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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26:43

前言:

說來真不好意思,她確實是第一眼就被他吸引
沒辦法,誰教他溫文儒雅,舉手投足充滿魅力
剛與她認識就積極表現出對她的好感
那雙不知帶有幾百萬伏特的電眼更是讓人渾身酥軟
連她這個一向拒當花癡的女強人都難逃致命的誘惑
「失去意識」後被他帶往臨時準備的小窩……
她當然也對兩人即將展開的甜蜜生活充滿期待
誰知她不過是被他「關」在房間裡幾天沒法出去
某天「清醒」之後竟發現自己置身在垃圾屋中
身旁原本極有品味的帥哥變成了邋遢的流浪漢!
厚!很難相信居然有人一休假就跟個廢人沒兩樣
愛上個「優雅型男+禦宅怪咖」,還真是可怕的挑戰…


第1章(1)

  中午十二點半,窗外陽光正艷。

  繁忙的辦公大樓散去了人潮,只剩下一些疏疏落落的人還在長廊上走動。

  蘇氏企業企畫部經理辦公室裡,電話聲突然響起。

  「您好,我是張露芬。」合上最後一份公文,張露芬姿態優雅的接起電話。

  「太好了!張經理妳還在辦公室裡,妳有快遞喔。」電話中傳來一樓服務人員的聲音。

  「快遞?什麼快遞?」張露芬夾著電話,一邊將桌上的文件跟文具歸位,一邊疑惑的問。

  都已經是中午休息時間了,怎麼還會有人在這個時候送快遞來呢?該不會是需要她緊急處理的資料還是文件吧?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就怕又要有什麼麻煩事迎面而來。

  忙了一整個早上,又是開會又是趕資料,她已經累得快倒下去了耶。

  身為蘇氏的企畫經理,張露芬一直像轉個不停的陀螺。活動總是辦不完,冗長的會議總是開不完,加班是常態,幾乎沒有準時下班這回事,搾得她焦頭爛額,生活步調錯亂。

  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午餐了。張露芬無聲的哀歎。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說他很急,現在一定得送上十三樓給妳。」

  「妳不能幫我簽收嗎?」張露芬無力地扶著額頭。

  「好像不行耶,他說這得一定得本人簽收,是很重要的東西。」

  「好吧,那請他上來。」掛斷電話後,張露芬往後倒在寬大舒適的辦公椅上,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再多在辦公室待上一兩分鐘也沒差。

  她踢掉腳上的高跟鞋,閉上雙眼,微擰起眉頭,煩惱著不知要怎麼解決今天的午餐。

  麵包她早就吃膩了,泡麵也沒有存貨,那麼今天該吃什麼呢?

  歎了口氣,她百無聊賴地將手臂撐靠在桌旁,纖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

  很快的,敲門聲響起。

  張露芬頭也沒擡,只懶洋洋地揚聲,「請進。」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材高大卻一身風塵僕僕的男人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個綁著紅色蝴蝶結的禮盒。

  他低著頭,棒球帽的帽簷壓得低低的,掩去了他的面容,也讓漫不經心的張露芬並未看清楚他的面孔。

  「這是妳的快遞,請簽收。」一走到她面前,那位高大的快遞人員突然擡起頭來,對她露出一抹饒富魅力的笑。

  那熟悉的粗獷臉龐,讓張露芬先是一怔,而後啞然失笑。

  「啊,孟樵,你怎麼會來?」她完全沒想到他會偽裝成快遞人員特地跑來找她。「你是什麼時候來台灣的?怎麼沒先告訴我呢?」

  張露芬看著眼前這張她怎麼也看不膩的野性臉龐,掩不住滿臉的高興。

  陸孟樵原本就在海外工作,而且必須在不同的國家奔波,待在台灣的時間極少。上次離開後,他原本預定還需要兩星期左右的時間才能再來台灣,沒想到到現在才不過第十天,他就回來了。

  這份驚喜讓張露芬笑開了臉,想也沒想便撲進他懷中。

  「剛到。對了,我幫妳帶了東西來。」在陸孟樵張開雙臂摟住懷中的小女人之前,不忘先將那個禮盒放在辦公桌上。

  「你幫我帶什麼來啊?」

  在他懷中轉過身,張露芬滿心好奇地拿過那個紙盒,三、兩下拆開了緞帶,急著想知道他一下飛機就急著為她送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啊,是吉祥屋的壽司!」張露芬的臉上漾起燦爛的笑。

  她沒想到會在禮盒裡面看到一個裝著各式壽司的餐盒,而且是她最喜歡的那間日本科理店的壽司。

  不過她瞧了瞧餐盒後,便轉身看著他,「這份量不算太多,你吃過了午餐了嗎?會不會餓?」

  「還沒。」陸孟樵突然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啊!」她措手不及地將雙手撐在他的胸口保持平衡,像個孩子似的被他高高抱著。

  他的大手扶在她的腰上,薄唇摩擦著她小巧精緻的下巴,這細膩的觸感讓他聲音有些沙啞。「妳想不想我?嗯?」

  「當然想啊!你這個大壞蛋,讓我高興死了!」她低下頭,原本抵在他胸口的小手自然而然地繞上他的頸項,笑覷著他粗獷又俊挺的臉龐。

  打從第一眼,他就很吸引她。

  那種彷彿是磁石般的吸引力,讓她在看見他那一刻,就忘記了兩人之外的所有事物。

  他野蠻、狂放,卻又那麼彬彬有禮,那麼讓人迷醉……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沒有辦法相信他們倆真的交往了。

  他懷中溫暖的氣息,和身上縈繞的那股熟悉的麝香氣味,彷彿深深烙在她的心版上,那種莫名的歸屬感與安定感,讓她幾乎想永遠沈醉在他的懷抱中,不願離開。

  「那妳要怎麼報笞我呢?」陸孟樵的薄唇像是蝴蝶般輕吻過她的額際,溫熱的呼吸拂在她光潔的面容上。

  他看似克制,卻掩不住熱情的舉止使得她白嫩的臉染上一層薄紅。

  「那就要看你需要什麼樣的獎賞囉!」

  「喔?那妳告訴我,我需要些什麼呢?」他的黑眸中像是有什麼一閃而逝,臉上笑意更深。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攬著她繞過辦公桌,讓她在椅子上坐下來,而他則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什、什麼?」張露芬平視著蹲在身前的陸孟樵,看見他那過分開朗的笑臉,她的心猛然一跳,莫名緊張了起來。

  他的笑怎麼看起來……有點壞、有點邪惡,還有些不懷好意?

  張露芬嚥了嚥口水,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她緊張地看著他,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緊張,也不曉得那些感覺到底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

  但是,那抹危險讓他顯得更加充滿野性,彷彿一頭蓄勢待發的獸,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的獵物。

  她知道,他是絕對不會讓他看中的獵物跑掉的。

  「嘿!妳今天穿百褶裙啊?」陸孟樵大手扣住辦公椅兩側的扶手,毫不費力以男性的體魄困住了她……

  「什麼?」為了不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她急急追問。

  「吃妳啊。」他的手順著膝蓋往上移,滑進她的裙子裡,撫過她敏感而細緻的大腿肌膚。他慢條斯理的撫摸她,像一把大火引燃她體內的火苗,又像一種最深沈,深入骨髓裡的挑逗。

  「你又來了!」張露芬聲音顫抖,連忙推推他的肩膀,想要制止他限制級的動作。

  開什麼玩笑,這裡可是她辦公的地方呢!

  她沒有辦法想像,要是他們在這裡……他們……

  張露芬薄薄的臉皮掩飾不住心中翻騰的情緒,耳朵與粉頰都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妳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他撩人的長指滑向她的大腿盡頭,探進她的腿間,拜訪最幽暗的秘密,「妳都不知道,我有多麼想念妳……」

  陸孟樵深幽的眸子裡閃爍著火光,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則恣意隔著那層薄薄的底褲刺探她誘人的甜蜜。他輕揉漫撚,挑撥著她軟弱的花蕊,折磨著她所剩無幾的意志,她忍不住打著哆嗦,在他冷靜的外表與火熱的眼中迷失。

  感覺到小腹一陣既熟悉又陌生的酸疼感湧上,她不禁口乾舌燥。再也受不了他溫柔的折磨,她想也沒想,藕臂便環上他的頸子,鴕鳥似的將臉埋進他的肩窩。

  老天,這實在太羞人了!

  他怎麼可以在這裡……

  她又怎麼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緊緊抱著他,壓抑那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哀吟呢?

第1章(2)

  像是清楚她每一分再細微不過的反應,他在她含著眼淚,幾乎要開口求饒時,稍稍使力撕裂了絲襪,勾起那片幾乎沒有抵擋作用的底褲,帶著薄繭的長指鑽進了她的花蕊,以最溫柔的姿態深入她。

  一股熱潮從張露芬的小腹往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她不由得全身酥軟,只能承受這一切。

  當她幾乎失去神智的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

  「張經理,妳還在辦公室裡嗎?」那個人一邊敲門,一邊開口問道。

  張露芬迷茫的美目先是眨了眨,片刻後,她很快的恢復理智,趕緊壓住陸孟樵不懷好意的手,並極力以平穩的音調回話,「我還在。」

  「我可以進去嗎?總經理要我先將一份文件交給妳。」來人是總經理的特助何書昀。

  「這……你先等一下。」張露芬壓住陸孟樵努力「做事」的手,皺著眉頭苦惱的看著他。

  陸孟樵先是挑起眉,然後很委屈的自動彎身,躲進寬大的辦公桌下,好讓注重清譽的她「接見」來人。

  張露芬先是將辦公椅拉近辦公桌一些,讓她看起來像是四平八穩的坐在桌前辦公,雖然事實上,因為高大的陸孟樵正躲在辦公桌下,所以她的雙腿根本是大開著擺放在他的身軀兩側。

  確定了應該沒有人會發現她辦公室裡藏有人後,張露芬這才揚聲,「請進。」

  得到允許,何書昀輕輕推開門,走進辦公室。

  「不好意思,打擾了妳的休息時間。」見她並未吃午飯,他便問道:「妳剛才在忙嗎?」

  在何書昀眼中,張露芬是個極富魅力的女子。

  她雖然是個大美人,但十分潔身自愛,從來不曾傳出什麼花邊新聞或是八卦。

  這也讓何書昀和公司裡的許多單身男性一樣,從一開始無法接受張露芬的空降任職,到後來肯定她的工作能力,最後甚至紛紛興起追求的念頭。

  她有能力、有美貌,家世也好,還是總經理的表妹,攀上了她,前途更是一片光明,這樣的女子可說是非常吸引人的。

  何書昀和她只是點頭之交,他不是沒有想過要約她出去吃飯,但總是苦無機會,也許今天他能這麼做。他心裡如此暗忖。

  「呃,還好。」張露芬若無其事的露出微笑,並藉著整理散放在桌上的卷宗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她從沒想過要將陸孟樵藏起來,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他躲進了辦公桌下,她也只能順著他,讓他躲在桌下……正確的說,是她裙下……

  「就是這個,這是總經理交辦的急件。」何書昀走向辦公桌,覺得她今天好像特別美麗。

  她有著瑰紅粉嫩的面頰,豐腴美好的身材,而且,他忽然發現,越是走近她,她的呼吸似乎就越不穩。

  難道……難道張露芬也對他有意思嗎?何書昀不覺有些欣喜。

  「喔!呼……好!」張露芬有點心神不寧的接過文件,被陸孟樵分開的腿因為快感而不住發抖,被他惡意的挑撥擾得幾乎要失去理智。

  要不是她坐在椅子上,恐怕就要軟倒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來了。

  她一咬牙,強打起精神應付眼前這位不速之客。

  「張經理,妳吃過飯了嗎?如果還沒有,我們一起用個午餐吧?」何書昀決定施展出男性魑力,乘勝追擊。他自以為瀟灑地倚在她的辦公桌前,一副不怎麼願意走開的樣子。

  「呃!」身下陸孟樵的動作讓張露芬渾身僵硬,也讓她的呼吸不自覺急促了起來。

  「那……我先走了。」何書昀有些失望地道。

  「喔,好!」張露芬響應得異常爽快,因為她已經快忍不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吟喔了。

  老天,她怎麼還能忍耐得更多!

  她的腿顫抖得連坐都坐不住了,那股從體內深處湧上來的奇異感受,讓她必須拚命咬住嘴唇,才能避免自己在旁人面前出醜。

  「那……那……」何書昀還想逗留一會兒。

  「那我就祝你用餐愉快了。」張露芬露出客套的笑臉,笑得極不自然。

  「好,那拜拜了。」見她並不打算留他,何書昀很是失望,但他相信美麗的張經理是此刻是欲擒故縱,於是他決定先從容的退場,期待下次的邀約。

  「拜!」

  終於,何書昀走了出去。

  一等門關上,張露芬便趕緊撐著辦公桌站起身,想讓躲在桌下的陸孟樵出來,順便擺脫他已經快逼瘋她的挑逗。

  老天,她腿軟得幾乎就要站不住!

  張露芬緩慢地扶著桌沿移動,那股纏繞著她,使她為之心神蕩漾的神秘魔力,讓她不僅腿間濕潤,雙腿更是處軟無力,就要支撐不住自己。

  但陸孟樵卻趁她站起來時,出其不意地扯下她的絲襪和底褲,並且仍一臉無辜的蹲在桌下,像他是一個不小心才這麼做的。

  「陸孟樵!」張露芬不贊同地白了他一眼。

  「小露,妳先把門鎖起來吧。」陸孟樵慢條斯理地爬出桌子底下,一臉悠哉地拍拍長褲站起來。

  「你現在到底是要幹嘛?」雖然她是刻意皺著眉,一臉嚴肅地瞪著他,但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在辦公室發生這樣的事,不僅刺激,還得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

  這種事,大概也只有這樣任性妄為的陸孟樵才做得出來吧?

  「妳先鎖門。」陸孟樵堅持著道。

  「好吧。」張露芬先是顫抖著手拉起底褲和絲襪,稍微撫順後,她才不情不願的走到門口去,把辦公室的門鎖上。

  誰知道陸孟樵走路根本沒有聲音,她才鎖上門,他就像一頭餓狼似的,從身後一把抱住她。

  「啊!你幹什麼?」

  「我要享用我的午餐。」陸孟樵的語氣低沈而性感,「妳絕對想不到,我已經餓了多久。」

  他言出必行,話都還沒說完,手就已經拉開張露芬的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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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32:30

第2章(1)

  張露芬跟陸孟樵相識,是在樊日企業老總裁樊雷八十大壽的壽宴上。

  由於蘇氏和樊日一直有業務上的往來,兩家又是世交,樊老的壽宴他們當然不能缺席了,當天,張露芬是陪著頂頭上司兼表哥蘇遠一起參加的。

  當張露芬巧笑倩兮地勾著蘇遠的手臂踏入樊家大宅的大廳時,嘈雜的大廳彷彿有一刻倏然靜止,隨即眾人又恢復原本熱絡交談的模樣。

  打從一走進大廳,張露芬就感覺有道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她彷彿雷達全開,每一寸肌膚都密切的感覺到那道視線的存在。

  雖然並不是沒有其它人一直打量著她,但那道視線彷彿帶著危險,也讓她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隱隱約約刺癢了起來,像是根根細針紮著她,又像是絲緞般柔軟的撫觸。

  那道視線雖然令她無法忽略,卻不是真的讓她感覺厭惡或是不悅,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

  到底是誰在看她?

  她鎮定的垂著眼瞼,卻仍掩不住滿溢的好奇心。

  張露芬趁著服務生經過時,從托盤上取來一杯香檳,藉著拿取的動作,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會場。

  那道視線時而清晰,時而隱沒,讓她好奇得太久,反而有些不耐了。

  「小露,怎麼了?」察覺她的心不在焉,蘇遠低聲問。「妳怎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沒、沒事。」她姿態優雅地輕啜了香檳一口,目光還是四處瞟,找尋著可疑的人。

  究竟是誰在看她呢?

  那股被注視的感覺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就像是種幻覺,又像是烙進骨子裡的真實。她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對方。

  但那彷彿是一種誘餌,勾起了她的注意力,誘使她不得不主動梭巡對方。

  「真的?」蘇遠挑起眉。

  「是啊,我真的沒事。」她擠出微笑,試圖安撫他。

  幾乎跟她一起長大的表哥,總是能看穿她完美妝容下躲藏的情緒,他們太過瞭解對方,可說比真正的兄妹還親近。

  當她擡起頭,還想說些什麼時,卻發現蘇遠的注意力像是被遠處的某個人吸引了去,他那雙總是平靜的眼迸射出喜悅的光芒,也讓她頓時有些訝異。

  才想著那究竟是什麼人,一雙灼亮的眸子伴隨著一道高大粗獷的身影,走到他們面前。

  「蘇遠,好久不見。」男人看似冷然的外表,在對上蘇遠的視線後轉而帶著一抹愉悅。

  「天!你什麼時候跑來台灣的?」蘇遠掩不住臉上的喜悅,笑得像個孩子般開心。

  「前兩天剛到,還來不及去找你,我們就在樊老的生日宴上碰面了。」陸孟樵一臉閒適,瀟灑地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則接過蘇遠從服務生手上端來的香檳。「因為我人剛好在日本,所以代替單先生來一趟。」

  他的長指輕扣住香檳酒杯長長的杯腳,視線定在蘇遠臉上,微笑著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話。

  雖然他並沒有刻意一直看著她,但張露芬仍能感覺到這名陌生男子身上所輻射出的強大能量。

  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甚至只是露齒一笑,胸膛些微的震動,都彷彿震往她心房,讓她只能呆呆看著他,幾乎有些癡了。

  他寬厚的胸膛包藏在一身優錐的黑色三件式西裝內,有些微鬈的黑髮整齊地梳在腦後,只有幾綹調皮的髮絲落在前額。一雙劍眉斜飛入鬢,深灰色的眸子異常深邃。

  雖然他的儀態完美得足以成為模特兒,卻又同時給人一種粗獷的感覺,雖然他臉上連一點點胡碴都沒有。

  張露芬愣愣地看著他,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自己那緊盯著人看的動作有多麼不合宜。她從來不知道表哥有像這樣的朋友,也從來不曾見過他出現在各式社交場合中。

  他陌生的輪廓,陌生的聲音,似乎用力敲擊著她的心房,擾得她心跳如擂鼓,怎麼樣也無法平靜。

  察覺到自己異常的反應,張露芬一凜,想也沒想地便伸手扯了扯蘇遠的袖子。

  蘇遠和陸孟樵聊得開心,甚至忘記了她的存在。如果是平常,她可能不會硬是要蘇遠轉移注意力,畢竟向來對外人冷淡有禮的蘇遠,可是難得在公眾場合有這樣熱情的演出,可見眼前這個男人對蘇遠的影響之大。

  只是,陸孟樵帶給她的影響讓她無法自抑地紅了臉,他那種若有似無的注視彷彿是一種搔進骨子裡的挑逗,讓她感覺到自己此刻彷彿是衣不蔽體的,好像所有的感知都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而一陣又一陣地騷動著,擾得她口乾舌燥,心慌意亂,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我肚子有點餓,去覓食喔。」感覺出蘇遠終於分神注意到她,張露芬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輕聲說。

  「也好,我再跟  聊一下。」蘇遠拍拍她裸露的手臂,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多年的摯友眼一瞇,像是對這親暱的一幕有些不悅。

  「  ,我等會兒回來。」張露芬倉卒地投給陸孟樵一瞥,禮貌的點點頭,轉身便走進人群裡。

  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陸孟樵不禁有些怔愣。

  他從她一走進晚宴會場就注意到她了。

  他看見她巧笑倩兮地偎在蘇遠身邊,一身優雅迷人的黑色露肩小禮服,肩臂上圍著一條紫色輕軟的喀什米爾披肩,綰上的長髮垂落幾綹髮絲,雖然僅在光裸而纖細的頸子上戴著一條鑲著碎鑽的項鏈,但在大廳華麗的水晶燈下閃爍著美麗光芒,讓她顯得耀眼迷人。

  她那滿溢的生命力與飛揚的神采,意外奪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原本想要自己別對她太過專注,卻怎麼也無法將她高雅細緻的輪廓從腦海中抹去。

  她也許不是全場最美麗的女人,卻是最吸引他的一個。

  所以,他走過來了。

  也所以,他看著她走開了……

  蘇遠打量著陸孟樵那很難不讓人發現的失神,再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大廳另一端。

  不一會兒後,他便一臉玩味的開口:「嘿!你該不會是對小露有興趣吧?」

  蘇遠相信,一開始這個在倫敦時跟他感情好到幾乎同穿一條褲子的摯友,的確是為了跟他打招呼才移駕而來的,但現在,他更確定陸孟樵的心已經跟著前覓食去的小露離開了。

  「我對兄弟的女人沒興趣。」陸孟樵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挪回蘇遠臉上,看著好友臉上玩味的神情,他淡淡地說。

  「噗!她是我表妹啦!」蘇遠不給面子的嗤笑出聲,「你忘記了嗎?就是當年那個常幫我寄泡麵、海苔,還有整人玩具來英國的表妹啊!」

  國中畢業就出國唸書的蘇遠,因為有個從小一起長大、非常瞭解他的表妹,所以在長達六、七年的留學日子裡,體貼的她常三不五時寄上的精神食糧撫慰他思鄉之苦。

  「喔?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印象了。」陸孟樵雖然有二分之一的台灣血統,但因為他另外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與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多國混血的他,幾乎長年在不同國家生活,光是大學以前,他就走遍了英、美和歐陸各國。

  雖然愛好各國美食,但向來很少與台灣留學生往來的他,還是因為跟蘇遠恰巧是同一間公寓的對門鄰居,才有機會認識的,也因為蘇遠的表妹從台灣寄了一大箱零食來,他也才有了泡麵初體驗。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蘇遠口中那個古靈精怪的表妹,竟然會出落得這麼標緻……

  「你對她有興趣嗎?」蘇遠噙著笑,發現陸孟樵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有點像是惱怒,又像是羞窘,精采的程度讓人有些發據。

  他跟生性爽朗的陸孟樵認識這麼多年,可從來沒看見他臉上出現過這樣的表情啊!

