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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19:06

霸王小紅伶(紅伶遊之一) 作者:李葳

「我是奉命來帶妳回去的。」于子蛟冷漠地說。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蘇寶坊,萬萬想不到這個剋星竟找得到離家出走的她。
打從七歲他到家中當「童養婿」開始,她就看這個正經八百的雙面郎君不順眼!
他總在爹爹跟前畢恭畢敬,面對她時,卻立刻換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具。
人人為求她卜一卦神算,把她捧在手心上百般呵護,獨獨他卻對她不理又不睬。
「要我回去可以,除非你發誓絕不奉我爹爹的命,跟我成親!」她撂下刁難條件。
嘿嘿!這下子她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來接她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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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19:21

序曲   

  「不行,不管算幾次都一樣。」

  黑暗的小房間中,正值無憂無慮花樣年華的少女,卻一個人托著下巴深思著,愁容滿面、烏雲密佈的表情,本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張精緻可愛的小臉蛋上,然而打成死結的眉心也充分說明了,她所面臨的困境只能用四面楚歌、進退兩難來形容。

  蘇寶坊恨透了自己天生奇準無比的神算能力。

  打從她三歲第一次卜卦以來,她所算出的每一卦都在事後應驗了,那幾達百分之百的準確率,不只週遭的人驚訝,就連皇帝陛下也對她的神算深信不已,還賜封她為御用卦師,每逢國家大政有何躓礙困境,無不求助於她指點迷津。

  她本人倒是對這些頭銜、稱讚,滿不在乎。

  像這種損己利人的無聊能力,有什麼好稀罕的?誰要誰拿去。

  算出了高官顯要的流年又如何?無非是讓些貪官繼續安穩地坐在高位上,讓窮老百姓繼續吃苦頭。算出了皇帝、皇后的紛爭又怎樣?只是讓皇帝和皇后的感情更不和睦,天下更亂而已。

  況且,她能算別人的命運,卻不能斷自己的吉凶,這也是她感到最忿忿不平的地方!只要她企圖為自己卜上一卦,那卦象始終都無法排列出來,那就好像老天爺在頭頂上朝她說:這是對妳企圖窺探天機的懲罰!

  總之,抱怨來、抱怨去,還是不能更改眼前這一卦。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自己竟成為「他」命中的煞星?這不該有的,她從小被人當作是寶貝,爹爹為她取名為寶坊,也是因為她一出生就讓爹爹官運亨通,原本艱難的處境,登時逆轉為左右逢源好事接踵。天下還有比她更福星高照的人嗎?絕對沒有。可怎麼偏偏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結果?

  這「渙」卦的意思,是要他捨棄眼前的一切,另求新發展才會帶來莫大的好處,而這絕非現在他所擁有的好處能相比擬的。

  開啥玩笑?捨棄一切不正是意味著,要他拋棄她蘇寶坊?人人奉承、呵護、疼愛都來不及的她……如今卻得面臨被自己未入門的夫婿拋棄的命運?要是讓那個死呆頭鵝看到這一卦,他大概會二話不說,樂於捲起鋪蓋照辦吧。

  蘇寶坊腦海中馬上浮起那張總令她氣得牙癢癢的冷酷鐵面。

  「寶兒,這位是子蛟哥哥,以後妳要和他好生相處,等妳長大後,子蛟哥哥便會正式入贅作妳夫君,成為咱們蘇家的人。」

  「夫君?爹爹,那是什麼玩意兒?好玩嗎?好吃嗎?」七歲的寶坊眼中,沒什麼東西比玩和吃更能引起她的興趣。

  「呵呵,傻寶兒。夫君不是用來玩,也不是拿來吃的。不過,子蛟很聰明,他既懂詩畫樂理,才氣縱橫,又曾習武強身,他可以陪妳學習四書五經,教妳賢妻良母之道和保護妳。爹爹可是從數百童子裡,千挑百選挑中了他,來作妳未來的乘龍快婿,妳可得好好聽他的話。」蘇父溫柔的摸摸女兒的頭說。

  「聽話?可是爹爹,寶坊不喜歡他,他笑都不笑,看來凶巴巴的。」揪著爹爹衣服的下襬,寶坊將自己藏在爹爹身後,偷窺著那已經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藍布衣少年郎。

  坦白講,他生得白白淨淨,即使一身樸素也掩不住出色的長相,濃眉大眼的,煞是好看。可惜那張薄薄的嘴巴抿成一直線,長長睫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直瞧的表情,有幾分嚇人。

