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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梁小姐有她的期待,而我有我的理想,在我們心平氣和的討論下,
決定和平分手,我誠心地祝福她未來有更好的對象。」
梁心倫難以置信前一天還與她共度美好夜晚的溫柔未婚夫,
今日卻冷血無情地召開記者會,發表他們決定解除婚約的聲明!
面對她疑惑傷心的眼神,他竟毫不眷戀的說出殘忍決絕的真相——
對他而言,她只是乖巧聽話的工具,一旦沒有利用價值就可以一腳踢開!
心碎欲裂的她遭逢接踵而來的變故,眼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一離開,
她一改柔弱乖順的模樣,開始學著獨立、不想依靠任何人。
她只不過想要過平靜的新生活,但他卻回過頭來不斷糾纏她、羞辱她,
甚至連他的現任女友都找上門示威,狠狠地毀壞了她最心愛的小提琴。
天啊!他們分手後應該再無瓜葛了,他為什麼就不能放過她呢……
楔子
天亮了。
細微的聲響,將淺眠的梁心倫從睡夢中吵醒。
她悠悠睜開眼,發現自己身旁的枕頭已經空了。
她沒有太詫異,將視線移向房間的另一側,果然看見熟悉的身影正從容不迫地著衣。
先套上襯衫,然後是長褲,最後繫上領帶,動作利落流暢,絲毫不拖泥帶水。
那道身影有個寬闊的背、緊窄的腰與臀,還有一雙修長得不可思議的長腿。
他是她愛的男人,同時也是她的未婚夫,他們在半年前訂婚了。
「你醒了?」
闕御堂對著鏡子調整領帶的位置時,從鏡中看見她凝視的美眸,唇畔勾起淡淡的笑意。
「怎麼不多睡會兒?」
他旋身走向她,貼在床沿,朝她的臉龐俯下身。
梁心倫下意識仰起秀麗的臉龐,以溫潤的唇去迎接,但他卻技巧地避開它,將那個吻印在她的臉龐上。
梁心倫心裡有點失望,他的熱情似乎只限於床上,下了床之後,他對任何人都淡然有禮——包括她這個未婚妻。她一直覺得,他似乎防備著所有人。
不過沒關係!如果沒有意外,再過幾個月,他們就要結婚了,相信婚後憑著她的努力,一定能讓他漸漸敞開心房。
她如此安慰自己。
「你要去上班了?」她有些不捨地問。
多希望他能偷個一小時的空閒,留下來陪她吃頓早餐,但那似乎只是個夢想。
「早上有個會議,不去不行。你多睡一會兒,晚點我請司機送你回家。」他低下頭,又在她頰邊印了個吻。
「嗯。」梁心倫紅著粉腮輕輕點頭。
他轉身拿起掛在衣櫥門上的西裝外套穿上,隨即快步走出房間。
梁心倫幽幽歎了口氣,實在睡不著了,索性起身梳洗,打算早點回家去。
闕御堂的司機盡責地將她平安送到家,她越過庭院走進客廳,發現早該去上班的父親竟然還在家,神情鬱悶,臉色不怎麼好看。
母親坐在一旁,臉上也有著憂心忡忡的表情。
「爸、媽!」她輕喊道。本書由群聊社區~手打組~製作首發,更多好書請登陸群聊社區!
「啊,心倫,你回來了。」母親抬頭看她,卻沒有露出慣常的笑容。
「爸、媽,發生什麼事了嗎?」她不禁關心地問。
「沒什麼大事,小孩子不要多問!」向來嚴肅的父親大手一揮,梁心倫也不敢多問。
「那我先回房去了。」
就在她轉身要回房時,父親又突然喊住她。
「心倫,你和御堂的感情,還穩定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父親問這句話時,眼中似乎帶著一抹強烈得可怕的冀盼。
「嗯,很穩定啊。」
每週固定一起吃兩次飯,飯後她會留在他家過夜,隔天早上再由司機送回。
這樣的模式,在他們訂婚後就一直持續著,並沒有任何冷淡的跡象。
「那就好!本來打算年底才讓你們完婚,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想下個月就提前讓你們步入禮堂。」梁心倫的父親梁靜波突然下令道。
「噢。」梁心倫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表現出來。「如果爸爸您和御堂都這麼決定,那麼提前也沒關係。」
「嗯!好了,沒事了,你回房去吧。」
「好的。」
回到房間,推開窗,梁心倫望著窗前的庭園景致,想起了即將完婚的未婚夫。
與他的相識,是在大約一年前,有回她去參加宴會,因為會拉小提琴,挨不過大家的要求,在宴會上演奏了首曲子。
會後有人引薦他們認識,她便對他一見鍾情,但他冷淡又自持,她原以為他對自己沒什麼特殊的感覺,沒想到兩天後他突然打電話給她,邀她一起吃晚餐。
然後他們開始固定約會,每週一次,都是一起用餐。
半年後他向她求婚,訂婚後改為每週碰面兩次,而且也有了肌膚之親,但她始終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離她很遠很遠,在一個她碰不到的地方那般遙遠……
不過,這可能只是婚前焦慮症吧!
