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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5 22:45:50

前言:


  他雖貴為一國之君,
  卻是偷偷暗戀著他的未來王妃。
  長達三年之久,
  也從未想過什麼一見鍾情,
  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他的王妃,
  竟然在大婚前的三個月,
  逃婚了?!
  這怎麼可以?
  他發誓,一定要追回她,
  並讓她心甘情願地愛上他!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
  這一切卻是以生命作為代價……


引子

  亞德星系中心天體新弗朗迪亞德第三衛星特魯埃蘊藏著豐富的銥礦。在這個星際間航行可以用亞光速來完成的時代,作為宇宙飛船核心能源的銥自然成為能源市場上極為強手的物資。特魯埃也因此成為一顆擁有百萬以上人口的行星。不過,依據銥礦的分佈,整個星球自然地分為南北兩個半球。氣候宜人的北半球集中了整個星球的20%人口和全部的富人。他們在建造了只有幾十年的嶄新的建築裡面醉生夢死,在燈光耀眼的賭場裡面一擲千金,用金錢在霓虹燈閃亮的地下妓院裡面買得一夜的歡愉。相比之下,在南半球的礦區,滿身臭汗,目光呆滯的礦工們則為了填飽一家大小的肚子不得不每天冒著生命危險,將一車車礦石從深達數千米的礦井下運上地面。和他們一樣,那些同樣處於社會最底層的農民們除了不必冒生命危險之外,境地也好不到哪裡去。南半球的土壤並不適合栽種農作物。大片大片的荒漠除了帶刺的植物外幾乎什麼都不長。一片片原本鬱鬱蔥蔥的森林也因為建造北半球的富人區被砍伐殆盡……

第1章(1)

  中午時分,炎熱的陽光烘烤著地面,一層層的霧氣從才下過雨的地面升騰起來。南半球由航空港通往最近的小鎮羅德爾的砂石路上,一前一後出現了兩名身背行囊的旅人。

  前面行走的是十八九歲的女孩子,面目姣好,渾身上下充滿了年輕人特有的生氣。一頂棉布的米色涼帽將一頭栗色的頭髮束在裡面。有兩綹柔順的頭髮不聽話地溜出來,迎著微微的風飄蕩在耳邊。他身後的青年男子大約二十六七歲,與身前女子精緻考究的旅行裝相比,他那身半舊,有著一定磨損度的旅行裝更適合眼前的場景。顯然,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旅行。

  前面的女子沒有停下來等候的意思,後面的男子也沒有打算追上來的念頭,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向著遙不可及的城鎮前進著。四周是粗糲的砂石和連不成片的稀疏的灌木。偌大的天地下,只有這兩個渺小的身影在跋涉著。

  停住腳步,卡米亞蒂·D·裡奧望著面前的女子,輕輕地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淒涼。本來,一路上,他們相處得很融洽。兩個人是搭同一艘宇宙飛船由新弗朗迪亞來到這裡的。在走出航空港後,他發現,那名原來坐在自己前邊有著稀世美貌的少女被幾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花花公子纏住了。出手幫忙的裡奧在打倒那幾個人之後,發現一直在自己視線裡面的少女竟然失蹤了?!一下子被驚得目瞪口呆,並且暗自悔恨不已的裡奧幸好在走出航空港不久就發現了那個嬌小的身影。

  「喂!」裡奧追上去,「我幫你打架,你就這樣丟下我,不聲不響地溜走了?」

  「是替,不是幫。」女孩子聳聳肩,「沒有你,我也一樣不會被欺負。何況,看你的身手,他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我在不在都一樣。」說完,趁著裡奧沒有反應過來,女孩子對著他展現出來一個迷人的微笑,然後轉身離去。

  她是在誇獎我嗎?裡奧一時間愣在那裡了,待他反應過來,少女已經離開了。

  「喂!」片刻的發愣之後,裡奧再一次追上去,「就算是替吧,也應該道個謝吧!雖然不會被欺負,但是,被纏住也是很煩惱的事情。」

  「咦?也對。」歪著頭想了一下,少女站定在裡奧面前,向著他再次綻放出迷人的笑容,「謝謝你了。可是,軍人不就是保護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嗎?」她嘀嘀咕咕地在後面悄悄地加上一句。

  「你怎麼知道我是軍人?」聽到少女後面那句話的男子啞了一下,然後追問。

  「那裡。」少女笑笑,伸出手指,指指男子的手。男子伸出手,恍然大悟,他的右手,虎口的地方結著一點薄薄的繭子,是常年的軍事訓練留下來的,每一名從軍隊出來的人都會有的標誌性的東西。

  看到裡奧瞭然的神色,女孩子有些得意地笑了。

  「去哪裡?」裡奧問。

  「啊——」被問到目的地的女孩子突然顯得有些慌亂,她遲疑了一下,用手指指大路的盡頭,「那邊——」

  「羅德爾鎮?那要走很遠呢。」裡奧擡手自然地用手遮住有些毒辣的太陽,望望天邊,「如果搭不上車的話,至少要走兩天的時間呢。」

  「……」少女吃驚地張大嘴巴,「怎麼會這樣?有那麼遠?」顯然,這段距離是她沒想過的。

  「你不知道?」相對而言,對於早就將目的地定在這裡的女孩子竟然不知道這些,裡奧更加吃驚,「這條路除了從航空港到羅德爾鎮的大巴外基本上沒什麼車經過了。我被那些小流氓纏住,趕不上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你應該趕上才對。」

  心虛地迴避了裡奧的問題,原本興高采烈的臉上立刻佈滿了愁雲。無比失望的少女問:「這樣一來,我們就只有等下一班大巴了?」

  「呵呵……」裡奧有些苦澀的笑容讓少女的心在瞬間沈了下去,「這個航空港因為是民用的,每週的航班只有一趟,就連港內的工作人員也都是每一次隨著大巴來,在送走飛船後再坐大巴一起回鎮子。」

  「沒有辦法了?」少女的臉立刻垮了下來,眼睛裡面充滿悲哀,可憐得如同即將被丟棄的貓咪,「我們就這樣被丟在這裡沒人管了嗎?」

  裡奧甚至覺得她的眼睛裡面有淚水要湧出來。望著少女湖水般清澈的眸子,裡奧的心在瞬間迷離起來。那純淨的眸子像第一次看見他時一樣,映照著天空的光大。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每一次都是這樣,他根本容不得那雙眸中有任何的委屈。

  「你怎麼了?」

  少女的問話驚醒了裡奧。他清清喉嚨,用以掩飾剛才的失態,「走過去吧,也許運氣好能夠遇上什麼人的車也說不定……即使不能遇見,走上三天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看看沿途的風景不也是很好的事情?」在給女孩子一個安心的微笑後裡奧將原本拎在手中的背包整理了一下,背在肩上,「出發吧!」他招呼少女。

  「也是……」天真的少女臉上立刻陰轉晴。她學著裡奧的樣子整理了一下背包追上去。

  真是個孩子。裡奧無奈得很,就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地跟上來了,也不怕遇到什麼心懷叵測的人。不過,不管怎樣,看見那張臉上能夠重新出現笑容他還是很滿足。

  絲毫沒有察覺到裡奧的無奈與滿足,少女背著行囊快快樂樂地跟才遇見不久的男子一同上路了。

  兩個人像許多萍水相逢,結伴而行的旅人一樣,幾乎成為很好的朋友。直到裡奧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不喜歡,改了呀。」當裡奧將自己的名字報上之後,他沒想到,少女的反應那樣激烈,原本一直洋溢著快樂笑容的臉頓時漲得紅紅的,眼睛裡面也同時充滿了委屈的淚水,咬牙切齒的憤恨神情幾乎要將自己吃下去。

  「喂!你也太任性了吧。我只不過是偶爾遇見你,不喜歡就不要叫,為什麼要我改?」同樣受到別人寵愛和嬌慣的裡奧在少女不自覺地顯露出大小姐的性格後,不由得出聲反擊。

  被反駁的少女很意外地看著面前絲毫不肯相讓的裡奧,片刻,從鼻腔裡面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節,把裡奧丟下,轉身離開。

  真是個固執的孩子,裡奧想。就在他停下腳步的時間裡,少女已經將他拉下很遠了。真是的。裡奧摘下帽子搔搔頭,又望望前面的女孩子。少女的步子已經明顯變得沈重起來了,看得出來,她是相當累了。像她這樣自小就在父母的精心呵護下和兄長的寵愛下幸福快樂成長的貴家小姐,能夠在這樣的天氣和這樣的砂石路上走上四個小時已經很不錯了,就當是她逃婚的懲罰好了。即使如此,看見自己的心上人雖然疲憊不堪,卻還是逞強地不肯停下來休息,他還是一陣心疼。

  知道她要逃婚是在三天前吧。

  三天前的黃昏,太陽已經沒入青色的山峰之間,無邊的暮色漸漸瀰漫上來,籠罩了整個帝都,晚歸的飛鳥從天空劃過,投下如驚鴻的一瞥,就掩入了群山之間。亞德帝國皇宮東北角的一座塔樓頂,裡奧坐在一米高的欄杆上,雙手抱著肩膀,目光停留在西方黛色的群山上。

  一陣腳步聲順著樓梯傳來,平穩,輕柔。顯然是屬於那種有教養的青年女性。很快,腳步的主人出現在裡奧的視線裡面。這是一名面目清秀的青年女子。合體的衣裙跟隨著她有節奏的輕盈步態的擺動顯示出纖細姣好的腰身。女子的手中托著一個水晶盤子,盤子裡面是幾種清洗乾淨的水果。她把盤子放在塔樓中央的桌子上,然後轉向裡奧,深深地行了一個屈膝禮,「陛下,大公妃讓我給您送水果來的。」

  「啊,謝謝你,蘇菲。」裡奧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轉過頭來,帥氣逼人的臉上展現出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容,那笑容,在夕陽淡金色光芒的照耀之下顯得乾淨,透明。

  蘇菲抿了一下唇,眉宇間凝結了無數的愁怨和濃濃的化不開的相思,「您在這裡已經很久了,在想什麼?」她輕聲問。

  「我嗎?」年輕的君主並沒有馬上回答,他重新將目光投射到群山之間,彷彿那裡有什麼在吸引著他。那是他的思緒,他的幻想……還有他的幸福。太陽收回了它在大地上的最後一點光輝,夜色慢慢變濃,變重,最後籠罩了遠處整個的山谷,接下來,也籠罩了整個皇宮。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霧氣一樣的黑暗湧上來,只有衛兵身上的金屬紐扣借助建築物透漏出來的燈光和剛剛點著的照明燈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我剛才在想我的婚禮……還有就是……我的新娘。」雖然自己並未意識到,但是,他的臉上有那種處於熱戀之中的男子在提到自己心愛戀人時特有的紅暈與溫情。

  「陛下……」蘇菲再一次抿了一下唇。她的心中隱藏著千言萬語,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說,從哪裡說起好。

  蘇菲的父親有著伯爵的爵位,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得以進入皇宮,成為帝國年輕皇帝的侍女。性情孤傲的她在五年以前失足落水。幸好當時的卡米亞蒂·D·裡奧皇儲經過相救,才保住了性命。從那一天開始,她就將自己的心和無限的愛戀悄悄地托付給了未來的君主。這和裡奧的身份無關,僅僅是少女初開的愛戀之花。而今,青年已經繼位,成為萬人之上的一國的君主,她的初衷卻依然未改。怎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再有三個月,裡奧就要大婚了,婚禮的主角卻不是她。「陛下是在想池公爵家的小姐呀。」蘇菲克制著,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聽看見過的人說是個大美人。」

  「你也聽說過?」裡奧的眼睛裡面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他迅速轉過頭來看著蘇菲,「的確是個大美人,她有著稀世的美貌……不單單在別人的眼裡,還在我的心裡。」他低低地用彷彿耳語般的聲音說,一如懷春的少年。

  「可是……陛下……其實我……」蘇菲咬了一下嘴唇,已經有淚水從眼睛裡面湧出來。今天如果再不說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單戀,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即使是遭到拒絕,她也還是想讓自己的君主明白。

  「蘇菲。」君主突然提高了聲音,打斷了她下面的話。聰明如他早已經猜到了她後面的話。平心而論,蘇菲是個很好的女子。溫柔體貼也很漂亮,應該是無數像他一樣男子心中的夢中情人。只是,已經有了愛戀對象的裡奧心中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

  「她很漂亮,是我的未婚妻,我未來的皇妃。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是我想要的人。我會好好寵她,愛她。因為……我知道,她的身邊有我想要的幸福。」

  「陛下……」蘇菲的話接不下去了,路已經被封死了,裡奧德打碎了她心中最後的一點點希望與幻想。原本以為很早就被定下終身的年輕皇帝對於那位未曾交往過的公爵家小姐並無特殊的感情,成婚只是為了完成十幾年前定下來的政治盟約,畢竟身為帝國首相的池公爵是整個帝國最堅實的政治支柱。但是現在看來,她的想法完全錯了。年輕的皇帝早已經被少女將心俘虜去了。從一開始,她只不過就是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在卡米亞蒂的眼中從頭至尾她都僅僅是一名皇家的侍女。

  「陛下和池小姐會很幸福吧!」蘇菲彎下腰,再次行了一個屈膝禮,「我會祈禱上天保佑陛下和小姐能夠得到幸福。」說完,不等裡奧再次開口她就飛奔下樓,閃過出現在樓梯口的男子,消失在螺旋的樓梯上。

第1章(2)

  「好像哭得很慘呢。」樓梯口的男子讓過飛奔來的蘇菲,走上塔樓,走到了裡奧的身邊。他打開了塔樓的頂燈,柔和的光如同晨霧一般傾瀉下來,趕走了黑暗,也照在進來男子俊美的臉上。他是裡奧幼時的玩伴,現在的侍衛總長,修·伊特。

  裡奧轉過臉,看著他。

  「蘇菲傷心得不得了呢!」修說。

  「我知道,但是……」裡奧迴避了他的目光。外面,濃重的黑色壓上來,似乎預示著要有一場暴風雨來了。不過他的好心情並沒有被打擾,停了一會他接著說,「我愛的,只有寒星。」

  「是呀!整整三年的單相思,池小姐甚至不知道有你這麼個人存在。」修調侃他。

  「三年了……終於可以迎娶她進宮了。修……你說,我會幸福嗎?」跳下欄杆,裡奧站在修的面前問。

  修低聲笑了一下,「看你的臉就知道了。」面前青年臉上的光彩即使是這無邊的黑暗也不能阻擋,彷彿在他臉上看見了一幅相親相愛的畫面。

  紅暈再次湧上了年輕皇帝的面頰。他輕輕吐出口氣,修長的手指輕輕從水晶的盤子中拈起一顆櫻桃含在口中。

  急促的腳步聲再次迴響在塔樓上,不止一個人在沿著樓梯向上爬。塔樓上的兩個人同時一愣,深更半夜,沒有皇帝的召喚就這樣直接上來,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事件發生了。很快,有身影出現在塔樓的樓梯口,前面是一名有著少尉軍銜的皇家衛隊隊員,他將來人引上樓後又沿著樓梯下了樓。

  「池將軍?」修一眼就認出被自己下屬引上來的正是最高統帥部首席參謀池寒辰,池公爵的長子,未來皇妃的兄長大人。

  「這麼晚了,您進宮來是有什麼事情吧!」修有些擔心地看著裡奧。這樣的夜晚,沒有君主的召喚,也沒有隨行的軍官,就這樣孤身一人,身著便裝地來到皇宮,不應該是有什麼軍情,應該是私事吧。既然是私事,在這個時候,與裡奧關係最大的,毫無疑問,就是那位尚未嫁來的池家小姐了。為了這位大小姐,裡奧已經耐心地等候了三年,老天,可千萬不要在最後的時刻出什麼岔子。

  無奈的笑容出現在將軍的臉上,他左膝跪下去,把右手放在了胸口,用帝國的最高禮節見過自己的君主後,他開口了:「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這麼晚來打擾陛下。但是……舍妹……寒星,她要逃婚。」

  「逃婚?」修的臉色大變,帝國未來的皇妃要逃婚?這在帝國可是比天塌下來還要巨大的事情。他的目光落在了呆立在當場的君主身上。他知道,裡奧從見到池家小姐的第一眼就愛上了那名美麗的姑娘。在壓制了三年無盡的愛意後,才在今年得以將她迎娶進來。可是現在……池家小姐竟然要逃婚?!就在幾分鐘前裡奧還在滿臉幸福地談論著自己未來的妻子,還有自己的幸福。不知道,現在,裡奧要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著突如其來的打擊。他望著身邊自家君主。

  裡奧的臉色陰晴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休·伊特突然開始不必要地為公爵家的小姐擔心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孩子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在裡奧充滿憧憬地規劃著她未來生活的時候突然兜頭澆上了一盆冷水,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沈默了足有一分鐘,裡奧的臉色才變得比較好看一點。但是,不久前的光彩蕩然無存,陰雲籠罩上俊美的臉,他把身體倚在欄杆上問:「為什麼?」

  「婚禮上的一部分禮服送到了府中,幾位夫人聽說了這個消息紛紛跑到府中,讓舍妹穿給她們看。」老實說,無論是他本人還是公爵夫人都不喜歡這些不請自到的女人們。可是,即使是一國的首相家,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把人趕出去。沒有君主的命令池將軍不敢起身,也不敢擡起頭來,跪在那裡繼續說,「在此之後,寒星突然說要離家出走。」

  「因為被當眾議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小醜了是吧。」這是必然的結果,他知道,那個在全家人寵愛中長大的女孩子儘管有著整個帝國最引人注目的長相,和所有女人都艷羨,甚至是嫉妒的身份,卻一直隱藏在公爵家製造的平靜氣氛中。過久了與世無爭的生活。說起來,那些說長道短的貴婦人們還真是可恨。裡奧長出了口氣,心情多少放鬆下來,確定是和自己,還有什麼第三者沒有關係。在放鬆了心情的同時,他的語氣也有所緩和。甚至,池寒辰也聽出了同自己一樣的無奈。不過,之後更多的是驚訝。即使是自己也才是在聽了寒星的解釋後才明白的,沒想到,裡奧皇帝竟然這樣瞭解自己的這個小妹妹。

  「她要去哪裡?」裡奧問。既然池寒辰已經知道寒星要逃婚,並且這麼晚來告訴自己,那他就應該也知道她要去哪裡。「第三衛星,特魯埃。寒星打算乘坐每週一次飛往南半球的飛船去那裡。」池寒辰回答。

  「特魯埃德南半球嗎?」裡奧從欄杆上直起身體,來回地走了幾步。她還真會選地方,那麼荒涼的地方,她竟然能想到。看來她是鐵了心要離開了,想到這裡,裡奧不禁覺得有一點悲哀了。池寒星一直是一個個性開朗的女孩子,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她的快樂起變化。他整整看了她三年,也守護了她三年,那三年是寒星最快樂,最無憂的日子。可是皇家的束縛就要加在她的身上了。也許……放她走吧!只要她能夠快樂地生活。但是那樣,自己的愛呢?自己苦苦等待了三年,就這樣放棄嗎?放棄他一生的幸福?

  「池將軍,你可以回去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也沒有來過這裡,我也沒有見過你,放她走好了,吃點苦頭她就會回來。我會安排人手來保護她。」

  「陛下……」修聽到裡奧的決定大吃一驚,正準備說什麼,卻被裡奧有些激烈的手勢打斷了。有些惡狠狠地瞪了修一眼,示意他閉嘴。裡奧接著說下去:「寒星一離開你就封鎖消息。在她回到帝都以前消息絕對不能洩露。」不然,她可能就有生命危險了,因為她的出身,更因為三個月後,自己將給她帶來的皇妃的封號。

  池寒辰深深地低下頭去,顯然,貴族之家出身的他也明白這其中的厲害。

  「是。」用不解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君主帥氣的面孔,池寒辰再一次低下頭去。與猜測君主想法相比,他更擔心的是自己心愛的妹妹。如果不是裡奧要求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能透露自己對池寒星的感情,他為了阻止自家小妹的出走,差一點就將裡奧三年的單戀說出來了。不過,既然裡奧皇帝已經知道寒星要出走,並且已經答應要加派人手保護了,他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他相信,面前這個把自家小妹愛到骨子裡面去的男人不會讓寒星受到任何的傷害,敢打寒星主意的人必須有與整個帝國抗衡的決心,有必死的決心。

  「你可以走了,寒辰。」裡奧的臉上再次出現了笑容,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好事情,「寒星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好了。」

  「是。」池寒辰退了出去。

  池將軍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後,修才再一次開口:「陛下,你不派人去阻止嗎?」

  「也許放手比較好吧!與每天看見她滿臉的愁苦相比較,我更願意她能快樂地生活。如果在特魯埃她能找到幸福……我也一樣會很幸福吧。」

  「放……放手?」咬到舌頭了。修懷疑自己聽錯了,就這樣輕易放棄了?

  「與強迫相比,我更希望她能夠心甘情願地留在我的身邊,我想要她也同樣知道,她的幸福在我的身邊。」裡奧以修從未見過的堅定表情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修的心重新回到了心口。不管怎樣,三年的相思,三年的朝思暮想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何況裡奧皇帝是感情極為專一的人。

  「不過……我的皇妃竟然敢在婚期臨近了突然要逃婚?哼……讓她去特魯埃吃點苦頭再回來也好。」臉色一轉,裡奧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上面的話。

  修突然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陣陣發冷。

  雖然這樣說,但是一旦真的把自己的小皇妃丟在那個荒涼的星球,讓她去面對不可知的危險,在裡奧,無論如何都捨不得。雖然池寒星的做法讓他恨不得馬上把她綁來興師問罪,可是說到底,他就是不放心那個從小就在家人的寵愛中長大的女孩子無人照管地獨自一個人流浪。無論怎樣,都得好好保護她才行。

  用充滿了愛意的目光望著漸漸遠去的少女,裡奧把帽子重新戴在了頭上,緊了一下背包的背帶,他追了上去。

  大約一個小時後,路邊的樹木開始變得高大起來,相對的,灌木越來越少了。有了樹木的遮蓋,天氣也顯得不那麼熱了。前面不遠,應該有一條小溪流。曾經來過這裡的裡奧在自己的記憶中尋找能夠作為休息的地方。前面,少女的步子明顯慢了下來,與出發時輕快有韻律的步子相比,此時她腳下像是灌滿了鉛一般沈重。與其說她是在走,倒不如更像是在一步步地捱。

  「寒星。」遠處傳來了潺潺的流水聲,空氣也變得潮濕起來。應該是離溪水不遠了。裡奧停住步子喊一直走在他前面的女孩子,「休息一下吧。」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池寒星還是停下來,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知道這個時候多說無益,利奧走到過她身邊,離開大路,拐上了雜草叢生的小路,池寒星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去。幾分鐘後,一條長長的溪流進入了兩個人的視線。池寒星停了下來,木然地望了一眼裡奧,把背包扔在地上,在溪流邊坐下。

  「不餓嗎?」原本被池寒星氣得要跳起來的利奧在接觸到她充滿汗水與疲憊的臉後,滿腔的火氣頓時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心中隱隱的刺痛。這孩子也太倔了吧。他心想。

  池寒星沒有回答他,她把鞋子踢掉,脫下襪子,拎著鞋踩著河底的卵石來到對岸一塊乾燥的大石頭邊。用手撐著躍上去,坐在那裡,把雙腳泡在溪水裡。

  冰冷的溪水沖刷著她的雙腳,有說不出的舒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腳下就有痛楚傳來。開始,獨自一個人出門的新鮮感,和四周不常見到的荒涼的景物暫時取代了那小小的疼痛。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四周的景物變得越來越單調,新鮮感過去後,腳底下的痛楚無盡地透上來,每走一步都會加重一分。如粗糲的砂石在打磨她的雙腳,從皮膚穿過肌肉直道骨子裡面。

  身為亞德帝國公爵家的小姐,本應該在帝都的家中安安靜靜,平平穩穩地度過自己快樂的每一天。而今,卻落得有家不能回的下場,要在這個荒涼得連個人影都沒有的地方奔命,還真是造化弄人。也許,自己的悲劇在十八年以前就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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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5 22:46:52

第2章(1)

  十八年前的池寒星剛滿週歲。生日的那天帝國皇帝羅德裡安屈尊駕臨。一見到那個雙眼睜得大大的,如同粉團般可愛的女孩子,他的眼睛就再也離不開了。在有了裡奧這個繼承人之後,一國的君主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有個乖巧伶俐的女兒,只是一直未能如願。傳言,當時的皇帝甚至動了要將她拐走的念頭,只是看見身邊的池公爵夫婦滿臉的幸福才作罷。不過,一句長大後讓她做裡奧的皇妃吧!就把她的終身給定了下來。

  對於羅德裡安皇帝的做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人說當時的皇帝是真心喜歡池寒星。不過大多數人都認為這不過是他執政的一種策略,時任最高統帥部統帥總長的池公爵毫無疑問是軍政合一的亞德帝國最有影響力的人物。才繼位不久的羅德裡安皇帝只用一句話就把自己的政權徹底鞏固了。後果是,池寒星的一生永遠綁在了皇室之中。

  從六歲開始,在必修的課程之外,每個星期六都會有兩名皇家禮儀教師來到公爵府,來教授池寒星必須的皇家禮儀。在他們的監管之下,池寒星不得不每天挺直腰板,遇到外人就必須收斂去孩子的本性,向問候她的人露出恰到好處的,矜持的笑容。吃飯的時候,必須小口小口地喝湯,一點點地用餐,把原本十分鐘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拖上兩個小時。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對星期六有著特別的心情。因為,那一天的傍晚,已經進入軍校學習的哥哥池寒辰會回來。送走皇宮裡面的教師之後,寒星就會暫時拋棄準皇妃的面具,在兄長大人的掩護之下,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儘管還是孩子,池寒辰非常能夠理解妹妹壓抑的對遊戲的渴望。因為他在這個年齡的時候,除了吃飯,睡覺之外的幾乎所有時間都是在與同齡的孩子的玩耍中度過的。公爵夫婦給池寒辰的成長環境相當寬鬆,如果沒有準皇妃的頭銜,相信寒星也會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吧!