  尤其是當他聽見她說她不喜歡他時,那眉毛還挑動了一下,寶坊覺得他好像拿自己傻子看。

  「沒這回事,子蛟,來跟寶兒打招呼。」呵呵笑著,蘇父只當女兒面生,見到陌生人難免會怕,絲毫不把寶坊的抗議放在心上。

  「寶坊妹妹好。」少年不卑不亢的行禮,微微一笑道。

  接觸到他笑容的瞬間,寶坊心兒猛地一抖。

  原來有人笑起來這麼好看的!冷冰冰的眼睛一下子變得又亮又燦,整張臉登地放射著溫柔的光芒,叫人不覺看呆、看傻了。

  可惜的是,少年一打完招呼,那株笑意也跟著消失無蹤。

  「以後你們可得相親相愛,好好相處喔。子蛟,你長了寶坊七歲,記得要多多照顧她、教導她,她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都是你的責任,知道嗎?」

  「是的,蘇伯伯。」

  他那沈穩恭敬的態度,在爹爹留下他們於花園內玩耍後,馬上有了天地逆轉的大變化。

  「哼,我是曾聽說蘇家的寶貝女兒被寵壞了,活像只小潑猴,原來街頭碎嘴是真有其事。」他冷冷地由下到上打量了她一遍,嗤鼻說。

  「你……你胡說,寶兒才不是潑猴!」蘇寶坊立刻跺腳大叫。

  他充耳未聞地蹙起眉。「瞧妳渾身上下玩得這麼髒,幾日沒洗身了?負責伺候妳的僕人真該打。過來……堂堂蘇家小姐不弄得乾乾淨淨,怎麼能見人。」他揪住了誰也不敢命令的小寶坊,就往澡堂走去。

  「哇,放開我﹗你這臭餃子!死餃子!我咬死你!」

  不過是個鄉下來的無名「餃子」罷了,憑啥命令她?她蘇寶坊才不會聽話呢!天底下除了皇帝,就連爹爹都不敢這樣對待她!

  「妳咬啊。」

  於子蛟不為所動地,用黑不見底、威嚇十足的眼神說:「妳咬下去,會遭到什麼可怕的報應,我可不知道喔。」

  「你、你想幹麼!」蘇寶坊吞了口口水。

  於子蛟冷冷地一笑。「只要妳聽話,就不需要知道我打算幹麼了。」

  從記憶中回歸現實,蘇寶坊打了個冷顫。

  不堪回首兒時路,篇篇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奮鬥史啊!想起自己生平第一次如何被人打紅了屁股,如何哭啞了嗓子,她就不禁要同情起當年年幼無知的自己。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七歲的自己就天天和那死子蛟掀起一場場你死我活的戰鬥,搶奪家中霸王的地位。

  說也奇怪,雖然大家都把她捧為蘇家名正言順的小霸王,可是上自管家,下至馬房小廝,遇到任何糾紛、麻煩,都會去尋求於子蛟解決,連朝廷事務繁忙的爹爹也日漸仰賴他,不過短短十年多,他已經一手扛起蘇家的事業,外頭人都喊他為蘇少東家了。

  談起蘇少東家的為人處世與俐落能幹,北京城內的人都會豎起拇指努力讚好,大家都說蘇老爺眼光好,挑到了個好女婿。

  可是想當年蘇家老爺打算替自己女兒招「童養婿」時,不知招惹多少人看笑話  ,大家都道蘇老爺是疼女兒疼瘋了,才會想出這種餿主意。

  如今,風水輪流轉,這個餿主意成了個絕佳的妙主意。

  從各地招募的數百童男中精挑細選,不計家世、背景,只問才氣、能力與天分,將這萬中選一的佼佼者招入自己家中,再不計代價、大力栽培,這就像是預定了一張有為有能的飯票,勝過將來打著燈籠苦尋著願意入贅的人中之龍。

  畢竟,入贅這檔事對男人來說總是恥辱,有所成就的人多半不願低頭,而願意低頭的又是些只想吃軟飯、靠岳父的無能紈褲子弟。兩相折衷,蘇家老爺會在寶坊七歲時就招女婿,也是情非得已。

  過去嘲笑蘇家老爺的人,現在不知有多少人羨慕死了他,能有這般優秀傑出的入贅女婿於子蛟,加上能卜吉避凶的神算愛女蘇寶坊,蘇家老爺這輩子都將不愁吃穿、高枕無憂啊。

  「可惜爹爹打的如意算盤,終究還是不及老天爺的變化多端。」蘇寶坊看著桌上的卦象,唇角浮現起惡作劇的笑容。

  這樣也好,她才不想嫁給那專門生來克她、折騰她的魔頭呢!

