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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21-1-30 05:37:38

 (1)

  在蒼茫凍原上,一名騎兵在馳騁奔跑。

  他向著東邊奔跑,因爲背后是西面,西面有敵人。

  他很狼狽,又很焦急,因爲他遠遠甩開的背后,不僅是有著敵人,更有著故
土,家人與主君。

  但是,他的臉上滿是塵土,眼角海含著不知是因爲風大刺眼還是焦急恐懼而
流出的、快要干涸的淚水。他的逃走情非得已。因爲他身懷著重要的報信使命。

  他不得不逃跑。不得不一路狂奔,哪怕把馬跑死,也要向著遠方的山丘上的
都城奔去。西海的明珠,【聖槍之國——奈德蘭】。他的目的地,也是唯一可以
指望的援軍……哪怕……或許已經晚了。

  ……

  騎兵路過了一個似有人迹的小木屋。似乎想要給疲憊的馬和自己找寫水喝,
他停了下來。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小木屋里走出了一位銀光閃閃的天使。

  不對。不是天使,而是一位銀發的少女。雖然身上只是穿著農戶的婦人中常
見的厚袍子,唯獨頭發的銀色,色澤就如同高貴的王族之女般完美通透,飄蕩著
熠熠生輝的粒子一般。

  「哎呀……騎兵大人,怎麽來到了這里呢?」

  騎兵揉揉眼睛,眼前的少女的一頭銀發在這荒野之中是有些不尋常,容姿作
爲村女也是好的出奇,但比起那個,她從屋子里出來,正關切地看著自己,然后
擔憂地問著自己。

  騎兵這才想起自己的模樣應該是十分狼狽。他拍拍身上的塵土和干涸的血迹,
不由回想起剛才的可怕之事然后,他方才的焦慮湧上心頭,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重
要使命。看到這美麗的少女,不禁更加著急起來。

  「你,怎麽還沒跑啊?沒人來通知你嗎?」

  「跑?爲什麽?」少女疑惑

  「敵人、敵人來了啊!那是『黑翼團』!這次,是真的攻進來了!深沼城,
深沼城被……」

  騎兵哽咽了起來。崩塌的城樓,大肆屠戮、凶神扼殺的蠻兵,揮灑在空中的
血雨都仿佛回到了眼前。然而這時候,一只溫柔的小手撫摸上騎兵的大腿。少女
湊了過來,仿佛是爲了安撫親兵一樣

  「……啊啊啊……真是太失態了。」騎兵下了馬,接過少女端來的一碗水,
然后緊張地向少女敘說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十里之外的深沼城,爲三面沼澤包圍,由一條通向內陸的河流經過。數十年
來,這不足一提的小小城堡也守望著周圍的土地,包括少女的木屋所在的地區在
內。東邊內陸的各個領區不被沼地或海里上來的零散野人侵略,也要拜深沼堡頑
強的巡邏兵。

  深沼堡正是這名騎兵所侍奉的領主所在的城池。但是從今天早上起,無論是
城堡,還是領主大人,便不在了。

  城破了,被沼澤的野人,以及不詳的黑色兵團——黑翼團,攻破了。

  一早醒來,城中亂作一團,從空無一人的衛兵室沖出去,先行上城頭作戰的
夥伴已經化作斷肢嵌入殘垣。對于地方的小領主來說,能在平地建起石頭城樓並
不容易,盡管如此,袖珍的堡壘卻也設計精妙,防線立體,內外交疊。

  然而,衣不蔽體的沼澤蠻人已經不知從哪里殺了進來,推開尖叫的平民,騎
兵奮力斬殺了這名入侵者。「隊長——隊長你在哪兒?」騎兵隊長是他最敬重的
戰士,領主手下的三名授勳騎士之一,也是他認識的唯一一名金盾級的戰士。

  然后,他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銀甲的騎士縱身一躍,向下揮劍,幾乎快趕上三名成人高的彪蠻巨漢,一斧
將其在空中劈爲兩段。

  「隊……隊長?…………」(不可能,不可能,連他都……)

  然后,弩箭的破空聲將他拽回現實。城堡最高的塔樓上,大型的弩炮向巨人
般的壯漢連射三箭,然而,巨汗竟然全都輕巧地用斧子斬開了。

  (這,這還是人嗎????)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他更加無法忘懷。

  云霧般的黑霧詭異地席卷上城樓。翻卷著、變形著。從那黑色的霧中,黑發
的一人飛上城樓。仿佛是黑翼的天使。那人是一名青年,黑發黑甲黑色的長劍,
俊秀的面龐無比蒼白,纏繞著冷峻的寒氣。落在城樓上,他的劍將弩炮與操持弩
炮的親衛士兵一同腰斬。

  (啊啊啊啊!!……)

  騎兵感覺到自己恐懼地說不出話來。那不詳的黑色天使所面向的不正是領主
的寢宮,然而自己卻牢牢被凍在了地上,一點都不敢動。

  「還愣著干什麽!快走,快走啊!!」

  一名長官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原來還有活人嗎?……但是他感到幸運,因爲
長官打醒了自己!(我最本質的工作是斥候和傳令兵。那麽現在要做的只有一個
……)

  「去奈德蘭、告訴他們,盟友需要救援、然后、敵人是沼澤的野人……但最
危險的是黑翼團、『黑翼的邪王子』……一定、一定要讓聖槍姬知道這件事」

  長官艱難地喘著氣,說完,就又奔了出去,努力收攏殘兵。

  向盟友求救,向奈德蘭求救。如果是他們的話,如果是那位聖槍姬的話……
說不定……

  他瘋狂地跑動起來,向著馬廄,不論如何,都一定要逃出去,把這里的事情
傳出去……

  ……

  ……

  「竟有這樣的事情……」當騎兵艱難地敘述完方才的事情,恐怖與后怕才一
股腦地湧入心田。騎兵感覺到,自己明明喝了水,卻更加的口干舌燥了。

  「嗚嗚……」不由地,他有點哽咽起來。

  但是,這時一雙溫潤小手,卻從自己的脖子處撫摸了過來,深入自己的脖頸、
鎖骨,和皮甲之間。

  騎兵汗水剛剛干涸的皮膚上都起了雞皮疙瘩,但,又感到無比的受用!這是
……一雙少女的纖纖玉手啊。那是作爲士兵的自己,很少有機會親密接觸的東西。

  「……沒關系的,不要怕。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哦」

  「嗯……你說的對」

  不知道爲什麽,士兵覺得少女的話讓自己無比安心。

  『……那麽,你要去做什麽,報什麽信呢?』

  「……我,我要去聖槍之國的奈德蘭城。向他們求援……」

  『但是,也許已經來不及了』

  「不……不會的……如果是【她】的話,一定能做到些什麽吧!……而且,
那不祥的黑色兵團……太過于可怕了!!……無論如何奈德蘭也必須知道他的事
情!就算,就算已經太晚了,也要爲我們報仇啊!!絕對要殺了那些畜生啊!!!」

  「…………嗯嗯。知道了,知道啦。」

  少女仿佛在身后點了點頭。她輕聲細語安撫著騎兵。告訴他,不必再想這些
事情了。

  然后,她纖細的身軀,卻是從背后緊緊貼在的騎兵的身上。騎兵忽然察覺到,
不知何時起,少女的袍子已經落在了地上。現在的她,究竟是穿著什麽樣的衣服
抱著騎兵呢?但更重要的是,她爲什麽要怎麽做呢?

  奇妙的是,騎兵此時只是虛無地睜著雙眼,完全不去思考這些問題了。他只
是覺得自己無比的安心,仿佛已經完成了任務。

  「嗯嗯……就是這樣,沈醉于人家給你的溫柔之中。不需要再煩惱了。」

  「啊啊,但……但是……」騎兵的理智尚存,輕輕地回頭,卻猛然被身后的
少女美貌震懾了。

  (啊啊,那是怎樣絕美的少女呀……)銀發的少女,對他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白瓷般潔淨無瑕的面龐和嫣紅的薄唇,仿佛近在眼前。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面對這樣的女人,只要身爲男人,又有誰會不想要拜倒在她的裙下,只要能夠一
親芳澤呢……

  紫羅蘭的眼瞳,仿佛閃著虹色的炫彩。

  他望著這迷幻之瞳,仿佛墜入了甜蜜的夢境。就算世間如何可怕,若是有這
樣的純潔少女垂清自己,便是帶著她逃去天涯海角又有何不可呢?他的全身發熱,
下身也硬了起來。越是瀕臨生死的危機,于是想要留下后代。尤其是如此夢幻般
美麗的雌性……一定能……

  「……就是這樣呀」少女的手暧昧地撫摸上男人的面頰,鬓角。仿佛要把男
性騎兵的一切都掌握。「就是這樣,放棄一切,而撲向我吧。你也是,無法承受
我的氣息呢……」

  少女淡然地笑了,更加緊緊的纏繞在騎兵的身上。然而就在此時,男人忽然
發生了異變。

  「啊啊啊啊!!!」

  男人忽然猛的一扭動,掙脫開了少女的束縛。然后。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

  ……

  北海多海民。而大海之上流傳著許多逸話傳說。邪龍的女兒們常常化作妖娆
的美女誘惑海民,性與死的詛咒之中,選擇了沈溺于妖女的溫柔鄉的人都沒有回
來,但意志中殺戮的一方更重、選擇殺死對方的人才能歸還。只不過,這些人常
常事后也無法確定自己殺死的是真的人還是邪龍化做的幻象,這樣的詛咒大約會
伴隨他們一生。

  當騎兵緩過神來,少女的銀發攤開在冰冷的大地上。而她身上穿著的衣服現
在才得以看清楚。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她竟是只穿著黑色的紗衣。黑色皮質的內衣勾勒出魅惑
的雙乳,包裹著股間。而其他所有蒼白的肌膚,竟然都是在那單薄的黑紗下若隱
若現。

  銀色的頭發邊際,是青藍的亮色。鋪在地上成爲華扇的形狀,就仿佛是凋零
落地,無法再撲騰起翅膀的蝴蝶。

  她這朵花如此絕美又楚楚可怜,自己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將她摧折。

  「也是呢……你的死亡氣息,要遠遠重于其他……也罷。」

  男性騎兵伸出大手,喘著粗氣將黑紗的單衣一把扯開。

  ……

  第二天的朝陽升起之時。

  西海之岸上的神聖之丘、驕傲的低地之民心中的璀璨明珠——聖槍之國奈德
蘭。

  它高聳的城牆之下,一支單騎悄然來到。

  訓練有素的士兵迅速核實了來者的身份,然后打開城門,精疲力竭的騎兵帶
來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仿佛被陽光賜福的淡金發絲飄蕩。格蕾希亞、奈德蘭的公主遠望著西方壓城
的黑云。秀眉輕蹙。


                (2)

  墨綠色的潮水,在冰原上湧向白銀色的軍團。

  那潮水是沼地蠻人,生活在西海岸沼澤中的野蠻族群。沒有什麽文明,只有
生命力繁殖力頑強是唯一的優點。蜷縮在陰濕的沼地,靠著怪異的土法收集保存
著食物,方才得以熬過北方寒冷的季節。即便如此,他們也總是豔羨東方與北方
城邦之民的耕地、牲畜和女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襲來,像是殺不完的害蟲。

  北海諸國的城邦之民對他們深惡痛絕,在深沼周圍逐漸營建起小的城堡和保
護著擴張的聚居點,蠶食著沼民活動范圍的同時,也保護住了城邦之民的領土。
雖然大小征戰不斷,死傷不少,但總的來說,長久以來,以奈德蘭城爲代表的族
群,也逐漸學會了如何與他們打交道。

  不過,輕敵永遠是危險的。

  奈德蘭的軍事總管,【米拉諾爵士】並沒有牢記這一點。面對來襲的沼人軍
團,他帶領的銀色騎兵隊以迅雷之勢出城直擊。

  的確,訓練有素的「聖槍騎士團」隊伍以一當十,在最初就重創了這一波的
沼人步兵。對方哪怕成群結隊,也毫無裝備和軍事素養可言。在騎兵的沖鋒面前
潰不成軍也是必然的結果。

  然而,在銀色湍流逐漸撕裂沼人的軍隊,將那些只穿著草皮的蠻人踐踏屠戮
大半之時,異變就發生了。薄霧中,黑色的騎士們斜刺里殺來,將「聖槍騎士團」
攔腰截斷。

  黑霧纏繞的騎士爲首,揮動著可怕的兵器,掀起血雨。

  米拉諾嚇尿了。

  當他和一個黑發的青年對視的時候,他嚇尿了。黑發黑甲青年的黑劍劈斬下,
幾名親信騎士的身影,仿佛連同空氣一起從正中撕裂爲兩段。

  腥臭的液體與腸子噴濺在他的臉上。在碎肉和血霧之間,他對上的是好似散
發著血紅光芒的藐視眼神。

  所以他逃跑了。

  ……

  「啪!——」

  在奈德蘭的城池之下,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城下。對軍事總管米拉諾,這
樣的羞辱是前所未有的。但是,聖潔的格蕾希亞的憤怒,也是前所未有的。