想到婚禮即將提前,她心裡是既期待,又有點忐忑不安。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闕御堂的妻子呢?
她愛他,她想成為他的好妻子。
真的真的這麼想著。
那他呢?
第一章
「總經理!」
闕御堂一踏進公司氣派堂皇的大門,便有無數恭敬的招呼聲,此起彼落響起。
他淡漠地點點頭,昂然闊步朝專用電梯走去。
他是聞名商場的闕氏集團的少東,家中共有五個兄弟,他排行第三。雖然不若長子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但自小表現優異,無論是學歷、能力都強過其它兄弟,當然也對兄弟們造成威脅,因此手足之間的關係並不好,與父母之間的情緣也感覺很淡。
他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冷淡、陰鬱的,像團陽光穿不透的濃密烏雲。
其實他正如給人的感覺,是個陰冷深沉的男人,他有目標、有野心,他想一手獨攬闕家的事業,現在他想搶下的是自家大哥的權位,但他真正覬覦的目標是——他父親的權位。
「你說什麼?!」
回到辦公室,人都還沒坐下,男秘書呂仁鈞便慌慌張張地前來報告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你再說一次!」闕御堂震驚的黑眸瞪得極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親信秘書。
呂仁鈞又說了一次:「總經理,梁家即將破產了!」
秘書面容焦急地道:「這件事是馳揚銀行的貸款部游經理私下透露給我的,他知道我們與梁家關係密切,所以才特別讓我們知道。」
「那麼是真的了?」闕御堂緩緩跌坐回皮椅上,無意識地喃喃自語,一時間難以消化這個事實。
「梁靜波要垮了?」
「是的。根據游經理的說法,梁董事長投資海外的大型購物商場失利,資金周轉困難,而且缺口過大,所以他們銀行決定抽銀根,停止貸款給梁氏企業,並且積極索回之前貸出的款項。而梁董不止向一間銀行貸款,這件事的後續效應恐怕會更驚人,只怕爛帳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因為知道闕御堂與梁靜波關係密切,所以他做了很詳盡的調查。
他未來的岳父要垮了?他以為能讓他如虎添翼的翅膀——斷了?
闕御堂怔立沉默著,還在消化這件事帶給他的衝擊。
不知過了多久,闕御堂轉向他的親信秘書,瞇起眼問:「如果拿闕氏集團的資金來補梁家的大洞,需要多少才足夠?」
「這……」呂仁鈞猶豫了下,還是照實說:「只怕拿闕氏集團總資產的三分之一都不夠填補。」
「那麼就是沒救了?」闕御堂跌進皮椅裡,失神地喃喃自語。
「總經理……」呂仁鈞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會怎麼做。
闕御堂不發一語沉思著,許久後起身命令道:「仁鈞,馬上聯絡公關部通知記者,下午我要召開記者會。」
「是!但是……是為了什麼事呢?」
「這個部分我會在記者會中宣佈,只要通知媒體到場就行了。」
「是的,我馬上去辦。」
他都這麼說了,呂仁鈞也不敢多問,立即離開去聯絡公關部。
闕御堂走到窗前,陰鷙地望著三十五層樓下的地面,那些熙來攘往、車水馬龍的喧鬧,更反映出他內心的冰冷。
「可惜了……」他喃喃自語。
他真的很滿意梁心倫。
她是個乖巧聽話的——
工具。
◆◆◆
「這是怎麼回事?!是怎麼回事啊?!」
梁心倫正在廚房裡替近來身體欠佳的父親準備參茶,突然聽到父親暴怒地大吼著,急忙放下茶杯,快步走向客廳。
「爸爸,您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生氣?」
「你看!你看看這沒天良的小子在說什麼——」梁靜波指著電視,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梁心倫轉向電視屏幕,發現闕御堂竟然出現在裡頭,再仔細一看,屏幕的下方排排坐著許多記者,顯然正在召開記者會。
發生什麼事了嗎?
「闕副總,請問您為什麼突然與梁氏企業的梁心倫小姐解除婚約呢?」一位記者舉手提問。
解除婚約?!
梁心倫愕然睜大眼,呆愣地看著電視屏幕裡熟悉的人,但他說出口的話,卻是她全然陌生,根本是前所未聞的。
「為什麼解除婚約?」闕御堂思考狀地沉吟了會兒,才又道:「解除婚約,我想其中有許多因素,而最大的因素,應該是我們彼此個性不合吧。」
「請問您所謂的個性不合是——」
「應該這麼說,我們對未來的看法有很大的歧見。梁小姐有她的期待,而我有我的理想,雙方想法落差太大,距離也越來越遠,後來在我們心平氣和的討論下,決定和平分手,我誠心地祝福她未來有更好的對象。」
個性不合?梁心倫愣到不能再愣。他在說什麼?他們甚至不曾爭執過!