  只是……就這麼被他給退了婚,自己在這北京城內還有什麼顏面可以待下去呢?她一定會成為城裡永遠的笑話。

  「與其要等他退婚,不如我先給他下馬威,將他一軍。」

  現在這年頭什麼新鮮事都有,蹺家、逃婚也不少她這一樁。恰巧她也在這北京城內悶得煩了,天天算算算,總有算不完的達官貴人命。

  想她蘇寶坊活到十八歲還未曾踏出過北京城,乾脆乘機大玩特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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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19:45


  矗立在無名小鎮上的這座酒館,從外觀上看來,和京城內豪華絢麗的各色酒樓根本無從比起,由破舊木頭搭起的簡陋三層樓房,掛著大大的「酒」字,就是它全部的裝潢,可是不能小看這破舊小店,它是這小鎮上生意最興隆的一家。  

  這間酒桃小店的菜既不是鎮上最棒的,服務也不是最親切,但談到它生意為何如此之好?是因為它有全鎮唯一的小舞台,供些四處走唱的流浪戲子、琴師,在寂寥夜晚提供一點點娛樂,聽首小曲、看場戲。  

  瞧,現下店門口正貼著張紅紙,上面書寫著幾個大字:

  天下第一紅戲班,在此恭候您的大駕,最新最紅牌曲日日更換。  

  本戲班有名響京城紅角兒:寶坊、銀雪、珠櫻。夜夜好戲連台,保管您不看可惜,看了還想再看!

  「來喲!進來坐!進來喝茶、喝酒、聽小曲兒喔!」接近夜幕低沈,華燈初上,門口的勤快店小二,也加倍賣力吆喝著,朝大街上來來往往、行色匆忙的路人招攬生意。  

  這時,一名身著黑袍的男子,騎著匹鄉下難得一見的雪白駿馬,緩緩地由街頭朝向店門口行來。  

  店小二眼睛一亮,看樣子又有大肥羊要上門了,趕緊上前招呼說:「爺兒,您要歇歇腿,喝口茶,看看戲嗎?請進!請進!」  

  男子靜默地打量了一下店內,眼神駐留在那張紅紙上,特別是上面寫著「寶坊」兩個大字。  

  深邃銳利的黑眸閃過一抹如釋重負的神情。「終於讓我找到了。」  

  「爺兒,您說什麼?」  

  「沒什麼,我就在你店內歇腿吧。」他躍身下馬。  

  店小二馬上拔尖嗓子高喊:「掌櫃娘,貴客一位,帶位嘍!」  

  「子蛟,怎麼辦,你瞧瞧這封信,寶兒那丫頭竟然……竟然蹺家了!」  

  憶起未來老丈人緊張的模樣,於子蛟也只有在心頭默默歎息的分,誰叫平常家裡的人如此放縱她,不論她要什麼都點頭答應,將她慣壞到這等地步,她才會成了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宛如一匹脫韁野馬,這回咬斷了繩子得到自由,想要再將她找回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信上三、兩行字,龍飛鳳舞得不像是出自女兒家的筆法,大剌刺地寫著:

  爹爹、阿娘,寶兒和朋友遊山玩水去,歸期不定,請勿為我掛心,我會好好地玩兒、好好地吃、好好地睡。

             愛女,蘇寶坊筆

  又,不用派人來找我,我想家時,自會回去。  

  既沒有對自己魯莽的行為道歉,更不見半點能說服人不為她操心的留書,子蛟真想反問她,看了這樣一封沒頭沒尾的信,天下哪位父母能真安心地讓她漂留在外,而不去找她的?  

  好一隻隨心所欲的小潑猴!  

  或許自己對她的苦心教育,多少也是有些敗筆。本以為她性子比起當年七歲的野人狀態已大有進展,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要想降服她還得再多上點耐心與時間呢。  

  若硬要說她有了什麼進步,可能就是她從一隻魯莽又不動腦筋的小野猴子,進展成為一隻文智開化、伶牙俐齒,滿腦子餿主意的潑猴了。  

  竟懂得趁他忙著準備參加會試,無暇兼顧她所惹出來的風波之際,帶著包袱留書出走。根本是算準了蘇家上上下下除了他,別無第二人可以阻攔她,這可稱得上是她難得的計劃性犯行了。  

  只是整樁蹺家事件中,唯一困惑他的就是——寶兒不會無緣無故突然蹺家。  

  她在蘇家呼風喚雨,而出了家門,在北京城內也是如魚得水,交遊廣闊,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從來也沒放在她心上。仗著她自幼習武,有點功夫底子,她更是自詡為「八方女俠」呢!  

  當然寶兒自己都不知道,他曾暗地裡為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既然住在家裡頭沒啥不自由,北京城又是她自小玩到大的後花園,背後沒有什麼重大原因,她又為何會興起「出去走走」的念頭?  

