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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他是當今聖上的皇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打出世起,週遭所有人都畏懼他,沒人敢對他稍有不敬,
哪怕是與他身份相當之人,對他說話時都還得字字斟酌,
然而,獨獨這出身「聖宮」的妖女,竟大膽地和他作對,
她不僅不怕他,甚至一字一句都充滿對他的輕視及嘲諷。
絕美的外貌配上不馴的個性,如此女子勢必刁鑽難纏,
他幾乎可以預見,她這輩子與「麻煩」二字劃上了等號,
喜歡上她必定代表著風波不斷、平靜的生活不再,
要命的是,他偏偏就對她起了莫大的興趣,欲罷不能,
豈料,找了半年都遍尋不著她,就連她的名亦無從得知,
呵,她愈是神神秘秘的,他愈是被勾得心癢難耐啊!
而且,在得知她緊閉的心早已被其他男人進駐過時,
原先要懲治她對他不敬的念頭已消失,僅剩滿滿的嫉妒,
他是高高在上的平郡王,她的心只能有他端木似一人!
麻煩的開始
他,複姓端木,單名一個似字。端木是皇姓,他是朝陽王朝皇帝的親弟,封號平郡王。
平郡王奉領皇帝之命,對付可疑的叛國者——海氏一族。
在這歌舞昇平的富盛年代裡,竟然有一支長居於朝陽王朝國土南方凰凰城中,名為海氏一族的富商意圖叛國。據查,海氏一族意圖聯合敵國暹邏氏家共同對付朝陽王朝,一旦朝陽皇帝對海氏一族有任何不利的決定,海家就要聯合外敵推翻他的皇帝兄長。
身為皇弟,對付可疑叛國者的手段就是——殺無赦!
況且,海氏一族挾著龐大財富興風作浪,如此囂狂的富商讓他更加不願給海氏一族任何緩衝又或者是談判的機會。
想叛國,就灰飛煙滅吧。
然而,就在他主意已定,且在處理海氏一族的時刻,卻冒出了一個「程咬金」搞破壞……
端木似慢慢睜開雙眸,從屏榻上坐起,黑眸一轉,淡漠的視線越過開啟的窗子,定駐在庭園裡的花團錦簇中。
他深邃的目光凝視著花園裡的奼紫嫣紅,那朵朵花兒隨風搖曳,呈現出一片艷美景象。
但,他愈看心愈沈。
因為,這些多彩絢爛的鮮艷花朵會讓他聯想到「程咬金」,也就是「聖宮妖女」。她是一位容貌嬌麗無比、腦子聰慧狡詐、行徑妖詭難測,甚至不讓人知其芳名的年輕女子。
她才十七、八歲之齡吧?但一出現就成功阻擋他殲滅海氏一族的計劃。
端木似怎地也忘不了自己派出的人馬正在狙殺海氏一族少主海悅時,「聖宮妖女」卻派人前來阻擋他一事。雖然雙方人馬在武打方面平分秋色,誰也沒有吃虧,可是妖女卻在揚長離去前對他強逞口舌之利,她竟然嘲笑他、諷刺他,甚至警告他不許再對付海氏一族!
他是王爺,是人們敬崇畏懼的平郡王,除了皇帝以外,無人敢對他不敬或是下指令,哪怕是與他同等身份的王公貴族或是高官將領,一樣深恐冒犯到他,甚至對他說話時的用字遣訶都得字字斟酌,就是擔心得罪他這位天之驕子。
但「聖宮妖女」卻大膽地和他作對,甚至對他充滿輕視以及嘲諷,挑戰他的尊嚴與權威。
雖說敢在武林行走的女子自是不拘小節,但如此猖狂的姑娘他可是第一次遇見,也因此讓他第一次對一名女子動了怒,怒到非要抓到她才甘心。
皇帝命令他放過海氏一族,他也願意領命,但唯獨對「聖宮妖女」他絕不願意饒恕,因為她帶給他的情緒激盪太強太烈,不僅是她極美的外貌引他注目,還有那滑溜行徑以及詭詐狡猾的個性更是吸引他想把她鎖在身邊好好研究,這樣的對手太有趣了。
端木似不斷地尋找「聖宮妖女」的下落,而「聖宮妖女」偶爾會在江湖中出沒,只是他每每趕去,總是慢了一步。
半年過去了,仍是一無所獲。
他僅知道「聖宮妖女」的名號,與其它江湖人士一樣,連她真正的姓氏芳名都不清楚,而妖女的靠山「聖宮」的所在位置,連武林人士都不知曉。
隨著時光流逝,他想找到她的意念不僅沒消失,反而愈來愈強烈了。
他已立誓必把「聖宮妖女」抓進王爺府裡,他要她為她不敬的言詞接受懲罰,他要她臣服在他腳下,為她的失言而後悔,一旦享受完她的認錯與懺悔果實後,他還是會伸手朝她纖美的頸項而去——
狠狠捏住!
第一回
江湖上,門派眾多,有正、有邪,還有正邪並存的教門,而每個幫派都有屬於自己的幫規以及行事風格,江湖人士也會對每個派門有著各類評價,但在江湖上數千支派別裡面,屬「聖宮」最難入侵也最難以瞭解。
這個出現在江湖人士口耳中的神秘派門到底是怎麼運作的,說法莫衷一是。反正「聖宮」只要出現個風吹草動,關於它的流言便會加油添醋地四處流竄,就因為各類傳聞太多且無法求證,「聖宮」因而變成像正又像邪。
據說,「聖宮」是由男宮主掌舵,而且男宮主還是個年輕公子,他的部屬被稱為「聖宮使者」,男女老幼都有,約五百餘人,這五百餘人像是一個大家庭般,感情友好且和樂融融,對宮主的忠誠更是毋庸置疑。
一直以來,「聖宮」使者似乎可以自由進出「聖宮」,「聖宮」成立一百年,從未聽聞過有使者背叛過「聖宮」宮主,洩漏「聖宮」所在地的秘密,向心力之強,無一幫派做得到。
又傳聞,「聖宮」使者個個都擁有一身好本事,因為自小就開始習武。而且,「聖宮」宮主本身所學武功更非普通的拳腳功夫,那是一套讓武林人物夢寐以求的高強招式,這套武林絕學的招式就記載在「聖宮史冊」中。
再聽聞,「聖宮」使者個個生活愜意,因為「聖宮」宮主生財有道。至於如何生財?有傳聞「聖宮」擁有金山銀山與藏滿珠寶的礦山,且寶山的地點一樣記載在「聖宮」史冊裡。
不過也有許多幫派門徒指控「聖宮」使者根本是劫鏢又或是搶奪富商錢財來做為「聖宮」財富的根據,所以「聖宮」是黑道幫派,跟強盜匪徒無異,只是用神話來掩飾作惡的行徑,它根本是必須殲滅的黑幫組織。
正反兩面的傳聞互相拉鋸,也一直無人可以證實,在無法取得真相之下,漸漸地,江湖人士把「聖宮」推往邪惡之幫那邊去。
這些狀況「聖宮」宮主都瞭然於心,只是他無意去處理。
「宮主,不處理的話,江湖野心人士就會愈來愈猖狂。我在不同的地方聽到不同的野心家都在密謀『聖宮』史冊的主意,而且行動愈來愈積極,宮主真不出手對付這些野心家嗎?」練蘺實在很想打破那些野心家的腦袋,他們貪念真大呀!