  『米拉諾卿……我說過要謹慎觀望、絕不可輕敵的吧。』

  ……

  『……但是,但是你卻將大半個聖槍騎士團,丟在了戰場上!——』

  在一周之前奇怪的報信兵到達,告知了沼人和奇怪的「黑色兵團」來襲之后,
格蕾希亞就顯得惴惴不安。她安排士兵和居民加固城防,搜集情報,開始做各種
戰備。而米拉諾卻並不理解。

  沼人連深沼堡的防線都難以突破,遑論與奈德蘭的正規軍正面相抗。做準備
是需要的,卻何必如此膽小怕事。他滿面笑容,卻敷衍著格蕾希亞。對方終歸只
是年輕的少女。他所尊敬的就只有她的戰斗力與天賦而已。

  然而此刻,米拉諾羞怒萬分卻無法回嘴爭辯,只能發抖著望著地面,不知所
言。聖槍騎士團回來的只有寥寥數人、這與其說是對他,對格蕾希亞才是奇恥大
辱。因爲那都是她這些年精心培養的精銳,沐浴著聖龍的祝福,將來前途無量。

  『你下去吧……米拉諾卿,從今日起,你的指揮權被無限期剝奪,由我親自
指揮城防。』

  格蕾希亞的白金鑲邊披風一甩,擦過米蘭諾火熱的臉頰。他的余光之中,之
間淡金的發絲飄蕩,她並不打算用正臉,再多看自己一眼。

  ……

  轟隆……

  忽然間,地面傳來不自然的顫抖。

  「公主……他們來了」

  『嗯。你們動手了嗎?』

  「沒有問題。」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然后一切趨于平靜。

  「按這個時機來看,地道應該已經被轟塌了。請公主放心」副官說明道。

  ……

  格蕾希亞心思缜密。據說沼人擅長掘地。雖然他們連圍城都很少做到,奈德
蘭人應該也幾乎無從得知這種種族特技才對。

  然而格蕾希亞認爲,既然深沼城極速落城也就必有原因。而格蕾希亞的周密
防備也起了效果。她的親衛兵輕易地,就將聲東擊西的敵人所掩飾的工程隊埋葬
在了城外。

  但她是從何時開始留意這種事的呢?

  『里米尼。』

  「是」副官立刻應聲。

  『攻勢還沒有完。我要親自去會一下那個黑之兵團。你帶隊維持好城防秩序。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軍事總管了。』

  ……

  ……

  「啪——」

  而另一邊,凍土之地上沈默的黑綠色軍陣之前,卻也是一聲巴掌清脆地響起。

  在場聽到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黑發黑甲的青年,斜扛著純黑纏棘的鐵劍。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威壓。

  銀發黑紗衣的少女,如同黑色的蝴蝶一般輕佻地與周圍格格不入。

  咧嘴詭笑的匕首男,站在黑發青年的側近,難以猜的出他在看著哪里,想著
什麽。

  遠處,如安靜的小山般靜靜坐在石頭上的光頭巨漢,地上杵著巨斧,似乎一
人一斧和大地與空氣融爲一體。前提是,他不要睜開眼睛,不要動彈一下。

  雖然遠處也有數名灰色的騎士安靜地拄劍持槍守候,但此刻所有人都如同死
人般寂靜。

  在場的數人都是在數日之前屠殺深沼城的罪魁禍首。除了當下正在外作戰的
幾人之外,黑色的兵團的黑幕全在此地。

  然而,這數人之間的關系,卻是詭谲難測。

  片刻之前,「王子」扇了公主一巴掌。那一聲是如此之響,以至于【「修眉
刀」巴巴多斯】也無法維持住嘴角的弧度。

  他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正色。

  黑翼團的靈魂。「黑王子」希諾。便是眼前的黑色魔劍士。

  那是桀骜的他也不得不去低頭服從的恐怖戰士。

  而另一邊【「小公主」艾爾】,是他一生見過最美麗的少女,也是最搞不清
楚腦子里在想什麽的詭異女人。

  巴巴多斯入團並不久。但他已經深處黑翼團的【七騎士】中一員。戰斗力和
手段的狠辣決絕是原因,但他自認爲,更重要原因是他對人對洞察力與狡詐。即
便如此,他還是覺得無法看透這兩人。至少現在不行。

  這一男一女,如果他們傳言中的來頭是真的,巴巴多斯自己恐怕會驚訝到永
遠合不攏嘴。但比起他們的身份來說,他們想要做的事更加的不可思議。

  「滅世——」

  雖然難以置信。但這二人腦子里,似乎真的在考慮這件事。而他們或許真的
有這樣的能力。至少巴巴多斯確定,以他們的瘋狂程度,有很多人會死,很多城
與國會覆滅。雖然,自己並不在乎。

  但是,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

  「啪——」黑發的青年面無表情地扇了眼前的少女一巴掌。

  少女掩著面坐到在地。低下頭。不露顔色。

  「……我說過不能放過報信的人,對吧。」

  『是。』

  「有人告知聖槍姬做好了準備。對嗎?」

  『應該是。』

  「……艾爾?」

  『……人家猜測應該是位勇敢的騎兵先生呢。他心急火燎地從我守候的小屋
之前經過……然后人家就邀請他進行一曲死亡之舞……』

  「……」黑發的青年歪著頭,眉毛輕微地挑起。他難以觀測到抽動的面部肌
肉之下,醞釀的難說是興趣盎然,還是將要發怒之前的陰云呢。

  『我原本已經快要控制住他,給他一個痛快了……結果呀,看來在性或死的
考驗里,他選擇了后者呢。這樣的勇士,可是不多見的呀?他就那樣……那樣…
…』

  巴巴多斯睜大眼睛,眼看著『小公主』艾爾靜靜的站起來,她垂直腰際,俏
皮地微微卷起的銀蘭秀發輕輕翻動著,而一雙白手舉起,食指放在嘴中。

  那是挑逗?不,應該說是挑釁吧。

  『……那樣子,扒開人家的胸部,把人家插死了呢。啊啊……對手無縛雞之
力的少女,這樣是不是太過頭了呢?但是……既然這樣,我也不得不承認他,放
他走了呀……』

  黑紗的少女眼中閃爍著虹色的詭芒,單薄的紗裙之下,赤裸的白肉,仿佛剛
剛才被人臨幸過般誘人。

  【邪龍之魅】。

  巴巴多斯並不知道這技能的由來,只是猜測,那或許與海之民的傳說有關,
代表海上妖精的魅惑之力。

  但是在小公主的周遭千真萬確,時而會彌漫著劇毒的魅惑氣味,讓任何稍有
情欲之人都無法自持。這也是她最恐怖之處。

  而在那種氣息之下依然能夠抵抗,甚至反擊的人,反而會對她萌生殺意。這
就是所謂【性或(殺)死】的考驗了。或許,死亡天生與性愛如影隨形。

  所以,那名報信的士兵,大概便是如此逃出生天的。但是放走他的小公主,
究竟是爲何要刻意與「王子」作對,自己是怎麽也猜不透了。

  巴巴多斯依然保持著鬼笑。他就這樣用自己特色的技能裝著傻,當作什麽都
沒聽見。但是,小公主的『氣息』實在是太過濃郁,讓他也不太吃得消。

  『嗯~~……你知道嗎,如今那樣的勇士是越來越少了……如果每個男人都
在我面前如同禽獸般不像樣。哥哥……這樣殺人打仗,又有什麽必要嘛……你瞧,
就連我們的巴巴多斯先生也……』

  恍惚之間,如紫蝴蝶一樣翩然而至巴巴多斯的,便是艾爾了。她濕潤欲滴的
紅唇不知什麽時候就欺近眼前,巴巴多斯連忙用全部的意志力退后,忽然,那張
美麗的小臉帶著暗香忽然極速退后。

  定睛細看,黑王子的手,正牢牢地嵌在她的脖子上。他把小公主拽走了,用
勒住喉嚨的方式。與此同時,濃郁到讓自己不適的魅惑氣息也突然散去,取而代
之的是一股黑霧。那是黑王子的氣息,與小公主相反,只讓人感到徹骨的清醒和
無底的深寒。

  小公主單薄的身體在空中微微掙扎,但是手上並沒有抵抗。不,應該說是從
剛才勾引自己時起就已經伸進了雙腿之間玩弄起了自己的下身……

  這時,救場的是一名黑衣斥候。

  他只是簡單的報告了一下前方的戰況,黑王子希諾便點點頭,他手一甩,讓
小公主落在一匹馬背,然后自己飛身躍上。剛才的詭異爭斗仿佛沒有發生,銀發
的少女自然地坐在黑發的青年的懷中。

  巴巴多斯,和周圍的幾名士兵也立刻叫來自己的馬跟了上去。

  只有那名巨漢依然閉目呆坐不動。

  因爲這位黑翼團的究極兵器,從不需要趕時間。

  「我們去和聖槍姬見一面。」

  黑王子簡單地說。


                (3)

  黑騎士率領的沼澤蠻人大軍,在奈蘭德的城下和奈蘭德守備軍短兵相接。

  訓練有素的白衣士兵步步爲營,絲毫不亂,奇形怪狀,呼嚎亂嚷的蠻人勢頭
凶猛,卻也占不到便宜。

  爲首率軍的男人是,【貝特蘭德= 馮卡斯】

  他是黑翼團的七騎士之首:卻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的意思是,他並不能
上天入地,沒有特異的體質,【精鋼盾級】的戰技潛力也不過是老兵中的頂峰。
他能獲得今天的名氣,地位,完全是靠無與倫比的經驗和經年磨練出的將領氣質。
而這份沈澱,全是伴隨卡努特大帝征戰的二十多年中磨練出來的。

  他也曾貴爲大帝的御前主將,但是自覺與最下層的將軍也沒什麽不同。他不
能保證百戰百勝,但是能保證無論給他怎樣的兵馬,他都能將他們運用到最佳狀
態。但這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什麽是最佳狀態,絕不能由蠢材定義,而要由
自己定義。

  比方說,眼下手下90% 以上都是由沼澤蠻人組成的炮灰,究竟要怎樣才算是
物盡其用呢?

  這些沼澤蠻人都是幾個月以來,由黑翼團從沼地趕出來的。他們焚毀了蠻人
的巢穴,又給水系下毒,這些愚蠢的蠻人雖然不少人也恨得他們牙癢癢,卻也不
得不聽命于黑王子舉族離開沼澤,攻擊海民的領土、城堡以獲得維生的食物和家
園。畢竟他們的智商和組織力也就那樣了。

  但是,眼看黑翼團率領的蠻人大軍挖掘城牆奇襲的戰術破滅了。而不攻破城
牆,對方只要不出門迎戰,也就無法通過速戰速決,用來消耗奈蘭德的軍力了。

  可是,蠻人要拿來圍城就更困難了,等幾個月,他們怕不是只要內讧就能團
滅在城門口。

  這時,卻出現了轉機。似乎是爲了防止己方在城下趁勢安營扎寨,繼續挖洞
搞破壞,奈德蘭城中的守備軍按耐不住舉兵出擊,而貝特蘭德反而迷惑了。

  先是派精銳的騎士團出來黑翼團的精銳硬碰硬,然后又主動出擊迎戰?難道
說奈德蘭的聖槍姬也不過如此?又或者指揮官另有其人?

  不出城迎戰,對方也未必會有危機,他們特地出來打,倒是方便己方的炮灰
物盡其用了。然而正當他打算將計就計采取同歸于盡的戰法,一道金色的閃光從
陣前迸射而出。

  ……

  即便相隔很遠也能深切體會那純潔澄澈的激昂斗志,白馬、銀色的聖騎槍—
—龍之心。卻不是遠近聞名的聖槍姬格蕾希亞是誰。

  而他剛剛定睛看清敵人的身影,就與她四目相對,原來如此。

  不妙。

  貝特蘭德掉頭就跑。

  只需要瞅一眼,貝特蘭德就知道對方的實力遠勝于己。

  年紀輕輕就能到這種地步!

