼,
硬 生生的把笑氣憋了回去,內臟大為受傷。 這時菜也上來了,大家一起踴躍起來,我很奇怪菜是什麼時候點,但我沒問
。
在我吃菜時,母親忽然問了她一句:若蘭,你今年幾歲了? 那姑娘叫若蘭,一個被影視劇叫爛
的名字。
「二十六了,過了生日,就要二十七了。 」
「什麼? 那你跟你兒子同歲啊。 」母親的眼神煥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輝。 「是的,
阿姨。 」
「那你什麼時候生日? 」
「明天。 」
「好巧啊,那這樣吧,若蘭,明天我讓火焰給你送份禮物。 」
「不用了,阿姨,我明天忙得很。 」
「再怎麼忙,也得吃個飯吧,那阿姨今個兒跟你說好了,明天你們見個面, 好好說話。 」
母親說起話來,句句都似有言外之意,與之配合的,李媒婆忽然也開了竅。 「是呀,我怎麼忘了,」李媒婆從和我聊天後,就不再插嘴,這時不知怎麼回事,又補了一句,「你們小年輕愛私底下聊天,我這個媒婆當得太不像話了。
明天一定要出來。 」說時故意作了調皮的嘴臉,只是效果不甚明顯,她那鬼斧神工的臉也起到了一定的反作用。 就在她們三個在商討著明天毫無意義的事時,我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我向
她們示意,走了出去。
剛一到門外,接起了電話,咆哮聲傳來,「我說火焰,你
今天怎麼了,不是說好了今晚我們在祥源會面嗎? 你這小子敢放我們飛機啊。 快點過來。 」
「不行啊,我正忙著啊。 」
「忙什麼呀。 」
「我現在有事不方便跟你說了。 」
強子一把奪過沈朗的電話,「什麼事啊,有什麼事大過我們在這裡吃霸王
餐 ,快來救我們,再晚點就拉去派出所了。 」
「得了吧,這招已經不新鮮了。 」
「你別不信啊,是真的,今晚有好幾個新貨。 」
「行了,那我等會兒過來。 先掛了啊。 」
在我快要掛時,電話裡傳他們耀武揚威的恥笑聲,「這下信我的吧,輸了快 給錢,火焰這小子從來就是重色輕友。 」
我搖搖頭,掛斷了電話回到了裡面時,她們個個都看著我,我摸了一把自己 的臉,問道:「怎麼了? 大雜蟹你們怎麼不吃? 」
我有意揭開碗蓋,伴隨著裡面的幾縷輕緩的蒸汽散開,一股大雜蟹的蟹肉叫 所有人不知怎麼形容裡面的甜美撩動著鼻腔。
碗中,在勾過芡的濃稠的湯汁里,盛放著得溫熱軟滑的灰眼雪蟹。 「哇噢!
」包廂裡接二連三湧起一片歡讚。
「啊,好開心! 沒想到這季節還能吃到! 」
待到聊興漸淡,歡談得差不多時,我準備告退。 母親卻說:你又去哪啊?
我說老闆叫我回去處理點事。 「今天也差不多了,難得我跟你李阿姨相聚,我們還要留一會兒,」說時,母親又問,「若蘭你呢,要不要多留一會兒?