他們昨天才一起共度熱情的夜晚,而今天他卻突然對著記者、透過電視屏幕告訴全國的觀眾,他們即將解除婚約,而她這個未婚妻——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望著電視屏幕裡那個她最熟悉也最愛的自信笑容,如今看來,卻是無比冰冷,好像她永遠碰觸不到那般遙遠……
「心倫,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說!」父親激動地質問她,但她什麼也回答不出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比父親還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
開完現場直播的記者會,才剛離開充當臨時記者會場的會議室,口袋裡調為靜音的超輕薄手機便震動起來。
他取出一看,毫不意外是她打來的,冷冷一笑,他按下接聽鍵。「闕御堂。」
「是我。」話筒那端傳來她略帶遲疑的聲音。
「我知道。有什麼事?」他的語氣既生疏又冷淡,再也不復昨日之前的溫柔。
「你……現在有空嗎?我爸爸……想請你過來家裡一趟。」可悲的是,梁心倫還不知道該怎麼詰問他,只好按照父親的旨意傳遞消息。
「可以,我現在馬上過去。」
他回答得既乾脆又利落,顯然早有心理準備。
收線後,梁心倫放下話筒,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淒楚悲涼。
他們真的完了!
從他的語氣中,她可以感覺得到。
每當他想結束某種令人厭煩的膠著狀態時,就是這麼利落痛快。
只是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
半個鐘頭後,闕御堂來到梁家——望著華麗的門廊,他想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來到這裡了。
「梁董,您找我?」
被傭人帶領進入客廳,他假裝沒看見面色蒼白的梁心倫,只笑著與梁靜波打招呼,不過稱謂已從「伯父」改為「梁董」。
「闕御堂,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梁靜波沒心思跟他追究稱謂問題,他只想搞懂他突然退婚的原因。
「我退婚的理由非常明顯,我不相信梁董您會不曉得。最近您為了填補財務上的大漏洞,想必也很辛苦吧?」他淡然諷刺道。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梁靜波有點心虛,刻意拉大嗓門壯大氣勢。
「珠海百貨的投資案,不太順利吧?」闕御堂別有含意地問。
梁靜波立即震驚地瞪大眼。「你……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呀,梁董。」
「什麼珠海百貨的投資案?那個投資案怎麼了?」梁靜波的妻子薑霞月緊張地追問。
「哎,這件事你先別管!」梁靜波不耐地擺擺手,要妻子住嘴。
闕御堂瞄了眼始終沉默,卻句句聆聽在耳的梁心倫,然後神色一凜,對梁靜波厲色道:「我想從一開始,您就是想利用我、利用闕氏集團替您補這筆爛帳吧?難怪你如此積極撮合我和心倫。」
「我……」梁靜波無法否認。
「一開始沒有那麼嚴重,那時候若讓闕氏集團接手,絕對不是負擔……」他心虛地辯解。
梁心倫錯愕地看著父親,感覺自己再一次受到傷害。父親連她的終生幸福也拿來算計嗎?
「只可惜,您還是沒有經商才能,珠海百貨的投資案遭人虧空數百億,這個大洞誰能替你補呢?梁董,您竟然還奢望我下個月提前與令嬡完婚?哼,我說您免也太天真了!」
「我、我以為你是真心愛著心倫!」梁靜波紅著臉大嚷。
「在商場上,沒有金錢權勢就沒有真愛,您還不懂嗎?虧您虛活這麼多歲,竟連這道理也不明白。」
「你——」梁靜波被他氣得快吐血了。「難道這一年來,你都是在玩弄我的女兒嗎?」
「說玩弄太難聽了,梁董。我可是曾經真心誠意地想與令嬡結為連理,只可惜您這父親太不濟,竟把好好的事業玩垮了,連累了她的幸福,您——」
「夠了,不要再說了!」
從未大過嗓門跟他說話的梁心倫突然站起來大喊,讓闕御堂微微一愣,因為她從來不曾用這種語氣和音量與他說話。
「請你不要說這種話來傷害我的父親!」梁心倫悲慟地高喊。
他可以羞辱她,但不能辱罵她的父親。
闕御堂很快恢復鎮定,略微勾起嘴角,冷冷地嘲諷道:「不錯呀,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全力挺他,果真是父女天性,挺讓人動容的嘛。」
不過接著他神色更加冷酷,冰冷地警告道:「我相信你們已經明白,算計我的人是何下場,你們最好別再想這麼做——永遠永遠!」
說完,隨即漠然轉身離開梁家,不再回頭瞧一眼。
「請等一下!」
梁心倫快步追出去,在庭院裡喊住他。
「有什麼事?」闕御堂停下腳步,半轉過身看著她。
她——實在很美!他在心裡讚歎道。