  那樣的天賦異禀,除了自己的少主人之外,怕是無人能及吧。

  她出擊只有一個理由,就是要斬首將領——也就是自己。明明敵在暗處時仍
然采取激進的斬首行動是極爲愚蠢之舉,但她依然出擊。

  其中的理由,要麽是她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哪怕失敗也可以全身而退的自
信,要麽就是有什麽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吧。無論那理由是什麽,自己絕不能讓
她如願就是了。

  戰場如風卷殘云,戰機轉瞬即逝。爲數不多的黑騎士護送著貝特蘭德撤退,
于是原本就完全由黑騎士們維持的蠻人戰線頃刻間崩潰了,貝特蘭德也不管那麽
多,只管策馬狂奔。

  于此同時,純白的騎士率領著精銳的親兵,在蠻人的潰陣踐踏著敵兵,如入
無人之境。即便如此……即便如此貝特蘭德還是保持著距離,一時間,而被蠻人
兵阻礙的聖槍的公主只能一味地窮追不舍,越追越遠。

  (就是這樣,然后你會過于孤軍深入,直到落入陷阱……不對,什麽??)

  只聽一聲輕嘯,那聖槍姬竟然騰飛上天,直撲自己而來。

  怎麽可能!

  轉頭仔細一看,才發現那白馬競插上了翅膀。原來,竟是稀有的聖獸飛馬。

  究竟是有幾十年,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飛馬了呢?那是屬于諸神時代的遺迹
啊。竟然,會有一匹屬于著聖槍的國度。這可真是過于令人驚訝的情報。……既
然如此,那麽駕馭它的聖槍姬也毫無疑問是屬于……

  他的思緒卻不容扯遠。因爲飛上天的純白騎士與自己的距離瞬間拉近。他馬
上就要被追上了。

  極速的俯沖之下。

  呼嘯的風聲,幾乎迫近貝特蘭德的耳邊。貝特蘭德出于直覺,極速勒馬。

  聖潔的少女飛馬騎士越過頭頂,聖槍指天,白底金鑲邊的紋章條旗沙辣辣地
在風中作響。

  在這寒風之中,銀甲的裙擺之下,高挑而健美的雙腿踏著白靴,雪色的大腿
跟延展到聖潔的領域之中,讓中年的貝特蘭德,也仿佛感覺到少年意氣時的心動。

  看到凜冬中非同常人的暴露裝束,貝特蘭德心下也是笃定了。

  往上望去,僅僅只是轉瞬即逝的片刻,格蕾希亞湛藍的眼睛向下凜然地望著
自己,如同女武神一般。

  既是聖槍的主人,又能駕馭飛馬。身體不同于常人,她果然和少主人相似—
—神選者。

  既然如此,若是自己死在她的手上也是無話可說。

  ……

  但是,一股熟悉的氣息同時撲面而來。那是白芒對黑霧、純白的聖潔對純黑
的混沌。

  黑霧形成的羽翼帶著肅殺的磅礴氣勢從反方向,也就是自己馬頭所向的方向
襲來。

  铿的一聲。半空之中,金屬的鈍響大作。

  「少主人……實在不好意思,讓你迎接。」

  「嗯。」希諾——複仇的黑王子只是淡然地微微點下頭。

  「黑翼團」的主人,神選者,將爲北地,自稱,將爲乃至整個大陸帶來毀滅
和死亡之人。

  也是老將貝特蘭德所服務的少主人,來了。

                ——

  黑王子希諾,那之后策馬向戰場急奔。據報——奇襲失敗了,而貝特蘭德也
陷入危機。希諾熟悉那個男人。他是希諾自小就尊敬和信任的人,可以說是亦師
亦友,而現在,則成了自己唯一值得信賴的部下。如果他搞不定戰場上的事情,
那必然是有自己必須親自出馬的強敵。

  當他遠遠望到戰場上的白色流星,便甩開了全部的隨從,也包括懷中的艾爾。
縱身從馬上躍起,讓不同尋常的黑霧化爲羽翼。黑霧,自己的能力與詛咒。可以
短時間賦予他同樣飛翔于天空的特權。

  然后他看到了,那個在空中與自己相望的女人。

  白金的聖少女,亮銀的神槍——龍之心。

  格蕾希亞著銀盔銀甲銀色的護面遮住神秘的面容。只留湛藍的雙瞳,遠遠地
瞪視著自己。神獸飛馬嘶鳴,察覺到大敵安靜下來,安然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格蕾希亞謹慎地觀察著未知的敵人。原本,她只知道這是一支突然出現于西
方海岸,然后活動于沼澤地的傭兵團,又或者是盜賊團。然而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能突然攻陷城池,直到打到很久未被大軍威脅的奈德蘭城下,實在是過于出乎意
料。

  再加上這絕非尋常的黑翼,格蕾希亞明白,敵人一定是有著極其凶惡的來頭。

  倚仗著無人能及的飛馬提供的機動力和聖槍的威力,她可以同時做到偵查和
斬首行動。因此,在自己的精銳遭受損傷的不利局面下,她決心一定要親自出擊
探聽一下這次的詭異敵人的虛實。終于、她和深沼堡陷落,和這次突襲攻勢始作
俑者面對面了。

  與她相對,黑翼的王子只是隨性地漂浮于天空。黑色的頭發垂下劉海,在眼
前飄蕩。看上去並不魁梧的身軀身穿簡約的黑色環甲,露出的雙臂倒是線條峻峭
分明。這青年似乎是頭領級的人物。散發的邪惡之氣前所未見,但看他的模樣,
似乎他是玩弄邪魔外道的伎倆要遠遠勝于肉體力量的那種類型。

  在腦海中轉瞬間閃過千百個念頭,微嗔一聲,突然間,格蕾希亞化作一道閃
光,直擊黑色的男子而去。

  「喲嚯」

  劍槍交擊,只在轉瞬之間,交手已經結束。

  金色的突擊畫出一道圓弧,回到原位,那是格蕾希亞的絕技之一。突然爆發
的高速空中突襲,可以讓任何疏于防范的對手死于瞬間。

  但是對于黑色的敵人來說並不有效。不僅如此,格蕾希亞倒是驚訝地發現。
她的銀色聖槍上,竟然纏繞著莫名的黑色霧氣,遲遲不會散去。那是什麽東西??
詛咒??格蕾希亞在前所未見的現象之前大驚。

  輕輕一收黑鐵之劍,歪斜地扛在肩上,黑王子眼睛上下打量著面前的聖槍少
女。

  「我啊。很討厭你的槍啊。它不應該是那樣的。很耀眼。很難看啊。」

  「……」

  「但是你啊,很好看。所以我就原諒你。喂,爲什麽要擋著你的臉呢?」

  「我的面容豈是給你這樣的邪魔歪道看的。」

  「是嗎?那大腿就可以嗎?真是的……你的腿線,肌肉,都很好看啊。它們
一定很美味吧。既然下面如此放的開,何不將小臉和全身都大方露出來呢?」

  「哼……和你這種人說一句話都是多余!」

  雖然看不見臉,但從語氣來聽的話,格蕾希亞的面罩下多半是羞憤不已的表
情吧。但在希諾羞辱她的時候,格蕾希亞已經下了決心,撥馬掉頭就走。

  「喂喂,想走就走?」

  黑色的王子的黑霧擴散。如同黑色蝙蝠一般,他緊追在后不舍。另一方面,
少女天馬騎士似乎是覺得不適合和這不祥之敵在外決戰,全速逃離著。

  于是黑色的霧氣如同觸手一般高速突進,向少女的背后襲去。

  希諾再次與少女的湛藍雙目相交了。任誰都想不到,少女騎士竟是殺了個回
馬槍。只見她的騎槍高高舉起,一束金色的眩光瞬間從空中爆射而下

  「什麽?!……」

  誰也沒能料到聖槍姬竟是有這一手。差點上套。熾熱的光柱瞬間擦過希諾的
臉頰,他幾乎可以聞到焦味。于此同時,黑霧的邊緣被那光柱擦到。

  「聖神之怒,路尼亞德——————」喊出似乎是聖龍教的禱文,神罰一般
的熾熱光柱再三襲擊過來。不僅是從天上,也從地上,或是聖槍的方向,除了自
己的背后,似乎哪里都可能出現神罰的光芒。如果被那光柱撞到,似乎不是簡單
的燒焦了事。驚出一身冷汗的希諾,再次陷入連連閃躲的危機。

  「切…………」

  終于,熟悉了光柱的節奏之后,黑之王子才發現聖槍姬竟然已經遠去了。神
罰之光在她的背后等于是制造出了光之屏障,而在希諾重整架勢之后,也就徹底
被隔絕在了遠遠的后方。

  「……聽好了。格蕾希亞——」

  希諾在后方大喊。即使相距遙遠,他的聲音依然絲絲入耳,讓格蕾希亞聽的
格外清楚。因此,也讓她格外的憤怒。

  「——就算逃回你的城池也是沒用的。你的命運已經注定了。你們的世界的
命運,都注定了。」

  「——你們注定一個接一個的毀滅。而美麗的你才有資格活下來。」

  「——到時候,你的聖槍將變成我的黑槍。你會下賤地舔著我的黑槍,祈求
它貫穿你的騷穴。你將穿著黝黑的甲胄,卻唯獨漏出你的俏臉、你的所有私處而
在天上,讓每一個子民看光你的全部。」

  「——邪惡的聖女,爲我作戰,播撒死亡和邪惡。記住你的歸宿吧!格蕾希
亞!!」

                ——

  金色的光炮終究是離的過遠,在憤怒的加成下,也未能擊中希諾。

  黑色的王子說完淫穢下流的宣言嗤笑一聲,降落了下來。

  地上,沼澤蠻人的殘部、黑翼團士兵、親信的黑騎士和衆人逐漸聚攏過來。

  這一天很長。到了黃昏,城外的遠征軍總算暫時扎寨,將戰況和情報,以及
四散的士兵(主要是蠻人)聚在一起。

  軍容強悍的奈德蘭城似乎已經做好了戰備。大門緊閉,而城外的巡邏者也已
經開始聯絡領地的村落,向周圍的城市發出信息。

  望著地平線上的城堡剪影,黑色的騎士們沈默不語。

  他們這些不祥的戰士忽然從海岸上出現,又忽然攻下一城,然后直接威脅到
了文明的城國,就像是過去北海的海盜帝王卡努特,以及他的祖宗們沿海征戰掠
襲的模樣。

  海盜們逐漸變少了,在聖龍教團的傳播和教化下,安穩的海民們增加了。那
些沿海的國家也裝模作樣地穿上金銀閃閃的甲胄,騎上駿馬,在平原與河流間穿
行,守護著領民,變成了一個個光鮮的文明國家。

  但是,希諾。曾經那個卡努特之子。叛逆的黑王子。他痛恨著這一切。

  無論是消逝的海盜,還是安逸的城邦海民。又或者是聖潔的教團。

  他痛恨著這一切,痛恨到深入骨髓。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虛幻和無聊。一切的一切,都只值得一個燦爛的毀
滅。

  「……少主人。格蕾希亞回去之后會準備充分。我們的兵力,暫時不足以進
行有效的圍城。」

  「我知道。保持襲擾就行。」

  「……但是,這樣沒有實際效果。也不可持久。等到她聯絡到援軍……」

  「芬布爾之冬已經來了。她只能堅守不出。而援軍春天之前也不會來到。」

  「……的確。但是,另一方面,去內陸的【那索爾大人】傳來了很有可信度
的消息。【神聖帝國】的【哈梅耶公】,似乎想要和格蕾希亞訂下婚約。于此同
時,皇室也……」

  「……哼,這倒是有趣,那個女人,那麽有價值嗎?明明離的那麽遠。」

  「所以,之前提到的,從【羅貝塔王國】那邊,的確可以先行下手。」

  聽到主將貝特蘭德極爲敏銳的谏言。希諾夕陽下反射著微光的臉上,露出令
人毛骨悚然悚然的愉快微笑。

  他的手輕輕一使勁。身體下邊傳來痛苦的嗚咽。

  下屬逐漸在營房周圍點起火把,而此時,希諾身邊的兩個女人才顯露身影。

  一人是身著華服但有些灰頭土臉的少女貴族。姿色絕佳,但並無什麽特別。
她瑟瑟發抖,跪在可怕的黑色劍士身邊,不知如何是好,目光躲閃著身邊的人,
游離不定。

  而另一人,正是如同隱藏了氣息般,始終不發一語,在希諾身后的艾爾。

  「也是該明白自己的本分了吧。女人。你的家人,你的臣下,全都死掉了。
被我們殺了。如果不想像他們一樣——」希諾用目光隨意地點了一下遠方的地平
線。木樁上,正戳著被屠殺的俘虜的頭顱。「你就想想自己該做什麽啊。我耐心
到頭了。你是讓我的部下煮了吃掉。還是在這里服侍我呢?我很好奇這個答案」