  爬樹,翻牆,捉蝴蝶,逮螞蚱。這些平常孩子們玩得都膩的遊戲在池寒星來看,則是最大的快樂。略大一點,她就會跟著池寒辰去賽車場。她那副寬大的墨鏡和一頭栗色飄逸的長髮很快成為賽場上一道靚麗的風景。只有車子上近乎瘋狂的速度才能把她從束縛中解救出來,也只有戴上頭盔她的心才能完全放鬆下來。她也曾經害怕被父親發現受到責罰。但是不久,她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其實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證據就是,有一次池寒星因為興奮過度不小心說漏嘴時,發現父親的嘴角牽出一個十分曖昧的笑容。儘管只是瞬間的事情,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就這樣,在兄長的掩護和父親的默許之下,池寒星雖然並不是很自由,卻也過得很幸福。有寵愛她的哥哥,疼愛、甚至有些溺愛的父母池寒星已經很滿足了。

  平靜地度過十九歲生日之後不久,她得知自己幸福的生活恐怕即將永遠結束了。羅德裡安皇帝因為身體不適的原因退位,裡奧皇儲,她的未婚夫繼位,新皇帝繼位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大婚。

  池寒星一點也不瞭解自己的未婚夫,他們甚至沒有真正接觸過,她只是在繼位典禮的時候,遠遠看見被大臣們如眾星捧月般簇擁著走向禮堂時,衣袖上的金色綬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從小就在皇室權威保護之下以平民身份在外就讀的卡米亞蒂皇儲從未在媒體上出現過,就連池公爵在皇儲讀初中後也未再見過。一直隱藏身份的皇儲直到不久以前才出現在眾大臣的面前。再一次見到皇儲的公爵回到府中很高興地說,皇儲是個帥氣溫柔的人,寒星應該會很幸福吧。

  本來,池寒星已經決定安靜地嫁過去,成為帝國的皇妃。但是,三天以前,當部分婚禮的禮服送進府中,她穿上禮服站在那些不請自來的貴婦人面前讓她們品頭論足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極了馬戲團的小醜。她比小醜更淒慘,小醜們在洗去油彩之後還可以回到他們平靜的生活當中去。但是她是被皇室的身份束縛住整個一生的人,必須時時注意自己的言行,時時受到人們的關注……甚至,時時被這樣議論,評論,沒有一點自己的空間和自己的生活。這些對從未在公眾場合露過面的池寒星來說無疑是難以忍受的,而且這樣的日子將持續一生。她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她想逃脫。逃避的念頭一經產生就抓住了她的心。送走貴婦人回到房間的寒星在考慮了很久之後決定逃婚。為了能夠順利離開帝都,她必須有幫手,她甚至為自己選了一個很好的幫手,自己的兄長,池寒辰。

  無意識地用腳劃著水的池寒星在疲倦漸漸遠去的同時,另一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湧上來,那就是飢餓。擡頭望望天空,蔚藍色的天空中連一隻飛鳥都沒有,即使有,她也沒有任何工具能夠捕獲。陽光從頭頂上樹葉間的空隙照射下來,在她做的石頭上和她的身上留下斑駁的影子。離開家還不到一天,她就開始想念起溫柔的母親和她做的飯菜了,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到她。儘管母親很少會做東西給她吃,但是,每一次吃到她坐的飯菜自己都會幸福得不得了。因為那是媽媽做給她吃的,裡面有媽媽的味道。還有慈祥的父親,每一次心情不好他都會坐在自己的對面,默默守護在自己的身邊,直到自己的臉上再次出現笑容。身居要位的公爵用他特有的方式關注並愛護著自己心愛的女兒。也會很長時間見不到父親了,池寒星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鼻子,儘管拚命忍著,淚水還是不自覺地湧上來。

  裡奧站在池寒星對面的河邊,望著池寒星,心中有無數的柔情在湧動著。他學池寒星的樣子脫下鞋襪,瑛著水,拎著自己的鞋襪和池寒星的背包過了河,站在池寒星的對面。一滴小小的淚花濺落在水裡,裡奧開始後悔了,遠離帝都的池寒星現在身邊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的,可是他卻那樣對待她。他不想池寒星哭,他寧願看她笑,她笑的樣子是那樣特別。正是因為那回眸的一笑讓他苦苦地戀了三年,更讓他不放心自己的皇妃,最終還是選擇跟來了。

  「寒星?」他輕聲呼喚石頭上的女孩子,「餓嗎?」

  「嗚——」寒星輕輕抽了一下鼻子,沒有擡頭,更沒有回答。

  裡奧歎了口氣,最近歎氣似乎成了他的習慣。是從聽說池寒星要逃婚開始養成的吧。不過,這孩子還不是一般的倔。打開背包,裡奧取出裡面的巧克力,遞到池寒星的面前,「吃吧。吃完了我們還要趕路。」

  池寒星擡頭望望身邊的裡奧,又低下頭,接過裡奧遞過來的糖果剝開塞進嘴裡,「謝謝!」她輕輕地說。

  「你——」裡奧突然覺得自己的頭在疼,她就這麼相信陌生人?不怕巧克力裡面會有什麼藥物之類的?就不怕我?

  長歎了口氣,坐在池寒星的身邊,裡奧偷偷瞟了一眼池寒星,見她的臉色有所緩和才再一次開口:「寒星,那個名字的事情,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好。不管怎樣,它都是父母給我們的,是他們對我們的愛的證明。」

  「對不起,因為那個名字我不喜歡。」池寒星如實回答。那個同樣叫卡米亞蒂的人在成為她未婚夫的同時,也把她永遠束縛住了。

  「有什麼特別的?」裡奧問。

  「會想起很不好的事情。」池寒星說。會想到那不堪回首的十三年的週六,還有那些把她當花瓶或者是小醜去品評的貴婦人們。

  「是嗎?」裡奧說,「因為是同裡奧皇儲……現在應該說是皇帝陛下吧。我是和他同一天出生的,知道了他的名字之後父親就把同樣的名字給了我,如果你不喜歡可以叫我亞迪。」

  「亞迪?」池寒星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好,我喜歡。」說完,就又笑了一下,低下頭專心致志地吃著巧克力。滿臉柔情的裡奧望著心愛的未婚妻專心的樣子不得不承認,女孩子的脾氣的確像極了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還不知道他的這個滿臉幸福地吃著巧克力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皇妃,知道真相後會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自己。

  香甜的糖果很容易讓人的心情變好。一塊巧克力下肚之後,池寒星的心情也隨之好了很多,似乎一切都不算什麼了。自己那個被丟在帝都的未婚夫沒有什麼了不起,身為未來的皇妃卻在婚禮之前逃婚沒什麼了不起,就連腳下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使盡頭的路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不管怎樣看來,在宇宙港為了躲避眾多的目光沒有搭乘巴士多少都是個沒有辦法彌補的錯誤。現在,池寒星除了背包裡幾件換洗的衣物和隨身的幾張存了零用錢的銀行卡外一無所有。雖然暫時有食物吃,但是還有兩天的路走,也許這兩天要餓肚子了。一想到這些,池寒星的心又沈重下去。

  環視四周,太陽離開了中天,收斂了她一部分的灼熱。溫和的風吹過水面泛出層層的波浪。腳下是嘩嘩作響的流水,這樣的天氣,空氣中也彷彿充滿了快樂。

  只要走到鎮子就好了,在那裡住一段時間。自己的出走雖然會給帝國帶來不小的震動,但是震動之後一切就會回到原來的樣子。裡奧皇帝會再次結婚,他不可能執著一個未曾蒙面的女子終身不娶。也許會耽擱一段時間,不過等他確認自己確實是消失了就很快會有另外一個皇妃。父親和哥哥在軍部的身份保證了家裡不會有任何的損失,帝國的君主也不會因為一個女孩子就遷怒於國家的重臣,等一切都平息之後,自己就可以回去了。父母的責罵自然是免不了,但是與這些相比,自己能夠安靜地度過餘生才是最重要的。那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想到這裡,池寒星的臉上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

  「在想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池寒星面前的裡奧問,「想什麼呢?表情這麼豐富?」

  「啊——有嗎?」池寒星擡起頭,心虛地回答。四目相對,空氣中有什麼開始改變了。裡奧那雙清澈的眸子在河水的映照之下閃著清澈的光芒。眼底,無盡的激情與纏綿的愛意交織在一起,足以讓世間所有的女子為之心動,為之瘋狂。此時的池寒星就在他溫柔的目光籠罩之下,彷彿被攝去了魂魄,她幾乎不能呼吸了。瞬間的迷離讓裡奧的心不由加快了跳動的節奏。面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他的夢中情人,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的人。他慢慢俯下身體,他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池寒星溫潤柔軟的唇在吸引著他,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了……

  「嗚——啊——」池寒星突然叫了出來。就在裡奧接觸到她雙唇的一瞬間,有什麼閃閃發亮的東西在裡奧的眼角一閃,那是——他撲向坐在岩石上的寒星,把她撲倒在河岸上,抱著他在土地上翻滾而過,借助地上一塊並不突出的石塊減緩了他的衝力,他順勢坐起來。

  一顆金屬子彈擦過池寒星的頭髮,打在了他們剛坐過的岩石上,磕出一個火花,反彈之後落在河水裡。

  「怎——怎麼回事?」光電火石之間池寒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別動。」裡奧將聲音壓得很低,他把手伸進自己的背包裡摸出手槍,另一隻手將池寒星的頭護在自己胸前,「真是該死。」他不滿地嘟囔著,竟然敢攻擊自己的君主,這些混蛋是不想活了。不過,最讓他生氣的是,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馬上就要吻到池寒星了,他從來沒有離池寒星這麼近過。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大開殺戒,弒君者誅,這是千古不變的法則。

  「臭小子,那是我看中的女人。不想死就別搗亂,把她還給我。」不遠處傳來什麼人的叫喊聲。

  「渾蛋。」原本不該出自像他這樣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的話語不由衝口而出。竟然敢打自己皇妃的主意,他們還真是自己找死。很久以前他就接受過教育,一國君主的東西是不允許任何人窺伺的,何況是心愛的人。

  「是什麼人?」池寒星問,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搞清狀況。

  「宇宙港遇到的那群混蛋。」裡奧回答。他慢慢移動了一下身體。他和池寒星正躲在另一塊岩石的後面,在平坦的地帶,這塊一米半高的岩石是一個絕好的躲藏之處。

  「聽到沒有?小子。把她給我,那是我的女人。」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遠遠傳來,聽聲音,裡奧判斷至少有八九個人正走過來。

  「你——嗚——」男子的話顯然激怒了池寒星,她差一點站出來與男子理論。幸好,裡奧手疾眼快一把將她牢牢地按住,他用沒拿槍的手堵住了池寒星的嘴,迫使她嚥下想說的話。

  「別擔心,交給我,你一不小心出去就會被當作人質,那時候我會很為難。」裡奧說,他的呼吸略顯急促,吹在池寒星的耳邊癢癢的,池寒星的心忽然就沈靜下來。

  「會死嗎?」蜷縮在裡奧懷中,池寒星問。擋住他們的岩石沒有大到足夠讓他們可以自由活動,池寒星被裡奧護在他和岩石之間,她的頭貼在裡奧的胸口上。除了父親和自己的兄長,她還從未和任何一個異性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而這名男子在不久以前還差一點吻了自己。池寒星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裡奧左手的衣袖,她的臉紅了。幸好裡奧並沒有發現,他現在最專注的事情是不管怎樣,一定要好好保護池寒星。

  「怕死嗎?」裡奧臉上掛著笑容,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平復池寒星的心。

  果然,池寒星整個人馬上安定下來。有我在,沒什麼好怕的。那笑容分明是在向她這樣證明。相識還不到一天,那才結識不久的男子竟然如此瞭解自己,總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手相助,在她擔心的時候用笑容來安慰她,現在又這樣費盡心力地保護將他捲到混亂之中的自己,一種難言的情愫湧了上來。

第2章(2)

  「如果死了,就再也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了吧。」池寒星回答。她對死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是想到,在死以前如果沒有再次看到父母和兄長多少會有些遺憾。

  「他們不會殺你的。」裡奧說,那幾個人走近了,裡奧的食指扣住了手槍的扳機,「那是麻醉彈,他們想讓你活著,屍體對他們一點用處都沒有。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怕誤傷你,我恐怕早就死在他們手中了。」裡奧現在懊悔極了,在這樣一個荒原上,自己竟然失去了應有的警覺,他暗自提醒自己,這樣的事情絕不能再次發生。幸運女神不會一而再地光顧同一個人,他必須留著命迎娶寒星成為自己的皇妃。

  「出來吧,我們看到你了,把我的女人還給我。」叫喊聲再一次響起來。

  一道不易察覺的殺氣從裡奧的眼底迸射出來,那是我的女人。儘管沒有說出來,但是,現在的裡奧真的動了殺人的念頭,男子的話,犯了他的禁忌。

  「亞迪?」那絲迸射出來的死亡的氣息剛好被池寒星察覺到,不祥的感覺湧上來,她抓住裡奧衣袖的手臂不由得收緊了。

  感覺到池寒星手指力度的裡奧低下頭,池寒星眼睛裡面毫不掩飾的擔心與恐懼不由讓他的心軟了。

  「我不會殺人,只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側過臉在池寒星的面頰上留下一個輕柔的吻,裡奧左手一撐地面猛地站了起來,同時右手扣動扳機,一連串的點射之後,一束束淡綠色的光線從槍口射出,洞穿了對面人的肩頭和雙腿。

  「啊——」一聲哀號,領頭的人倒在地上,「疼,疼死了。」

  片刻的沈默,顯然,對面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原本以為會成為自己盤中美食的人竟然發起反擊,還在第一時間裡把首領射傷。儘管傷口留在了肩頭和雙腿,但是,如果他向將光束射到人的額頭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他有槍,那是天南星,他是帝國騎士團的人。」離受傷的男人最近的男子突然驚恐地說,邊向後退了兩步,「不要……」他突然轉身落荒而逃,速度之快讓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聽到男子的話的眾人在目送男子遠去之後,再一次把目光轉向裡奧,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各式各樣驚恐的表情先後顯露出來。顯然,男子的話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震動。裡奧站在他們面前,槍口平端,指著他們。沈默中,只有流動河水的潺潺的聲音,還有就是面前男子的呻吟聲。裡奧的槍口慢慢地落下來,一寸一寸地接近受傷男人的頭部,然後,停住,再扣動扳機。

  「不——」一聲絕望的驚叫,淡綠色的光束擦著男子的面頰飛過去,在地面上留下一個細小的孔洞。

  「滾——」裡奧低喝了一聲,面前的男子身體一陣顫抖。

  「滾——」裡奧提高了聲音,其他的男人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抱起倒在地上的男子飛一般消失在裡奧的視線裡。開玩笑,他們竟然會撞到帝國騎士團的手中,有著陸戰之王的稱呼的帝國騎士團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陸戰和槍戰的高手,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對付帝國騎士團軍官的槍口,除非是不想要命了。

  看著幾個人落荒而逃,裡奧苦笑了一下。以他的個性根本不會放那個男人走,竟然想對自己心愛的皇妃動心思,就在扣動扳機的瞬間,池寒星那張擔心與恐懼的臉又出現在他的面前,並且深深地抓住了他的心,他的槍口也就向男子的耳邊偏了一偏。他不能在池寒星的面前殺人,不能在她的面前讓自己的雙手粘上鮮血,儘管他知道自己的雙手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乾淨。

  「呼——」池寒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從石頭後面站起來,繞到了裡奧的身邊,「我還以為你要殺人呢。」

  「我不會輕易去殺人,只不過是嚇一嚇他。」至少,在你面前不會,裡奧在心裡面加上這麼一句。

  「你的槍法好棒,雖然我早就知道你是軍官,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是帝國騎士團的。」在聽到裡奧解釋之後,池寒星臉上露出放心的表情。

  「帝國騎士團?啊——」裡奧才再次看看手中的這把天南星。不久前父親將這把槍作為禮物送給自己的時候,他根本沒想到這會幫他一個大忙。雖然借助了帝國騎士團的名號自己顯得多少有些沒面子,但是與在池寒星面前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相比,這還是可以接受的,憑著敏銳的直覺他感覺到,池寒星是喜歡上自己了,至少並不討厭他。事情比想像的進行得順利得多,這個時候無論怎樣,自己帝國皇帝的身份都不能讓她知道。

  裡奧聳聳肩膀,沒有否認。

  「啊——」池寒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用牙齒咬著手指甲,不易察覺地向後退了兩步,偷偷地盯著裡奧猛看。

  「怎麼了?」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裡奧擡起頭見池寒星正盯著自己,多少有些心虛,自己的真實身份,不是被發現了吧,他擔心地想。

  「帝國騎士團呀!」池寒星別有意味地重複了一遍。

  「啊。」裡奧心裡猛地一震,有什麼在自己的頭腦中閃過。不過他掩飾得很好,相信池寒星沒有發現。裡奧忽略了一個問題,這就是癥結的所在。事實上,帝國騎士團現在的指揮官就是池寒星的兄長,池寒辰將軍。作為帝國騎士團的指揮官,池寒辰完全可以派遣自己的下屬來保護池寒星,想必,池寒星也是突然想到這一點才產生懷疑的吧。

  迴避了這個問題,裡奧裝作沒有發現池寒星反常舉動的樣子,整理好背包,「你還能走吧,我們要離開大路,會繞一點路,不過總比再撞見他們,再次受到攻擊要好得多。而且,在野地裡也比較容易發現食物。」

  沒有回答,池寒星依舊咬著指甲盯著他,明顯的不信任讓裡奧的心中一陣慚愧。每次池寒星有什麼懷疑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去咬指甲,這一點,守候了她兩年的裡奧知道得很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打消她的懷疑。

  「有什麼不對?」裡奧盡量用奇怪的語氣問,「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你一定有什麼任務吧!」池寒星突然問。

  看來還是被當作池寒辰派來的保鏢了,裡奧暗自佩服自己想得不錯。

  見裡奧沒有否認,池寒星的聲音不自覺地又提高了很多:「這麼說,你是真的有任務了?」池寒星停止了咬指甲的動作,失望地盯著他。

  靜靜地盯著池寒星的臉,裡奧的心再一次緊了一下,為了打消池寒星的疑慮,他直直地盯住池寒星的眼睛,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相信自己下面的話,「我有些奇怪,我是接到最高統帥部的命令才會來這裡的,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除了最高統帥部沒有人會知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換上迷惑,警惕的目光,裡奧認真地問。

  啊——最高統帥部?池寒星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再一次後退了兩步。自己的出走難道連最高統帥部都驚動了?不會吧,如果驚動他們自己應該已經被押回帝都了,怎麼還能夠在這裡優哉遊哉地轉悠?

  看到池寒星錯愕的表情,裡奧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問:「我來調查特魯埃礦區向礦工開槍的事情,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不會你們是一夥的,你是來刺探情況的吧。」

  「原來你不是來跟蹤……」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池寒星在第一時間卡住自己的喉嚨,拚命嚥下幾乎要衝口而出的話,這讓她的喉嚨極為難受,她咳了出來。

  「你沒事吧。」裡奧將背包背好,走過去,俯下身,將雙手支撐在膝蓋上問。

  「沒事——」忍住淚水,池寒星回答,她感到心裡面一陣輕鬆。剛才,她的確是懷疑裡奧是自己哥哥派過來保護他的手下,並因此而感到失望。裡奧給他的感覺一直很親切,也很關心她,並且在認真地保護她,但是,如果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且是接受了命令的,那一切就又另當別論了。

  「那就好,我們得出發了。我可不想在完成任務以前就被殺死在這裡。」說完,裡奧把池寒星的背包整理好,並且幫她背在肩膀上才再次出發。

  偏離了大路,裡奧帶著池寒星走進了稀疏的叢林。

  「我不會妨礙你嗎?」跟隨在身後的池寒星突然問。

  「妨礙到什麼?」裡奧站住,轉過身望著她。

  「你的任務,那是秘密進行的吧!應該是不想引人注目才會讓你一個人來。可是,如果我跟著你走,他們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追上來,你的任務會暴露吧,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走。」儘管說的話有點大,可是一旦真的自己走了,池寒星的心裡還是有些恐懼,她的身體就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輕微顫抖了一下。

  「為什麼?」裡奧瞇起了眼睛,有憤怒的火星在眼睛裡面跳躍,他那樣辛辛苦苦地打消池寒星的疑慮可不是想讓她離開。

  「是我把你捲進來的,他們想找的人是我,找到我他們就不會在乎你了。」池寒星認真地說。

  「然後呢?」裡奧挑了一下眉毛,「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了吧,在你被抓住後就會把我供出來?到時納扎多會給你很多錢吧,礦區的慘案應該是他下令造成的……還是,你想離開我去報告?說我到這裡是來調查礦區慘案的?」善良的池寒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告密這類齷齪的事情,雖然故意這樣說會激怒她,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讓她安心地待在自己的身邊比較放心。只有幾個小時的接觸,裡奧就已經找到了怎樣對付他這個倔犟又有些任性的小皇妃。畢竟,在暗中,他已經守護她三年了。

  「我是為你好。」果然,池寒星吼了出來,「怕你因為我的拖累不能準時完成任務,你竟然懷疑我會出賣你?」

  「若不是,就乖乖地跟著我,在走到羅德爾鎮以前不準你離開我半步。」裡奧回轉身體繼續向前走。

  「可是,如果他們還來找你的麻煩……」

  「這不是你要關心的事,只要跟著我就好了,他們再跟上來我也一樣會對付的。」裡奧的回答多少有些強硬,也就是這樣的腔調才能讓池寒星徹底打消她那個古怪的念頭,留在自己的身邊吧。

  果然,跟隨在裡奧身後的池寒星嘟著嘴不再說話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5 22:47:28

第3章

  天色暗了下來,不時有幾隻歸鳥從空中劃過,留下匆忙歸家的影子,太陽掩去了她最後一點光亮消失在地平線以下。一點點夜色從天邊湧動上來,裡奧清秀的眉擰在了一起,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必須找到那幢房子。夜晚荒原的溫度極低,有的時候甚至會在零度以下,再加上那些夜間出沒的猛獸,這樣惡劣的條件自己也許能夠應付過去,但是,像池寒星這樣柔弱的女孩非生病不可。直到視線中出現丘陵上那幢小小的木頭房子,裡奧的心才完全放下來。

  「寒星,我們到了。」他的聲音歡呼雀躍,身後並沒有料想到的清亮的應答響起,裡奧忙轉過身去。

  他身後很遠的地方,池寒星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向他走過來。

  「寒星。」裡奧飛奔回去,伸手扶住了幾乎要跌倒的池寒星。

  「你是怎麼了?生病了?」話語間額頭上鎖上了一股哀愁。

  「沒關係,我還可以走。」池寒星的嘴角勉強牽動出一點點笑容,緊接著就被疲倦代替了。

  「已經可以了,寒星。」裡奧發現她僅僅是勞累過度,心放了下來,伸出手臂環上了池寒星的腰,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看見沒有?前面的那幢房子,我們今天就在那裡過夜。」