端莊秀麗,纖細優雅,有如一朵遺世獨立的空谷幽蘭。直到現在,他有時仍會眩惑於她的美麗,但他知道這只是鏡花水月,虛幻不實。
當金錢堆砌出來的魔力消失了,任何人都會變得醜陋,沒有人能夠例外。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你對我……真的只有利用,沒有真感情?」她美麗卻蒼白的唇瓣微微顫抖,晶瑩的薄淚在眼中滾動。
「你說呢?」他輕蔑地撇唇訕然一笑,已經清楚說明一切。
「為什麼?難道你對我——連一點點喜歡都沒有?」
她不相信!曾經吻著她,那麼溫柔抱過她的男人,竟然可以說變就變,毫不留情,冷酷得可怕。
闕御堂冷笑道:「哼,這麼比喻吧!以前你背景好、自身條件也好,是大家眼中的高檔股票,而我這投機份子當然也不例外,自然會想盡辦法要逢高接手。但現在你父親經商失利,負債數百億,受你父親所累,你現在的行情就像——」
「跌停板的股票,是嗎?」她悲傷地自嘲一笑。
「不,是下市股票!股東倒了,那些股票只是一堆毫無價值的廢紙。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丟棄它才是唯一的辦法。」
下市股票?他殘酷的話,讓她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更是毫無血色。
「很遺憾我們走到這一步,但這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請你們死心吧,放棄這段婚約,好好想想未來該怎麼走才是上策。」
說完,闕御堂轉身走向大門。
「我會的!」梁心倫哽咽的嗓音從後頭傳來。
「我會努力忘了你,忘了曾經有過這一段情。我一定會的!」
闕御堂頓了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頭也不回地走出梁宅大門。
我沒有錯!他告訴自己。
比起父親闕盛強的無情,他還算剛入行的呢。
反正他們闕氏一家本來就是無血無淚的魔鬼,她早些知道這一點也好。
◆◆◆
在那之後,梁心倫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打擊。
梁家宣告破產,梁氏企業徹底崩盤,而父親梁靜波也病了。
身體的不適外加失志落魄,他整個人宛如戰敗的公雞,頹喪消瘦,好幾天不肯進食,最後病倒被送入醫院。
但入院後身體狀況並沒有好轉,反而每況愈下,因為他根本連求生的意志都沒有。
「媽媽。」
梁心倫來到醫院,在走廊上看到正將餐盤端出病房的母親。
「心倫,你來了。」姜霞月見到女兒的模樣,眼眶霎時一紅。
一身簡便的衣衫,雖然不掩清麗,但看得出是風塵僕僕趕來的。
「搭車來的?」
「嗯,搭捷運來的。」
「委屈你了。」姜霞月好難過。
以前她們一家出入都有高級轎車接送,曾幾何時,她打小嬌寵的女兒竟也要跟人去擠大眾運輸工具?
「怎麼會呢?捷運方便又快速,搭了才知道真的很舒適。」梁心倫淺笑著安慰母親。
「這要端到配膳室是嗎?我來幫忙。」伸手接過母親手上的餐盤,梁心倫瞧見餐盤上完整未動的飯菜,清亮的眸光頓時一黯。
「爸還是不肯吃飯?」
「唉!這兩天更加嚴重,連一口飯都不肯吃,要不是醫院替他打營養針撐著,只怕早已餓死了。主治醫師說他這已經是憂鬱症了,要安排精神科醫師來會診。」姜霞月重重歎息。
「爸怎麼這樣想不開呢?公司垮了就垮了,沒錢也沒關係,不求享受的話,還是能活得下去。而且只要堅強起來好好努力,將來總有一天能有機會東山再起,他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呢?」
想到父親接連數日不肯進食,梁心倫實在萬分心疼。
「他就是那脾氣,頑固好強,從來不肯服輸,他將畢生心血全投注在公司裡,萬萬沒想到公司竟會在他手上倒閉,再加上你又被退婚……唉,他當然受不了這打擊。」
想到這件事,姜霞月不免心裡有怨。
「都怪闕御堂那無心無肺、無血無淚的負心漢!要是他肯伸出援手幫幫我們,梁氏企業就不會垮臺,你爸爸也不會受到這麼大的打擊,一切都是他害的,我們真是看錯人了!」
「媽,你別這麼說。」梁心倫連忙搖搖頭,勸阻道:「今天梁氏企業會垮,是因為爸爸決策失誤,和他沒有關係,並不是他造成的,說是他害的對他並不公平。雖然他拒絕援助我們,導致梁氏企業垮臺,是無情了點,但他並沒有義務一定得幫我們,梁家的債務是一筆天文數字,真要幫我們,可能連闕家自己的財務也會出現狀況,要人家賠上自己來救我們那是強人所難。我雖然也很希望他能幫幫爸爸,但也理解他為什麼不肯幫忙。」
「哼,那無情的小子實在有夠現實!一知道我們家出現財務危機,立刻和你解除婚約,讓你和我們梁家成了商界的大笑話,我想到就有氣。」
想到寶貝女兒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她心疼又氣憤。
對於母親的憤慨,梁心倫只能苦笑以對。
婚約被片面解除,她也有如被甩了一個大耳光,但是冷靜過後,她試著去諒解他。
他也有他的難處吧!