練蘺身為「聖宮」的一分子,從十五歲便開始出入宮門,亦在江湖上行走,經過三年時間的歷練,她對江湖事熟悉了,也知道為了確保「聖宮」能夠保持隱蔽以及寧靜,必須要把外界對於「聖宮」的種種看法帶回宮內與宮主討論。
宮主微微一笑,不氣不惱地回道:「『聖宮』史冊除了記錄著『聖宮』一百年的成立過程與重要事跡外,還記載著寶物的藏放位置與武功秘招,野心家會打『聖宮』史冊的主意很正常。」
宮主真奇特,還替野心家找侵略自己的理由。「難道宮主認為野心家找上門無所謂?」宮主不在乎的情緒讓練蘺輕鬆不起來,怕是忍讓太多會招來禍患呀!只是,他們宮主的性格就是好到教人難以理解,她有時候甚至懷疑他是冰人,否則情緒怎麼會如此的冷然?
宮主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笑道:「擔心也沒用,如果真被找著,就好好回擊,況且『聖宮』仍然隱蔽安定,你太擔心了。」
「現在或許還找不到咱們,但若繼續放任不管,未來就難講了。『聖宮』雖然地處隱僻,而且許多使者也擁有著上乘功夫,可是老老少少加起來也才五百人,萬一敵人是大舉來犯,咱們會應付得很辛苦。」有愈來愈多的貪心者在調查「聖宮」的所在地,要是一個不注意被監視了,就會現蹤啊!「尤其最近這幾個月,我明顯感受到江湖人士對『聖宮』史冊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一旦來犯,後果可怕啊!我身為『聖宮』的一分子,要我每天玩耍而不去阻擋可能的危險,不去未雨綢繆,我會良心不安的。」
「這麼嚴重?」
「是這麼嚴重。」
宮主見她苦惱,道:「好吧,那就讓你做點事好了,我不想妹子的良心被責任感壓住,日子因此過得不快活。」
練蘺聞言,綻露笑容。其實她發現危險時,心中已經擬好擋災的辦法,就只等著宮主同意。「我建議『聖宮』要建造一堵『護衛牆』,所謂『護衛牆』就是咱們使用『聖宮』名義來對窮苦人家救助濟貧做善事,以取得美名,一旦『聖宮』的種種義行傳揚於世,就可以幫助咱們抵禦入侵者。」
「怎麼說?」宮主柔聲問。
「有施會有得。一直以來,『聖宮』使者也會對貧困者做捐輸,但因為抱持著為善不欲人知的心情,所以沒人知道『聖宮』的義舉,這也導致外界對『聖宮』的印象就是富裕與武功高深,再加上後來一些有心人士開始故意製造惡行往『聖宮』栽贓,因此讓『聖宮』莫名其妙地背負了邪派的臭名,給了野心家侵略『聖宮』的借口。而為了要破除掉這些野心家號召攻擊『聖宮』的力量,咱們『聖宮』乾脆養出護衛人士來反擊,萬一真有人圍攻咱們,那時候受到『聖宮』恩惠的人們就會出頭幫忙守護『聖宮』,這也能逼迫名門正派的首領出面維持江湖秩序,如此一來『聖宮』就能挺住。」
宮主看著美麗的練蘺,她的鬼點子總是令人驚訝。「有目的地去行善,而且是要讓受恩者守護『聖宮』,這點子太邪惡了。」
「不會啦!」她的笑靨變得更甜更嬌。「一點都不邪惡,不就是做善事希望人們知恩圖報嗎?無傷的。」
宮主看著她嬌美的笑容,清楚她超脫教條規範的思考方式,她自小就如此。「好,就照你的意思去辦,我會撥一筆款子讓你行善人間。」
「多謝宮主成全。」練蘺笑咪咪地說。宮主雖然總是溫溫淡淡的,不過還是能夠理解她的動機與用心,更懂得運用部屬的能力。
她是棄嬰,被撿進「聖宮」這個明媚仙境裡,由年長的師嬸、師姊以及師叔伯們照料長大,成為這五百人中的一分子。
其實「聖宮」一直是個自由之地,而「聖宮」使者若互有愛意,可以結婚生子,當然亦可與宮外人士成親,只要確定伴侶同樣會守護「聖宮」,就可以一起進出這處仙境。
「對了。」宮主忽然道:「妹子在培養『護衛牆』前,不是有件更嚴重的狀況該先去處理嗎?」
練蘺的笑容一僵,瞬間明瞭宮主所指何事。
「宮主聽說了?」果然也有其它使者向他報告宮外的最新狀況。
「平郡王端木似正到處打探『聖宮妖女』的消息,我不想聽到都很難。」宮主的眼神漸漸深了。
練蘺撇唇,無奈地說道:「平郡王是個小氣鬼,竟然因為我阻止他毀滅海氏一族,就找起『聖宮』的麻煩,唉……」
「平郡王的目標其實不是『聖宮』,而是你。」宮主指正道。
練蘺的心跳加快了起來,平郡王的確是衝著她而來的。「反正他就是個小心眼的男人,我這次會有『護衛牆』的念頭也是因他而起,我擔心平郡王挾國家之力,挖遍朝陽王朝的每一寸國土,畢竟他是有權有勢的王爺,有他攪和,一旦時間拉長,再與野心家合作,『聖宮』能否藏住秘密誰都沒有把握,所以我才會急著想建立起『護衛牆』來防堵他所帶來的麻煩。」
平郡王跟宮主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她欣賞宮主、崇拜宮主、尊敬宮主,所以無異議地接受宮主的全部指示,並且將之完成,不過除了忠心的感情外,她再無其它妄想。
然而面對平郡王時,雖然只是短暫地與他過招交手,卻也知道平郡王爺深沉無情的為人,且個性高高在上,但她就是不想去尊敬他,甚至在最後確定他執迷不悟地硬要對付海氏一族時,還忍不住地消遣他,嘲笑他的愚蠢。
「可是你以行善建構『護衛牆』,對於阻止平郡王找你並無幫助。」宮主飛來一句。
「嗄?」她一怔。
「就算你建構好『護衛牆』,你能守護的只有『聖宮』,他依然要找你。」
她揉了揉額角,半年了,原以為避不見面就能耗掉他的堅持,沒想到他卻愈來愈張揚。
「我會另想辦法阻止他再找我的。」她無奈地道。
「也許還給他一點點尊嚴,他就不會再糾纏你了。」宮主有感而發地說道。
她心一悸,宮主認為平郡王是面子掛不住才找她。「還給他尊嚴……」
「許是海氏一族一事傷了他自尊,導致他非要找你出氣不可。」
「……是這樣嗎?」她看著宮主,也更敬佩宮主,他不用介入,卻能看透世情。
「就是這樣。」
她眼一閉,再睜眼時已有決定。「好吧,我承認宮主說得有道理,那我想辦法還給他尊嚴,勸他消氣,也勸他別再找我麻煩。」她決定主動去見他。
宮主點頭,意味深長地笑道:「你就好好規勸他吧,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可別滅火不成反而引火上身。」
「什麼引火上身?」宮主的說法好奇怪,尤其目睹宮主不尋常的笑意時,她心悸得更厲害了。
「我只是提醒妹子,面對平郡王時得穩住,可別著了他的道。」宮主又恢復平時的溫雅氣質。
「喔,我知道了……」她回應。宮主是好心在提醒她,只是為何聽進耳裡,卻像極了是一則預言?她不禁打丁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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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蘺決定現身去找平郡王,不再避著他,給他尊嚴,讓他此後安靜下來。
半年不曾見過面,這半年來她已盡力隱身了,沒想到平郡王仍是牢牢記住她,還到處找尋她的下落。
平郡王大張旗鼓地尋她之事她當然知道,只是她不懂,平郡王既然不再與海氏一族為敵,她與他便已無任何瓜葛,他為什麼執意要找到她?