  「你說呢?」陸孟樵白了他一眼。

  蘇遠這傢夥,平時看來好聲好氣,但一遇上可以取笑人的時候就非常不給人面子。

  「呵呵……她目前可還沒有男朋友喔!」蘇遠呵呵笑,一副打算當媒人的模樣。

  「喔?是嗎?」陸孟樵不動聲色的輕啜著香檳。

  他並沒有忽略蘇遠臉上那擺明了要看好戲的表情,自然也不想今後多了什麼話柄讓人恥笑,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笑著,強迫自己將視線停留在手上的酒杯,不再打算確認蘇遠口中的小露往哪裡去了。

  「需要我提供什麼情報嗎?」蘇遠斯文的臉上滿是狡猾的笑。

  「不了。」陸孟樵抿了抿唇,又說:「讓我猜猜,你這是想賣友求榮嗎?」

  「不不不!」蘇遠搖搖食指,「是賣妹求榮!再說,跟你結個親家也不錯不是嗎?」

  「親上加親,是嗎?」陸孟樵漫不經心地將空酒杯遞給路過的服務生,神色悠然,恢復了原本的淡定。

  說不上為什麼,在知道那第一眼就迷惑了他的女子並非蘇遠的女伴時,他的心裡彷彿升起一絲愉悅,連他自己也感覺有些訝異。

  「嘖!當然了,我這位表妹可是人人都說讚的!」蘇遠豪氣地拍了他的肩膀一掌。

  「幹嘛,你用過啊?」陸孟樵沒好氣地瞟他一眼。

  「少開這種差勁的玩笑,她是很棒的女孩子。」蘇遠眉一擰,有幾分薄怒。

  「好好好,我知道了。」陸孟樵口氣懶洋洋地敷衍著,視線又不自覺地溜過整個會場,下意識找尋她的芳蹤。

  「她啊,最愛品嚐美食了,樊家晚宴的外燴尤其辦得好,年年我們都會出席,小露呢,自然也會在食物附近逛來逛去。」

  蘇遠微笑著接過服務生端來的香檳,像是喃喃自語,聲音卻小得連路過的服務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包括站在他身旁的陸孟樵。

  「好啦,我去跟樊老打聲招呼,你要是餓了,請自行取用。」

  蘇遠話都還沒說完,便逕自走開了。

  陸孟樵捕捉到蘇遠離開前暗示性十足的眨眼,忍不住揚起笑意。

  他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急切,一發現張露芬曼妙的身影正停駐在不遠處的長桌前,他想也沒想的就走了過去。

  端著瓷盤,張露芬笑咪咪地站在桌前,物色下一個即將被夾入她盤中的餐點。

  剛才她已經先找到這次也和往年一樣負責外燴的徐秘書,毫無困難的拿到了這間外燴餐廳的名片。

  真佩服徐秘書總是獨具慧眼,找得到懂得料理美味餐點的餐廳!

  瞧瞧,這一道道不油不膩、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料理,如果不好好用心品嚐,可就對不起廚師的好手藝了呢!

  她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悠哉地夾起一道又一道的菜餚,打算待會兒捧著瓷盤到外面的花園慢慢享用。

  至於向今天的壽星樊老請安以及與其它賓客周旋的重任,就交給偉大的表哥去處理吧,她只不過是個來充充場面的女伴,其它的事情可就不包含在她的工作內容裡了。

  就在張露芬夾起第三個蟹黃燒賣放上已堆得滿滿的瓷盤時,一股奇妙的感覺突然襲來,讓她一怔,整個人定在那兒,無法動彈。

  她遲疑地轉頭,意外地對上一雙飽含溫柔與蠻橫的雙眼。

  老天,是他!

  是那雙整場令她坐立難安的眼睛,那道讓她惴惴不安的視線……

  「妳喜歡吃燒賣嗎?」

  「呃……是……」是她的錯覺,還是他真的問了她?張露芬傻傻地盯著他性格的下顎,被他語氣中莫名的一絲親暱而愣住。

  他不卑不亢的說話聲,聽起來彷彿是自頂級的音響傳出的美妙音樂,搔得她的頸背一陣輕顫,心更是一悸,彷彿就要迷失在他獨特迷人的嗓音中。

第2章(2)

  「你……你和蘇遠聊完了嗎?」張露芬無法轉開停駐在他身上的視線,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呆呆地端著盤子站在這兒緊盯著他多久了,她忍不住潤了潤唇,像是喉嚨乾渴了一輩子似的。

  當然,她也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有多麼的破碎不全。

  她的聲音抖得不像話,彷彿被他的雙眼席捲入強烈的颶風中,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被迫,還是自願投入那瘋狂的旋轉中,無法自拔。

  「是的。」陸孟樵走近她,在她身邊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句,「嗯……好香。」

  張露芬無法自抑地望進他眼裡,無法移開視線,也沒有辦法確認他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只能呆呆看著他。

  「怎麼,我嚇到妳了嗎?」他下意識地挑眉。

  「沒,沒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

  老天!她是發什麼瘋?怎麼他一靠近,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反應能力?

  他低醇的聲音像絲緞般滑過她耳膜,也讓她彷彿迷失其中,喪失了除了對他以外的一切感知。

  他靠得好近,近得她聞得到他身上那絲沈穩的淡淡麝香味,近得她袒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都感覺得到他的體溫。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願意陪我到庭院裡走走嗎?」陸孟樵對她提出邀請。

  「啊?」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他手上拿著的盤子不知何時已經堆了滿滿的食物,而她又不小心看著他看得失神。

  張露芬眨了眨眼,總算確定他剛才所說的「好香」不是針對她而說的了。

  這個認知讓她的臉不自覺紅了起來。

  老天,她怎麼會誤以為他對她有興趣呢?真是的!

  「屋裡有點悶,我對樊家又不熟,妳願意陪我嗎?」像是一開始就知道她想端著盤子窩到院子裡去的想法,他微笑著提議。

  他那一度讓她感覺危險的眼神,在此刻是如此的溫柔,也讓張露芬好自然的點頭同意了。

  他有莫名的吸引她,讓她忘記了原本想逃的想法。

  她的心怦怦跳著,因為他的提議,也因為自己雀躍的情緒。

  「當然好,我也正有這個打算呢!」她嫣然一笑,端著盤子,陪著他走向庭院。

  晚風徐徐吹來,帶著些許涼意。

  兩人在花園旁的矮牆上坐下來,一邊聊天一邊吃東西。

  盤子裡滿滿的食物,就在他們的間談中不知不覺的吃完。

  張露芬在和他的閒聊中,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瞭解到他和表哥之間多年的情誼。

  原來,陸孟樵跟蘇遠兩個人在大學時因為碰巧住對門,又剛好是同科系的同學,幾年相處下來,倒也培養出難得的友誼。

  在讀研究所期間,因為蘇父意外中風,蘇遠只好提前回國接管公司,陸孟樵則繼續攻讀研究所。

  後來,陸孟樵並沒有選擇接手家族事業,反而選擇了需要在不同國家奔波的工作,所以他們哥兒倆已經好幾年因為行程配合不上而無法見面了。

  難怪剛才蘇遠一看到陸孟樵,會像蜜蜂看到蜜一樣,露出那樣無法掩飾的興奮表情,也讓張露芬嚇了一大跳,畢竟蘇遠一向是笑不露齒的斯文貴公子,她可從來沒看他這麼熱情、興奮過。

  「所以,還真要感謝妳不時替蘇遠寄零食來。」放下手中的瓷盤,陸孟樵接過張露芬遞來的紙巾,微笑著擦了擦嘴。

  「怎麼說?」張露芬愣愣地看著她遞給他的那張紙巾,看見紙巾擦上了他性感的薄唇,她忍不住別開視線。

  老天!這男人怎麼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擦拭動作都這麼性感迷人呢?

  「要不是妳,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泡麵是什麼。」

  「泡麵?」張露芬揚眉,怎麼也想不到那有什麼稀奇的。

  「是啊。我忘記是什麼時候了,總之,那天我在蘇遠那裡吃到了生平第一碗泡麵。要知道,除了亞洲這幾個國家外,其它國家雖然也有快餐產品,我卻不曾特別注意過泡麵這種東西。」

  「喔?那你吃過後感覺怎麼樣呢?」她忍俊不住地笑了。

  「很有特色。」他也跟著笑了出來,「所以我如果來台灣,都得買個好幾碗來解解饞。」

  涼風輕拂,暈黃的燈光下,映照出陸孟樵的雙眼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也讓張露芬的心跳再一次失序。

  她不曾遇過像陸孟樵這樣的男人。

  他的存在感是那麼的強烈,好像他每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能牽動她的神經。

  她不禁感到慌張、惶恐,無端害怕起這種不能自主的感覺。

  她都已經二十八歲了,又不是十八歲的高中女生,怎麼還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呢?張露芬下意識搖搖頭,想擺脫自己那超出尺度的胡思亂想。

  再說,她現在需要的,是以婚姻為前提的交往。

  而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極為吸引她,但除了陌生之外,他並不定居在台灣的事實也讓她恢復了一點理智。

  畢竟,她連他這次來台灣到底會待多久都不知道。

  而且,他雖然看起來這麼的斯文儒雅,但彷彿還有一種她無法形容的野蠻感覺藏在底下,讓她隱隱約約覺得,這男人不僅危險,更似乎無法控制,這讓她膽怯,也讓她無端害怕起來。

  「怎麼了?」陸孟樵臉上仍帶著有些慵懶的笑,但他能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恍惚。

  「呃,沒事。」張露芬定了定神,「可能是吹風吹得太久了。」

  她下意識攏了攏綰上的發,刻意別開眼睛,不看身旁的他。

  「會冷嗎?還是我們先進去?」

  「也、也好。」張露芬站了起來,然後彎身疊起兩人的瓷盤,拿在手中。

  看著她不著痕跡的體貼,陸孟樵眉一挑,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她好特別。

  涼風將她身上淡雅的香味拂到他鼻端,她細膩的雪膚就在他面前。一股全然陌生的慾望升起,讓他好想伸手碰觸她白玉般溫潤的肌膚。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為他察覺到她那看似不明顯,卻帶著堅持的退縮。

  雖然個性跟冷靜自持實在八竿子打不著,但陸孟樵深深明白不能躁進的道理,所以他不動聲色地跟著她站了起來。

  「那我們進去吧。」順著她邁出的步伐,他的大掌很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肘,陪著她走向屋子。

  「嗯。」他的禮貌展現得十分合宜,讓張露芬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他的手掌並不是長年執筆久坐辦公室的手,指頭上有繭,有種微微粗糙的感覺,卻非常溫暖,也讓她心跳越來越不規律。

  她感覺得到從他大手傳來的熱度,感覺得到他那粗獷原始的男性魅力,也感覺得到他那不經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燃起的火苗。

  如果他的目光真帶著火焰,也許她此刻已經燃燒殆盡了。

  她心神不寧地低著頭,無聲地數著兩個人踩過的每一塊花崗岩地磚,他們一步一步走得好慢,恍惚中,她覺得這好像是和他一同走向紅毯那一端……

  這個錯覺讓她心驚,同時也讓她隱約有些竊喜。

  他給她的感覺好強烈,好像兩個人已經認識了一輩子,可以有什麼未來似的。

  遇上像他這樣的男人,真是上天對她的厚待……

  張露芬忽地擡頭直視進陸孟樵的灰眸深處,下意識地咬唇,將自己天馬行空的揣想偷偷藏進心底。

  兩人才剛回到屋裡,一臉焦急的蘇遠就走了過來。

  「怎麼了?你怎麼一副緊張的樣子?」張露芬將盤子遞給一旁的服務生,關切地迎向表哥。

  「沒什麼,妳不要擔心。」蘇遠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稍作安撫,然後又對悠哉地站在她身後的陸孟樵開口:「,你今天是怎麼到這裡的?」

  「開車啊,我在台灣準備了一部車。」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陸孟樵有些詫異,但他還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蘇遠像是感到有點困擾,考慮了許久才把話說出口。「那……你可以幫我送小露回去嗎?」

  「喔?」陸孟樵挑了挑眉,怎麼也沒想到蘇遠居然會主動要求他送張露芬回家,就算是順水推舟,這也推得太過頭了吧?

  「我有點事情……嗯,你知道的。」蘇遠不自在地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喲?我終於要有表嫂了嗎?」張露芬笑得開懷,明明看到不遠處有雙快噴火的眼眸直直瞪視著他們,她還故意往蘇遠身上蹭去。

  「小露,別鬧了,妳想害死我喔?」蘇遠又好氣又好笑的揉揉她的頭。

  他這表妹向來古靈精怪得很,而他一向拿她沒有辦法。

  「哪有,我可是幫你耶!」她不服地咕噥。

  「算了吧!對了,,行不行?」拍拍她的手背後,蘇遠又擡頭問陸孟樵,卻意外的發現他的目光似乎全落在小露身上,而小露對於陸孟樵送她回家這件事居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他們剛剛到庭院去後,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有別於稍早的你追我跑,現在氣氛變得這麼融洽?蘇遠狐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遊移,想從其中看出什麼端倪。

  「沒問題!我非常樂意當護花使者。」陸孟樵咧開饒富興味的笑,爽快的答應。

  那笑容,看得張露芬一陣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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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33:34

第3章(1)

  稍晚,在蘇遠匆匆忙忙的先行離席後,陸孟樵和張露芬幾乎是後腳就跟著離開會場。

  離開了樊家大宅後,車行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陽明山上的夜晚,除了偶爾經過的車輛外,幾乎寂靜無聲。

  張露芬不著痕跡地偷瞄了一眼一旁駕駛座上的男人。他昂藏的身軀窩在駕駛座,嘴裡叼著煙,一手閒適地靠在車窗上,一手掌握著方向盤。

  離開會場之後,他只不過是脫去西裝外套,拿掉領帶,捲起袖子而已,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褪去了冷淡的外衣,他看起來彷彿自在多了,也少了那種讓她緊張的緊迫盯人感。

  她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他了?

  也許他並不是之前那個暗中瞧得她全身不自在的人,也許他只是剛好讓她心動而已。

  也許,她也只是累壞了,今天才會這樣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吧。

  離開陽明山的路上,打開的車窗拂來山區涼爽的氣息,吹得張露芬懶洋洋的,放鬆了下來。

  由於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推行的新品計畫,最近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不僅要籌備發表會,還有很多相關的雜務及其它活動必須進行和處理,所以最近這半個月,她總是不斷加班開會、開會加班,忙得每天都好累好累,她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

  想著想著,張露芬重重的吐出了一大口氣。

  「怎麼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的陸孟樵,看似漫不經心的問。

  「嗯?沒有啊,我只是很想散散步。」脫去腳上磨人的高跟鞋,將長腿縮上座椅,張露芬臉上掛著一抹神秘的笑。

  她看著車窗外,明眸閃閃發光,似是正期待著什麼。

  「就這樣去散步?」陸孟樵有些訝異地挑眉。

  「哈哈……沒什麼關係呀!」張露芬回頭對他嫣然一笑,「不然你在下一個公園放我下車吧,我想下去走一走。」

  「妳這麼想散步嗎?」他撚熄了手中的煙,意味深遠地看了她一眼。

  她放鬆的姿態與那甜美得讓他下腹一抽的笑,讓他幾乎就要忍不住衝動的將她柔軟香馥的身子攬入懷中,盡情品嚐她朱唇的甜蜜。

  「是啊!你別看蘇遠那副溫吞樣,工作時完全像變了一個人,都快把我整死了,我需要呼吸新鮮空氣啊!」張露芬笑意盈盈,不忘誇張的比手畫腳,生怕駕駛座上的男人不明白她工作辛勞的程度。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一離開晚宴會場,她就喪失對陸孟樵的警覺心了。

  他慵懶自在的模樣意外地讓她安心不少,她不再緊張兮兮,也不再深入多想。

  交一個新朋友的感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令人不安,雖然這個新朋友還真的好吸引她……

  「喔?」連陸孟樵都沒有發現,自己是噙著一抹寵溺的笑看著她的。

  「麻煩你囉!表哥那裡我會跟他說的。」抽掉固定髮髻的髮釵,張露芬抓了抓頭髮,任自己一頭又長又黑的鬈發披散而下。

  她拿出皮包裡的濕紙巾擦掉臉上大部分的妝,掩在美艷彩妝下的清秀臉龐露了出來。

  雖然身上穿著華貴的小禮服,腳上踩著高跟鞋,臉上化著細緻的濃妝,但在張露芬心裡,壓根不認為她必須一直維持優雅的姿態。

  私底下的她向來隨性自在,很少特別顧忌什麼。

  畢竟,工作上她已經太過正經謹慎了,要是私底下還不放鬆一點,她恐怕就要悶壞了呢!

  而且,自從兩年前回國接下蘇氏企業的企畫經理一職以來,她早已忘記上次出門玩樂散心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不曉得為什麼,此刻她已毫無遮掩的在這個才初次見面的男人面前放鬆下來。

  「妳打算就這樣去嗎?穿著小禮服和高跟鞋?」眼尖的看到前方有座公園,陸孟樵方向盤一轉,往公園駛去。

  「只不過是小禮服和高跟鞋啊,如果我是穿著新娘禮服,就會考慮一下了。」張露芬一本正經的說。

  聽到她理直氣壯的率性話語,陸孟樵不自覺笑出聲。

  這小妮子真寶!

  俐落的停好車後,陸孟樵傾身幫張露芬壓開了車門的鎖。他的身體半撐在她面前,不知為何,他總有種很想親近她的感覺。

  她早已擦去了臉上大部分的妝,晶晶亮亮的眼睛非常迷人,而嘴唇則是紅潤得令人想一親芳澤……

  「你要吻我嗎?」煙草的氣味好近,張露芬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毛細孔好像都強烈感受到他的存在。

  那種微微刺激的感覺讓她紅了臉,衝動的問出口。

  「我可不是接吻之前還要先問過對方的青澀男孩。」

  「是啊、是啊,你是熟得快爛掉的熟男!」忍不住笑意,張露芬笑得往後重重倒在座倚上。

  「對,熟男想吻妳,可以嗎?」陸孟樵粗糙的手指輕撫過她柔軟的唇。

  不曉得她的唇吻起來是什麼滋味?

