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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10-27 23:30 編輯
前言:
被陽光籠罩的輪廓,
被彩虹點綴的水珠,
還有黑髮在空中飛揚滑過的痕跡,
奇異地,
這一切像幅色彩斑斕的圖畫,
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
幻化成心頭永不磨滅的硃砂……
愛情——
一生一次……
楔子
是誰說過,愛是突然來臨的?
或許吧。
只是,經歷的次數多了,再也沒有初時的期待。
「……親愛的,怎麼還沒到?我們不是約5點鐘嗎,現在已經4點50了,可我連你的影子還沒看到呢。」電話那頭傳來令人雞皮疙瘩掉落地的撒嬌聲。
怎麼以前沒發現她的聲音這麼膩人?
才認識兩天就叫「親愛的」?
元錚下意識地將手機移開看了一眼,不緊不慢地道:「我今天去不了了,你自己找節目吧。」
「為什麼?!」
「我的耳朵……」忽然提高的尖叫令他的聽覺消失了瞬間。
「生病了……親愛的,改天再約你,拜。」
按下掛機鍵,元錚氣餒地將手機扔到旁邊的床上,然後起身第N次看了眼掛在斜對面牆上的穿衣鏡——
原本令他引以為傲的帥臉上,那時常放著超伏特電壓的左眼此時異常清晰地印著拳頭大的一塊青。
「這就是你泡太多妹妹的報應。」
如果讓好友秦行雲知道了,一定會用極為正常極為平淡極為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這句話,他想。
而此時,他大概應該為自己還能如此幽默而鼓掌。
不過,如果真的因為他搶了別人的女人而挨頓打也多少說得過去,他不過是問個路,就被那個花癡給纏住,因此和突然領了一幫人出來「抓奸」的小混混們大打了一場,連個解釋姦夫不是他的機會都沒有……雖然打得蠻爽的,可是,他的臉……
歎了口氣,元錚重重地躺回床上,看來,今天要休息了。不只今天,三五天之內他是不可能出去見人了。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被秦行雲嘲笑了一個星期的手機音樂又響了起來。
歐陽日光——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名字,他愣住了。
這位校花大人不是在一個月前不明原因地和他分手了嗎?這時候給他打電話?
「元錚?」聲音還是那麼溫柔。
元錚也極盡溫柔之能事,「是我,日光,有事找我?」
「我想見你。」
「……」
「不方便?」
元錚咧嘴,「也不是不方便。你叫我,我怎麼都會去的……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到,OK?」
「好。」
不到兩分鐘,元錚戴上超大的墨鏡火速飛出房門,正換鞋的時間,客廳的門被推開,是位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美麗婦人,一身淡藍色的職業裝,烏黑的秀髮在腦後綁成一個髻,高貴而優雅。
婦人怔了一下,「要出去?」
只是,她怔住的原因不是他要出去,而是這個時候他竟在家。
「晚上有約,不回來吃飯了,拜,老太婆!」
「喂!」來不及抓住飛跑出去的元錚,婦人氣得叉腰,「說過多少次不許喊你媽老太婆,這死孩子,等你回來再跟你算賬!」
手指扭得卡卡作響,「看來,我的教育的確出了問題。」
第1章(1)
「……所以,你就成了這副德性?」
就算是午餐也不忘捧著印有緊急文件埋首苦讀的秦行雲終於第一次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好友身上——黑漆的大墨鏡,左手腕纏著厚厚的紗布,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對於女性來講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危險勿近的誘惑——從他們進入餐廳,就不斷有關注的目光投過來可以看得出來。
「我早說過,濫交的你,遲早會有報應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拜託,我老早就說過了,好不好?」元錚幾乎發狂,「我根本對那個花癡樣的女人沒興趣,真的只是問路啊!誰知道她男友神經病似的,打完一架還不算完,居然在街上偶然遇到又勾來一幫小子接著打!」
誰能想到出去約個會也會遇到被人舉刀追著砍的狀況!只是,該死的,和歐陽日光的約會也因此泡了湯。
秦行雲聳肩,斯文俊秀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原來這就是你消失了三天的原因。」
「如果可以,我還想再久一點才出來的。」元錚憤憤地吃進一口炒飯,大嚼特嚼,化悲憤為食慾。
