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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身為龍溪國第一巫蠱師,她豈甘心就此出嫁、相夫教子?
齊若馨本想闖蕩江湖,誰知道出師不捷,
遇上的第一個對手就讓她動彈不得,教她信心嚴重受損。
好歹她也是個公主,怎能不明不白被個男人給「欺負」了?
為了保密,唯今之計,不如把他綁回宮裡當駙馬吧!
臭小子哪來的自信?膽敢對他下蠱,還跟蹤他,
只不過小小教訓「他」一下,居然像個娘們似的要哭了!
等雷利覺發現哪裡不對勁時,想「收手」已經來不及,
只好承諾娶她,負起責任,沒料到姑娘她居然不領情?!
背信忘義的事他向來不屑為之,這一次,當然也不能例外——
楔子
清晨的央華宮,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朝陽下,富麗堂皇中顯得非常靜謐安適。不過在今日,這座雄偉的宮殿卻並不安靜,反而充滿了昂揚鬥志。
在央華宮南門前的校場內,龍溪國現任帝王龍御天,正高高舉起手裡的酒杯,為遠去平定北部藩王余部叛亂的大軍送行。
過去一年,龍溪國內頗不安定。被撤藩的一些藩王集結了綠林勢力,趁著宮內「邪蠱為禍」之際,趁勢起兵造反,滋擾民眾,動搖社稷。
雖然在龍御天的及時鎮壓下,各地叛亂逐漸被平息,但北方的一股叛軍分子卻不斷壯大,竟攻佔下了北部重鎮洛安。
洛安位於邊境,也是龍溪國與其它國家通商的重要通道,如若被叛軍佔領,則將嚴重影響到國內民生,故龍御天當機立斷,派出最親信、也最精銳的鐵騎營與衛國軍前往清剿。
在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與號角聲中,由衛國將軍秦帥所率領的平亂大軍,正式開拔。
就在大軍帶著雄渾的氣勢準備出發時,身為龍溪國長公主的齊若馨,也正積極的計劃著她的出逃。
跟隨大軍出發的,還有一小隊神宮院御用巫蠱師,由神宮院內的卜祝臣帶領,以防叛軍內部會有巫蠱師施蠱。
齊若馨此刻身穿神宮院巫蠱師的灰色衣冠,混跡在他們之中,準備魚目混珠地跟著出城。
而她身邊的兩個巫蠱師看來臉色慘白,已然被她所制,無法出賣她——因為不小心中了她所施的聽命蠱,暫時只能聽從她的命令。
於是,她就這樣在大軍的掩護下,從龍御天的眼皮底下,大搖大擺地走出央華宮門。
雖然還是心有愧疚,畢竟她這一留書出走,一定會讓關心她的皇帝與皇后為她擔心,也引起央華宮內不小的震動。
不過誰讓她那個皇帝弟弟三令五申,不准她再修行巫蠱之術,還時時刻刻介紹朝內的所謂「賢能之士」、「國之棟樑」給她認識,每天都有人在皇上的示意下,對她大獻慇勤……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她齊若馨,好歹也是曾經被誤會當了「靈玄聖女」二十幾年,早就做好了一輩子不嫁的決定!她才不要變成某個男子的附屬品,她才不要變成唯唯諾諾、以夫為天的女子!
況且整個朝野,不論是文官武將,沒有一個是她想要嫁的男子。
所以,她趁著這次大軍北征,逃離央華宮內快讓她窒息的氣氛,也想要自由自在的去遊山玩水一番。
至於宮裡的情況嘛……她在走出璘陽城門時吐了下小舌頭——誰管它呢?
一切煩惱,就留給那個逼她嫁人的皇帝弟弟去解決吧,在他們找到她之前,她可要好好的享受無拘無束的逍遙生活呢!
第一章
龍溪國位於中土東方,國土內多深川大澤,濕潤多雨,北部地區雖為平原,卻濃林茂密,水澤環繞,進出多要依靠水路航行。
洛安城便是被津河與洛河二條河流所包圍,成為龍溪國最大的航運港口,卻也因此長期受到各方勢力的滋擾,最終落入叛軍手中。
洛安城外百里有個洛河鎮,由於秦帥所率大軍就駐紮在鎮外,因此平日裡被叛軍不斷騷擾的小鎮又再度熱鬧起來。
「老四,你今天又進洛安城去販私鹽了?」一家茶館裡,坐著幾個彪形大漢,一看就是刀口上討生活的綠林人士。
「洛安城被叛軍佔領,就算我有十顆腦袋,也不敢冒死去和叛軍交易。」那個被叫做老四的男子挺了挺他肥碩的肚皮。「只不過在城外轉了幾圈,那兩軍對峙的架勢,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我告訴你們……」老四開始吹噓起來。
在他們身後靠窗的座位上,坐著個黑衣男子,頭戴一頂黑色大斗笠,帽沿壓得低低的,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看他一動不動的樣子,似也在全神貫注地聆聽老四的說話。
「宋紹波可真是個人物,他先是輔佐被撤藩的洛安王之子齊天傲起兵造反,後來又殺了齊天傲自己當了造反頭子,還自封什麼擒龍大王,想要推翻朝廷……」老四說得口沫橫飛,茶館裡眾人也聽得津津有味。
「哼,什麼擒龍大王,我看是一條等著被人砍成兩段的毛毛蟲還差不多。」這時,有個白衣白袍、頭戴冠玉的俊俏少年步上樓梯,一開口就語出驚人。
話音一落,茶館二樓裡的人全一哄而散,連老四那一桌也急著招呼小二結帳。
「怎麼都跑光了?」俊俏少年看著上來招呼的店小二,目露詫異之色。