  「到了嗎?」池寒星扶著裡奧的肩膀拚命讓自己站得高一點,望著裡奧所說的方向,片刻,露出笑容,「終於到了。」說完這句話,池寒星徹底癱軟在他的懷裡。

  「好孩子,你已經很努力了。」裡奧愛憐地摸摸池寒星的頭,「我來背你吧。」

  「不用,我可以走。」池寒星拚命地搖著頭,並且試圖推開裡奧的手臂,「不是快到了嗎,我還有力氣。」

  「可是,我們必須很快到那裡,不然今天恐怕會餓肚子了。」裡奧的聲音溫柔甜蜜,像是做父親的在哄倔強的女兒,「你是女孩子,第一次就走了這麼遠,已經很了不起了。來,把手給我。」轉過身,裡奧蹲在地上等池寒星爬上來。有生以來,裡奧第一次用後背對著別人,他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嗯。」池寒星不再堅持,她也實在是走不動了,把手搭在了裡奧的肩頭。

  裡奧站了起來,「把住了,別到時候摔下來。」輕鬆的笑聲減輕了背上的池寒星的羞怯。

  「亞迪?」趴在裡奧背上,池寒星一搖一晃的非常舒服,腳上的痛楚減輕了,精神也恢復了不少,「你真的是帝國騎士團的軍官嗎?帝國騎士團很厲害?那些人為什麼一知道你是帝國騎士團的人就嚇得要死?」

  「他們都是些欺軟怕硬的傢夥,一遇到比自己厲害的人就膽怯了。」

  背上,池寒星輕柔的呼吸吹在他的脖子上,暖暖的,也癢癢的,如同少女用纖細的手指輕撩撥著他的心,裡奧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寒星?」

  「嗯?池寒星應答,「怎麼了?亞迪,我很重嗎?」

  「不,不是,沒什麼。」壓制住心中的騷動,裡奧穩了一下心神。很快,視線裡的房子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當滿天的星斗出現的時候,池寒星已經和裡奧分吃了他帶回來的,在火上烤熟了的一隻兔子。

  「暖和了?」看見池寒星原本蒼白的臉上慢慢出現紅潤,裡奧徹底放心了。

  「嗯!」池寒星坐在裡奧的身邊回答,「你……好像在野外待得很習慣?」遲疑了一下,池寒星提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是在軍校被逼的。」說到這些野外生存的技能,裡奧滿臉的苦笑。這所房子就是軍校受訓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當時他們三個人被丟在這片荒原上,沒有地圖,也沒有任何可以指示方向的工具,卻被告知要在五天之內找到離他們最近的鎮子,得到補給和下一階段的指示。皇家軍校的校長並沒有因為他是儲君就對他網開一面,當時他們在兩天的忍饑挨餓和頭頂的炎炎烈日下看見這所房子的時候,那感覺簡直以為自己進了天堂。

  「哈哈!」聽著裡奧皺著眉頭,苦著一張臉講述當時落魄的情景,池寒星腦海裡不僅閃現出一個落難王子的形象,揮之不去。

  「你還笑。」滿以為會得到池寒星的同情與安慰,哪裡想身邊的人笑得前仰後合,裡奧不禁覺得自己很委屈。像

  「那個時候的亞迪,一定很狼狽,根本沒有今天上午的威風。」

  「好了,好了,故事就講到這裡了,睡吧。」看見身邊的池寒星張開嘴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裡奧說。

  「好,晚安。」池寒星回答得倒也乾脆,抱了背包,來到裡奧的對面躺下來。

  「就這麼睡覺了?」裡奧覺得不可思議。

  「不然怎樣?」池寒星擡起頭,透過明滅的篝火,她的眼睛裡似乎也有一簇桔黃的火焰在跳動。

  「我的晚安之吻在哪裡呀?」

  「不要。」池寒星賭氣地轉過身體。

  「哈哈!」裡奧的笑聲裡很有些曖昧與輕佻的味道在裡面,但是,背對他的池寒星並不覺得有什麼忤逆,相反,她的心裡面甜甜的,像蜜罐在翻捲著甜蜜的浪花。

  特魯埃行星白日裡原本輕柔的風很快變得強大起來,在房子的外面呼嘯著,吼叫著,不時地撞擊一下這間小小的只有一扇門和一扇天窗的房子。這房子是來回放牧的牧人臨時的住所,很結實,石塊鋪的地面上堆著厚厚的一層乾草,中央是一個結實的火塘,被卵石圍得結結實實,免得濺出的火星引燃地上的稻草。即使再大的風,火塘裡的煙也能夠從打開的天窗飄出,暖暖的篝火也引來了裡奧的睡意,他打了一個哈欠,又向篝火裡面加了一些木柴,然後枕著自己的背包躺下來。望著隔著篝火的池寒星,他的嘴角牽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只要看著她自己就會覺得很幸福,很滿足。裡奧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池寒星睡得驚心動魄,黑暗從四面湧上來把她團團圍住。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追她,她拚命地奔跑著,不敢回頭,生怕自己一回頭就被那恐怖的東西追上。寂靜的空間,她除了自己沈重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之外什麼都聽不見,明明自己是在奔跑,可是沒有任何參照物可以告訴她,是在前進還是後退。身後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可是本能卻告訴她,有什麼越追越近了。

  不,不要啊,她絕望地想。身後的東西似乎隨時都可以碰觸到她,巨大的恐懼抓住了她的心,她的瞳孔也在迅速地放大。突然,一切都停止了,湧上來的黑暗漸漸褪去,有一點點光亮在飄忽不定地閃爍著。她停了下來,覺得自己要招架不住這不斷壓上來的恐懼了,光亮在增加,由一點變成兩點,然後是四點……越來越多的綠瑩瑩的小火光在向她靠攏。那是夜晚狼的眼睛吧!池寒星絕望地想,似乎是在證實池寒星的猜測,狼嚎聲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一點點地靠近。聲音淒厲、尖銳,如同一把刀在骨頭上來回撕扯著。她想動,但是四肢和身體似乎不屬於她了,她想跑,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一樣把她牢牢地定在那裡。

  什麼東西搭在了她的肩頭,毛茸茸的,帶了鮮血的氣息,她慢慢回過頭,一雙閃爍著藍色光芒的眼睛和正滴著血的森白的牙齒映入眼簾。

  「啊——」一聲驚叫,池寒星坐了起來。

  原來是一個夢,池寒星輕輕地舒了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冷汗已經把前額的頭髮打濕。咦?自己身上這件黑色的風衣是哪裡來的?遲疑了片刻,池寒星的目光穿越了篝火騰起來的青煙落在了對面那張熟睡的臉上。還真是一個帥氣的男人,池寒星定定地望著他,一個溫柔又強悍的人,一個知道疼愛她的男人。

  即使早就被定下終身的大事,即使是帝國未來的皇妃,池寒星也如同很多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做過很多色彩斑斕又甜美動人的夢,夢中的男主角或是英氣逼人的中古騎士,或是風流瀟灑的演藝界明星。不過,無論是誰都會有一個讓池寒星喜歡的理由,比如身手不凡,比如相貌英俊,再比如有一副好聽的嗓子。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她毫無理由地喜歡上了對面的男子。與以前的虛幻不同,面前的男子是真實存在的,就在她的面前,一直守護在她身邊,安慰她,照顧她,保護她。從未有過這種經驗的池寒星心中一片迷茫,她開始不能把握自己的心了。裡奧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悄悄地推開了她心中的那扇門,慢慢地走進去,一直走到她的心底。只不過,這個時候,無論是裡奧還是池寒星本人還都沒有發現這個事實。

  荒原上,狼的哀號聲再一次傳進來,池寒星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狼,那是她最害怕的動物,這都源自於她小時候可怕的經歷。七歲那年,跟隨父親在自家領地上狩獵時,一不小心闖進了狼群,被受驚的群狼抓得遍體鱗傷,雖然很快被跟隨的侍衛們救出來,傷口卻感染了,再加上受到了過度的驚嚇,體溫曾經一度達到四十度,昏迷了七天七夜才慢慢好轉。自那以後,池寒星就對這種有著尖尖的牙齒和蓬鬆皮毛的動物懷著特殊的恐懼。

  半夜,裡奧醒來給篝火加柴,見池寒星裹著自己的風衣抱著膝蓋坐在對面,一臉的驚恐。

  「怎麼了?」重新回到自己原來睡的地方,裡奧沒有再躺下去,他學著池寒星的樣子,也抱著膝蓋坐在乾草上。

  「沒什麼。」池寒星的臉上驚魂未定,外面,狼群的嚎叫聲再一次傳進來,池寒星的身體又顫抖了一下。

  裡奧側著耳朵傾聽了一會,接著笑了,「是因為外面的狼?不用擔心,它們進不來的。」

  池寒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把小時候的事情告訴裡奧,她羞怯地笑了一下。

  「過來這邊坐吧。」裡奧盤起雙腿,給池寒星空出地方。見池寒星猶豫著他又加上一句,「難道我看起來比狼還要可怕嗎?」

  池寒星笑了,繞過火堆,坐在了裡奧的身邊,「有星星。」她擡起頭,看見了天窗外面滿天的星斗,「在帝都很少會看見這個。」

  裡奧擡起頭,透過圓形的窗口,如綴在黑色絲絨緞子上的珍珠一般,亮晶晶的星星一閃一閃地對著他眨眼睛。裡奧沒有去接池寒星的話,他很享受現在的氣氛,因為有池寒星陪在身邊。平穩的呼吸聲傳來,池寒星靠在他的肩頭沈沈睡去,野狼的嚎叫沒有再進入她的夢境。裡奧低下頭,另一隻手伸過來,食指輕輕觸及到了池寒星的雙唇,柔軟、溫潤的感覺不知不覺間纏繞在了他修長的手指上。裡奧把一個吻溫柔地印在她的額頭。第一次見到寒星是三年以前吧,三年前那個夜晚的邂逅,注定了,此時正依偎在身邊的女子就是他想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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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5 22:48:23

第4章(1)

  三年前,裡奧二十四歲。在讀完大學必修的課程後以第七名的成績考入了帝國軍事學校,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活。偌大的學校,知道他皇儲的身份的只有軍校校長和時時相伴身邊不離左右的修·伊特侍衛總長。

  進軍校的前一天夜晚,年輕的儲君在修的保護與陪伴下走進了一家不常去的酒吧間。學制三年的軍校實行的是全封閉式的管理,一年級的學員只有在學期結束後才能走出學院,回到自己的家中,在進入學校以前放鬆一下,對於即將入學的新生們來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酒吧裡十分熱鬧,相識與不相識的人互相打著招呼,輕柔的音樂沒有其他酒吧的吵鬧,卻也讓人輕鬆愜意,玻璃酒杯相互碰撞時發出的清脆悅耳的聲音不時傳進耳朵。

  「兩位想喝點什麼?」吧台後面的調酒師熱情地問。

  「蘇打水。」雖然烈酒更適合這裡的氣氛,但是為了兩人能夠平安無事地回到皇宮,更為了在明天的開學典禮上兩個人不至於出現宿醉的狀態修還是選擇了軟飲料。調酒師笑了笑,很快,兩杯蘇打水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吧台上。

  坐在吧台邊的高腳椅上,裡奧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間不大,卻又十分熱鬧的酒吧。大型的落地窗把外面絢麗的燈光和華麗的街景接引進來。不同於一般酒吧,四壁上掛著的不是尋常就能見到的裝飾畫,而是各種風格貨真價實的油畫,格調高雅,內涵豐富,仔細尋找說不定還能發現一兩件大師級的作品。橢圓形的吧台邊散亂地擺放著大大小小的酒桌,大多數的桌邊都有兩三個人在輕聲談笑。一個很有趣的地方,裡奧想。

  「哦——」突然,角落的地方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這當中自然有裡奧的。他轉過身去,原本圍攏在一起的一群人先後散去,說笑著分散到四周的幾張酒桌旁邊,原先圍攏的桌邊,相對而坐的兩個人正把一副棋子收拾起來,一個是西裝筆挺的中年人,臉上充滿了笑意,與他相對而坐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皮膚白皙,面目清秀,一頂棒球帽很引人注意。

  「老闆輸了?」酒保在給客人送酒的空當問路過的人。

  「那是當然了。」剛剛坐在裡奧身邊的一名青年男子回答,「那少年是什麼人?好厲害。」

  "「池先生帶來的,不過看樣子老闆並不生氣。」"

  「輸給那樣清秀的少年,就是我也不會真的生氣。」回答的人邊說著邊讓艷羨的目光再次流連在那桌邊少年的身上。

  「布萊克先生可不要說話不算數呀!」少年站起身,低著頭用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盯著對面的中年人。似乎是故意的,少年清亮的聲音很大,整個酒吧間裡面都能聽得見。

  「怎麼會?」中年人招呼離他最近的酒保,對他耳語了幾句。

  酒保把身體一撐,興奮地跳上離他最近的桌子,「各位,老闆說了,今天的酒水免費。」

  「哄——」原本相對安靜的酒吧間馬上熱鬧起來。所有的人都面帶笑容,調酒師和酒保把一瓶瓶各式各樣的酒搬上吧台,打開。空氣中很快瀰漫起純粹的酒香。

  在叫喊與歡呼聲中,少年離開了座位,同一名青年向著酒吧間的門口移動過去。裡奧與修也一樣,目光追隨著他們的身影,少年所經過的地方,拿到酒的人紛紛舉杯,少年微笑著回應各式各樣的感謝,在青年的保護之下終於走出了酒吧間。酒吧間裡還不時有人透過窗戶向他舉杯,少年揮揮手,摘下帽子,一頭柔順光亮的栗色長髮飄落下來,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酒吧間裡的人都愣住了。輸棋的中年人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撲到玻璃窗上向外張望,隨即,目瞪口呆。似乎很得意自己能夠讓人們露出那樣的表情,少女衝著酒吧間裡的人露出尖尖的牙齒,做了一個鬼臉。身邊的青年體貼地把一件長風衣披到少女的肩上,兩個人說了些什麼,然後上了停在路邊停車場的一輛銀灰色跑車。汽車平穩地滑出車道,很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乒——咚——」一陣亂響,修身邊的一個身影衝出去。

  「殿——」修掩住差一點喊出來的稱呼,跳下高腳椅,追了出去。

  兩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望著遠去的炮車的尾燈,裡奧無奈地歎了口氣,「修,我們回皇宮去吧。」說完,不管修有沒有追上來,就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修遲疑了一下,追了上去,他們的身後,跟隨來的侍衛把車開出來,遠遠地跟在兩個人的身後。

  一路上,修發現自家主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擔心起來。猶豫了很久,他還是追了上去,「殿下,你怎麼了?」

  「修,你相信一見鍾情嗎?」裡奧站住問身後的密友兼侍衛總長。

  「我說不清楚。」趕上去兩步,剛好可以看見裡奧的臉,偷偷窺探著他的神色,修小心地回答,「不過,既然有這種說法,就應該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我相信。」裡奧說,停了一下,他又說,「因為……我知道,我的幸福和快樂就在她的身邊。」說不出的惆悵與無奈充滿了他的聲線。

  呆了足有十秒鐘的時間,修的腦子才由死機狀態重新啟動,他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殿下……您說的是……是剛才的那位小姐?」

  「反應夠慢的。」沒有回頭,裡奧冷哼了一聲。

  「哈哈——一見鍾情呀。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的事情呀!」一連串的笑聲從修的喉嚨裡迸發出來。

  裡奧沒有回敬他的諷刺,也沒有響應他的笑聲,而是聳聳肩膀,獨自一個人繼續向前走去,身影有些孤單,又有點憂傷。

  見君主竟然有如此出乎意料之外的舉動,修收斂了笑容,認真地問:「殿下,這是你真實的想法嗎?你真的對剛才出現的那女孩子……一見鍾情了?」

  「我從未說過我是在開玩笑,上天告訴我,我的幸福,就在她的身邊。」裡奧停下腳步,望向跑車消失的方向,孤寂又無助。

  「可是,裡奧,你已經訂婚了吧,已經有了陛下為你選中的皇妃了。」

  「那只是父親強加給我的,並不是我愛的人。直到現在還未曾謀面,對她,我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可言。」裡奧回答,多少有些反抗的意味在裡面。

  「不要任性了,殿下。」修說,「池公爵家的小姐,從出生開始就被認定成為帝國的皇妃,你的妻子。六歲開始就接受相應的教育,準備出嫁,你如果這樣想,她的立場又在哪裡呢?而且,放下池小姐不說,就是首相大人面前,您和陛下又怎樣交代呢?要知道,首相大人一向是陛下最倚重的大臣,也是您將來執政中不可或缺的力量。」

  如果裡奧毀掉婚約,帝國執政層的震動將不可避免。池家與皇室間的聯盟也將會有所鬆動,甚至可能會給皇室帶來執政危機也說不定,從小在宮廷和上層社會中長大的修很清楚這些。

  「又一個被權力和政治捆住手腳的人。」裡奧長歎了口氣,「池家的小姐也和我一樣,也許她也會產生同樣的想法也說不定。」第一次回轉身體,裡奧說,「修,其實,我早就有這樣的覺悟了,我這樣的身份,在外人看來是高不可攀的,可是又有誰知道,從出生到現在的一切都被別人安排好了,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一步步走下去,就連在外人看來門當戶對的婚姻,到頭來也只是一場政治秀。」

  「既然您知道自己的立場,那就忘記那個女孩子,在陛下和上天的安排下進入您的角色吧。」修·伊特說得鄭重其事。很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用您來稱呼裡奧,語氣之鄭重,可想而知。

  裡奧也意識到他話的份量,沈默了很久,裡奧終於再一次開口了:「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再見到她。」

  身後的車燈映照之下,修意外地發現,裡奧的眼睛裡面有點點淚光在閃動。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恐未到傷心處。縱使傷心也只能夠隱忍在心裡,必須用微笑去面對每一個人,甚至必須去面對自己,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第一次,修有了想要為他做些什麼的念頭。何況,這種事情,能夠幫助他的也就只有自己了。最後的結果會怎樣呢?修不知道,但是他決定試一試。

  「好吧。我動用情報網幫你找到那位小姐,但是,殿下,你必須答應我,不管最後結果怎樣你都絕對不能做傻事。你……明白嗎?」歷代的君主在自己的妻子之外,也許會有一兩位與之保持特殊關係的親密異性朋友。只要不過多地介入高層的事務中去,政界和軍界都是認可的。門當戶對的政治婚姻並不像普通人所想像的那樣完美,華麗的光環背後也同樣有著普通人的無奈。畢竟君主也是人,也有人類的情感,也有人類最普通的需求。修知道,只要裡奧不亂來,就有可能在兩個女子之間找到平衡,兩個女人和平相處的場景也不是不可能發生。這一切在取決於裡奧的同時,也取決於未來的皇妃陛下,希望池家的小姐是位善解人意的皇妃,修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祈禱。

  「修?」裡奧的眼睛變得陌生起來,用不認識他的眼光盯著修。然後,眼睛裡面充滿了狂喜的神色,「你說真的?」

  「誰讓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呢?我就受不了你這樣彷彿天塌下來的感覺。」修聳聳肩,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真是太好了。」裡奧張開雙臂,衝過去。

  「別——」裡奧猛地向後退了兩步站定,伸出雙手做出一個阻止的動作,「別過來,我可不想被人們誤認為是同性戀……哇——殿下,你也太狠了吧。」結果,拒絕了裡奧熱情擁抱的修最後得到的是裡奧狠狠的一腳。

  看著裡奧精力充沛,滿懷希望地坐上車,修多少輕鬆了一點。那是一個被自己身份和帝國未來拴住了手腳的人,也許,那女孩子是他日後唯一的幸福也說不定,有了這樣的覺悟,修已經決定盡力幫助裡奧找到那名女子,該從哪裡下手呢?這還真不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

第4章(2)

  第二天清晨,失眠了大半夜才進入夢鄉的裡奧腦後忽然一空,枕頭被無情地抽掉了,後腦與床墊親密地接觸在一起。

  驚醒的裡奧茫然地睜開眼睛,待看清修·伊特那張臉後不滿地嚷嚷道:「修,不要大清早的惹人好夢,我才睡著。」說罷,伸手拉過枕頭,塞在腦後,準備繼續和周公約會。

  「喂——殿下。人家可是為你的事忙了整整一夜,你這樣說也太無情了吧。起來!」不由分說,修掀起床上的被單,拉起裡奧。

  儘管迷迷糊糊的,裡奧總算是坐起來了,打著哈欠,淩亂的頭髮為原本就帥氣逼人的臉平添了幾分慵懶,幾分沈靜。

  「什麼嘛!有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說,今天開學,我可不想頂著黑眼圈去學校。」

  「是——」扳過裡奧的臉,正準備把自己帶來的消息告訴給裡奧聽的修自動收住了聲音,對面的男子正盯著他的臉猛看個不停,看得他汗毛都快豎起來的。

  「哪裡不對了?」修心驚膽戰地問。

  「哈哈——」裡奧笑了出來,「你去做什麼了,怎麼兩隻眼睛熬得紅紅的,好像兔子。」

  修翻了一個和他貴公子的身份極不相稱的白眼,「還不都是為了你,我的手下查到了那個女孩子的下落。」

  「咦?」裡奧一躍而起,一掃剛才的慵懶,整個人都變得有精神起來。

  哼!果然不出所料,修暗想,只要提到那個女孩子,裡奧就來了精神,也顧不上與自己爭論打擾他睡眠是否合適了。

  「她——是什麼人?住在哪裡?我怎麼才能見到她?」抓住修的肩膀,裡奧熱切地問。

  「就是——」修貼近裡奧的臉。他對面那雙藍色的眸子還真漂亮,在濃密的睫毛映襯下閃動著湖水般的深邃,如果自己是女性也一定會被深深地吸引而不能自拔吧,修開始明白為什麼蘇菲如此執著於面前的男子了。

  絲毫沒有感覺到修的想法,裡奧期待地盯著修的雙唇,準備從那裡聽到關於自己心上人的信息。

  幾秒鐘後,修臉上突然出現了惡作劇得逞後的笑容,就在裡奧愣在那裡的同時,他栽倒在床上,發出一連串的悶笑。

  「喂——修。」發覺被戲弄了,裡奧的臉上湧上一抹紅暈,他紅著臉嚷嚷道,「修,你這個月的薪水是不是不想拿了?」

  「殿下……」修忙停住笑,卡在喉嚨裡發出十分古怪的聲音。他咳了起來,「抱歉,你的表情實在太……太可愛了。」

  「修——」聽到自己竟然被形容成可愛,裡奧惱怒地跳起來,惡狠狠地騎在了修的身上,「你再說我就掐死你,這樣我還省下很多的薪水。」

  「不——不敢了。」修連忙告饒。裡奧的陸戰功夫可以和軍校裡的教官相媲美,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弄不好還會遍體鱗傷。

  「告訴我,關於她的消息。」裡奧並沒有因為修求饒就放鬆了他掐在修喉嚨上的雙手,反而報復性地緊了一緊,「不然的話,你就算活著,這個月的薪水也沒了,你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發覺裡奧德說得越來越認真,修不敢再開玩笑了,巧妙地脫出身體,他坐在了裡奧的身邊,「我說,你和她還真是有緣,你也夠幸運的,她不是別人,就是你要迎娶的未來的皇妃,池公爵家的小姐。」

  「啊?」裡奧擡起頭詫異地盯著修。

  就知道你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修為自己的猜測得意,「我知道你不信,開始我也不相信。不過……在多方求證下,儘管我不願意相信,但是……這畢竟是事實,她的確就是池公爵家的小姐池寒星。」

  「池寒星?她就是池寒星。」一直繃得很緊的心在答案被確認之後終於鬆弛下來,綻放出少有的透明的笑容,彷彿突然放下了一直壓在心口的一塊大石頭,「她就是寒星。」裡奧重複著,神色安靜了一會,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去看著修,「昨天的男子……你不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太親密了嗎?」在池寒星的問題決之後,他又在為另一件事情擔心了。

  「在吃醋?」修探過頭來。

  「有一點,」裡奧承認,「因為是自己在意的人,自然也就不希望會有一個情敵出現,關心一下她交往的人也沒什麼不妥吧。」儘管說的是義正詞嚴,裡奧的心多少也是虛虛的。

  「最開始移情別戀的是你吧。」修不屑地回敬他。

  「我又沒喜歡上別人。」裡奧回答得多少有些底氣不足,沒辦法,修說的是事實。

  「那個人呀……」修躺了下來。忙了一夜,現在疲倦一點一點地浮上來,他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我們很快就會見到他,他是我們軍校的學長,池公爵家的長子,池寒辰。」

