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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8歲那年,她對他一見鍾情,
可,他留給她的卻是不曾回頭的背影;
三年後再相遇,
他是否完成了他的夢想?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
為了他,她堂堂的千金小姐,
甘願去做一名小小的志願者,
只為著可以見上他一面——
可他現在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真的要和她談個小小的戀愛?
即使這小小的戀愛只有三天她亦不後悔!
五年後的今天,他再次出現,
這一次,說什麼也不再讓他任意而為,
該是輪到她的時候了!
序曲
Once in a very blue moon——在藍色月光下,我們相遇。
那景致太美好,我見過一次,便永生不能忘懷。
那你呢,藍颯?
那你呢?
——杜月聆
I found your letter in my mailbox today.
今天我在信箱裡發現了你的信。
You were just checkin� if i was okay.
你只是寫來問候我好不好。
And if i still miss you,
你問我是否仍想念著你,
Well, you know what they say
唉,你知道那些流言
Just once in a very blue moon,
在難得一見的藍色月光下,
Just once in a very blue moon.
在藍色月光下,只此一次。
And i feel one comin� on soon
我有預感,它即將出現了
No need to tell me you�d lik
無需告訴我,你希望只做朋友。
And help me get back on my feet again
也無需幫助我,從這傷痛中出離
And do i still miss you?
我依舊想念著你嗎?
Well it�s just now and then
嗯,只是偶爾會想念吧
There�s a blue moon shinin�. When i�m reminded of all we�ve been through
當我想起我們之間的過往,天空中藍月皎潔
Such a blue moon shinin�. Does it ever shine down on you?
這藍月如此皎潔,它是否曾照耀著你?
Oh, �cause you act like it never even hurt you at all
哦,你看起來像從未曾受到傷害
And i�m the only one who�s gettin� up from a fall
而我成了唯一一個必須從悲傷中奮起的人
Don�t you remember? Oh, can�t you recall
你不記得了麼?你真的記不起來了麼?
Just once in a very blue moon,
在難得一見的藍色月光下,
Just once in a very blue moon.
在藍色月光下,只此一次。
And i feel one comin� on soon
我有預感,它即將出現了
註:歌詞摘自Mary·Black 《once in a very blue moon》瑪麗·布萊克《在藍色月光下》,翻譯:葉山南。
第1章(1)
這是杜月聆人生中的第一個派對。
晚上九點正,杜家別墅三層樓的綵燈全數亮起;植滿德國草皮的後院草坪上架起烤肉爐和冷餐檯,數十位錦衣華服的客人手執酒杯,三兩成聚,優雅地低聲談笑。