」
她也是識趣,看了一眼手錶,便說:「不了,這麼晚了,我要回家了」。
也不問我答應與否,母親自作主張地地要我送她回去。 我一臉的難為情。
若蘭看到我這表情,主動說,「不用了,我家近,就不麻煩
哩。 」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 」李阿姨說,「你住的地方明明離這兒
遠的很,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有火焰送你更好。 」
母親也在給我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即便是其他人,也要有相親的禮貌 ,要客氣幾句,譬如說在姑娘回去的時候,要跟她講:路上小心點,到了
給我回 個資訊,又或者主動問她到家沒有。 ,瘦臉穴,正面看時覺得人不可貌相,爲人很精明,一聽到我對母親的話,就主
人的! 出了有緣飯店,我故作輕鬆地拋出引子:「你家在哪個方向,要不要我送你
回去。
」
若蘭也不置可否,眼神兮兮地看向我:「那就麻煩妳了。 」
我真恨死了自己,也恨她,我這是假客氣她難道看不出來? 現代人的交際禮儀她到底懂不懂
呀。 但話已說出,只好攔截了一輛的士,一起朝她家方向奔
去。 在車上,我沈默不
語。 「怎麼了,是不是我剛才說錯話
了? 」
天哪,你總算知道自己錯了。 我說:「沒有的事,只是今天我真的很累,」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真的跟你沒關係。
你別放在心上。 」
「你這樣說讓我怪不好意思的,要不在前方你下車,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
「沒事,我已經答應了我媽她們要好好送你回家。 」
若蘭看了我一會兒,「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 」
我發怒道,「真的跟你沒關,讓我靜一會兒好不好。 」
若蘭這才安靜下來,原以為我可以這樣安全到達目的地,可她顯然不願
這樣 。
她的好奇心太重了。
「你今天怎麼也來相親,我記得你以前有女朋友的啊。 」
我靠,一年前的事也好意思提起。 本來這段往事我極力壓在記憶的層封中刻意埋葬,沒想到又被她戳起。 沒錯,她若蘭說得沒錯,在一年前,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還是相戀了
七年的女朋友。
從大學二年級開始就認識,沒過多久就相戀了。 到了畢業以後,她做了金融,在一間大型的證券公司里上班,沒過幾年就積蓄了一大筆錢。
聽人說,在金融街上班的女孩在他人眼裡就是「金融妓」。 而且她每次晚上
都要去應酬客戶,還隔三差五要去外地出差。 每次出差時,她都會在網上、朋友圈裡發佈一些我個人無法滿足且她自己也給不了自己的生活,單從這些照片
來看 ,花費就不是一個上班族能滿足得了。 不過這些都是事後諸葛亮,在未出事之前,我一直都好奇為什麼她每次回家
都要洗澡一個小時,並且一天要洗三次澡。
這事根本無法讓我理解。 有好幾次我都旁擊側敲弟跟她提及結婚的事,她總是三言兩語就把話題岔開
,不是以事業上升期為理由,就拿買房養孩子錢不夠來作藉口。
有一次,我乾脆就問她,世上哪有沒後顧之憂的生活等著你,哪怕有錢人也不成,生活就是
解決 了一個個問題后,後面還有無數個問題等著你。 沒有一帆風順、一勞永逸的事。 什麼做好了準備一世無憂,全他媽是扯淡!
誰知竟惹惱了她,她說,「我就是不想結婚你拿我
怎樣? 」說完就跑回房間收拾自己的衣物。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做。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一言不發地收拾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都是徒勞的,因為我明白,當一個女人抱著離開的心,無 論我怎麼勸都是留不住的。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我全身的骨架子一下子鬆散下來,癱
倒在地。 一個月後,突然有天林生給我打電話,林生在電話裡頭說,火焰,我看到你女朋友跟一個陌生男人手牽手在一起。
那一刻,我強忍著心中的顫抖在安慰自己同時,也不願在朋友面前出醜,我開玩笑地說,林生,別開玩笑了,這真的會死人的。
小心我們以後朋友沒得做。
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一個月來,我和她沒有聯繫,也沒有正式的說分手,就這樣下去,也許不用說,對大家來說都好。
可該死的林生,他打破了該有的平靜。
我本以為我的話嚇唬住了林生,沒想到林生比我還氣急敗
壞。 他一個電話又一個地接著打
過來。 他在電話裡說:「火焰,我真沒騙你,快過來,他們進了富麗皇宮開房
了。
」
我叫他別再鬧,這真的會死人的。 那時我心情鬱悶透頂。 便掛了他電話,沒料到他一個微信發過來,裡面有個視屏。
我點開後,晃了幾下身子,三魂丟了七魄,林生果然沒騙
我。 看完以後,我胸悶憋得肺快炸,我自信一個人沒有勇氣去抓
姦。 在林生陪同下親眼目睹所謂的事實真相,完全沒有料到她真的會脫光衣服跟
一個我不認識的陌生人上演著原始的慾望。
我一腳踹開門時,他們已經接近尾聲
,男子將自己的精華射入她的子宮裡,腹部的痙攣一波接一波地顫抖。
射完之後,男子將肉棒抽出來,我不忍心去看,卻又不得不去觀望她這個賤 女人居然湊上自己嘴為男子清潔龜頭上的精液,這種特殊的服務,我和她在一起 七年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那一刻,我真的想一腳踹死那個男子,踩爛他的命根 子,打爆他的腦袋。
但我最終什麼都沒做,回到家,腦海裡一直迴旋這她與男子交媾的放縱的場
面盤旋在腦際,難受不已,腸胃翻滾,連續幾天幾夜的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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