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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5-3-28 16:21:08

1樓

卷二：七夜謎

第六章鹽引屍變

景泰五年臘月廿六，辰時初，長蘆鹽場。

朔風捲著鹹腥味撲進船艙，江沈璧的鎖魂釘在鹽晶摩擦聲中隱隱發燙。眼前三十艘運鹽漕船首尾相銜，桅杆上「鹽」字旗被海風撕成絮狀，船工搬運鹽包的動作卻整齊得詭異——每踏七步必頓足，肩頸關節發出僵直的「喀啦」聲。

「鹽丁腳踝繫紅繩，是海神祭的規矩。」陸逢燈的繡春刀挑開艙板縫隙，六指刺青貼上濕冷木紋，「但紅繩浸過屍油，便是養殭的勾當。」

江沈璧抓起把粗鹽搓撚，指尖沾上暗紅晶粒：「《天工開物》載，長蘆鹽場混硝石煉毒鹽，專供九邊火器局——這些鹽丁搬的怕不是官鹽。」

話音未落，船隊末尾突然爆出慘叫。一名鹽丁摔碎鹽包，蒼白鹽粒間滾出半截乾屍，皮膚皸裂如鹽殼，眼眶裡鑽出金線蠱蟲。陸逢燈的狼紋刺青驟亮，拽著江沈璧翻上艙頂。下方甲板已亂作一團，鹽丁們僵直撲向乾屍，關節爆出毒霧。

「是行屍蠱！」江沈璧甩出雷火銃，鉛彈轟碎乾屍頭顱。蠱蟲遇鹽暴漲，卻在觸及硝石粉末時蜷縮成團。他撕開鹽包傾倒，硝鹽混著海風捲成霧牆，「鹽屍畏硝，用火摺子點潮氣！」

陸逢燈的刀鞘砸向船板，震出暗艙夾層。數十具「鹽屍」整齊碼放，每具胸口貼著仁壽府銅符，符下壓著硫磺紙。江沈璧的鎖魂釘吸附銅符，幻象驟現：天津火藥局的匠戶將屍身浸入鹽鹵，金蠱從耳孔鑽入髓腔，硫磺紙封住七竅。

「丙字庫的軍硫磺。」他碾碎紙角，硝煙味刺鼻，「朝鮮人從火藥局走私硫磺，混鹽製成毒霧彈——鹽引是幌子，運的是殺器！」

船身突然傾斜。鹽屍群撞破底艙，毒霧順著海風灌入主艙。江沈璧扯下帆索捆住鹽屍，陸逢燈的狼紋磷火順刀鋒竄出，點燃硫磺紙。藍焰炸裂間，鹽屍爆成齏粉，艙壁顯出焦黑的《九邊火器佈防圖》，圖角蓋著景泰帝私印。

「火藥局在甲字庫藏了天象銃。」陸逢燈的刀尖劃過薊州鎮標註，「明日破軍食日，星火落在此處，九邊軍鎮連環炸。」

鎖魂釘的刺痛突然加劇。江沈璧眼前浮出天津衛城圖——三年前父親押送的火藥車，正是從甲字庫駛向陽和衛！他劈開艙壁暗格，翻出捆「鹽引」文書，背面以藥金寫滿女真密碼：「臘月廿七，子時，漕船入沽口。」

「今日已是廿六！」他攥緊文書，鹽晶割破掌心，「陸逢燈，工部的船今夜就要進天津火藥局！」

海面突然傳來號炮。十二艘龜船切開浪頭，朝鮮水師的旗幟獵獵作響。陸逢燈斬斷帆索，漕船借風勢衝向淺灘：「江把式，該試試令尊的火鴉銃了。」

鹽田在晨光下泛著死白。江沈璧躍上灘頭時，鎖魂釘吸附的銅符突然發燙。鹽垛後轉出列僵直鹽丁，為首者掀開斗笠，面皮乾裂如鹽田龜紋——正是火藥局失蹤的匠頭周大磯！

「江總旗，陽和衛的硝石可還夠用？」周大磯的喉管隨話音裂開，金蠱裹著黑血噴濺，「當年你爹私吞軍硫磺，今日該你還債了。」

鹽丁們齊聲嘶吼，關節爆出毒霧。江沈璧翻滾避開腐液，雷火銃轟碎鹽垛，硝鹽混著硫磺引燃，將鹽屍圈入火牆。陸逢燈的繡春刀劈開周大磯胸腔，六指刺青探入屍腔，扯出串景泰藍算珠：「火藥局的賬，倒是比鹽引還鹹。」

算珠遇血顯數，江沈璧的鎖魂釘藍光暴漲。幻象中父親撥動算珠，天象銃的射角參數隨珠響浮現：「仰角三十七，甲子夜星軌交於紫微垣——這才是破軍食日的真相！」

灘頭突然塌陷。鹽田下的暗河沖出腐屍，陸逢燈的狼紋磷火凍結水面，江沈璧趁機將算珠按入河床裂縫。齒輪咬合聲悶響，鹽田中央升起青銅渾天儀，星盤缺角處嵌著半枚蓮花密鑰。

「甲字庫的鑰眼！」江沈璧扯出頸間鎖魂釘，釘頭青紋與密鑰嚴絲合扣。渾天儀驟轉，星針投射光斑於鹽田，勾勒出天津衛地下火藥庫的密道圖。

陸逢燈的刀鞘突然砸偏光斑。朝鮮龜船的火砲已對準鹽田，砲彈炸碎渾天儀的瞬間，江沈璧撲向密道圖——圖上「丙字庫」的標註被血漬圈紅，正是林氏女提及的「南宮火藥局」位置。

「未時三刻了。」陸逢燈拽起江沈璧遁入鹽山，「今夜子時前找不到丙字庫，九邊便是火海。」

鹽山背陰處藏著條廢棄礦道。江沈璧的鎖魂釘吸附洞壁硝石，幻象再現：父親在礦道深處熔煉天象銃零件，火星濺上景泰藍星圖，燒出「甲子夜焚九邊」的密令。

礦車鐵軌突然震動。陸逢燈的狼紋照亮軌道盡頭——百具鹽屍推著火藥車湧來，車上「丙字庫」封條還沾著血手印。江沈璧的雷火銃貫穿鹽屍頭顱，硝煙中驚見火藥桶上的標識：景泰三年陽和衛軍供。

「這批火藥早該在陽和衛炸了！」他劈開木桶，黑色粉末間混著金蠱蟲卵，「當年瓦剌根本沒劫走火藥，是工部自己調包！」

陸逢燈的刀鋒挑破鹽屍後襟，露出背上的景泰藍螭紋：「林氏女的手筆。鹽屍、火藥、天象銃，全是陰符的引線。」

礦道穹頂驟然崩裂。朝鮮水師的鉤索釘入岩壁，林氏女的笑聲混著海風灌入：「江沈璧，這局棋該收官了！」她甩出金鈴，鹽屍群在鈴聲中集體自爆，毒霧裹著火藥塵暴席捲礦道。

江沈璧撞開廢棄礦車，車廂內竟藏著父親的遺稿。最後一頁血書淋漓：「丙字庫地底，九棺鎖魂釘——沈璧，斷龍脈，保江山！」

陸逢燈的狼紋磷火炸穿岩層。月光從裂口傾瀉而下，照出五里外天津火藥局的瞭望塔。子時的梆子聲穿透海霧，江沈璧的鎖魂釘指向塔頂晷影——破軍星即將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