  「嘿!不可以!」打開車門,張露芬拋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像只難以捉摸的貓兒似的溜下車。

  看著張露芬俏皮的模樣,陸孟樵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在跟他搖了搖手說再見,又淘氣的向他敬了個禮後,轉身就要離開。

  「小露!」一股衝動讓陸孟樵下了車,忍不住喊住她蹦蹦跳跳的身影。

  「嗯?」張露芬率性的回眸,柔軟的長鬈發與有著蓮蓬裙的黑色小禮服揚起了美麗的弧度。

  她有些詫異的看著陸孟樵正朝她走過來。

  風吹亂了他刻意梳整過的頭髮,微鬈的頭髮脫離了發雕的束縛,散落在他飽滿的前額上,讓他看起來更加狂野不羈。

  「怎、怎麼了?」她有些緊張的撫了撫裙子,那股稍早前在樊老的壽宴中感覺到的緊張又回到了她身上。

  她的心跳不規律,皮膚則充滿微微刺痛的感覺,連手汗都快冒出來了。

  看著他向她走來,她好像更緊張了……張露芬不安的嚥了嚥口水。

  「我想,我也需要散散步。」

  陸孟樵微微一笑,那抹笑奇異的好解了張露芬緊繃的神經。

  「那……需要我作陪嗎?」直到聽見自己的聲音,她這才發現自己已不自覺的把這句話說出口。

  「樂意之至!」陸孟樵笑得燦爛。

  深夜的公園,街燈透過樹影篩下了量黃的光芒,模糊了兩個原本毫無交集的身影。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住了她的小手,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習慣了他的溫度,這一刻,他們第一次如此接近對方。

  他們在公園裡玩遍了所有遊戲設施,兩人像孩子般愉快的分享彼此學生時代的經歷,他說著他在不同國度、不同學校發生的趣事,她則和他分享她工作上的瑣事。

  他為她擋風,她讓他微笑,不斷的傾聽與暢言,使得兩人靠得好近。

  天色深黑如墨,這對男女在這個夜晚悄悄對彼此動了心。

  再歡樂的時間也會過去,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陸孟樵這才開車送張露芬回家。

  「那我上去囉!今晚真是謝謝你。」下了車,深深吸了一口氣,張露芬露出甜甜的微笑,回頭仰望這個陪了她一晚的男人。

  出乎她的意料,這個男人除了讓她心動,讓她緊張之外,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安心感,讓人不由自主地信賴他。

  「不請我上去坐坐?」斜倚在車門邊,陸孟樵點燃了一支煙,裊裊煙霧中,他深邃的眼看起來更加明亮,好像正期待著什麼。

  「喔?可是我家沒茶也沒咖啡耶,只有快過期的牛奶喲!」大樓樓下的風有點大,吹亂了張露芬長長的鬈發,她輕攏住不聽話的髮絲,笑覷著眼前這個她看似瞭解,卻又那麼神秘的男人。

  「我很久沒喝牛奶了,也許可以順便補充一下鈣質。」陸孟樵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有異常明亮的灰眸洩漏出他藏得很深的期待。

  不知道為什麼,一個晚上相處下來,他更捨不得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了。

  看著她纖細而美麗的身影,有種模糊的感覺在他心中醞釀著,彷彿漲滿了他的胸膛。

  「那,歡迎光臨喔!」她提著裙襬福了個身,唇邊笑意更濃了。

  張露芬位於六樓的住所並不算十分寬敞,三房兩廳的空間裡,牆上只裝飾了幾幅畫作,其它則是大片的留白。

  坐在沙發上的陸孟樵,以一抹複雜的神情打量著她的住處。

  打開燈後,張露芬將披肩和皮包扔在沙發上,馬上進廚房找起招待客人的牛奶來。

  不一會兒,她失望的說:「對不起,牛奶沒了耶,我一定是忘記自己早上已經把它暍完了。」

  「沒關係。」

  「對了,前幾天有廠商送我兩瓶紅酒,你可以接受紅酒嗎?」

  張露芬赤著腳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她輕巧的步伐在刻意刷白的木頭地板上移動,清靈得像個天使,讓陸孟樵的目光幾乎失神的追隨著她的每個腳步。

  「怎麼了?紅酒你不喜歡嗎?」她彎身抱起裝著紅酒的木盒,走回沙發前,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呃,我沒事。紅酒很好。」陸孟樵定了定神,對她露出笑容。

  「真的嗎?」

  「真的。對了,妳把杯子放在哪裡?」他接過她手中沈重的木盒放在桌上,接著東張西望的找尋起來。

  客廳中並沒有酒櫃。事實上,她的住處乾淨整齊得像是樣品屋,壓根沒有生活的痕跡。

  「杯子跟開瓶器在廚房裡,我去拿。」還沈溺在兩人稍早在公園裡散步的輕鬆氣氛裡,張露芬笑咪咪的,一點也沒有察覺自己其實不該與這個危險的男人同處一室。

  他的溫柔與體貼,早在無形中卸除了她的心防。

第3章(2)

  陸孟樵愣愣地看著她在他觸手可及處翩然轉身,忍不住移動腳步跟了過去。

  與大門同色系的白色木門一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的廚房。緊鄰著的陽台透進了屋外的景致,也讓陸孟樵有一瞬間看呆了。

  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在清晨的薄霧下,一盞一盞的路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朦朧美。

  「耶?你怎麼跟著跑進來了?」張露芬從櫃子裡拿出兩隻酒杯後,一轉身就撞進陸孟樵懷裡。她有些驚訝,但並不顯得驚慌。

  「原來妳家看得到這麼漂亮的景致,夜景一定也很美吧。」他順勢攬住了她,低下頭,薄唇輕抵著她的耳朵,聲音瘖啞而迷人。

  她在他懷中,鼻尖抵住他微敞的襯衫領口。稍早在公園裡時,他已經將身上的背心褪下,只剩下襯衫,阻隔著她與他火熱的胸膛。

  張露芬絲毫不懷疑他的懷抱有多麼溫暖,也絲毫不懷疑他不知什麼時候交扣在她腰上的鐵臂是多麼的堅定。

  他熾熱的氣息在她耳畔輕拂,一絲彷彿由心中升起的顫抖,讓她頓時有些失神。

  這個男人到底還有多少面沒有展現出來呢?

  他除了那一份隱約的野蠻之外,還有多少的溫柔,多少的強悍?

  「嗯……」彷彿被他傳染,她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她其實不曾仔細看過窗外的風景,也不曉得從家中看出去的夜景有多麼美麗。

  但是,他此刻柔軟的語氣讓她相信,她的住處確實景致優美。

  「來吧,我們回客廳裡去。」像是終於從那夢幻的魔咒中回到現實,陸孟樵不太自在地鬆開手,放開懷中的她。

  「呃,好。」她手足無措地將兩隻酒杯塞進他手裡,轉身又打開了另一邊廚櫃的門。「你幫我拿杯子吧,我差點忘了拿開瓶器。」

  張露芬不自在地瞪著櫃子裡的東西,不斷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情緒。

  他的懷抱太過溫暖,燙得她臉兒嫣紅,幾乎捨不得離開他寬厚的胸膛。

  「好。」他話音才落,人已經走出廚房。

  隨著他的離開,緊張感陡然消失,張露芬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

  她從櫃子裡拿出開瓶器,再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終於冷靜了下來,這才慢慢地走出廚房。

  客廳裡,陸孟樵已經拆開了木盒,拿出其中一瓶酒,正仔細端詳著上頭的卷標。

  「你對酒有興趣嗎?」她好奇地問。

  「我有個同事非常嗜酒,這瓶酒我曾經看他喝過。」陸孟樵慢條斯理地擡起頭來看她。

  他目光灼灼,看得張露芬呼吸一窒,一股燥熱從喉嚨深處升起,她的小臉不自覺紅了起來。

  「這麼巧?」她佯裝冷靜,露出微笑走向他,小手卻不自覺將開瓶器抓得死緊。

  「是啊。」察覺她臉上那不容忽視的潮紅,他眼神一暗,閃過某個念頭,唇邊的笑意看起來更深了,「妳想先喝哪一瓶?」

  「你……你喜歡哪一瓶?」看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高深莫測,她忍住伸手摸摸自己熱燙臉頰的動作,強自鎮定的開口。

  「都好。」

  「那……那就你手上這瓶吧。」

  「好,來吧。」陸孟樵將酒放到桌上,突然對她伸出手。

  「啊?什麼?」他伸出的手彷彿是種邀請,張露芬愣了愣,不太確定他的意思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妳開瓶器不給我,要我怎麼打開呢?」

  「耶?啊,對不起!」直到這個時候,張露芬才發現自己還牢牢握著開瓶器不放。

  她急急將開瓶器放進他手裡,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的手早己紅透。

  但是陸孟樵注意到了。

  他一手接過開瓶器,另一手卻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怎、怎麼了?」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妳手怎麼了?」他皺著眉頭,翻過她的手掌,意外在其中看見了開瓶器壓出的紅色痕跡。

  那痕跡好深,幾乎像是要刻進她軟嫩的小手中一樣。

  「啊?怎麼會這樣?」順著他的目光,張露芬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紅通通的了。

  「這是開瓶器的痕跡。」陸孟樵眉一擰,神色變得嚴肅。「妳為什麼要拿得那麼緊?瞧,都壓傷了。」

  「我……我不知道……」張露芬有些不安地瞥向他,隨即又心虛的低頭。

  她真的不覺得特別痛,頂多是有點麻麻的感覺。

  因為她的皮膚很薄,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撞出淤青或是壓出痕跡,她早就習慣了,沒有想到會讓他這麼震驚。

  「是嗎?」陸孟樵的灰眸裡有著說不出的認真。他放下開瓶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手,仔細打量她掌上的痕跡。

  所幸那些痕跡雖然深,但不像是會造成淤青,或是更嚴重的傷害。

  「這樣會疼嗎?」他略帶薄繭的指輕輕滑過她掌中一條特別紅的痕跡,語氣有些僵硬,卻聽得出濃濃的關心。

  「不、不會……」她有些不自在,但並不是因為他嚴肅的態度,而是他小心捧著她手掌的慎重表情,彷彿在這一瞬間揪緊了她的心,讓她的心跳變得好快好快。

  「真的嗎?不是騙我?」陸孟樵一手扶著她的手腕,一手托在她手背上,仔細打量著她的掌心。

  上頭壓出的幾個痕跡,因為壓力解除而慢慢的平復了,可是她的手掌還是很紅,隱約還看得出壓痕。

  他擡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想從之中看出她是怕他擔心而輕描淡寫,還是她真的不感覺到痛。

  「真的,我不會痛了!」她信誓旦旦地說,只差沒舉起左手對天發誓。

  「那就好。」他又低下頭,視線落在她還紅通通的手上,極心疼的在她的掌心烙下輕柔的一吻。

  這一吻,讓張露芬倒抽了一口氣。

  這男人全身上下都充滿謎團,卻在這一瞬間,溫柔得讓她連心都融化了。

  他的薄唇帶著溫熱,明明是吻在她手心,卻彷彿點燃了她腦袋裡的某個開關,讓她暈暈然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她幾乎可以想像他吻上她的情形,渾身上下都可以感覺到他所散發出的熱度。他給了她火熱,讓她腿軟,為之意亂情迷,但他溫暖的胸膛結和實有力的臂膀,卻是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

  是她的幻想?還是他真的吻了她?

  陸孟樵迷人的麝香氣息竄進了她的鼻端,她迷茫地睜著大眼,卻看不清他的臉。

  或許是因為他們太過靠近了,她只能看見他濃黑的睫毛和剛硬的劍眉,但她也可以感覺到他鑽進她唇舌中那火熱而柔軟的舌。

  是的,這是一個吻,是一個他們各自都期待了一整個晚上的吻。

  一個吻引發一連串的效應,張露芬連自己是怎麼離開客廳的都不知道,她的心裡、眼裡,只有這個讓她柔軟的男人。

  一觸即發的熱情讓他們都忘記了本來要打開的紅酒,或者再也不需要酒了,因為他們早已沈醉在彼此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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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34:28

第4章(1)

  打開臥房的燈,陸孟樵將乖巧的窩在他懷中的張露芬輕輕的放在床上。

  他像是喝了酒,略帶醉意的眼眸在梭巡她包裹在黑色小禮服裡那雪白而性感的嬌軀時,乍時變得異常晶亮。

  她就躺在他面前,美得像是一幅畫,或者是他幻想中的一個迷夢。

  而張露芬似乎也醉了,她美目迷濛,唇上還有著親吻過後濕潤的水光。

  她是那麼專注地看著他,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她迷濛的目光既夢幻,又彷彿暗藏著渴望,那是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渴求。

  床上鋪著觸感極佳的白色絲綢床單,她那頭迷人的青絲披散在柔軟的絲緞上,彷彿像朵花般綻開,又朦朧得像夢境,美得好不真實。

  而這個這麼迷人的女人,就這麼溫順地躺在那兒,彷彿等待著他的臨幸。

  陸孟樵突然想起不過前兩天,他偶然在蘇氏附近的餐廳裡見過她。

  剛抵達台灣的他,那天因為到附近辦事情,原本是想順道找蘇遠敘舊,卻因為時間不夠而作罷。

  那時,她正專注的看著電視上播出的卡通,不時跟著哈哈大笑,一點也沒有尋常女子的拘謹。

  她率直的笑著,手上的三明治吃了老半天一直沒吃進嘴裡,雖然桌上還堆了好幾份卷宗,一副連午休都不得閒的摸樣,但她仍如此爽朗,就像是個貪玩的孩子。

  之後,她不知感覺到什麼,那雙美麗的眼睛突然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剎那間,他幾乎有種被她迷倒的暈眩感。

  雖然那時他的好勝心將這個想法壓下去了,但是這個時候,那樣的暈眩感又浮了上來。

  此刻,陸孟樵已經確定了,他想要她,非常非常的想要!

  雖然現在他還沒有辦法確定自己是需要地迷人的身子還是她這個人,可是他確實想要她。

  他多想她在他懷中展開,為他迷醉,多希望她絕美的笑靨是只為了他而綻放。

  就在這個時候,張露芬突然從床上坐起來,一雙白膩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頭自然而然地埋進他的肩窩裡。

  她豐腴而柔軟的胸部就抵著他的胸腹處,那樣的刺激太過鮮明,他不禁有了最直接的反應。

  他感覺到下腹彷彿被點燃了一把火,一股深沈的渴望燒得他口乾舌燥,幾乎就要忍不住一把推倒她的衝動。

  但陸孟樵畢竟還有理智,他深吸了口氣,稍稍往後退,想確定她是不是調皮的存心捉弄他。

  沒想到他這麼一退,讓張露芬重心不穩的幾乎要栽到床下去,嚇得他連忙扶住她的嬌軀。

  他的手臂環抱住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她卻低著頭,怎麼也不肯擡起臉來。

  陸孟樵下意識的皺起眉,不瞭解她為什麼突然閃躲他的視線。

  「嗯……謝謝你喔……」感覺得出他的堆拒,張露芬羞得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能期期艾艾地說。

  她聲音甜膩而沙啞,讓她幾乎要懷疑那聲音不是自己的。

  她埋在他胸前,執意以發旋面對他,又燙又紅的小臉抵住他熾熱的胸膛。

  他身上的煙草味深深紮著她的心窩,讓她心跳如擂鼓,好想好想再更接近他一些些。

  張露芬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這麼靠近一個男人,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個人是她才剛認識就怎麼也捨不得離開的,更別說剛才那個幾乎可以造成森林大火的吻,完全讓她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從來沒有人能給她這種狂野的感受,而她好想勇敢的抱住他,勇敢的和他一同經歷些什麼!

  像鴕鳥一樣埋在他胸膛,張露芬放任自己天馬行空的幻想,就是不敢擡起頭面對他。

  既然他並沒有推開她,那麼,讓她沈浸在幻想中享受一會兒,應該也沒關係吧?

  但是,對陸孟樵來說,事情可就不只是胡思亂想這麼簡單了。

  他不但感覺到她在他頸側幾近撩人的呼吸,她軟膩的藕臂攬在他的肩上,她那柔美的馨香氣味繚繞著他,而那種微微刺激的搔癢感更是讓他頗為難耐,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像是挑戰著他耐性的底限。

  他怎麼能軟玉溫香在抱,卻坐懷不亂呢?更別說她是這麼吸引人,讓他為之傾倒、為之迷醉了。

  天知道他多想埋入她那充滿誘惑的緊致中!

  忍耐已經到了極限,陸孟樵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清楚的知道,這下他真的抵擋不了了。

  他衝動的伸手勾起她白瓷般美麗的臉,再次吮囓她紅潤的唇瓣,他激切的擁吻她,熱情像把火一樣融化了她……

  窗外朝陽初升,而屬於他們的親密還很漫長……

  在一種溫暖而又酸疼的感覺中,張露芬緩緩醒來。

  熟悉的空間,熟悉的床鋪,讓她自然的吸了吸鼻子,緩緩的打直身子,伸了個懶腰。

  空氣中有一種陌生卻讓人放鬆的氣息,她不禁幸福地歎了一口氣。

  這氣息,好像陸孟樵給她的感覺喔……

  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張露芬猛然彈坐起來。

  她驚慌的東張西望,卻發現房間裡並沒有陸孟樵的蹤影,她踢開被子來到床沿,焦急地四處打量,只看見自己的衣服掛在一旁的椅子上,並沒有看見陸孟樵和他的衣服。

  他離開了嗎?

  還是那只是她的一場春夢而已呢?

  她無力地癱坐在床上,目光被左手不小心碰到的一處濕意吸引。

  那攤紅色的血跡,是她將自己交給他的證明,也是他們曾經擁抱的證據……但他人呢?

  難道他就這樣離開了嗎?

  她的小臉蒼白得沒有血色,只能瞪著眼睛發呆,直到浴室的門突然被推了開來。

  「呼!」陸孟樵赤裸著上身,下半身僅圍了一條浴巾,肩上還掛著一條毛巾,他洗過後更顯鬈曲的頭髮還濕漉漉的滴著水。

  他的手不住抹著被水沾濕的眼睛,慢吞吞地走出浴室。

  「咦?」這……他不是離開了嗎?

  張露芬傻愣愣地呆坐在床上,看著陸孟樵走出浴室,看著他好不容易擦乾了臉,一直到他睜著紅通通的眼睛注視著她,唇邊甚至勾起一抹有些邪惡的微笑,她才回過神來。

  「怎麼啦?怎麼呆呆地看著我?」雖然剛剛有水跑進眼睛裡,實在很難受,但一起床就有這種光溜溜的美女坐在床上等他的美景,還是讓他忍不住唇邊擴大的笑意。

  他總算明白韓急著要結婚的原因了,有個美女每天陪著自己醒來還真是不賴!

  「你……你不是走了嗎?」張露芬呆若木雞地問。

  「妳希望我走?」陸孟樵一邊擦拭著濕發,一邊訝異的桃眉。

  「呃,沒有……」看著他的表情,她頓時有些發窘,不自在的低下頭,這時才發覺自己未著寸縷的事實,忍不住驚叫出聲,「啊!」

  「妳為什麼要躲?」陸孟樵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驚慌失措地拉起棉被想要遮掩裸露的身體,又發現這麼做不慎使得染紅的床單露了出來,於是緊張兮兮地將棉被的一角蓋回那塊血漬上,焦急的想要湮滅證據。

  「我……」她羞紅著臉,知道自己什麼醜態統統被他看光了。

  「妳不給我一個早安吻嗎?」他咧嘴一笑。

  「現在是早上嗎?」張露芬有些遲疑地看了窗外一眼。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現在應該是傍晚了吧?

  窗外的天空有些靛藍,太陽已經西沈,但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

  「我不管,妳不是才剛起床嗎?」他頂著濕漉漉的頭髮,硬是要靠近她。

  「等等啦!你身體都還沒擦乾呢!」她下意識的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他滿溢著熱氣的胸膛上仍帶著水珠,他用了她慣用的玫瑰香味沐浴乳,那竄入鼻端的熟悉氣味,親密得讓她忍不住紅了臉。

  「我現在才發現妳這麼會臉紅……」陸孟樵伸手撥開落在她前額的淩亂髮絲,看著她小臉上那掩飾不了的紅潤,他的聲音更顯沙啞。

第4章(2)

  「啊?」張露芬被他親密的語氣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擡頭看他,卻被他吻住了唇。他沐浴過後的氣息十分宜人,舉止卻仍狂野得令她心驚。

  他怎麼能有時率直得近乎野蠻,有時卻又優雅而溫柔,彷彿同一個身體裡住著兩個靈魂似的,她幾乎要跟不上他變化的速度了。

  「妳真美……」他在兩人又將在床上大戰八百回合之前及時停住了進攻的動作,「好了,妳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我帶妳出去吃飯。」

  「吃……吃飯?」

  「妳覺得不好嗎?還是妳覺得吃我就夠了?我可以奉陪的。」陸孟樵站直了身子,懶洋洋地對她露出極其魅惑的一抹笑。

  「我馬上好!」看見他那邪氣的笑容,張露芬絲毫不懷疑他真的說到做到,於是趕緊跳下床,什麼也沒拿便衝進浴室裡。

  「我等妳喔!」陸孟樵被她的反應逗笑了。

  稍後,快手快腳將自己打理好的張露芬,頂著一頭濕濕的長髮走出浴室。

  房間裡,陸孟樵的頭髮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他穿上了襯衫與西裝褲,懶洋洋地躺在床上,雙手枕在頭下,像是正閉目養神。

  她輕手輕腳的坐在梳妝自前,一邊擦保養品,一邊悄悄打量著他。

  他好像不管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都能怡然自得的樣子。

  在晚宴上,他就像個氣質出眾的貴公子;陪著她在公園裡散步時,他又像個淘氣的大孩子,而……今天早上,對她施展魔法的他,又是那麼熱情奔放。

  他點燃了她深埋在心中的火苗,也讓她毫不保留的對他付出所有。

  那種脫軌的感覺莫名的讓她有點心驚。

  她怎麼也想不到保留了二十八年的貞操,會這樣不假思索的給了身後這個男人。從他們剛見面到現在他這麼閒適地躺在她房間的床上,嚴格說來連一天都還不到呢!

  就算他再讓她心動,這樣還是太快了些呀……

  張露芬一邊愣愣地想著,一邊慢條斯理地在擦完保養品後開始上妝。

  沈浸在思緒裡的她,並沒有發現陸孟樵已經睜開眼睛,正一臉好奇地看著她。

  「妳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在她還沒發覺之前,陸孟樵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床鋪,從她身後悄悄抱住了她。

  「沒、沒有啊!」她不自在地垂下眼瞼。

  「是嗎?」他偏著頭打量她半晌,看得她心跳加速,幾乎以為他就要看穿她了,但他卻不再繼續追究。「妳頭髮還濕濕的,我幫妳吹乾吧,吹風機在哪裡?」

  「在第三個抽屜裡。」她手上正拿著眉筆,另一手指了指梳妝台的抽屜。

  陸孟樵順著她的指示拉開抽屜,順利找到了她收納得整整齊齊的吹風機。

  「沒想到妳跟韓這麼像,老愛把東西收得這麼整齊。」

  「誰?」她一愣。

  「韓,我同事。」他輕描淡寫地道,像是不想針對這個問題仔細回答一般,發現她手上拿著眉筆,他又興匆匆地開口,「妳要畫眉毛嗎?」

  他轉移話題的速度太快,張露芬雖然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還是老實回答,「呃,對。」

  「我幫妳畫吧。」陸孟樵不容拒絕地抽起她手中的眉筆。

  「不用啦,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突然的慇勤讓她有些緊張,她看不透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要求。

  「我記得曾有人跟我說過,中國古代的夫妻,總是丈夫為妻子畫眉。」陸孟樵微微一笑。

  他神情中的那份雀躍,讓張露芬怎麼也無法開口拒絕。

  「來,讓我為妳畫眉。」他將身子靠近她,灼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

  在他熱情的注視下,她不禁臉紅心跳。

  他確實知道畫眉的意思,但他是真的想這麼做嗎?還是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呢?