  這個野丫頭,不知又鬧什麼脾氣了。  

  子蛟默默在心中暗歎一句,上天專門生她來和他作對的,自從認識她之後,他沒有一天平平靜靜的好日子過,偏偏不論她如何為自己帶來麻煩,他還是割捨不下蘇寶坊……  

  「公子!這是您點的下酒菜以及上等木墀荷花酒。」捧著盤子親自上菜的中年婦人,笑吟吟地放下盤子。  

  子蛟被迫中斷思緒,抬起頭。「多謝。」  

  「來,我為您斟一杯酒。這可是我們小鎮上首屈一指的好酒,您絕對不能不喝看看,保證您會上癮的。」  

  對自身姿色有幾分自信的女人,一手端起酒壺,半個身子幾乎靠到了於子蛟身上,從大大敞開的領口處可望見那雪嫩豐起的曲線,眉眼帶著徐娘半老風韻的她,再一次地朝他拋拋眼色,很顯然她想推銷的不只是手中的酒。  

  「您不必如此多禮。」  

  不動聲色地移開身,子蛟巧妙地遮住了自己的酒杯口,阻止了她的「好」意,客套地說:「在下自己來就行了。」  

  「敢問公子打哪兒來啊?聽您的口氣與這身貴氣的打扮是從外地來的吧?我們這兒很少看到像公子這般人品端正、出色的好兒郎呢!」還不願死心的酒館掌櫃娘,扭著腰頂了頂他的肩膀。  

  子蛟蹙起眉,用最擅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微笑說:「在下是看到了店門口貼著紅紙,得知貴酒館內每到這時辰,就會有一班有趣的戲子上台表演。但看來是我弄錯了酒館,這兒沒有戲子,只有裝扮得宛如戲子的熱情掌櫃娘,唉,我也真糊塗。善心掌櫃娘可知道外頭紅紙上貼的戲班子,搬到哪兒去演戲了?」  

  「呃……」  

  酒館掌櫃娘的媚笑僵在唇角邊,她悄悄地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手腳,拉遠了一點距離說:「早說嘛,爺兒是為了那個奇怪的戲班子來的?呵呵。我懂,您想看戲是吧?他們馬上就會登台了。」  

  子蛟這才收斂起冰冷的目光,微笑的說:「喔,幸好我沒弄錯地方。」  

  掌櫃娘乾笑兩聲。「是啊。那麼公子您慢慢用,我就不打擾您了。」  

  忙不叠的遠離那位公子,掌櫃娘半途被自個兒家的店小二叫住說:「怎麼了?您臉色好生蒼白,突然不舒服啊!」  

  那掌櫃娘猛地搖頭說:「你這二楞子,招子放亮點,中二桌的客倌可不好惹!看他那眼睛就曉得了,不是普通貨色。本想嘗嘗城裡來的公子哥兒味道,順便揩點油水花花。可是嚇死人了,那冰冷冷的神色根本不是人。」  

  「中二桌的客倌不是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會有鬼不成?」  

  掌櫃娘猛地敲了他一槓頭說:「我這是在給你打比方!蠢才,連這都不懂。總之別怠慢了他,好生伺候著,誰知道他是什麼來頭,萬一有個差池,不曉得會怎樣呢!反正咱們得謹慎點。」  

  「明明自己主動去勾引他,惹得人家不高興,這又關我什麼鳥事。」無端被打了一頓的店小二,委屈地說。  

  「少囉唆!那是因為老娘我守寡十年,沒見過這麼靚的漢子,當然會心癢難忍,想我這些年多安分,也沒對誰使過眼色,偏偏大姑娘頭次上花轎就碰上一座大冰山,咋。」  

  還懷著些許的懊惱,她扼腕的眼神,不由得又瞟到酒館中央的男子身上。  

  唉,真是個好男人。這肩膀是肩膀、腰是腰、臉蛋是臉蛋,用一個「俊」字帶過嫌不足,加個「俏」字則嫌太脂粉,該怎麼說呢?男人就該生得如此這般,端端正正、剛剛挺挺、俊俊秀秀地……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自己再年輕個十歲,他一定不會這麼拒絕她!  

  「嘿嘿,也許是您的眼已經老鈍不中用了。」  

  掌櫃娘擰住了店小二的耳朵。「我的眼睛不中用,那你這嘴巴也不中用了是吧?」  

  「喲喲喲,痛啊,饒命。」  

  掌櫃娘再一次打量那位面生的客倌,自言自語地說:「不過天底下的怪事真是多,想不到唱得那樣荒腔走板的戲班子,也會有人專程打從城裡上門來聽,嘿!」  

  「戲班?您是說那個自稱『天下第一紅』的戲班子嗎?嘿嘿,雖然戲唱得不怎麼樣,可是裡面的戲子可是各領風騷,個個有看頭啊!自從他們到咱們小酒館來唱戲後,咱們的生意也蒸蒸日上,真是托了他們的福。」  

  「少貧嘴,快去幹活兒吧。」  

  講起那個滿是狐狸精的戲班子,掌櫃娘就沒什麼好臉色。要不是他們能為自己招徠滿場客人,她才不想讓那夥人住在自家酒館裡呢!  