她知道他的,他終究是人,還是有心、有感情的,或許人人都說闕御堂冷血無情,他本人也從不承認自己有所謂的感情,但是她知道,他的心也是柔軟的。
她不想恨他。恨一個人對自己並無好處,再說現在她有太多的事要忙——家裡的債務必須處理,不動產、珠寶、名車等值錢的物品都急著變賣還債,還有父親的病也夠她操心的,她實在無力再去怨恨一個與她不再有瓜葛的人。
雖然夜深人靜時,想起這段莫名其妙消逝的感情,她也會忍不住落淚,但她都告訴自己要堅強。
失去一切已經夠了,別再讓她失去面對逆境的信心與勇氣。
「媽,別多想了。你出來也好一會兒了,我們先回病房去吧,爸爸可能在找你了呢。」
梁心倫放好餐盤,按住母親的肩,安撫地摟著她走回病房。這時,幾名護士忽然神色慌張地朝她們跑來。
「梁太太、梁小姐,請問有沒有看到梁先生?」
「靜波?他不是在病房裡嗎?」姜霞月納悶地問。
「剛才我們要去替他量體溫和血壓時,發現房間裡沒人,梁先生不在床上。」
「咦?!他不見了?」姜霞月大驚。「剛才端餐盤離開病房時,他明明還躺在床上睡覺,所以我才敢出來的呀。」
「可是房間裡連個人影都沒有,醫師有交代他有憂鬱症的病徵,要我們特別注意他的行動,這下人不見了,會害我們被醫師罵死啦!」小護士抱怨著。
「對不起!我們馬上幫忙找。」
梁心倫一聽,驚覺非同小可,連忙跟母親分頭去找,她找遍醫院上下,都沒看到父親,過了不久,有一名護士慌張地衝來找她。
「梁、梁小姐!找到梁先生了,現在人在急診室裡。但是非常對不起,他……他已經……」
看著護士臉色蒼白、欲言又止的模樣,梁心倫心頭一凜,邁著顫抖的雙腿,飛快衝向急診室。
第二章
梁靜波跳樓自殺身亡。
這消息很快傳開,闕御堂自然也得知這個消息。
乍聽聞這個驚人的消息,他心裡五味雜陳。
雖然梁家周轉不靈,不是他造成的,但他拒絕伸出援手,確實是讓梁靜波走上絕路的導火線。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即便打小就對感情淡薄,甚至可說是個無情之人,但他仍不免唏噓感歎。
沉吟許久,他問秘書:「告別式是什麼時候?」
「這個週末,將在市立殯儀館舉行。」呂仁鈞立即回答。
「先以我的名義送幾個花圈過去,週末替我騰出時間,我要去上炷香。」
「您要去參加梁家的告別式?」呂仁鈞面露驚訝。
「這陣子梁靜波的新聞炒得很大,那天想必會有很多媒體過去,我這個前任準女婿要是不出席,只怕會招來負面的批判。」
人言可畏,他個人是不在乎,但他不想因為自身的私事,而影響到闕氏集團的名譽。
「但是您突然解除婚約,梁家的人必定不能諒解,現在梁董事長又自殺身亡,您去了只怕會激怒梁家的人……」場面想必不會太好看。
「我去不是為了讓梁家人看,而是給媒體看,這種小事我不會掛在心上。」闕御堂一揮手,暗示他可以下去了。
呂仁鈞知道他心意已定,不可能改變,只好憂心忡忡地轉身離去。
他走後,闕御堂放下筆開始出神。
梁靜波過世了,梁心倫該怎麼辦?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他的前未婚妻——那個溫柔優雅、才華洋溢的女孩。
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直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記得是在一場非公務的聚會中遇見她,邀請人是華洋海運的總裁孫正銘,因女兒孫玉露自國外的音樂學院畢業回國,所以特地廣邀眾人前往與會,席間還安排女兒露一手絕技,彈幾首她拿手的鋼琴曲以饗眾人。
結果不知誰提起,梁董的女兒也剛從紐約音樂學院學成歸國,專攻小提琴,同樣擁有一手好琴藝,而且當天正好也陪梁董事長一起出席,大家便嚷著要她也露一手瞧瞧。
他看得出孫正銘並不希望有人瓜分女兒的光環,但還是假裝大方地請傭人取來當年買給女兒的一把高價名琴。
他說當年一心希望女兒學習小提琴,沒想到後來女兒選了她自己喜歡的鋼琴,這把小提琴便一直擱置著。
小提琴取出後,被送到一位身著白色洋裝,清麗可人的年輕女子面前。
她就是梁心倫,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覺得她非常美麗,而且不只是皮相好看那麼膚淺而已,除了美貌,她身上還有一種脫俗高雅的氣質,他想那大概就是所謂的音樂人特質。
清純秀麗的她,牢牢攫住了他的視線。
他與其它男人有些不同,他向來最討厭時髦性感的辣妹型美女,欣賞的是有氣質、有智慧的女性,因此他開始密切注意她。
她面頰微紅,接過小提琴後,稍微試了下音,大概是很滿意小提琴的音色,便露出淺淺的笑容,甜美的淺笑,當場迷倒了不少年輕男人。
他當然沒那麼容易被迷倒,但不可否認,他以從未有過的高度注意力,萬分專注地聆聽她表演的樂曲——聖桑的名曲:天鵝。
她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好,連他這對音樂毫無興致的外行人,都聽得出她曲子裡澎湃洋溢的感情。
相較之下,孫玉露所彈的鋼琴曲便讓人覺得只是華麗技巧的組合,沒有扣人心弦的豐沛情感。
她的琴藝滋潤了他的耳,而她的人,則莫名牽動了他的心。
他也差不多到了適婚的年紀,如果真要結婚,何不選擇一個對他有利、又是他欣賞的女人呢?