  張露芬在眉筆的筆尖碰觸到眉骨時微顫了一下。

  她屏氣凝神地垂著眼睫,視線落在他敞開的襟口上那十足性感的鎖骨凹陷處,想藉著打量他的動作擺脫緊張。

  他的皮膚是接近黝黑的古銅色,包裹在純白的襯衫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性感。

  她知道打開襯衫的第二顆鈕扣後,可以看到他結實的胸膛。

  稍早她曾枕在那寬厚的胸膛上,手曾經不斷地在上頭流連,那溫暖而堅實的觸感,比絲絨更溫暖,比綢緞更光滑,讓她為之失神。

  「好了,妳看看這樣好不好?」陸孟樵將眉筆放下,後退一步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然後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催促著,「妳快看看鏡子,我有畫歪嗎?」

  「……沒有。」她驚訝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有點不習慣那並不突顯眉峰,顯得過分圓滑的線條,卻發現那樣的眉型在她臉上一點都不突兀。

  「妳喜歡嗎?」他從背後抱住她,臉靠在她的肩上,陪著她一起看向鏡子裡反映的身影。

  「呃……嗯。」看著他那一臉的興奮,她猶豫了片刻,最後這是大大方方的點頭。

  「真的嗎?」他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真的!」張露芬毫不吝嗇地對鏡子中的他露出美麗的笑容。

  「來,讓大師我幫妳把頭髮吹乾。」聽見她這麼說,他原本故意皺起的臉一下子顯得神采飛揚。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她不禁因為這個男人為這點小事就洋洋得意的淘氣而失笑。

  「真的?」他似笑非笑的挑眉問。

  陸孟樵灼灼的目光讓她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那要看你說些什麼啊……」她慢吞吞地說。

  「如果我要的是妳主動吻我呢?」他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那有什麼問題!」張露芬挑戰似的迎向他的目光。

  「真的?」

  「你如果不要就算了!」她佯裝生氣地別開頭。

  「妳主動吻我,我怎麼會拒絕呢?」他的大掌輕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將她的目光拉回他身上,「那麼,現在呢?」

  「啊?」她呆呆的,不知道他的話題到底轉到哪裡去了。

  「妳不是想吻我?」他笑著露出一口白牙,顯得不懷好意。

  「有……有嗎?」張露芬因他誘人的男性體魄與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而一窒,結巴了起來。

  「我可不許妳耍賴喔!」陸孟樵極具威脅性地傾近她。

  「我怎麼可能……」

  她辯駁的話都還沒說完,他火熱的唇舌便壓了下來,封住了她未竟的話語。

  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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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48:25

第5章(1)

  從相識的那天起,他們在蘇遠的祝福下,開始談起戀愛。

  在交往之後,張露芬才知道陸孟樵的工作到底是什麼。

  他是「單氏挖掘」總裁單槐的特助。

  單槐身邊有三名特助,分別代替他在世界各地的礦區奔走。雖然職稱是特助,地位卻不低,三人除了掌管礦區的管理外,還能決定龐大的訂單,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財力雄厚的單槐坐擁巴西、非洲,甚至是斯里蘭卡等國的優先探礦權,走的是質精的路線,除了提供國際珠寶品牌寶石原料外,並協助加工。

  神秘的單槐幾乎不曾露面,而是讓這三名特助奔走各方,他們代替他巡視各礦區,找尋不同的寶石,有時甚至特地跑到某個小島或是國家,為客戶提供裸石面交的服務。

  雖然單氏挖掘在幾個重要國家設有辦公室,但單槐總是行蹤成謎,而他手下這三名特助也總是為了公事東奔西跑,沒一刻停止。

  因為如此,張露芬和陸孟樵交往兩個多月來,通常只能趁著他到台灣附近的國家出差時偷得一時半刻的相聚。

  「怎麼了?在想什麼?」激情過後,陸孟樵將張露芬抱下辦公桌,來到長沙發,讓她的頭安穩地枕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衣服看起來有些皺了,但還不至於太過淩亂,只有襟口脫落的鈕扣看得出一些激情的痕跡,那是他方才太過急切,不少心扯落的。

  「沒有,我沒有在想什麼。」她笑著對他搖了搖頭,突然見到他的驚喜,早已被那過度激烈的歡愛消磨光了,現在的她只感覺到濃濃的疲倦。

  她連剛才他突如其來的求婚都無暇多想,昏昏沈沈得幾乎要睡去。

  「累嗎?」他動作輕柔地緩緩順著她額際的髮絲,神情溫柔,生怕驚擾了她。

  「嗯……」她疲倦的閉上眼睛。

  「小露,妳先睡一下,我馬上回來。」像是想到什麼,陸孟樵輕手輕腳地將原本靠在他懷中的她移到沙發上去,然後拿起先前被他隨意扔在辦公桌旁的外套,輕輕為她蓋上。

  她聽話地閉上雙眼,不一會兒就呼吸平穩的睡著。

  他溫柔地看著她甜美的睡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陸孟樵拿起那只被他們冷落許久的餐盒,輕輕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往電梯走去。

  蘇遠剛開完冗長的會議,回到辦公室。他攤在沙發上,餓得兩眼發昏,連響起的敲門聲都沒有力氣開口響應。

  不一會兒,門便被推開來。蘇遠以為是秘書買便當回來了,他閉著眼睛,氣若遊絲的說:「李秘書,幫我放在桌上就好……」

  「你怎麼看起來那麼慘?」陸孟樵忍俊不住地笑問,由上而下俯視那累得一臉慘白的摯友。

  「啊?」那熟悉的聲音讓蘇遠嚇了一跳,他猛地翻身坐起,就看見陸孟樵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怎麼會來?」

  「我來幫小露請假。」

  「啥?請什麼假?」蘇遠看著他那似乎有些詭異的笑容,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她怎麼了嗎?」

  「沒有啊,只是我要綁走她。喏,午餐。」陸孟樵還是一臉無賴的樣子,將手中的餐盒塞進蘇遠手裡。

  「你會這麼好心幫我帶午餐來?」蘇遠一臉疑惑。

  他可不記得陸孟樵曾經這麼好心過,居然特地帶東西來給他?天要下紅雨了嗎?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只是她累得睡著了,沒時間吃,所以我拿上來給你。」陸孟樵語氣涼涼的。

  「你非得說這麼坦白嗎?」蘇遠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然後老實不客氣的打開餐盒,抓起壽司狼吞虎嚥起來。

  唉!果然肚子餓的時候不管什麼都很好吃!

  「我要跟她結婚了。」陸孟樵忽然道。

  「啥?呃,咳咳!」蘇遠嚇了一大跳,剛塞進嘴裡的壽司梗在喉嚨,差點噎死他。

  只見他一下子衝去辦公桌拿水喝,又是狂拍胸口,好不容易才順利將那塊壽司順利吞進肚子裡,拯救了自己一條小命。

  「你在開什麼玩笑?想嚇死我是不是?」

  「我跟你開過這種玩笑嗎?」陸孟樵好整以暇地在沙發上坐下來,他瞇著眼睛,似是享受著蘇遠驚愕的模樣。

  「呃……是沒有。」蘇遠皺眉一想,還真的沒聽過陸孟樵開過婚姻的玩笑。

  事實上,他還一度懷疑陸孟樵這輩子根本不會結婚。

  既然如此,這傢夥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栽在小露身上?

  蘇遠目光猶疑,打量著陸孟樵,想從他高深莫測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你那是什麼眼神?」如此懷疑的目光看得陸孟樵心裡一陣不快,他緊皺著濃眉,語氣不悅。

  「沒有啊,我哪有什麼眼神?」蘇遠聳了聳肩,死也不承認剛剛曾露出懷疑的表情。

  「少來!」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想跟小露結婚?你愛她嗎?」

  「這不是問題。」陸孟樵理所當然的揚起一抹自信的笑。

  「我看問題可大了。」蘇遠一邊吃下最後一個壽司,一邊語焉不詳地咕噥。

  「你說什麼?」

  「沒有,我什麼也沒說!」蘇遠雙手舉高,一副投降的樣子。

  這時,剛買了便當回來的李秘書輕輕敲了敲辦公室半掩的門,蘇遠一看到她,便開心的對她招招手,示意她進來。

  接過了便當,蘇遠仍是三、兩下拆了包裝盒就不顧形象地扒起飯來。沒辦法,他飢腸轆轆,一盒壽司根本不夠。

  陸孟樵也由著他,等著他有時間說話。

  半晌後,當蘇遠總算從便當盒裡擡起頭來時,像是終於想到要問什麼了,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那小露同意了嗎?」

  「呃……」陸孟樵頓了頓。他想了想,的確沒聽過她正式允諾。「有什麼問題嗎?」

  「你確定她會答應?」

  「我會讓她答應的。」他語氣淡然,卻非常堅定。

  「好吧,你們真要這樣,我也沒辦法阻止。」蘇遠拿起塑料袋裡的養樂多,一口飲盡。「不過,身為小露的親人,我還是必須警告你,如果你對她有一點點不好,讓她吃了什麼虧、受了什麼委屈,蘇家可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嗯哼。」陸孟樵理所當然地哼了聲,當作回答。

  「至於站在朋友的立場嘛……」蘇遠突然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我只能提醒你,小露的個性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順,她拗起來可是很不得了的,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可別踩到她的地雷啊。」

  「是嗎?」聽到這樣的警告,陸孟樵只是一臉不以為然。

  他跟小露交往兩個多月以來,兩個人一直是甜甜蜜蜜、平平順順的,從來不曾爭吵,也不曾有過任何問題,他滿心認為,沒有任何女人比小露更適合他了,這樣溫柔甜美的小露脾氣會拗?誰相信啊!

  「話說回來,小露知道你的本性了嗎?」蘇遠抽了張紙巾擦嘴,然後順手擦了擦桌面,三、兩下就將桌上的垃圾清理完畢,手腳十分俐落。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不管是張家還是蘇家,你們這種生活習慣都是家庭教育啊?」陸孟樵看著蘇遠幾近下意識的動作,對照起張露芬總是把房子收拾得跟樣品屋沒有兩樣的習慣,不得不讚歎起他們家庭教育的成功。

  「嗯?什麼?」蘇遠一時之間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最後,他決定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先追問想要的答案。「所以說,小露到底知不知道?」

  「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她當然都知道了。」

  「她知道你嗜打電動?知道你一放假就跟廢人沒兩樣?」聽到陸孟樵的回答,蘇遠有些不滿意,執意一項一項追問。

  「嗯哼。」陸孟樵一臉篤定,暗地裡卻隱約有些心虛。

  「喔?」蘇遠直勾勾盯著他不放,想看穿他氣定神閒的外表底下有幾分是真實的。

  「好了,我只是上來跟你說一聲,等一下我就要帶她走了。」再也忍受不了蘇遠莫名其妙的詭異目光,陸孟樵沒耐性地扔下一句話,便打算離去。

  「也行!那敢問你要綁走她多久?還有,你要停留在台灣多久?」

  「至少這個週末吧,另外,我會在台灣住上一陣子。」陸孟樵推開辦公室的黑檀木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唔……一陣子?」蘇遠摸著下巴,看著關上的門,緩緩地露出玩味的笑。

  呵呵,小露一定還不知道真正的習性,看來那小子也只有自求多福囉!

第5章(2)

  大概是因為這陣子一直加班、開會,忙了太多天,中午那場歡愛後,筋疲力盡的張露芬睡得極熟,連陸孟樵將她從沙發上抱走,招了出租車將她帶至接近市郊的一棟公寓式大樓中,她都渾然未覺。

  她一直沈睡著,直到一陣規律卻嘈雜的聲音吵醒了她。

  「唔……」張露芬茫茫然地睜開眼睛,屋內一片黑暗,她頓時有些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奇怪,她平時睡前都會開盞小燈啊。

  張露芬下意識想要打開床頭燈,手卻撲了空。她有些不解的坐起身,這才發現她身下的床單與身上的棉被並不是她慣用的絲質料子,而是另一種較為細軟的棉質。

  這裡根本不是她家!

  那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而且,她居然連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印象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喔!耶!」突然,一道粗魯而興奮的大叫聲傳進她的耳裡。

  那聲音熟悉得讓張露芬一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走下床,恍惚的往聲音來源看去,不是很確定的低聲詢問,「孟樵?」

  「小露,妳醒啦?」已經連續六個小時在沙發上維持同一個姿勢打電動的陸孟樵伸了個懶腰,關節不由得喀喀作響,之後才站了起來。

  「呃,嗯……你可以打開燈嗎?」屋子裡並沒有開燈,張露芬只能利用屏幕反射出的光線隱約辨識出那熟悉的輪廓。

  「好。」接著,室內便大放光明。

  陸孟樵身上只隨意穿了件洗舊的恤,下半身是條磨損得厲害的牛仔褲,他站在沙發前,頭髮亂七八槽,雙手插在口袋裡,一臉懶洋洋的樣子。

  張露芬瞪著不遠處的那個男人,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

  讓她震驚的,並不是陸孟樵太過隨性的衣著,也不是他任意帶她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的行徑,而是除了那部筆記型計算機之外,圍繞著他的竟然是數不清的啤酒罐、酒瓶,還有一大堆還沒打開的、吃完的、吃了一半灑出來的零食,這些垃圾彷彿是座堡壘,將他包圍在其中。

  她實在懷疑,他要怎麼安然從垃圾堆中脫身?

  不過,事實上張露芬完全多慮了,因為陸孟樵十分率性的赤著腳踩過淩亂散在四處的零食包裝袋走過來,抱著她躍上床鋪。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呆呆看著我?」陸孟樵溫柔地撫上她光滑柔軟的面頰,在她飽滿可愛的額頭上啦了一記響吻。

  「你……這裡是哪裡?」

  「這是韓的房子。我們幾個人裡,只有他在台灣置產,我若到台灣來,通常都住在他這裡。」將她攬進懷中,他咧嘴一笑,「反正他正在希臘度蜜月,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所以……」張露芬愣愣地看著他,不太瞭解他為何特地帶她來這裡。

  而且,她也還沒有從剛才那堆垃圾帶給她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所以我就把妳偷偷綁來這裡啦!在這裡,沒有人會打擾我們。」

  「耶?」張露芬一愣,「那我的工作……」

  「我已經幫妳向蘇遠請假了。」陸孟樵語氣慵懶,低低呢喃。他的大手貼上她的粉頰,不住摩挲著。「小東西,妳真的累壞了吧?」

  「但是……」剛睡醒的她還有些猶疑,不太確定請假陪他這件事情到底正不正確,也不確定該不該針對他什麼也沒先跟她討論過,就主動為她請了假這件事情發表意見。

  她從不曾因私事而耽誤公事,也不曾讓私生活跟工作牽扯不清。

  而她也沒有談過遠距離的戀愛,尤其又是像陸孟樵這麼「不定點」的遠距離,坦白說,無法時時看到他的感覺,著實讓她心慌。

  張露芬愣愣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心中有些紛亂,又有些矛盾,美眸裡充滿迷惘。

  「妳難道不想多陪陪我嗎?就這麼掛心工作啊?」陸孟樵孩子氣地癟起嘴,一臉無辜。「枉費我一放假就跑到台灣來……」

  看見他竟然撒嬌,她笑逐顏開,雙手勾上他的頸後,甜甜地道:「我想啊!你怎麼會以為我不想陪你呢?我好想你呢!」

  「那不就得了?」他傾近她,與她鼻尖對鼻尖親暱的摩挲著。「我這段日子都會待在台灣喔。」

  「真的嗎?」她喜出望外地擡起頭看他。

  「嗯,終於輪到我休假了,真是好不容易啊。」陸孟樵順勢將她壓在身下,輕狹她微敞的襯衫裡白膩的頸子。「妳是不是該替我慶祝一下?」

  他的薄唇在她敏感的頸子上肆虐,惹得她臉紅心跳,身子輕顫。

  「喔!孟樵……」

  真是的,難道他一點都不累嗎?

  明明中午才在辦公室裡對她……怎麼現在又「性致」勃勃了?

  在她被他若有似無的挑逗惹得暈陶陶的時候,他已經不知不覺剝去她身上的衣物,一下子,她便全身赤裸的躺在他身下。

  當他穿著牛仔褲的長腿分開她的大腿時,布料摩擦過大腿的粗糙感覺讓她稍稍回到了現實。

  張露芬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上已經不著寸縷,他卻還衣著整齊。

  「孟樵,這、這一點都不公平!」她愛嬌地嘟著嘴道。

  「喔?」他的灰眸熠熠閃亮,此刻看起來彷彿惡魔般充滿邪惡的誘惑。「妳要什麼樣的公平?」

  「至少……至少你也得先把衣服脫掉吧?」張露芬臉兒嫣紅的看著他。

  他還穿著恤、牛仔褲,讓她的光裸更加明顯。而他的長腿分開了她的腿,跪坐在她身前,這羞人的姿態加上他火熱的視線,更是讓她豐乳上的兩朵敏感的紅梅因而綻放。

  「妳要幫我嗎?」他目光灼灼地看了她許久,瞧得她羞得臉上都快冒煙了,這才不懷好意地說。

  「呃……好。」她不知道自已是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會點頭答應他的提議。

  陸孟樵見她同意了,大手便拉著她的手臂,讓她借力爬了起來。

  她有些不安,更多的是緊張,顫抖的小手先是移向他的衣襬,為他脫去恤,露出寬厚而結實的胸膛。

  但更大的問題其實是他的下半身。

  他的牛仔褲早已被緊繃的陽剛撐得鼓鼓的,讓她一看見就羞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緊張的嚥了嚥口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深呼吸了幾次,總算鼓起勇氣將小手搭上牛仔褲的鈕扣。

  陸孟樵忽然覺得,自己真是發了瘋,才會提議讓她為他脫衣服。

  她光裸著身子跪坐在他面前,萬分艱難地拉下他那早已被飽滿反蓄勢待發的勃起撐得幾乎沒有空隙的拉練。

  她一臉認真,像是正在執行什麼重大任務一樣,專注的神情深深吸引了他,也讓他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所以,他可以看見當她終於拉下拉練時,小臉上漾起的甜美笑匿。

  努力了好久,張露芬終於拉下他的拉練,但仍不知道該怎麼使力將他合身的牛仔褲脫下來。

  思索一會兒後,當她的小手從兩側鑽入牛仔褲裡時,一直沈默的捺著性子等待的陸孟樵,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她的小手,協助她一口氣將他的牛仔褲與內褲一併脫下。

  她一臉驚訝,更發現他傲人的賁起正隨著那個大動作而彈跳出來,不偏不倚的呈現在她面前。

  老天!他居然是這麼龐大!

  之前她到底是怎麼容納下他的?他這麼大,她卻那麼小,他……

  張露芬愣愣地瞪著眼前他那火熱的存在,一股熱氣湧上她的臉,一下子,她不僅臉紅了,甚至連耳根和胸口都染上淡淡的嫣紅。

  「我……我可以摸摸看嗎?」帶著些許不可思議,她傻呼呼地問。

  「請便。」她的好奇讓陸孟樵一愣,然而他還來不及阻止自己,答應的話已脫口而出。

  得到了他的同意,她的纖指試探性地撫上那有些融合著粗糙與細膩的碩大。

  她的觸碰讓他猛地倒抽一口氣,幾乎詛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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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49:21

第6章(1)

  當張露芬的小手無上那充滿火熱的陽剛時,陸孟樵以為他會瞬間腦溢血或是因為急性心肌梗塞而死去。

  他真是發了瘋才會同意她撫摸他的要求!

  她的纖指像蝴蝶般輕輕地在他的賁起上遊移,像是讚歎著他的龐大,也像是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他知道她是清純而未解人事的,至少在兩個多月前,在他尚未親吻她、佔有她美麗的身子之前,她仍是朵嬌怯矜貴的花兒。

  生性篤實的她,私底下仍十分保守,總是會因為他的孟浪而臉紅,羞怯不已。

  不過,她方纔的提議,真是顛覆了他對她的認知。

  難道是中午時他在辦公室裡帶給她太大的震撼,所以她才會開始想勇於嘗試嗎?