  「是、是!」  

  店小二也心知肚明,掌櫃娘是氣自己「色」不如人,自從這「天下第一紅」的流浪戲班子來到鎮上後,她這原本最風光的小鎮之花,當場就被擠到邊陲地帶!無人聞問了。  

  這也是沒辦法,談起這戲班裡的角兒,戲唱得雖不怎麼樣,但每一個都有如天仙下凡,看得鎮上男人不分老少,全都是目不轉睛、垂涎三尺啊!  

  不知今夜他們又會唱哪一齣戲呢?  

  「今晚唱哪一出,阿金?」  

  一邊忙著在臉上撲白粉,望著銅鏡內逐漸變得不像自己的自己,蘇寶坊渾然不察危險已經逼近地問道。  

  聽到她這聲叫喚,坐在角落的文靜書生停下了原本撥弄著琵琶琴弦的白指,抬起頭微微一笑說:「寶大小姐,都到這節骨眼了,妳連今晚唱些什麼都不知道啊?見妳裝扮得這麼快速,妳是打算演誰來著?」  

  後台裡的其它人聞言,也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唱什麼?算來算去我能唱的也就那幾曲兒,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聳聳肩、吐個舌尖兒,她老神在在地說:「反正這小村子裡的人要不是為了看珠櫻妹妹的刀劍花招,就是為了捧銀雪姊姊的場子來的,我唱什麼,或是唱得怎麼樣都無所謂。」  

  「說得是!」人站在阿金旁邊,正拿著銅鑼玩耍的七歲小男孩搖頭晃腦,一臉老成地說:「咱們這『天下第一紅』,要是靠寶姑娘唱戲來掙銀子,那大家不出三天就會餓死嘍。」  

  蘇寶坊抄起手邊的小粉盒兒,神準無比地打了小男孩一個突兒說:「閉嘴,小不點!我唱的戲不行,你的鑼鼓打得更爛,誰都可以說我,就是你不行。」  

  摸摸頭,乳名「小不點」的錦錦,無奈地一攤手。「大人就是這樣,受不了我拆台就說嘛!何需惱羞成怒地朝人家動粗。女孩子家這麼樣粗暴下去,小心沒人要喔。」  

  「哈!恰恰相反,想娶我蘇寶坊為妻的人,在北京城內排上三圈都還綽綽有餘呢!」她嘴巴俐落,手腳更快速。  

  捉起帽戴,寶坊將自己一頭青絲攬起、套上,不消片刻,她那張合櫬著白粉妝的臉蛋,已經從活靈活現的水當小美人兒,搖身成為眉濃眼爍的俊俏小郎君,但不變的是她出眾奪目的美貌,非男亦非女般的妖邪氣質。  

  「唉……沒想到世上就這麼多沒長眼睛的人。」錦錦故意拉長聲音,潑她盆冷水說。  

  「小、不、點!」  

  見寶坊執起做戲用的假刀打轉時,錦錦慌忙地躲到阿金的身後,揪著他衣袖說:「阿金,快保護我,那凶婆娘要把我殺了。」  

  「誰要殺了你啊,笨蛋,只是要教訓一下你那張沒大沒小的嘴巴而已。」寶坊不懷好意,冷笑盈盈。「你自已過來認錯的話,我還可以考慮手下留情。」  

  「喝,火氣真大!我看今晚就唱美猴王放火燒山,連吹煙都不用,光從寶姑娘的嘴巴裡就可以噴出火焰來嘍。」他不甘示弱。  

  「好哇,順道把你這小不點燒成肉乾,拿來當糧食吃!」轉眼目露凶光,寶坊做出齜牙咧嘴狀撲上前去。  

  「救、救、救命啊!」  

  登地跳起來,開始在屋子裡四處逃竄的錦錦,和鍥而不捨緊追在後的蘇寶坊,弄得後台雞犬不寧。阿金抱起自己的寶貝琵琶,躲到角落去,以免遭受池魚之殃。自然,其它人也一樣,大家都很聰明地遠離戰火邊緣,否則不小心被撞倒、打到、或讓平空飛來的鞋子砸到,都只能自認倒黴。  

  這一幕天天都在「天下第一紅」的後台上演,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套用在錦錦和蘇寶坊身上,則是不打不相愛。別看他們吵嘴吵得凶,其實最疼錦錦的是蘇寶坊,錦錦也最喜歡戲弄蘇寶坊,他們的情感就是在這樣吵吵鬧鬧之下,越來越好。  