天空上驕陽炙熱,強烈的光芒照著行走在街上的人們。
熱鬧的街,兩旁商家攤販林立,吆喝聲此起彼落,招攬著生意。
練蘺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她一身淡藍色的短衫長裙,又故意剪短前面的黑髮,覆蓋住額頭,再綁上兩根髮辮垂在頰畔,掩掉一些臉面,頭低低地走著,一副像是未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這樣的打扮應該不會引起注意吧?
但,練蘺走過轉角處,還是發現一些男人將探索的眼神轉向她。
她拍拍自己的臉,長得嬌美動人不是她的錯,她無意招蜂引蝶呀,但天生就這副美麗姿容,就是容易引起注目,她也沒辦法。她之所以會被稱作「妖女」,除了長相之外,就是因為不讓男人支配她的意志,十分強悍,亦明白地迎戰順從男人的觀念,這些離經叛道的思想嚇壞了很多人,她尤其厭惡男子朝三暮四,要求一夫一妻,也會對花心男子施予教訓,所以一些看不過眼的男人就把「妖女」兩字往她頭上冠。
被稱妖女無妨。
重要的是,她所在意的男人能夠接受她挑戰婦規女誡的思緒。
而在她十八年的歲月裡,她曾經遇見過一個無法「適應」她理念的男人……
停!不准再想下去!練蘺甩了下頭,逼自己不要再多想過去發生的「那件事」,想,是在浪費生命,迅即,她加快腳步往目的地而去。
練蘺來到興安縣,她的目標是位於興安縣的「興安客棧」,離「聖宮」騎馬需五日路程。興安縣是個繁華之城,其實朝陽王朝是一個歌舞昇平的富盛年代,只是皇帝近年來被位在南方的鄰國暹邏氏家給嚇唬到,總以為暹邏氏家會舉兵來犯,才會命令平郡王協助調查海氏一族是否與暹邏氏家合作。
而她挾著「聖宮」的背景與平郡王交手一次,結果平郡王就鎖定她為敵,為了解決這事,她親自處理,還他尊嚴,以求取他不再騷擾。
「說他愚蠢,他還真是不聰明,居然大剌剌地在江湖中行走,完全不理會江湖上會有宵小。」練蘺一邊評論著平郡王端木似,一邊走向「興安客棧」,他竟然沒有掩藏自己的行蹤。
大概是從小到大都有護衛隨從保護,以至於囂張到以為沒人敢對付他,天知道江湖匪徒其實還挺愛他這種大肥羊的,他若一個不注意被匪徒給挾持了,然後變成人質,拿他去威脅王爺府給付贖金,不就丟臉又倒霉?
練蘺停在「興安客棧」前。
據報,他有可能在此處落腳休息。
「姑娘要用飯還是要住店?」店小二見有客人,趕緊上前招呼,不過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她是江湖女子嗎?但為何會做村姑打扮?
「我要用飯。」她低聲道,偷偷巡望四周環境,找尋平郡王。
客棧裡頭熱鬧喧囂,生意真好呀,十餘名夥計樓上樓下應付食客,忙得不得了。
「請姑娘隨我到二樓,二樓才有座位,這邊請。」小二說著。
「好。」她跟著店小二踏上階梯,店小二請她往右側走,但練蘺卻突然往左側走去。
「那邊客滿了,姑娘!」店小二忙道。左側方二十餘張桌子早就坐得滿滿的,只除了一張靠欄杆位置的四方桌只坐一人,但那是客人大手筆包下整桌。「不好意思,姑娘,左邊沒位子了,請你往右手邊——」
練蘺置若罔聞,往角邊走去。
「姑娘姑娘,你要去哪兒?姑娘——」
「我看到朋友了,我們一起坐。」
「朋友?你和端木公子認識?」店小二疑惑地問著。端木公子在「興安客棧」住了三天,貴氣十足的他是何身份引發好奇,但因為姿態尊傲難以親近,所以沒有人膽敢詢問。
練蘺沒有回答店小二,安之若素地走過去,輕輕一聲招呼後,便直接坐在他對面的木椅上。
端木似一抬眼,看見笑靨嬌艷的她。
妖女……
他才想著她,她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即便半年不曾見過面,她的面容也被黑髮掩住大半,一副村姑打扮,但他立刻就認出了她的身份來。
「端木公子,這姑娘自稱是你朋友,要與你同桌。」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報告,這位姑娘竟然大剌剌地與端木公子共坐一桌。
練蘺不待端木似回答,逕自道:「沒問題的。還有,我吃端木公子桌上的菜餚就行,你忙你的吧,下去。」
「這……」
「下去。」這回換端木似開口,磁嗓異常低沉。
「好,小的告退,有事請吩咐。」店小二嗅到了詭異氣氛,趕忙退開。
端木似看著這突然蹦出來的「妖女」。他尋找她半年,到處釋放消息,派出全部的可用之兵,連他身邊的近身侍衛在隨同他來到興安縣後,也被派出去找尋她的下落。她是藏得這麼隱密,讓他完全掌握不到訊息,可此刻、現在,她卻像是突然炸開的煙花般,迸至他面前。
「王爺怎麼不說話?你不是一直想找我,怎麼看見我了,卻是傻乎乎的?」她凝睇他俊美無儔的面容,笑得更燦美,這笑,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端木似散發出危險又致命的氣息來,讓她也緊張了起來。
她又口不擇言了,說他傻乎乎,她便是這樣的不畏不懼,所以吸引著他追逐。
「我找你半年,你從不出現,而此時,你卻突然現身,為什麼?」他問。
「因為我不明白你的鍥而不捨所為何來?我想找你問個清楚,所以就主動現身了。」她平靜地回道。
「不明白我為何找你?你在裝傻。」
「沒有啊!」她在他面前裝無知,看看能否消除他的怨氣。
「你忘了海氏一族?」
她一頓,回道:「沒忘。」唉,他果然是為此事找她。
他深邃的瞳眸不斷地閃爍著難測的波光,又道:「既然沒忘就應該知道海氏一族的事情你得罪了我,我要你為這事付出代價,所以才找你。」
她眨眼,端木似果然是個胸襟狹隘的小氣鬼,這麼點小事競記恨這麼久。
好吧,就聽宮主的意見,她道歉,給他尊嚴,解決這對立局面。