於是那天的宴會結束後,他第一件事便是要秘書去查清楚梁家的資產與背景,詳詳細細,不許有任何一點不確實。
事後秘書交給他的報告,並不是很突出,比起梁心倫,絕對還有更合適締結姻緣的人選,但他評估後認為並非沒有好處。
梁氏企業主要經營販賣銷售事業,擁有國內十幾間連鎖百貨,那時候他正有意自海外引進一批法國波爾多地區的葡萄酒到國內銷售,非常需要借助梁家的銷售通路。
梁氏近年來雖然有點走下坡的趨勢,但整體本質還算不錯,他相信對他還是有所助益。
於是他便開始追求梁心倫——說是追求其實太過,他並沒有花費太多心力就得到梁心倫的青睞。
梁心倫曾經對他坦誠,那天在宴會中第一次見到他就對他傾心了,所以後來當他致電邀約吃飯,她立即就答應,之後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地順利交往。
如果不曾發生這些意外,他們原本會在明年春天完婚。
但如今……
梁心倫,恨他嗎?
起身走到窗前,燃起煙,闕御堂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眉頭不由自主微微擰起。
應該是恨的吧?
想起那雙清澈溫柔的眼眸染上恨意,他不由得深深吐出一口煙霧。
恨他也好,不恨他也罷,總之他們已經分開了,這輩子不可能再交往,又何必在意她恨他與否呢?
捻熄香煙,他回到辦公桌前,繼續批閱桌上的文件。
梁氏企業是梁靜波的生命,同樣的,闕氏集團也是他的。
梁靜波在商場上戰敗了,最後還賠上自己的性命,但他沒有。
他不但會守住自己的這片江山,還要繼續開疆拓土,他對權力的慾望是永無止盡的,他將永遠追逐頂峰的烈日,至死方休。
◆◆◆
梁心倫身著一身黑色洋裝,面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她雙眼茫然無神,完全沉浸於自己的悲傷中。
今天是她父親的告別式,誰也料不到,她強悍、頑固的父親,竟是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
他明明有機會東山再起的,但是他卻連試都不願嘗試就放棄了。連同自己的生命,一起放棄了!這個挫折,完全將他擊倒了。
一切的一切,多像是場惡夢——
先是父親的事業遭逢危機,加上她無預警地被突然退婚,接著梁家破產、父親入院、然後過世……一連串殘酷的打擊,真的好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她多希望這只是一場惡夢。
「原清企業周清旺董事長上香……」司儀高聲唱名前來上香的來賓姓名,梁心倫與母親則機械式地在他們上完香後鞠躬答禮。
父親在商場多年,往來的朋友客戶不少,雖然公司倒閉時他們大都採取袖手旁觀的態度,完全沒幫上忙,但至少父親的告別式他們肯來,她已經很感激了。
此時,會場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但她以為又是記者所引起的而無心理會。沒多久,她聽到司儀唱名:「闕氏集團闕御堂總經理上香。」
她心底一撼,連忙抬起頭,果真看見她以為永遠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的人,跨入告別式的會場。
霎時守在會場外的新聞記者開始狂按快門,無緣的前任準女婿來替前任丈人上香,這是多麼好的八卦題材啊。
一身合宜的黑色西裝,套在闕御堂挺拔的身軀上,顯得莊嚴隆重,而他臉上的神情也是無比肅穆凝重,接過一旁的禮賓點燃的香,便開始捻香默禱。
「你來做什麼?!」梁心倫的母親姜霞月氣憤不平,站起高聲叫嚷:「回去!若不是你見死不救,心倫的爸爸也不會想不開,你今天有什麼資格來?!回去!你給我回去!」姜霞月歇斯底里地高喊。
「媽!」見母親已經失控,梁心倫趕緊上前勸阻道:「您別這樣,冷靜一點!我說過,爸爸自殺不是任何人的錯,是他自己走不過這一關,不能怪別人。」
「叫我怎麼冷靜?只要他肯幫幫你爸爸,哪怕只是一百萬,你爸爸或許就會感到欣慰,也不會絕望地尋死,都是他害的……啊啊……都是他!都是他……」姜霞月說完,掩面放聲痛哭。
面對姜霞月的叫嚷,闕御堂依然鎮定地默禱完,才從容不迫地將清香交給禮賓插上,然後轉身對梁心倫及姜霞月行禮道:「梁家遭逢巨變,闕氏集團全體上下深表遺憾,往後如有任何需要闕氏的幫助,請儘管開口,只要是闕氏能力所及之處,闕氏必定鼎力相助。」
梁心倫聽了,心口重重一痛。
他說「闕氏」,不是他自己,他是真的將她當成陌路人了。
一個人,為什麼能絕情至此呢?