這副樣子要他怎麼見人?手上的傷不說,總能找個借口遮過去的,但眼睛那麼大一塊的淤青被看到了,豈不是有損他英俊瀟灑的形象?只是,原本要貓在家裡一個星期的計劃被突發性更年期症狀的老媽的嘮叨破壞,迫使他提早出關。
不過,究竟是什麼使自認走在時代尖端的老媽忽然轉性熱衷起大談教育問題,他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為禍人間。」
秦行雲為他的復出下了評語,然後埋首在手上的文件裡。
「什麼為禍人間啊,你都不知道被十個臭男人圍攻的我有多麼的淒慘。」元錚欲哭無淚,「雖然把他們痛扁了一頓,可我也因此掛了彩啊。」說著,舉起層層包袱,紗布上面還有美女護士留著電話號碼的手臂,「因為這,昨天早就聯繫好的走秀都只能推掉,害我少賺了不少!」話說,這次的走秀是規模相對來講比較大的,錢也很高,他的損失不小哩。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款新型摩托嗎,真想馬上騎回家……你聽我講話好不好?」
「我在聽。」
「你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感覺他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我聽不聽,和我的眼皮應該沒關係。」
「……」
自從和校籃球隊的主力隊員夏瀅戀愛,他似乎就成了準嶽父的好勞力,公司大小事都經他手處理,「你那位呢?怎麼不見?」這對雙面膠很少見他們不是粘在一起的。
「歐陽日光要出國,夏瀅最近都在陪她。」
元錚愣了一下,「她要出國?」
「嗯。」秦行雲輕描淡寫地應聲,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要出國,那麼那天的電話是想告訴他這件事嗎?
心裡突然一陣失落,「她真的要出國了……」
「似乎是真的。」秦行雲終於擡起眼皮,「如果是真的喜歡她,就不要裝作不在意了。」
他並不確定好友是不是真的對歐陽日光動了真心,但元錚對她與其他女生是明顯的不一樣,那不經意的溫柔神情,是即使作為多年的好友也不常見的。
所以,他是動了真心嗎?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還是,連他本人也並未理清頭緒?
「元錚?」
元錚將盤中剩下的炒飯滿滿地堆進口中,半天,才擡起被墨鏡遮住的半張臉,含糊不清地說:「這家的炒飯……還真難吃。」
他應該去問候一聲吧,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曾經是一對戀人。
戀人,很美好的稱呼。
交往過很多女生,可是能令他與這個詞聯想起來的,只有她一個。
他們是曾有過很美好的回憶,無論是夕陽下的散步,圖書館安靜的相偕而坐,還是午夜載她與人賽車,在他來講,都是愉快的回憶。只是,或許真的只是對他的愉快回憶,而她——她是怎麼想的,他不知道。在當時,他以為她也與他有著相同的感覺,可是卻在他們相處整一個月的那天,她提出了分手。
習慣性的,他沒有問理由。
以往,無論是他或是對方提出分手,都不問理由。
這一次,也習慣性的,他沒有問出口,雖然,很想知道。
雲淡,風輕。
元錚斜身靠在校園草坪上一棵粗壯的大樹上,擡頭仰望著天,因為戴著墨鏡的關係,湛藍的天空看上去灰濛濛的。
他應該去看看吧?
終於下定決心,起身,手機音樂突然響起。
「今天晚上的生日宴沒忘吧……你會來吧?」
「我沒忘。」他的聲音仍是平時的漫不經心,只是在電話那頭看不到的目光中有些許的無奈,「羅夢紅女士,我還沒到老年癡呆的地步。」
不過說實話,他怎麼就真的給忘了呢?
「你這臭小子就是這麼跟你媽說話?!看來,這幾天和你溝通得還是不夠。」聽了他宛若平常的口氣,羅夢紅的聲音顯得輕鬆了不少,不似剛才的小心翼翼。
「溝通?」他真的笑了,「一直是你在說吧?」他只是極努力地使自己不至於昏睡過去而已。
「臭小子,真不知我怎麼會把你教育得這麼沒大沒小。」
「因為——遺傳,可怕的遺傳因子。」
羅夢紅氣結,卻也說不出反駁兒子的話——她的口才一向不錯,可是遇上自己的兒子,卻心服口服地甘拜下風。
找不到反駁的話,她開始轉移話題,盡責地囑咐他參加宴會時注意的事項。
「媽,我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了,不至於每年都要重複一遍上一年說的話吧。」元錚的耳朵有些疼,多年來同樣的話,他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
「那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羅夢紅大概也察覺到自己的�嗦,尷尬地笑了,「對了,忘了跟你說,小桔今晚會回來——」
小桔?