年僅18歲的杜月聆是這派對的主角。兩個月前,她剛從高考的戰場上歸來。高中三年,她的成績並不驕人;這一回竟然考上了不錯的大學,令寵愛她的家人大喜過望,於是辦起入學PARTY給她慶祝。
杜月聆是個可愛的女孩,大眼睛,翹鼻頭,下巴尖尖的。她身材瘦弱,個子矮矮的不足一米六,是家裡的小公主。她有著白嫩的手心和纖細的腳踝,因為很少運動,上學放學都以豪華房車代步,體育成績差得離譜。她的皮膚也白皙得接近透明,臉頰上絲毫沒有少女的紅暈;因為她體質弱,很少曬太陽,一曬就會發暈。
從小杜月聆就知道,她的家與別人不同。父親是名噪一時的房產開發商,母親則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婦,繼承了祖傳的三層豪宅。自打上幼兒園第一天起,她就被父母告知:不準帶別的小朋友來家裡玩,也不準去別人家裡玩。
生長於大富之家的孩子,和其他同齡人之間總該是有些隔閡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她的父母很樂意將這隔閡維持下去。
於是她的童年,便總是在寂寞中度過。她有最貴最漂亮的洋娃娃和鉛筆盒,可是別的女孩都不愛與她親近。
她的青春期沒有顏色,不管長得多漂亮,從沒一個男生遞過情書給她。她是公主,他們不敢高攀。
她孤單地長到18歲,沒有任何朋友。她的性格害羞而內向,從來不敢在公共場合大聲說話,怕被人誤解為刁蠻驕傲的富家女。
說實話,她非但不驕傲,反而有些自卑。
然而自今天起,她的人生終於有陽光蒞臨。她靠著自身努力考上大學,打消了父母送她去美國唸書的念頭。明天,她會離開這豪華大宅,去住四人一間的女生寢室。
對此,她很興奮。長久以來一直睡在高塔頂端閣樓裡的小公主,終於要踏出通往現實生活的第一步了。
杜月聆扯著自己銀色蓬蓬裙的裙擺,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來到寬廣的草坪上——那裡是派對開始的地方。三樓陽台上的燈光師立刻將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她有些害怕地瞇起眼,聽見如雷的掌聲。
音樂聲響起。按照父母的意願,她要為來賓們獻唱一首《雪絨花》。
她站到草坪中央,被一群陌生人環繞。她緊張地抓著話筒,開了口,聲音顫抖:「Edelweiss,edelweiss,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一小節唱完,四周響起稀落的拍掌聲。她的聲音輕得像貓咪叫,因為緊張,還走調兒了,但沒人在乎。來參加派對的都是她父母的世交或生意夥伴,他們忙著和熟人聊天聯絡感情,沒人理會這女孩的歌聲如何。
一曲結束,杜月聆倉皇逃離。她躲避追光,躬身鑽入人群中,想把自己藏起來。
十米之外的遊泳池旁,她的父親杜廣榮正叼著雪茄和別人聊天。他的身旁,戴著繡球花高帽子的母親則一臉笑容地聽另一名貴婦讚美她新買的鑽戒。
杜月聆歎了口氣,在屬於她的派對上,她竟然無聊得想逃跑。
她潛至露天吧台旁,拿了一杯果汁,然後偷偷離開了大草坪。穿過長長的紫籐走廊,她一直走到安靜幽暗的某處。
這裡是母親的小花圃,沒有人聲鼎沸,沒有綵燈閃耀;蝴蝶花在一片黑暗中靜靜地睡著。
杜月聆拉起裙擺,在漢白玉石凳上坐下來,深吸一口氣,嗯,這裡空氣才清新。
她手捧果汁,慢慢啜飲;突然間,瞥見一片漆黑的花圃裡有火星閃耀。
她站起來——因為聞著了香煙的味道,聲音顫抖地輕問:「是……誰?」
火星立刻滅了,黑暗中走出一個高大人影,「小公主,你怎麼在這裡?」那人發出低沈的笑聲,語氣淡嘲。
杜月聆愣住,「你是誰?」為什麼叫她小公主?