「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姜霞月一聽,情緒又激動起來。「如果真的有心要幫忙,你早就幫了,還會等到現在嗎?」
「媽,您別激動啊!先冷靜下來——」梁心倫按住母親的肩,安撫她的情緒,然後才抬起頭,對闕御堂道:「謝謝闕總經理今日前來,你的善意我們感受到了,但是事到如今,我們什麼都不需要,請你回去吧!」
她竟在眾人面前要他回去?
闕御堂微微沉下臉,瞇起眼,頰畔的肌肉輕微抽動著。
「拜託你。」梁心倫閉上眼,無力再承受更多。
她沒預料到會再見到他——尤其是在她最脆弱的這一天。
他為何出現呢?他們已經解除婚約,闕梁兩家再無關係了,不是嗎?
闕御堂面色更沉,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萬分溫柔地一笑。
「請節哀順變。如果需要,請儘管開口。那麼——再見了。」
闕御堂轉身,領著秘書與兩名幹部,從容不迫地離開,也代表的以最完美的姿態,從她的人生中退場。
梁心倫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於無法抑制地流洩出來。
她最重要的人,都從她的人生中離席了,接下來她還能依賴誰呢?
還有誰呢?
◆◆◆
解除了婚約,闕御堂很快將梁家的一切拋諸腦後。
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他沒有太多時間緬懷過去,家族裡的內鬥日益加劇,他必須在惡鬥正式展開前先為自己鋪路,這才是他目前的當務之急。
梁靜波的告別式之後不過兩個月,他身旁的女友空缺已找到新的一位遞補者,不用說,當然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全國連鎖超市大王周正昆的千金,又是獨生女,將來兩家若是真能聯姻,對他所主導的紅酒輸入那一條線絕對幫助不小。
而屆時,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便能更上一層。
他很實際,知道什麼才是對自己最好的。婚姻——只不過是通往頂峰的一塊石頭,好的婚姻會是成功的墊腳石,而毫無利益的婚姻,只是一塊擋路的碎石子,半點用處都沒有。
而所謂的戀愛?不過是愚蠢的腎上腺素分泌過剩罷了,他連浪費一分鐘去談情說愛的意願都沒有!
「總經理。」
秘書呂仁鈞敲門進來,將幾份卷宗交給他,順便報告道:「您要我代訂的餐廳已經訂好了,是近來相當有名氣的綠緹餐廳,這間餐廳有現場表演,氣氛很好,相信周小姐一定會感到滿意。」
「唔,很好。」
闕御堂隨意哼了聲,隨即將注意力放在剛送來的卷宗上。
他根本不在乎在哪間餐廳約會,反正對他而言,這樣的約會就和商場的餐敘差不多,都是為了盡自己的義務而出席,沒多少樂趣可言。
傍晚六點,因為和新女友周亭陵有約,所以向來忙到很晚的他提早離開了辦公室,去接周亭陵。
「御堂!」
闕御堂的司機打開高級轎車的後門,周亭陵立刻鑽進來,甜甜地向他打招呼。
她剛從美容院出來,一身肌膚保養得白泡泡、幼綿綿,整個人容光煥發,身上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他立即皺起眉頭,微微別開頭。
以周亭陵的家世,當然不可能使用廉價的劣質香水,只是那香氣太濃,在密閉的車廂裡有點嗆人。
「你看我的指甲,漂不漂亮?美甲師剛做的。」她炫耀地伸出十根手指頭,讓他瞧瞧桃紅蔻丹上頭的水鑽和小珍珠。
「嗯,很漂亮。」闕御堂敷衍地瞥了一眼。
漂亮是漂亮,但他只懷疑她這樣怎麼打計算機、敲鍵盤?還有處理公事時一不小心,也會把指甲弄斷吧?
噢,他忘了!
像她這類的千金大小姐是不做事的,不必做、也不想做,這輩子她們大概都不會有倒霉到得去做苦活的一天,出生在那樣富裕的好人家,可能真是她們上輩子燒來的好香。
沒來由地,他想起了梁心倫。
打從她父親的喪禮過後,他便把她拋諸腦後,也幾乎忘了她,現在忽然想起才發現——她沒有來開口求援。
他原本已經打算,念在好歹曾經訂過婚,只要她開口,他願意撥個幾百萬款項資助她,就當作是與她解除婚約的賠禮,但——
她一次也沒出現過!