「這位爺,看您面生,不是本地人吧?」小二見他掏出一錠亮晃晃的銀子,這才展露慇勤的笑容。
「是不是本地人有什麼關係?難道不是本地人還不能談論那個叛賊不成?」俊俏少年再度冷笑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宋紹波那樣的逆黨奸賊,凡我龍溪國子民人人得而誅之。」
「這位爺,您初來乍到,想必還不瞭解各種玄機。」小二收下他送出的銀兩,為他斟茶時小聲叮囑。「在洛河兩岸,是說不得這位擒龍大王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如若得罪了燕雲寨可就不得了了。」
「什麼燕雲寨?」少年有著一雙堪比女子的明眸,如若不是目光裡那抹逼人的銳氣,還真是讓人誤以為他是女子。「也是造反叛賊之一嗎?哈,你們這洛河鎮到底還有沒有王法?朝廷重兵就在眼前,一個小小燕雲寨有何懼怕的?」
「爺,您小聲點!」小二不安地四處張望,在看到坐在窗前的黑衣男子後,面無血色。「碧螺春替您送上了,您慢用!」說完,一溜煙地跑下樓去。
「喂,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是燕雲寨呢……這裡的人都怎麼回事?」俊俏少年噘了下嘴角,拿起茶杯,一臉不悅。
只見他目光一轉,轉到了那坐在窗邊、壓低帽沿的黑衣男子身上。
「這位兄台,看來只剩你一人沒有逃走。想必你知道什麼是燕雲寨,而且也不像他們那般畏它如虎。」俊俏少年語氣傲慢。「現在四下無人,不如你就說給我聽聽,這燕雲寨到底什麼來頭。」
黑衣男子在聽完他的話後,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緩緩起身。
「你該不會也怕了那什麼燕雲寨吧?」俊俏少年神情鄙夷地掃過他挺拔魁梧的身軀。「看起來人模人樣,原來也是個軟腳蝦膽小鬼。」
「燕雲寨有何可怕?」男子斗笠下露出的薄唇勾出嘲諷的笑痕,一把抄起放在桌角的那把長劍。「若想知道什麼是燕雲寨,能跟上我再說。」
話音未落,只見男子身形一閃,如矯燕般就已躍窗而出,立刻失去了蹤影。
一抹詫異之色頓時掠過少年的俊臉,又立刻綻放出一抹比少女還要明艷動人的笑容。
「有意思,真是沒白來這裡看熱鬧。」緩步走到窗邊,他對著空蕩蕩的街道露出會心一笑。「跟上你又有何難?今日本公主便一定要從你口中,得知燕雲寨的底細!」
原來,這俊俏少年便是喬裝打扮的齊若馨,她在遊覽了幾處名勝古跡後,聽聞秦帥大軍與宋紹波的叛軍竟在兩河流域對峙起來,大戰幾次後,宋紹波居然還能守住洛安城不被攻破。
這讓她微感驚詫之餘,玩心一起,就立即飛身趕來。她倒要看看這宋紹波究竟有何本事,居然讓龍溪國最精銳的鐵騎營無計可施,順便也能小小地糗一糗向來吹噓自己百戰百勝、無堅不摧,有「鐵狼」之稱的秦帥了。
此刻,她手裡正把玩著一個小小的白瓷器皿,而其內所豢養著的金蠶蠱蟲早已不知去向。
怡香閣,聽名字就是個可以讓男人產生無限嚮往的地方,自然就是齊若馨百聞不如一見的青樓了。
這怡香閣同齊若馨印象裡聲色犬馬的煙花場所並不相同,它坐落在一處小橋流水岸邊,門前柳樹垂墜,石獅把門,整個庭院隱藏在層層綠樹之後,還頗有幾分雅致的格調。
如若不是匾額上怡香閣那三個大字,還有門廊上掛著的一排紅燈籠,以及敞開的大門裡隱約傳來的絲竹鶯燕之聲,還真讓人不會將其當成青樓看待。
這是齊若馨生平第一次來到青樓,睜大一雙玲瓏剔透的黑白大眼、身穿青衣華服做富商公子模樣打扮的她,好奇地到處張望。
「這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剛跨進大門,一個做小廝打扮的龜奴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笑臉相迎的為她指路。
「本公子是第一次來。」齊若馨手拿一把附庸風雅的折扇,昂首闊步的樣子倒也像位翩翩公子。「挑你們這裡最漂亮的姑娘便是。」她一出手,便是十兩銀子。
「公子爺,您這邊慢走。」龜奴立即笑逐顏開的在前方帶路。「咱怡香閣的姑娘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特別是梅、蘭、竹、菊四位姑娘……」
齊若馨狀似認真的傾聽龜奴的介紹,實則暗自記下了怡香閣的院落佈局,同時也搜尋著她所要尋找的黑衣男子。
真是沒有想到,她竟然跟蹤了一個好色之徒。
很快她就大致鎖定了方向,同時怡香閣那熱鬧非凡的大廳也已映入眼簾。
老鴇在龜奴的眼神示意下,立刻就明白來了一條「大魚」,於是帶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們向她湧來。
齊若馨倒也未被眼前的景象嚇住,她悠閒地環顧四周,大廳裡喝酒行令、調情聽曲的客人很多,不過顯然沒有她要找的那個人。
「給本公子一間東廂房二樓的雅閣,再請梅、蘭、竹、菊四位姑娘過來。」她也不管搔首弄姿的老鴇在說些什麼,丟出一錠金子。