  陸孟樵一邊忍耐著她有意無意間燃起的激烈火花,一方面力持冷諍,不讓自己衝動地推倒她,結束這緩慢而銷魂的折磨……

  激情過後,陸孟樵一臉愛憐地看著她倦極睡去的美麗小臉,她眼眶下似乎多出了些陰影,他不禁有些心疼。

  看張露芬那樣乖巧地睡在他懷中,一股安心的感覺籠罩著他,讓他覺得好不可思議,才不過跟她認識了兩個多月而已,他卻覺得好像認識了她一輩子。

  他永遠也要不夠她,永遠遼也看不厭她。

  他喜歡她嬌美的臉、她柔軟香馥的身軀,更愛她甜膩優雅的嗓音。

  她彷彿是上天專為他打造而成的禮物,她的柔美、熱情深深吸引著他,幾乎捨不得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過去兩個月多來,他也簡直是失去控制的想念著她。他生平第一次這樣無法控制的想要靠近一個女人,巴不得將她徹底綁在身邊,陪著他四處奔波,最好是每天醒來都能看到她的笑顏。

  所以,他只要一到鄰近國家,總是會以最快速度辦完公事,然後便馬不停蹄地往台北奔來。

  像小露這樣出身名門,家教良好久有些保守的美麗女子,婚姻大概是將她留在身邊的最佳手段了。

  陸孟樵絲毫不懷疑自己的魅力,也深信她絕對不會拒絕他。

  現在,只等著那已請蘭夫人代為製作的戒指和那些首飾完成。

  拿到戒指後,他就能正式向小露再求一次婚了。輕撫著她沈睡的臉龐,陸孟樵滿臉自信地露出得意的微笑。

  之後,他為兩人蓋上棉被,懷抱著她又香又軟的身子,與她一起入睡。

  接下來的好幾天,因為陸孟樵的需索無度,張露芬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房間裡度過。

  她清醒著的時候極少,常是渾渾沌沌的,頂多被陸孟樵挖起來吃炸雞、漢堡,或是以幾塊披薩果腹,其它時間,她不是被他纏在床上,就是陷入嚴重的半昏迷狀態。

  有一回,張露芬再次醒來時,正因為之前總是睡睡醒醒,一下子差點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現在又是什麼時間,一直到刺耳的門鈴聲再度響起,她才反應過來,也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她緊張地從睡得跟死豬一樣的陸孟樵懷中爬離,抓來丟在床邊的衣裙套上,一邊急急忙忙地整理儀容,一邊大聲喊:「請等一下,我馬上來!」

  當她跨越路上重重的「障礙」,走到大門邊時,已經又花了好一會兒時間,也多虧門外的人有耐心,願意等待。

  張露芬有些緊張地撫了撫長髮,稍微把自己整理好,深呼吸幾下後,才將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幾乎與陸孟樵一樣高大的黑髮男子。

  和陸孟樵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少了那股張揚的野蠻氣息,這男人看來十分溫文,舉手投足中帶著點雅痞的味道。

  有則於陸孟樵的黑髮灰眸,眼前男人的眼睛是深幽的綠色,如果她沒有看錯,他那雙眼中似乎藏著很濃的笑意。

  這樣的人,應該不是會壞人吧?

  「你好,請問你要找誰?」她定了定神,禮貌的對他一笑。

  「嫂子,我是  ,幫  送東西來。」他低頭從背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絨質禮盒,一邊說一邊將禮盒遞給她。

  「你……你叫我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張露芬有些茫然。

  這個男人她從未見過,也不曾聽陸孟樵提起,會是陸孟樵的同事嗎?

  而且,他居然喊她嫂子?

  他會不會是根本認錯人了呢?

  「當然,妳是張露芬小姐,對吧?」他露出饒負魅力的微笑,一雙幽綠的眼電得張露芬的心跳漏了一拍。

  陸孟樵在她面前從未提及單先生另外兩名特助的名字,但他的工作夥伴卻清楚知道她是誰,也知道她在這裡?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張露芬當下雖然有些高興,但心底還是有一絲狐疑,覺得似乎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讓她滿在意的。

  不過,她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只得將滿滿的疑問壓在心裡。

  「我只是順路送東西過來,麻煩妳先收下,因為我等會兒還得去趕飛機。」

  「可是,孟樵他還在睡耶,還是你先等一下,我去把他叫醒?」張露芬有些遲疑,不曉得該不該讓眼前的男人離去。

  「不了,就讓他睡吧,那位大少爺的起床氣我可承擔不起。」他淺淺一笑,不容拒絕地將盒子塞進她手裡。

  「可是……」她還想問些什麼。

  「有什麼事就問他本人吧,我不太方便回答。」像是看透她眼中的疑問,他微笑著拒絕了。「嫂子,我得先走了,再見。」

  「喔……再見。」張露芬呆呆地看電梯門緩緩合上。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手上的絨布盒。

  那個名叫  的男人說,這是要交給陸孟樵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打量著精緻的黑色絨布禮盒,張露芬不由得好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她並沒有打開來一探究竟。

  她想,每個人都有隱私,所以她忍下窺視的衝動,只是輕輕掩上門,拿著盒子轉身欲回房去。

第6章(2)

  但當她一擡起頭,觸目所及的景象不禁讓她頭皮發麻。

  從前幾天被陸孟樵從公司帶走之後,一直到剛才,她幾乎都被他纏在床上不放,就算能夠下床,也是被抱進浴室來場泰國浴,接著又再被帶回床上雲雨一番。

  所以,雖然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天,張露芬一點也沒有機會看清楚這房子實際的狀況。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這裡髒亂的程度已經跟垃圾屋沒有兩樣了!

  除了那天她看到一堆垃圾包圍著計算機的慘況之外,這幾天他們吃的食物、喝的飲料,統統被堆在房子一隅,有如一座小垃圾山。

  她不曉得陸孟樵到底沒有收拾,還是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收拾?

  她好難想像,不過才幾天的光景,房子裡居然可以亂成這個樣子!

  老天!他怎麼能容忍這麼多垃圾堆在他生活的屋子裡呢?

  張露芬的小臉上寫滿不可思議,微微抽搐,完全不敢相信這團混亂是躺在她身邊好幾天的那個男人弄出來的。

  她狐疑的眼神梭巡整間屋子,仔細看過一圈後她又發現,屋內不僅是多了一堆垃圾而己!

  擺在茶幾上那部筆記型計算機的四周,一疊又一疊的漫畫東倒西歪,而超商買回來的遊戲包裝盒則散亂的擺在沙發與地毯上。

  咦,她是不是看見……米白色的地毯沾上了可樂的痕跡?

  那褐色的汙漬彷彿無意中碰觸了張露芬腦中的某個開關,瞬間似乎啪一聲斷電了。

  在呆看了那些垃圾不知多久之後,她立即展開行動。

  她先將那個絨布盒放在床頭櫃上,傾身親了仍睡得不知東西南北的陸孟樵一下後,就開始翻遍屋子裡所有可以收納東西的櫥櫃與每一扇門。

  她找遍所有地方,總算找到了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打掃用具和垃圾袋。

  張露芬戴上拋棄式口罩,開始動手大掃除。

  她忙得連曾經佔據腦海的疑惑都無法再思考,面對這滿室的髒亂,那些疑問已顯得微不足道,當然也統統被她拋到腦後去了,她只是不斷用力擦拭著髒汙的地方,努力的讓房子恢復原本乾淨的狀態。

  等到張露芬收拾完時,天已經快黑了,陸孟樵仍沒有醒來。

  走進浴室洗去身上的汗水後,一身清爽的她靠在床邊看著那個依然酣睡的男人。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辦公室,他最後對她說的一句話。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天他應該是跟她求婚了。

  雖然她一直很想要有個屬於自己的家庭,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開口求婚。

  而且,又是這麼的快。

  他們認識才不過兩個多月,見面不到十次耶。

  雖然從那擦槍走火的第一次之後,兩人的約會幾乎每次都是在床上結束,可是,這樣就構成了他跟她求婚的動機了嗎?

  她從未像這樣深愛過一個男人,愛得足以放棄自己平時堅守的,工作歸工作,愛情歸愛情的原則。以往就算她正和誰交往,也從來不曾請假陪伴對方。

  她能夠確定自己幾乎是從第一眼就愛上陸孟樵,但是,他……愛她嗎?

  他每次來台灣,都會急著與她見面,有時候他只是到鄰近國家,不管是香港或日本,也都會抽個半天甚至是一晚的時間特地飛來見她。

  所以,她能夠確定他是喜歡她的,卻無法確定那樣的程度是不是愛。

  如果是愛,他為什麼隻字不提呢?

  如果不是愛,他又為什麼會願意這樣因為想見她而奔波呢?

  張露芬偏頭看著睡得極熟的陸孟樵,怎麼也不明白他心裡轉的到底是什麼念頭。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打掃了一整個下午,她實在是累壞了,原本她還靠在床邊看著他發愣,不一會兒,她就倚在床頭沈沈地睡著了。

  陸孟樵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美人倚床而睡的美景。

  他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將她抱上床。

  替張露芬蓋好棉被後,他打開房門,發現屋內已經被整理得乾乾淨淨,彷彿他睡前所看到的混亂只是一場夢。

  這個發現讓陸孟樵滿意地笑了。

  就說小露是最適合當妻子的人選了!這世上還有誰能這樣三、兩下就讓他造成的髒亂消失無蹤的人呢?除了小露,不作第二人想。

  陸孟憔正準備趁精神正好的時候打開計算機廝殺一番,突然,他的眼角餘光掃到床頭櫃上的一個黑影。

  定睛一看,床頭櫃上擺著一隻熟悉的絨布盒。

  他一臉狐疑地打開盒子,這才發現,盒子裡裝的正是他前陣子委託蘭夫人設計的首飾。

  他之前睡得太沈了,完全不知道這只盒子是什麼時候送過來的,又是誰送來的。

  他眸光幽深地望向床上那個沈睡的小女人,不禁暗暗揣想。

  小露看過這裡面的東西了嗎?

  她……有什麼感覺呢?

  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還是……

  他愣愣地看著她許久,神情既溫柔又複雜。

  最後,他將那只絨布盒收進抽屜裡後,恍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坐到筆記型計算機前,像往常的每一天,靜靜地打起電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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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50:06

第7章(1)

  從那天起,張露芬就這麼跟陸孟樵在韓秉柏的房子裡住了下來。

  雖然她也曾考慮過回自己的住處,卻拗不過陸孟樵的耍賴與堅持。

  撇開理智不說,其實她也想時時刻刻跟他膩在一起。

  那種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快樂,只有生活在一起的人才能體會。

  每一天,陸孟樵都會開車接送張露芬上下班。剛開始的幾天,他甚至中午還會送午餐去公司給她,雖然那些通常是出自各式各樣的餐館,並非他親手做的,可是她還是覺得好溫馨。

  不過因為越來越多同事對這名「午餐快遞員」評頭論足,擾得向來公私分明的張露芬有些困擾,最後她便婉言要求他不要再這麼做。

  這陣子,她越來越少加班,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班時當她飛奔下樓,他那等在車旁的瀟灑身影。

  她從來不知道,被一個人寵愛居然是這麼幸福的事,這段日子,陸孟樵讓她清楚的領會到了。

  現在企畫部的同事們都知道張經理這個向來嚴肅的上司陷入了無可救藥的熱戀中,沈醉在愛河裡,常打趣要她請吃喜餅了。

  下班後收拾好桌面與文件,將抽屜鎖上,張露芬提起包包,梭巡了辦公室一圈後才開。

  她才剛刷了卡,一轉身,差點撞上後頭的人。

  「啊!」她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差點被像貼壁鬼一樣站在她身後的人嚇昏。

  「張經理。」何書昀一臉古怪的跟她打了聲招呼。

  「呃,何特助,有事嗎?」張露芬對他擠出笑容。由於她急著想下樓,於是直接越過他,按下電梯按鈕。

  「你要下班了嗎?」

  「呃,是啊。」她尷尬的一笑。

  平時她並不特別覺得何書昀如何,但是今天,他似乎渾身散發出一股讓人很不愉快的感覺,也讓她格外焦慮。

  她不禁暗自埋怨起今天的電梯特別慢。

  「你很趕時間嗎?」何書昀察覺出她的緊張,忍不住追問。

  「呃,不、不會。」張露芬一怔,怎麼也沒想到會被他看出她的緊張。

  「那……我有這個榮幸邀你一起晚餐嗎?」何書昀露出自認最帥的一個笑容,向她提出邀約。

  最近這陣子,張經理總是準時下班,每當何書昀偷了個空下樓來想約她時,她的辦公室總是早已人去樓空,這次他不到五點就下樓來,總算堵到了她。

  這收穫讓何書昀滿意的笑了。

  「啊?」張露芬疑惑地眨眨眼睛,懷疑自己聽見的話。

  「不方便嗎?」

  「呃……」她呆呆地看著何書昀,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何書昀會約她一塊吃晚飯,他們平時不過是點頭之交,為什麼他會特地來約她呢?

  叮一聲,電梯在十三樓停了下來。那清脆的鈴聲彷彿是最美妙的音樂,解救了張露芬的困窘與疑惑。

  「不好意思,我真的得先走了,改天吧。」張露芬勉強對他一笑,逃進了電梯裡。

  「那……」何書昀張著嘴,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電梯裡多了張露芬後就幾乎全滿,電梯門緩緩地合上,掩去了她美麗的身影。

  何書昀瞪著燦亮如鏡面般的電梯門,上頭反射出的男子正一臉錯愕地瞪著他。他呆看了許久,後來才驚覺,電梯門上折射出的根本是他自己的臉。

  他不懂,前些日子有日午休去找張經理時,辦公室裡的她明明一臉嬌羞甜美,怎麼現在變得這麼疏遠冷淡呢?

  難道是他讓她等得太久,所以她生氣了?

  還是,這又是欲擒故縱?

  何書昀站在電梯前發呆,仍是苦思不解。

  另一方面,張露芬在電梯裡不斷絞盡腦汁想著,她到底是什麼時候釋出了訊息,讓何書昀以為兩個人有機會的?

  他們不是一直只是同事關係嗎?真是搞不懂……

  她無意識地順著人群走出一樓大廳,直到一雙溫暖的臂膀猛地將她抱個滿懷。

  「抓到你了!」

  對方身上熟悉的氣味竄進了鼻端,讓張露芬笑開了臉。

  「孟樵!」她笑逐顏開的環抱住他精壯的腰身。

  「你餓不餓?我們去吃飯。」他不顧來來往往的人群,俯身親吻她的嘴角。

  不管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正熱戀得難分難捨。

  「好。」她像孩子般綻出燦爛的笑,挽著他的手臂,任他將她帶至他的車旁。

  看著車子那陌生的顏色,她瞬間有些呆愣。

  她低下頭,掩去了眼裡的詫異,再擡起頭來看他時,小臉上只剩下甜美的微笑。

  「你今天跑去烤漆嗎?」她帶著微笑的臉看不出真實的情緒,但她心裡卻再清楚不過了。

  她知道,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改變車子的顏色。

  雖然她都快忘記這部跑車原始的顏色是什麼了,不過,既然他喜歡,沒有人可以反對一個大男孩恣意改造他愛車,不是嗎?

  張露芬不予置評地笑著,摸了摸車身,那黑得發亮的質感,看起來宛如一頭蟄伏於城市中的黑豹,危險而迷人。

  「是啊,你喜歡嗎?」陸孟樵的大手仍摟在她腰際,寵溺地看著她甜美的笑靨,臉上則掛著玩世不恭的笑。

  「嗯,很漂亮。」張露芬仰頭看著他,已將剛才搞得她頭昏腦脹的何書昀丟到腦後去了。

  「上車吧,我們去吃東西。」陸孟樵紳士地為她拉開車門。

  張露芬笑意盈盈坐上車後,忽然看見手煞車旁放了一隻黑色的絨布盒。那盒子有些眼熟,讓她愣了一下。

  她並不知道盒子底裝了什麼,因為那天她沒有問他,之後他也沒有主動提起。但現在她卻突然有些好奇,她好想知道,這盒子裡到底裝著什麼東西,為什麼他總是隻字不提呢?

  「怎麼了?怎麼在發呆?」陸孟樵坐進駕駛座,才剛要發動車子,就發現張露芬正呆呆地看著手煞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沒事。」她收回落在絨布盒上的視線,改而看向窗外。

  「你想吃什麼?」

  「都好。」張露芬的心思有些飄遠。

  這個她一直不知道內容物的絨布盒子,讓她突然想起一些掛在她心上,卻始終沒有解決的問題。

  像是那位為什麼會知道他們在韓的房子裡?他又怎麼知道她的名字?還有……陸孟樵那時的求婚是不是認真的?

  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那件事,就連一句話都沒有。他回台灣度假的這段日子裡,他們住在一起,每個晚上同床共枕,但是,他卻絕口不提求婚這件事情。

  這幾乎就要讓張露芬以為,那天他的求婚只是她想結婚想瘋了才作的夢,甚至可能只是她的幻想。

  如果他要求婚,怎麼可能沒有準備婚戒?

  如果他並沒有求婚,那麼那天她聽到的,難道是作夢嗎?是她倦極睡去時的一個夢境?

  還是,那只是他順口說的話而已呢?張露芬小臉上滿是迷惘。

  兩個人雖然交往了幾個月,最近甚至已經是同居狀態了,陸孟樵卻從來不曾說過一句「我愛你」,也不曾有其他表示。

  幾乎每一晚,他都熱烈的愛她,讓她在他身下輾轉申吟,倦極後躺在他懷中沈沈睡去。

  她為他打掃房子,偶爾下廚準備晚餐,他則體貼的接送她上下班,兩個人好像一對幸福的小夫妻似的。

  她幾乎快忘記他的假期會有結束的一天,快要忘記他還得回到那個需要跑遍不同國家的工作崗位上。

  她也快要忘記,沒有他的時候,她是怎麼獨自在晚上睡去,是怎麼一個人搭捷運上下班。

  她已經快要忘記該怎麼一個人生活了!

  她甚至不敢想,萬一他又離開台灣,她要怎麼繼續過日子呢?

  張露芬神色複雜,傻傻地望著窗外飛快掠過的街景,生平第一次膽怯得不敢面對現實。

  一邊開著車,一邊不住打量著她的陸孟樵,看見她再次露出迷惘的神色時,感覺到自己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他還沒有告訴她,他的假期只剩幾天這件事。

  事實上,他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這段日子她將他照顧得太好,讓他生活安逸得幾乎要忘記還得回到工作崗位上的事。

  坦白說,他熱愛他的工作。

  雖然常常需要跑遍不同國家,跟各式各樣的人接觸,過去五年中,他也幾乎是作息不定,四處奔波,因為他沒有歸屬,也沒有一個在某處等著他的人。

  所以除了在某幾個常去的地方購置車輛讓他方便行動外,他並沒有動過實產的念頭。

  但是,跟張露芬相處越久,他就越離不開她。

  他好愛看她下班走出大樓時,一看到他就展露出的甜美笑靨,好愛看她那樣乖巧地窩在他懷裡的模樣,彷彿他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她是那麼的美好!

  陸孟樵記得那天剛回台灣時曾開口求婚,而她並沒有任何回答。

  如果現在他又求婚呢?她……會不會答應?

  她會願意捨棄台灣的一切跟他走,陪著他在世界各地奔忙嗎?陸孟樵發現自己竟然不敢確定。

  這段日子每日與她朝夕相處,他並不是沒有發現她對工作的重視,也不是不知道她從工作中得到不少成就感。

  就是因為這樣,結婚這件事彷彿像一顆石頭梗在他喉嚨裡,讓他更是開不了口。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窩囊,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心居然會因為一個女人的心情與想法而這樣七上八下,沒個把握。

  陸孟樵不動聲色地瞄了張露芬一眼。她小臉上的迷惑與若有所思,讓他隱約有點不安,卻說不出這感覺從何而來。

  這個晚上,他們只是在離家不遠的餐廳隨便吃了頓晚餐就回家了。

  心思各異的兩人都沒有發現,這一夜,他們第一次背對對方而眠。

第7章(2)

  隔天一早,在張露芬醒來之前,陸孟樵已經出門了。

  她茫茫然地爬了起來,呆坐在床沿,打量著那經過她多次整理,仍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屋子。

  她真的不懂,為什麼陸孟樵總是可以三兩下就毀掉她整理一整天的成果呢?

  就像是他隨時準備了一大包垃圾藏在後面,等她一打掃乾淨,就可以馬上又倒得滿地都是,讓她好幾次差點被屋裡宛若強烈颱風過境的混亂嚇得腿軟。

  她歎了一口氣,懶洋洋地撐在床沿,考慮著要不要下床將房子再整理過。

  但是,從昨晚就開始隱隱糾纏著她的頭疼,在醒來後感覺更加嚴重,使得她怎麼也沒有力氣爬下床。

  這時彷彿有一陣寒冷竄過皮膚,她不禁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張露芬的雙眼紅通通的,感覺喉嚨彷彿藏了一把尖刀,在每次呼吸或試圖吞嚥口水時刮過她的喉嚨,令她疼痛不堪。

  她的意識有些模糊,連爬進浴室梳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軟綿綿地攤靠在床上,不一會兒,她就昏昏沈沈地睡著了。

  當陸孟樵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情形。

  他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了,看見一室黑暗,他一度以為是張露芬出門去了,一直到開燈後才發現床上躺了一道嬌弱的身影。

  陸孟樵微愣,下意識以為她是等他等得睡著了。他淡淡的一笑,走到床前,想給她溫柔的一吻。

  但當他靠近她時,發現她裸露在空氣中的白皙肌膚泛著不自然的瑰紅。他有些不安地輕觸她的臉頰,低低喚著,「小露,醒醒。」

  然而張露芬並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只是無意識地贈了蹭他的手掌,不適的蹙起眉頭,小嘴逸出破碎而模糊的申吟。

  她臉頰上的溫度讓陸孟樵有些心驚,伸手碰觸她的額頭與裸露的肩頸,這才發現她的體溫竟然高得嚇人,那熱度燙得令人心驚。

  當下陸孟樵什麼也沒辦法多想,隨手從一旁抓來睡袍,包裡起渾身熱燙的張露芬,抱著她急忙往醫院衝去。

  *

  經過醫生診治,確定張露芬只是感冒發燒,病情並不嚴重後,陸孟樵才鬆了一口氣。

  他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心疼地看著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的人兒。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這麼粗心!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是什麼時候開始發起燒來,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昏睡的呢?

  他幾乎不敢想像她究竟那樣倒在床上昏睡了多久。

  如果不是他今天忙得這麼晚才回來,她也不會一個人孤零零地一直躺在床上,沒有人照顧,也沒有人發現她正難過煎熬著!