黑影走近,藉著別墅裡的光芒,杜月聆看清這男人的臉。他有一張很好看的臉,眼瞳深幽,鼻樑挺直,嘴唇有些厚,上揚時形成性感的畫面。他蓄著齊肩的卷髮,髮梢捲曲,有些褪色的黃。
「我叫藍颯。」男人爽快地回答,然後笑了,「你不認識我的,小公主。」
「可是……你認識我?」
「這別墅裡每個人都認識你。你的裙子好閃亮,看起來像水銀燈。」依舊是淡嘲的口吻。
杜月聆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母親喜歡月亮,不但把她的名字取作「月聆」,還總給她買銀色的衣服。
「你……到我家來做什麼?」她輕聲地問。
叫藍颯的男人笑了笑,「你老爸找了五星級賓館的人來給你辦派對,而我不巧在那家賓館裡打工,端盤子。」
「啊……」她低叫,不曉得今晚的食物竟是出自賓館大廚之手,也詫異於他竟然如此平常地說出「端盤子」這字眼。長這麼大,她沒端過一個盤子。
「這PARTY真無聊。」藍颯吐一口氣,「我剛才聽見你唱歌了,走調兒了哦。」
杜月聆尷尬地用手捉住裙角。他的坦率讓她難堪,「你……為什麼不過去和他們一起玩?」她轉開話題。
「你開玩笑?」藍颯擡眉,一副「無福消受」的表情,「剛才有個戴繡球花帽子的大嬸,每隔兩分鐘就讓我替她換一杯酒。我是服務生,不是貴客。你說,我能和她一起玩嗎?」他笑了,為她的天真。
杜月聆羞愧地低下頭,那「大嬸」正是她母親。「對不起。」她小聲說。
藍颯一揚眉,「幹嗎道歉?」
她咬著唇,訥訥說不上來。
「小公主,你好像很怕羞啊。」藍颯笑起來,「一個人跑到這裡躲著,你打擾到我了知道嗎?」
「啊……」她趕快道歉,「對不起。」
「這也道歉?」他失笑,真的敗給她。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你呢?那是你的派對,為什麼逃出來了?」他反問。
「我……」她垂下臉,「不習慣那種場合,覺得害怕。」說完後,因為羞愧於自己的沒用,她趕忙喝了一大口果汁。
卻見藍颯上前一步,伸手抽走她的果汁,「18歲了,還喝這個?」他輕笑,「喝酒吧,你成年了。」他嗓音低沈,柔柔教唆著她;杜月聆的耳朵驀然燙了起來。
「我……不可以喝酒……」
「媽媽不準?」
杜月聆羞窘不語。他說對了。
「真乖呵。」藍颯對她彎起唇角。他眼中閃爍笑意,表情有一點溫柔,杜月聆的心怦怦跳了起來。她長這麼大,從未試過與異性單獨聊天。更何況,面前這個叫藍颯的男人不是一般的帥。
下一秒鐘,猝不及防地,一杯酒塞到她手裡。她怔然:藍颯會變戲法?
「喝喝看,這酒很漂亮,女生都喜歡。」藍颯說,另一隻手由背後伸出,晃著一個托盤,「今晚我負責調酒。」
杜月聆低下頭,看見杯子裡有一汪清澈的藍。她看著這艷麗色彩,有些著迷地低歎了一聲。
「這酒叫blue moon。」他告訴她。
「藍色月亮?」她擡頭。
「嗯,藍色月亮。」他聲音低低的,「那是奇跡來的,千年一遇。」
「哎?」她迷茫地看著他,不懂。
「你看。」藍颯接過她手中酒杯,高舉到她眼前,另一手扶著她肩膀,要她透過這艷藍色澤望著天上月亮,「英語中有once in a blue moon的說法,比喻難得一見的人或事。小公主偷喝酒,就是難得一見的事情。」說著,他輕輕笑了,看見這女孩有些緊張的白皙臉龐,不由興起了逗弄她的念頭。
杜月聆聽著他低沈嗓音在她耳際緩緩鋪陳開去,不知不覺,心跳亂了,眼前有些恍惚。透過杯影,她看見天上銀白的月亮被染成了藍色。的確很美呢……她不由伸手按住心口,覺得胸腔裡有種陌生情愫,正悄悄萌動。
「怎麼?喝不喝?」他挑高一邊眉毛,神色愉悅地看著她臉上的為難表情。
「我……」她看著杯中酒。太漂亮了,很想喝,卻又不敢。
「試試看。」他慫恿。
在他鼓勵的眼光下,杜月聆端起那杯酒,移至唇邊,輕抿一口。片刻後,她擡起頭瞪他,「味道好怪。」她感覺被騙了。
「不急。」他瞇眼笑了,因為她即時的天真反應,心中輕輕一動,「酒是要慢慢品的。只喝一口就會愛上,那不是酒,是神仙水。」
「不要了。」杜月聆搖搖頭。喝了一口,已經是犯錯了,哪敢再喝?醉了怎麼辦?