一出手就給黃金的恩客顯然並不多見,況且她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凜烈的貴氣與傲慢,也讓人不敢對她有所怠慢。
老鴇立刻就將她迎進東廂房雅閣,雅閣內佈置典雅,筆墨紙硯、琴棋書畫樣樣俱全,倒像個文人墨客吟詩作畫的聚會之所。
齊若馨叫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上菜的丫鬟婢女她也全都大方打賞,一時間整個怡香閣紛紛傳開,說東廂房來了一位豪富之客,眾姑娘全都爭相想要前來伺候。
「公子爺,夏竹正在接待貴客,故無法立時前來。我們梅、蘭、菊三位姑娘先陪您喝酒彈琴,等夏竹那邊貴客一走,我便讓她來給公子爺道歉請安……」老鴇帶著諂媚的笑容,嬌嗲地說話。
「什麼貴客比本公子還重要?」她大力拍下桌子,怒目圓瞪。「怎麼?當本公子沒錢?還是看不起本公子?」齊若馨學著在那些野史小說裡看到的情節,又豪邁地掏出一迭銀票。
「公子爺,您可千萬別誤會。夏竹她實在是脫不開身……」
齊若馨一把揮開老鴇的手,氣呼呼地衝出廂房。
「夏竹是在哪間房裡接待貴客的?」她腳不沾塵,迅捷地推開幾扇廂房的門。「在這裡嗎?還是在這裡?」
老鴇與一群女子跟在她身後,卻怎麼也跟不上她的步伐。
當她來到最左邊的那座廂房時,一抹詭譎得意的笑容悄然襲上她嘴角。
齊若馨大力推開廂房的門,並且大聲嚷嚷道:「哎喲,這位美貌姑娘是不是夏竹姑娘……咦,姑娘你為何手裡拿著個包裹?」站定在廂房門口,她正好擋住了房裡二人的去路。
廂房內,先前所見的黑衣男子依舊一身黑衣,頭戴斗笠,而他身後站著個美嬌娘,手裡抱著碩大一個包袱。
齊若馨帶著調侃的目光,饒富興味地掃過黑衣男子的臉,對於自己撞見的這齣好戲顯得非常滿意。
「夏竹,你這是要做什麼?」老鴇與眾位姑娘恰好趕到,一看房裡情形,老鴇立時發飆。「反了反了,春蘭,快去把院裡的護院都給老娘找來!」
「讓開。」黑衣男子抬起頭,露出一雙精爍有神的雙眸。
齊若馨帶著三分戲謔的神情回視著他。
「這位兄台,沒想到咱們看姑娘的眼光居然如此一致啊。」她壓低嗓音說道:「這下你可跑不掉了,總要告訴我關於燕雲寨的事了吧?」
「我說讓開!」男子刷地一聲抽出手中長劍,劍光閃閃,面無表情。
「徐嬤嬤,你到底是怎麼管教姑娘們的?居然會跟男人私奔?!」齊若馨裝出一副驚詫至極卻又若無其事的樣子。「這這這……本公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給我把人抓起來!」老鴇尖叫一聲,顏面全失地指著二人大喊。
此時,怡香閣的護院們已經站成一排,個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
「徐嬤嬤,我是被逼的!」夏竹眼眶噙淚,顫巍巍地站在黑衣男子身後發抖。「他……如果我不從,他就要殺了我!還有這包袱,也是他逼我的……」丟開手中包袱,夏竹害怕地望向男子手中長劍。
護院們蜂擁而上,齊若馨及時退到一邊,閒閒地打了個哈欠。
「原來不止是個好色之徒,還是個採花大盜,劫財劫色的鼠輩。」
男子劍花一抖,反手就抓住身後女子,與護院們瞬間打成一團。
「也是個練家子……」齊若馨見他一招一式沉穩快捷,毫不拖泥帶水,招招擊中目標,並且力量驚人。雖然劍花舞成一團,卻也並無傷人性命的殘忍招式。「可惜啊可惜……做什麼不好,要做採花賊。」她嘖嘖搖頭,看得津津有味。
「上啊,你們給我上啊……」老鴇見黑衣男子武藝高強,轉瞬就從廂房裡衝到了走廊,令她驚恐萬分,不住後退,其它的姑娘更是都躲到一旁,不敢作聲。
惟有齊若馨依舊站在原地,笑顏盈盈,不慌不忙。
男子在擊退一群護院後,忽然向她投來陰冷的一瞥,那瞬間,齊若馨以為他就要向她出手了。
她用同樣冷酷的目光回向他,帶著不自覺的挑釁與無畏。
只見他突然長劍舞動,一陣兵刃交錯聲後,所有護院都被他擊飛出去,許多趴在地上已經不能動彈。
男子沒有理睬她挑釁的目光,迅即拉過一直哭哭啼啼的夏竹後,翻身飛掠過屋頂,在眾目睽睽下帶走了怡香閣裡的紅牌姑娘。
「一群廢物!快追啊,都還愣著幹什麼?夏竹,我的夏竹啊……」老鴇猛力跺腳,瘋狂大喊。「春蘭秋菊,趕緊去報官啊。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下公然強搶民女……」
「哪裡是什麼民女……」齊若馨眼看著好戲已經收尾,她再留下也沒有多大意思。最重要的是,她不會讓那個黑衣男子就這麼掠人逃逸。
「徐嬤嬤,你別急,那個採花賊跑不遠的。本公子一定幫你把夏竹姑娘給帶回來!」她懶散地走到老鴇面前,拍了下老鴇的肩膀,抽出一張銀票塞到她手裡。「這個先給徐嬤嬤你壓壓驚,接下來就等我好消息吧!」
齊若馨粲然一笑後,瞬間整個人就在徐嬤嬤眼前消失不見了。
「天哪,天哪……」老鴇嚇得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手裡還緊捏著那張銀票。
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青樓老鴇,都還是感到驚魂未定,絕對會成為她畢生難忘的記憶之一……