  「咿呀……」貴族少女竟是嚇得肝膽俱裂。更加不敢應聲了。

  而黑之王子的心情似乎也是莫名的不好。難道說白天的戰斗讓他想起了什麽。
此刻,在他身后的銀發少女,這才忽然顯出存在感。

  她輕輕向前一步,目光流轉,瞧著青年。

  黑王子絲毫不爲所動。只是凝視著地平線上的那座城。

  「……哈」少女輕輕歎了口氣。然后,她轉身蹲了下來,抱住了貴族少女。
她的氣息忽然濃郁起來,足以讓貞潔烈女發情。然后她在少女的耳邊如惡魔般兒
語,細嫩的手,則順著少女胸腹的曲線,逐漸滑入她的華服之內……

  終于,少女被撫弄地像妓女般輕輕哼唧起來。神志也不似方才,她的手,被
逐漸引導向黑發青年的腿、雙腿之間。

  艾爾在背后輕笑著,引導著她。

  「……就是這樣。殺了你的父親的這個男人……他便是你的征服者……你命
中注定的主人。服侍他,讓他快活,爲他付出一切,你便能獲得真正的幸福啦…
…」

  那蠱惑少女心的呢喃,仿佛出自惡魔或是邪龍本尊。

  然后,少女忘乎所以地纏繞在了男人的下身之上。

  男人的手忽然突襲向艾爾。在她的小腹之下抹了一把。然后他忽然笑了。

  「今天侍奉我的是她,沒你的事情。」

  『……』

  「你現在就要出發,離開這里。」

  『去哪兒?』

  「去羅貝塔。」

  銀發的少女忽然安靜了,意識到了自己的任務。在她的面前,被自己催情的
深沼城大小姐,正在貪婪地抱著希諾的大腿,試圖將他的褲子拔下來,吮吸他的
陽物。

  「好好打扮一下。國王或者王子。搞定他們。這是拿下奈德蘭所必須的。」
希諾淡然地說。

  少女也笑了起來,雖然在昏暗的火光中看不清她的目光和神情。

  「……這次你又要上多少人的床?」黑之王子冷笑著問道。

  『……誰的床也不會哦。』

  「真的嗎?」

  艾爾輕輕地捋著自己的發絲,腰身微彎,一手拎起自己的紗裙裙擺。一手輕
輕地向另一側畫圓。她如處子般純潔地微笑著,宛若致以貴族小姐的一禮。

  『等我回來,再跟你分享我的「故事」哦。親愛的哥哥。』

  ##至今爲止的人物和設定

  【希諾黑之王子】

  本作的主人公。黑發的青年。戰士團——黑翼團的主人。率領【七騎士】初
期,不祥黑劍的魔劍士。

  能力是黑霧。

  似乎是卡努特皇帝的兒子。

  【艾爾銀姬又名「小公主」】本作的女主真、主人公。初期,銀藍長發的嬌
俏少女。黑色薄紗連衣裙和皮質內衣爲常時裝束。武器:未知。

  能力是邪龍之魅。

  【貝特蘭德】

  七騎士之首。老成持重的老將。策略與經驗無人能及。實力較爲一般。爲精
鋼盾級。

  過去曾是北海帝國卡努特皇帝的大將。

  【格蕾希亞=奈德蘭聖槍姬】

  奈德蘭王國的公主。被稱爲聖槍的公主。「聖女」等等稱號。在17歲的年紀
上,已經以智慧、慈愛和英勇遠近聞名,深得領民和聖龍教團的喜愛,也開始受
到遠方國家的婚約請求。但是,有著自己的想法。

  【米拉諾】

  奈德蘭前軍事總管。伯爵

  【里米尼】

  副官,奈德蘭現軍事總管。男爵。

  【魔山】

  大斧巨人。就是你們知道的那個魔山。七騎士之次席,寡言少語

  【巴巴多斯】

  雙刀客。皮笑肉不笑的男人。七騎士之第五席。

  【北海之地】

  龐大的范疇,包括極地的冰洋,南方的巨大峽灣(西方開著口,連通大洋),
峽灣邊的海域,以及峽灣南部的廣大平原。

  世界之北是北海。北海的脊梁,是偉大的峽灣。

  【北海帝國】

  圍繞著白火之國的白火之王成立的大帝國。爲北海絕大多數城邦和國家的松
散聯盟。

  自古以來,最強大的白火王國以自身爲盟主,強行以誇耀武力和截斷貿易的
威脅將峽灣的所有國家結成大聯盟,自稱北海帝國。

  白火之王曾經率領海盜出峽灣,南征內陸,威望盛極一時。

  最近的皇帝是卡努特皇帝。還活著。

  【白火之國】

  峽灣正中,咽喉處的半島和群島構成的王國。中有一火山,得名白火之國。
半島面積雖小,卻較肥沃。漁業和貿易發達,武力與遠航技術皆強大。因而成爲
稱王稱帝的資本。也是北地海盜的主要出發點之一。

  近年,國內似乎發生了巨大的禍事。但鄰近諸國都不甚明了內情。

  【奈德蘭】

  北海之地西南海岸的明珠。以奈德蘭城爲王都,統領著低地數個大領地的王
國。

  建立于丘陵之上的奈德蘭,是浩瀚無垠的北海帝國上最璀璨的明珠。而如今,
讓這顆明珠更明亮動人的,是它遠近聞名的聖槍姬、格蕾希亞- 奈德蘭。

  【深沼堡】

  奈德蘭邊緣的城堡。起著拱衛奈德蘭,守望沼澤地的作用。

  【沼澤地】

  北海之地,最西南岸是一片廣大的沼澤。其中生活著沼澤蠻人。沼澤蠻人出
不去,外界的人也進不來。

  【羅拜塔】

  奈德蘭的鄰國。以羅拜塔單城爲核心的小國。


                (4)

  在荒原上的黑色軍營里,嗯啊不絕的淫靡喘息,將無生氣的肅殺大地與黑翼
團的營帳群染上了詭異的淫靡氣氛。

  巴巴多斯輕輕一笑,在自己的營帳里毫不掩飾的豎起帳篷。尋思著等到可以
自由行動的時候,該去找哪里的貴族少女泄泄欲。

  大塊頭的巨人,在自己的營帳口望著地平線依然不語。

  守望過黑色王子的嚴肅老臣則是微微皺起眉頭,片刻之后搖搖頭,繼續在自
己的桌前的魔法燈台前披著毛皮研究地圖。

  而在首領營帳里的青年男性,則絲毫不在意整個營帳,乃至于營帳的邊緣正
打算離去的某人,也聽到這放肆的淫聲。

  「呀、啊、再、再深一點~~~?」

  地毯上,深沼城的伯爵之女,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少女,甩動著豐滿的奶子幸
福地浪叫,讓人很難想象,她是幾個小時之前,還對仇人幾乎眼紅到瘋狂,卻又
被死亡威懾嚇得肝膽俱裂可怜女人。

  仔細一看的話,原本涕淚橫流憔悴不已的少女,在外邊的時候只是被塵土遮
掩了姿色,加上媚術的感染,其實底子原本是非常明麗動人的。

  盡管遠遠不及魅惑了她讓她對身后的仇人發情的那名小魔女艾爾。但她至少
在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雙乳已經十分具有規模,可以說在這方面秒殺了那一人。

  而圓潤的臀部和苗條的腰肢,也不虧是嬌生慣養又同時禮數馬術皆修的深沼
城貴族之女,才會有的絕妙身材。如果不是發生這樣無人能遇見的殘酷變故,或
許她原本應該在第二年的開春,就嫁給某個國家的王子,又或是成爲某個伯爵夫
人,用安産的身體,幸福的生下子嗣。

  然而,當下的真實,被仇人操弄的現實,卻是如同噩夢一般,而高潮,又是
過于甜蜜。

  男人——毫不在乎地狠狠在少女早熟的肥臀里射入征服的精液,讓殺父之仇
的少女翻著白眼受精著床。而他的眼中,舒爽的神情僅僅在一瞬間閃過,即使胯
下依然一柱擎天,眼中卻是索然無味。能讓他不僅從生理上,從心里上能燃起興
奮的人,似乎迄今爲止也不超過一人。

  他的目光滑向遠處的某個方位。那里,某人正在離開。但也只有一瞬間。

  他冷笑了一聲,一腳踹在正整個癱軟帕伏在地,只是撅著個屁股雙手攤直,
不斷抽搐的貴族女兒。

  「母狗,趕緊起來給我干活了。」

  少女聽了,仿佛真的如同母狗聽到主人的訓話一樣,一個激靈連忙爬了起來。

  她蹲在地上,努力的一只手套弄、吮吸著男人的肉棒。因爲身上的情欲余韻
未消,于是另一只手也難以自制,在雙股之間不甘地扣弄自己依然在淌著白湯的
蜜穴。然而,扣弄到半途,她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什…………麽,我……我在干什麽呀呀呀呀呀」

  媚術的效果在這個當口逐漸減弱了。少女被拉回了現實。

  原本或許艾爾也沒有對她認真施法吧。不,甚至可能讓少女偏偏在這個時候
從媚術中解脫出來本身也是她計算好?希諾不由地這麽想。

  「我,你,你是,你是那個——」少女回想起來了。那一天,突然天降的蠻
人和黑色士兵是如何攻陷了自己從小以來就,如同自己的整個世界一樣,無比熟
悉和熱愛的小小城堡。

  這名可怕的男子,煽動者蝙蝠般的羽翼,纏繞著黑霧而來。巨弩和城牆、身
材偉岸的護衛在他的劍下如同白紙般脆弱。他一劍斬破寢宮的大門,然后,黑色
的劍尖穿透了父親的胸膛……

  那之后……又發生了什麽呢?回想起來,自己的全部家眷和下人,城中的居
民,要麽死在當場,要麽就被帶出來羞辱,不知運到了哪里去。敢于反抗的人,
或是干脆被當作累贅的人像肉串一樣被釘在荒原上。

  而自己,現在,卻像塊沒有意志、沒有尊嚴的肉一樣下賤地粘在那個男人的
身上……小腹中中,男人精液滾動著,緩緩地向下流淌……

  「咿呀——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尖叫響徹夜空。比起恐懼來說,這荒唐到足以撕裂腦海的乖離讓少女
的精神和意志幾乎是崩潰了。

  「呵……」男人卻是一腳踹到女人蹲下的騷穴上,腳趾毫不留情地玩弄著少
女濕潤微涼的肉瓣。少女的表情,歪曲到如同滑稽的小丑,讓男人少有的産生了
一些娛樂,驅散了被那個女人的行爲制造出的不爽。他一把勒住女人的咽喉,感
受著這團雌肉的分量。或許,失去了多余理智的她。反倒還能取悅自己一段時光。

  ……

  「……真是的,就這樣玩壞的話。也就沒咱們的份了啊。」巴巴多斯搖搖頭,
撒了泡尿,在營帳之間行走散心。走到邊緣的某個營帳時,正好撞上了一位大腹
便便的華服之人。

  和黑翼團肅殺的氛圍格格不入的胖男人,卻讓巴巴多斯眼前一亮。他連忙優
雅地鞠了一躬。

  「那索爾大人……聽說是一回事,親眼見到你真的也會來是另一回事。哎…
…我來黑翼團也有一陣了。到現在也依然時不時感到驚訝啊」

  「……呼呼。巴巴多斯大人。別來無恙呀。」華服的胖男人輕笑著,卻是不
打算多和巴巴多斯說什麽。他只是轉過身,身邊另一名身著簡單單旅行裝,正牽
馬準備上路的少女。正背對著二人。

  「啊。艾爾大人!……」巴巴多斯不由地開口呼喚。

  「應該是……四公主大人哦。」

  名叫那索爾的胖男人正色道。他略表敬意地輕輕向身邊的少女點頭。

  直到此時,少女才輕輕轉過身來。和之前黑紗的穿著不同。外套一身簡單的
白旅行袍的艾爾,銀發映在遠處些微從地平線上露出的晨光下如夢似幻。這時的
她,卻全然不是之前那個淫靡的妖精,反倒是成了晨光的女神一般。讓巴巴多斯
眯起眼來,微微恍惚。