  池寒辰的出現比裡奧和修預料中的要早得多。在新生歡迎會上,帶著風紀部以跨列的姿勢站在會場四周維持秩序的就是時為風紀部總監的池寒辰。與昨夜身著休閒套裝的青年相比,池寒辰退去了當日的俊逸,取而代之的是軍人特有的堅定與果敢。舉手投足間少了對池寒星的溫柔,多了些紳士風度與騎士風範。

  很快,裡奧就瞭解到,還在上三年級的池寒辰其戰術造詣早就在軍校的戰術教官之上了,甚至很多時候,幾乎每名教官都會提到他的名字,聲音中往往充滿了艷羨。在學員於教官的對戰中擔任總指揮的池寒辰在五個回合之內就把對手打得落花流水,絕無翻盤的可能。用兵詭詐、凶狠,不計小範圍的得失,總是在整個戰局之上排兵佈陣,這是所有與他交過手的人的一致評價。除了在戰術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之外,他還是一個相當有魅力的人,不管是帝國首相家公子的頭銜,還是他俊朗的外表、飄逸的舉止都吸引了很多人圍在身邊,而池寒辰也總是遊刃有餘地周旋其間。裡奧在被吸引的同時也暗自慶幸,他是自己皇妃的兄長,而絕非自己的情敵,不然,情場上自己絕對沒有獲勝的可能。

  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奧和修認識了這位風度翩翩的學長,並且很快成為很好的朋友。不管修是否承認,裡奧都覺得,自己在池寒辰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這些不管是在現在的交往中還是未來的執政中對他都有著極大的幫助。

  一次,池寒辰意外地在裡奧的私人物品裡看見了自家妹妹的照片,這對於一直小心翼翼保護自家小妹,時時確保她在媒體和狗仔隊視線之外的池寒辰而言,實在是天大的諷刺。盛怒之下的池寒辰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裡奧用自己的手臂釘在牆壁上。

  萬般無奈下,修只好將一切和盤托出,這自然也說到了裡奧的身份,和照片獲取的渠道,對每個星期去首相家教授池寒星禮節的宮廷教師而言,獲得一張準皇妃的照片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鬆了手,盯著面前的裡奧看了足有五分鐘之後,池寒辰揚長而去。雖然從此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裡奧,卻會常常帶著池寒星出現在裡奧出現的地方。對此裡奧、修心知肚明,也心存感激。雖然很多時候,看到池寒星和陌生的男子有說有笑,他都會吃一些不必要的飛醋,但是,能夠坐在暗處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在面前,裡奧就已經很滿足了。一次,池寒辰坐在他身邊問:「不去認識一下?」

  裡奧先是一愣,接著搖著頭著迷地盯著池寒星的身影,半晌才說:「我還沒有自信可以給她幸福。」

  裡奧的手指滑下來,輕輕牽動著池寒星的長髮,「知道嗎?三年前,你就霸佔了我的心。從此,那裡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其實,我也愛得很辛苦呢!苦苦戀了你三年,你卻要從我身邊逃走……」收起了君主的霸氣,低聲向懷中女子傾吐衷腸的裡奧眼睛閃爍著的是脈脈的溫情,一如懷春的少年。再剛強的男子在心愛人的面前也會柔性似水。懷中的池寒星沒有醒來,把頭又向裡奧德懷中依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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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5 22:49:24

第5章(1)

  特魯埃北半球風景如畫的山谷中,建造一幢宏大的建築,其氣勢直逼帝國皇宮主建築,這裡就是特魯埃領主格夫·納扎多的官舍。官邸主建築的三樓一間奢華到讓人頭疼的臥室裡,被裡奧打傷雙腿的男子正躺在床上呻吟不止。他的四周,數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各色美女環繞著他,輕聲地安慰著他,一時間房間裡面鶯歌燕舞,好不熱鬧。

  「那個混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他很快就會嘗到我的厲害。」呻吟中,男子還不忘咒罵讓他受傷的裡奧。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那個被他咒罵的人是自己的君主後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

  房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名身穿考究西裝的男子,他讓開門,請進了身後的老人後清了清嗓子,以便引起滿屋子人的注意。

  「領主大人。」不出所料,房間裡面的美女們在看到中年人身後的老人後,都齊刷刷地跪在地上,房間裡的地毯一時間被各色的衣裙掩蓋起來。

  被尊為領主的正是格夫·納扎多本人。他是個身材瘦小,陰森恐怖的男人,憑借自己領地豐富的銥礦橫行整個帝國,也因此招來很多人的不滿和嫉妒。幾個月以前,他為了鎮壓因為不堪忍受他殘酷到滅絕人性的壓搾而反抗的礦工,竟然私下令自己的衛隊向手無寸鐵的民眾開槍,造成了三十二死,十五傷的慘劇。

  推開門的中年男子擺了擺手,跪在地上的美女們先後退了出去。待中年人把門關好,格夫·納扎多走到了他兒子的床頭,以十分厭惡的神情俯下身看著他,「你也太無能了,因為一個女人就被人在身上射了幾個洞,我沒想到納扎多家竟然會有你這樣愚蠢的孩子。」

  「如果僅僅是女人也就算了,還有一個帝國騎士團的混蛋摻和在裡面,我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有那麼好的身手。」床上躺著的男子頗為不服氣地為自己辯解。

  「還敢說?因為女人和帝國騎士團的人大打出手,你把我的臉都丟盡了。」納扎多領主臉色非常不好看,他直起身體,不屑看場上躺著的那個可憐蟲。

  「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府裡面的這些庸脂俗粉扔在路邊讓我撿我都不要,就更不會因為她們平白地和帝國騎士團的人結仇。有誰不知道帝國騎士團的名聲?而且他們的司令官又是首相家的公子。不過我看中的女人……」提起池寒星,床上躺著的男子立刻變得眉飛色舞起來,「那可是個絕色的美女,天生的尤物,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那樣漂亮的寶貝。」

  納扎多一愣,絕色美女?以前也聽過有人用這個詞形容過另一名女子,不過那名女子現在應該在帝都為三個月後的世紀婚禮做準備。

  呆了一下,納扎多繼續說:「巴布,你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時候,礦區的事件已經驚動帝都,很快就會有人來調查,我不希望這個時候你因為一名女子和帝都來的人結仇。」

  見父親的神色有所緩和,巴布索性坐起來,從枕頭下面摸出兩張偷拍的照片來,「你看,我說得沒錯吧,絕對是天下少有的尤物,府裡面的那些女人根本就沒法比。」不由分說,他邊把照片塞到父親手中,邊得意地查看父親的表情。

  只瞟了一眼,納扎多的身體明顯地像觸電一般震動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那個是……他飛快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你說這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他問,聲音中竟然有少許的顫抖與不相信。

  「怎麼樣,是個美女吧。」巴布的臉上掛著色迷迷的笑容,他並沒有感覺出納扎多聲音中的不對勁,「我看人的眼光沒有降低吧。」

  「回答我。」納扎多厲聲追問。

  他身後的中年男子察覺出自家主子聲音中的異樣,探過頭,通過納扎多手臂上的空隙望過去。

  「啊——」他認出了照片上的女子,「大——大人,那是……」

  納扎多粗暴地揮揮手,打斷了手下的驚叫,接著追問,「你確定她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那個男人的照片你有嗎?」

  「沒有,怎麼了?」巴布回答得很輕巧,「帝國騎士團有什麼了不起?這一次是我大意,您放心,下一次我一定會幹掉他。」把池寒星的照片扔回到巴布的懷裡,納扎多抱著肩膀來回走了幾步,在床尾站定,「你確定那個男的是帝國騎士團的人?」

  「是吧。而且應該是中上級軍官,天南星雖然已經開始裝備帝國騎士團,但是目前也只有將校一級的軍官才會有,下級軍官和士兵們還沒來得及進行更換裝備。」雖然好色又胡鬧,但是作為納扎多的兒子,巴布也不是一事無成。對於帝都的變化也有所瞭解,尤其是對新型武器方面的情況更是瞭如指掌。他不僅僅是納扎多的兒子,在黑市,還是一個臭名遠揚的軍火販子。

  「帝國騎士團的中上級軍官?」納扎多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助手,然後說,「巴布,你聽好了,這個女人和她同伴的事情從現在開始交給布朗來處理,你不要再插手。」

  「什麼?」巴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跳了起來,「那是我看中的女人,即使是你,我也不會給的。」

  「啪——」一個嘴巴甩過去,納扎多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女人,女人,你就知道女人。你知道她是什麼人?想讓她成為你的女人?這輩子都別想,別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為什麼。這件事情如果你敢插手我就廢了你,看你還去不去外面找女人。」說完,納扎多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他的身後,巴布用惡毒的眼睛看著他們把門關上。

  「您打算讓我怎麼辦?」納扎多身後,名為布朗的中年男子問。

  「當然是把我們未來的小皇妃安安全全地請到府裡來做客了。」納扎多冷冷一笑。

  「這件事情屬下倒是很容易辦到,我擔心的是那個和池寒星在一起的男子,帝國騎士團會不會是為了礦區的事件來的?」

  「不會,這種事情一向是憲兵隊出面,和帝國騎士團沒有任何的關係。」納扎多的腳步並沒有停頓。

  「可是,還有三個月陛下就要大婚了,這個時候池寒星跑到這裡來,怎麼都說不過去,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圈套?」

  「她不是和一個男人一起來的嗎?」納扎多回答得很曖昧。

  「私奔?」布朗驚奇地睜大眼睛,懷疑地望著納扎多。

  納扎多微微一笑,「別忘了,我們那位國舅大人可是帝國騎士團的司令官,我們的皇妃殿下借由他結識帝國騎士團中的上層軍官也不是不可能。何況……政治婚姻中是不會有愛情存在的,我們的小皇妃則正處在尋找浪漫的年齡。不管怎樣,送上門的棋子都要好好利用,尋找那兩個人,千萬別傷了他們,那男人也是一樣,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還有就是巴布那裡,看好他,別讓他動池寒星一個指頭,棋子要是損壞了可就不值錢了。」

  「知道了。」布朗很快地退下去。

  納扎多回到自己的書房,從保險櫃裡抽出來池寒星的資料。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正在為怎麼把礦區的事情擺平你就送上門來了,首相大人知道你和你的小情人在我這裡一定會很發愁吧,聽說礦區的事情要交給他來處理,你可是給我們可親可敬的首相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我該怎麼招待你呢?未來的皇妃殿下?」詭異的笑容浮現在陰森的臉上,那笑容如果被巴布或者是布朗看見一定會嚇得魂不附體,連寒毛都會豎起來。每一次,納扎多露出這樣的笑容,都會有人倒黴,落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初升的太陽把她的第一束光線從房子的縫隙間穿過,照射到池寒星的臉上,雀躍的光亮將池寒星從睡夢喚醒。依偎在裡奧的懷裡,池寒星的後半夜睡得極為安靜。在裡奧的守護下拋開了夜晚狼的嚎叫,睡得相當安穩。

  「嗚——」呻吟了一下,池寒星睜開眼睛。面前的篝火還有點點的火星閃著紅光,光線也順著天窗爬進來,發覺自己正依偎在裡奧的懷裡,池寒星幾乎叫了出來,在看到裡奧的睡臉後,她忙摀住自己的嘴,生怕把裡奧吵醒。裡奧還在睡夢中,俊朗的面頰上閃著異樣的光彩。看著迷了的池寒星慢慢伸出手指,輕輕觸及到了裡奧的面頰,嘴角掛上了甜甜的笑容。

  「醒了?」裡奧睜開眼睛,注視著懷裡的池寒星。

  「嗚——」因為裡奧醒來多少有些失望的池寒星撐起身體準備起身。

  「別——別動。」裡奧突然說,並且把池寒星重新攬入自己的懷裡,「喜歡你——寒星——」喃喃自語一般,裡奧在池寒星的耳邊低語。

  池寒星的臉紅了,把頭埋入裡奧的懷裡,感受著裡奧的體溫,淚水不知不覺間湧上來。相逢何不未嫁時,九轉迴腸終成空。淚水順著面頰滑落,身為帝國的準皇妃雖然從帝都逃了出來,卻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心中對裡奧的依戀刻骨銘心,卻永遠不能說出來,有史以來,池寒星第一次體會到心痛的滋味。

  「寒星?你怎麼了?」輕輕吻著心愛的人的頭髮,裡奧感覺到懷中女子的顫抖。

  拚命收住自己的淚水,撐著裡奧的膝蓋,池寒星坐了起來,「天亮了,我們出發吧!」說完,她站起身,拉開了門。

  清涼的空氣衝進來,池寒星打了個冷戰,走出去。

  低頭看著懷中池寒星留下的淚痕,裡奧黯然神傷。

  整整一天,裡奧和池寒星都在無盡的跋涉中度過,除了中午休息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幾句不多的平淡無奇的對話之外,他們再沒有任何的交集。從早晨開始,池寒星就在有意無意地疏遠他,迴避著他親暱的舉動,對於他充滿曖昧的言語裝聾作啞。兩個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原處,甚至比以前更遠。遠得讓裡奧心裡面一陣焦急又不好說什麼,煩躁的情緒在他的胸膛裡面鬱結,撐得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炸開了。

  下午,天空中漸漸有陰雲集結起來,在天邊翻捲著,慢慢向半空中匯聚過來,彷彿預示著裡奧的心情也是這樣在慢慢積累。一陣涼風吹來,太陽被一團厚重的雲彩阻擋住了強烈的光線,這樣的天氣趕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不過,裡奧卻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午後匯聚的陰雲在特魯埃往往是雷陣雨的前奏,路上並沒有可以躲避這場風雨的地方,如果不能盡快趕到羅德爾鎮的話,兩個人恐怕要被淋成落湯雞了。想到這裡,裡奧擔心地看看與他並肩而行的池寒星。

  顯然,池寒星並沒有發現天氣的變化,正自顧自地想著心事。涼風捲起前額上的頭髮,時不時擋住含著水的眸子。的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池寒星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有著絕世的容顏,一想到這樣的人就伴在自己的身邊,原本有些騷動的心很快平靜下來。雖然不知道,池寒星在迴避什麼,在擔心什麼,但是,他相信自己現在可以給她想要的幸福了。

  「寒星?有心事?」裡奧低聲問。

  擡起頭,池寒星最先撞見的是裡奧滿眼的關切,和無法掩飾的擔心,「亞迪?」遲疑了一下,池寒星試探著問,「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同他問話時的口氣一樣,裡奧覺得有些奇怪,有些突然,同時也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看來自己猜想得不錯,池寒星一定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著。

  「你為什麼不問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池寒星又低下頭,不知道是在迴避裡奧的目光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你想讓我知道嗎?」裡奧問。見池寒星一時語塞,裡奧笑了,「不想吧!每個人都有自己想保護的秘密和隱私,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也一樣。而且,如果你想讓我知道,遲早會說的,既然不想讓我知道,那麼,就是我問你也不會說的。何況,我們現在相處得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因為那些無聊的事情影響原本很快樂的生活呢?」

  「啊——你怎麼知道?」池寒星吃驚地張大嘴巴,直勾勾地盯著身邊的那張臉。

  「你是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著吧。」裡奧笑得很自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忽視我……或者說是在故意疏遠我?有些事情不是說解決就能夠解決了得,即使是擔心得不得了,該發生的事情也還是會發生。有些時候,最後的結果往往和你想像的不一樣,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老天爺也會關照我們。總會有撥開雲霧重見天日的時候,那時候回想起來,你就會發現,很多時候的擔心都是不必要的,多餘的。」這些事情他是深有體會,尤其是三年前,在他為自己的移情別戀擔心,在為自己的婚事和可能會給帝國未來的政權狀況帶來動盪擔心的時候,修·伊特告訴他自己愛上的是自己的未婚妻,他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得到她。

  「是這樣嗎?」池寒星再次低下頭,思考著裡奧說過的話。

  裡奧沒再追問,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知道,有些時候人是需要自己好好思考一下的。

  大團大團的陰雲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堆砌在天空中,太陽已經完全被出現的雲團遮擋住了,風中夾雜了很多水汽,暴風雨就要來了。裡奧皺了眉,即使再趕也不可能在暴雨到來之前趕到前面的鎮子,這樣荒涼的地方不可能找到避雨的地方。以前還指望離鎮子近了,運氣好的話,能夠遇見什麼人的車,搭車去鎮子,現在看來這樣的天氣時不太可能有人開車走這麼遠。

  「啊——要下雨了嗎?」陷入沈思的池寒星終於察覺到天氣的變化,她擡起頭,看見了天空中漂浮的陰雲,擔心地問。

  「我也不想,」裡奧無奈地笑笑,「不過,好像就是這麼回事,要下雨了,可是我們又沒有雨具。」

  「怎麼辦?」池寒星問。

  裡奧低下頭,看著池寒星。不知從是麼時候開始,他就成了池寒星可以依靠的人。他喜歡這種感覺,這讓他覺得在池寒星眼裡面自己是一個她可以信任的人。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恐怕還是應該想辦法躲過這場暴風雨。

  裡奧擡起頭,天已經完全陰死了,黑壓壓的雲團在天幕中翻滾著,碰撞著,不時有點點亮光透過雲團間的縫隙透下來,驚恐的飛鳥把翅膀壓得低低的,高聲鼓噪著,斜刺著劃過天空。一陣冷風吹過,池寒星抱住了肩膀縮了縮脖子,身體不由自主地靠向裡奧。

  「沒有辦法,」裡奧無奈地說,「如果知道會有暴風雨我們就在那所房子裡多留一天了,這樣的曠野……」他為難地四下張望著,視力所及的範圍,只有幾株孤零零的樹木和掙扎著糾集在一起的灌木,這些根本不能成為避雨的場所。

  「還要多久能到鎮子?」池寒星問。

  「大概還有三個多小時的路程,以我們的速度是不可能趕在暴風雨到來之前到達了,現在只有向前走,早一點到鎮子。」

  「是這樣嗎?」池寒星神情沮喪。或許是山雨欲來的壓迫感,兩個人的步子匆匆地加快了。

  一道厲閃劃破天空,豆大的雨點密集地傾瀉下來,噼裡啪啦地在乾旱的土地上揚起一片灰塵,騰起的煙霧馬上被更大的雨幕遮蓋住。

  池寒星瘦小的身材在狂風驟雨中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裡奧不放心地守著她,用自己的身體替她當住路邊吹過來的狂風。冰冷的雨水很快將他們身上的熱量沖刷殆盡,他們的身體在不住地顫抖著,手腳慢慢失去了知覺,唯一有一點熱乎乎的感覺是自己的心口。

  「亞迪……」大風的呼嘯中,雨點打在地上的噼啪聲中,裡奧聽見了池寒星細小的聲音,充滿了疲倦和低溫帶來的顫抖,「亞迪……我撐不住了……」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從天空中劈下來,閃電的亮光中,池寒星閉上了眼睛倒了下去。

  「寒星?」裡奧忙跪下去,抱住池寒星冰冷的身體,試圖用自己的身體讓她暖和起來。這麼大的雨,即使是自己也很難挨過去,何況是池寒星這樣一個文弱的少女?裡奧開始後悔自己輕率的舉動了,如果當初強行把她留在帝都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不會有航空港的襲擊,不會有溪流邊的襲擊,更不會有這場不期而至的暴雨。但是現在……懷裡的池寒星胸口僅有的一點熱氣在慢慢消失,凍得青紫的嘴唇顫抖著,慢慢張開。從未有過的恐懼抓住了他,「寒星——寒星……」裡奧徒勞地呼喚著那個在他來說最重要的人的名字,但是現在她毫無生氣地躺在自己懷裡。

  特魯埃南半球空曠的原野上,頭頂滾滾的黑雲和不時劃破天空的閃電之下,只有裡奧一個人孤單單地摟著懷裡的人,液體在臉上流淌,也不只是雨水還是淚水,「寒星……」絕望慢慢籠罩了他,池寒星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胸口的溫度幾乎感覺不到了,貼在裡奧胸口的額頭變得滾燙起來。必須到鎮子上去,裡奧想,只有那裡他們才可能得救,他從背包裡拽出風衣,裹住池寒星木然的身體,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沿著大路向鎮子的方向前進了……狂風把池寒星身上的風衣一次次捲起來,一次次衝進裡奧的鼻子和嘴巴,讓他不能呼吸,冰冷的雨點噼裡啪啦地打在身體上,讓它們冰冷的溫度在裡奧的身體裡匯聚,然後鑽進骨頭縫裡……

  疾風驟雨肆虐了兩個小時終於減弱了它的勢力,雨點慢慢變小了,變得稀疏起來。頭頂的天空,雲團變得稀薄起來,很快露出藍藍的天幕。雨——終於停了,裡奧長長地吐了口氣,他的身體快要凍僵了,懷裡的池寒星身體則像火爐一樣滾燙。擡起頭,裡奧看見天的盡頭,有裊裊的炊煙升起來,裡奧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因為他知道,他們就要得救了,那裡就是羅德爾鎮,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好冷……刺骨的寒風從骨頭的縫隙裡直鑽進五臟裡面,池寒星伸出手去,冰冷的感覺從手指尖再一次傳來,她忙縮回手指,把手藏在懷裡。眼前是一個冰雪的世界,放眼望去一片冰清玉潔,有雪花從空中飄落,鑽進她的脖子裡。

  「好冷。」池寒星嘀咕了一聲,連聲音都彷彿被凍住了,顫抖著,跌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嚇得她忙摀住耳朵,把手腳縮在一起。不知過了多久,一點點溫暖的感覺傳過來,眼前出現了一片光亮,橙黃色的光暈中有異樣的光芒在跳動,溫暖的感覺在一點點擴大,慢慢傳遍了全身。池寒星伸出手去,去觸摸那光暈。光暈顫抖了一下,跳開了,池寒星伸展開身體,再次把手伸過去,光暈又向後跳了一下,依舊留在唾手可及的地方,閃爍著誘惑人心的光芒。

  池寒星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光暈變得強大了許多,跳躍著向前飄去。池寒星追過去,一步步隨著那團亮麗的火光一路向前,穿過冰原。池寒星徹底暖和起來,是發自身體內部的溫暖,她的動作也靈活了很多,跟隨著火團一同跳躍著,終於,在冰原的盡頭,火團停下來,閃爍著快樂的光芒。池寒星走過去,小心地伸出手,手指觸及到了它,那火團慢慢粘在了她的手指上,池寒星小心地握緊了手指,手指的縫隙一團更大的亮光噴薄而出,照得她幾乎整不開眼睛。

  「亞迪——」一聲驚叫,池寒星醒了過來,眼前,壁爐裡,一團橘黃色的火焰正噼噼啪啪地跳躍著,閃爍著希望和快樂的火焰……

  「嗚——頭好疼。」池寒星痛苦地按著太陽穴,剛才一陣激烈的動作讓她的頭疼得都快炸開了,眼睛前面有一顆一顆的小星星在閃呀閃的。用力地按著太陽穴有好一會,疼痛才有所緩解,池寒星慢慢睜開眼睛。

第5章(2)

  這是一間溫暖舒適的小屋,白灰粉刷的牆面乾乾淨淨,床腳正對著原木拼湊的木板門,挨著門是一組做工簡單的木製傢俱,仔細上過蠟的木器上閃爍著橙黃色的火的光亮。火?池寒星隱隱記起了自己那個虛幻的夢境,她轉過頭,很快看見了那團閃爍著溫暖的火焰,跳躍著、舞動著、唱著快樂的歌。

  那是一個砌在牆壁裡的壁爐,金屬的架子,爐前的地毯上擺放著粗製的木頭桌子和椅子,新鮮的斷面似乎可以讓看見他們的人聞到木頭的香氣。壁爐的一邊是一扇擦洗得光潔透明的窗子,另一邊是一張真皮面料的長沙發,上面層層疊疊地堆著數不清的靠墊,靠墊上點綴著奢華的流蘇,金色的線條反射著爐火的光亮。一個很舒適的地方,池寒星想,只是那張做工過於考究的長沙發和原木的桌椅、粗製的壁爐相搭配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終於醒了。」

  就在池寒星打量著這間有些不倫不類的房間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傳進了耳朵,彷彿終於卸下了背負了很久的包袱一般滿足。池寒星的目光轉向門口,很快,裡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那裡,他的手裡端著一盤洗淨切好的水果。