一個大活人,居然可以憑空消失在她眼前!若不是手裡還捏著那張銀票,她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淫賊,你往哪裡走?」齊若馨輕鬆追趕上逃往鎮外山林裡的黑衣男子後,立即在他面前顯身。
「你會巫蠱之術?」見她突然憑空在眼前出現,黑衣男子竟顯得異常鎮定。
「看來還有些見識。」齊若馨淡然一笑,月色下,她一身白衣白袍,手中折扇輕搖,姿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得很。「那就趕緊繳械投降,乖乖聽命於本公子,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好大的口氣。」男子抬高斗笠,露出那雙冷冽銳氣的眼眸,還有他剛毅端正的臉龐。「光會些旁門左道又有何用?」
「什麼旁門左道,我龍溪國向來信奉巫蠱之術,難不成你想造反?」她怒目而視。「信不信我可以瞬間奪你兵刃,再置你於死地?」
「本國律法,不能用巫蠱之術殺害不懂巫蠱之人。」黑衣男子高昂起頭,稜角分明的嘴角撇出一抹鄙視的笑痕。「你若想以身試法,倒是比我更像要造反。」
齊若馨被他一番搶白,俏臉立刻染上幾許紅暈。
「廢話少說,我已經跟上你了,你就應該先告訴我什麼是燕雲寨!」她話鋒一轉,氣勢再度凌厲起來。「男子漢大丈夫,該不會想要賴帳吧?」
黑衣男子雙眸裡精光一斂。「燕雲寨是這洛河兩岸最大的山寨,幹的是劫掠來往商旅和鏢局的買賣。」他說得簡短有力,語氣冷漠。
「就這樣?難道官府和朝廷任憑他們為非作歹,而不派兵清剿嗎?」齊若馨頗為失望的搖頭。「我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那這山寨與宋紹波那個奸賊又有什麼關係?」
「我只須回答你什麼是燕雲寨,其它問題無須作答。」黑衣男子抱劍而立,一臉不將她放在眼裡的傲慢。
齊若馨氣惱地咬了下嘴唇,這男子明明處於下風,卻哪裡來的熊心豹子膽與她嗆聲呢?
「稍後我自有辦法,讓你什麼都告訴我!」轉念一想後,她再度綻放笑顏,面對著男子身後正不停瑟縮發抖的女子。「夏竹姑娘,你不要怕,儘管向本公子這邊走來。本公子可以保證,這採花賊不敢拿你怎麼樣。」
聽完她的話後,夏竹卻依舊止步不前,低頭繼續發抖。
「真是的……」齊若馨終於耐性全失,她立刻施展出隱身法,飛快地欺近夏竹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後再度顯身。「哭什麼,本公子這不就來救你了嗎?」
細看這位怡香閣的紅牌姑娘,也不過略有幾分姿色、眼波中又多了三分媚態罷了。想這黑衣男子不惜強行擄掠,齊若馨本以為這夏竹是多麼天香國色,仔細一看之下,真是大感失望。
「採花賊,夏竹姑娘現在在我手裡了,你能怎麼辦?」不過她還是會解救這個青樓名妓,她雖不愛多管閒事,但也不會容許在她眼皮底下,有人公然觸犯龍溪國的律法。
「這位公子,你藉著自己會點巫蠱之術就橫行霸道,不覺得勝之不武?」黑衣男子轉身面向她,面色略顯陰沉。
「比起你搶掠的本事,本公子絕對是小巫見大巫。」她得意十足的瞥向黑衣男子。「夏竹姑娘,你這就隨我回怡香閣,比起這個採花賊來,本公子絕對更會憐香惜玉……」
「看起來你的確是自信十足,但行走江湖一定要記得一句話:『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如果隨意放鬆警戒,自高自大的話,一定會自食惡果。」就在齊若馨準備帶著夏竹離開時,黑衣男子低沉而寒冽的警告聲從她身後傳來。
齊若馨不以為然的回頭。「好啊,那我就等著瞧……」
話音未完,她突然感到肩膀一涼,竟被人點中了穴道,暫時無法動彈。
齊若馨的心跳在瞬間加快,原本完全佔據上風的她,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竟會猝然遭到他人的偷襲。
一回頭,夏竹面色冰冷地站在她身後。
顯然,出手點她穴道的,就是這個原本她想要解救的青樓名妓。
第二章
「你們是一夥的。」雖然剎那間就明白了箇中原因,但全無武功的齊若馨完全不會自己解穴,而只得受制於人。
「似乎有人來了。」夏竹突然間警覺地望向身後的山路。
「我們走。」黑衣男子大步走向齊若馨,不發一言就將她整個扛在肩膀上。
「喂,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救命,救命啊!」齊若馨又羞又惱,卻又礙於無法動彈。這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再也顧不得顏面與自尊,扯開嗓門大聲呼救。
「別叫得像個娘們似的。」黑衣男子惱怒地點了她的啞穴,一手抱住她,一手拉過夏竹,健步如飛地往密林深處走去。
齊若馨只得瞪大她那早已充滿屈辱感的玲瓏大眼,在黑夜裡閃爍出可以殺人的烈火之光。
她既無法移動也開不了口,除了狠狠瞪著黑衣男子外,只有在心裡默念著無數咒語,只要她脫離險境,就要讓他生不如死!