「原來王爺是為了先前我保護海氏一族而憤怒啊!那好,我道歉。」她立刻鞠躬。「我沒想到這件事情能讓你這麼不痛快,況且我本意並不是想跟王爺為敵,我只是要幫助朋友,所以才勸你收手的。說來我和王爺都是各為其主,這樣的衝突你又何必在意呢?況且,最後皇帝已經選擇要和平收場,這表示我和你之間也該要結束敵對關係,但你卻……好,我願意為我造成的不悅而向你道歉,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女子我計較了。再說,我和王爺並沒有任何損失,王爺若繼續記恨下去,就顯得奇怪了。」她費盡唇舌就是希望他不要因她而持續尋找「聖宮」,如果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平郡王與野心家的勢力匯聚,就怕「聖宮」會被揭露出來,所以她得在江湖野心家與平郡王合作之前先撫平這件事。
端木似瞅著她期待的臉蛋,他花費半年找她,她一出現,就要他消氣、就要他和平、就要他別跟「聖宮」作對,一句口頭上的道歉,就要抵消他這半年來難挨的日子?天知道,她的身影是深刻地鏤印在他心版上作怪,若不將她鎖在身邊好好刁難折磨,這氣消不了。
端木似斂下眼,飲了口花彫,幽幽說道:「一句道歉就要消弭這件事,會不會太容易了點?」
「你是王爺,胸襟寬大,再加上我都親自來向你致意了,你一定會接受而且不再計較的,對不對?」她捧抬他,希望高高在上的王爺別小家子氣了。
「就因為我花了這麼大的心思卻只得到一句道歉,這樁買賣我吃了大虧。」
練蘺暗吸口氣,傲驕之人果然難以溝通。
幸好她先前已準備好另一套方式來討好他,勸他消氣。「我口頭上的道歉你不滿意,那我就給個不會吃虧的建議做為賠罪,如何?」
「什麼樣的建議能讓我抵消不滿?」他問。
她笑容斂起,變得嚴肅又憂心,說道:「我建議王爺盡速返回京城,因為你大剌剌地出現在民間,還在江湖上遊走,平郡王闖江湖一事現在已經傳遍五湖四海了。況且,你還常常隻身一人,總是沒有侍衛隨侍保護,你這行為已經引來江湖宵小對你的覬覦了。『聖宮』已得到消息,指出江湖宵小視你為走動的財神爺,有意要擒拿你,萬一你不注意被擒,將會成為惡人手中的肥羊。」
「你在說什麼?」她在胡謅什麼?
「我怕你著了江湖宵小的道,他們雖然是些不入流的江湖小角色,但就是不入流才會猖狂且不顧忌,也才會大膽地想要犯上。我手上確實掌握著宵小要對你不利的消息,萬一你疏忽被擒,不僅性命堪慮,還有可怕的折磨得受哩!」
他聽著她的勸告,卻揚唇笑。
「你在笑什麼?」她眉心蹙起。「我可是很認真地在建議你注意安全,如果你答應,我立刻請我師兄護送你回返京城,保護你一路安全——」
「妖女。」他忽然說道。
「啥?」她大眼眨巴眨巴著。
「江湖人士總稱呼你為妖女,我雖然不知你的真實姓名,但你的行徑與你的談吐倒都符合妖女封號,知道我不會原諒你,就胡編一個故事來逼我離開你。」
「王爺誤會了,我提供的情報是真實的,真有江湖宵小在打你的主意,我擔心你受害,才會建議你快快返回王爺府。」
「你是想拿江湖宵小來恫嚇我離開興安縣,最好此後不再與你牽扯,對不對?」
「不是恫嚇,是有所本,王爺相信我吧。還有,我姓練,單名蘺字,被稱妖女可不是我所願,我只是不理會別人用此封號喚我,但不表示本人我是邪魅惡毒的。」
「你叫練蘺?」
「我向王爺報出我的真實姓名,就是代表著我的誠意,所以為了安全,王爺還是快點返京吧。」
「誠意?你若真是誠心誠意來道歉,那先告訴我『聖宮』在何處。」他天外飛來一句。
她一愣,這也太超過了。「我不可能告訴王爺『聖宮』的所在。」
犀利深幽的眸光凝睇她,道:「又要抗命?你還是跟我回王爺府吧。」
「回王爺府?我為什麼要跟你回王爺府?而且回王爺府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只要聽令就可以,問這麼多做什麼?」當然是要抓她回王爺府才能折磨她,才會消去他的「思念」之情,才不用再為了追逐她而耗損生命。
「不。」她搖首。「我不會跟你走的。」
「你認為我能容許你說不?」獵物就在眼前,他豈有放走她的道理?他的命令就是命令,誰都不許違背。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不會跟你走,走了,我也完了,只有被你囚禁操縱的分。」她希望放下身段道歉能換到他的遠離,可是隨心所欲慣了的王爺還是只懂得張揚霸氣,對她充滿惡意。
端木似看著她,她這回的主動出現又帶給他驚奇與錯愕,也更加深他非要把她帶在身邊好好探索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不可的決心。
糟糕!練蘺暗叫一聲不好,感覺到他會強硬地留下她。看來這次的道歉計策沒用,她得另想辦法阻止他的招惹以及與那些野心家共同合作。
練蘺主意一定,想先退走,避免當下被他擒住,成了籠中鳥。只是,一句暴喝突然從後方響起——
「他就是平郡王爺端木似!」隨著暴喝聲,三名青衣人突然從左右兩方冒了出來,一站定就抽刀拔劍對準端木似。「圍住他。」
「不會吧……還真的來了。」練蘺想笑不敢笑,她是接獲了平郡王惹來江湖宵小貪念的情報,但沒想到這麼巧合,他們竟然選在這時刻圍攻他。
「這是你布的陷阱?」端木似立刻將她視為嫌犯。
「不是。」她否認,事實上也真不是。
「你妖女的封號可不是白白得到的。」端木似卻認定是她所為。
「我並沒有找江湖宵小來抓你——」
咻——砰!一把劍插進旁邊的木柱上。
平郡王閃過射來的劍,立刻從袖中發出暗器,打到一名匪徒的手腕,讓他痛到鬆開手中的劍,下一瞬,另一名匪徒大刀一揮,砍向端木似,端木似身手利落地躍起,閃過那砍過來的刀。
砰!喝!鏗鏘!