  看見裡奧,池寒星整個人終於放鬆下來,她紅彤彤的臉上自然地出現了笑意。

  裡奧走進來,把水果放到床頭,微笑地看著她,「終於清醒了,」看得出來,對於池寒星現在的狀況他很滿意,「你嚇壞我了,高燒到三十九度多,嘴裡亂七八糟的全是胡話。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了了呢,到時候,我該怎麼辦?」毫不掩飾的關切在這一刻表露無遺,長時間的擔心,無時無刻的不安在看見池寒星清澈的眸子的一瞬間全部消失了。他伸出手臂,把池寒星摟在懷裡。

  「亞迪?」迷迷糊糊醒過來,又迷迷糊糊地被裡奧摟在懷裡的池寒星一直沒有搞清自己的狀況,除了頭疼得要死,身體軟得幾乎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之外,她還什麼都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想反抗裡奧的擁抱,無奈伸出去的手臂只是軟軟地搭在裡奧的肩頭,放棄無謂的掙扎,池寒星只好偎在裡奧的懷裡。

  「都是我不好,寒星,不該讓你來這裡。」裡奧的聲音幾乎聽不見,「知道嗎,當時我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以為我的一生就這樣完了。」沒有任何誇張的成分,裡奧毫不保留地吐露著自己的感情,「知道嗎,我當時都後悔死了,早知道這樣,我才不會放你出來,我寧可讓你怨恨我,那樣至少還可以看見你的臉,可是如果你……我又該怎麼辦?」

  「亞迪?你在說什麼?」池寒星聽來聽去都覺得好像說的不是自己,忍不住發問。

  「沒有……」裡奧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停止了自言自語,好一會他才又加上,「你會明白的。」

  「亞迪?」就這樣緊緊地貼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池寒星有些被動又有些尷尬。也不知道他想摟到什麼時候,可是那安定的氣氛又讓她有些留戀,就像第一次被裡奧摟著的時候一樣,她貪婪地品嚐著裡奧懷中的溫度,至少現在,她真切地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人,她還有裡奧陪在身邊。

  「寒星?你還好嗎?」似乎是為了確認,裡奧忍不住再次開口。

  「嗯。」輕柔的氣息吹到了他的脖頸,莫名的,裡奧的心明顯地漏跳了一拍,同時一股熱氣從下腹湧上來,身體也禁不住顫慄了。

  「亞迪?怎麼了?」感覺到裡奧有些顫抖的身體,池寒星擔心地問,並且試圖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

  莫名的刺激讓裡奧又是一陣衝動,不,不行,僅有的理智在迴盪著,還不行,還不是時候,池寒星還什麼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以池寒星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承受不了他無盡的情慾。但是,池寒星身體上散發出來的香氣,還有自己懷中柔軟的身體都刺激著他的感官,他掙扎著,拚命抗拒著心中的那個誘惑。整整兩個夜晚,他都只能壓制住心頭湧動的感情,僅僅在池寒星的唇上留下一個貪婪的吻,但是現在……似乎,一直掙扎在心口的野獸就要爆發了。

  「咚咚——」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敲門聲,接著一個輕柔的女音傳進來,「裡奧先生,您在嗎?」

  啊——儘管知道不會有人貿然闖進來,池寒星還是條件反射一般想脫離裡奧的身體。

  「真是該死。」裡奧低聲咒罵了一聲,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摟住池寒星身體的手臂,輕輕地吻了一下池寒星的唇,「我去開門。」說完,人就離開了房間。

  原本溫暖的房間現在竟然有些涼氣傳過來,裡奧的身影一消失,池寒星就覺得房間突然空出來很多。幸好,很快,裡奧就同一名年輕的女子走進來。

  「寒星,這是房東家的小女兒莉莉婭。」裡奧把身後跟進來的年輕姑娘介紹給池寒星。

  「房東?」池寒星莫名其妙。

  「我還沒告訴你,我們現在的房子是租來的。」重新坐回池寒星的身邊,幫助池寒星重新在床上躺好,裡奧說。

  「你好,夫人,我叫莉莉婭。」少女來到床邊,蹲下身體,自然地將頭放在床墊上,「看見您清醒了我們真高興,裡奧先生帶您來鎮子上的時候,我們還真是被嚇了一跳。醫生說幾乎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沒想到才過了兩天就清醒了,甚至還能坐起來真是太好了。」少女唧唧咕咕地表示著自己的興奮。

  「我已經昏迷了兩天了?」池寒星還不是太清醒,有些茫然地注視著床頭的裡奧。

  裡奧點點頭,整個眼睛裡只有池寒星那張略顯紅潤的臉。

  「您還真漂亮,」莉莉婭沒有注意到池寒星臉上的迷茫,「母親說您一定是什麼人家的小姐,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料子的旅行裝?而且還有這麼愛您的丈夫,您一定很幸福。現在看來,媽媽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丈夫?池寒星原本就還不清楚的腦子裡面此時更是一片糊塗。她不解地望著裡奧,裡奧的臉有些紅,指指自己的鼻子,告訴她,你的丈夫在這裡。

  「亞迪……」池寒星想說什麼,裡奧馬上阻止她。

  「莉莉婭,」裡奧笑了一下,「寒星還沒有完全清醒,可能一時間還不太明白你說的事情。」

  「這樣嗎?」看得出來莉莉婭對於裡奧的解釋感到失望,不過很快她臉上就重新出現了笑容,「不要緊的夫人,我以後還會來看您的。我們都盼著您的身體能夠快點康復,裡奧先生,那我先回去了,媽媽做了粥,夫人,一定會喜歡的。」

  「謝謝你,莉莉婭。」裡奧把莉莉婭送出去,重新回到了池寒星的身邊,小心地把被子蓋好,「覺得怎麼樣了?」他的聲音不再顫抖,但是依舊飽含著說不出來的溫柔。

  「怎麼回事?裡奧?」池寒星問。

  有些為難地搔搔頭,裡奧的臉上湧上了一片紅雲,「我對這裡的人說你是我的妻子。」

  「亞迪……」池寒星坐了起來,似乎想反駁什麼。

  「別——至少,在羅德爾,你是我的妻子。」裡奧的眼睛裡面有什麼東西在閃動著,那樣的柔美,那樣的漂亮。

  池寒星閉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池寒星醒來,正對著一張俊美的臉。裡奧躺在沙發上,睡得正熟,朝陽柔和的暖色光輝流連在他的臉上,在他秀氣的眉上飄蕩,剎那間的美讓池寒星的心不由自主地迷失了。昨天等於答應了裡奧今後的一段時間會以裡奧夫人的身份出現在這個鎮子上,但是,她不是裡奧的妻子,可能永遠都不會。想到這裡,池寒星的臉上再一次籠罩上了陰雲。從小到大,她還從來沒有這樣痛恨過自己的身份,自己皇妃的身份,這是這個身份,讓她失去了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把她永遠綁在了權力的頂峰。那是她永遠都逃脫不了的命運,帝國的皇妃,帝國首相家的小姐,這兩個身份是她任何時候都擺脫不了的。儘管她逃了出來,可是,即使逃了出來,也還總會有回去的那一天。

  「怎麼了?寒星?臉色那麼不好?」裡奧睜開眼睛正看見了坐在床頭發呆的池寒星。

  「沒有。」池寒星搖搖頭。

  「這樣?」裡奧沒有什麼懷疑,看起來他的心情很好。

  從沙發上跳下來,他來到池寒星的身邊,自然地扳過池寒星的臉,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個吻,溫柔又專橫。然後仔細地盯著池寒星的臉探看究竟,直到看見池寒星的臉上出現羞澀的紅暈之後,才滿意地直起身體,「我去做早飯,等我。」說完很快消失在房間的門口。

  等裡奧的身影一消失,池寒星的臉上重新出現了剛才那落寞的表情。遲疑了一下,她下了床,來到窗口。這是一幢房屋的二樓,從窗口剛好可以看空曠的馬路,正是清晨時分,路上匆匆走過的多是買菜和米回家的婦人,她們的額頭上過早地烙上了歲月的滄桑,偶爾會有一兩名年輕力壯的男子從那裡走過,眼神裡失去了那個年齡應該有的生氣與精神。這就是羅德爾鎮嗎?他們即將生活的地方?原本的新奇與興奮在一場大雨之後蕩然無存。

  有什麼特殊的味道飄進了鼻孔,池寒星又吸了一下,迷惑起來。那是什麼東西在爐火上烤焦的味道,可是這裡怎麼回聞到呢?難道……

  池寒星回過身去,焦糊的味道變得更濃了,池寒星順著味道傳來的方向走出房間。臥室外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兩邊都是壁紙粘貼的牆壁,儘管壁紙已經斑駁,但是牆壁上卻很乾淨,顯然以前居住這套房子的人對它們保護得很好。穿過有些陰暗的走廊,焦糊的氣味變得更濃了,眼前很快出現了另一扇門,門開著,一團團黑色的煙霧從裡面飄出來。

  池寒星探進頭去,裡奧正手忙腳亂地把什麼黑乎乎的東西從烤箱裡面拉出來,大團的煙霧從那裡升騰起來。烤箱的旁邊,爐火上一隻砂鍋裡煮著的東西已經溢了出來,爐火舔噬著溢出來的液體發出歡快的笑聲。

  「亞迪?」池寒星問。

  「啊——寒星,」裡奧回過頭,面頰上有一團黑色,「別進來,我就快好了。」心虛地用身體擋住自己面前黑色的物體,裡奧嚷嚷著。

  池寒星笑了一下,走進來,「不會做飯嗎?」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跳躍的味道。

  裡奧尷尬地笑笑,身為帝國的皇帝這些事情根本不在他必修的範圍之內。

  「我來吧。」池寒星走到裡奧的身邊,把爐火上的砂鍋端下來,揭開蓋子,「水已經好了嗎?」清亮的聲音傳進裡奧的耳朵,分外舒服。

  裡奧讓到一邊,看池寒星把桌子上的蔬菜洗好,處理乾淨,先後放進了砂鍋裡。

  「我來吧,亞迪。等一會,馬上就好了。」

  「好——」伸出手攬住池寒星的腰,裡奧的吻再一次印上了她的唇。

  盯著桌子上擺放好的蛋糕和碗裡面的蔬菜湯,裡奧若有所思地把目光轉向池寒星,歪著頭看了她一會不得不承認,「你很會做菜。」他說。

  「必修的課程。」池寒星笑了一下,皇妃必修的課程。儘管是帝國首相家的小姐,衣食之類的事情都有專人的打點,但是帝國的皇妃必須培養自己對食品的口味,必須對國宴上的任何一種食品都精通,結果就導致做菜也成了皇妃必修的課程。

  「好吃嗎?」看著裡奧喝一口蔬菜湯,池寒星有些擔心地問。

  裡奧閉上眼睛,片刻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態,「沒有想到,我妻子竟然有這樣的手藝。」

  「這樣?」池寒星笑了起來,「如果你喜歡,我每天都可以做。」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對他們來說是平靜又充滿了快樂的,那種身處在普通人中間的無拘無束對兩個從小就被制度和上流社會裡的條條框框束縛住的人來說,無疑像是一把匕首,切開了所有捆綁住他們的繩索,把自由還給他們。

  清晨,池寒星會像這裡的女人們一樣早早地起來準備早飯,從第一天,裡奧把麵包烤成焦炭之後廚房裡就成了池寒星的天下。每天早晨,各種不同口味的糕點,香噴噴的蔬菜湯會像變魔術一樣從那裡被接二連三地端上餐桌,以至於每天的早餐時間都成了裡奧最盼望的時刻。坐在桌子邊他會猜測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很多時候,他都會倚在廚房的門邊,看他昨天帶回來的蔬菜和水果經過池寒星一番打理,裝進鍋子裡,很快冒出香氣,變成香甜可口的蔬菜湯,那個時候他都會覺得,原來自己一直都不在意的食物竟然會這麼神奇,烹飪,正如有些人認為的,是一門藝術。

  早飯後的裡奧通常會出門去,他對池寒星的解釋是要完成自己的工作。事實上,特魯埃事件的解決正如納扎多猜想的調查正在私下進行著,不過動用的人員不是憲兵,而是池寒辰的手下,帝國騎士團的軍官。每天上午在大街小巷出入的裡奧真正想看的是特魯埃的礦工和生活在這裡最底層的民眾的真實生活。盛產銥礦的特魯埃對他來說是自己軍隊的能源基礎,他不希望這樣的戰略要長期地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借助這次流血事件把它收回來是最正確的選擇。

  儘管每天早晨同池寒星的告別都顯得依依不捨,但是,作為一國的君主盡可能地不讓自己的感情左右自己的工作,這是必須的。中午的時候,池寒星會在鎮子上的小飯店裡等裡奧,兩個人的午飯就在那裡解決。

  這一方面是因為裡奧希望大病初癒的池寒星能夠多走動,讓自己的身體恢復得更快。另一方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有這樣一種心態,希望池寒星能夠站在自己的身邊,是以自己妻子的身份。每一次聽鎮子上的人稱池寒星夫人的時候,莫名的,心頭都會湧上一股甜蜜。

  相對於真正的礦區,連接帝國的能源市場和礦區的特魯埃是個有些特殊的存在。在這裡你能夠找到各式各樣的人物:沒落的想借助銥礦重振雄風的資本家,春風得意的個個大公司的代理,還有他們的妻子、女兒,甚至是他們的情婦。五光十色的人流在這裡交匯,讓這裡充滿了神秘莫測的氣氛,這些無論是對裡奧還是對池寒星而言都是全新的。

  正如莉莉婭說的,池寒星一出現在鎮子上就引起了各方面的關注。而且,據莉莉婭後來的說法,裡奧抱池寒星進鎮子的時候整個鎮子差不多轟動了,面孔帥氣,又滿身泥水抱著高燒的池寒星滿街找醫生的裡奧給很多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毫無疑問,在關注裡奧的同時,人們也自然地關注起他身邊的那個是他妻子的人。

  每一次被人稱作夫人,池寒星的臉都會莫名地發燙,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偷了別人頭銜的人。不過這樣的表情是絕對不能讓裡奧看見的,不然他就會故意拉著池寒星往人多的地方鑽,還會說,早晚是他的妻子,這樣的場合必須習慣才行。有時候,被別人注視、關注得久了池寒星會覺得當初自己出走的理由有些可笑,被別人關注和評價並不像自己原先想像的那樣不能讓人接受,尤其是跟在裡奧身邊。不過,自始至終,她從來沒有後悔自己離開家。如果沒有裡奧出現,以她現在的狀態和心緒,她會很快回到帝都,安心地做帝國的皇妃也說不定。不過,貪戀著裡奧的關心和愛戀,池寒星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到帝都,回到那個她未曾蒙面的未婚夫身邊。

  午飯之後的時光對於兩個年輕人來說無疑是最美好的,因為美好,也就顯得格外的短暫和珍貴。吃過午飯,兩個人的身影通常會從眾人的視線裡消失,裡奧總能夠在鎮子的附近找到僻靜的只有兩個人的地方,陪伴著池寒星徜徉在灌木叢中,在山坡上奔跑、跳躍,在溪流中歡笑、打鬧。似乎是知道池寒星的童年是在束縛中度過的,每一天裡奧都會把一些孩子時期的小遊戲教給她玩,然後守護在她的身邊,看她的臉上展現出無憂的笑容。那笑容是埋藏在他心中的寶藏,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褪色。

  「如果永遠都會有這樣的日子有多好?」一次,坐在溪流邊看池寒星認真地尋找五彩的石子的時候,裡奧不由得發出這樣的感歎。乾脆帶了池寒星就這樣隱姓埋名下去算了。堂堂的帝國皇帝竟然會發出這樣的感歎,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知道後會以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

  在裡奧動了這個心思的同時,池寒星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只有這樣的生活才是她一直想要的,沒有身份的束縛,沒有瑣事的打擾,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山水之間。如果一個地方住得膩了還可以再換個地方住住,還有愛自己的人守護在身邊,如果永遠是這樣的日子,那該有多好?不過,即使是帝國首相家的小姐,即使是從很小的時候就沒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池寒星也知道,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帝國騎士團的裡奧是必須回到帝都的,在他完成了那個秘密任務之後,分手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她不可能跟著裡奧回到帝都,而裡奧也不會為自己留下來,身份是橫在兩個人之間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無論是裡奧的還是自己的。她現在所能夠做的就只有在裡奧守在身邊的時候,讓自己開心快樂,記住兩個人之間的每一點的溫馨與快樂,這樣,即使自己再也看不見他,即使面對死亡,她還有美好的回憶可以保留。裡奧可能會成為別人的丈夫,她自己也可能會成為別人的妻子,也許會回到帝都,重新回到那個她已經擺脫了的束縛中去,但是這一段時間的記憶是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每當夕陽沈入山底,裡奧和池寒星都會戀戀不捨地同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告別,回到租住的房子裡面。裡奧依舊睡在那張不太舒服的長沙上,自從上次險險失去控制之後,裡奧就有意識地在躲避池寒星的身體,最多也只會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個晚安之吻。

  他不再面對池寒星那張睡臉,沙發已經被他掉轉了過去,清晨醒來池寒星最先看到的不是他俊朗的面頰而是一個無情的,高高的靠背。

  到底是為什麼會這樣,裡奧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在那樣的情形下自己想到的不是池寒星的身體狀況,而是自己的慾望,這讓他自己有種無法面對池寒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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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5 22:50:14

第6章(1)

  一周後的一天中午,裡奧並沒有在預定的時間裡出現。把池寒星獨自一個人留在飯店裡這還是第一次,坐在經常坐的座位上的池寒星莫名地感覺到了不安。是不是他要離開了?因為捨不得自己才會不辭而別?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很久,她就有了這樣的覺悟,裡奧遲早會離開他,只是不知道會以什麼樣的方式,會在什麼時候。也許,這樣的離開無論是對裡奧還是對自己本人都是最好的選擇,沒有告別時的依依不捨,沒有飛濺的淚水,就這樣毫無徵兆地消失,這樣,也好吧!可是……他真的捨得就這樣離開自己嗎?這樣悄無聲息地和自己分開?池寒星的臉色陰晴不定。

  「夫人?怎麼沒有看見您的丈夫呢?」酒店裡邊的女招待也覺得有點奇怪,趁著客人稀少的空隙詢問。在她的記憶中美麗的池寒星身邊總會有那個英俊帥氣的青年人陪伴。

  「啊——」被女招待的聲音打斷了思路的池寒星擡起頭,「可能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一時脫不開身。」池寒星回答得多少沒有什麼底氣。

  「是這樣嗎?」女招待的聲音中有明顯的不相信的成分在裡面,「可是,今天上午我還看見他同莉莉婭有說有笑地進了酒吧呢。」

  「莉莉婭?」女招待的話把池寒星的不安更加擴大化了。就是今天早晨,她曾經和裡奧說希望早晨可以和他一起出門,被裡奧笑著用會耽誤他工作拒絕了。如果裡奧是和莉莉婭在一起,自己的確會妨礙到他們。莉莉婭?池寒星又重複了一下那個女孩子的名字。那是房東家的女兒,裡奧曾經說過自己昏迷的時候她每天都會來他那裡,可是,自己清醒了就沒再出現過。偶爾在路上遇到也只是匆忙地打著招呼就離開了,她整個上午都是和裡奧在一起嗎?一想起兩個人這個時候可能在某個地方說說笑笑的,池寒星的心裡突然就不好受起來。她以為這段美好的記憶僅僅存在於兩個人之間,可是現在看來,顯然對於裡奧來說並不是這個樣子。也許……應該離開的是自己,回帝都去,在受到傷害以前。

  「寒星?」耳邊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裡奧興沖沖地坐在了自己的對面,「對不起,有些事情沒有辦完,所以來晚了。今天想吃什麼?」

  「你隨便點吧。」池寒星的臉上擠出來一個勉強的笑容。

  「魚怎麼樣?早晨我看見送魚來餐館的人了,是溪流裡面的魚,很新鮮。」裡奧說著招呼來服務生,下單。

  「先生,您還真是厲害,今天的魚都是新鮮的冷水魚,味道特別鮮美。」服務生恭維道。

  「好了,那就要魚吧,寒星?」

  寒星轉過臉,裝作因為出神地看著外面的街景沒有注意到裡奧。

  裡奧顯得很興奮,但是,看見池寒星那張有些木然的臉,一上午的好心情很快被打敗了,他探究地看著池寒星那張冰冷的臉問:「怎麼了?不高興?是因為我遲到了?」

  「沒有,覺得待在這裡很無聊。」發覺自己的心情寫在臉上,池寒星勉強地笑了一下。儘管皇妃的教育要求她在任何的局勢下都必須面帶笑容,但是,在裡奧的面前,裝出來的笑容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吃過午飯我帶你去個很好玩的地方,雖然有點遠,不過我借了輛車,我們開過去很快就會到了。」暫時相信了池寒星的謊言,裡奧放下心來。

  第一次,午餐變得索然無味起來。以前的這段時間,裡奧總會把在這裡的所見所聞描述給池寒星聽,池寒星也總會認真地聽,臉上不時露出或驚恐,或高興的表情。但是今天,池寒星的臉上除了冷漠還是冷漠。一定有什麼事情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裡奧擔心地想。難熬的午餐終於結束,兩個人出了飯館,在飯店的門口,停著一輛敞篷的越野車。

  「寒星,就是這輛車,我們坐它去。」

  也許以前,池寒星可以歡蹦亂跳地上車,但是今天,似乎有什麼壓制著她的情緒,她無聲地坐在了裡奧的身邊,裡奧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發動車子。汽車捲起的煙塵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一直都在關注著兩個人的人們也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某種不和諧,也許有機可乘了。不止一個人看見這樣的希望,有迷戀裡奧的少女,也有迷戀池寒星美貌的各式各樣的男人。

  車開出去有半個小時,池寒星的臉色依舊很不好看,溫暖的陽光也沒能夠融化掉臉上的那一層冰霜,裡奧把車停在了路邊,轉過身體,面對著她。

  「寒星?出什麼事了?」他問。

  池寒星轉過臉去,給了裡奧一個背影。

  「寒星?」裡奧的心不覺地收緊了,儘管默默地在她的身邊守候了三年,這樣的表情還是第一次看見,「怎麼了,寒星?」裡奧的手扶上了池寒星的後背,「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我想回帝都。」很久,池寒星終於幽幽地說。

  「帝都?」裡奧的心意外地顫了一下,才逃出來一個星期,怎麼現在突然要回帝都了?他不明白。

  「可是,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我說的是我想回去,你可以繼續你的工作,我在這裡只能妨礙你工作。」池寒星打斷了裡奧後面的話,眼睛裡面蒙上了一層水霧。

  「可是,這個星期的飛船已經飛走了……」

  「我可以坐大巴去北半球,那裡的航空港每天都會有飛船出港。」如果可以,池寒星甚至想聯絡自己的兄長讓他的飛船過來接自己,只要能回去,只要能夠離開這裡,離開裡奧,在她受到傷害以前。但是,自己真的捨得離開他嗎?離開這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藏在自己心裡面的男人?這個偷走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吻的男人?池寒星不知道。在他之後,自己還會愛上別的男人嗎?比如說自己的未婚夫?儘管父親說過那是一個溫柔帥氣的年輕人,但是,自己還會愛上他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離開我?」裡奧皺起了眉,強壓住胸口湧動著的怒氣。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他終於能夠得到她了,可是她卻又要從自己的身邊逃走。

  「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吧,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池寒星聽出了聲音中的怒氣,她索性說得更絕情一點,生怕一旦軟下來自己就沒有離開的勇氣。

  「到這個時候,你還說這種話?我是你的丈夫,你知不知道?」用力扳過池寒星的身體,裡奧幾乎是吼了出來,「你是我的人,你知不知道?我的妻子。」

  「才不是。」池寒星的眼睛裡面有淚水湧出來,「我才不是你的妻子,我的丈夫在哪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根本不是我愛的人,所以我才要離開。可是現在,我反悔了,我要回去。」

  「回去?你要回到哪裡去?你想把我丟下來?你一個人回去?把我自己留在這裡?」有奇異的光芒在裡奧的眼睛裡面閃爍著,裡奧瞇起眼睛,「惹怒我,你可是會很慘的,我已經容忍你很久了,這是第二次你要離開我,第一次你已經成功了,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事情我絕不允許再發生一次。」裡奧的感情在顛覆的邊緣,這正是所說的,愛得越深,恨得也越深。美好的日子才剛剛開始,他的妻子竟然要再一次離開他?裡奧的眼睛裡面已經起了血絲,狂怒在他的眸子裡跳動閃現著,隨時都可能迸射出來吞噬池寒星。