「到這裡應該很安全了。」黑衣男子走進一處山谷後停下腳步。
「那他怎麼辦?」夏竹氣喘吁吁地盯著一動也不動的齊若馨。「雷哥,要殺了他嗎?」
「我會處理。」黑衣男子撇嘴一笑,將扛在肩上的齊若馨猛地扔在地上。「小黑就在前面碼頭等你,我還有其它要事處理,你先跟他回去便是。」
「好。」夏竹帶著幾分鄙夷的目光瞪向齊若馨。「雷哥,這種登徒子你千萬不要對他客氣,我在怡香閣可沒有少受這些公子哥兒的使喚。他也夠蠢的,竟然以為我會跟他再回到那個火坑裡去嗎?況且若不是他,我的細軟也不會帶不出來!」
「錢財乃身外之物,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快走吧,時辰也不早,等天亮就麻煩了。」黑衣男子從懷裡摸出一把銀兩塞給夏竹。
夏竹默默點了點頭後,就朝著黑衣男子所指方向疾步而去。
「現在我來看看,要怎麼處置你這個公子哥呢?」黑衣男子帶著譏刺的訕笑蹲下身,看向被他丟在地上的齊若馨。
她只是睜大了雙眸,用足以噴火的視線彷彿要將他整個燒穿。
「想不想讓我解除你的啞穴?」黑衣男子扶起她的肩膀,讓她背靠身後一棵大樹。
她猛烈地眨動雙眸,恨不得用眼神將他刺得全身是傷。
黑衣男子挑了下他如墨的濃眉,直起身,笑容在他略大的嘴角咧開。「看來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在這麼涼風徐徐的夜晚被人破口大罵。」
齊若馨用泛著血絲的雙眸惡狠狠地回瞪著他,一瞬不瞬。
這時,遮蔽住月亮的烏雲飄散開來,月光明亮的灑向山谷,也照亮了她充滿恨意與屈辱的面容。
「做個約定。」黑衣男子的眼裡閃過一抹掙扎後再度蹲下身。「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富家公子沒有受過什麼委屈,也難怪沒有江湖經驗,會被一個青樓女子所騙。你保證不會罵人也不會大喊大叫,我就解開你的啞穴。」
齊若馨依然毫無反應的望著他。
「如果答應的話,就眨一下眼睛。」黑衣男子伸出一指,痞痞的蹲在她面前。
內心裡有著千萬個不願意,然而情勢所迫,她也不得不向他低頭。
齊若馨緩緩眨動了一下雙眸,然而眼眸深處的那股恨意卻絲毫沒有減少。
「你利用巫蠱之術跟蹤我,我點了你的穴道,其實也算公平。」黑衣男子在伸手解穴之前,用輕鬆隨意的口氣說著。「這也給你一個教訓,天底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女人,特別是那些做皮肉生意、想要挖光你所有銀兩的青樓女子。」
齊若馨用力地眨動雙眸,示意他廢話少說,趕緊解穴。
「你這個混蛋!」當他的手剛一離開她身上的穴位,她就用冰冷至極的語調咬牙切齒的說道。
「說好不罵人。」黑衣男子狀似又要點她的啞穴。
「本公子有罵人嗎?這難道不是事實?」她聲音低啞,內心裡翻騰著的恨意以及羞辱感,再度讓她眼圈一紅。
「好,我就是個混蛋。不過現在你可是落在我這個混蛋手裡。」黑衣男子不怒反笑,一反他之前冷酷鎮定的樣子,反而顯得非常浪蕩不羈。「你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少折磨你的辦法?」
「我不用想,也知道像你這樣的奸邪小人不會幹出什麼好事。」齊若馨壓抑下身體裡突然掠過的那陣恐懼顫慄,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怯懦。「你要殺就殺,要剮就剮。都怪我自己不夠小心,太過托大,才會著了你們的道,有什麼後果,都是我自己活該。」
「倒是挺有擔當。」黑衣男子抽出手中長劍,月光之下,劍氣尤為懾人。
「比起你這種不敢正面決鬥,只會暗中傷人的小人來說,本公子的確有擔當得很!」齊若馨全身都彷彿浸在冰水裡一般瑟瑟發抖了起來,但她依然毫不示弱。「不過,我保證今天你要是殺了我,你和你的家人都會有非常淒慘的下場。」她一定會在死前施下奪魂蠱,即便她無法動彈,卻一定可以念出咒語。
雖然奪魂蠱是被禁止的邪蠱術,而且只有咒語的話並不能真正奪人魂魄,然而她也顧及不了那麼多!況且在她死後,她相信皇弟一定會將殺死她的人株連九族!