  「好了、好了,寶姑娘、小不點,你們都住手!」全團上下力氣最大的貝廚娘,一手拎起一個,扯開嗓門兒就說:「開場時間就到了,你們要鬧也等下了戲再說。快去準備!」  

  蘇寶坊不敢違背貝廚娘的訓誡,只得先放過一旁尚在大作鬼臉的錦錦,可不忘撂話說:「下回再找你算帳,臭小不點。」  

  「我錦錦隨時候教,嘿嘿嘿。」  

  錦錦說話這麼沒有分寸,也不會被人責罵,這是因為在戲班子裡不分年齡上下,也沒有什麼身份大小之別,每個人都是這兒的一份子,大家都是平等的,為了生活而打拚,每個人都得出力掙口飯吃。  

  這是當初他們這夥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歷經曲曲折折,匯聚成班的默契。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不想待在一個地方太久,都有不得不離鄉背景,遠走高飛、隱姓埋名的理由。  

  誰也不想過問誰的過去,不受干涉的生活,就是他們想要的。  

  現在戲班裡,真正在場子上賣唱的有:挑梁反串小生的蘇寶坊,專演旦角兒的銀雪,以及按照戲碼需要時而申演男或女的丑角兼刀馬日雨珠櫻,和負責彈琴與十八般武藝精通,偶爾上場扮花臉的阿金。  

  除此之外,就是車伕外帶跑腿打雜的跑腿王,統管上上下下夥食財庫的貝廚娘,以及七歲的小錦錦。  

  因為人數不多,所以他們也不可能唱什麼「西楚霸王」之類的大戲,頂多是些講講男女情愛的「西廂」曲兒或「貴妃醉酒」等小段兒,要不就是打打鬧鬧的美猴王雜耍、仙人打架等等。  

  光是這些不片段兒,對鄉下地方沒什麼樂趣的人們來說,已是綽綽有餘。  

  管他人怎麼說她蘇寶坊唱的戲不好聽,在京城裡頭想聽她唱戲,她還不屑開金口唱呢!所以嘍,現在能聽到她蘇寶坊唱歌的人啊,都該好好地感謝自己的三生有幸,這可是連天子都沒有的殊榮呢!  

  「上戲、上戲!」  

  拍拍手,剛剛還帶頭在胡鬧的頭號罪人,反過來催促著大家動作,可是走到台階的一半,蘇寶坊才想到。「對了!今夜到底是唱哪一齣戲啊?」  

  「待月西廂,夜靜聽琴暗斷腸……」拔高的唱腔唱到一半,不小心岔了氣,但是衝著銀雪脫俗出塵的崔鶯鶯扮相,底下的聽眾依舊是喝采滿堂。  

  「喔……再來……小銀雪,妳唱得真美妙啊!」  

  「鶯鶯,我愛死妳了!」  

  「嫁給我,鶯鶯!」  

  無視於底下的喧嘩,銀雪冷冷地咳咳嗽,再整息唱下:「腹內添愁悵,愁鎖眉尖上。嗏!囑咐小紅娘:好商量,休負張生匹配銷金帳,將他滅寇恩情莫要忘!」  

  這回總算是平安無事的唱到了個段落。  

  「太妙了,唱得好啊!」  

  等她唱完,底下又是陣陣騷動,唱得七零八落或是餘音繞樑三日都無所謂,反正興奮得臉紅脖子粗,不停鼓掌到手都快紅的聽眾們,個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為求銀雪一抹青睞,他們不斷地拋些碎銀、散花上台。  

  哪怕這些舉動只換得銀雪厭煩的一瞥,也能令他們歡呼再三。  

  真是奇怪,正在後台待命的寶坊頻頻蹙眉,今夜不知怎地,總是眼皮兒跳個不停,心神不寧,明明和平常的夜晚沒什麼兩樣,為什麼自己卻如此地坐立不安呢?彷彿上台後,會發生什麼……  

  她不自覺地啃咬著手指,拚命壓抑那股不安。  

  「輪到妳上場嘍,寶兒。」負責彈琴的阿金,悄悄地朝著後台的她說。  

  「喔。」  

  猛烈地搖頭,蘇寶坊甩掉籠罩在心頭上的烏雲,躍上台去。「鶯鶯姑娘!」  

  「出來了,出來了,寶主兒!」  

  一見到她那俊俏迷人的華麗裝扮,群眾裡西擁護著她這反串小生的姑娘家們,忽地蜂擁而上大叫著:「寶主兒,看看這邊!」、「寶主兒,讓我摸摸!」  

  「別急,先讓我唱戲吧!」寶坊帥氣的一眨眼,朝她們揮揮手,拋了個媚眼大搖大擺地走上舞台中央。  

  「寶主兒俊死了!寶兒妳好俏喔!快看這邊!」可是姑娘們不放過她,拚命在底下大喊著,爭相扔花與丟手絹兒、投情書給她。  

  這也難怪,畢竟看過來、看過去,到處都是那些皮膚粗黝、黑不隆咚的莽漢,這些身心早熟的鄉下姑娘,只能把少女情愫寄托在像寶兒這樣俊俏美麗的反串小生身上。  

  白裡透紅的粉嫩肌膚,朱豔而誘人的小嘴,搭上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晶瑩大眼,超出尋常姑娘家的高挑身段,加上三分嫵媚七分俊俏的戲味兒,舉手投足間隨時都可以令這夥兒姑娘尖叫不已,她們早已經忘記寶坊和她們一樣同為女兒身!一心只想獲得她的注意了。  