  現在她雖然因為打過針、吊著點滴,呼吸慢慢平穩下來,但陸孟樵仍記得她因高燒而異常潮紅的臉以及急促的呼吸,那彷彿烙進他腦子裡的畫面,一直到現在還讓他驚悸不已。

  他心中充滿自責,輕輕地撫摸著她蒼白的容顏,極為心疼。

  「唔……」突然,張露芬的長睫動了動,口中逸出一聲輕吟。

  「小露?」陸孟樵一發現她有動靜,忙不叠撲上前去。

  「孟樵……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她茫茫然地睜開眼睛,眼前看到的陌生環境令她有些疑惑。

  她眨了眨眼,迷迷茫茫的像是還未完全清醒。

  「你發燒了,我送你來醫院急診。」陸孟樵小心翼翼地拂開她因薄汗而黏在額前的髮絲,溫柔地對她一笑,「你感覺怎麼樣?還會不會很不舒服?」

  「發燒?」她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嗯。你再閉上眼睛休息一下,護士說,打完點滴就可以回家了。」陸孟樵絮絮叨叨地對她輕聲說著。

  「回家?」

  「對,等一下我就帶你回家……」

  陸孟樵後面的話,張露芬再也沒有聽進耳裡,因為她又在極度疲倦中昏睡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睡睡醒醒的。

  像是累積了許久的疲勞全一擁而上,連續幾天,張露芬都在夜間發起燒來,幾度燒了又退,退了又燒,讓陸孟樵擔憂不已。

  為了方便照顧她,他將沙發拉到床邊,筆記型電腦則放在一旁,除了餵她吃飯、吃藥的時間外,他總是一邊打著電腦遊戲一邊注意著她的狀況,每隔一段時間便小心翼翼地替她更換額頭上的濕毛巾,並擦去她身上沁出的汗,幾乎寸步不離。

  直到第三天早上,陸孟樵因為疲倦而睡著,而張露芬則在這時醒來。

  她有片刻恍惚,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方,直到看見床邊沙發上睡得嘴巴開開的陸孟樵,這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韓家。

  她目光複雜地看著沙發上那個睡得好熟的男人。

  他看起來好落魄、好狼狽,不僅下巴爬滿了胡碴,那緊閉著的雙眼下甚至有著深深的黑眼圈和眼袋。

  他倒在單人沙發裡,一手壓在滑鼠上,穿得磨損的恤下擺微微捲起,露出了肚子,而他的另外一隻手就搭在光裸的肚皮上。

  張露芬虛弱地撐起身子,打量著他。

  她能夠確定身邊照顧她好幾天的男人的確是陸孟樵沒錯,但他這麼隨性的穿著和這麼狼狽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在和他同住之前,他總是衣著光鮮地出現在她面前,從來沒有像這樣隨性得像流浪漢一般不修邊幅。

  喔,還有,他非常耽溺於電玩之中。

  張露芬的目光落在電腦螢幕上,發現自己一點都不訝異遊戲仍在進行。她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

  她走到房門口,發現她生病之前就存在的混亂依然存在,而且還像無性生物迅速繁殖一樣,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爬滿了整間屋子。

  她看到攤在桌上的披薩盒子,翻倒在地上的爆米花,泡麵的空碗更是東一碗西一碗堆疊著,洋芋片的圓柱型包裝空罐更是滾得滿地都是。

  看到這種景象,張露芬覺得自己的頭更暈了。

  他怎麼能忍受自己生活在這種環境中,卻不覺得難受呢?

  張露芬慘白著小臉,盯著仍睡得不知東西南北的陸孟樵許久,才想起自己原本準備進浴室梳洗,因此連忙走進浴室。

  當她洗去渾身黏膩的不適感,披著濕漉漉的長髮走出浴室時,陸孟樵仍沈沈地睡著。

  張露芬一邊將長髮吹乾,一邊漫不經心地偷覷著他的睡容。

  她知道,他的假期應該快結束了,但是,她並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要離開台灣。

  這段日子,他們朝夕共處,有甜蜜,有開心,卻也有讓她越來越覺得不安的地方。

  像是陸孟樵的生活態度,還有他那過分愛裝飾車子和愛打電動的習慣。

  彷彿一放假,他整個人就廢了一樣,不僅沒了平時的優雅,甚至在很多時候,張露芬覺得他根本是個貨真價實的懶惰鬼!

  最令人受不了的,就是他總是漫不經心的這一點了。

  他為什麼完全不主動告訴她那些事情呢?那些她從沒有問出口,卻渴望知道的事。

  那些關乎他們彼此,關於他們將來的事,他從來都不提。

  她實在搞不懂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難道陸孟樵不曾想過兩個人的未來嗎?難道他沒有想過兩個人這樣在一起,到最後究竟會走到什麼地步嗎?

  他在她開始考慮婚姻的時候出現,以一種超乎常理,超乎理智的速度與姿態,瞬間迷醉了她,卻也帶給她深深的不安。

  越是細想,張露芬越是心驚。

  她驚駭的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打算。

  她幾乎把整個人毫無保留地攤在他面前,整顆心都隨著他起舞,但是他呢?

  他知道了她的全部,但是她卻對他一點都不瞭解。

  張露芬一臉茫然地關掉吹風機,仔細收好後,她小心翼翼地繞過地板上的垃圾走回床邊。

  這時,她才發現,那天在車上看到的那只黑色絨質禮盒,被陸孟樵順手放在電腦旁邊,底下還壓了一個信封袋。

  她原本是不想看的,但是信封上的航空公司標誌引起她的好奇。

  生平第一次罔顧理智的警告,她抽起了那個信封。

  信封並沒有封住,她彷彿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彷彿也敲擊著她的腦袋,讓她眼前一花,幾乎就要站不住。

  信封裡是一張飛往紐約的機票。

  而日期,正是明天早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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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50:54

第8章(1)

  陸孟樵是忽然驚醒的。

  他醒來時還有些渾沌,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已到底身在何處。

  窩在沙發上睡了太久,他全身僵硬疼痛,就像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他伸了個懶腰,然後將視移往床鋪,想看看病了好多天的張露芬是不是好點了,不知有沒有再發燒。

  他才這樣想著,沒想到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

  陸孟樵愣了好一會兒,這才驚慌地跳起來。

  小露呢?她跑到哪兒去了?

  他立即緊張地起身四處尋找,最後,陽台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到那道纖細的身影,陸孟樵才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張露芬的身子靠在陽台的扶手上,對手機那端輕聲細語,不曉得正在和誰通電話。

  陸孟樵躡手躡腳地踏上陽台,一如往常地往前撲去,想要抱住她。

  沒想到她這個時候輕巧的轉開身子,避開他的擁抱。

  他意外的撲了個空,頓時有些錯愕。

  終於,張露芬結束了通話,她合上翻蓋式手機,像是絲毫未覺他正站在她身後,轉身就要往屋子裡走去。

  無端被冷落的感覺讓陸孟樵一臉莫名其妙,有些詫異。

  「小露?」

  奇怪,她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忽視他忽視得這麼徹底,到底是怎麼回事?病傻了嗎?陸孟樵錯愕的瞪著她的背影。

  「喔,你醒啦?」張露芬神色自然地回頭看他,露出一抹客氣疏遠的笑。

  她冷淡的應對讓陸孟樵愣了愣,突然間感到手足無措。

  「呃,對。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快中午的時候。」張露芬冷靜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站得頂天立地,有著她熟悉的輪廓,卻也有著落魄外表的男人。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重視外在,但是讓她辛苦整理了一次又一次,今天甚至花去一整天的時間整理的髒亂環境,還有他身上淩亂髮皺的破舊衣物,已經磨去了張露芬最後一絲理性,她怎麼也掩不住心裡的憤懣,以及那藏在更深處的焦躁。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氣陸孟樵製造混亂的功力多一點,還是氣他打算一聲不吭地離開台灣多一些。

  雖然她前幾天因為重感冒而陷入昏睡,但他也不能明天就要離開台灣,卻什麼也不跟她說吧?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她所愛戀、所熟悉的那一個嗎?為什麼她會覺得他是如此陌生?

  他對她,到底是存著什麼心呢?為什麼讓她這樣深陷,卻也讓她怎麼也弄不懂他?

  「呃……是、是嗎?」被她突如其來的冷若冰霜嚇了一跳,陸孟樵有好一會兒只能呆呆看著她。

  他不懂,怎麼他一醒來,她就變得這麼冷淡?

  難道她不知道過去幾天都是他守在她床邊照顧著她的嗎?

  他辛苦照顧了她這麼多天,怎麼她一醒來就不給他好臉色看,甚至一臉漠然,彷彿他只是個意外闖進屋裡的陌生人?

  陸孟樵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敏銳的直覺讓他態度謹慎了起來。

  「我想要回去了。」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兩人之間沈凝而尷尬的氣氛,張露芬突然語氣僵硬地開口。

  「什麼?」他一愣。

  「我說,我想回家了。」話已經說出口,怎麼也收不回來,所以張露芬只好硬著頭皮,若無其事的重申一次。

  「但是,為什麼?」陸孟樵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想開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他是真的不懂,不懂她為什麼重感冒才剛好些,就巴不得馬上離開這裡?

  在她感冒之前,他們不是在這裡住得好好的嗎?

  「我這陣子都住在這裡,家裡一定積了很多灰塵,我想回去整理一下。」她低垂著長睫,平穩的語氣隱藏了真實的情緒。「而且,你的假期不是也快結束了嗎?!」

  「所以呢?」聽見她的話,陸孟樵雖然還是有點摸不著頭緒,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所以,我等一下就想先回去了。」張露芬擡起頭注視著他,眸子裡滿是認真,小臉上有種不容置喙的嚴肅。

  「可是……」他仍遲疑,卻一時也想不出阻止她離開的方法。

  「孟樵,我真的累了,想回家了,好嗎?」她急急地打斷他,像是再也無法忍受待在這個房子裡。

  陸孟樵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確定她嚴肅的小臉寫滿了堅持,他這才歎了一口氣,勉強同意。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嗯。」

  稍後,張露芬便沈默地搭上車,讓陸孟樵送她回家。

  當車子抵達張露芬的住處樓下時,她只淡淡地丟下一句,「謝謝你,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之後便準備下車。

  「小露。」忍耐了許久,陸孟樵的耐性幾乎已經到達極限。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陰陽怪氣,什麼話都不說,卻堅持著要回家。

  「嗯?」

  「你到底怎麼了?」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些。

  一路上,兩個人之間瀰漫的那種詭異的緊繃感,陌生得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他不明白,平常那麼溫柔可人的小露,為什麼在他一覺醒來後忽然變得這麼奇怪?

  他們可以相聚的時間也不多了,為什麼她突然變得這麼陌生而遙遠?不僅沒了平時的溫柔甜美,反而這樣執拗的堅持要立刻離開。

  「這要問你啊。」她的聲音僵硬,隱隱帶著些顫抖。

  「我?我怎麼會知道你在生什麼氣?!我們之前不是好好的嗎?」陸孟樵皺著眉頭,對她的指責百思不解。

  「是啊,我們很好。」張露芬冷冷地道。

  她慢條斯理地解開安全帶,姿態優雅地下車。

  「好到你連明天要搭飛機走了,到現在你還不肯告訴我!」砰一聲甩上車門,張露芬無法克制的說出口。

  她原本想要不動聲色地套他話,探問關於那張機票的事,可是等了那麼久,她真的覺得累了。她不想多心,卻也無法為他找出任何藉口。

  她只知道他要走了,明天就要離開台灣了,而她……卻把氣氛弄得這麼擰。

  可惡,她明明不想這樣的啊!

  她一點都不想讓語氣這麼譏誚,也一點都不想笑得這麼難堪,甚至是這樣任性而狼狽的要求要離開。

  但是她真的忍受不了了!

  今天一整天,她趁著他還沈沈睡著的時候,一邊整理那滿屋子的混亂,一邊思考著該怎麼開口問他。

  但是,她打掃完之後,又等了好久,陸孟樵才醒來。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等他等了一輩子那麼久!

  那滿屋子的垃圾讓她心煩意亂,她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每次都是她默默地跟在他屁股後面收拾混亂的。

  當然,他也不曾針對她主動為他整理房子的事稱讚過她,或是有任何反應了!

  她忍不住從心底升起的焦躁,因而自暴自棄,語氣自然也好不了。

  「我……你……你怎麼知道?」陸孟樵一愣,沒料到她會發現他要離開台灣的事實,一下子怎麼也反應不過來。

  「我上樓去了,你慢走,路上小心。」張露芬擺擺手,對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後,轉身就要走進大樓裡。

  「小露,等等!」陸孟樵一急,想也沒想就叫住她。

  「還有什麼事嗎?」她一咬牙,頭也不回地問。

  「你聽我解釋!其實我是……我是……」陸孟樵雖然急著想解釋,但是他一點也沒有辦法否認自己的確明天就要飛離台灣的事實,更沒有辦法否認他確實是刻意不告訴她,他什麼時候要離開台灣。

  他雖然喊住了她,卻極為心虛。

  「不用了,我很累,想先上去了。」張露芬急急打斷他的話。

  「小露!」陸孟樵頓時有些發急。

  「再見。」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回頭,她踩著又重又急的步伐,迅速走進大樓裡。

第8章(2)

  「我真的不懂,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為什麼會這樣說走就走?」陸孟樵忿忿不平地咬著烤玉米,一邊用力咀嚼,一邊口齒不清地向電話那端的人抱怨,「真不知道她到底在發什麼脾氣!」

  稍早送張露芬回家後,他先是在她家樓下呆立許久,最後,他才終於接受她真的不打算再和他回到這裡,這才摸摸鼻子,隨便在附近的夜市買了晚餐和烤玉米回來。

  「誰知道呢?」電話那端的人淡淡的一笑。

  「韓,幫我問問你老婆看看!」陸孟樵焦慮又沒耐性地狂喊。

  「她正在畫室忙著,我不確定能不能把電話塞進她手裡。」韓秉柏還是淡淡地笑著。

  但陸孟樵不知道的是,韓秉柏其實正一臉閒適地倚在畫室的沙發上,看著懷胎五月的妻子聚精會神地拿著畫筆為他畫畫像。

  「是嗎?」陸孟樵三兩下啃完手上那支玉米,隨意往桌上一扔,又進攻塑膠袋裡下一支。

  「你要是這麼想知道,可以問問啊。」韓秉柏姿態優雅地輕啜一口冰得透涼的酒,悠哉地對擡起頭來對打量他的妻子露出微笑。

  「問他?」陸孟樵怪叫。「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問女人比較清楚嗎?幹嘛問他啊?」

  「因為他跟你同住過,比較瞭解你,而且,他應該也到台灣了。」韓秉柏漫不經心地說。

  「台灣?他什麼時候來的?」陸孟樵一愣。

  「這幾天吧,我記得他是從二十號那天開始放長假。」韓秉柏仍是一派懶洋洋的語調,像是天塌下來都與他毫無關係。

  「長假?」陸孟樵呆滯的重複著他的話,傻愣得像只不會思考只會模仿的九官鳥。

  「是啊,你的假期既然要結束了,當然輪到他放長假了。」韓秉柏像是覺得他的疑問非常有趣,不由得輕笑起來。「好了,不跟你多聊了,再聯絡羅。」

  收了線之後,好一會兒陸孟樵才回過神來。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又繼續啃起手上的玉米,直到門鈴聲倏然響起。

  一聽到門鈴聲,陸孟樵立即跳了起來。

  是小露氣消了,回來了嗎?

  他掩不住心中的雀躍,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門前,一把打開大門。

  沒想到站在門外的並不是張露芬,而是他剛和韓秉柏談到的,宋揚遠。

  他手上正拿著鑰匙,像是正要把門打開的樣子。

  「咦,你還在這裡啊?」宋揚這一臉詫異地盯著眼前那張落魄的臉。

  「是你啊。」陸孟樵洩氣地看了他一眼,便自顧自地轉身走回客廳。

  「你怎麼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宋揚遠一臉好笑,不忘細心的牽起身後那雙軟嫩的小手,一起走進門。

  不過,才剛走進房子裡,他不禁怪叫出聲。

  「老天,你怎麼又把韓的房子搞成這樣?」

  「哇!真的好亂喔。」

  另一道陌生的嬌甜女聲跟著說出賺惡的話,讓陸孟樵一愣,這才發現宋揚遠並不是單獨來這裡的。

  一直跟在宋揚遠身後的女子,這才探出頭來。

  她烏溜溜的大眼骨碌碌的梭巡了屋裡一圈,又瞧了眼面前這位粗獷的男人,這才拉拉宋揚遠的衣擺,輕聲問:「他是誰啊?」

  「喔,來,我替你介紹,這是我的同事陸孟樵。」宋揚遠將身後嬌小的女子拉到身前來,低頭對她溫柔的一笑,才擡頭看向陸孟樵。「,這是我的未婚妻小蜜。」

  「未婚妻?」陸孟樵一臉呆愣。

  「是啊,我們過幾天要去公證結婚了。」

  宋揚遠攬著懷中可愛的嬌小女孩,露出一個足以讓陸孟樵把嘴裡的玉米統統吐出來的噁心笑容。

  「你……你們?這太突然了吧?」陸孟樵怪叫著道。

  現在是怎樣?韓跟都愛情、事業兩得意,而他明明是打算來台灣結婚並且度蜜月的,卻這樣莫名其妙被女友遺棄!

  想著想著,陸孟樵臉色越來越難看,像是剛吃進了顆餿蛋,連臉都發臭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同樣也又問又臭。

  「怎麼會?再拖下去,我們的寶寶可就要等不及了。」宋揚遠咧開幸福的笑容。

  「那你們來幹嘛?」那刺眼的笑容看得陸孟樵一臉不悅,他沒好氣地打斷宋揚遠還想繼續下去的傻笑與幸福宣言。

  「嘖!你還是一樣沒耐心,原來張小姐還沒有馴服你嗎?」宋揚遠仍臉上帶笑,牽著方小蜜,讓她在沙發上坐下。

  他漫不經心地打量過房裡後,像是還嫌陸孟樵心裡不夠悶似的,硬是要火上加油。「唔,看起來比上次還要乾淨,想必張小姐也整理了很多次吧?真虧她忍受得了你。」

  「你說那是什麼屁話!她哪有什麼需要忍受?我們又沒有什麼問題。」陸孟樵粗魯地說。

  「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旁,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的方小蜜小聲地為陸孟樵的反駁了註腳。

  「,管好你女人的嘴!」他不耐地咆哮。

  「為什麼?我覺得她說得一點也沒錯啊。」宋揚遠對方小蜜讚許地眨眨眼,方小蜜則回他一抹甜笑。

  「!」陸孟樵幾乎氣炸了。

  「你的脾氣真的很不好耶,可別嚇著我的老婆和孩子。」宋揚遠故作嚴肅地對他搖搖手指。「胎教可是很重要的。」

  「你夠了沒啊?如果沒事就快走啦!我要睡覺了。」陸孟樵不耐煩地拉扯著領口。自從送小露回去後就莫名纏繞著他的沮喪,讓他脾氣越來越暴躁。

  他焦躁不安,不管看到誰都是一肚子火,尤其是眼前這個居然還帶了女人來他面前炫耀的傢夥。

  「你打算搭哪一天的飛機走?」覺得好戲看夠了,宋揚遠這才懶洋洋地開口。

  「明天早上吧。」一想起明天就要離開,以及今天晚上張露芬憤怒而冰冷的表情,陸盂樵原本焦慮的心不由得往下沈,只剩沈默。

  「她拒絕了你的求婚嗎?」宋揚遠敏銳地察覺出這位共事多年的同事兼好友有些與往常不同,於是疑惑地問。

  「也不算是,我還沒有正式跟她求過婚。」陸孟樵煩躁地爬了爬頭髮。

  「怎麼了?」聽出還有內情,宋揚遠忍不住追問。

  一旁的方小蜜也豎起耳朵,一臉好奇。

  「我也不知道。」陸孟樵有些垂頭喪氣。「我一直沒跟她說到底哪一天要離開台灣,結果她一看到機票就氣炸了。」

  「你確定你要這樣就離開台灣?」宋揚遠有些詫異,看著眼前一臉陰鬱的陸孟樵,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那天順道替蘭夫人送首飾過來時,他還以為他們兩個已經大勢底定,難道還沒有嗎?還是又發生了什麼意外?

  他挑起眉,疑惑地看著狼狽的好友。

  「不然我又能怎麼辦?」陸孟樵雙手一攤。

  方小蜜打量了陸孟樵好一會兒後,這才打破沈默,「你要不要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告訴你們有什麼用?」陸孟樵爬了爬頭髮,一臉洩氣。

  他的確是不想就這樣離開台灣,但是他又能怎麼辦呢?

  宋揚遠和方小蜜對看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說:「也許我們幫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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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7 13:52:03

第9章(1)

  早上九點,張露芬準時踏進辦公室。

  距離那天她頭也不回的離開陸孟樵回家之後,直到今天,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那一天之後,她沒有再打電話給他,也沒有接過他任何一通電話,好像從那天她負氣離開後,他就人間蒸發似的。

  她知道,他一定已經離開台灣了。

  張露芬將包包隨意放在辦公桌上,走進茶水間沖泡今天早上的第一杯咖啡。

  其實,她不是沒有後悔在陸孟樵即將離開的前一天那樣衝動地回到自己家中。

  但是,關於他的避而不談,他的懶散,他生活上的那些壞習慣,都讓張露芬好迷惘。

  她開始疑惑,陸孟樵到底是不是她最初認識的那個男人?他是那個在晚宴上、在那個夜裡徹底迷倒她的那個人嗎?