  「白火國的四公主……也就是那個大帝的……你也真的相信這回事嗎?那索
爾大人?」巴巴多斯低語道。「那是自然……她是我的押寶。」那索爾在巴巴多
斯身邊輕聲說道。

  「那索爾大人……我一直在想,黑翼團究竟是有什麽樣的魔力,才讓您這樣
的雄材,抛下亞庇斯山脈商隊的事業,也要親自來助陣,難道說……」

  「……那其中的理由,那很大一部分,便是因爲四公主大人哦。」那索爾笑
言。

  「但是,我還是難以相信。也罷,艾爾大人一個人要去做什麽?」

  「當然是,征服羅拜塔。」那索爾笑了。「我帶她去。」

  「說真的?就算是靠你的勢力,也不可能……」

  「不不,和我沒關系。我只是帶她進去。而剩下的事情只靠她一人。」「…
…真的嗎?」巴巴多斯狐疑地看著他們二人。但是那索爾點了點頭。

  『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敵過我哦,巴巴多斯大人。你想要試試嗎?』

  忽然,艾爾甜美的嗓音在晨光中傳來。巴巴多斯眯著眼睛。不敢去正面承受
她炫目的微笑。

  「既然你相信她是白火的四公主……爲什麽還要讓她去做那種事情?我搞不
明白。」

  「……這個嘛」————那索爾話音未落,艾爾就用清脆的嗓音橫插話進來
——

  『這個,是我們兄妹二人之間的私事哦。』她的微笑讓巴巴多斯不敢多言。

  「那麽再見了,公主大人,還有那索爾大人。」巴巴多斯目送著那索爾與迷
之少女二人二馬,在晨霧中遠去。

  「哎呀……真是奇特啊。越來越看不懂了呢。明明是發誓滅世的黑翼之主。
爲他效勞卻是忠臣、亡命徒、枭雄,現在又來了個商人。哈哈,這話由我說也很
奇怪。我們在你身上想要得到的東西,難道說全都是不同的嗎?……」

  「至于你,我美麗的艾爾小姐。……但願你如同他期待的一般神奇啊。那個
納索爾……他看上的任何東西,最終,一定會把他吃干抹淨。那就是他的天性啊。」

  ……

  一縷黑色的霧氣在營帳的頂端升起。

  在清晨,一名心早已死去的少女得到了解脫。

  而在地平線上的美麗丘陵之城的最高處。白塔之上,白甲聖盔一身依仗的聖
女公主格蕾希亞高唱著禱詞,將聖槍舉起指天。

  有如神佑,金色的光柱直射而下,卻沒有帶來任何的破壞,而是將溫暖和祝
福的喜悅潑灑在全城之中。

  戰場上帶來的所有惡邪之氣,包括那一縷不祥的黑霧,皆在這神之光下消弭
無形。

  「冬天到了……這一次的寒冬是芬布爾之冬,將會格外的長。但是,我們已
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聖女威風凜凜地宣言,全城的子民們,都尊崇地望著王
城的尖頂。

  在王室和格蕾希亞的聖明之下,奈德蘭連年豐收,今年也在海上派出大型漁
船隊,收獲並囤積了巨量的食物。或許,甚至于奈德蘭的冬天將不再會餓死人吧。

  「希爾在上,先祖在上,慈悲的聖龍神與她的心,將永遠祝福奈德蘭!聖龍
在上!」

  「聖龍在上!——————」

  人們山呼海嘯,感動萬分。

  這道光柱直到百里之外也能被眺望到。

  而事實上,百里外的羅拜塔城的高塔上,一個男人也確實出神地遠望著那束
光。

  當看到那束光,他的眼前就浮現出了格蕾希亞美麗的倩影。聖女、公主、騎
士,又或是妻子和女王?……那將是他的女人。他的手握緊了。濃濃的愛意與微
微的焦慮同時在他的心中升騰而起。

  ——梅爾、羅拜塔的王子。牽挂著格蕾希亞之人。

  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冬天。明明凜冬將至,萬物卻似乎在躁動不止。聽聞西
邊有不明的敵人騷擾,而格蕾希亞也出擊了。如果是她的話,應該是沒事的吧。

  (即使沒有我,她一個人也可以……)

  男人搖搖頭。站了起來。俯視著整座城市,忽然,城門口的異動引起了他的
注意。「有一名特殊的行商人抵達了,梅爾大人。」侍者敲了敲王子的門。「山
脈商會的納索爾,要和他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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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21-1-30 05:38:23

5

「我討厭那束光。」

當旅行法師裝束的艾爾和納索爾二人來到【羅拜塔】城下的時候,艾爾皺著眉頭說道。

此時,地平線上的奈德蘭城,正在舉行的【冬日聖典】中,聖槍召喚出的那道光柱,即使在羅拜塔也清晰可見。

「……神器。都是這麽誇張嗎?」

「也不是哦。比如羅拜塔的神器就平平無奇。」

當兩人走到羅拜塔的大門口,艾爾看到羅拜塔的城牆。

高大且古老。但進入城市之后,就發現這個城市幾乎沒有任何特點。

「這是因爲羅拜塔的確是個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城市國家啊。最開始,因爲這里臨近河流又有著天然的小丘和樹林作爲防御屏障,因此在遠古的時候能發展成爲聚居點,之后才演變成城市。據說,在上古時代羅拜塔是【諸神】的居城之一。這是他唯一值得自豪的淵源。」納索爾像是導游一樣,捋著自己的胡子笑道。

「除此之外,幾乎所有的地方都平庸無奇,比起他們的近鄰奈德蘭王國來說,幾乎什麽都被壓著一頭。不過,好歹他們兩國曆史上一貫關系良好,聯盟的時間遠遠比摩擦的時間要多。倒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就是。」

「那羅拜塔的神器呢?」

幾乎每一個北地的大國都有一只傳自北地諸神的神器。羅拜塔也不例外。但是因爲沒什麽名氣,艾爾具體也記不得那是什麽。

「叫做【黑鐵鎖】。」

「就這樣?」

「嗯。」

當由衛兵引導著二人來到內城,他們看到了在內城城堡門口廣場一座英雄的雕像上,手持著一把鎖鏈。如果不是特意提到,任何人都會以爲那只是一條普普通通的鐵鎖而已。

「這就是黑鐵鎖了。之所以叫黑鐵鎖,是因爲他看上去就是條黑鐵鎖鏈而已。但是,在諸神的時代,這條鎖鏈也是最著名的【二十神器】之一。我想你應該知道,據說北地神話的神祇都是手持著二十神器作爲武器征戰,而這鎖鏈,便是騎手之神【薩基塔大人】的武器……只是……羅拜塔家族不知道多少世代都沒出過神選者了。這武器也就只能放在這,當作條普通的鐵鏈子了吧。」

「既然這樣的話……那這條黑鐵鏈子也不可能放出那樣討厭的聖光咯?而這城市里,也沒有任何聖龍教團的蹤影?」

「是的。羅拜塔的老國王是個性格乖張古怪的老家夥。和聖龍教團在多年前就鬧掰了。之后就一直不讓他們走進自己的城市。」

「……」艾爾死死盯著鎖鏈,若有所思。

「怎麽?」

「……若是真正的神器的話。它也應該會被帶去過【選王會】吧。」

「沒錯。上一次它被帶出,應該就是卡努特大帝召集的那一次……難道說你想去調查……?」

「……嗯」

「公主大人……」

這時,納索爾卻是收起了笑容,對艾爾正色道。

「自上一次見面之后已經過去很久了,雖然我說會無條件相信公主大人,不過說到底,坦白說,我依然沒有完全信任您。我也只是一直在估量公主大人的價值而已。無論您究竟打著什麽算盤,不要做超出自己價值的事情,這是我對您的最后谏言。否則的話,在某些不得已的時刻,您說不定也不得不作爲我的區區一份商品被放上天平,您明白嗎?」

如此僭越的話語,卻是納索爾能夠說的出口的。這麽看來,他也並非常人。

「沒事哦。納索爾。你很快就會看到你希望看到的東西的。」

艾爾微笑著,將臉轉向納索爾。她輕描淡寫的微笑中,嘴角的弧度卻帶著一絲瘋狂和邪意。只有這種表情上,納索爾覺得,她實在是和她的哥哥太過于相似。

「既然如此,我們就去觐見國王吧。我這個『知名行商人』和給錢便開口的『線人』,對固執的羅拜塔王族來說,可是心里既不想討好,卻又總是舍不得不接見的人呢。」

-

這一天正是觐見日。

在接見了別國的使者,鄉村的傳信者,鄉下的騎士和男爵、要求裁決冤案的市民之后。

老國王【拉契羅】、大王子【梅爾】,二王子【米列】終于一同接見了納索爾和艾爾。

看來,納索爾的確是在北地混得相當有頭有臉的人物。至少,連一國的王室也無法對他帶來的貨物和信息等閑視之。

但是,艾爾很快就覺得乏味了。

用兜帽遮住上臉,將頭發收進長袍。抱著納索爾囑咐她抱住的異國珍品寶箱,她的存在感小的出奇。

不過,控制氣息原本也是艾爾的拿手好戲就是。

但是,即便是這樣,她自己很快就無聊地要變成一塊沒有聲息的石頭了。

「悠長的冬天」「貿易」「貨物」「準備」納索爾和國王王子們叨叨了半個時辰之后,總算是,他們談到了正題。

「……神聖帝國哈梅耶公的邀請,真的確有其事?」

「是的……千真萬確。我的一名屬下,已經親眼在奈德蘭門口見過神聖帝國的使者。而這件事在第二天就在奈德蘭傳的沸沸揚揚」納索爾恭敬地低頭確認了國王的問話。

此話一出,老國王倒是毫無反應。而在台下的梅爾大王子,一名面容寬厚柔美的華貴男性,卻是身體晃了一晃。

「父親……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打算做什麽嗎?」梅爾顫聲對父王說道。

「哼。要我去求奈德蘭那個僞君子,卻是叫我死也不可能。」

「……如果不是父親意氣用事,對當年親承的婚約都敷衍了事,怎麽至于連一份書面的記錄也留不下來?」

「哥哥……你就別逼父親啦。」二王子米列尖聲尖氣地說道。

「咳,還有外人在這里呢。商人,你退下吧。」

納索斯實相地鞠了一躬,帶著艾爾走向了門口。

在他們身后,爭吵之聲還在隱隱傳來。

「是嗎,是這樣嗎?米列?父王?……白火王朝已經崩潰了啊。那個卡努特死了!無敵的船隊已經不再了!然后,芬布爾之冬來臨了。在冬天,未知的敵人已經我們的身邊潛藏下來。等到春天來了。整個北地的格局就會大變樣。沒有和奈德蘭的聯盟,羅拜塔要自居何處?」

「夠了!」

「如果讓神聖帝國的那樁婚事成了,讓神聖帝國的勢力侵入奈德蘭,我們很快就會腹背受敵。因爲父王的固執,我們本來就和奈德蘭過于緊張,如果不能重申婚約……如果……」

「說白了……哥哥就是羅拜塔和奈德蘭合爲一國一家吧?哥哥和那個沈醉于龍神的格蕾希亞,在小屁孩的時期玩的過家家,不會到現在還在念念不忘吧?」

「你說什麽??」

「我在說,我和父親和哥哥的想法不同啦,我們不像哥哥,對侍奉龍神,侍奉龍神的女人都沒什麽興趣。羅拜塔有羅拜塔的傳統,不需要看誰的眼色啦」

「好啦好啦……都住口……」

老國王微紅著臉,慢悠悠地叫停。「梅爾。你今天太過火了。退下吧。」

大王子氣憤地摔門而出。扔下老國王與王弟。

然而過了沒多久,從門口,商人納索斯,就鬼鬼祟祟地推著艾爾再度走進了觐見廳。

原來,他們二人一直就躲在門口沒有離開,而從國王與二王子毫不在意的表情來看。這根本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安排。

「好了。該談正事了。商人。把你的貨物好好介紹一下。」

「是。」納索爾恭順地鞠了一躬。「容我介紹,白火王朝,白火國,榮耀的北海大帝卡努特的四女,流亡海外的公主——艾爾殿下。」



-

黑翼的王子——希諾·歐汀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他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男孩。

在他還是小男孩的時候,在那個懷念的庭院里,當如同神話中的英雄一樣英俊魁梧的大哥——【拉爾斯】揮舞著巨斧在庭院中豪爽地大叫,身著紅色與藍色綢緞的一對銀發雙胞胎兄妹抱著他粗壯的腿,努力想把他扳倒,卻怎麽都做不到。于是三人放聲大笑。

「你們這倆家夥~~~~哈哈哈哈哈哈」

父王遠遠地,在與忠心的臣子交談著,時不時,向庭院中的孩子們望過來,微笑。

而他自己,則同樣安逸地在庭中唯一的大樹下看著書,望著嬉鬧的哥哥姐姐們微笑。明明才五歲,自己就已經和書本形影不離,這在家族中可是極其少見的。

那時候,父王的遠征已經將威嚴和恐懼播撒到世界的盡頭。而父親的目光中全是他心愛的大哥拉爾斯。

但是,在看夠了之后,父王也會望向哥哥姐姐,和自己。他的目光中滿是深深的期許。或許與衆不同的自己,將來也能爲父王獻上不同的力量。

與他們不同,黑頭發的……自己。

這時,忽然間一縷銀色的綢緞滑到自己的雙腿之間。他驚訝地向一邊望去。如同人偶一樣精致美好的小動物……不,是幼女,湊近了自己。

她有著和哥哥姐姐一樣美麗的銀色秀發,但是卻不被大家看在眼里。

她的眼睛緊緊閉著。什麽都看不見。能夠到這里來,也是由身后一名沈默的高大男人帶來的吧。他是一名父親起重的將軍,只是看著兩個小孩,沈默不語。

而人偶般的小妹妹只是用小手微笑著、爲能夠摸到哥哥的臉頰而高興。

「希諾哥哥……」

她是四公主——艾爾·歐汀。希諾·歐汀同父異母的小妹妹。

希諾從小疼愛的,唯一的小妹妹。

「我愛你,哥哥——」幼女輕聲呢喃。

但希諾皺起了眉頭……唉……那個記憶中的艾爾妹妹,是絕對不會說出「我愛你」這麽露骨的話。

……

……

當意識到這點時,這個虛假的夢境也就崩塌了。但是夢境並沒有結束。

身邊的情景被暴風卷走了,瞬間,他仿佛墜入冰窟,然后,又從冰窟里爬了出來。

下一秒,他已經身處一個冰天雪地的奇異島嶼。古老的石碑突兀地聳立在雪白的大地上。白雪覆蓋的地面上,通透的巨型冰層隱約可見。

除了破爛不堪的褲子,自己幾乎全身赤裸。那是自己永遠忘不了的地方,自己的重生之地。自己,或許正是從這萬年的冰層中破冰而出的也說不定。

他想起來了。

這里是哪里?這個夢境的原型是何時?