在他生命中憑空消失了整整七年的「姐姐」,終於要回來了。
「她應該會直接去大宅,在那裡就可以見到了。別再動不動就逗姐姐了,兒子,你已經是成年人嘍。」
「……我知道。」恐怕不知道的是她吧,竟然用這種唬弄小孩子的語氣跟他講話。
又聊了幾句,他掛上電話。
「小桔。」這樣輕輕地念著她的名字,腦海浮現出很久不曾出現過的開懷大笑的女孩子的臉。紮著半長的馬尾辮,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笑起來彎成亮閃閃的新月狀,或許不是最漂亮的,或許不是最溫柔的,但卻一定是最開心的。
想著,心裡忽然溫暖了起來。
和預想的一樣,熱鬧非凡。
只是家裡人的聚會而已,卻因為龐大的家族人數,顯得比之交際宴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是一家人,可是,仍有見面卻叫不出來名字的時候吧。
想到這兒,元錚嘴角輕佻出一絲淺笑,為這無聊的宴會找到些許的趣味。
宴會的主人公仍未登場,想必是同每年一樣,在他認為最隆重的時刻才會登場吧,如同那些高傲的明星般,往往比其他人要晚到一些來彰顯其身份的特殊。
「哦?你來了?」
即使躲在隱蔽的牆角,還是被「不甘寂寞」的人察覺。
「我就想,這麼熱鬧的時候不會少得了你。怎麼,感覺不適應嗎,竟然窩在這兒?」
元錚漫不經心地端著酒杯,看了眼面前這個眼底明顯帶著鄙夷的男子。就像是天生的冤家一樣,從他十四歲第一次見面,他們就像是鬥雞一樣,互相看不順眼。
「是有些不適應,這麼高級的宴會,第一次參加呢。」明明濃眉大眼的,可他怎麼看怎麼覺得是一副討厭相。
聽出他的諷刺,男子皺了皺眉,嗤笑一聲,「再不懂規矩,至少把墨鏡摘了吧。看看這種場合,你覺得這樣很有個性?我希望,你不要把在外面散漫招搖的一面帶到這裡來。」
元錚向後撩了下長髮,隔著墨鏡似乎將他的不屑看得更清楚。
「我都不知道你是如此關注我,我在外面是什麼樣你居然也一清二楚。」
「元錚——」
「我找了你好久,怎麼躲在這麼偏的地方?」愉快的女聲打斷兩人的鬥嘴。
元錚偏頭看過去,小桔就站在他的面前。
一襲水藍色長裙極細緻地勾勒出她修長的身材,黑色的秀髮隨意散在肩頭,將鑲滿碎鑽的圓形耳環若隱若現地擋住。與記憶中的容顏有些許改變,脫去了天真的笑臉,多了些成熟味道。
「紅姨在找你呢。」說著,勾上元錚的手臂,轉身對旁邊的人笑道:「不介意我帶走他吧?你們有時間再聊吧。」
露出一抹微笑,她才挽著元錚一同走開。
「你胳膊怎麼了?」手感似乎不對呢。
元錚嬉笑,「鍛煉的時候沒留神,打偏了。」
她不疑有他,「哦?要小心些嘛。」
「我媽應該在偏廳和女人們正聊得熱火朝天吧。」元錚隨手將已經空了的酒杯放到服務生舉在手上的托盤上。
慕容桔收回挽著他的手,笑了。
「你們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在吵呢,都這麼大了。」
「沒辦法,」元錚聳肩,「我天生長著一副讓他討厭我的樣子吧。倒是你,一走六年,也不偶爾回來瞧瞧,連電話都不打。」「你知道我這人,一向不愛打電話的。」
「現在也是嗎?」
「嗯?」
「電話啊。」
慕容桔和走過身邊的人一一打過招呼,才回過頭,「是啊,這習慣一直沒變。」
元錚推下墨鏡,狀似遺憾地歎口氣,「看來,小桔還是沒有談戀愛啊。」
「你又知道了。」
「據我所知,通常不愛講電話的人,在有了愛人之後,反而成天捧著電話講個不停——」元錚擠眉弄眼,「像熬粥一樣。」慕容桔失笑,推了他一下。
「這麼久不見,還是連聲姐姐也不叫?」就知道消遣她。
「大兩歲,算什麼大啊。」元錚不以為意。
「大一分鐘也是大……還有,怎麼在家裡還戴著墨鏡?起針眼了嗎?」