梁家在她父親過世後就已徹底崩盤瓦解,後來也不曾再聽到梁家人的消息。
梁心倫的母親出身還算可以,雖然比不上他們這些豪門大企業出身的富家公子千金,但也算書香世家,據說梁心倫的舅舅還是大學教授。
擁有那樣學識與地位的人,應該不會棄她們母女不顧,所以對於梁心倫這個過去式的女友,他也沒什麼好掛心的。
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司機已將車停在秘書為他們訂的餐廳前。
「總經理,到了。」
司機下來先替闕御堂與周亭陵開車門。
「進去吧!」
闕御堂略微彎起結實的手臂,周亭陵立刻甜膩膩地掛上自己甘蔗般纖細雪白的手臂,踩著鑲有碎鑽的高跟鞋,風姿綽約地與他步入餐廳。
這是以現場演奏聞名的高級餐廳,音樂與料理都是一流的,再加上是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來,周亭陵顯得特別興奮。
只可惜闕御堂平素沒什麼時間聆賞音樂,對於食物也沒特別的要求,所以臉上依然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
點了菜,餐點很快送上來了,這時,現場演奏也正式開始。
首先是優雅的鋼琴曲悠揚入耳,闕御堂垂眸切著盤中鮮嫩的日本米澤牛排,對於美妙的樂聲聽若未聞。
「好棒!彈得真好,是吧?」
不知道是否為了刻意強調自己也有鑒賞美樂的能力,周亭陵非常用力地拍手。群 聊 獨 家 制 作
「嗯,還不錯。」闕御堂盯著盤子,敷衍地點點頭。
鋼琴在一連演奏了幾曲之後停了下來,接著周亭陵道:「好像要換演奏者耶。咦,那個人好眼熟喔……好像梁心倫耶。」
同是上流社會出身長大的,就算不交好也都還認識。
「怎麼可能?」闕御堂嗤笑,瞄都懶得瞄一眼。
就算家道中落了,她也沒必要來這裡賣藝維生不是嗎?
「說得也是,大概只是長得像吧。」
「唔。」闕御堂依然對舞台上的人不感興趣,眼也不抬,將切下的牛排送入口中,再慢條斯理地繼續切下一塊。
這時,短暫寂靜之後的舞台上,傳來悠揚的美妙樂聲,那是小提琴手熟練的演奏。
闕御堂一聽到樂聲,整個人忽然一震。
因為他對那小提琴的樂聲非常熟悉,過去一年裡,經常在他的生活中縈繞。
他的前未婚妻梁心倫很會拉小提琴,經常拉琴替他解悶。
不過——不可能!
幾乎是立即的,他放鬆緊繃的身軀,平靜地繼續進食。
不可能會是她,一定是他誤會了。大千世界,小提琴拉得好的人多得是,未必是她——不,應該說絕不可能是她!
她好歹也是名門閨秀,怎麼可能來這裡賣藝呢?
他不相信是她,所以態度依然冷靜——在第二首曲子演奏之前。
當第二首曲子樂音傳來,原本瞧都不瞧舞台一眼的闕御堂立即震驚地揚起頭。
這首曲子?!
這正是他與梁心倫初次在宴會上相遇當天,她所拉的曲子——聖桑的天鵝。除了她,他不相信還有誰能拉出同樣的韻味。
是梁心倫嗎?真的是她?
闕御堂猛然調頭,凌厲的雙眸掃向前方的表演舞台,瞧見那道自己曾經摟在懷中愛憐過的身影,穿著一套白色的露肩晚禮服,正聚精會神地演奏著她拿手的小提琴曲目。
真的是她!她竟然在餐廳裡表演?!
他不敢置信,她落魄到必須靠賣藝維生嗎?
他說過,她若需要錢,可以來找他,無底洞的債務他或許填不平,但區區幾百萬他還拿得出來,她有必要出賣自己的尊嚴,拉琴維生嗎?
他闕御堂的前未婚妻落魄到必須拋頭露臉地在餐廳拉琴賣藝維生,這不等於間接羞辱他嗎?
他先是錯愕地瞪大眼,接著一股滿滿的怒氣從胸膛逸出,他無法克制地猛力捶了下餐桌,怒眸瞠大,銳利的眸光直瞪向舞台上的身影。
周亭陵看見他可怕的表情,有點被嚇到了,有點結巴地問:「御……御堂,你怎麼了?」
闕御堂發現自己在女伴面前失控了,很快地道:「沒事!」
雖然嘴裡這麼說,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闕御堂雙唇緊抿,直瞪著舞台上的人兒。
見她拉完曲子,將小提琴收在身側,然後勾起甜美的笑容,梭巡下方用餐的賓客,一一朝大家行禮致意。
在對上闕御堂那雙隱含憤怒的精銳目光時,她明顯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但在瞄見與他同桌的女伴時,她眸光略微一黯,露出稍嫌僵硬的淺笑,朝他們微笑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舞台。
接下來,又是先前那位鋼琴手的表演,闕御堂立即起身道:「我有點事要先離開,等會兒馬上回來。」
「噢。」周亭陵以為他大概是去打電話之類的,便安心地繼續用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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