和童年的夢境不同。這個夢境是非常近的回憶。

兩年嗎?不……才剛剛過去一年而已。

一年之前。

那是他的人生破滅,然后又重啓的日子。

那是他作爲「黑翼的王子」,一名本該死去的複仇者,重生的第一個清晨。

在那個清晨,映入他眼簾的第一個景象是海風中的赤裸少女。

再海平面上燦爛的晨光中,一名與他同樣全身赤裸的少女,半身被美麗的銀色長發所包裹。而她細嫩的身軀,小巧的椒乳,在女神般的聖潔和刺激的下流間,隨風搖曳。

他看癡了,也看硬了。

他自己在冰寒的凜風中依然坦然無事的身體,昭示著他已經非人;而這具重生身體中翻滾的黑色欲望,也證明了他是怎樣的被惡魔般的力量重塑了身體,用來——

用來,向所有人複仇,向這個世界複仇。

他複仇路上唯一的旅伴便是那位少女,只需要一眼他就看明白了。

少女的雙眼在晨光下仿佛反射著幻彩的虹色,她如無情的女神一樣正在茫然遠望。如果他不采取什麽行動,好像那少女就永遠不會動似的。

于是,他對著那名少女喊出第一句話。

「真虧你敢使用我妹妹的模樣啊。邪龍!」

「……在說什麽呢,我親愛的哥哥……我不就是你的妹妹艾爾嗎?」少女微微側過頭笑了。

「……你太像她了,但又一丁點也不像她。你的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淫賤的騷味,讓人想要狠狠地操死也不足惜。」

少女的笑意消失了。「真令人失望。重生的哥哥,第一句話就是這樣不紳士的話語嗎……」

「是又怎麽樣?反正,你已經索取了我的靈魂吧?邪龍。我對那小妮子不會有一點感覺。但是對你,我可是恨之入骨啊,僅此于那些我要複仇的對象。」

希諾冷笑著。

「……」少女並沒有回答。

希諾握緊了拳頭,然后又松開,他低頭看到,自己的指尖滲出黑霧,那是邪龍之力的證明,也是自己已經完全被黑霧所侵蝕墮化的證明。

是的,希諾恨死了她,因爲她,自己不得不墮入邪道。不得不成爲至惡之人。但是已經無所謂了。希諾想。

如果成爲極惡便能複仇這個世界,那便成爲吧。

如果必須和這邪龍永遠綁定,屈服于這邪惡的契約,那便屈服吧。

有什麽關系呢,他和她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只要讓這邪龍屈服成爲自己的東西,不就平等了。

裸身的邪性青年帶著黑霧,高傲地走到少女面前。他的目光中滿是赤裸裸的欲望。或許這也是重生之后,自己人格的改變吧。他伸出手,在眼前雪白的胸脯上,隔著空氣,若即若離地撫弄著,游弋著,而終究,是揪住了那一枚粉嫩的小豆。

「哼嗯……」就連高冷的少女也不禁發出意外的悶哼。然后青年的另一只手食指,點在了少女的纖細的下巴上。仿佛評點著她。

「我對你恨之入骨,卻又不得不承認蠻中意你的。舍棄掉我妹妹的樣子吧,然后做我的女人,在這漫長的毀滅之路上我不會讓你覺得無聊。」

「是嗎。」少女輕輕抬起眼睛注視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這紫羅蘭色的眼瞳中卻豎起蛇一樣的憤怒的一條線。她應該本性淫賤邪惡才對。她的憤怒是突如其來,不明理由的。

「啪——」的一聲巴掌脆響也是。

希諾挨了少女一巴掌,這是第一次,但絕不是最后一次。

……

……

「……」希諾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是在馬背上坐著睡著了。黑霧在周遭纏繞,上下起伏的軍馬,將他送到了清晨的海邊。看著海平面上的晨光,讓他瞬間聯想起了很多事情,剛才夢中的回憶仿佛就在片刻之前發生的一樣,讓他有些不爽。

「哼……」

這時,黑帆出現在了海邊。下屬的巴巴多斯超過希諾,向前方拍馬趕去查看。

「我們的船到了,少主。」

希諾嗯了一聲。其實要攻下奈德蘭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而將艾爾派去羅拜塔不過是一招沒什麽意義的閑棋。越是互相遠離,他們之間的連接就會越不穩定。而到時候,她會怎樣呢?

那邪龍是一種無法形容,無法描述的奇異存在。希諾和她之間的關系也是。

他不清楚自己是恨她更多還是愛她更多。但只要她現在不得不聽命于他,輔佐于他,他就毫不在意對那個邪龍,對那個惡魔般的少女施加懲罰。他的心中毫無波瀾。只有黑暗的快意。

那個女人,現在在做什麽呢?有沒有在苦惱呢?



「白火的四公主……艾爾公主?」二王子一臉狐疑。

但老國王拉契羅卻是驚得睜大了眼睛。

他並不是爲少女的名字驚訝,而是爲少女的外貌所驚訝。當商人輕輕掀開少女的兜帽,那銀色絲綢般,帶著奇妙青藍光澤的頭發便如水般淌下,貼在雪白的長袍上,煞是好看。

少女同樣白皙透紅的臉蛋上點綴的是紫羅蘭一樣的雙眼,靈動而好奇地盯著兩位王族看。

拉契羅看著少女,嘴唇微顫,一時間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二王子米列狐疑的看了看父親,看不懂,只好自己繼續問話。

「……商人,你可當真?這樣的身份,若是有欺騙,你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萬萬不敢有欺瞞。況且,我的這份貨物實在是過于尊貴又事關重大,就算沒有欺瞞,我也已經把腦袋希在腰帶上了。」

「……不是假的。」

「什麽」

「我說不是假的。那就不是。」拉契羅沈聲說道。雖然米列不知道爲什麽他如此認定,也不好說什麽。

少女輕輕地彎腰收足到身后,雙手輕輕挽起袍子到下擺,模擬了一個貴族少女的致禮。

「謝謝國王陛下的認可。我正是艾爾·歐汀。卡努特·歐汀之女。」

「沒想到你還活著……自從選王儀式已經過去一年多了……」米列捧著下巴沈吟。

「是的……」

「那麽。你應該知道,白火王國在選出了合法的繼承人之后,陷入了混亂,你的父親已經死去了。而你的王兄王姐也和其他的封臣陷入內戰。我們也不清楚那里的情勢如何……」

「是的……」

「那麽,你來這里究竟是所爲何事?」

「選王儀式中,我缺席了。而王兄的死去,父王的死去,證明了這是二王兄和王姐的陰謀。毫無疑問,我擁有繼承白火王位的合法權利。這也是我必須流落他鄉的原因……」

「這……但是,這種事,我們區區羅拜塔又能爲你做什麽呢。很遺憾,就算艾爾殿下您所說一切屬實……我們也沒法冒著觸怒白火王國的風險幫助你複國,哪怕是……」

「……哪怕是不求複國,僅僅是隱姓埋名,暫且借助貴國的蔭蔽也不可以嗎?」

不知不覺,商人納索斯如同非常專業的商人一般,在關鍵的時刻消失不見了。

他的告退消失,仿佛在說,將這名可怜的王族女子就此放下,之后無論是何種命運都與己無關一樣絕情。至少在國王和二王子的眼中,是這樣理解的。

而艾爾公主也仿佛是。明白這一點一樣。她輕輕地脫下旅行的裝束,放下行囊和禮物。當白色的長袍輕輕解開之時,她露出在空氣中的服飾,便是那黑色半透的紗衣紗裙。

此刻,大殿中除了老國王和沒有第四人。嬌小的身體隨著空氣的微震而悄然展現,暗夜般神秘的黑紗外衣上,細小的寶石綴飾如同繁星一樣點綴其上。

裸露的細嫩藕臂,裙下誘人的腳踝,當在場的兩位男性雙眼不由自主地向那些地方挪去,沒落公主的少女,攝人心魄的紫色眼瞳,又微微地震顫著,放射著楚楚可怜的目光,緊緊勾住二人的心。

「輾轉了許多地方,到達貴國,已經是極限了……請國王陛下,王子殿下,再考慮一下……小女,不求幫助複國,只求了解一段真相……」

「什麽……?」

「在我缺席的王選上,究竟發生了什麽?獲邀的國王陛下一定是知情的吧……只要了解了前因后果。剩下的,我除了一個容身之所外便不再奢求。」

「這,這樣啊……」

「……但是,如今敝國已經陷入戰亂……而王兄王姐絕對無法長久。陛下和殿下,其實無需過分擔心他們的壓力……而只要我在陛下和殿下的蔭蔽之下……」

艾爾忽然扭扭捏捏地捏住自己的裙擺,目光向下,游移不定,而小臉也紅了起來。

「讓我爲羅拜塔産下孩子……然后再行考慮,也是可以的……」

「咕……」

……

結果,意料之中,艾爾被秘密收留了下來。

##6 懲罰


潤色過了。
---

「我……不是四公主艾爾·歐汀。」

披著黑色紗霧的少女,在冰海上的筏子上蹲著,出神地望著海面。

哪天兩人命運般的重遇之后,黑王子把她放在筏子上一起漂游,已經有許多天了。

但對她來說,大腦還是混沌的。時間還沒有形成明顯的意義。因爲很多事情還沒想清楚。

「既然我不可以是四公主艾爾·歐汀。……那,我又是誰呢?」

王子在浮冰之間跳躍,鑽入大海中,與水里的鲨魚搏斗,一時間海面染紅。她無視了。

王子揮舞著霧氣形成的魚叉,迎著滔天的海浪,將浮起來的章魚巨獸穿了個透心涼。她也無視了。

少女只是思考著自己重現于世的意義。

那邊的黑發青年身上正纏繞著巨量的黑色霧氣。那是正常人絕對不可以接觸,更不可能承受的東西。承受了那個還沒有事,與其共生,運用自如。現在的他不但不再是文弱的王子,反而倒漸漸像是傳說中的勇士。就算他馬上殺個巨人,屠個龍,少女也不會感到奇怪了。

那就是邪龍之力,從自己身上傳導過去的力量呀。那是兩人之間契約的體現。她賦予他力量,而他將會去毀滅。

「那麽我,就只能是邪龍的體現。是惡之源的容器……只能是這樣。」

她感受到黑發青年身上生命的搏動,以及純黑的波動。

兩人之間的鏈接很強烈。她能夠聞到他的氣息,他也一樣。因爲他的霧氣本就是屬于她的。混合著兩人獨有的「體味」,這種認親一樣的識別,就仿佛是動物之間互相以氣味辨識夥伴家人的機制。

而她自己的靈魂,也仿佛站在一汪無垠的黑色之海上。純粹的邪惡力量仿佛也在她的亢奮中激昂,産生了不穩的波動。

她很不甘心。她是那麽恨這個男人。這個叫做希諾的男人。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沈醉于與他的鏈接之中。

兩人的契約。「毀滅的雙子」。這樣d一對,聽起來很是悅耳。

有那麽一瞬間,少女似乎沈醉于這樣的妄想之中。他們一起化爲黑色的死兆星,給這個可悲的世界帶去地獄。

**好不容易有了這樣嶄新的人生。何不盡歡。**

「……呵」

這時,希諾忽然來到了少女身邊。他就突然地一把拉起少女的手,把她全身都擁入自己的懷中。 他的嘴唇就這樣突然地印上了她的唇。

少女睜大了眼睛。然后,她忽然覺得現在就這樣也好。然后,閉上了眼睛。


……

……

「請您務必銘記這一點,好嗎?」

誰,在說什麽?