  「到底發生了什麼?早晨出門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絕情,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樣荒涼的地方?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你才不是一個人,真正一個人的是我吧。」拚命要掙脫裡奧的手,池寒星轉過身體,面對著裡奧喊道,「是你把我丟下了,不是我。你和莉莉婭一起出去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面,竟然還說是我要離開你?」儘管只有一瞬間,池寒星眼睛裡面嫉妒的火焰還是迸發出來,然後,又安靜地縮回去。

  不知道是什麼人說過,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這話雖然有些老土,在某些方面卻也有它的道理,僅僅是如流星一般劃過池寒星的眼睛的情感,就這樣毫無保留地全部洩露在裡奧的面前。

  準備再次反駁池寒星的裡奧嘴張得大大的,滿腔的怒火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抓住池寒星手臂的手慢慢放鬆了,聲音裡面的怒氣也在第一時間裡不見了,「寒星,你是在為這件事煩惱著嗎?」

  憤怒地再次回轉身體,池寒星的臉向著車窗的外面。裡奧伸出手去試圖將她攬回到自己的懷裡,池寒星掙扎著,「別碰我。」

  裡奧收回他的手,詭異的笑容出現在俊朗的嘴角,若是池寒星看見一定會直冒冷汗吧,那種神態,只有把獵物捕獲到手的食肉動物才會出現。

  「寒星,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吃醋嗎?」完全把心放下來的裡奧重新發動汽車,「你在吃莉莉婭的醋吧,你是不是已經喜歡上我了呢?也許已經愛上我了吧,不然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才沒有。」池寒星生氣地反駁,「我和你有沒有任何的關係,為什麼要吃醋,你又不是我的丈夫,我也沒權利說什麼。」「可是我和莉莉婭在一起,你心裡面還是會覺得不舒服吧。」裡奧停止了發動汽車的動作,半轉過身體把手臂搭在方向盤上說,「寒星,我一直覺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就愛上我了。嫁給我吧,做我的妻子,我們會生活得很快樂的,而且,我也愛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覺得只有在你的身邊,我才會幸福。」

  「裡奧?」出乎意料的表白讓池寒星轉過頭來,眼前的男子收去剛才的暴躁與不安,默默注視著自己,眼睛裡面閃爍著狂熱的火焰。那讓她迷離的光芒在以前她也見過一次,現在她才明白,那是他愛的表白。

  池寒星的眼睛裡面,水霧在漸漸變濃,最後,明亮的液體順著眼角流下來,「對不起,裡奧。」撲入裡奧德懷裡,池寒星哭得天昏地暗,「其實……其實……其實我是池公爵家的小姐,是裡奧皇帝的未婚妻……我是別人的未婚妻。」

  詭異的笑容再一次浮現在裡奧的嘴角,他沒有推開池寒星,相反,摟得更緊了。

  「逃出來的?」裡奧問,「還有不到三個月就是婚禮了吧。」

  「嗯,你相信嗎?」池寒星輕輕抽泣著。

  「不信。」裡奧回答得斬釘截鐵,「如果帝國的皇妃會跑到這麼個破地方來,那麼她的身邊一定會有那個沒有好好看住她的丈夫跟隨才對。」

  「我說的是真的。」池寒星離開裡奧的懷抱,「那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男人怎麼會跟來。」她的眼睛裡面有說不出的落寞的成分。

第6章(2)

  「那也不一定呀。」與池寒星的落寞相對,裡奧此時此刻是精神大好,那孩子在為自己吃醋,原本以為,真正會在乎這些的只有自己,每一次看見她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自己就會嫉妒得要死。但是無論是之前的三年裡,還是不久以前,他都還沒有權利嫉妒什麼,不過現在……一切都變了。嫉妒,只存在於相愛的人之間,現在的池寒星嫉妒了,那麼,他也應該愛上自己了吧。不然為什麼會對自己和莉莉婭在一起有這樣強烈的反應?「不過……」扭轉身體,裡奧惡狠狠地盯著身邊池寒星的臉,「你現在是和我在一起,不準你想別的男人,能夠站在你的身邊的只有我,你明白嗎?」

  「可是……」

  「沒有任何的可是,你只要相信我是愛你的就好了,相信我,我會給你快樂和幸福的。」說這話的時候,裡奧的眼睛瞇了起來,「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因為,在我來說,你不是帝國的皇妃,而是……我的妻子。」遲疑了一下,裡奧加上這麼一句。

  「裡奧……」木了臉,池寒星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想問,你和莉莉婭……」

  「哈哈……我都說了我愛的只有你,你還是在耿耿於懷嗎?」裡奧把臉貼上去,吻了一下池寒星,「相信我的愛,寒星。我今天找莉莉婭是因我昨天拜託她幫我借輛車,因為有個地方想讓你看。」

  「是什麼地方?」

  「到了就知道了。」裡奧發動汽車,敞篷汽車平穩地駛上了公路。

  汽車在大陸上行駛了十幾分鐘之後,拐上了一條土路,隨著四周景物的改變樹木變得繁茂起來,原先時隱時現的小路很快就幾乎看不見了。汽車顛簸著爬上了一個土丘,在土丘的半山腰,裡奧停了車。

  「寒星,下來。」說著裡奧打開池寒星那一側的車門,把池寒星讓下車。

  牽上池寒星的手,裡奧領著她向丘陵上面走去,「我們還得走幾分鐘。」

  「前面嗎?」池寒星出聲詢問,然後掙脫了裡奧的手向山坡上面奔過去。

  裡奧點了一下頭,加快了腳步追上去。

  「啊——等一下。」裡奧很快趕上來,從身後摟住池寒星,低頭在她的面頰上吻了一下,伸出左手摀住了她的眼睛,「向前走,慢慢的……」

  在他的引導下,池寒星走了大約兩分鐘。

  「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裡奧說。

  池寒星睜開眼睛,拉下裡奧擋在眼睛前面的手。

  「啊——」她輕聲叫了起來,摀住了自己的嘴。她正站在整個丘陵的頂部,腳下是一道二百多米寬的裂縫,一片片如刀削一般的五彩岩石站立在兩邊。谷底,灌木和喬木叢生,遮天蔽日,太陽明亮的光線打在碧綠的樹葉上,在微風的吹拂下,閃著明亮的光澤。一條清亮的小溪,沖刷著潔白的細沙,唱著歌,繞過一塊白色的石頭奔騰而過,閃亮的水面上有點點的銀色光芒在跳躍。

  「亞迪……亞迪……我要下去,我要下去。」跳著拉著裡奧的手,池寒星央求著,一掃剛才的落寞。

  看樣子,她的心是暫時安定下來了,裡奧笑了。

  「跟我來吧。」池寒星的快樂感染著他,他拉了池寒星的手,沿著石壁上天然形成的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石塊很快下到了谷底。樹下草叢中,一簇簇野花爭相綻放,散發出陣陣淡雅的香氣,清脆婉轉的鳥鳴從樹叢中傳出來,和著潺潺的溪水聲聽迷了池寒星也聽迷了裡奧。

  很久,池寒星來到樹下,瞇著眼睛看向樹梢,尋找發出聲音的地方。

  「在樹頂,這裡看不到。」裡奧說著坐在了溪流邊的石塊上,伸出手,撥弄著清涼的溪水。

  「我喜歡這個地方,亞迪!」轉向裡奧,池寒星宣稱,她的眼睛裡面有亮晶晶的星星在閃爍。

  「知道。」裡奧回答,他站起身,重新找了一塊高一點的石頭坐下來,以便能夠看見池寒星的行動,「別跑太遠了,我們很快就要回去的。」

  「知道了。」用輕快的聲音回答裡奧的提醒,三下兩下之後,池寒星的身影就消失在岩石的後面。

  看著池寒星的身影消失,把手放在腦後,裡奧在石頭上躺下來,透過樹葉,望著蔚藍的天空,還有天空上漂浮的幾朵潔白的雲彩,他無憂地笑了起來。真沒想到會那麼快,池寒星就愛上自己了。看來回帝都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了,婚禮會如期舉行,從他身邊逃走的小皇妃也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一個盛大的婚禮,轟動整個帝國的婚禮,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走上帝國禮堂的紅地毯,裡奧覺得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有了著落。

  「滴——滴——」輕響從手腕上的通訊器上傳出來。

  裡奧翻身坐起來,拉出天線,把耳機塞進耳朵裡面,屏幕上很快出現了修·伊特的身影,說話以前,他先仔細打量了一下裡奧的臉色,「心情很好嘛,看樣子日子過得不錯?」曖昧的笑容出現在修的臉上。

  「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可要掛線了。」裡奧以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白了修一眼。

  「重色輕友的傢夥!」修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

  「喂——」裡奧示威性地吼了一聲,修禁不住縮了一下頭。

  「只是開個玩笑。」修撇了一下嘴,「那件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是池將軍手下最得力的人調查的,下令的是納扎多沒錯,而且,他很早以前就開始販賣軍火了,黑市中大約40%的軍火是從他那裡流出來的,現在接管這項買賣的是他的兒子巴布。」

  「有證據嗎?」裡奧不自覺地挑了一下眉。

  「無論是軍火走私還是特魯埃的慘案,人證和物證都已經在帝都了。」修回答,「你打算怎麼辦?」

  「暫時先放下,等我回帝都再解決。現在我們還在他的領地,我不想平白無故地給自己和寒星添麻煩。」

  「知道了,你什麼時候回來?」修說,「大公和大公妃已經有所懷疑了,而且朝臣那裡雖然有公爵頂著,一國的君主如果很長時間不露面會引起動盪的。」

  「知道了。」裡奧擡起頭,不遠處,池寒星不知道又從哪裡冒出來,光著腳捲著褲管正玩得不亦樂乎,濺在光華皮膚上的水珠閃爍著太陽的光彩,有些零亂的頭髮上也有水珠在閃動,裡奧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喂——不要只是說知道了,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修追問。

  「很快!」裡奧的臉上再次顯露出很久都沒有出現的羞澀笑容,「我向你保證,很快我就會帶回一個愛著我的皇妃。」

  「亞迪——」遠處傳來池寒星清亮的聲音,「你看。」她舉起手,一塊五色的石頭在她的拇指和食指之間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我要掛斷了,寒星在叫我。」不容分說,裡奧切斷了他與修之間的聯繫,跑向池寒星。

  「亞迪嗎?」新弗朗迪亞的宮殿裡面,修捂著嘴笑起來。看來,裡奧還真是對那個孩子寵愛有加。亞迪,這個名字,有多久沒有人這樣稱呼他了?怕是從六歲開始就被大家尊稱為殿下了吧,就連皇帝陛下和皇后也開始改口叫他裡奧了。現在又從那個女孩子的口中聽到還真是讓人懷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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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5 22:51:07

第7章(1)

  跑得累了的池寒星終於安分地坐在了草地上,「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如果永遠都留在這裡該有多好?」

  「你也會這樣想嗎?」裡奧並排坐在池寒星的身邊,「每次來這裡都不想走,可是,又不得不離開。儘管如此,我卻一直在想,能夠在這裡陪伴著心愛的人,一直生活下去,那有多好?可是……寒星,對不起,我知道這樣的生活正是你想要的,但是,我卻給不了你。」

  「不能留在這裡嗎?」池寒星臉上的笑容悄悄消失了,抱著膝蓋坐在草地上,她迴避了裡奧的目光。

  裡奧拾起身邊的一顆鵝卵石,拋起來,看它落入水中,濺起點點的水柱,「寒星,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是什麼?」池寒星學著他的樣子把另一塊石子拋入溪水中。

  裡奧轉過身來,一束陽光順著樹葉之間的空隙落下來,點點斑駁的影子在河水上閃動,漾起來的光芒正在池寒星的面頰上閃爍,一時間,說不清的誘惑展現在裡奧的面前。一股熱氣在小腹裡面湧動著,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伸出手,扳過池寒星的臉,他吻住了池寒星的唇。

  「嗚——」池寒星喘息了一下,裡奧的舌頭趁機滑了進去。

  依偎在裡奧懷裡的池寒星沒有任何的反抗,任由他親吻,還不時地回吻著他。也許,從裡奧把自己的感情說出來那一刻開始,池寒星就決定開始認真面對裡奧和自己的感情了。裡奧翻過身,將池寒星壓在自己的身體下面,灼熱的唇由池寒星的唇慢慢移動到了她的脖子,手也伸進了她的衣服裡面。

  裡奧輕輕地喘息著,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如此迷戀懷中的女子。可以將自己的感情毫無保留地交託給她,用自己的全部去愛她、寵她,愛這個小了他八歲的,有些時候看起來還是孩子的女子。深藏在心裡,整整三年的對池寒星的愛慕和依戀由著這個深吻完全釋放出來。

  「轟——」的一聲,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幾乎在耳邊響起來,裡奧翻身坐起來,尖銳的笑聲再一次響起來。

  「終於找到你們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你們。」斷壁之上,巴布·納扎多坐著輪椅再一次進入兩個人的視線之中。他的身後,數十個人持槍站立,離他不遠的一個人的肩頭上還扛著一支榴彈筒,一縷輕煙從黑洞洞的筒口冒出來,飄散在空中。

  看見這種反坦克的裝置,裡奧的臉色一變,他回過頭望向身後。身邊的寒星,也隨著裡奧的動作回轉身體,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不遠的地方,一個直徑大約三米,深達兩米的大坑出現在草地上,顯然,那就是那支榴彈筒的傑作。竟然用對付裝甲車的榴彈筒對付自己的血肉之軀?裡奧的眼睛裡面冒著火,同時也下定決心,絕對不會讓他活下去,這是第二次,打擾了自己的好事。

  「打擾兩位了。」巴布奸笑著說,手掌在輪椅的扶手上來回摩擦著,「不過,那個女人可是我的人吶,像你這樣乳臭未乾的毛孩子可是碰不得的。」故意地擡了一下下巴,巴布的眼睛同樣落在草地上大坑上。那意思不言而喻,怎麼樣,見識到我的厲害了吧!

  緊緊抓住裡奧手臂的池寒星皺起來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她嫣然一笑,「亞迪,你說,如果我們能死在一起……」

  後面的話被裡奧的手封死了,「別胡說,你的父母還等著見你呢,別讓他們傷心。而且,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紅地毯上走過的只能是我們兩個。」

  「婚禮?我們也會有婚禮?」池寒星的眼睛裡面閃著光,也許穿著漂亮的婚紗和裡奧一起走上紅地毯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如耳語般親密的交談顯然激怒了懸崖上邊的巴布·納扎多,「你們兩個,站起來,聽到沒有?」不等裡奧和池寒星有所動作,巴布就伸手從身邊的手下人手中奪過一挺衝鋒鎗,瞄準他們。一梭子彈射下來,打到他們面前的石頭上,濺出火星來。

  裡奧與池寒星相互對視了一眼,乖乖地站起來。緊緊抓著池寒星的手,裡奧拚命地想著主意,現在這個時候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不僅會給池寒星帶來危險,弄不好自己也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可是,又絕不能讓寒星落到巴布的手中,必須逃脫。

  「上來。」巴布的聲音中充滿了狂怒的色彩,長久以來還沒有人敢如此放肆地面對著他。在領地,他領主長子的身份讓所有的人對他敬而遠之,即使是軍火市場上,因為他的特殊身份和手中別人想獲得卻苦於沒有門路的軍火,也一直是發號施令的人。

  望著頭頂上正對準自己的幾十把手槍,裡奧所能做的只有聽從他們的命令,牽著池寒星的手從兩個人剛剛下來的地方重新爬上去。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在我面前撒野?」在池寒星面前一直柔情似水的裡奧不自覺地流露出君主的霸氣,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隨便裝出來的。

  巴布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對面男子的眼睛裡面有他不能忽視的狂野與權力。

  「混蛋,當著納扎多少爺的面還這麼囂張。你是不是不打算活了?」

  巴布的身後,一名持槍的男子衝出來,一把抓住裡奧的頭髮,把他的頭扯低,順勢擡起膝蓋,頂到了裡奧的胸口。一聲悶響,裡奧原本握著池寒星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不……不要。」感覺到抓住自己的手緊了一下,然後鬆開,池寒星莫名地覺得自己的心口一陣疼痛。她呆了一下,撲過去想拉他。巴布身邊的另一名男子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從裡奧的身邊硬生生拉開。

  「亞迪——」池寒星掙扎著,想重新回到裡奧的身邊。

  持槍的男子擡起腳,狠狠地踢到了裡奧的腿上,接著,又是一記重拳狠狠地擂在了裡奧的後背。

  「不……不要……」池寒星拚命掙扎著,向著裡奧撲過去,「亞迪——」淚水順著面頰流下來。

  用雙手撐起自己的身體,裡奧側過臉來對著池寒星,送上一個安心的笑容。似乎在告訴她,我沒事。

  「那是什麼表情?」動手的人被激怒了,那個笑容分明是在顯示他的無能,槍身再一次砸向裡奧的後背。

  「不要——」池寒星喊得聲嘶力竭,淚水再一次從面頰滑落,「亞迪,亞迪。」放棄了掙扎的池寒星抽泣著,「求你們,不要……我,我跟你們走。」

  「寒星。」裡奧的一聲斷喝衝進所有人的耳朵裡,「你是我的女人。」

  「亞迪?」池寒星被驚呆了一般定定地看著幾乎站不起來的裡奧。有血絲從裡奧的嘴角溢出來。儘管如此,眼睛依舊明亮,也依舊把池寒星納入自己的視線之中。

  「亞迪?」池寒星靜靜地看著,突然,掙脫了抓住她的男子的手,撲到了裡奧的身體上,用身體護住他。

  舉到半空中的槍身並沒有再落下來,準備再次下手的男子為難地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巴布,停下了手。

  巴布顯然也沒有料到池寒星會掙脫束縛,也吃驚不小。而且,池寒星臉上流露出來的對裡奧的依戀更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他直勾勾地盯著池寒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池寒星的身上。

  「好機會。」裡奧暗想,雖然只有不到半秒鐘,但是這半秒鐘對於從小就受到了嚴格搏擊訓練的裡奧來說已經足夠了。他突然躍了起來,剛才趴在地上的時候,他的手就已經伸到了懷裡,摸到了懷中的手槍。等他的腳落地了,巴布身邊的幾名男子也已經中彈倒了下去。裡奧迅速地靠近巴布的身邊,左手掐住了他的喉嚨,右手中的槍頂在了巴布的太陽穴之上。吐出嘴裡面的血沫,裡奧的眼睛裡面再一次閃過一道池寒星曾經見過的殺氣,「你給我記住,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

  被幾十個全副武裝的男人包圍並且保護著的巴布萬萬沒有想到,剛才還耀武揚威的他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後竟然成了別人的階下囚。

  「你……你別亂來。」他驚恐地說,裡奧眼睛裡面的那一道殺氣他也看見了,他知道,那樣的氣息,只能出現在真正動了殺人的念頭的人的眼睛裡面,「我父親是特魯埃的納扎多領主,如果你們把我殺了,你們也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

  「殺你?」裡奧冷笑著,「你還不值得我親自動手,相信,很快就會有這麼一天,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給我起來。」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樣的話,裡奧擡了一下左臂,瞬間收緊。如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從巴布的喉嚨中傳出來,「疼——疼——我的腿……」

  「你也知道疼?」裡奧再一次冷笑了一下,「這麼一點點傷就叫得那麼難聽……站起來。」

  「……好……好……」用胳膊撐著輪椅的扶手,巴布費力地站起來,臉上已經有汗珠流下來。

  「下去。」裡奧低喝一聲,一隻手舉著槍,另一隻手拉著巴布來到剛才他們爬上來的地方。

  巴布為難地看著腳底下參差不齊的石塊呻吟了一下,「我的腿……」

  「下去。」裡奧又收緊了左臂。

  「唔——嗚——」巴布的手臂緊緊抱住裡奧的右臂,拚命想扳開卡在喉嚨上的手臂,半天只能是徒勞無功。見巴布的臉色由紅轉青,裡奧鬆了一下手臂,巴布把住裡奧的手臂後拚命地喘息著。

  「寒星,你先下去。」裡奧說,「小心一點,拿上把手槍。」

  「好。」池寒星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明白了裡奧的意圖。接過巴布手下人手中的槍,池寒星輕快地跳下去,順利地來到峽谷的底部。然後站住,擡起手,槍口對準了懸崖上面的人。

  裡奧滿意地點點頭,再次推了一下巴布,「下去。」

  巴布又呻吟了一下,彎下腰去,爬到了低一點的石頭上。

  「少爺。」跟隨在巴布身邊的人不可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裡奧把自己家的少爺綁架走,有兩個人試圖上前去阻止。

  「啪啪……」清脆的槍聲從山谷下面響起,迴盪在山巒之間。一排子彈幾乎是擦著他們的頭皮從半空中飛過,他們都在第一時間停止了動作,心臟也停跳了一拍。

  裡奧低下頭,山谷中池寒星手中的槍口正把最後一縷輕煙吐到空氣中。果然是帝國首相家的小姐,看起來很文弱的樣子,沒想到也竟然有這樣好的槍法,在暗自歎息的同時,他也沒有忘記向谷底的心上人露出讚許的笑容。

  池寒星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後專心致志地瞄準站在山谷上面的所有的人。

  巴布閉上了眼睛,現在他除了聽從裡奧的命令之外別無選擇,慢慢地繼續探出腳,他順著岩石繼續往山谷下面滑去。終於到達谷底的巴布已經是滿臉的淚水和汗水,他的雙腿哆嗦著,還能勉強站住,目光在頂在太陽穴上的槍口和裡奧盛怒的面孔上來回移動著。

  「寒星,你跟上來,我們走。」裡奧說。

  「等一下,我、我怎麼辦?」巴布顫抖著聲音問。

  「你當然是和我們一起走了,這麼多的槍口和人,沒有你保駕護航怎麼行?」

  清秀俊朗的面孔配上陰沈的聲調陰森的感覺,巴布覺得自己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不要……」巴布如殺豬般叫了起來,但是在感覺到頂在太陽穴上的槍口加重了力量,他只有在裡奧的挾持之下繼續向前走。

  看巴布乖乖地移動著身體,裡奧手上的力道放鬆了,推搡著他走在前面。他的身後,池寒星緊緊地跟著。幾分鐘後,三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低矮的灌木叢中。

  「真是難看呀。」谷地另一邊的一塊高地上,布朗的望遠鏡正鎖定了池寒星,他略顯無奈地搖搖頭,「身為領主家的少爺,黑市上有名的軍火販子竟然會被人在自家領地上用槍指著頭,怕是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體驗過吧,我們那位小皇妃的情人還真是強悍呀!」

  「要我們出手嗎?」布朗的身後,一名身穿作戰服的中年男子問。顯然,就戰鬥能力和技巧而言,布朗身後的這十幾個男子遠遠在巴布手下的那群烏合之眾之上。

  「不用。」布朗擺了一下手,「讓他嘗點苦頭也好,免得再給我們添麻煩。」望遠鏡中,巴布、裡奧和池寒星的身影先後消失。

  那男子,總覺得有點面熟。布朗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好像在哪裡見過,哪裡呢?一時間還真的想不起來,不安的感覺也不知不覺地加劇了。雖然是納扎多領主的首席執事,布朗並沒有親眼見過裡奧,他所得到的有關亞德帝國君主的全部信息都來自影視資料,無論是衣著、氣質還是外部形象與現在的裡奧都有一定的差距。

  何況,即使精明如納扎多做夢都不會想到堂堂的帝國君主會丟下一大堆政務不管,跑到這樣一個荒涼的地方來。再加上巴布說裡奧是帝國騎士團的人,布朗也就認定他是帝國騎士團的人,並且在他見過的帝國騎士團的高級軍官中尋找著這樣面孔,這也無形中幫助裡奧隱藏了身份。

  山谷中,裡奧帶著巴布和池寒星走了十幾分鐘,見身後沒有人追上來,池寒星問:「我們去哪裡?」

  「幾百米外有個地方可以上去,我們從那裡走。」裡奧說著,又推了一下巴布。

  巴布呻吟了一下,「放了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亞迪——」池寒星不由摀住了嘴巴,他看見裡奧的槍托正打在巴布的後頸上。

  「他沒事,要不了多久就會清醒的,跟我來。」說完,裡奧拉了池寒星從絕壁下面的一道縫隙走進去,走到最裡面,然後站住。

  「咦?我們不是要……」

  「虛……」把手指壓在池寒星的唇上,裡奧貼近她的耳朵低聲說,「你等著看好戲吧。」說完,他還神秘地眨眨眼睛。

  高高聳立的峭壁遮擋了大多數的陽光,擡起頭只能看見淡藍色的天空。峭壁的縫隙裡十分陰暗,甚至還有冷颼颼的風從不知名的地方吹過來,只一會,池寒星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雞皮疙瘩也排著隊爬上她的身體。