「我似乎沒看不該看的東西。」
元錚食指向下勾住墨鏡,左眼上淡淡的淤青令她驚呼出聲:「你跟人打架了?!」
他緩緩將墨鏡推回,「被瘋狗咬的。」
「瘋狗?」咬得夠準的。
「不分青紅皂白就動起手來,不是瘋狗是什麼?」
「你……唉,疼嗎?」慕容桔緊張地望著他,看上去似乎比他還疼,「看來胳膊也不是鍛煉時弄傷的吧?」
元錚勾起大大的笑,上前撒嬌似的抱住她,「還是小桔最疼我。」
心猛地一跳,慕容桔笑著推開他,「你都多大了。」
「多大呀?讓我想想——似乎七老八十了吧。」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威嚴卻蒼老的聲音將他們隔開,不只他們,似乎除了靜靜流淌的音樂聲,大廳裡一下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視線集中在他的身上。
「大庭廣眾的,像什麼樣子?」
「爺爺,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呀?」整個大廳似乎只有慕容桔能笑得出來。
她快步走到老人身邊,挽上他的胳膊,學著元錚一樣撒嬌。
「你們不是一家人,記住了,小桔!」
「……」
一切,還是沒有改變。
「不想來就不要來,瞧這一身打扮,像什麼樣子。」老人冷哼,犀利的淡灰色眼珠掃視元錚一眼,然後像沒有這個人一樣,走向擺在大廳偏右的深棕色沙發。
人潮也向那個方向聚攏。
元錚低頭看了看身上這件紅色的碎花襯衫,果然是代溝,他的這身衣服可是今年最流行最受美女們歡迎的款式呢。
再擡頭時,他看到人群中回過頭望向他的慕容桔,目光充滿關切。
勾起一抹笑,向她擺擺手,元錚瀟灑地轉身離開。
這個家族最高指揮者的生日宴,根本不需要他的參加,他也根本沒有參加的資格。這個堅強如鋼鐵般的堡壘是他永遠也溶入不進去的。唯一遺憾的是,讓老媽失望了。
不過,他算是完成了任務——至少他是出現了。
第1章(2)
「丁冬,丁丁冬。」
才走出慕容家的大門,手機短信傳了進來。
你打了許多次電話,找我有事?屏幕上顯示著歐陽日光傳來的信息。
你一直關機——元錚停頓了片刻,又將打好的字刪除,直接將電話打了回去。
「明天,我們見面吧。」
「以後不要和那孩子走得太近。」
慕容霆的頭髮已經全白,臉上也佈滿了皺紋,可是那雙淡灰色的眼睛仍炯炯有神,在它直視你的時候,會有一種被透視的尷尬。
「都已經這麼久了,您怎麼還是不接受他呢?」慕容桔坐在他旁邊,無聲地歎息。
照理來講,父親娶了後母,最反對的應該是她,不是嗎?怎麼在這個家就完全反過來,她欣然接受,反而爺爺激烈地反對,就算是九年後的今天仍不改以往冰冷的態度?
是她太前衛,還是爺爺的思想太古板?
「你看看他,有能讓人接受的樣子嗎?」慕容霆冷哼,「不學無術,一天只知道追女孩子,半點上進心也沒有。」
慕容桔低頭,輕輕一歎。
「他這個年紀,愛玩是很正常的。爺爺就算不喜歡他,至少不要當著眾人的面讓他下不來台,多難堪。」
「我難道還要顧忌到所有人的感受才能說話?!」
「爺爺!」
「知道了。」慕容霆一改嚴肅的面孔,笑著握起她的手,「我就是拿你沒辦法……我的孫女離開那麼久,一回來就教訓自己的爺爺啊。這回回來了,就搬進來吧,留在我身邊。」
慕容桔怔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爺爺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怎麼,不願意?」
「不是!」她連忙解釋,「我住在哪裡都一樣的,可是,怎麼也應該和爸爸還有紅姨打聲招呼再說。」如果回國連家都沒住一天就搬進大宅,不知會被人說成怎樣……紅姨也會難堪吧?