  對此習以為常的蘇寶坊(張生),牽過了銀雪(崔鶯鶯),正待一親芳澤、互吐情衷之際,台下卻射過來兩道銳利而不尋常的目光,穿透過她的背,燒灼了她,鎮住了站在台上的寶坊。  

  這種熟悉的刺痛感……  

  逐漸加溫中的焦慮不安……  

  怦怦跳個不停的心兒,燥熱的耳根,以及一股明顯的涼意從背脊竄起……  

  不會錯了。這些病徵都是出自同一個原因,根據她多年的經驗,只有一個人的目光會造成她這種病,只有「那傢夥」的眼神!  

  寶坊渾身竄過冷顫,不可能的,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他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明明自己萬分小心,不留下任何足跡供人追尋的,他是用了什麼神通廣大的招數,竟然會——

  「寶坊妳怎麼啦?」見她愣得像根木頭,銀雪小聲地叫喚著。  

  可是她滿腦子都被驚慌所佔領,哪還唱得下去?慘白著一張小臉,寶坊小心翼翼地祈禱著是自己多心,悄悄地將視線往看戲的觀眾轉去。  

  不費吹灰之力地,她找到了「他」。  

  在五顏六色的群眾當中,寶坊根本不用刻意去搜尋,也會看到那格外醒目的黑色身影,那就像是在一片慘淡的色彩中,突然闖進了一個不屬於這個地方該有的可怖顏料,眨眼間就將四周給比了下去,鶴立其上。  

  她忍住驚喘,後退半步。「我、我唱不下去了……」  

  「妳在說什麼啊,寶坊,妳不唱要叫誰——」銀雪眼睛瞪得斗大。  

  「我不能唱,我得馬上下去。」開什麼玩笑,呆楞楞地站在這兒,豈不是等著他來給她掐脖子嗎?那傢夥已經找上門來了,自己已經沒空再悠哉地唱什麼戲,她得馬上離開。  

  「喂,寶坊,妳別走啊!」銀雪死命地拉住她衣袖。  

  下頭的人也察覺到台上怪異的情況,紛紛騷動起來,尤其是前來捧寶坊場子的姑娘家們,不由分說地全擠到台前去,叫喊著她的名字。相對地,那些支持銀雪的鄉下漢子們則開始鼓噪地叫著。  

  「搞什麼啊!快點唱啊!我們要聽銀雪姑娘唱戲!」  

  「沒帶種的小子,不敢唱戲就快點滾下去!」  

  「你們才沒帶種呢!吵死人了,閉嘴!」  

  「就是說啊,誰敢欺負我們的寶主兒,我們就跟你沒完沒了!」  

  眼看情況開始失控,就連一旁彈琴的阿金也不禁挺身上前,企圖阻止混亂繼續擴大。  

  「大家都靜一點,火氣別這麼大,給我們一點時間,馬上就好。」阿金陪笑著說。  

  「囉唆!」  

  就在吵鬧的人群中一隻飛出來的鞋子,不偏不倚的扔中了台上的他,這成了混戰的導火線,底下的人莫名其妙地纏鬥在一起,桌上的杯碗一個接一個的四處橫飛,成了傷人的凶器,血氣方剛的一群人藉機會動粗,打了起來。  

  局面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哇﹗」、「啊!」、「救命啊!」、「痛死了!」夾雜著各式各樣的粗話,亂拳之中,站在台上的銀雪與寶坊也不知所措地抱住彼此,免得被乘亂衝上來的人給拉走。她們已經成為這場混戰中,最明顯的目標。  

  想吃點豆腐的、想佔便宜的,甚至想帶點心上人的頭髮回去的人,團團將她們包圍住,七手八腳地靠過來,讓她們無處可躲。  

  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寶坊在被人不斷地拉扯、推擠當中,也漸漸失去了耐性,到最後終於受不住被抓、被拔、被拉的痛楚而火冒三丈地大叫著:「於子蛟,還不快來救我!」  

  咚隆隆!  