  裡奧感覺到了池寒星身體的顫抖,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池寒星的身上,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裡,用體溫幫她驅寒。

  「對不起,寒星。」心疼地將池寒星摟得緊緊的,裡奧說,「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就把你領到這裡來。」

  懷裡的池寒星搖搖頭,把頭依偎在裡奧胸口上。那裡可以聽見裡奧心臟有力的跳動聲,平穩、均勻的聲音讓她的心很快安定下來。只要有裡奧在身邊就沒有什麼好怕的,池寒星閉上眼睛。

  大約十幾分鐘之後,一連串的呻吟聲從峭壁縫隙的外面傳進來。雖然頭是貼在裡奧的胸口,池寒星還是能夠聽出來,巴布醒了。

  一連串的咒罵聲衝口而出,罵得十分難聽,裡奧的身體不由挺直了,渾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池寒星顯然也感覺到了裡奧在隱忍心口的怒氣,她的手環上了裡奧的腰,情愫在兩個人之間默默傳遞著,不是通過語言,而是通過自己的動作,讓對方感覺到,自己是在關心對方,愛對方。

  柔情似水的池寒星讓裡奧很快把巴布的咒罵拋到了九天之外,他很享受這樣的感覺,心愛的女子用行動告訴他,她需要自己,這就成了他能夠心甘情願地陪在懷中女子身邊的最重要的理由。

  要好好保護她,就像離開帝都時一樣,甚至,比那時還強烈的感情左右著他。遠遠看著池寒星的時候裡奧就強烈地感覺到,幸福在她的身邊。現在,終於可以和她朝夕相伴了,裡奧發現,她身邊的幸福遠遠比自己想像中的強烈。

  伸出一隻手臂,裡奧的手撫上了池寒星的頭,輕輕揉搓著她柔順的頭髮,用臉上的笑容告訴她自己沒事。感覺到了裡奧整個身體放鬆下來,池寒星輕輕地出了口氣,儘管陰暗的縫隙裡面看不清裡奧的臉,但是,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去,這讓池寒星也同時放鬆下來。

  有叫喊聲、呼喚聲傳過來,由遠而近。接著,就可以聽到雜亂的腳步聲。是找尋巴布的人趕來了吧,池寒星想,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發現自己。

  「我在這裡——」巴布的喊聲極為難聽,「這裡——」聽見他喊聲的一夥人叫喊著爭先恐後地跑過來。

  「少爺,您受驚了。」

  「少爺,您沒事吧!」

  「少爺,我來背您。」

  彷彿為了彌補剛才見死不救的罪過,嘈雜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來。

  「啪——啪——」幾個嘴巴直甩過去後,巴布才呻吟著勉強坐起來,「你們這群笨蛋,這麼多人竟然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在你們面前把我劫走,你們還打不打算活了?」

  被打到嘴巴的人摸著紅紫的臉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等回去再和你們一個個地算賬。」巴布掙扎著,在手下人的幫助下,重新坐上輪椅,「還愣在這裡幹什麼?給我追。」

  「追?去哪裡?」手下的人看著空空如也的四周先後苦惱地搖搖頭。

  「笨蛋,」巴布又甩過去一個嘴巴,「跟著我這麼多年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前面有個地方可以上去,他們是從那裡跑的。」原來是這樣!池寒星終於明白裡奧的用意了,她用佩服的眼光看著裡奧。

  「整條峽谷只有我們下來的地方可以再爬上去,不把他們引開我們就回不去。」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裡奧向池寒星解,見眼前的那雙眸子閃閃發光,裡奧突然笑了,把嘴唇貼在池寒星的耳邊,一股暖流傳來,「不用那麼崇拜我吧。親愛的,不要用那種眼神勾引我,我可是會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呀!」俊朗的臉上出現了壞壞的笑。

第7章(2)

  「亞迪——」摟住裡奧腰的池寒星的手臂突然收緊了。

  裡奧停止了動作,臉上的笑容也在瞬間斂去,側過耳朵,他聽見有腳步聲在向兩個人靠近。

  兩個人的頭慢慢轉過去,巴布的一名手下停在岩石縫隙的入口,伸著脖子向裡面張望著。裡奧的手從池寒星的頭頂慢慢滑下來,伸進懷裡,摸到了手槍的槍柄。如果可以,他不想用槍,但是寧可拼上性命,他也絕對不會讓池寒星落到巴布的手中。如果堂堂的帝國皇帝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他也就沒有活下去的自信了。

  池寒星的額頭緊緊地貼在裡奧的胸口,動也不敢動。她屏住氣息,甚至覺得連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她感覺到,裡奧的身體也有些僵硬,千萬不要看見我們,她默默地祈禱著。

  一秒,兩秒,三秒……只有不到十秒鐘。但是,這十秒鐘在裡奧和池寒星看來似乎比一整天還要漫長。

  「喂——你在看什麼?」

  外面傳來巴布的聲音,池寒星摟在裡奧腰上的手緊了一下,一陣疼痛從腰間傳來。裡奧皺了一下眉。

  「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看進來的人回答。岩石遮擋了大部分的光線,斑駁的影子裡面只有一片昏暗,男人又向前湊了兩步。

  「渾蛋,那麼黑的地方,裡面能有什麼?還不快過來擡我?」巴布製造的噪音再一次響起來。

  「可是……」

  「可是什麼?你是不是連我的命令也想違抗了?」巴布的聲音中還沒衰退的怒火再一次燒上來。

  「是,我馬上來。」男子不甘心地又向岩石的縫隙裡面探了一下頭,視線從裡奧和池寒星的藏身地點掃過,最終還是離開了那裡。

  雜亂的腳步聲慢慢地遠去,最後消失。直到這個時候,裡奧一直懸在喉嚨裡的心才終於放下來,他長長地出了口,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冷汗就把身上的襯衫打透了,冷風吹進來,身體像是掉進冰窟窿一般冰冷。好懸!他不由暗自歎息了一番,然後轉向池寒星,「沒事了,他們走了,我們也可以出去了。」

  拉著池寒星,小心地通過裂開的縫隙,兩個人終於再一次站到了陽光下。剛剛從黑暗的地方鑽出來,明亮的陽光竟然有些刺眼,裡奧瞇住了眼睛。

  恍惚如做夢一般的場景終於在眼前消失了,一直繃緊的心和身體在瞬間放鬆下來,原本支持著她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池寒星腳下一軟,癱在了裡奧的懷裡,嗚咽著哭出聲來。

  「寒星。」眼明手快,裡奧伸出手臂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亞迪……我想回家,回家……」池寒星嗚咽著說。

  裡奧覺得一股液體從心口湧上來,一直到眼睛裡面。池寒星的話揪得他的心一陣疼痛,這都是自己任性造成的,如果知道離開帝都之後池寒星會受這麼大的苦,會被捲入這無休無止的追殺中去,他寧可把她強行留在帝都,留在自己的身邊。池寒星眼睛裡面的恐懼時時地刺激著他的心臟,一個星期前的那場大病還沒有完全康復,就又讓她受到這麼大的刺激,還差一點就落到了巴布那種人的手中,裡奧覺得自己應該把一切都結束了。他寧可池寒星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後怨恨他,也不想再次從她的眼中看到那種驚恐的神態。

  「還能走嗎?我們得離開。」裡奧吻著池寒星的頭,輕聲說。

  「能……亞迪,我們回帝都好不好?我想回家,好想媽媽,我們一起回去。」池寒星死死地抓住裡奧的衣服不放,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哀求著。

  「回去,我們很快就會回家去,我們的家,你什麼都不用害怕了。」親吻著池寒星的頭髮,裡奧的眼睛裡面有淚水流出來。

  在裡奧的幫助下,池寒星終於再一次爬上了山谷。他們下來的地方地面上並沒有巴布的人看守,可能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所有人都投入到追趕他們兩個人的大軍中去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整個山谷只有這裡才能爬上地面,不管怎樣,能夠順利地回到地面,裡奧還是很高興。不過,他們開上丘陵來的汽車也不見了,地面上還有很多深淺不一的越野車的輪胎的印記,那些應該是巴布帶來的人留下的。

  「看來我們只有走回去了。」裡奧苦笑了一下。

  「沒關係,有你就好了。」雖然自從上一次在曠野中被淋得發了高燒之後就對在曠野中行走有了少許的恐怖,但是一想到只有回到鎮子上才可能回帝都去,池寒星還是打起來精神準備上路。

  「怎麼了?」池寒星看見裡奧的臉莫名地紅了,她奇怪地問。

  「沒什麼。」紅著臉,裡奧第一次迴避了池寒星的目光。真是的,這樣撩人的情話竟然用那樣的口氣說出來,自己的這個小皇妃還真是天真得可以。

  沒有注意到裡奧的想法,或者說即使是注意到裡奧有什麼不對勁,池寒星也不會想到裡奧心裡面想的是這樣的事情。兩個人萬般無奈地踏上了返回羅德爾鎮的道路。

  因為要避開巴布等人的追趕,裡奧和池寒星離開了大路,沿著凹凸不平,時隱時現的小路行進,速度也因此慢了很多。直到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兩個人才再一次回到羅德爾鎮。鎮上的酒店裡依舊燈火通明,不過各家各戶窗口的燈火大多數已經熄滅了,看樣子已經是很晚了。

  從洗手間裡走出來以前,裡奧把自己同帝都聯繫的通訊器收回了手腕,讓它重新變成一塊普通的手錶。

  在經歷這場意外之後,裡奧終於發現,留在這裡只會給自己和池寒星帶來危險。納扎多的那個兒子已經在特魯埃無法無天了,以前他還在想,憑借自己的身份不會給池寒星帶來危險。但是,現在看來,如果他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說不定會殺人滅口,到時候不但是池寒星,連自己的性命他都很難保全。幾分鐘以前,他已經下命令讓修帶了憲兵隊來特魯埃接他和池寒星回帝都。

  他出來時,看到的是池寒星站立在窗口的背影。屋子裡面沒有點燈,清冷的月光從窗口傾瀉下來,照著窗邊的那個身影,瘦小、孤單。

  裡奧走過去,伸出手臂,把那個嬌小的身體攬入懷裡,白日裡的恐懼正慢慢消退,池寒星的身體已經不會再發抖了,溫暖的身體摟在懷裡是一種別樣的感覺。

  沒有迴避裡奧的擁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裡奧懷裡面的溫度成了池寒星最貪戀的東西,把身體緊緊地貼在裡奧的懷裡,池寒星貪婪地把鼻子貼在他的胸口。裡奧身體上散發出來的微微的汗的味道讓她有一種安全感,不知不覺中,她的臉在裡奧的胸口摩擦著。

  在池寒星來說可能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但是,對於任何一個成熟的男人來說,這都是一個極具誘惑的動作,又何況是深愛著池寒星的裡奧。

  他把頭埋在池寒星的肩膀上,「我們很快就會回去了,寒星,回到我們自己的家。」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月光下,池寒星肩頭雪白的皮膚深深地吸引著他。

  「回家嗎?」池寒星低聲說,「我的家?還是……」

  「是我們的家……寒星……」裡奧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他的身體一陣顫慄,無盡的情慾正在身體裡面奔湧,噴薄欲出。

  「亞迪?你怎麼了?」感覺出抱住自己的手臂慢慢收緊了,池寒星問。

  月光下的池寒星清秀的臉上有一種別樣的美,含著水的眸子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在裡奧的眼前閃呀閃的。

  「寒星——」裡奧吻住了池寒星的唇,舌尖溫柔地擦過她柔軟的唇,從牙齒的縫隙擠進去,尋找池寒星的舌尖。

  「唔……」池寒星的身體軟了下來,緊緊貼著裡奧的身體,笨拙地回應著裡奧的熱吻。

  「寒星——」戀戀不捨地移開雙唇,裡奧注視著懷裡的池寒星。

  面頰上湧上一片紅潤,池寒星微微地喘息著。紅潤飽滿的雙唇,微張開來的嘴露出一點點潔白的牙齒。微妙的感覺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流動著。

  「該死……」裡奧低聲詛咒著,「……忍不住了……」他喘息著,「寒星,成為我的人。今天……」

  「不……不要……」池寒星掙扎了一下。

  身體的接觸把裡奧原先隱忍的情慾全部激發出來了,他的唇再一次吻上了池寒星的唇。與以前的任何吻都不同,這次,裡奧的吻充滿了挑逗的意味,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情慾在一點點地蔓延上來。

  顯然察覺到了這種不同,池寒星感覺到了某種恐懼,她再次掙扎了一下。同時,有什麼東西,一種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在內心深處蠕動著,想鑽出來。

  裡奧的唇從池寒星的唇上移開,慢慢地順著池寒星的脖子向下移動。探出舌尖細細地舔著池寒星的脖頸,接著是耳垂,用他的舌尖慢慢描繪她耳朵的輪廓。

  「唔——」歎息聲從池寒星微張的雙唇之間歎了出來,刺激著裡奧。他的手伸進池寒星的衣服裡面,光滑細膩的皮膚吸著他的手,他一頭栽了進去。

  「寒星……成為我的人……今天……」喃喃的聲音再一次傳進池寒星的耳朵裡面,「愛你……我好愛你……寒星,把你給我……今天……」

  沒有回答,池寒星的身體緊緊地貼在裡奧的懷裡。感受到池寒星身體上慢慢湧上來的熱度,裡奧抱起了她,把她擁上床。

  赤裸的身體很快糾纏在一起,沒有任何經驗的池寒星緊緊地閉著眼睛任裡奧擺佈,同時,原本在身體深處掙扎著的感覺慢慢通過皮膚滲透出來。她體味著裡奧手指尖的力度,雙唇和舌尖的纏綿,還有身體上炙熱的感覺。

  裡奧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要裂開一樣,二十七歲的裡奧也是個成熟的男人,在見到池寒星以前也有著同自己保持著親密關係的異性伴侶。不過在見到池寒星之後,他再也沒有碰過別的女人,儘管有些時候很難忍受,但是他還是壓抑著自己的情慾。直到此時,赤裸的池寒星就在她的懷裡,不可抑制的情慾終於全部爆發出來了……

  池寒星感覺到有什麼頂在身體上,緊接著如撕裂一般的痛楚傳遍了整個身體,「啊——」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環上裡奧身體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他的身體裡。

  「很疼嗎?」裡奧問,粗重的喘息在池寒星的耳邊響。

  「唔——」池寒星擡起頭,咬住了裡奧的肩頭,血腥氣從舌尖席捲上來,刺激著她的感官。

  痛楚過後,一種全新的感覺瀰漫上來,很快充滿了全身。池寒星很快沈迷在那種她從未體會過的感覺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次次蔓延上來的衝動終於過去了,裡奧喘息著,懷裡的池寒星輕輕吻著他汗濕的頭髮。

  「愛你……寒星……」裡奧貼在池寒星的耳邊說,「愛得好辛苦,從三年以前開始……終於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可是你卻逃走了。知道當時我想幹什麼?我想把你抓回來,折磨你,就像現在這樣……讓你永遠也離不開我……你是我的人,別說什麼傻話。只有我才能抱你,你的身體,你的心只能是我一個人的……任何人都休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有些蠻橫地說出自己的愛,裡奧覺得自己的臉紅了。從來沒有說過這樣溫柔又專制的話,讓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就像是陷入情網的小男生。

  懷中的女子呼吸很快變得平穩起來,細微的鼾聲從小巧的鼻孔歎出來。緊緊摟著她赤裸的身體,來到特魯埃德第一個真正無憂無慮的笑容展現在俊朗的嘴角。

  那是因為你……我的小皇妃,悄悄在最後面加上一句。擁有過無數女人經驗的裡奧在這個夜晚,終於明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是什麼樣的感受。身體上要發洩出來的慾望只有在池寒星的身上才會得到真正的滿足,也只有她的身體,她的皮膚能夠讓自己有如此快樂的經驗。兩情相悅帶來的無盡纏綿並沒有在那之後消退,相反,更加淳厚、深沈的感覺一點點地佔據了他的心和他的身體。沒有池寒星的歲月,對於他來說是不可想像的。

  如果說在以前,對於池寒星的愛還停留在精神的層面,在有了這次接觸之後,無論是他的心裡,還是他的身體,都眷戀著池寒星。他就這樣無可救藥地陷進去,陷入了對自己的未來妻子的愛和眷戀之中,無法自拔。疲倦夾雜著甜蜜的幸福從身體內部慢慢浮現出來,裡奧閉上了眼睛。

  夜深沈,夜靜謐。天上的月亮盡心盡職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後,在後半夜,安靜地沈入了群山之後,黑暗瀰漫上來。酒店的燈火消失了,羅德爾鎮也陷入了沈睡之中,明亮的月光消退之後,黑暗統治了整個鎮子。窗口外面有淩亂的聲音傳來,是回家的酒鬼製造的噪音。很快酒鬼的身影轉過街角,聲音消失了。幾個身影悄無聲息地靠近裡奧和池寒星居住的房屋,漂亮利落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是接受過正統訓練的人才具備的。

  熟睡中的裡奧和池寒星並沒有感覺到,他們的身邊潛伏著巨大的危機,危險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滴——滴——」裡奧手腕上的通訊器發出輕柔的聲音,懷中的池寒星,嗚咽了一聲,把身體向裡奧德懷裡依偎了一下,沒有醒來。

  裡奧拉出接收天線,把耳機塞進自己的耳朵。

  「陛下,我們到了。」修·伊特侍衛總長的聲音傳進耳朵。

  裡奧沒有馬上回答,他輕輕地挪動著身體,慢慢從池寒星的身體下面脫身出來,來得還真不是時候,裡奧心想。在沙發上找到自己的衣服,他穿上褲子,走出了臥室。

  「在鎮子外面等我,我馬上就去。」裡奧說,然後他切斷了與修的聯繫。

  重新回到臥室,目光落在赤裸著全身,趴在床上的池寒星身上。儘管夜色深沈,月光也消失了,但是,黑暗中,裡奧覺得他可以感覺到池寒星的身體上散發出來的誘惑人心的光澤,還有身體上的皮膚在自己手掌之下細膩溫潤的感覺。一想到幾個小時前的纏綿,裡奧的嘴角上再一次浮現出一個滿足的微笑。他走過去,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池寒星赤裸的肩頭,嘴角上的纏綿再一次激起他身體裡面的衝動。拉過被子,裡奧蓋住了那美麗的身體,「親愛的,我很快就會回來,等著我。」

  悄無聲息地走出臥室,裡奧打開門,下了樓梯,轉上街道,他看見了鎮子外面幾束明亮的光線。應該就是那裡,裡奧想也沒想,順著街道向那個方向走過去,絲毫沒有察覺到,兩個身影閃進了他剛走出來的那扇門。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5 22:52:05

第8章

  鎮子外面,一字排開的是十幾輛最先進的裝甲車,裝甲車明亮的燈光前站著幾個人。最中間的是一名六十歲左右的老者,鬢角和鬍子已經花白,鷹一樣的眼睛裡面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他就是帝國憲兵隊總監魯瓦上將,他的身邊,翹首以盼的俊朗青年正是裡奧的密友兼侍衛總長修·伊特。他們的身邊,幾名憲兵隊的軍官們也等在那裡。

  看到裡奧的身影出現在街道上,修的臉上露出了那個讓所有人都熟悉的笑容,他自然地跪下去,「陛下——」

  「陛下——」修身邊的魯瓦上將和他的手下也同時跪下去,用亞德最崇高的禮節見過自己的君主。

  「不必多禮,魯瓦將軍,還有你修。」裡奧的聲音很平靜,「在我下達命令以前,魯瓦,派你的人到我剛才出來的那間屋子周圍去,我未婚妻在裡面,我不想她受到傷害。」裡奧命令道。

  「是。」魯瓦轉身吩咐了幾句,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他身邊的一名軍官的帶領下向著裡奧和池寒星居住的那棟房子前進了。儘管對於裡奧在朝臣的面前失蹤,又突然在特魯埃出現這件事情懷著極大的疑問,魯瓦還是最先執行了裡奧皇帝的命令。

  「小心點,不要驚醒我們未來的皇妃陛下。」修不必要地叮囑道。

  「修。」裡奧可以殺人的目光落在修·伊特侍衛總長的身上,他早就聽出來修聲音中的曖昧。

  嘴角牽出一個充滿曖昧的笑容,修利落地躲到了魯瓦將軍的身後,讓裡奧的目光失去了目標。

  「對不起,陛下。」魯瓦將軍微微彎了一下身體,出聲詢問,「我是深夜接到修·伊特傳達出來的命令的。命令說要出動全部憲兵隊的軍官在特魯埃緊急待命,這是您的命令?」

  「是我的。」裡奧說,他的心猛地一跳,彷彿有什麼將給他帶來巨大痛苦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的目光穿越了茫茫的夜空,落在了他和池寒星居住的那棟樓房的方向。因為有不筆直的街道的阻擋,裡奧不能看見自己出來的那個門口。不過,要不了幾分鐘,憲兵隊的士兵們就會到達,有他們的保護,池寒星應該不會出什麼危險。

  「我召你們來是因為特魯埃礦區的慘案已經被查清楚了,下令屠殺礦工和他們的家屬的是納扎多沒錯,憲兵隊立刻執行逮捕的任務,領主府內任何人沒有經過審訊以前一律逮捕,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尤其是納扎多的那個兒子,巴布。」裡奧回轉身體,暫時壓制住心裡面的隱隱的不安下命令。

  「陛下說的是特魯埃礦區士兵向平民開槍的事件?」魯瓦瞇上了眼睛,「可是那件事情憲兵隊並沒有收到任何的調查命令,也沒有進行調查。」

  「調查的任務陛下交給帝國騎士團了。」修·伊特在一邊補充。

  「可是,陛下。針對帝國貴族的任何審查都是應該經過憲兵隊的吧。」忽略了修·伊特的解釋,老人直接鉚上了對面的一國君主,「帝國騎士團沒有這個權力吧。」

  裡奧心裡面的恐懼在一點一點地加深,他又擡起頭,向著池寒星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真想馬上回到她的身邊去,裡奧想。真不應該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

  出來的時候因為看見池寒星睡得很死就沒有叫醒她,現在看來還真是失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習慣了把池寒星的身影納入自己的視力範圍之內,片刻的分別在他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儘管如此,為了打消魯瓦將軍內心深處對於他把調查任務交給帝國騎士團而產生的牴觸情緒,他還是覺得在回到那幢房子以前必須向魯瓦將軍解釋清楚。

  「將軍,您應該知道,特魯埃慘案發生之後,納扎多領主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憲兵隊的身上。憲兵隊的任何舉動都會通過他安插在帝都的間諜在第一時間報告給他,派出憲兵隊的軍官進行調查肯定會困難重重。而且……」轉過身體,裡奧直視著對面老人明亮的眼睛,「納扎多之所以會在整個帝國有恃無恐,他憑借的是自己領地豐富的銥礦。父親就曾經說過,帝國的能源命脈不能長時間受制於人。」

  裡奧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話中的含義魯瓦將軍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裡奧是要借助特魯埃慘案的機會,一起除掉納扎多,收回特魯埃這個帝國能源最重要的產地。所以一切都必須在納扎多起疑心以前在私下進行,否則,意圖一旦暴露心狠手辣德納扎多還不知道會採取怎樣的手段來報復帝都呢。

  合情合理的解釋很快打消了魯瓦將軍心中的疑惑和不滿,但是另外的問題又接著出現了,「那麼,陛下您又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魯瓦將軍身後的修·伊特臉上出現了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再一次用可以殺人的目光讓修準備說話的嘴合攏,裡奧有些心虛地迴避了魯瓦將軍的目光,「我和池小姐來這裡是辦一件私事,婚禮就要舉行了,在此之前有些事情需要解決。」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就帶人去領主府執行命名了。」同他這個年齡的大多數軍官一樣,魯瓦已經過了對別人的私事感興趣的年齡了,既然君主說的是自己的私事,他就沒有關心的必要。恭恭敬敬地向裡奧行了一個禮,他向自己人那裡走過去。