「是嗎?」黑衣男子訕笑著提起手中長劍。「是不是因為你會一些巫術?也許你可以在死前對我施下什麼蠱毒也說不定?就好像你在我身上下了蠱,才能一路跟蹤我一樣。」
「在你身上下蠱真是太過輕而易舉的事了,你根本毫無防備。」她目光冰冷地凝視著他,彷彿要將他的容貌牢牢映在腦海,不斷詛咒。
「一般像你這樣的公子哥,都不會去修煉巫術,所以我才沒有提防你。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上下了什麼蠱嗎?」黑衣男子提劍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那個小小金蠶,要捏死它其實也很輕而易舉。」
齊若馨藉著月光,突然間發現,在他另一隻手的手心裡,多出一隻金色飛蟲,正是她養了十幾年的金蠶蠱。
「不要傷害它!」一抹憂慮浮上她大睜的明眸,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恐懼。「你既已找到了它,那麼我所施的跟蹤蠱就已對你毫無作用。你放它走吧,它只是受我控制,本身並不會傷害任何人!」
「不傷害它也可以……」黑衣男子轉頭看向手心裡有著一對金色翅膀的金蠶。「只要我向你揮下一劍,而你不會對我施展其它蠱毒,我就放了它。」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齊若馨劇烈顫抖地閉上雙眸,白皙的容顏被一股死灰的顏色所籠罩。早晚都要被他所殺,不如拯救她心愛的金蠶一命!
「好,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黑衣男子語氣隨興,帶著玩世不恭的神情飛快向她揮出長劍,長劍的劍鋒刺入她的腹部後,他手腕一抖,又將劍鋒帶起。
齊若馨感覺自己完全進入了最最冰冷的地帶,全身上下不再有一絲溫度。她緊閉著雙眼,心房不斷的痙攣,神經也緊繃到了極致。
他的長劍明明已經刺下,為何她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難道人死的時刻,都會毫無痛楚嗎?
「小兄弟,看你年紀輕輕,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龍溪國內會巫蠱之術的人很多,但為了一隻所豢養的金蠶而願意付出性命的人恐怕是找不到了。該說你講義氣呢,還是說你婆婆媽媽,愚笨得很?」黑衣男子朗聲大笑。
被他爽朗的笑容所激怒,她睜大黑白分明的雙眸,凶狠地瞪視著他。「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為什麼還不殺了我?」
「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在殺你。」男子抖動了一下他手裡長劍,遞到她面前,劍鋒上居然掛著一條劇毒無比的大青蛇。「反而是救了你一命。」
齊若馨頓時啞口無言,望著青蛇不住瞪眼。
「這條劇毒青蛇爬在你的身體上,你竟毫無所覺。可惜我這人天生好管閒事,不想你葬身蛇毒之下,所以才出手相救。」黑衣男子眼裡閃過得意之色。
「被毒蛇咬死又怎麼樣?反正你還是要殺我不是嗎?夏竹臨走時和你的對話,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她最最憤怒的是自己竟然會被夏竹所騙,枉她在聖靈山上修行了那麼久,自以為自己巫術高強,無人能敵!
如若不是穴道被封,渾身無力,再加上心裡的驚懼害怕,她又怎麼會沒有察覺那條青蛇的存在?
「你我無怨無仇,甚至素未相識,我幹嘛要殺你?」他揚起一邊眉毛,笑得恣意。
「如果你不想殺我,又為何將我掠來此地?」她怒氣騰騰地直視著他嘴角那抹壞笑。
「今夜雖然差點被你壞了我的計劃,不過現在也還算順利。你被封的穴道,半個時辰後應該就會自動解開,到時你便能自由行走。」收起長劍,直起身,他的笑容裡帶著幾分邪肆與揶揄。「在那之前,只能請公子你在這裡好好歇息一番了。好在清風明月,也算是個幽靜之處,不比溫柔鄉的怡香閣差上多少,你說是不是?」
「誰想要去什麼怡香閣?如果不是為了跟蹤你,本公子對那種地方根本沒有興趣!」她一個女子,會去什麼青樓?
「看你正值壯年,不像是對女人沒有興趣的樣子啊。」黑衣男子再度調侃的笑了笑,目光隨意的將她上下打量一番。「不過你有的時候,還真像個娘們一樣扭捏和喜歡鬧脾氣。」
「你再敢說我像娘們,我一定要殺了你!」她那麼完美的變裝,怎麼能讓他隨便詆毀?