「……哎呀,你露出這樣一幅『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表情也是無濟于事的呀。艾爾殿下。」

眼下,少女正和一位衣著華貴的男子同處一室。準確的說,是兩人正在一個不大的豪華客廳之中,分別坐在一張非常大、非常長的宮廷餐桌的兩端,用距離表示尊敬和庄重的傳統。

說話的正是那位華服的男子。噢,不對。應該說,是剛剛結識的羅拜塔王子。

但是,少女對于這男人把自己從出神的回憶中拉回來有些不悅。她面前擺著的美味佳肴,基本上一點都沒有動。

對面的貴族就是羅拜塔二王子米列,他長得尖嘴猴腮。嘴邊和手指上還淌著剛才吃果子迸裂出的紅色果肉汁。看上去有些粗暴嚇人。

和哥哥梅爾不同。猴子一樣的弟弟米列長得矮,但身體里卻好像充斥著活躍的能量,眼睛大而目光炯炯。看上去絕不是省油的燈。

他突然歎了一口氣。

「……我在說啊。您是尊貴之體,駕臨敝國,一切都還陌生,請絕對不可以到處亂走造成麻煩。這間客房就是您現在可以活動的區域。如果要出去,必須經過護衛兵傳達,由我知曉之后才可以。明白嗎……」

見少女反應平淡。他又誇張地歎了口氣。

「恕我無禮。您,真是那個艾爾·歐汀公主嗎?」

少女聽到這話,剛才的回憶忽然浮現出來。那時候,她明明對自己說了一遍又一遍,她不是,她不能是艾爾·歐汀。

但是,現在卻要這樣聲稱。何等的諷刺啊。

「……我就是艾爾·歐汀,白火王朝的四公主。我怎會妄言。」

艾爾微微低垂著雙眼。淡然道。

她眼下換上了羅拜塔王宮提供的一套紫色調的典雅禮服,神秘美麗的紫色和她雪白的肌膚互相輝映。帶著美麗花邊褶的外衫,露出胸口以上的鎖骨脖頸與纖細的香肩,由絲質吊帶輕巧玲珑地勾住,外衫和少女的肌膚之間,微微留出引人遐想的縫隙。

「……嗯。看你的談吐也確實像是出自宮廷。雖然和我的印象中的白火國公主不同……但我確實無話可說。畢竟,我應該以前也沒和你在正式的場合見過面。如有失禮請原諒。」

「只是……既然父王,還有我,我們都暫且認可了你的身份,你也應該很清楚,自己留在我國,將面對怎樣的責任了吧?」米列目光炯炯地從遠處看過來。艾爾很清楚,他指的是自己之前給的條件。

由羅拜塔的某位王族迎娶自己。而在未來,他們以這樣的聯姻,聲稱、並試圖奪取這一份血統在白火王國應得的統治權力。那將會是爲艾爾去取的,但更有可能是爲他們未來的男性子嗣。也就是說,她要爲他們生下有權索要白火王國王位的后代。

艾爾忽然有些后悔了。因爲米列說到這里,就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輕輕地繞過長桌,踱步到自己身邊。他笑著,雖然彬彬有禮,但在他矮小的身材和猴子一樣的面容上並不溫柔可親。他要做什麽,似乎是很明顯了。

所以艾爾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那一天即興發揮說的話。

她並不是天生擅長勾引的。倒不如說很稚嫩。但在作爲邪龍複生的那一天起,她的開關就解放了。自己的靈魂仿佛永遠飄浮在黑色的湍潮之上。那滾滾的邪力中,欲望是無止境的。僅僅是意識到它們的存在,自己都總會感到全身發燙。不受到一絲一毫影響是不可能的。

但是。自己究竟說了什麽啊?做是一回事,在嘴上積極主動地去谄媚,獻出自己,又是另一回事。那,像是蕩婦。

……「他」喜歡的那樣的感覺,還是討厭?

艾爾忽然心里想到了希諾。心頭一滯。她是爲了他才這麽做的。但是她絕非想要討他高興。不如說是恰恰相反。

然而,此時身邊的這個矮猴「王子」,卻開始不識相地做起小動作來。

他站在艾爾的身后,見艾爾並不回頭,便愈發大膽起來。

「……有點忐忑不安嗎?艾爾小姐。沒有關系的,不用擔心。」

他的手輕輕地放在了艾爾的肩膀上。大半的掌心,接觸到了艾爾赤裸在外的肩頭。在接觸的一瞬間她不禁微微地抖了一下。

「……不用擔心。因爲我。我米列大人,會成爲你你的夫君。」

果然如此。

「……我知道。你很擔心如果我們不接納你,那你又還能去哪里……這北地的荒原上可處處是危險。但是,沒關系的。只要你能夠發誓在今后都乖乖聽話。我米列就會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給你最高的幸福。只要你聽話……乖乖的,明白嗎?」

米列的話音從略帶恭敬,逐漸變得輕佻起來。他口中幸福也顯得十分可疑和暧昧。盡管艾爾看不到背后的他,但那刺眼的視線,卻分明是在她的胸口掃來掃去,讓她的肌膚微微得起了雞皮疙瘩。

宮廷侍女爲艾爾選定的禮服自然是出自王子米列的意思,而從米列的角度,那美麗的禮服與艾爾微微弧度的錢胸口之間,那空隙簡直是在勾引人趁虛而入。只要微微、微微地再湊近一點,他或許就能對少女前胸美麗的聖丘一窺究竟了。

「……那我要怎麽做才算是乖呢?」

「……先告訴我一件事,爲什麽我的老爹會認識你?」

「我不知道。」

「好吧。我想也是。」

米列聳聳肩,似乎接受了這個答案。但他爲什麽要突兀地問這個?

「……我爹……父王。他可是個怪人。他們這一代人,都和那個海賊皇帝一樣,是著了魔。腦子有問題。你最好要從現在搞清楚一件事。他看你的眼光不正常,他對你的想法,可和我不一樣。」

米列大聲地說著, 嘴巴湊近艾爾的耳邊。仿佛是刻意對她吹著風,挑逗她一樣輕輕地耳語。這讓艾爾脖子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但她至少表情上依然是處變不驚。

「我猜呢,他留下你可能是因爲,想把你賣給你的王兄,王姐……那對紅藍的雙子,也是兩個瘋子。我可是知道他們的。嘿嘿,怎麽,有點感興趣?就算在這里,我也了解外邊的很多事,和我那個蠢哥哥不同啊,如果你乖乖的,我也會幫你打聽,比如說你的故鄉發生了什麽事……在白火王國你的親戚們,現在是誰在統治。……然后,再說說我那個哥哥吧,你也不要去接觸他。明白嗎?我可不保證他會怎麽對你。如果你落到他的手里,也許呢,他會拿你去討好奈德蘭的那個公主,格蕾希亞,你知道吧。他的老相好……你們白火和奈德蘭的關系,可不算是很好啊,我沒說錯吧?」

艾爾無法再繼續聽他肆無忌憚的耳語了。

因爲米列的手卻是越來越放肆地往下伸過去了。即使是艾爾微微敏感地起了雞皮疙瘩,他的手依然滑落下去,手指撫弄著艾爾凸顯的美麗鎖骨。暧昧地停留一會之后便再也無法忍耐。

他的手猴急地滑落了。就這樣滑下去,他的手掌竟毫不遲疑的深入了少女的紗衣之內。沒入了大半。

這可是一國的公主。即使是落難流亡。這樣的舉動,無異于赤裸裸地,將想要收爲禁脔的企圖暴露。盡管眼下只有當事人一人知曉。但……若是不做什麽的話。少女的命運便將注定了。

艾爾的手輕輕抬起來,放在了米列的手上。于是王子微微一驚。

「……怎麽了。我的小公主。」

「王子……」

「不是你說的嗎?爲羅拜塔産下孩子……你以爲你有的選擇嗎」

在王子看不見的地方,艾爾微微抿起嘴來。說出這樣的話……若是心情沒有做好準備,反而讓人惱怒,她忽然有些后悔 又有些氣惱起來。到底在惱什麽呢?卻是她自己也不清楚。

「不……不是的。但如果王子真的鍾情于我,請好好地與我大婚之后……再……」

「喂喂,這和我現在就想做的事情又有什麽關系?」

米列的手,是微微溫熱的。不如說,有些發燙了起來。油膩的,散發著熱力。它讓冰涼的艾爾感到不快。但是能夠感到這種不快,卻是因爲他的手突然進犯了到了更加敏感的所在。

「唔!——」艾爾,卻是沒成想輕輕地哼了出來。他的手,竟然貼上了自己的乳尖。盡管只是在男人的惱怒之下掌心輕輕地意外滑過,米列和和艾爾卻是同時一驚。那尖尖小肉的觸感是如此的刺激,讓米列的下身膨脹,而另一只也手忍不住地繞過來,大舉地入侵少女的胸前禁地。

「!?」

既然已經完全掌握了局勢……爲何不干脆在這里,將這稚嫩公主的榮譽和矜持一口氣摧垮辱沒?……

米列輕輕地向下望去。白火四公主白瓷般的脖頸、青春性感的鎖骨之下,幾乎向上不設防的玉脯向下,若隱若現的粉嫩隆起,在那神秘的陰影之間召喚著自己深藏的欲火。

「嗯唔~~~」意外的刺激,讓冰山般冷靜的少女破防。悠長的一聲哼響,在落針可聞的房間里,是無可遮掩的了。米列猥亵地輕笑。手上微動,食指和中指,就已經撚住了少女的肉蕾。

玉峰融雪,少女的脖子紅了起來,即使是艾爾,也沒有想到米列的行動竟會如此劇烈。

「你……你怎麽」

「……你是我的。」米列在耳邊宣言道。

艾爾輕輕喘了口氣。頓了一下。這句話,卻是讓她忽然清醒,心中的不悅猛然占了上風。

「……停手!」

艾爾的手卻是像鐵鉗一樣毫不客氣地抓住了米列的手。

「……你?!」

就在此時。咚咚咚、咚咚咚。大門卻被敲響了。

「……怎麽回事。這時候會有人,難道是!!媽的!」

米列罵罵咧咧地抽手離開。

艾爾輕歎一口氣。她的心中忽然想起。自己卻是在舉棋不定什麽呢?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那個家夥?

大門打開了。進來的是國王,拉契羅。以及梅爾。大王子。

「……王弟。爲什麽你沒有通知我就擅自決定了這種事情。」 梅爾王子皺著眉。

「這位小姐。我們還沒法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羅拜塔的四公主,而就算是,這種擅自的決定又會爲羅拜塔帶來什麽?難道可以不經我和父王的商議決定嗎?」

大王子似乎對于收留公主的后果而感到擔憂。國王拉契羅則一臉木然,讓人無法看透。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艾爾。

「是我決意的。」拉契羅圖突然低沈地簡短說道。

「父王?」梅爾驚道。

「但是,我也不記得叫你對待尊貴的客人失了禮數啊。米列。」拉契羅盯著米列。

「呵呵。可是父王也說過在大婚之前,絕不可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吧。特別是丹娜那邊。」

「那並不是鎖緊你的房間,把我們的貴賓束縛在你那里的理由啊。米列。和梅爾比,你還太缺乏教養和耐心。」

「什……什麽……」卻像是觸到了米列的痛處,米列忽然眯起眼睛,不悅地喘氣起來。或許又是一樣王家爭吵又要發生了吧……

「容我……先告退。我要去散散心了」艾爾淡然地說道。離去了。

……

……

「羅拜塔的大王子梅爾,被人稱爲憂郁的梅爾。他實爲一位溫厚明智又內斂之人。

只是,明明有著天資和能力,卻少有作爲。或許是過于沈溺于理想,詩歌和憂愁了吧,他總是給人這樣一種印象。」

在來到羅拜塔王宮的路上,艾爾和喬裝成(實際上也確實是)行商人的那索爾有過這樣一番情報的交流。

「……和你們白火王朝不同。在明明白白長子繼承的羅拜塔王國,大王子梅爾明明毫無疑問是老國王拉契羅的繼承人,但是,他的兄弟米列的黨羽卻是一天天壯大了。大王子無德,甚至大王子是私生子這樣的傳言都說的出口。也多虧兩人的母親死的早。不然……他們的竊竊私語在城堡里飄蕩著,就連仆人之類的下人也時不時互相傳言,但是梅爾卻很遲鈍。