「快逃!」
「閃遠一點!」
乒乒乓乓,桌椅翻倒、碗盤跌碎一地的聲音尖銳又刺耳,食客狂奔逃走,連忙遠離廝殺的客棧二樓角落處。
平郡王一人對付三人。
練蘺則閃到一旁去,站在另一頭看他被圍攻,想到端木似不相信她的提醒,還反過來誣蔑她設局陷害,就忍不住想看戲。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有人敢來我的客棧鬧事?」打鬥聲將樓下忙碌的客棧老闆與夥計們通通吸引上了二樓。「啊,別打了!住手,快住手!我的『興安客棧』可不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我有紅派的長老護持啊!快住手!」紅派可是大門派,能在繁榮地區立足,客棧老闆也是有背景的。
「讓我們帶定財神爺就沒事了!」三名大盜又圍住端木似,但他滑溜到難以制伏。
「不准在我的客棧裡頭鬧事!快點架開他們,快呀!」店老闆氣急敗壞的大吼大叫,指揮夥計上去幫忙。
「誰敢靠過來誰就得死!滾!」
「啊——」夥計被踢走。
「敢阻止我們帶走財神爺,殺無赦!」又踢飛另一個。
「你們真有眼光,知道他是財神爺。」練蘺忍不住笑著說。既然平郡王不聽勸,那就讓平郡王嘗嘗被抓的滋味好了。
端木似聽見她的風涼話,閃過一把劍之後,冷聲道:「你還敢說與他們無關,看來是你把他們引過來的。」
「抓住他!」匪徒們又撲上去與端木似對打。
「你喜歡自曝行蹤,要找你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引路。而且你不是有自信可以獨自應付,才敢支開身邊的護衛嗎?」練蘺繼續說風流話,仍然無意插手。坐在上位的王爺自認不會有人動他,那就讓他受點教訓好了。「我剛剛才很慎重地警告王爺會遇上麻煩,可惜王爺並不領情。」
「該死!」端木似一個旋身,將三名匪徒手中的武器踢飛。
練蘺笑意盈盈地觀戰著,那三個匪徒跟平郡王對打半天仍然無法傷到端木似分毫,看來端木似要脫身很容易。
所以,她還是先行退走較妥,她得好好再思考一下對付他的方式。
「我告辭了,你好自為之。」反正他自己可以逃走的。
「你休想走!」冷澈的眼眸掃向她。
她接收到他銳利的目光,卻是微撩裙擺,繼續往後退。「下回見。」
「哪裡走!」平郡王喝道。
「你還是先對付眼前的敵人吧。」她笑道。
「站住!」
端木似再吼,轉身一躍,往她所站的方向掠來,手掌一掃,抓住她的皓腕,她心弦也陡地泛麻。
「放開我!」她被他拉住,回身想要甩開他的手掌,卻見到端木似後方的宵小怪異地從腰帶間取出一隻小瓷瓶,她察覺異狀,急忙開口。「小心你後面——」
咻!一道淡淡的粉末已往平郡王臉上飄飛灑來。
「有毒!」她喊,閉氣。
平郡王雖然聽到警告,但他回頭時,仍吸入了一點毒粉。「蒙汗藥!」他腳步一個踉蹌。
練蘺一震,端木似原本抓住她皓腕的手掌頓失力道,握不住她。
一名匪徒對練蘺大喊道:「把他交給我吧!」
練蘺看著吸進蒙汗藥的端木似,倘若此刻丟下他,他就真的要成為這三名大盜的「盤中飧」了。
「快點把他交給我!」六隻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她。
練蘺看著身邊的端木似。要把他交給盜匪嗎?交了,她就不會再有麻煩,也不用再辛苦地構思計策避開咄咄逼人的他了。
「不准走!」平郡王強撐的意志力讓他再度抓住她的皓腕,但只是拉著,根本制不住她。分開半年,好不容易才又碰面,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她走。
她凝視著他毫無氣力的掌背。
「把他交給我!」匪徒一聲大吼,一把長劍迅即地射向練蘺。
她為了避免自己與平郡王被刺傷,硬是將平郡王扯到身後,旋了個身,踢飛第二把砍過來的刀刃,但那快如閃電的劍刀卻劃破她束髮的棉布,一邊的辮子散開,烏黑頭髮搖曳出美麗的波紋來,那嬌麗姿態讓匪徒三人瞬間傻住,她則乘機拖著平郡王往窗邊走。
「我還是救你吧!」她說道,把平郡王往屋外平台拉,準備翻過欄杆跳走。
「別跑!」三名匪徒驚醒,連忙追上去。可不能讓平郡王溜走了,他大剌剌地出現在興安縣,給了他們擒人的機會,得要抓住他好要到贖金,畢竟抓平郡王可比找「聖宮」容易多了。
「王爺,我這就要帶著你往下跳了,你可要撐著點,否則可能會摔死。」練蘺在跳樓前提醒他。
平郡王冷冷地釋放僅存的力氣,對她道:「我若摔死了,變鬼一樣會抓你。」
她一驚,他不是中了蒙汗藥,照理該雙眼無神飄忽,但並沒有,那兩簇深冷且不放過她的眼神還是讓她頭皮發麻,更讓她見識到他強大的意志力量。
但,沒時間讓她多想,匪徒已衝過來了,她得趁著他腦袋還有理智以及些余體力前,立刻扶著他跳樓逃跑。「走!」
「站住!」三名匪徒急追。
「不准走!給我站住,站住!」客棧老闆跟夥計也要抓住破壞客棧的始作俑者,跟在後面追。「賠錢來!不准走,站住!站住——」
三方人馬在路上追逐疾奔,嚇得路人紛紛逃竄走避,深怕被捲進莫名的糾紛中。
幸好練蘺練武有成,內功不錯,有能力拖著端木似修長精壯的身體藏進一間空屋裡,躲過了眾人的追逐。
第二回
黑夜裡,冷冷的月光之下,在離「興安客棧」三條街的一座大宅院後方有一間小屋子,地處隱密,且因緊鄰著大宅院,以至於小屋子總被誤會是隸屬於大院主人的,也因此沒人敢進屋去。練蘺在前往「興安客棧」的途中就有特別注意四周環境,也發現到這間小屋,於是拖帶著端木似進屋藏身,避開後面的追逐。
她這一年做事情都異常謹慎,可以先注意到的細節必會做足準備,就是因為不想重蹈覆轍,不想再在沒有防備之下又被狠狠地傷害了。
小屋裡點起了燭火,燭光映在房間裡非常明亮,練蘺坐在床畔,看著床上昏睡的端木似。
他一張俊美又迷人的容顏已經夠禍害女子了,偏偏又是位尊貴的王爺,這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更能吸引姑娘們為他卸下心防,想必他只要勾勾手指頭,就有無數女子願將自己的身心奉獻給高高在上的他吧?
即便知道人不可貌相,但不被美麗容貌吸引者又有幾人?
即便知道身份高貴者,花心風流的機會也變大,但可以守住方寸者又有幾人?
即便腦子再聰明的人都可能沉淪,更何況是凡夫俗子?像她就沒有做到,非得要真正吃了虧才會領悟。
思及此,她腦海又浮現一名斯文書生的面孔,想起他的背叛,想到她當時的驚詫,想到她的嘴唇曾經被這麼一個背叛感情的男人碰觸過。
「惡……」俏臉立刻皺成一團,忍不住搗住唇瓣,那厭惡的感覺教她又一次揉搓自己的唇瓣。都已經過了一年的時間了,她仍然抹不去被他碰觸過的噁心感覺。
一個書生就如此風流,平郡王是何等身份,一定比他更不可信。
「對吧……」她盈盈水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昏睡的平郡王,輕聲喃道:「你一定也是個風流種,對吧……」
什麼?
端木似尚未睜開眼睛,卻聽到模糊的喃語,她講什麼他沒聽清楚,但卻明顯地感受到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是誰?