  應聲而起的是巨大的爆響聲,嚇得全場登時噤若寒蟬。  

  高高地站在被一分為二、搖搖欲墜的堆棧木桌上,像在表演特技般的黑衣男子取得絕對優勢的高點,向著底下仍在震驚中的全場賓客說:「今夜的戲就演到此為止,請諸位回去吧。」  

  「你是誰啊!」有個不怕死的傢夥回嘴道。  

  黑衣男子一揚眉,唇角嘲諷地斜勾。「要是有人不想離開這兒的話……」  

  方纔發言的人嚥了嚥口水,後退兩步。  

  「就會落得像我腳底下的桌子一樣的下場。」黑衣男子語畢,腳一起落,就在眾人的驚呼與不信的目光裡,他右腳下的破桌已化成了數不清的破片,成為爛木頭一堆。  

  頓時,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先前大放厥詞的傢夥,也爭先恐後地奪門而出。  

  總算是危機解除,蘇寶坊虛脫地坐倒在地上,渾身無力地看著那名黑衣男子默默地躍下木桌,朝著自己走過來。  

  該來的躲不掉,是嗎?  

  認命地抬起慘白的小臉,蘇寶坊撐著最後一口氣,向著自己的「前」未婚夫君,用極盡嘲諷之能事的口吻說:「你來幹什麼?餃子魚。」  

  於子蛟僅冷冷地挑動了一下眉毛,淡漠地說:「我是奉命來帶妳回去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0:20:09


  我是奉命來帶妳回去的。  

  他以為他是誰啊?竟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她可沒有「奉命」得跟他回去的義務。蘇寶坊將不滿寫在臉上,回瞪著他那副「我言盡於此」的傲慢臭臉,看他能拿她怎麼辦!  

  反正都已經被找到了,畏首畏尾的也不是法子,乾脆硬著頭皮,一不做、二不休地耍賴到底,她相信於子蛟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會將她五花大綁的押回去才對。  

  這麼一想,寶坊倒像是吃了定心丸,氣定神閒地抬起下巴,和於子蛟遙遙對望,兩人誰也不發一語,以眼力較勁著。  

  「那個……」  

  待在台上的阿金一手扶起了銀雪,一邊遲疑地問道:「寶兒,這位兄台是?」  

  寶坊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人在。「沒什麼,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不用理他,我們走。」  

  「咦?這……」  

  阿金欲言又止地看看她,再看看那名黑衣男子。  

  三歲孩子也看得出來,寶坊和這位高大俊朗的男子之間,有著不單純的內情,分明是相識的人,為何要裝作不認識,箇中原因阿金不願胡亂猜測,既然寶兒說不認識他,那就只能順水推舟地接受這答案了。  

  於是,阿金向那位黑衣男子滿懷歉意地投以一笑,說:「多謝這位爺出手相救,要是那場混亂繼續下去,恐怕我們的台柱都不得全身而退呢。幸虧有你在,才能大事化小,我們這個窮戲班也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要是不嫌寒磣的話,請到我們的後台坐坐,喝杯茶吧。」  

  寶坊聞言,怨嗔地瞟了阿金一眼。  

  平時那麼聰穎靈敏的阿金,居然聽不懂她的暗示,她都擺明了不想與於子蛟多有瓜葛的心意,笨阿金卻偏偏挑這種時候傻了腦子,竟請那個傢夥喝茶,小心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於子蛟這個人可不是能夠被輕易打發的怪物,要是弄個不好,為達目的,他甚至會不擇手段地整垮整個戲班!也要將她帶回北京城去,到時候阿金就算後悔請他喝這杯茶也來不及了!  

  豈會不知寶坊內心想法的於子蛟,從容不迫地一點頭,啟口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叨擾了。」  

  當然這個回答,立刻令蘇寶坊的臉色更難看了,可惜方纔她才說自己不認識他,現在亦無法反駁抗議,結果嘴硬的下場就是落得「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嗯……印象中,見她如此氣嘟嘟,想發作又不敢發作的模樣,該是第二次吧?  

  上一回她是為了什麼事而作繭自縛呢?子蛟回憶起那一幕,在心中淡淡地一笑,他想起來了!正是那一天。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空蕩蕩,子蛟長歎一口氣,他就知道她肯定不會乖乖留在屋裡頭作他交代的功課。  

  走到桌子邊一瞧,果然早上自己要她抄寫的詩經二十首,原封不動地攤著,至於紙上只抄了半首。  

  這丫頭,就不能有一天乖乖地先把功課作完再說嗎?  

  他進入蘇家已經五年,再過幾天就滿二十歲了,近來蘇家老爺已越來越仰仗他,家中的事業也漸漸地交接給他管理,他肩上不但有龐大的產業得擔負,還得負責教育自己未來的新娘子,從早忙到晚就連吃飯都快沒時間了,但這位大小姐就是不肯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