「這樣啊……」藍颯沈吟著,手指叩了叩托盤,「既然不喜歡我的手藝,我走了哦。」說著,他還真的轉身就走。
「喂!藍……」見他要走,她急了,連忙又端起杯子咕嘟喝了一大口,「我、我喝了!」她渴盼地瞅著他背影,追了兩步,卻又不敢真的跑到他跟前。
藍颯停下腳步,轉過頭,沖這乖乖的女孩微笑,「真賞臉。」
「我……會不會喝醉?」她摸摸自己的臉頰,好像有些燙了。
「不會。這酒不烈。」
「可是……」心跳好激烈呢,腦袋暈乎乎的。
「我真的要走了。」藍颯伸手拉拉自己頸上的領結,「如果再不回去工作,老闆會炒我魷魚。再見了,小公主。」他衝她一擠眼,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
「等等,藍……」杜月聆雙手捧著酒杯,巴巴地跟著他走,又不知如何開口。她想叫他別走。和他聊天的感覺很特別,她很緊張,卻又不是見到陌生人時慣常會有的那種緊張。
「藍什麼?」他腳步沒停,卻笑了,「藍精靈?」
「藍……藍颯……」她害羞地叫出他的名字,然後,在他帶笑的目光下,一鼓作氣問出,「你……在哪個賓館工作?」她想再見到他。
藍颯一愣,然後笑起來,「這只是一份兼職,我很快就會離開。」他才不要一輩子調酒端盤子呢。
「哦。」她有點失望。以後見不到他了?
第1章(2)
藍颯低頭,看見她的頭頂,梳理整齊的黑髮間插著月牙形水鑽髮飾,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他忍不住想笑:她看上去像個特大號的洋娃娃,可愛乖巧的月亮公主,模樣有點卡通。
今夜有這麼個乖寶寶陪著,他竟感覺不賴。久違的輕鬆心情,叫他說話多了起來,「喂,你知道舒馬赫嗎?」他站定了,問她。
「哎?」杜月聆擡頭,表情傻乎乎的,「聽……聽過。」在體育新聞裡聽到過,是運動員的名字吧?
「萊科寧呢?」
「聽過……」這回,她撒謊了。其實根本不知道萊科寧是誰,可是,能和藍颯多聊一會兒也好——即便是聊著她一無所知的話題。
「真的?」他挑眉,對她有些刮目相看,「我以為女生對賽車不感興趣。」
「賽、賽車?」原來萊科寧是賽車的名字嗎?杜月聆想問,又不敢。
「小公主,你等著看吧。」他突然伸出手,愛憐地拍拍她的頭,「十年以後——不,五年以後,我會和他們一樣的。」
「和……誰?」
「那些F1車手。」藍颯哈哈一笑,像是在講笑話,但眼光卻很認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會像他們一樣紅哦。你會在報紙上讀到我的新聞的。」
「啊?哦。」她傻傻點頭。不是很明白他在說什麼。可是,他應該會紅吧?今夜的他,身上只穿著侍者的廉價禮服;可是當他站在白色月光下,那高大霸氣的身影讓月亮都失色了。
他是令人矚目的男子,總有一天,會發出萬丈光芒——她這樣相信。
她信任的眼光讓藍颯再度失笑了。這女孩真有趣,他說什麼她信什麼。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他,讓他有些膚淺地得意起來。呵呵,被崇拜了啊。
於是他俯下身,雙手按住她肩頭,「18歲了,送你個成人禮吧。」
「什麼?」杜月聆訝然地擡頭。
幾乎是同時,藍颯傾身在她額頭上輕啄了一下,然後笑著退開,「未來賽車明星的親吻,要好好收著哦!將來會身價百倍的,小公主。」
杜月聆呆住了。藍颯……吻了她?