端木似慢慢回魂,同時也憶起那兩道視線可能屬於誰。他「抓住」妖女了,他沒有被她甩掉。
端木似霍地睜眼,一入眼的影像就是練蘺玉手搗唇,美麗的眼睛流露著濃濃的哀傷水波。
「怎麼了……我的眼睛……花了?」他無聲的喃語。竟然看到妖女練蘺流露出悲傷的眼神來,而且她的眼眶還含著淚。
「你醒了?」練蘺的表情瞬變,翦水雙瞳立刻回復澄亮慧黠。
端木似閉上眼,片刻後才又睜開,深吸口氣,精神恢復了些。
「你剛剛有哭過?」低啞的嗓音問她為何事哀傷。
「哭?」練蘺卻一臉疑惑。「我哭什麼?我為什麼要哭?」
端木似一頓,他剛剛看錯了,是蒙汗藥讓他神智不清楚?
「你明明哭了。」他試探地再說一次。
「什麼呀?我怎麼可能哭!」練蘺扮了記鬼臉。
他頓了頓,道:「你哭,是為我中了蒙汗藥而擔心嗎?」
「啥?為你擔心?嘻,你居然也會說笑話啊!」她搗住唇,格格格地笑著。「不過我自己才是個笑話,剛剛應該乘機把你大卸八塊才對。你對我充滿著惡意,我沒殺你,卻反而救了你,我還真是個笑話呢!」
「你現在要殺我還有機會,我的氣力並沒有完全恢復,你可以動手啊!」剛剛以為她流淚,看來是看錯了。
她搖首,道:「莫氣莫氣,我都說在說笑了,你就別放在心上。我若要殺你,方才又何必浪費力氣救你?我不過是希望王爺能開開金眼,看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要誤會我與宵小聯合設計你。」
其實當她在客棧救他離開的一剎間,他是認為她與江湖宵小無關的,否則又怎麼會救他離去?
只是,一想到她性格詐詭邪魅,他又忍不住懷疑這會不會真是個陷阱,畢竟練蘺難以捉摸的心性一直讓他束手無策。
她雙手合十,微笑再道:「那幾個匪徒真的與我無關呀!我也是真心奉勸你別在江湖上亂闖,招惹危險。你是一尊活財神,一旦抓到你去向王爺府又或是皇帝威脅,你的尊嚴會盡掃落地的,所以你還是回京城吧。」
「不。」他毫不思索地回道。
「不?」她神情一凝,怎麼就是說不動他?
端木似吃力地撐坐起,道:「我仍然懷疑你布下陷阱設計我,目的是要我感激你,不再找你的麻煩。」為了繼續與她牽扯,就算誣陷她也在所不惜。
「你疑心病真重耶!」氣煞了,因為一時的不忍,救了他,結果他還是不信她。忽然間,她害怕起自己的好心會不會給自己招來禍害?
他啞聲再道:「我可不敢小看妖女的能耐,況且依你的性子,演一出陷害我的好戲有何奇怪?一旦成功,你變成我的救命恩人,我也無法再找你麻煩。」
算了,她無力了,跟個霸道王爺講道理真困難,她還是另想辦法逼他不再追查「聖宮」好了。「我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你去召喚護衛來保護你吧,我要走了,後會無期。」
「不准走!」他專橫地道,也快速地移下床抓住她的皓腕。
練蘺愣了下,看著被抓住的手腕。他的掌心是冰涼的,雖然蒙汗藥的藥效已退去大半,但他的力氣應該尚未回復完全,可他卻把她抓得好緊好緊。
「你到底留我做什麼?」瞬間,一種莫名的情緒在發酵,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滋生。
「我想留你就留你,不用理由。」他依然霸氣。
「王爺的身份讓你昏頭到要強搶民女?」她突然心慌,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要走。
端木似硬是拉住她,啞聲道:「休想走!」
「呀!」她被猛力一拉,腳步一個踉蹌,見他傾近,驚嚇地往後退,背脊就靠著身後的圓木床柱。
他的雙手立刻撐在她臉頰的兩側,將她困在胸懷裡,深黑眼眸直勾勾地盯住她。
燭光下,那一苗一苗的火花讓屋內一會兒清楚、一會兒又朦朧。
端木似俯下俊臉,兩人近到鼻息相聞。
練蘺見他傾近,從容的神態開始變化,雙頰上的粉嫩顏色更是消失,換成一片蒼白。
「離我遠一點!」她心弦繃得緊緊的,咬牙迸話。
他眉心一鎖,發現到她的異狀。「你在怕什麼?」雖然燭火搖曳,但他還是清楚地看見她的臉色從淡粉倏變蒼白。
「走開!」
他故意靠得更近。
練蘺心慌意亂地叫道:「快走,離我遠一點!我都道歉了,也展現了我的誠意,你為什麼一定要刁難我不可?」
他是要刁難她,他就是要把她囚禁在身邊。他想把她帶在身邊的情緒太強烈,一時無法消除。「我絕對不會放你走。」
「你要逼我翻臉?」一股難以形容的痛苦梗在心間,讓她呼息都亂了,他不可以這麼靠近她……
「你在害怕?」他開始細細地巡視她的眉、眼、鼻,最後落在她的唇瓣上。「妖女練蘺也會害怕,真讓我吃驚。」
他發現什麼了?她明顯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瓣上,這讓她焦躁地脫口而出。「走開,不要妄想挑逗我!」
「挑逗你?」多麼激烈的詞,她竟這麼說他。
「離我遠一點!滾開,離開我,滾!」他的氣息讓她的思緒愈來愈紊亂,甚至手足無措。他靠她太近了,近到讓她又回憶起往事。「那個男人」吻了她的痛苦與恐懼感襲上心頭,也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端木似。
她的反應好奇怪。端木似故意將俊容往前傾,練蘺卻驚恐地用雙手搗住嘴唇。
「你不讓人碰你的嘴唇?為什麼?」她的反應引出他的好奇。
練蘺一震,稍微回神,她竟在驚慌中做出了讓他抓到破綻的動作。「沒這回事!」
「你搗住了嘴唇。」
「我只是不想跟你說話。」驀地,她使勁地推開他,離開了他的胸懷。
不對,事情絕非她所說的那麼單純,他想起在蒙汗藥的藥效消除後,他睜眼所見的畫面——她搗唇眼露哀傷。他曾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從她此刻的反應便足以印證她的哀傷是真實的,而他又差點被她唬騙了去。
「你自己去找回侍衛保護你。」練蘺好不容易掙開他,當然要走。
「我可沒答應。」他猛地回身要抓她。
她這次不會再被抓住了。「管你答不答應,你攔不住我的。」
「站住!」
她開門離去。
「不准……走……」他想追,可才跨出一步,身子便一軟,他連忙扶住床沿。
糟糕,以他目前的體力追不上她的快腿輕功。
端木似跌回床鋪上,閉眼休息,好一會兒,氣力才又恢復。
「可惡,別以為這樣就能了結!你不讓我接近『聖宮』,我偏要;你不讓我知道你為何會拒絕被親吻,我也一定要追究!」她愈不想讓他瞭解,他愈要知道,尤其那拒吻是表示她心裡有人嗎?一思及此,一股妒忌莫名地襲上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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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練蘺穿著一身尋常的百姓裝束——簡單布料製成的衣裳,又用頭巾盤住烏絲,盡量藏住艷美的容顏。樸素地走在寧靜城裡的市集中,不想讓自己的美麗成為被注目的焦點。
寧靜城與鳳凰城只是一縣之隔,在地理位置上是屬南方,由於離海洋不遠,各類型交易豐富又熱絡,是商貿重鎮,百姓、商賈旅人還有江湖人物都喜愛來到寧靜城,因此讓中心市集天天熱鬧滾滾,尤其以「悅來客棧」的生意最興隆。
練蘺第一次來到寧靜城,目的是要與師兄鐵漢會面。鐵漢大哥在十天前用著「聖宮」使者才瞭解的訊號要求她到「悅來客棧」會面,師兄有令,她自然得前來會合。
師兄要跟她說什麼呢?