  「修,你和魯瓦將軍一起去。」看見修向自己望過來,並且張開嘴準備發問,裡奧搶先下命令。開玩笑,讓他知道自己在特魯埃的事情還不知道回到帝都他怎麼嘲笑自己呢。

  修·伊特侍衛總長那張興奮得有些發光的臉很快就垮下來,對著裡奧投以示威性的一瞥,修賭氣似的轉過身向魯瓦將軍走過去。

  「陛下。」魯瓦將軍匆匆走過來,眼睛裡面有些慚愧,但是更多的是擔心與不安,「陛下,我的手下回報,池小姐好像出事了。」

  「寒星?」裡奧困惑地望著對面的老人,根本不敢相信他說的話。與其是不敢相信還不如說不願意相信。

  被裡奧盯住的魯瓦將軍低下頭去,「我的手下回報,他們半路上遇見一夥人,是受過正規訓練的軍人。等他們到了您所說的地方,發現門大開著,燈也亮著,房間裡沒有池小姐。」

  裡奧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差一點暈過去,修手疾眼快扶住了他。魯瓦將軍示意,一輛裝甲車開過來,裡奧掙脫了修的手,拉開車門跳上去。他所乘坐的裝甲車打頭,修和魯瓦將軍乘坐著其他的裝甲車緊跟著,憲兵隊的其他車輛跟在後面,向著裡奧原來居住的地方進發了。

  裝甲車巨大的轟鳴聲很快驚動了整個鎮子,路邊房屋裡的燈先後亮了,不時有人探出頭來。那個夜晚,無數人目睹了體形巨大的裝甲車以最快的速度呼嘯著在街道上奔跑的場景。

  裝甲車很快停在了那幢兩層樓的建築面前,裡奧跳下車。

  建築物下層和上層的燈都開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包圍了建築物的同時也在建築物正門的門口加派了崗哨。

  裡奧衝進去。迎面的客廳裡,莉莉婭和她的父母縮成一團,緊緊地靠在沙發上。無一例外,眼睛中都充滿了恐懼。一名帝國憲兵隊的軍官站在壁爐前面,皺著眉,來回地踱著步。聽見有人走進來,那軍官停下來。在看清楚進來的是裡奧皇帝,還有他身後緊跟進來的修·伊特侍衛總長和魯瓦將軍之後,他忙跪了下去,「陛下。」

  裡奧沒有理他,逕直奔著院子後面上二樓的樓梯走去。修和魯瓦將軍隊對視了一眼,也跟上去。走在前面的裡奧整個人都亂了,幾乎是處在癲狂的狀態。他沒有想到,自己才出去幾分鐘,池寒星就會失蹤。除了被人帶走之外沒有任何的可能,而且,他知道,能夠帶走她的應該只有一個人。

  咚咚的腳步聲踏上樓梯,穿過走廊,裡奧衝進了臥室。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品的味道直衝進鼻孔,是迷幻劑的味道。

  強烈的燈光照射著整個屋子,地上一把椅子倒在那裡。淩亂的床鋪上堆著裡奧出去以前蓋在池寒星身上的被子,慘白的床單上還遺留著幾個小時前溫存的證據,不過,原本安靜地趴在床上,鼻息裡傳出細微鼾聲的女子卻不見了。

  「寒星——」一口氣憋在裡奧的胸口,他踉蹌著栽到了床上。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從心口瀰漫上來的同時傳遍了整個的身體。

  「陛下。」修驚叫一聲,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裡奧的身體,「陛下,請您冷靜一下。」他扶著裡奧的身體,讓他坐在床上。「巴布……是巴布。」裡奧一把抓住修的手臂,焦急地說,「不能讓寒星落到他的手裡,不能讓他碰寒星。」

  「陛下,請您冷靜一下。您說的巴布是什麼人?」修拚命地搖動著裡奧的身體,想讓他清醒過來。

  裡奧低下頭,把頭埋在手掌裡,讓自己的心情沈靜了一下。從聽到池寒星失蹤的消息開始,他整個人都亂掉了。

  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這麼混亂過,這麼六神無主過。彷彿一瞬間,整個生命都失去了色彩。如果寒星出什麼事情,我也不想活了,他竟然產生了這樣的念頭。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她,在她受到更大的傷害以前把她救回來。想到這裡,裡奧重新鼓起了勇氣,他站了起來,「魯瓦將軍,我們這就去納扎多的官邸。」說完,他大步走下了樓梯。

  此時,修也收斂了剛才調侃的神色,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他皺著眉,房間裡面淩亂的床鋪,還有床鋪上那一抹血色已經說明了裡奧和池寒星之間已經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即使是在得到池寒星之前,對池寒星一見鍾情的裡奧就拋棄了身邊所有的女人,過著禁慾的生活。現在,池寒星整個人都已經屬於裡奧了,毫無疑問,裡奧對她的感情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近乎瘋狂的地步。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什麼裡奧難以承受的事情在池寒星的身上發生,他不知道裡奧回用怎樣的心情來面對。精神上的震動隨時都有可能讓他整個人都可能處在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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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5 22:52:33

第9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麻醉了的池寒星終於睜開了眼睛。開始的時候,她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頭一陣眩暈。在過了一段時間適應之後,眼前就沒有那麼黑暗了,一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透射進來的星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一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被捆住了,嘴裡也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身上穿了一件精緻的睡衣。

  她猶豫了一下,盡力伸展自己的身體,腳很快就觸及到了某樣東西,原本空落落的心有了一點依靠,她盡量向那個方向移動過去。手很快接觸到了粗糲的砂石,是牆壁。池寒星一點點地移動著身體,捆住的手腳阻礙了她的行動,夜晚那場暴風雨一般的纏綿更是消耗盡了她大部分的體力。粗糲的地面摩擦著她赤裸的雙腳,池寒星喘息著,用被捆在背後的雙手支撐身體,汗水很快順著額頭流下來。

  在經過幾番努力之後,她的背終於成功地靠在了牆壁上,喘息了一回,她再次睜開眼睛,黑暗中的東西顯示出它淡灰色的輪廓。這裡顯然是儲存什麼東西的庫房,黑乎乎的物體排列得整整齊齊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是什麼東西?池寒星禁不住想。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吧,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苦笑,不過,黑暗中沒有人能夠看見。

  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池寒星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個癲狂的充滿了玫瑰色的夜晚讓她的臉很快熱了起來,儘管知道在這裡沒有人能夠看得見自己的表情,池寒星還是下意識地望四面看了一下。

  那些黑乎乎的影子重新出現在視線之中,池寒星的心很快從甜蜜中掙脫出來,重新回到了現實。那之後,自己就睡著了吧,蜷縮在裡奧的懷裡,安靜得像只小貓。接著,房間的燈就亮了,還沒等她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股刺鼻的氣味就衝進了鼻孔,她馬上就失去了知覺。可是,這裡到底是哪裡呢?亞迪又在哪裡?不可名狀的恐懼湧上來,以前雖然也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一旦接觸到亞迪的目光,甚至只是看見他的身影,這種感覺都會很快消失。但是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都是自己不好,不應該把亞迪也捲進來。他現在也正處在危險之中吧。

  正胡思亂想的池寒星隱約聽見有腳步聲傳來。開始,時隱時現的腳步聲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腳步聲很快變得清晰起來。沈重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了,本能中有種感覺告訴她,危險正在一步步地靠近她,她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身體。

  「咣——」的一聲,她身邊的一扇門被人用很大的力氣推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伸出的手臂在牆壁上摸索著,接著燈被打開了,一束刺眼的燈光照的她禁不住閉上了眼睛。

  「你還好嗎?我的小寶貝?」

  有個乾硬生澀的聲音在離她很近的地方響起來。池寒星睜開眼睛,一個瘦小的男人,帶了一名身穿制服的僕人站在她的面前。僕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直射過來的燈光,池寒星能夠看見男人臉上猥褻的表情。

  看見池寒星睜開眼睛,瘦小的男人猶豫了一下,顯然他也沒有想到池寒星已經清醒了。不過他很快恢復了常態,「真可惜,本來打算讓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沒有痛苦地死去,看來現在這個想法是行不通了。你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看這個世界呢?在最後的幾分鐘裡?是留戀?還是不捨?」男子蹲下身體,用右手的食指擡起來池寒星的臉,「池公爵家的小姐還真是個大美人,怪不得我那個混賬的兒子不惜和我對抗也要把你弄到手;也怪不得,裡奧皇帝深更半夜開著裝甲車來興師問罪。」

  他知道了,面前的這個男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池寒星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那張瘦小的臉。可是,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為什麼還要殺自己呢?

  彷彿是在回答池寒星的疑問,男子自顧自地說下去:「真可惜,本來以為你和你那個強悍的情人會成為我手中的一張王牌。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驚動陛下親自出馬,我可不想你在那個年輕人面前胡言亂語。」說完,他站起身體,從身後僕人手中的托盤裡取出一支注射用的針筒,然後蹲下身體,「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看現在皇帝陛下恨不得把整個領主府夷為平地的樣子,你就不得不死。」一道殺氣從男人的眼睛裡面迸射出來。說完,納扎多把針筒豎起來,瞇起眼睛,在燈光下,小心翼翼地趕走了裡面的氣泡。一股液體順著針尖滴下來,被針頭上的酒精棉球接住,吸進去。然後他又重新望定了池寒星,「解開她領子上的扣子。」他命令。

  「是……」身後跟著的高大男子蹲下身體,一把扯開池寒星身上的睡衣,池寒星的左肩露了出來,雪白的肩頭在燈光的映襯下閃著健康的光澤。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一點點淡紅色的吻痕在潔白肌膚的襯托下分外的嫵媚。

  納扎多著迷地盯著她的肩膀,良久,才歎出口氣,「紅顏薄命,池小姐這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乖乖地待在帝都,你也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說完,他舉起右手緊握著針管。

  「嗚……嗚……」池寒星整個眼睛裡面充滿了恐懼,她拚命把身體往牆壁上貼。儘管明明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躲過去,但是,求生的本能還是讓她盡力遠離那閃著寒光的針尖。

  「寶貝,不會疼的。」從進入房間開始,納扎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笑容,是那種任何人看見了汗毛都會豎起來的詭異笑容,「很快,你就會安靜地睡過去,什麼都不會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會再同你有關……」如同催眠一樣溫和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地響起來。

  看著針尖扎進自己的皮膚,拚命掙扎躲避的池寒星反而平靜下來。無色的液體順著針尖慢慢注入池寒星的身體。

  「好了,」透明的液體從針管裡慢慢消失,納扎多抽出針管,站了起來,「池小姐,我們再見了。」身後的僕人和他很快消失在門口,門再一次鎖上了。

  就這樣死了嗎?池寒星苦笑了一下,看來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恐怕真的要死在這裡了,死在這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再也見不到親愛的爸爸和媽媽了,還有疼愛自己的哥哥,再也不能看見他們了。好想再看看他們,只要見一面,哪怕看一眼也好。對不起,我就要死了,再也看不見你們了……

  還有亞迪,那個和自己未婚夫有著相同名字的男人。也許在航空港幫助自己打架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和他連接起來了,從那個時候開始,那深邃的眸子就吸引了她,慢慢地走進自己的心裡。在逃離帝都的時候,她也曾經猶豫過,害怕自己做出來的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害怕一旦離開帝都自己就很難回去了,害怕自己的一生就這樣永遠在這個荒涼的星球上度過。在飛船上的時候,她就曾經後悔過,甚至想在自己的出走沒有被發現以前就回到帝都。

  猶豫和不安定在裡奧出現之後莫名其妙地緩解了,不久就消失了。裡奧很快就把信任和安定播種在她的心裡。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在裡奧的身邊有自己想要的幸福。很多時候她都想過要離開裡奧,在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渦的時候抽身。但是,每一次,看見裡奧的身影,聽見他的聲音就會猶豫。因為貪戀裡奧懷裡的幸福,貪戀在他身邊的安全感才一次次把離開的時間向後推延。現在……一切都該結束了,永遠結束了……

  池寒星的視線開始模糊,只能這樣死了吧,死在沒有亞迪的地方,他會因為自己傷心嗎?也許會吧,現在他應該是愛自己的。可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把自己忘記吧!會有另外一個女人陪在他的身邊,就算是不甘心,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可是……可是自己還有話想對他說呀!那最重要的一句話……雖然自己的心和自己的身體都給了這個自己愛上的男人,但是,那最重要的一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沒有親口告訴他……

  她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了,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沈重。好像有腳步聲傳來,遠遠的,什麼人進來了,有東西在眼前一晃一晃的,一團團黑色的影子把自己圍在中間……

  「寒星?」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來的裡奧一眼就看到了意識漸漸消失的池寒星。他奔過去,讓池寒星的頭小心地靠在自己的懷裡,取出她嘴裡的布。巨大的恐懼蹂躪著他的心臟,就要失去池寒星的念頭時時騷擾著他,「寒星……你怎麼了?」汗珠從額頭上冒出來,他盡量壓制著聲音中的顫抖,「是我不好,我應該和你在一起才對……求你……寒星,別離開我……」他把池寒星抱得緊緊的。

  跟隨裡奧衝進來的修·伊特手忙腳亂地解開池寒星手上和腳上的繩子。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色的印記。

  「寒星……醒一醒好不好?求你……看看我……」

  天邊傳來裡奧的聲音,她熟悉的聲音。很快,眼前出現了那張臉,那張屬於裡奧的俊朗的臉。

  太好了,還能看到他。池寒星吃力地移動了一下身體,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嘴角吃力地動了一下,臉上展現出一個幸福的笑容……是在做夢吧,不過,已經無關緊要了!「亞迪……我愛你。」

  抱著池寒星的裡奧愣住了,他聽到了什麼?池寒星說她愛自己?即使是把身體給了自己那孩子都沒有說這樣的話,現在……她終於說出來了。可是……如果她不在的話,那還有什麼意義?

  他聽見了,聽見了……池寒星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已經把自己的心情傳達出來的,他已經知道了……即使是在做夢,自己也滿足了。她閉上眼睛,笑容在有些蒼白的臉上凝結,血絲順著嘴角冒了出來。

  「寒星……」只來得及說出這樣一句話,裡奧覺得開始鬱結在胸口的血氣湧上來,一直湧到喉嚨裡。熱熱的,鹹鹹的。他再也支撐不住了,「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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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5 22:53:02

第10章

  新弗朗迪亞皇家醫院的高級檢查室裡面,外科醫生正對裡奧皇帝進行全方位的檢查,「淤血已經被吸收得差不多了,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恢復得這麼好已經是奇跡了。」看得出來,他對裡奧皇帝身上傷勢好轉的情況很滿意。

  「謝謝你,醫生。」裡奧說。

  醫生平靜地笑了一下作為回答,他轉過身填寫病歷,「陛下,您可以起來了。」

  裡奧坐起來,扣好襯衫的扣子。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裡奧和醫生同時擡起頭來,帝國前任的君主,現在的大公羅德裡安高挑的身影閃現在門口。

  「父親。」裡奧說。

  「已經好了很多了。」微笑著走進來的羅德裡安接過醫生手中正在填寫的病歷,翻了翻。醫生跪下去,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左胸口。羅德裡安大公揮了一下手,醫生退了出去。

  直到醫生的身影從門口消失,羅德裡安才把目光從病歷上移開,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兒子,「有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對不起。」裡奧低下頭,躲開了羅德裡安大公的眼睛。

  大公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消失。

  遲疑了一下,裡奧接著說:「事實上,三年以前我就見過寒星了。從那個時候我就認定了她……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悄悄地愛了她三年,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這樣做是因為,當時並沒有信心能夠給她幸福。三年之後,當我終於能夠迎娶她進宮,她竟然從我的身邊逃走……所以我就追去了……」

  裡奧低下頭,如同做錯事的孩子,在等待家長責罵。很久沒有看到你裡奧臉上那種孩子氣的表情了,羅德裡安臉上出現了父親看自己兒子是自然迸發出來的脈脈溫情。

  「然後你就帶著滿身的傷跑回來?知不知道當時我和你母親看到渾身是血地躺在醫院裡面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們都傻了。總算清醒了,第一句竟然是池家的小姐在哪。」與其說是責備,還不如說是調侃,羅德裡安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對面的裡奧。

  「對不起,我只是想讓她留在我身邊。像我愛她一樣,讓她也愛上我。」

  「裡奧,你幸福嗎?」羅德裡安大公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是的,父親。」與羅德裡安臉上嚴肅的表情成為鮮明的對比的是裡奧臉上那抹帶著羞澀的笑容。

  「最近我一直在想,十八年以前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硬塞給你一個和你沒有任何交集的女人做你的妻子。不但是我,在私下裡我也和池公爵談過這件事情,我們都覺得,十八年以前的那個決定太草率了。這場在外人看來是珠聯璧合的政治婚姻對你們兩個年輕人來說是不公平的,可是,事情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我們已經沒有改變的可能。而且,池家的小姐從很小開始就接受了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過於嚴酷的訓練……其實,那是個個性很強的孩子……」

  「父親……」

  「對不起,裡奧。命運安排你不得不承接我留下來的擔子,不能給你你想要的普通人的幸福。」

  「父親,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必須承受的,普通人的生活對我來說永遠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你不必……」

  「裡奧,告訴我,你和池小姐在羅德爾鎮的那幾天,你有沒有萌生過要逃離帝都,逃離這個寶座的想法?」

  「父親……」

  「對不起,裡奧。」

  低下頭,裡奧的臉上並沒有帶出自己的想法,但是等他再一次擡起頭來,眼睛裡面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您不必自責,父親。您不能給我普通人的生活,卻給了我一個我愛著的,並且也愛著我的妻子,您給了我一生的幸福。而且……我還得感謝你,因為是您定下了我和寒星之間的婚約,才能夠讓我名正言順地迎娶她到我身邊來。」

  「裡奧。」羅德裡安大公拍了拍裡奧德的肩頭,不常見的濃濃的親情在父子之間瀰漫開來……

  走廊裡再一次傳來腳步聲,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父子之間的交流。剛才離開的醫生再一次走進來,「打擾您了陛下,閣下,」見兩個人正盯著自己,醫生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但是他還是很快地說下去,「皇家衛隊的修·伊特隊長讓我務必轉告您:池小姐清醒了。」

  「醒了?」裡奧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錯愕,臉上也不是羅德裡安大公所想像中的欣喜的表情。相反,那表情更像是深受打擊之後的無奈。揮了揮手,讓醫生離開,裡奧轉向羅德裡安大公尋求安慰,「父親,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他嚷嚷著,「怎麼會這樣?從醫生說她快清醒開始,我沒日沒夜地守了她快一個星期了,她沒醒,怎麼我剛離開還不到兩個小時她就清醒了?」

  裡奧臉上那種小孩子賭氣輸了的委屈表情讓羅德裡安哈哈大笑。他發現從特魯埃回來後,原本繃得很緊,常常把高貴、迷人,甚至有些格式化的笑容掛在臉上的那個裡奧不見了。更多他曾經想看卻沒見過的,生動的表情越來越多地出現在裡奧的臉上。

  「父親?您怎麼了?」看見羅德裡安大公臉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裡奧好奇地追問。

  「我是在想,池寒星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短短的幾天時間竟然讓你有這麼大的變化?聽說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女孩子,真想她早一點嫁進皇宮,這樣一來,原本有些沈悶的皇宮很快就會熱鬧起來吧!」

  「父親,不要嬌慣她,那是個很任性的孩子。」裡奧出聲抗議。

  「哈哈——怎麼,比你這個丟掉國家大事不管,跑道特魯埃提前度蜜月的一國君主還要任性?」

  「父親……」

  「好了,裡奧,趕快去看看她吧。別因為怠慢了心上人不小心又被她跑掉了……」

  新弗朗迪亞皇家醫院的特護病房裡,被注射了解毒素和抗生素的池寒星整整兩個星期都徘徊在死亡的邊緣。持續不斷的高燒,劇烈的頭疼,噁心的感覺折磨了她整整兩個星期。一直處在昏迷狀態的她直到不久以前才恢復了神志。

  也許是因為身體比一般人要強壯,還不到連個小時,她就已經能夠坐起來了,甚至能夠精神抖擻地啃自家兄長給削好的水果。她的身邊,公爵夫人心疼地看著臉色蒼白,更加消瘦的女兒。

  她的目光從池寒星的臉上滑落到了她的胸口,加重了不安的感覺。雖然兩個星期之後,裡奧留在池寒星身體上的吻痕已經消失,但是,任誰看到那些遍佈了全身的印記都能夠猜測出,什麼事情發生在這個女孩子的身上。無論是把池寒星交到他們手上的修·伊特侍衛總長,還是幾乎每天都陪在池寒星身邊的裡奧皇帝都沒有告訴他們關於這些痕跡的任何信息。猜測助長了她心中的不安,但是,她知道池寒星剛剛清醒,還不是適合談論這些事情的時機。

  陽光透過飄動在窗口的紗窗照在池寒星清瘦的臉上,朦朧的魅力讓公爵夫人也有些看呆了。不可否認,自己的女兒的確是一個世間少有的美人,也難怪裡奧皇帝經常會沒日沒夜地守在她的身邊,不讓任何無關的人接近她,就像是守候著自己最珍視的寶貝。

  「寒星——」

  門被匆忙推開,發出了很大的噪音,惹得公爵夫人皺了一下眉。池家的長子出現在公爵夫人和池寒星的視線裡面。池寒星擡起頭來,見自己的哥哥有些慌亂,她正奇怪,池寒辰開口了,「寒星,裡奧皇帝陛下來看你了。」

  「嗚……啊……不要。」池寒星呻吟了一下,丟掉才啃了一半的水果縮進被單裡,「我不想見他,就說我還沒清醒。」

  「寒星……」公爵夫人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女兒就對裡奧皇帝產生了排斥感,「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的未婚夫吧。而且,從你回到帝都開始他就一直守護著你,直到不久以前才離開,無論如何都要當面道一聲謝吧!」

  「是你們在十八年以前定下我的婚事的,這件事情和我沒關係。」池寒星繼續往被單裡面縮,邊縮還邊嚷嚷著,「就說我又暈過去了,說我死了也行。」

  走廊裡已經傳來皇家衛隊隊員們的皮靴敲擊地板的聲音,很快,門打開了,雜亂的腳步聲爭先恐後地湧進來。接著是一片寂靜……

  過了很久,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的池寒星正想探出頭去看個究竟,身上的被單被無情地拉了下來。

  「不要欺負我,兄長大人——」池寒星翻轉身體,把臉埋在枕頭上喊。

  「慢待戀人嘍!」

  熱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池寒星愣住了。那個聲音好懷念……是只有在夢中才會聽到的聲音,竟然會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池寒星翻過身體,坐了起來,「亞迪?」在看清楚面前的那張臉的確屬於自己最想見到的那個人的時候,她一躍而起,撲入了裡奧皇帝的懷裡。

  「寒星——」

  「陛下——」驚叫聲同時響起來,一個是出自公爵夫人的口,另一個則是池寒辰將軍喊出來的。

  「咦?」在聽到自己哥哥的聲音之後,池寒星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了,她慢慢鬆開手。

  站在面前的裡奧身上穿的是帝國的軍禮服,領口和袖口上的金色綬帶閃閃發光……他身邊的地毯上,醫護人員們都跪在地上,就連自己的母親和兄長也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能夠受到如此禮遇的,這個國家恐怕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裡奧皇帝。

  無視在場人的驚訝,裡奧再一次把池寒星拉進自己的懷裡,寵愛地在池寒星的唇上留下淺淺的一個吻,然後又轉向公爵夫人,「謝謝您,池夫人,在我不在的時候幫忙照顧寒星!」

  「哪裡……」公爵夫人行了一個屈膝禮,忙再一次低下頭去,「一切都是因為寒星太任性了,還請您能夠原諒她。」

  裡奧小心地把懷裡的池寒星放在床頭,把枕頭墊高,讓池寒星靠上去,「寒星,我有話要對你說。」

  既然一國的君主已經如此明確地說出這樣的話,病房裡面那些不必要的人員都知趣地離開了,很快,房間裡就只留下裡奧和池寒星兩個人了。

  微張著嘴巴的池寒星顯然還沒有從出乎意料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裡奧,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顯得有些沈悶。

  「你就是裡奧皇帝?」與其是在確認裡奧的身份,還不如說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讓自己相信。

  「是我,卡米亞蒂·D·裡奧,你的丈夫。」似乎很欣賞池寒星的反應,他坐在床頭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

  「最多算是未婚夫。」池寒星鬧彆扭似的轉過頭去,迴避了裡奧眼睛裡面越來越炙熱的目光,那目光讓她想起了那個充滿情慾的夜晚。

  「人都是我的了,現在還說這種話。」裡奧扳過池寒星的肩頭,讓她看著自己,「知道嗎,這一回你可真是嚇壞我了。我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到時候,留下我自己又該怎麼辦?」溫柔的話語敲擊著池寒星的心靈。

  轉身撲到裡奧的懷裡,池寒星哭得天昏地暗。現在她發現,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繞了一大圈,還差一點丟掉性命,直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想要的幸福就在原來站立的地方。不過,她並不後悔,因為如果沒有這次的經歷,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裡奧的懷裡是那麼的幸福、安定。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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