  為什麼他會讓她感覺如此陌生呢?

  又為什麼他會連隔天就要離開台灣了,都還不願意告訴她呢?

  她真的曾經懂過他嗎?他真的是她自以為瞭解的那個人嗎?

  這些問題她問了自己好多次,仍一直沒有答案。

  張露芬漫不經心地輕啜著熱騰騰的咖啡,慢吞吞地踱回辦公室。

  「經理,早!」企畫部的工讀生小君笑咪咪地捧了一大束花走進張露芬的辦公室。

  「早安。」張露芬漫不經心地對她點點頭,並沒有對她手上的那束花表示意見,只是默默地翻閱起堆在桌上的卷宗。

  「經理,你不問我為什麼要抱花進來你辦公室嗎?」小君笑咪咪地站在辦公桌旁,一臉興奮地問。

  「嗯?為什麼呢?」聽到她這樣說,張露芬擡起頭來對她一笑,打算看看這位企畫部的開心果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因為這束花是送給你的喲!」得到了張露芬的注意,小君開心地宣佈。

  「我?!」張露芬一愣。「怎麼會有人送花給我?」

  「當然是你的仰慕者啦!剛剛才送到樓下的櫃檯,我順便幫你拿上來的。」小君笑嘻嘻的把花湊向前。「經理,這會不會是之前常常替你送午餐來的那個帥哥送的呢?」

  「怎麼可能?他又不在台灣。」張露芬哭笑不得的接過花束。

  這束怒放的紅玫瑰開得好美麗,也讓她當下有些怔忡。到底是誰送給她的呢?

  「咦,這邊有一張卡片耶!」小君眼尖,抽出藏在花束下的卡片遞給她。

  「卡片?」張露芬一臉狐疑的接過那張小小的卡片。

  上頭一個字都沒有,也沒有署名,讓人一頭霧水。

  「經理,卡片上寫些什麼啊?」小君好奇地伸長脖子張望著。

  「什麼字都沒有。」張露芬掩飾著內心的訝異,笑著將卡片遞給小君。

  「啊?真的耶!」小君拿著卡片仔細的看了老半天,又說:「會不會是要用火烤,字才會顯現?」

  「你以為是在拍電影啊?」張露芬哭笑不得的瞟了她一眼。

  「哎喲,我只是猜猜嘛!」小君仍舊不死心地端詳著那張卡片。「再說,難道經理不想知道是誰送的嗎?」

  「這種事情留給你操心就好,好了,上班時間到了,快出去工作!」張露芬故作嚴厲的板起臉。

  「是!」小君吐了吐舌頭,將卡片放回桌上後,轉身乖乖地走出去。

  張露芬啼笑皆非地搖搖頭,然後看著桌上的花與空白的卡片。

  她想了想,認定這一定是送錯的花束,因此決定等一下分送給企畫部的女同仁們一人一朵,當作小禮物。

  決定後,張露芬露出微笑,便將花束推到一旁,像平常的每一天一樣,埋首桌前忙碌了起來。

  但是,接下來連續一個星期,每個早上都有一束同一間花店送來的紅玫瑰,也同樣附上一張空白的卡片。

  代為收花的小君有回替張露芬詢問是誰送的花,但花店小弟卻說,那張空白的卡片是當初訂花的人特地交代要附上的,因為客人交待要保密,只有花店老闆知道是誰了訂的花,而他只是負責送花的工讀生,所以無從得知。

  看不出卡片裡的玄機,也猜不到送花的人是誰,連續一星期的花這樣收下來,張露芬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後來是越來越在意了。

  這一天早上,張露芬一如往常準時踏進辦公室。

  連收了一個星期來路不明的花,苦於找不到「兇手」的她顯得若有所思。

  她猜想著,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堅持送上空白的卡片與紅玫瑰呢?而且還是每天都送。

  如果是送錯,也不可能連續送錯那麼多天啊。

  「經理、經理!」小君突然像火車頭一樣,一踏出電梯就急急奔進張露芬的辦公室,讓張露芬嚇得幾乎把手上的咖啡打翻。

  「怎麼了?」她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

  「經理,今天沒有花耶!」小君一臉興奮。

  「呃,沒有花?」張露芬一愣。

  「對啊,但是有這個。」小君將手中的黑色絨布盒湊到她面前,像是炫耀著什麼。

  「這……」接過那只黑色絨布盒,張露芬的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這只禮盒,看起來好眼熟。

  像是那天在陸孟樵那兒看到的那一隻,也是壓住機票的那一隻……難道,這是陸孟樵送的?!

  他還在台灣?

  她瞪著絨布盒發愣,好半天回不了神,直到小君心急地喚她。

  「經理、經理?你還好吧?」難得看到經理這樣失神的樣子,她不禁有點擔心。

  「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你不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嗎?這次也是花店的人送來的喔,所以應該是同一個人送的呢。」小君雖然往辦公室的門走去,仍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那黑色的絲絨盒看起來好高貴,也好漂亮,裡面不曉得裝了什麼珍貴的東西,讓人好想一探究竟。

  「同一個人送的?」張露芬的神色顯得複雜。

  「對啊,你不打開嗎?」

  「我……我不知道。」她瞪著那個絨布盒,彷彿裡面藏了什麼妖魔鬼怪,讓她怎麼也沒有勇氣打開,只能呆呆地瞪著它,任自己胡思亂想。

  是陸孟樵嗎?!如果是他……那……

  「還是我幫你打開?」忍不住又踅回辦公桌前的小君興奮難耐的提議道。

  「嗯,你打開吧。」

  好不容易得到張露芬的首肯,小君接過絨布盒後,小心翼翼地打了開來,一看之下,她不禁愣住了。

  好一會兒沒聽到小君的聲音,張露芬覺得有些奇怪,她一擡起頭來,就看到小君傻傻地捧著絨布盒,像是被什麼迷住了。

  她有點擔心地輕喚,「小君?」

  「呃?」小君這時才回過神來,連忙將打開的絨布盒推到張露芬面前。「經理,你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以無數碎鑽鑲成的手鏈,鏈頭是一顆鑲滿碎鑽的星星,整條手鏈映射出璀璨的光芒,宛若一條靜靜躺在盒中的銀河,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看到手鏈的當兒,張露芬整個人傻住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擺在陸孟樵身旁許久的神秘禮盒中,居然是這樣一條美麗的鑽石手鏈。

  如果只是一條打算送給她的手鏈,為什麼陸孟樵不當時就送她呢?

  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說?張露芬百思不得其解。

  「經理,這真的好美喔!」陪著張露芬看著手鏈的小君,眼尖地發現盒子裡另有玄機。「咦,下面好像壓了一張紙耶!」

  「紙?」張露芬下意識地皺眉,這時才從炫目的手鏈中回神。她仔細打量著絨布盒,果然在手鏈底下發現一張薄薄的紙片。

  她抽起紙片,莫名的緊張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將它打開。

  有別於先前隨花附送的卡片總是什麼字都沒有,這張小小的紙片倒是有了內容,但也只簡單的寫著「給小露」三個字,並沒有署名。

  不過,這已足以讓張露芬知道,這份禮物的確是出自陸孟樵手中。

  「哇!好浪漫喔!」小君歎息著道。

  「嗯?會、會嗎?」張露芬因為這句話而回過神,她眨了眨眼,才發現小君是完全被那條鑽石手鏈迷住了。看到她癡迷的表情,張露芬不禁笑了,「你啊,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還不快擦擦。」

  「哎呀!因為它真的太美了嘛,經理,你要不要把它戴上?我幫你戴好不好?」小君的雙眼閃閃發光,像是只等張露芬一答應,她便會馬上將「魔爪」伸向那條手鏈。

  「也好,你幫我戴上吧。」

  「喔!經理,我好愛你!」小君肉麻地喊著。

  「少貧嘴了。」張露芬將禮盒遞給她,這才好整以暇地拉起襯衫袖子,露出手腕。

  「好好喔!我就知道經理對我最好了,其實我的要求也不多,就算買不起,摸得到我也滿足呀了……」小君一邊碎碎念,一邊輕手輕腳地將鑽石手鏈拿起來,卻一個不小心讓絨布盒掉在地上。「啊!」

  「沒關係,我來撿。」張露芬滑開椅子,彎下身欲撿起。

  翻倒的絨布盒裡的泡棉掉了出來,原本藏在夾層裡的幾張卡片因此掉滿地。那些卡片讓張露芬愣了一下,然後把所有東西統統撿起來。

  「經理,對不起!」小君小心翼翼地捧手著那條鑽石手鏈,一臉愧疚。

  「沒關係。你先幫我戴上吧。」若無其事地將盒子與卡片放回桌上,張露芬掩去心中的詫異,對小君露出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笑。

第9章(2)

  直到小君幫她戴上手鏈離開後,張露芬才仔細的看起那些從絨布盒裡掉出來的東西。

  那一總共有三張卡片,一張是手鏈的保固卡,一張上面有著素雅中國字的名片,另外一張灰色燙金的則是陸孟樵的名片。

  沒有想到裡面居然藏了一張他的名片。張露芬看著名片,神色複雜。

  她幾乎可以確定陸孟樵就在台灣,但不知道他這樣連送一個星期的花,今天又送手鏈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托著下巴,看著手腕上那條宛若波光流轉,璀璨萬分的手鏈,再一次陷入深思。

  直到企畫部的同仁送來文件要她批閱,她才回過神來,暫時將盤據在心裡的疑問拋開,開始一天的工作。

  同一個時間,頂樓的辦公室裡,蘇遠正秘密接待著一名男士。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蘇遠雙手交握,撐著下巴,神色嚴肅地看著眼前這個認識多年的好友。

  「我會先在台灣安頓下來吧,單先生那裡,我已經跟他談過了。」陸孟樵放鬆地坐在沙發中,雖然姿態一派優閒,但眉宇間仍有些糾結,像是正為什麼事情煩惱著。

  「他答應讓你這麼做?」蘇遠挑眉。

  「可能出差還是難免,但這陣子應該會多挪些時間待在台灣。」陸孟樵淡淡地一笑。

  「你這樣不會覺得勉強嗎?」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來問你。」他傾身向前,神色認真。「你覺得小露會同意我這樣做嗎?」

  「這我也沒辦法替她作決定,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好好談談呢?」蘇遠皺著眉,對他的問話有些不解。

  「過一陣子吧,我想把事情做到某個程度之後再說。」

  沈吟了一會兒,蘇遠才又開口:「還是,你需要我跟她稍微談一下?像是探探她口風之類的?」

  「都好。」陸孟樵歎了口氣。

  「那好吧,我會先幫你問問她,不過……」蘇遠語帶保留。

  「嗯?」陸孟樵站起身,已準備離開。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親自跟她談,畢竟,如果你們連這種事情都不能好好坐下來談一談,又怎麼可能會有將來呢?」蘇遠語重心長的說。

  他實在沒有想到跟小露好好的戀愛居然會談成這個樣子,幾乎是莫名其妙的就陷入僵局。

  不過,當事人不願意把問題解決,他這個旁觀者實在也幫不上什麼忙。

  「嗯,我知道。」陸孟樵擠出笑容。「那我先走了,小露的事,就麻煩你了。」

  「好,電話聯絡。」蘇遠對好友露出一笑,朝他揮揮手,便埋首於案前堆積如山的文件中。

  「嗯。」在得到老友的支持後,陸孟樵走出蘇遠的辦公室。

  他戴上墨鏡,理了理西裝外套,在電梯門打開後走了進去。

  其實,他也不是不想主動去找小露把事情談開,只是他還記得那一天晚上,是她堅持要離開的,這一兩個星期來,也是她堅持不接電話,甚至將手機關機。

  他無法裝作兩人之間什麼問題都沒有,也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心虛。

  他不該什麼都沒有仔細想過,就自顧自的以為她也不會在意。

  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陸孟樵並沒有多留意電梯停留的樓層。

  片刻後,電梯在十三樓停下,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姿態優雅地走進電梯裡。

  就像是肺中的空氣突然被抽空,他胸口一緊,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呆呆地看著那只青蔥玉手按下關門的按鍵,他卻一動也不能動,視線傻傻地追隨著她輕巧的動作,直到一道流光掠過他的雙眼。

  那是他今天早上差人為她送上的鑽石手鏈,她戴上了。

  張露芬不安的抱緊懷中的資料夾,垂著長睫,若無其事地透過宛若鏡面的電梯門,偷偷打量著他。

  她準備外出洽公,直到踏進電梯前,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居然在公司的電梯裡遇到陸孟樵。

  說不出為什麼,電梯裡戴著墨鏡一臉淡然的他,讓人覺得好難以接近。

  他既然不開口,她自然也不打算主動跟他說話。

  但是,他在台灣的事實意外鼓舞了她。

  不管他是尚未離開,或是已經離開了又回來,他人既然在台灣,那這一星期以來的花束與今天早上送來的鑽石手鏈都有了確定的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緊張了,而兩個人同處於一座電梯中的事實,也讓她不禁焦慮了起來。

  隔著墨鏡,她並不確定他的目光是不是投射在她身上,但從他身上所輻射出的男性氣息,使得她一點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就好像又回到初相識的那時,他的吸引力一直到現在還是深深影響著她,也讓她心神俱顫,無法自持。

  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呢?

  他不是早該回到他的工作崗位去了嗎?

  為什麼還要送花給她?

  為什麼……他什麼話都不說?

  叮一聲,電梯在十樓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

  張露芬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讓出空間給電梯外的人。

  「張經理,要出去洽公啊?」何書昀一走進電梯,就發現低著頭的張露芬,他一邊按下樓層鍵與關門鍵,一邊對她露出微笑。

  「呃,對、對啊!」張露芬斂去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擡起頭來,也對何書昀甜甜一笑,像是方才在她心中百轉千回的酸澀都不存在一樣。

  沒有人知道,甜美的笑顏下,她是怎麼強打起精神,在陸孟樵面前這樣面對著別人。

  沒有人知道,她是多麼希望他說些什麼或是做些什麼,甚至將她擁在懷中也好!

  所以,她雖然對著何書昀笑,整顆心卻懸在陸孟樵身上。

  她仍猜想著,陸孟樵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來她公司,又跟她搭上同一部電梯呢?為什麼?

  「那你下午還會進公司嗎?」何書昀看了看手錶,想盡辦法欲與她攀談。

  「會吧,我只是去樊日一趟,應該中午就會回來了。」張露芬微微偏頭,刻意避開站在後方的陸孟樵,刻意對何書昀微笑。「怎麼了嗎?」

  「如果你方便的話,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知道一間很不錯的川菜餐廳,就在公司附近。」

  雖然之前已經被張經理拒絕了兩次,但是在幾經思考之後,他認為那應該是她的故作矜持,於是他不死心地再次開口。

  「吃晚飯嗎?」她笑著,像是玩味著這個提議,又像是等著身後那男人的反應。

  她可以感覺得到陸孟樵因為何書昀的提議而顯得有些緊繃,但是,她卻等不到他的任何動作及反應。張露芬遲疑地眨了眨眼,心中有些複雜。

  「嗯,方便嗎?」何書昀追問道。

  「當然方便啦,上次我答應過你不是嗎?」她美眸一轉,像是掠過了什麼念頭,但一下子便被臉上刻意的笑容掩蓋。「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真的嗎?」電梯在這時抵達五樓。何書昀一臉驚喜,雖然抱著卷宗踏出電梯,仍不忘回頭再跟她確認。

  張露芬跟何書昀的對話讓陸孟樵一凜,藏在墨鏡後的灰眸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握緊拳頭,直盯著眼前那個正對著別的男人笑靨如花的女子。

  她怎麼能在他面前這樣輕易答應別的男人的邀約?

  那他算什麼?!

  他們之間的感情又算什麼?

  難道她還冷戰得不夠嗎?躲他躲得不夠嗎?

  「當然是真的!」似乎感覺得到陸孟樵的怒火,張露芬的頸背不由得冒起雞皮疙瘩,但她還是火上加油的補上一句,「我下班後等你。」

  「說定了,到時候我去接你。」何書昀開心的對她笑道。

  「晚上見。」她一直保持著臉上的微笑,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

  張露芬若無其事地撥撥長髮,正想再藉由電梯門的反射偷覷陸孟樵時,就發現一道充滿壓迫性的感覺向她襲來。

  她還來不及反應,一道熟悉的麝香氣味便竄進她鼻端,那雙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大掌猛地扣住她的腰,將她拉進一個熱燙的懷抱中。

  一個火熱的吻旋即堵上她的唇。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7-7 13:53:50

第10章(1)

  陸孟樵輾轉吮吻著張露芬甜蜜而有些冰涼的櫻唇,略帶懲罰性的啃咬她的唇瓣,帶著熱氣的舌蠻橫地鑽進她的檀口,撬開她雪白的貝齒,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他恣意地糾纏著她,彷彿想以這個激切的吻抹去剛才兩人宛若未曾相識的狀況,想要扯下她那刻意佯裝冷淡的面具。

  她怎麼能在他面前這樣隨意答應另一個男人的邀約?

  陸孟樵藏不住憤怒,但也捨不得弄傷她,只能壓抑著自己陡升的強大怒氣,與她唇齒交纏,試圖以這過分激狂,卻又充滿自製的吻擊潰她的武裝。

  他熱切的氣息灼燙著張露芬,彷彿也帶走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她平時清明的腦袋一遇上眼前這個男人就全然失控,喪失了平常的冷靜與清醒。

  她只能模糊地在心中抱怨,他怎麼能每次都用激情迷惑她,怎麼可以!

  更別說他們之前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他怎麼能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就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呢?不,她不能接受!

  過了幾秒鐘,電梯便在一樓停下。

  那熟悉而清脆的電梯鈴聲像是警鐘,敲散了張露芬腦海中的迷霧,也把她的理智敲了回來。

  不!她不能再這樣受他影響了!

  她猛然推開他,當機立斷的離開他的懷抱。她抱緊懷中的資料夾,想也沒想地就打算落荒而逃。

  懷中突然的空虛讓陸孟樵猛地一震,被她幾近慌張的逃離方式嚇著。

  他只知道,她又要溜走了!

  難道她已經不想再見到他了嗎?

  難道她連一分鐘都不願在他身邊多待了嗎?

  眼看著張露芬已奔出電梯,陸孟樵一急,什麼也沒多想便伸手拉住她。

  「啊?」她被手腕上突如其來的壓力嚇了一大跳,小手不自覺一鬆,原本抱在懷中的資料全都掉落在地上。

  「小露!」

  他語氣沈重,彷彿還帶著濃烈的情感,聽得她一震。

  她有些驚慌,又有些釋然,小臉上神色複雜,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放開我。」

  「不,我不放。」他咬著牙,拒絕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她氣憤地瞪著他。

  「我要你好好跟我談談。」他不安地看著她。「不要再跟我冷戰了,好嗎?」

  「我沒有跟你冷戰啊,是你都不打電話給我!」她原本是不想哭的,誰知道抱怨一說出口,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想起自己傻傻等著他的電話,等了兩個星期,就是沒有等到他半通電話,張露芬的眼淚落得更凶了。

  她也不管他們正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裡,也不管她的手仍被扣在他的大掌中,只一逕的哭,像是要把過去兩個星期累積的淚水全都宣洩出來。

  「我有打啊!」這之中難道出了什麼差錯?

  「你沒有!」為什麼還要說謊?為什麼還要騙她?張露芬心一酸,哭得連聲音都跟著顫抖。

  「好了,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疼了。」陸孟樵心疼地捧住她的臉,以指拭去她的淚水。

  「你哪裡會心疼?你根本不在乎我啊!」她又氣又惱,急急地用手想撥開為她擦去眼淚的大掌,卻怎麼也擺脫不了,只得狼狽的哭喊著,「你儘管回國外去,別來煩我!」

  不顧大廳裡每個人投向他們的好奇目光,張露芬不顧平時端莊優雅的形象,哭得臉都紅了起來。

  她的眼淚揪疼了陸孟樵的心,讓他看得好心疼,焦急地拭去她彷彿落不盡的淚水,心急的想要安撫她。

  「這裡不適合談話,跟我走,好嗎?」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臉,輕輕地說。「我發誓我會好好聽你說,可以嗎?」

  「真的嗎……」她淚眼模糊地看著他,因為他突然低聲下氣的態度而有些遲疑。

  「真的。」

  他是那樣小心的捧著她的臉,溫柔地吮去她臉上的淚,好像他的保證都是真的,他不會讓她再受傷。淚眼迷濛中,張露芬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得到她的允許,陸孟樵彎身為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然後拉著她冰涼的小手,帶她離開公司。

  坐在車子裡,張露芬的淚水還是流個不停,陸孟樵也一直都沒有放開她的手,緊緊的握著她,像是怕她跑掉一樣。

  他看似全神貫注的開著車,卻不時偷瞄著她美麗如昔,此刻卻靜靜淌著淚水的容顏。

  分別了兩周,相較於他的失魂落魄,她雖然清瘦了些,但明亮的美目依舊。

  要不是看見了她的脆弱、她惱怒的哭喊,他還以為她早已不在乎他了。

  畢竟稍早兩人搭上同一部電梯時,她明明看見他了,卻像是把他當成陌生人一般,連一個禮貌性的、敷衍的笑容都吝於施捨。

  這種被忽視的感覺讓陸孟樵覺得極為難受。

  他不懂,他們明明沒有發生什麼爭執,為什麼兩個人會陷入這種僵局呢?