雖然只是額頭上蜻蜓點水似的一吻,可是,那感覺好像在她眉心點了一把火,快要燒著她了啊……
她呆呆佇立了片刻,伸手撫了撫眉心處。他的唇留下的暖熱溫度,讓她蒼白的臉頰生平第一次燒紅。
可是,他卻已經走了。消失在黑暗裡,沒有回頭便已不見。
杜月聆怔怔地看著藍颯離去的方向。黑暗的花圃中,蝴蝶花靜謐地沈睡;她的心卻醒了,分明有什麼正在破土而出,慢慢抽芽。
那天過後,杜月聆沒有再見到藍颯。他像月夜下的一陣風,輕輕吹過了,沒留下任何痕跡可循。
入學派對過後的第二天,大學開學了。杜月聆搬進了四人一間的女生寢室。
最開始,母親捨不得她吃苦,偷偷找到系主任,要求他破例讓自己的女兒在校外租房。杜月聆知道後,和母親大吵了一架,隔天拖著行李自己跑出了家。
她一個人打車來到學校。走進女生宿舍樓的時候,她愣住了。怎麼……走廊裡拉著麻繩,繩子上晾著女生的貼身衣物?這裡沒有烘乾機嗎?杜月聆有些被嚇著了,低頭避讓那些滴水的衣物,扯著行李箱跌跌撞撞地終於找到自己的寢室。一跨進門檻,就聽見熱情的招呼聲:「嗨!你是最後一個哦!」
杜月聆擡頭,見一個染了紅髮的漂亮女生趴在上鋪,衝她粲笑,「你就是杜月聆吧?來得晚了,乖乖睡下鋪吧!上鋪我佔了。」
「哦,好。」她傻傻點頭,把行李拖到床前。空氣中有廉價香水的味道,她不習慣地皺了皺眉。
這時,紅髮女生身手靈活地從上鋪爬了下來,提腳踹了踹杜月聆的皮箱,「交個朋友吧,我叫何倩妮,藝術系特招生。我跳現代舞的,你呢?」
「我學英文。」杜月聆靦腆地答道。
「英文?」何倩妮皺皺鼻子,「雖然有點無聊,但還勉強可以接受啦。你知道另外兩個學什麼的?」
「另外兩個?」她沒聽懂。
「另外兩個室友啦。」何倩妮說著,主動幫杜月聆把行李擡上床,打開箱蓋整理起來,「她們去樓下申請飲水機了。剛才我問過,一個學物理,一個學中文的。是不是超級無聊的?」
何倩妮聲音很大,說話又快,把杜月聆說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大家……都來自不同的院系嗎?」
「是啊,我們是雜牌軍寢室。」何倩妮聳聳肩,突然尖叫起來,「哇,你的衣服都是celine的耶!你家很有錢?」她抖出一條淑女裙裝,往自己身上比。
「我……」杜月聆有些不好意思。每次被別人說「有錢」,她都覺得羞愧,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我……打算自己賺學費唸書。」她小聲卻堅定地說著。
「幹嗎?你有病哦?」何倩妮白她一眼,「家裡有錢,幹嗎不用?自己打工的話,做到累死也賺不了幾個錢啦!」
「是……是嗎?」杜月聆有些恍惚,想到了那夜月色下的藍颯,他……當時也在打工吧?看上去倒是很精神的樣子呢,沒有一絲卑微。
「當然啦!你看我的手!」何倩妮把雙手朝她面前一伸,「這是暑假做啤酒小姐時,每天派無數份傳單傷到的。」
杜月聆定睛一看:她的手背有些黑,但指頭非常修長,指甲上閃著貝殼色的光彩,十個手指上戴著五六個大大的銀戒指。
「你的手很漂亮。」她老實地說。
「漂亮什麼啊?都長繭子了!」何倩妮撇嘴,「你的手才漂亮吧,白得像雪!」她抓過杜月聆的手把玩。
「我……」她有些不習慣這突來的親近舉動。
「喂,說定了哦,以後化妝品要借我一起搽!」何倩妮自說自話地翻出她包裡香水往自己身上噴,笑得美滋滋的,「你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以後住寢室會很辛苦哦;不過,我會照顧你的,杜月聆!」