鐵漢師兄仍然將工作重心放在朝陽王朝皇帝的舉動上,他派遣細作在皇宮內部觀察皇帝的言行,要確定皇帝會不會後悔對海氏一族的饒恕,又或者有了新的動作,他也才好適時擬定應付的對策。
練蘺走進客棧,選擇二樓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候師兄來到。
店小二慇勤地倒好茶,打點好飯菜後,退了開去。在等待的時刻,她望著窗下的街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不知道這群人裡,會不會突然冒出個仍然用著恐怖的毅力在找她的追逐客平郡王來?
「怎麼還是想起端木似了?不是決定要把他給忘了……」她手中的茶杯頓了下,微燙的茶水晃出,灑在手背上,不過這熱度遠遠及不上端木似所帶給她的震撼。
出身高貴的王爺支配權力慾望之強她算是領教到了,竟然只因為先前的敵對事件而要抓她回王爺府羞辱,甚至還強迫地死纏住她,端木似不可理喻的態度著實讓她緊張,尤其他似乎看穿了她不願意讓人碰觸到嘴唇的秘密……他會追查嗎?
思及先前狼狽的逃離,她煩躁地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
「不可以讓他挖掘到我的心事,絕不可以,他休想再探知我的心事……」她喃著,拚命穩定自己浮躁的情緒,也告誡自己要避開他。
她是棄嬰,自小在「聖宮」成長,十五歲以前不曾踏出過「聖宮」,不過常常與進出「聖宮」及江湖間的長輩、師兄、師姊們聊到外面的天地,她聽多了各地見聞,也知道江湖的險惡。在她十五歲之後,便常和師兄弟、師姊妹們進出江湖,亦很快就熟悉了「聖宮」外的生活方式。去年,在她滿十七歲的生日,一個人前去鎮平時,救了一個被「天幫」圍攻的男子。
思緒回到了一年前……
曾文封,一位年輕書生,容貌清俊,舉止爾雅,練蘺與他相識在一場打鬥中,她救了他,不過也視他為正義英雄。
「『天幫』挾高利威脅百姓,我看不過去,幫助了百姓,結果就被『天幫』威脅攻擊,但我並不後悔與『天幫』結怨,因為主持正義是書生該做的事!」曾文封義憤填膺地說明被「天幫」圍剿的原因。
練蘺對他人無畏的行為充滿欣賞,也認為自己出手相救是正確的決定。
「放心,我懂武功,我會幫你。」練蘺不掩飾她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
曾文封先是驚訝於她的美貌,接著在知道她是江湖女子後,便暗中對她有著質疑與觀察,畢竟江湖男多女少,女子要出頭,行為處事必然迥異於普通人,而練蘺也確實悖離了一般姑娘的服從觀念,再加上她的容貌足以招蜂引蝶,因此讓曾文封總定對她拿不定主意。
但練蘺對曾文封的欣賞卻從來沒有減少過,甚至未曾去注意到曾文封對她有著反覆的情緒,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否則怎麼會對她甜言蜜語,還同意她陪伴唸書呢?她從未告知曾文封她出身於「聖宮」,她常常找時間陪同誓考狀元的他埋首於書堆裡,在與他相處的日子裡,她自認與曾文封愈來愈熟悉,也認為曾文封對她有著情意。
就在她坦言喜歡他的那一夜,他也回答願意與她在一起,甚至給了她深情的一吻。
那記吻,是相愛的承諾。
當夜,練蘺向他告別,要暫時離開三天,然而,在出門一刻鐘後,她發現自己忘了帶走他所贈給她的荷包,所以又前往曾府,尋找情郎所贈的定情物。
只是,她才走進內院,便在廊柱邊看見兩條相依相偎的影子。
奇怪,應該只有曾文封一人在唸書苦讀呀!
練蘺悄聲窺探,確定是一男一女,而且是一男一女在相依相偎……
她錯愕、呆滯,一股熱氣不斷地從心窩裡竄上,直鑽眼眶。
她不斷地眨著眼,想看得更清楚,還祈禱是月色朦朧導致她眼花了。
就是太清楚了,那一男一女交纏的影像還愈來愈曖昧,她清楚看見曾文封的嘴唇貼上不知名姑娘的芳唇,曾文封正熱情地纏吻著另一位姑娘!
練蘺好想哭,但眼淚卻掉不下來,她的心被揪得好緊、好痛,胸臆鬱悶到快要炸開來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要如何反應。
接著,那兩條親熱的身影漸漸拉開距離,而後女子離去。
曾文封送走對方後,便要返回書房,不料走到廊柱邊突然一駭,心差點跳出胸口。
「你你你……你不是出門了?」好半晌過後,曾文封才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我忘了拿你送給我的荷包。」練蘺沉聲回道。
「喔,荷包,是荷包呀……那我拿給你,你你你……你看到了什麼嗎?」曾文封心虛地問道。
她看著他,但眼神卻穿透過他,已然不把他擺在心申。
「……你全部都看見了。」曾文封洩氣地道。被發現了,他不知該如何辯解。他知道練蘺只想被他獨寵獨愛,而在花前月下時,他也給過她承諾,說只愛她一人的,但,天下男人豈會獨鍾一女、只娶一妻?沒這種道理的!
練蘺用盡全部的力氣讓自己可以直挺挺地站著,即便被騙的強烈痛苦讓她幾乎站不直身子,可她不想示弱,變成笑話。
她以為她的付出會得到曾文封交付真心,結果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說他喜歡她,但不表示他就不會再去喜歡別的女子:他雖然對她溫柔體貼,但不表示他就只願獨愛她一人。就只有她傻乎乎地以為曾文封的誓言是真,結果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背著她與別的女子交往。
惡……好噁心……練蘺忍不住開始搓揉自己的唇瓣,手背用力地擦拭。曾文封的嘴巴吻了另一名姑娘的畫面在她腦中揮不去,她只要想到吻她的人又去吻了另一個女子,就痛苦萬分。
她不想費神聽曾文封解釋,更是什麼都不想再說,她只想忘記親吻過的感覺,其餘的什麼都不想知道了。她想快快離開曾文封,她永遠都不要再讓曾文封進入自己的世界裡,不要再看到他,不要、不要、不要了……
半個月後,練蘺在客棧裡聽見了一場盛大婚宴即將舉行的消息,主角是曾文封與第一世家千金秦晴。他們說,這兩人結識於英雄救美的情況下,一見鍾情,造就一段良好姻緣。
外界是這麼形容這一樁婚事的。
但,練蘺完全不想去理會曾文封的事。
她受了重傷,她自己舔舐,她把這份情傷深深地藏埋在心裡面,不讓人知道。
此後,她口《想讓自己過得更從容、更自若,不願再受到任何男人的控制與駕馭,也因此,她學習到去觀察男人,不再傻乎乎地受騙。
這一年來,「聖宮」好友們無一人發現她情傷這般重,也沒有任何一名男子能再挑起她壓抑住的悲傷情緒,直到端木似的出現。
端木似呀……救人果然不會有好報的,她上次在不捨的心情下救了平郡王的性命,結果不僅沒有消弭他想囚禁她的心思,反倒還給了他挖掘秘密的機會。
愈想愈恐怖,端木似遠比曾文封難纏萬倍,她該避而遠之的……
耳邊愈來愈大的討論聲音讓練蘺從回憶裡抽出,回到現實來,週遭又有人在討論「聖宮」的神秘了。
而除了「聖宮」兩字外,還冒出對平郡王的討論,平郡王依然在江湖闖蕩,沒有收手的打算。
看來平郡王打定主意繼續興風作浪,那她該使用什麼絕招才能讓他別再追查「聖宮」?