  難道只因為他不夠體貼?就因為他把房子弄得太亂?

  但是她重感冒病倒時,他明明守在床邊照顧著她,不是嗎?他是如此的在意她呀!

  那個晚上,小露離開之後,和他的未婚妻方小蜜跟他談了一整夜。

  雖然他還是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但是他們提出的問題卻尖銳得讓他心虛。

  他並不覺得自己愛打電動與稍微有點「混亂」的生活習慣,會對兩個人的感情造成什麼阻礙,但是跟方小蜜那頻頻搖頭的嚴肅表情,確實讓他隱隱覺得不妙。

  隔天一早,陸孟樵雖然按照原訂計畫離開台灣,卻在七天內就忍受不了胸中的煩亂,怎麼樣也無法靜下心來繼續原本預定的工作,最後,他也只好摸摸鼻子飛回台灣。

  一開始他原本以為,只要送束花或是打通電話給小露,跟她道歉就可以了,沒想到她怎麼也不肯接電話,一天又一天,一個星期就這樣過去。

  這一個星期來,他送給她的花,她都收下了,但電話卻仍保持關機的狀態,讓他一天比一天焦躁,一天比一天不安。

  所以,今天他才會在將禮盒托給送花的小弟後,不得不拉下臉來找蘇遠幫忙。

  畢竟蘇遠跟她是一起長大的表兄妹,感情更是比親兄妹還好,有蘇遠可以替他探探口風,也許事情會有轉圜的餘地也說不定。

  但他沒有想到,不過才踏出蘇遠的辦公室,他就在電梯裡遇到她了,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會在他面前答應與別的男人約會。

  難道她已經不再在意他了嗎?難道……

  越是細想,陸孟樵的腦子越是亂成一團。

  他不安地握緊方向盤,再看向仍是一臉悲傷的張露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無法掌控狀況的無助。

  因為他發現,自己雖然信誓旦旦地說要好好跟她談,當下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察覺到車窗外的景色有點陌生,張露芬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開口。

  「呃,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她的問題讓陸孟樵有點不好意思,他不安地挪挪身子,扯起一個笑容。

  「是嗎?」張露芬抹去淚水,有些質疑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他像是消瘦了些。摘去臉上的墨鏡後,他灰眸下的黑眼圈好明顯,下巴還有著青色的胡碴,雖然衣著整齊,襯衫更是漿燙得挺直,整個人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憔悴。

  「不要擔心,我不會害你的。」怕她胡思亂想,他趕緊保證道:「真的!」

  「是嗎?」她的美目凝視著他熟悉的粗獷輪廓,試圖將變得較為瘦削的他跟她記憶中那個任性而狂野的他重疊。

  「我有那麼不值得信任嗎?」陸孟樵苦笑著問。

  「我……我不知道。」她嚅囁著,將目光往窗外看去,就是不敢再投向他。

  「算了,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他語氣突然變得落寞。

  陸孟樵難得顯露出來的軟弱,不由得讓張露芬心軟。

  她默默地調回視線,傻傻地看著他,感覺到原本淤積在心上的悶氣,好像因為他的突然出現、他的消瘦以及他的狼狽而慢慢消散了。

  遲疑了許久,她才開口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台灣的?」

  「一個星期了。」陸孟樵的灰眸直視著眼前的馬路,感覺到她的態度已軟化,他暗暗鬆了口氣。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張露芬不自覺咬著唇,硬是壓下差點脫口而出的疑問。

  她並沒有忘記,是她自己掉頭說走就走的。

  可是,也是他連通電話都沒有,不是嗎?

  這麼想著,她的小臉不自覺又沈了下來,也看得一直偷覷著她的陸孟樵陡然一陣心驚。

  「我……」他頓了頓,在腦海裡選擇安全的話題,小心翼翼地開口:「我送給你的花,你喜歡嗎?」

  「你為什麼要送花?」

  「你不喜歡嗎?」他的語氣有些失望。

  「嗯……還好。」她有些遲疑,不曉得該不該告訴他,因為不知道那些花是他送的,過去一周來,每一天她都很大方的把花分送給企畫部的女同仁們了,連一朵也沒留下。

  「那……手鏈呢?」眼角餘光瞄見那條靜靜躺在她手腕上的鑽石手鏈,壓不下心裡的忐怎,他忍不住追問。

  那條手鏈是他特地要求蘭夫人親手製作的。

  之前在台灣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躊躇些什麼,遲遲沒有把這條手鏈和剩下的東西送出去,後來兩個人陷入僵局後,他也沒有機會再送給她。

  要不是今天他厚著臉皮來找蘇遠幫忙,也許他也沒有辦法見著她……視線又不知不覺落到她纖細的手腕上,他的目光更深沈了。

  他還記得在樊老的壽宴上,就是她頸子上的鑽鏈照照映射出的光芒與她甜美的笑容相輝映,幾乎迷去他了的心神,讓他沈迷至今。

第10章(2)

  隨著他的問題,張露芬的視線也落在左手腕上。這條鑽石手鏈很美,雖然是那麼合適的戴在她的手腕上,卻讓她眼神有些黯然。

  「你為什麼會想要送我這條手鏈?」是為了賠罪嗎?還是為了什麼?

  她心中充塞了好多問題,可是怎麼也問不出口,只能言不及義地問些花或手鏈的問題,執意將心中真正想問的問題藏起來。

  分離了兩個星期,她不是沒有揣想過那些花是陸孟樵送的,但是這段日子裡,她的手機一來沒有關機,二來也極少占線,他又是為什麼不肯打通電話給她呢?

  也許只要他一句簡單的道歉,或是說他想她,她就會軟化了。

  可是,她的電話從來沒有因為他的來電而響過。

  日子一天天這樣過去了,她即使再有耐心,也會等到心灰意懶。

  他們真的還會有未來嗎?

  張露芬愣愣地將視線由手腕上的手鏈移往陸孟樵那像是正專注地看著前方,專心開車的側臉。

  「我……」陸孟樵頓了頓,道:「到了目的地之後,我再跟你說好嗎?」

  「那我們到底要去哪裡?你怎麼能什麼都不說?」一股怒氣陡升,張露芬擰起眉,沒有辦法滿足於他三言兩語的推托。

  「快到了,真的!」他露出苦笑,仍是執意保密。

  回台灣後的這個星期,他和宋揚遠討論過很多次,很多他從來沒有想過,卻總是攤在他面前的事實,好像一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睜開眼睛看清楚。

  所幸他從來不是那種一受挫就會悶在屋子裡沒日沒夜喝著悶酒的人,雖然被她來勢洶洶的怒氣嚇了一跳,也因為她接連兩周拒接電話而稍感沮喪,但是這也讓他開始思考,兩個人的未來到底如何。

  畢竟他雖然一度衝動的想要和張露芬結婚,卻沒有想過兩個人婚後的生活要怎麼度過。

  陸孟樵之前從來不曾思考過在台灣置產的可能性,也沒有仔細思考過結婚之後,她是該繼續在蘇氏的工作,還是跟著他離開台灣。

  這些問題,他也從來沒有和她討論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驚覺他從來沒有認真的和她好好坐下來談論事情,他們之間的激情來得太快又太多,說是激情沖昏了兩個人也不為過。

  「好吧,那我就再等一下,等一下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張露芬盯著他看了許久,終於這麼說。雖然無可奈何,但她也只能接受了。

  「謝謝你。」陸孟樵苦笑著道。

  她將視線投向窗外,不再緊盯著駕駛座上的男人。

  很快的,車子彎進一條小徑,開上山路。

  微微顛簸的感覺讓張露芬不覺有些緊張。她不發一語的打量著窗外的景致,雖然滿心好奇,但仍不動聲色。

  最後,車子在一棟白色的洋房前停了下來。

  「來,我們進去吧。」陸孟樵率先下車,繞過來為她打開車門。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想扶她下車。

  「不用了。」張露芬低著頭,無視他伸出的大手,逕自下車。

  陸孟樵看了看自己懸空的手,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真的不願意牽他的手,這才頹然地放下。

  張露芬漫不經心的打量著眼前矗立的白色洋房,水眸裡流轉著複雜的情緒,但只是她微抿著唇,像是有些疑惑,有些茫然,更像是有些賭氣似的,怎麼也不肯正眼看陸孟樵。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好半晌後,她才擠出僵硬的聲音。

  「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想要住在靠近山區的房子。」陸孟樵關上車門,走到她身邊。這次,他沒再試圖牽起她的手,只是示意她跟著他往前走。「來吧,我帶你進去看看。」

  「你……還記得我曾經說的話?」張露芬有些詫異,盯著他偉岸而寬厚的背,看著他掏出鑰匙打開黑色鍛鐵大門,她的腦海中有些混亂。

  她的確曾經跟他說過,她想住在靠近山區的房子,因為這樣每天晚上就可以看得到沒有光害的星空,也可以享受那種純然的靜謐。

  但那是她在兩人初識的那個晚上,跟他在公園裡散步聊天時順口提的,他怎麼會記得?又怎麼會……帶她來這兒?

  她一臉茫然地瞪著他的背影,發現自己越來越弄不懂他了。

  或許,她從來就沒有懂過他吧。

  「來吧!」陸孟樵推開大門,自然的回頭對她一笑,向她伸出手。

  像是已經忘記了她剛才的拒絕,忘記了兩個人僵持了兩周的冷戰,他的灰眸裡彷彿閃爍著興奮的光彩,讓她看愣了。

  「嗯。」帶著幾分猶豫,張露芬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再次拒絕他的笑容與伸出的大掌,這次,她毫無異議的將手搭上了他的。

  他的手掌又大又溫暖,握著她的時候,總是讓她好有安全感,好像只要讓他牽著,不管要到哪裡去,她都不會害怕。

  難道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那麼忍受不了他的欺瞞,還有他差勁的生活習慣嗎?張露芬傻傻地跟著他走進屋子裡,卻理不清腦海中紛亂的思緒。

  「我才剛把這棟房子買下來,很多東西都還沒有整理,不過,房子裡已經有水有電,也有一些基本的傢俱了。」陸孟樵夢牽著她往前走,絮絮叨叨地說著。「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不喜歡,所以很多東西都還沒有買。」

  「你買下這棟房子了?」她傻傻地覆誦著,好一會兒回不了神,只能任由他將她帶進房子裡。

  她最先看到的是有著良好采光與大片白牆的寬敞客廳,屋內並沒有多少傢俱,角落堆著幾隻紙箱,乾乾淨淨的,彷彿天天有人來打掃一般。

  但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買下這棟房子?

  張露芬一邊打量著,一邊想,如果陸孟樵買下這棟房子,又怎麼可能保持得這麼乾淨?

  而且,他又怎麼可能在台灣實產?她雖然從來沒有問過他,但也瞭解他的工作重心從來不在台灣。

  這情況看在一心想結婚的張露芬眼中,並不是不在意的,也因為這樣,她越來越不敢想像她和陸孟樵兩個人的未來。

  「嗯,我從來沒有問過你願不願意離開台灣,後來我想,如果是我來台灣呢?如果是我在台灣住下呢?你會喜歡這棟房子嗎?」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一愣,「你怎麼能夠住在台灣?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如果是,那這個玩笑會不會開得太大了?她可不敢想像自己能不能承受這樣的玩笑啊!

  他又怎麼能總是給她錯誤的期待呢?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呢?」他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但絲毫沒有弄疼她,只是緊緊握著,藉此表明他不願意放開她的心情。

  「怎麼可能!」張露芬不假思索的反駁。

  「為什麼不可能?!」陸孟樵有些氣急敗壞地道。

  他發現自己根本搞不懂小露心裡想些什麼,像他當初也不懂她為什麼要發那麼大的脾氣,又為什麼兩個星期來都不願意接他電話。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躲我,不要再問避了?」

  「我哪有躲你!是你根本連通電話也不願意打不是嗎?是你從來都不認真啊!」張露芬尖叫,氣惱得連臉頰都泛紅了。

  「我怎麼可能對你不認真?我根本沒有多看過別的女人一眼啊。」

  「你哪有對我認真?」她握緊拳頭,委屈得幾乎又要落下淚來。「你如果是認真的,為什麼會連通電話都不願意打給我?為什麼?你說啊!」

  「我有打啊,是你從來不接!」陸孟樵忍不住低吼。

  「你騙人,我不要聽!」她抽回手,摀住耳朵,執意背過身子不看他。

  「小露!」他伸手想要拉住她。

  「我不要聽啦!」張露芬察覺他的企圖,一個彎身避過了他的大掌。「好了,我不要再待在這裡,快送我回去。」

  「我偏不,我已經讓你逃了太久了。」陸孟樵忍不住氣惱,一點也不想要就這樣放走她。

  他已經維持「禮貌」維持得太久,她的逃避早已讓他失去耐性,他不想也不願意再忍耐、再等待了。

  「你難道就不能跟我好好談嗎?」

  「陸孟樵,你是惡霸嗎?還是你想要綁架我?你說啊!」被逼得急了,她不白凵覺變得咄咄逼人。

  「如果綁架你能讓你回心轉意,我會那麼做!」

  他懾人的氣勢讓她一愣,不由得倒退一步。

  「你……你是什麼意思?」

  「這個意思!」他猛地一個跨步,拉住她的手臂,一個使勁便將她扯進懷中。

  她的鼻尖先是狠狠撞上他的胸膛,隨即雙腳突然騰空。

  「啊!你要幹什麼?」她驚慌失措的大叫。

  眼前只看得到他的背,她整個人嚇傻了,只曉得自己被他扛在肩上,不知道他要帶她到哪裡去。

尾聲

  直到一陣天旋地轉,張露芬被拋上床鋪。

  「陸孟樵!」她花容失色的尖叫。「你到底要幹什麼?」

  她才被拋上床,一道帶著溫熱的重量旋即壓上她。

  「我決定了,在你願意跟我好好談之前,你別想走出這個房子。」陸孟樵將臉湊向她,幾乎碰上她的鼻尖。

  他高深莫測的臉上看不出情緒,說出的威脅卻讓張露芬心中一悚。

  她絲毫不懷疑他真的說到做到!

  她顫巍巍地想往後縮,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密密實實的壓制在床鋪上。

  他溫暖的氣息與熱燙的軀體勾起了她的回憶,讓她的語氣不自覺變得軟弱。

  「你怎麼能這樣?快放開我……」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彷彿耐性已經用光了,陸孟樵的口氣蠻橫了起來。「如果不這樣,你不知道又要躲到哪裡去了。」

  「我、我哪有躲?」她還想掙扎,慌張地想要逃離這樣親暱的情境。

  「你的確是沒有躲,但是你也從來不打算面對,不是嗎?」

  「我……」她仍作困獸之鬥。

  第一次那麼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決心,她知道,在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前,他是絕對不會放開手的。

  但是她呢?她真正的想法又是什麼?

  張露芬腦中一瞬間掠過許多念頭,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逃,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就這樣面對他。

  沒有人知道,這段日子其實她真的很想、很想他,但是……

  「小露。」陸孟樵打斷她的欲言又止。「拜託你不要再逃了,好嗎?」

  聽見他口氣中深刻的沈痛,她一下子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要這樣逃開?難道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了嗎?還是你討厭我?」他語氣沈重,執意強硬地將她困在身下,神色卻極為黯然。「還是你覺得我不夠認真,不能當你的另一半?」

  「我……沒有啊……」張露芬囁嚅著。

  她從來沒有想過向來玩世不恭的他居然會這麼問。

  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楚,這個變色龍般的男人,在那多變的外表與情緒下,原來有著一顆真誠、充滿不安的心。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又到底做錯了什麼?」他緊迫盯人的追問。「為什麼你總是不說?」

  「我……我只是很氣啊!」

  她一咬牙,決定把話說出口,什麼都不管了。

  「我只是氣你騙我,連要離開台灣了都還不肯跟我說……我氣你總是把房子弄得那麼亂,卻連一句稱讚也吝於給我……氣你一走就了無音訊……我……我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呢?為什麼你可以說走就走?為什麼你明明是那麼野蠻又霸道的人,卻……」說著、說著,她眼睛一眨,幾乎要泛出淚花。

  「卻什麼?」陸孟樵眼神一暗,緊咬著她未竟的話不放。

  「卻……」卻從來不肯說你愛我。她咬著下唇,忍不住亟欲奪眶的淚水,急忙偏過頭,想掩飾自己的困窘與難堪。

  其實她那一下子就紅通通的眼眶和鼻尖,完全沒有逃過陸盂樵的眼睛。

  「你等一下。」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鬆開箝制她的大手,一翻身便離開床鋪。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瞬間有些呆愣。

  忍了好久的淚水,這時終於落了下來,沾濕了她的臉頰,她卻無心去擦,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只能躺在床上靜靜地流淚。

  她好討厭自已,好討厭!

  為什麼她連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她還要傻傻地跟他來這裡?

  為什麼她剛剛彷彿感覺到他是愛她的?覺得他的沮喪都是真的?根本是她自作多情!

  張露芬自暴自棄地摀住臉,感覺到熱燙的淚水沾濕了指縫,滑過面頰,彷彿也燙傷了她的心,讓她好痛好痛。

  她太過沈溺於自己的想法中,一點也沒發現床鋪一沈,陸孟樵又坐回她身邊。

  「你在哭嗎?」

  他的聲音很冷靜,彷彿剛才兩人的失控只是一場夢境。

  聽到他的聲音,張露芬一慌,狼狽的胡亂擦了擦臉,撐起身子坐起來。

  「沒、沒有啊,我怎麼可能哭。」她還逞強著不願意承認,一點也沒有發現床鋪上早已濕成一片。

  「小露,我為我之前對你的不尊重道歉。」

  「咦?」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道歉,張露芬愣住了。

  「說得對,我的確是對你不夠尊重。」

  陸孟樵深吸一口氣,接著說下去。

  「我不該什麼都沒跟你提,隔天就離開台灣,也不該總是把你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但是,你那時正重感冒,那麼不舒服,我們幾乎沒有機會可以好好的說話,沒有機會像剛認識的那個晚上那般天南地北的聊,好好討論兩個人的未來。」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目光看著遠方,手上則心不在焉地把玩著一個黑色絨布盒。

  「你能原諒我嗎?」

  「你是認真的嗎?」張露芬的視線落在那個絨布盒上,不自覺嚥了嚥口水,有些緊張。

  他為什麼又拿出一個絨布盒呢?那裡面裝著什麼?

  「你覺得呢?」察覺出她的恍惚,他淡淡的笑了。

  「我……我想是吧。」她的目光不禁被他手上的絨布盒吸引。那個絨布盒與稍早送到她辦公室裡,裝著鑽石手鏈的絨布盒一模一樣,她有些好奇,卻不知道該怎麼問他。「我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該一不高興就什麼都不管,只顧著生悶氣。所以表哥總是說我脾氣很差,要改。」

  「嗯哼。」陸孟樵應了聲,瞭解了她的意思,但視線並沒有移向她,反而落在手裡的絨布盒上。

  他可以感覺得到她的好奇,注意力全集中在他這只絨布盒上,但如果她有疑問,為什麼總是不問?為什麼總是這樣問著頭胡思亂想?

  「你……」

  「你……」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

  接著,他們倆相視而笑。剛才的坦白讓他們都變得比較放鬆了,不再那麼僵硬。

  「你先說吧。」

  「不,你先說。」

  「好。你剛剛想問我什麼?」

  「我……」張露芬一愣,隨即笑了出來。「你真是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拿著那個盒子?那裡面裝了什麼?」

  「這個嗎?」

  「嗯。」

  「要跟你求婚的戒指。」陸孟樵若無其事地打開絨布盒,長方形的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條與鑽石手鏈同款式的項鏈,以及一枚鑲成星形的鑽戒。

  「咦?」她一愣,沒料到會在絨布盒裡看到這些,更讓她驚訝的是他的話。

  他說,這是要用來跟她求婚的嗎?

  「我一直沒來得及再跟你正式的求一次婚,小露,你願意嫁給我嗎?」

  「啊?」

  「也許我還是有很多缺點,還有很多會讓你傷心的地方,但只要你跟我說,我會改。」他小心翼翼地說。「你不能總是連個機會都不給我,就判我出局,對不對?」

  「你為什麼要跟我求婚?」張露芬屏氣凝神,有些怯怯地問。「可以給我個理由嗎?」

  「你想要什麼樣的理由?我愛你夠不夠?」他笑著撫上她的臉頰,神情充滿溫柔。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他會甘心在一個地方停留,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軟弱,但是這兩周的分別,讓他思考了很多,如果他是真的注定要栽在她手上,那就栽吧!

  他受不了沒有她的生活,也無法忍受一天見不到她的日子。

  張露芬被他無奈的語氣逗笑了,她仰高下巴,覷著他瘦削許多的面容。

  「你覺得呢?」

  他溫暖的大掌在她臉上摩挲著,那被嬌寵的感覺讓她綻開了的笑容。

  能讓這樣一個有如變色龍般的男人為她消瘦,為她選擇在台灣落地生根,為她這樣費盡心思,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更別說他還愛她了!

  「怎麼樣?」陸孟樵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滿心緊張。

  「那你還不幫我戴上戒指?」張露芬笑嗔道。

  「遵命,老婆大人!」他笑著拉過她的小手,為她套上戒指。

  一隻婚戒是一個誓約,從今以後,他們將攜手展開新的人生旅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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