國王拉契羅他應該知道這事,但他也什麽都不說。不過,他似乎也看不上米列。沒有任何迹象表示他預謀讓米列代替哥哥繼承自己的王位。」

「嗯?……也許他只是在觀察。」

「誰知道呢。我還沒法看清那麽多。
但是,那老國王是不是真的有那樣的智慧卻要打個問號啊。他也是和梅爾一樣,沈溺于過去的仇恨和愛的人呢……」

「……怎麽說?」

那索爾神秘地一笑。

「梅爾。他與著奈德蘭的大公主據說有著婚約。但因爲拉契羅,卻沒有和奈德蘭的王室訂下紙面的約定。結果,就只有梅爾單相思而已。他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放在了那個格蕾西亞身上。

至于他的老爹,拉契羅。他的精神狀態或許也不正常。明明兒子們都還沒婚配,他卻老態龍鍾。」

「得了病?」

「也有那個原因。不過,怎麽說呢,更多是心病吧。他在和卡努特王的爭端里,得了心病。這跟你的血脈,到有點關系」

那索爾看著艾爾,神情顯得複雜起來。低下了頭,不知該怎麽措辭才好。

……

……

離開了米列原來打算軟禁自己而爲自己準備的「金絲雀籠」。艾爾嘴角諷刺地拉出一個弧度。

那家夥,卻是打著想要獨占自己的算盤。不過。若是真的這樣做了。由他開始的羅拜塔崩壞,卻是容易的多了。

雖然一切才剛剛開始,但是艾爾卻是很清楚自己眼前的道路將是怎樣的可怖。

其實,對于艾爾來說,越是執著越是瘋狂越是沈醉于欲念和妄執,這樣的男人越容易操縱。但是……就算去操縱那個米列也沒多少益處。

就算羅拜塔混亂,這也不是自己來這里的主要目的……但是,【那個主要目的】,自己真的想要做嗎?真的……準備好了嗎?真的,有這個必要嗎?畢竟,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午安。殿下。」

風中傳來溫柔的問好聲。翩翩的王子梅爾,向在王宮前的高台上吹風的艾爾走來。

「午安。王子。看來,我們注定會成爲一家人呀。」艾爾淡淡地一笑。

「……沒想到,就連父王也主張你留下。那我也……」

梅爾和艾爾這番交談的樣子,卻明顯不是頭一次見面了。原來,在剛剛進城之時,艾爾于那索爾就先與行商人最熟悉的梅爾王子悄悄見了一面。

當時,聽到那索爾對艾爾介紹的梅爾王子,雖然有些吃驚,但他是這麽說的。

「……就算出于對那索爾先生的了解,我姑且相信你是白火王國真正的四公主吧。」

「但是,我也不能做主讓你們留下來。你以未婚的外國公主之身滯留委實太過于不合禮數。更何況,白火王國對你的態度還未明。如果……你是希望與我國聯姻,我卻已經心有所屬了,而王弟也已經有了婚約者……至于父王,他身體不佳。我們一族不會再有三王子了。很遺憾……你想要留下似乎是不可能的。」

之后,他便和二人約定,當作沒有見過四公主和那索爾兩人。不死心的二人,只好去尋求國王的認可。誰知,最終卻意外的順利。

既然聽說父王拉契羅都點了頭,梅爾也無話可說。只是……

「……我只是沒想到,王弟竟然這樣干脆地就舍棄了婚約者。比起沒有正式婚約的我來說,他簡直是急切到令人……」

梅爾搖著頭。已經是第二次見這位突然降臨的公主殿下了。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光滑閃耀到不真實的地步,一頭銀發的少女,她的一颦一笑都過于完美,而林中仙女般輕柔的腰肢和悅耳的話音,簡直非是凡俗之族。

但是,梅爾心中已經有了格蕾西亞。只有搬出格蕾西亞的模樣,他才能冷靜一些下來。

「叫丹娜的人,就是米列原本的婚約者吧?」

「是的,她是一個地方伯爵之女。因爲還沒有成年,是在兩年前和他訂婚的。我沒想到,他竟然那樣的干脆地就撕毀了婚約。」

「……」

「不好意思說這些。畢竟他還是你未來的夫婿。」

「是這樣嗎……」

二人此刻扶著石質的露台圍欄談話。在他們的面前,正是羅拜塔古王的雕像,而那雕像上纏繞的是「黑鐵之鏈」。

黑鐵之鏈,象征著古早的英雄傳說,與羅拜塔的建城神話。而如今。卻是不再散發神光。

兩人同時看著它入神。而艾爾心念一動,忽然說道。

「……米列是在嫉妒你。」

「爲什麽要說這個。」梅爾的臉微微一緊。

「二王子對我……毫無耐心。這讓我都有些尴尬不適了……所以我在想這是爲什麽……我猜,那是因爲他原本只能迎娶一名伯爵之女,而你會迎娶那名北地衆人皆知的聖槍姬。大概,他對你是抱著不服氣的心態吧。現在,他大概可以如願以償了……白火的公主。不是嗎」

艾爾自嘲地一笑。

但是梅爾卻是略帶局促。他望著艾爾的側顔,出神地呆了一會,然后歎了口氣,最后溫柔一笑,說道,

「那他的確是如願以償了。能娶到你這樣美麗的女子。不過,我不知道他真正是怎麽想的……無論是怎麽想,若是你們二人未來幸福,不就很好了嗎?」

「或許吧。但是,你該怎麽辦呢?」

「什麽意思?」梅爾眉頭緊鎖。顯然,艾爾話中有話。

「羅拜塔的兩位王子……都娶得一位公主的話。對你們來說應該是皆大歡喜吧。反智,如果娶了公主,而身爲繼承人的大王子你卻沒有婚配……不是很奇怪嗎?」

「……哈哈,難道說,你擔心你的夫婿將來搶了我的風頭?」

「如果你要成爲一位偉大的羅拜塔王,你也要和那位聖槍姬成爲眷屬才行。」艾爾沈靜的話語,完全不像是一個略帶稚氣的少女。而她話中另有所指的意涵更加讓梅爾感到奇怪和警覺。然而,因爲某種氣息的阻礙,梅爾卻沒能察覺到其中的違和感。「不然的話……這樣不是很危險嗎?擁有兩國繼承權后代,過于沒有耐心的二王子……」

艾爾輕輕地瞟了梅爾一眼。然后又轉過臉去「……就當我沒說吧。如果我真的嫁給了米列王子。我可不希望,你們兩人之間産生沖突。讓這個國家亂掉呢……」

梅爾深鎖眉頭,對艾爾這一番話感到十分的意外。

「但說到底,爲什麽……你還沒有和格蕾西亞殿下結婚呢?我在宮里聽到的你們的爭吵……顯然有內情吧。如果是我多嘴。還請見諒。但是,我的確感到疑惑。」

「……是這個問題啊。哈……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公主。我和格蕾西亞僅僅是在兒時的夥伴,在那個時候口頭做了結婚的約定。而雙方的父母也做了見證。然而。那只是停留在口頭。自從我父王與她的父王鬧僵,就再也無法確認成文書了。」

「……自那以后,盡管我多次向父親觐見,但他不妥協也是無濟于事……所以我到現在也是未婚。不過……格蕾西亞並沒有對我說過她依然承認那個約定。所以,多半也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原來如此……格蕾西亞殿下,或許是已經覺得殿下配不上她了。」

「不會有這種事情的。」

艾爾微微一笑,落寞地一笑。

「那麽。爲何她卻如此傾心于聖龍教團呢?我聽說,奈德蘭已經不再信仰北地諸神了。而是,建立了聖龍教團的教堂,又將神器命名爲了聖龍教團的名字……聖槍姬之名,原本也是帝國傳出的。將來,爲了獲得內陸聖龍教團的垂青……舍棄你,而選擇聖龍教團的親兒子帝國……不是順理成章嗎」

「……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麽,就算是帝國迎娶了她,一代之后,讓奈德蘭,乃至于這片土地都開始說帝國語。也無所謂嗎。」

「就算是,那個格蕾西亞,踐踏了你們的誓約,擁抱了帝國的文化……也無所謂嗎?」

梅爾的臉不悅地漲紅起來。「不……不是那樣的。」

「……呼。我只是隨便說說。」

艾爾如天使般微笑著,緩解著尴尬的氣氛。但是,在她的腦海中,情緒和話語都如同空中的煙霧。彌漫著,化作各種顔色和形狀。

邪龍之魅的本質。

看到氣與霧。

影響氣與霧。

化作氣與霧。

大王子的心緒在空中,而艾爾從一見面就不斷地解讀,撩撥著。他們的對話在不斷地向認爲設計好的方向飄逸。

「……所以說。如果米列娶了我,而格蕾西亞卻抛棄了你。投入了聖龍教團、帝國的榮光中。在那個異國的大公面前恭順地屈膝……服事于他……想想一下那個場面吧」

艾爾的表情,變得和剛才截然不同了。清純的笑顔之中,一種令人心神不甯的邪魅滲透出來。只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大王子梅爾,完全沒有察覺到她本人的異樣,反倒是專注在了她說的話語本身。

他沈浸在了艾爾營造出的臆想之中。上了套。

米列很討厭。但是最爲好懂。對于梅爾這樣正直而天真的人,若不是這樣刻意去挑弄,卻是很難撼動的。可謂是最難纏的敵人。

但是,任何人類都會有心靈的弱點。而一旦發現了那個弱點,一切就很簡單。

只是。在那之上,卻還有更邪惡的事情可以做。只是,做了,就不可以回頭了。

艾爾猶豫了。她堵在嘴邊的話一時沒有出口。

但是。黑色的湍流在自己的身下洶湧。初生的邪龍。若是要爲了自己而活,這一步是……必須的。

梅爾輕輕舒緩著眉頭。他希望能和艾爾停止這個尴尬的話題。

然而,就在此時。艾爾卻又抛出了重磅炸彈。

「……不好意思呢。梅爾王子。說了那個公主的壞話。但是,我們都是公主。設身處地地猜測一下也沒有壞處吧?不管她是怎麽想的。她的優柔寡斷,又或者是見異思遷,都將造就你們兩人之間的不幸。……而且,還有。我來此地不僅是爲了尋求庇護,也是爲了警告」

「什麽?」

「是一個……古老的預言哦。若是按照那不吉的預言。她將屈從于邪惡而可恥地墮落。你會被背叛。而奈德蘭羅拜塔兩國,都將會陷入不複。」

艾爾愉快地看著梅爾的表情在自己聳人聽聞的話語前扭曲。但是,她知道他很快就會相信自己。而爲了配合那一刻,以及那個悲慘終局的到來。她輕輕地抓住大王子的手。抬頭望著她,楚楚可怜。

她湊到梅爾大王子的耳邊,她的嘴里,說出惡魔的耳語。

那番話讓梅爾震驚得臉色發白。而她的身上,卻滲出常人絕不可以接觸的極其細微的黑色氣霧。

對于明亮、善良的心靈來說,那是真正的劇毒。艾爾種下的種子,必然會導致萬劫不複的結果。

……

……

我,我下去手了。

我做出了。

無法挽回的事情。

那天的傍晚,與梅爾王子告別,艾爾悄悄地走入深宮。她覺得,從此刻開始,或許自己真的可以開始被稱爲邪龍了。

「再見了……過去的艾爾。」

她晃晃悠悠,只有扶住牆才能勉強地支住自己的身體。

一旦棋子放出,棋局就會不可阻止地動起來。羅拜塔會混亂。而她與他的惡毒計謀會開始運轉。

「啊~~~啊……我,我居然。真的做了。我……我……」

少女的眼睛恍惚地望著天,顯然她的精神陷入了極度的亢奮、慌亂與異常。

「地獄已經可以預見了。」

艾爾望著幻想中的未來景象,忽然一陣戰栗。

我是怎麽。會真的做出來的呢。我怎麽會,真的,下的去手呢?

忽然艾爾抱住頭,感到發自心底的恐懼。但是已經晚了。劇烈的不適席卷了艾爾。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時,她忽然想起來了,什麽能夠拯救自己。

「毀了我……毀了我吧……」

有一位銀發的纖薄少女,她在羅拜塔深宮的昏暗回廊中徘徊。

她的發絲折射著夕陽的微光。她的雙眼在陰影中,卻仿佛閃爍著紫紅的暗焰。她扶著牆,無目的地向前蹭著。只爲了能夠遇到誰。

忽然,一只枯槁的手從背后一把抱住嬌柔的少女之軀,而另一只,扼住了少女脆弱的咽喉。

在這王宮中,居然會被不軌的邪惡之徒趁虛而入。

但是,艾爾卻如釋重負了。

她等待的是懲罰。而懲罰終于來了。在雙腿之間的狹縫里,此刻忽然湧出滾熱的愛液,全身,頭一次在快慰的一陣戰栗中迎來了可恥的高潮。

接著,她被帶去了宮殿的深處。連王子們也不知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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