「這才像個爺們。」黑衣男子十分豪氣地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如果現在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你應該也不會害怕得哭紅鼻子吧?」
齊若馨沒有回答他,恨意與憤怒從她燃燒著火焰的雙眸裡噴射而出。
「你的金蠶,我也還給你。」黑衣男子笑得非常戲謔,並將金蠶放到她身邊。「日後獨自一人行走江湖,可要多長一些心眼,不要以為自己會一點巫術就放鬆警戒,明白嗎?」
「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他的話聽在她耳裡異常刺耳,也更讓她後悔莫及。
黑衣男子也不理睬她,逕自起身後看了眼天色和周圍環境,再度回頭對她咧嘴一笑。「看這裡清風明月,果然是個休息的絕佳場所,小兄弟,你就在這裡等待穴道自解吧。」
說完,他就立即轉身離開。
齊若馨瞪著他的背影,氣惱之餘又無計可施,屈辱感伴隨著無法遏止的恐懼感從心底升起,擴散到了四肢百骸。
在這種無人的荒涼山谷裡,她又完全無法動彈,接下來會遭遇什麼,她真是無法想像。
「對了,忘了告訴你,這片山谷頗多蛇蟲之類的毒物,還會有一些猛獸出沒,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離開的男子又倏地回頭,月光下,他眼裡閃動著揶揄的光芒。
「混蛋。」她再度咬緊牙關。「日後不要讓我碰到你,只要我不死,我一定把你……」
黑衣男子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瓶子,將一些淺粉末沿著她周圍倒在地上。他先是繞著她背靠的大樹畫了一個圈,繼而又在她四周畫出了更多奇怪的圖案。
齊若馨一看之下,立刻心驚不已。「你會奇門遁甲之法?」他用雄黃粉在她的周圍布下了一個陣法,不止蛇蟲猛獸無法靠近,就連人也無法踏近她身邊半步,除非是懂得如何解陣的高手。
「不要以為只有你們巫蠱師會懂,我們平常人也能研究奇門遁甲的佈陣之法,你說是不是?」撒完了雄黃粉後,他利落地拍去身上和手上殘留的粉末,目光炯然地凝視著她。
「你不要以為這麼做就能讓我不再恨你!我保證下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絕對會讓你品嚐到束手無策的屈辱滋味!」她內心懸起的一塊大石雖然微微放下,但受損的驕傲與自尊卻依舊隱隱作痛。
黑衣男子帶著幾許戲謔的笑容,神情不羈地對她揮了揮手,月色下,他的雙眸顯得更加清亮生輝。
沒有多說一句話,他毅然轉身。這一次他邁開大步,再也沒有回頭。
齊若馨雙眼圓睜,一瞬不瞬地緊緊盯住他離開的背影。
她在心裡暗暗發誓,只要她可以順利解困,她一定要找到這個男子!今日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屈辱與無助,她要雙倍……不,千倍百倍的奉還給他!
這是她齊若馨,龍溪國平陽長公主,也是她作為一位女巫蠱師的誓言!
雷利覺踏著銀白色的月光與山林裡的枯樹葉不斷前進,即便沒有施展輕功,腳程也比尋常人飛快許多。
今夜除了要從怡香閣帶走夏竹外,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和緊迫的任務要完成。原本不應該浪費那許多時間,在那個自大狂妄又魯莽遲鈍的公子哥身上,可是他卻還是耽擱了不少時間在他身上。
原本他的確可以任憑他在山谷裡自生自滅,也不必和他解釋那麼多。但也許他有著一雙雷利覺許久不曾見到過的澄淨眼神,這種眼神除了在小孩子身上看到過以外,他還沒有在任何成年男子的臉上見過。
他有些天真……而這樣天真的富家公子即便是個巫蠱師,也依然會是綠林中人最好的獵物。不過今夜,他不準備下手劫掠他。至於理由,他歸結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想節外生枝。
雷利覺竄上一棵大樹,舉目眺望,果然看到一支朝廷的平亂大軍駐紮在斷魂崖外。
看來,洛安城真的已被朝廷大軍團團圍住,連如此隱秘的入城密道——斷魂崖外都沒有放過。
一抹憂慮之色掠過他輪廓鮮明的臉龐,緊抿的嘴角線條也顯得越發凌厲。他用犀利的目光掃過整個軍營,又抬起頭望向筆直的峭壁。
峭壁後面就是洛安城,然而這處絕壁之所以名為斷魂崖,就是它曾經奪去過無數人的生命。
朝廷大軍想要從這裡攻打洛安的難度堪比登天,峭壁無法行走,攀越的難度太高,再加上峭壁下地勢狹窄,無法運輸大量士兵上去。
這是一處最佳的天然城牆,宋紹波的叛軍只要在峭壁之上佈置少量兵力,用火箭或者石塊就能輕易打退來犯之敵。
顯然雙方都知道個中厲害,朝廷也只是派兵駐守,卻並不發兵攻佔。
只是這樣一來,一年半載之後,城內必然彈盡糧絕,無以為繼,而只能投降。
雷利覺抿了下嘴角,他決定冒險一試,從絕壁上入城。
沒錯,他今夜所謂的大事,就是要進入被大軍團團包圍的洛安城!