「過兩天我再搬回來好嗎?恰好,醫院離這裡也很近。」
雖然覺得沒有必要,但慕容霆仍是點了點頭,「那就還住在爺爺隔壁的房間吧。」
「好。」
「爸,敬亭讓我問您,晚餐是不是可以開始了?」羅夢紅走過來,微笑著問道,「大家似乎都有些餓了。」
不知是不是慕容桔的話起了作用,慕容霆雖然板回了臉,卻沒有對待元錚那時的不屑一顧,「那就開始吧。」
「是。」
羅夢紅將視線移到慕容桔身上,「小桔啊,看到元錚了嗎?」
「已經走了!」慕容霆硬聲道。
「……哦……可能忽然有急事吧。」羅夢紅神情頗為尷尬。
「你覺得他可能有什麼急事呢?!」
「爸。」此時,慕容敬亭匆忙走了過來,「敬宇從南美趕回來了,說有好消息要向您報告。我讓他先到一樓的書房等您去了。」
「好,我們這就過去。」
「你們也去忙吧。」慕容敬亭笑著看了羅夢紅和女兒一眼,轉身跟到書房去。
「……這孩子,太不懂事了。」羅夢紅無奈地搖頭,她苦心為兒子多多溶入這個大家庭,可他似乎總是逃得更遠。
慕容桔安慰地撫上她的肩膀,「紅姨,不要責怪他,他心裡也一定不好過。您應該比誰都更清楚他是怎樣的人,他有多不容易。」
「我知道。」羅夢紅疲憊地歎息,可是,怎麼說既然來了,也不應該轉身就走啊,「如果他有你一半成熟,我也就放心了。」「……」
立場不同而已,若是她在此時的境地,並不見得會比他處理得好,也許,她會直接選擇離開吧。
元錚,已經很堅強了。
皓月當空。
窗外傳來陣陣的蛐蛐叫,微風吹拂純白的絲製窗簾瀾起波動。慕容桔倒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仍是她離開前住的房間,甚至她走時擺放鬧鐘的位置都沒有變。一切如舊。
雖然答應了爺爺搬到他那裡住,可是,面對著不斷向她訴說五年來所發生點點滴滴的紅姨,已經到唇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或者,是忘了說。
歲月並沒有在紅姨的臉上留下痕跡,她依然是那樣明艷照人。而她喜歡拉著人說個不停的習慣,似乎也還沒變。她想,如果不是鑒於自己第一天回國,需要休息的考慮,紅姨大概會坐在這兒和她聊上整整一夜。
可是,也許是飛機上睡太多,躺在床上至今已經三個多小時了,卻一點睏意也沒有。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為什麼不是牛呢?她突然想。
或許她該換成牛試一試。
於是,就在她即將數到一百八十二隻牛的時候,窗外傳來極為清楚的摩托車聲,「突,突,突。」越來越近,然後消失。
她歪著頭,藉著月光看到鬧鐘的指針指向2:22。
過了三分鐘,房間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快要接近她房門的時候,躺在床上、卻聚精會神聽著外面聲音的慕容桔清楚地聽到硬物撞擊到牆上「砰」的一聲,緊接著是一連串的低聲咒罵。
下意識地,她打開燈,走出房門——
也許她應該關上門,再回去。
當慕容桔看到門外光著上身,滿身散發著酒臭味的元錚時,她如此想。
「你還沒睡嗎?」元錚驚訝地挑眉。
雖然穿著可愛的小熊睡衣,髮絲有些淩亂地披在肩上,但是目光炯炯有神,完全不是睡到一半被吵醒的模樣。
不過話說回來,大夏天裡穿著長睡褲睡覺的女人,還真少見咧。
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她是唯一的一個,在他二十三歲的時候,見過了那麼多女人之後,她仍是唯一的一個。
他的眼睛黑亮,不像是喝醉酒的樣子「……我聽到很大的聲響。」
元錚反射性地揉揉腦袋,「剛才腳滑了,一下撞到牆上——吵醒你了?」
「不是。」慕容桔退後一步,仔細打量他,「你怎麼……弄成這樣?」如果是不認識他的人,會以為他是個暴露狂。
「啊!」聊了半天,他才想起來似的大叫一聲,然後又連忙摀住嘴唇,前後左右看了看,確定沒吵醒任何人,才放下手,一臉的懊喪道:「是一個朋友啦,失戀了,找了我們一幫人喝酒,結果……」他咬牙切齒,「被他吐了我一身,衣服讓我扔在院子裡面的垃圾筒裡了……天哪,我要瘋了——不說了,我去洗澡,這一身臭,嘔!」