練蘺愈想愈煩,她必須擺脫他。
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師兄。」
鐵漢坐下,看著她,濃眉皺起,道:「你怎麼瘦了?」
「瘦了?有嗎?」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有。」鐵漢很篤定,他一直很關心這位師妹。「是平郡王讓你傷神疲累了?」
她像被針札到般地回道:「不是他,他沒這個能耐。」
師兄知道她正在阻止平郡王追查「聖宮」一事,而且她會跟平郡王有所交集也是鐵漢師兄所「促成」的。半年多前,師兄托她去營救海氏一族的少主海悅,結果讓她跟端木似有了初步交集。
「但你的臉色好難看。」鐵漢覺得她向來豁達,不會如此頹喪,可怎麼去跟平郡王交手了幾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沒事,就算我瘦了,也不會是平郡王的緣故。他怎麼可能影響我的情緒,他沒這麼厲害。」她昧著良心否認道。
「真的?」
「沒錯。」
「那就好,我還打算直接殺了他乾脆點。」鐵漢突然提議道。
「啥?」她瞠目。「殺他?師兄想殺平郡王?為什麼?你怎麼突然起了殺他的念頭?」
鐵漢疑惑地看著她,師妹竟然如此慌張。「平郡王嚴重威脅到『聖宮』的存亡,要避免事態擴大,而殺了他就可以省下麻煩。」
殺他、殺他、殺他……「不行!」她無法忍受這項決定。
「你不捨?」
「不是,是殺他太極端了。」
鐵漢看著她緊張的神情,感覺到事有蹊蹺。「你想要保全他的性命?為什麼?你和平郡王交手時發生了什麼事?」
練蘺迎視師兄探索的目光,極力壓抑翻騰的激動情緒,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而是殺掉一位王爺所衍生的問題將會更嚴重。平郡王在尋找『聖宮』之事已是眾所皆知,他一旦被殺,皇帝肯定直指『聖宮』是兇手,堂堂王爺死於『聖宮』之手,皇帝的憤怒可以預見,到時候一定會傾盡朝廷的力量找尋『聖宮』報仇,這會造成『聖宮』加速被摧毀,所以絕對不能使用這種玉石俱焚的辦法對付平郡王。」她訴諸道理。
「不是因為捨不得——」
「怎麼可能!」她打斷師兄的話。
鐵漢就算心有疑問,但暫不追問。練蘺師妹是個聰明人,並不需要擔心,況且她認為「聖宮」直接殺害平郡王所衍生的後果也甚有道理。「如果直接殺他不妥,那使用借刀殺人之計如何?」
「借刀殺人之計?」
鐵漢低聲道:「潛伏在宮廷的細作前幾日回報我一則有意思的消息,說是南海海盜最近十分猖狂,到處作怪,惹得皇帝十分不悅,有意要派兵殲滅。我是想,如果能夠慫恿皇帝直接指派平郡王前去南海剿滅海盜,他就無法顧及『聖宮』的事情,而我急著找你見面,就是要商議此計行不行?」
「讓平郡王到南海,離開朝陽王朝國土?」她心兒怦怦跳,是不安的旋律。
「既然你不贊成由『聖宮』直接下手,那就讓皇帝去處理平郡王吧,這樣就能避免牽連『聖宮』。」
「但出海剿滅海盜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葬身海底。」她想到大海的不可預測與恐怖。
「你依然擔心平郡王。」
她一驚,連忙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奇皇帝會不會指派平郡王出海打海盜,畢竟出海危機重重,皇帝怎麼會指派親弟去執行這項危險的任務?」
鐵漢笑了,說道:「皇帝就是清楚平郡王的能力,所以現在漸漸在害怕他了。身為皇帝,最擔心的就是被強者兄弟所取代,歷來皇帝最忌諱的便是功高震主,而平郡王在海氏一族一案裡讓皇帝起了戒心,所以十天前接到海盜在南海作亂的消息時,皇帝就在考慮要不要派遣平郡王前去剿滅海盜。」
她聽著,心裡忐忑不安,張口想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
「如何?這是不是個好計策?你的決定呢?」鐵漢問她。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辦法,她既然反對殺他,那麼攆他遠離確實是唯一的法子。
他再道:「一旦平郡王駕船出海剿匪,若因此送了命,就永遠不會再糾纏我們了。」
聞言,她的心愈跳愈快。沒錯,端木似若因此送了命,是不會再糾纏他們,她也不必再害怕他會繼續挖掘她的秘密。
但,不捨的情緒卻又出來作怪,讓她愈來愈焦躁、不安。她不想見到端木似,卻又捨不得他出海,心思百轉千回,不禁浮躁地喝起酒來。
「你真的很不安。」鐵漢看見她充滿矛盾的神情。
「沒有!」她連忙否認,她到底在做什麼呢?怎麼會擔心起端木似的下場來?她是怎麼了?
「可你的表情明明有著不安與不捨,你對他有感情了?」
「沒這回事!」她一震,師兄居然懷疑起她對平郡王有情?
「但你——」
「師兄不要亂猜,我怎麼會捨不得端木似?沒這種事!要阻止平郡王繼續找『聖宮』麻煩,逼他離開中土確實是絕招。」不行,她對端木似的異樣感覺不能被發現,她得快快斬斷這不該出現的情緒!「麻煩師兄下令潛伏的細作去慫恿皇帝指定平郡王出征前往南海吧,他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決定用此計?」鐵漢直勾勾地看著她。
「嗯,攆走他。」她看著鐵漢。
鐵漢思忖了會兒後,點頭,道:「好,我就請細作向皇帝建言,由平郡王去殲滅海盜。只要有人猛敲邊鼓,相信皇帝一定會選定他出海,而平郡王為了不給皇帝懷疑的可能,同意領命的機會極大。一旦他離開中土,就不會再危害『聖宮』,也不會再讓你煩心了。」
「嗯。」明知這麼做最有利,明知該離他遠一點,但機會來了,濃濃的不捨卻幾乎要凌駕在厭惡他的情緒上,她不懂自己怎麼會突然把端木似看得這麼重要,她找不到理由,只知道並不想害他去送死,不想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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