趁著大片烏雲遮蔽月光的時刻,他如大鵬展翅般騰空而起,無聲息地飛越過整個兵營,落在峭壁的一處陰影之下。
天空依舊黑暗一片,兵營裡篝火明亮,哨兵站崗,卻並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蹤跡。
雷利覺再度勘察了一下地形,一鼓作氣往上攀越。
他雖然無法一口氣往上攀越,但峭壁上有一些植被可以加以利用,一盞茶功夫他便神不知鬼不覺的站上了峭壁。
「什麼人?」他剛站定身形,一隊兵士就出現在他面前,手裡握著長槍,蓄勢待發。
「是我,雷利覺。」他朝著領頭的隊長點了下頭。「我要見你們大王。」
「原來是雷少當家。」隊長舉起手,士兵們收起了長槍,但緊張的情勢卻並未解除。「請解下所有兵器,並且蒙上雙眼。」
「還要蒙上雙眼?」雷利覺毫不猶豫地交出自己的長劍,雙眸裡掠過調侃的光芒。「紹哥也太小心了。」
「少當家莫怪,這是新定下的規矩,任何人都要遵守。」
雷利覺挑了下朗眉,戲謔地點了點頭。「謹慎些總是好事。」
之後,他就被人用一塊黑布蒙上雙眼,在他人的引導下向著城裡走去。
龍溪國的夏日非常炎熱多雨,前一刻還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突然間就陰雲密佈,下起雷雨,空氣裡充滿了悶熱的濕氣,讓人感覺非常不舒服。
這對於準備攻城的平亂大軍來說,可並不是什麼適合作戰的好天氣。
「秦帥,你看到本公主後就一直緊蹙眉頭,難不成對本公主有什麼意見?」依舊一身男子打扮的齊若馨,坐在平亂大軍的主帥帳篷裡,不疾不徐的喝著涼茶。
「微臣不敢。」秦帥站在帳裡不斷地踱步。「公主殿下,微臣領旨出征三月有餘,卻還是無法攻下叛軍所佔的洛安城,有負皇恩,深感惶恐。公主乃金枝玉葉,在這兩軍交戰之地,如若有個什麼閃失……」
齊若馨是混在出征大軍中離宮出走的,雖然龍御天不予怪罪,讓秦帥能安心禦敵,可是秦帥卻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公主突然出現,他自然是又喜又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必須將公主安全的送回皇都。
「你不必說這麼多場面話,無非是嫌本公主礙事對不對?你放心,等我收拾了叛賊那邊的邪蠱師,自會回宮,不會讓你難做。」齊若馨莞爾一笑,眼神卻變得冷酷無情。「逆黨們妄圖利用邪蠱術,卻殊不知在我龍溪國,歷來邪不勝正,也好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蠱術。」
「公主殿下,臣已奏請皇上讓小祭司出馬,軍中所中癲蠱的弟兄們也已逐漸康復,卜祝臣和所率巫蠱師已開始在軍中傳授一些基本的防範邪蠱之法,並且也在趕製各類蠱毒的解藥……故臣覺得公主不應掛心軍中之事,請早日回宮,也好讓皇上與皇后不再整日掛念公主……」
「皇上和皇后深知本公主的能力,在龍溪國內,比我厲害的巫蠱師還找不到幾個,所以不會為我的安危太過擔心。如若有人想要加害於我,絕對是自取其辱。」說完這句話後,一抹羞愧的紅暈悄然爬上她的臉頰——先前被掠,完全是她輕敵所致,反正她也安全脫身,不能算遇到太大的危險。
「可是公主……」
「雖然本公主不懷疑小祭司的能力,但他千里趕來,怎麼也要月餘。難道在這月餘之間你都要因忌憚對方的邪蠱術,而打算按兵不動?秦將軍,還是你懷疑本公主的能力?宮裡『邪蠱之亂』那次,你可是親眼看到我的本事的。」齊若馨冷哼一聲,重重放下手裡的茶杯。
「微臣擔憂的是公主的安危!」秦帥一臉固執,絕不妥協。「微臣知道公主常年修行巫蠱之術,是本國數一數二的大巫蠱師,法力無邊。但微臣還是不得不以公主的鳳體為重,絕不能讓公主涉險。」
「秦帥,你一個小小將軍,難不成還想僭越君臣之禮,管教本公主?」一抹獨屬於皇室的孤傲,從她的杏臉上緩緩蕩漾開來,威懾力十足。「本公主的安危向來由自己負責,無須你多慮。至於皇上那裡,我自會上疏稟明。如今軍情嚴峻,洛安城內數萬百姓,還盼著朝廷早日將他們從叛軍手裡解救出來,更是一刻也不容懈怠與遲緩。」
秦帥帶著一臉固執站在軍帳裡,神情鐵青。他早就聽聞這位長公主脾氣火爆,潑辣厲害,卻沒想到還如此能言善道,句句擊中要害。
「公主所言極是。」衡量利害關係之後,他面容緊繃地點頭。「剷除邪蠱師一事,還有勞公主指揮。」
「這還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沒見識。」齊若馨輕歎口氣,強硬的語氣這才舒緩下來。「若不是在路上得知平亂大軍遇到蠱毒之害,本公主也不會星夜兼程趕來幫你。你若還不識時務,就真的有辱你鐵狼大帥的稱呼了。」
她在遭受到人生最大的屈辱以後,原本想要尋找那個黑衣男子報仇雪恨,卻在路上聽說大軍遇到了麻煩,這才不再多做停留,兼程趕到大軍駐紮營地。
比起她的私人恩怨,更重要的是平定叛亂。雖然她的身份不再是保衛龍溪國的靈玄聖女,然而對於她來說,從小就被賦予保衛國家的觀念卻還是根深蒂固。
為了龍溪國,為了百姓,她早就做好了犧牲自我的準備。
如今,只不過是有幾個不知死活的邪蠱師作祟,她焉有不出手之理?
「秦將軍,請你立刻召集軍營裡所有的巫蠱師來軍帳聽命。本公主已有一計,應該可以順利的剷除這些邪蠱師。」齊若馨美目轉動間,便已想好了對策。
對於那些邪蠱師究竟是如何施蠱,而她又要如何利用這點來擒拿他們,完全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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