說著,急匆匆地跑回她隔壁的房間。
他似乎仍像以前那樣,風風火火,慕容桔失笑地望著已然關上的房門。
搖搖頭,回到房間,看到床頭上擺放著的包裝精美的金色小紙盒,她才忽然想起似的拍了一個額頭,拿起紙盒又重新走出去。
她小聲地敲敲房門,「錚?錚啊,我進來嘍。」
久沒應答,慕容桔推門走了進去,只見外褲、內褲都扔隨意扔在地上,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這個房間與她走時完全不同,充滿了年輕的張揚與活力。純白的大床與鮮紅色沙發相對,書桌靠著窗外,除了銀色新款的手提電腦,上面亂七八糟地堆著種種賽車雜誌。書桌斜對面的牆前面放著她曾在雜誌上見到過全銀色的組合音箱。
她走到書桌旁,將手裡的紙盒放到上面,轉身才要走,元錚已經推開浴室的門出來。白毛巾蓋在頭上胡亂地擦著,一襲淡藍色的浴袍敞著胸口。
他看到她,愣了一下,「睡不著?」
「動作這麼快?」好像還不到五分鐘呢。
元錚嘿嘿一笑,坐到床邊,擦著頭髮,「太睏了,沖了沖就出來了……想找我聊天?」
這麼晚的現在?想跟他來個秉「燈」夜談?
慕容桔笑了笑,重又拿起放到桌上的紙盒,走過去遞到他手上,「送你的禮物。」
「我還有禮物?」元錚驚訝地將毛巾扔到一邊,急忙扯開看上去十分漂亮的包裝紙。
「是條項鏈。」慕容桔站在他面前,看著像小孩子一樣歡喜地收著禮物的他,嘴角一直掛著笑。現在的他,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雖然是正值叛逆時期的十五歲,可是他卻極為特殊地開朗,臉上總是洋溢著溫暖的笑容。
「和紅姨通電話時曾經談到過你比較喜歡時尚的東西,所以,我覺得你也許會喜歡——」
「我喜歡。」元錚將手中龍形的項鏈晃了晃,直接掛上脖子,「很合我的口味。」
「你喜歡就好。因為聽說你總是神出鬼沒的,所以,今天逮到你,就先送過來了。」
「小桔。」元錚低下的頭突然擡起,漾出笑容,「還記得你失戀那次嗎?也是半夜跑到我這兒——」
他記性還真不賴。
不過,那個時候也真是奇怪,暗戀的人有了喜歡的人也夠她傷心了整整一星期。甚至,那個她暗戀的人自始至終都不知她在喜歡他。
「那是因為你摔斷了腿,我要護理你!」
可是,天知道,她以為他睡著了,才著魔似的自顧自地掉起眼淚。害他自作多情地以為她在心疼他的腿,勸了她好長的時間。在不堪他冗長的勸慰下,她才無奈地將真相說出,誰知竟成了他以後奚落她的把柄。
「好了,這麼晚了,我要回去睡覺了。」說完,轉身就走。
「你真的後來也沒有再表白過嗎?」他追問,「喜歡一個人至少要讓人家知道啊!」
「我喜歡誰是我的事,幹嗎要讓他知道?!」
「……真是不討喜的個性。」
慕容桔回頭斜睨他,「性格自己喜歡就好了,幹嗎要討別人的喜歡?」
一句話說得元錚頓時無語。
她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的樣子呢。
「還是沒有人發現你溫柔外表下,隱含著惡魔體質的真面目嗎?」
收回在晚宴上見到她後的第一感觀,這傢夥——完全沒有改變嘛,哪裡有成熟!
慕容桔笑了,仔細想了想,「這麼多年,經過我的努力,我幾乎成功地將自己催眠,相信自己真的很溫柔大方,善解人意。」
「結果?」元錚好學不倦地問。
「結果我發現每個人心裡都有惡魔,我也不好做異類。晚安。」
門,「砰」地關上了。
而房間裡慢慢消化她的話的元錚卻笑了,笑得異常開心。
真的險些被她今晚的形象騙到,以為她終於變身成功,成了波瀾不驚、千千萬萬個成熟女子中的一員了呢。
小桔還是小桔。
這大概是今天最值得開心的事吧。
他希望,至少她不要改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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