照顧?杜月聆轉頭望著何倩妮臉上熱情洋溢的笑容,怔了半晌,揚起一個淡淡笑容,「嗯。」
這就是她過去18年間所缺失的東西吧?炎炎夏日,沒裝空調的四人寢室,女同學粲笑的臉,稚氣的保證,有些草率的友誼的開端。
入住寢室幾天後的某個晚上,杜月聆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樂趣之一——熄燈後的「臥談」。
一開始,幾個女生只是躺在床上抒發對新學期的感歎。中文系的浪漫少女琪琪嫌系裡男生太少,物理系的羅芳則覺得自己的輔導員不夠負責。
「我申請新生獎學金好幾次了,可她到現在都沒替我上報系裡,真過分……」羅芳滔滔不絕地說著。她和全天下所有的優等生一樣,長相平凡,戴近視鏡,對戀愛和男生沒興趣,只想著唸書和拿獎學金。
「喂,你們幾個——」何倩妮突然發問,「誰接過吻?」
此言一出,寢室裡頓時安靜下來。
多麼敏感的問題,對於整個花季都在沈重課業中度過的18歲少女而言,幾乎是一種挑釁了。
杜月聆悄悄轉了個身,把臉埋入枕頭。這時聽見羅芳不滿地叫起來:「何倩妮,你這什麼問題啊?真低級。」
何倩妮滿不在乎地笑笑,「這麼說,你就是沒有啦?用腳丫想你也不會有啦!琪琪呢?」她將臉轉向同樣睡上鋪的琪琪。「沒有。」琪琪搖搖頭,自嘲地笑道,「而且未來四年內都不會有了,我們系根本沒有男人耶!」
「真遜,找男人又不一定要在自己系裡。」何倩妮嗤笑了一聲,又問:「月聆呢?」
下鋪一片寧靜。
「睡著了?」何倩妮說,「還是在害羞?」
杜月聆緊張地喘了一口氣,「沒……沒有。」
「支支吾吾的,會讓人懷疑哦。」何倩妮笑起來,「像你這樣的女生,應該會由家裡安排和有錢人家的少爺相親吧?怎麼樣,有沒有私藏英俊多金的愛人哪?說出來分享一下嘛!」
「何倩妮,夠了哦!我要睡覺了!」羅芳插嘴。她討厭這類話題。
「連男人的手都沒碰過的傢夥,少在那邊大喊大叫的。」何倩妮語氣涼涼。
「難道你就碰過?」羅芳不甘示弱地反問。
何倩妮翻了個身,負手而笑,「我碰過的,可不只手而已。」她語氣裡有少女的炫耀。
羅芳聽懂了,訥訥地不再做聲。心底,自然有些不是滋味。
學習成績再好,家境再富裕,心情再開朗又怎樣?在這一刻,她們都不說話了。何倩妮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這樣打敗所有人。
也許,女孩總歸是虛榮的。如果沒有愛情,其他的優點都蒼白得不值一提。黑暗而寧謐的寢室裡,杜月聆悄悄歎了一口氣,接吻……嗎?
記憶中有鮮明的畫面:那是月色下,藍颯扶她肩頭,輕輕在她額頭印下一吻。那一瞬間,她昏眩了,還沒來得及去體會那唇瓣熨上肌膚的滋味,親吻便已結束。
這樣……也算是接吻的經驗嗎?太短暫了呵……她甚至有些羞愧,僅僅是一秒鐘的事,自己為何恬不知恥地記著呢?
那夜,藍颯說過,只喝一口就會愛上的,不是酒,是神仙水。
那麼,只見過一面便著了迷,滿腦子想著念著,怎麼也忘不掉的……是愛情嗎?抑或僅僅是美麗月夜所帶來的錯覺?
帶著這般困惑,杜月聆輕輕翻了個身,眼色迷濛地看向窗外:今晚月亮皎白,藍月畢竟罕有。她見過的那一次,果真是奇跡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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