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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3-22 08:25:43

本帖最後由 ptc077 於 2015-7-7 09:25 編輯

 一、赤山安娜

  對于那天的告別,我清楚地記得它的開始,卻唯獨記不清它如何結束。

          ——李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硬了?」安娜問我。

  「沒有。」

  安娜用手抓住我的褲裆,用鼻尖靠近我,說:「真是不錯啊,硬到這個程度
了。」

  她蹲下來,用手揉著我的褲裆,用鼻子輕輕地蹭著,時不時地深吸著。我看
著她的眼睛,她也看著我。

  「爲什麽要說謊?好孩子不說謊。」

  「沒有。」我辯解。

  「是看到什麽時候硬成這樣的呢?是看到阿綠吃別的男人的雞巴的時候,還
是看到我吃別的男人雞巴的時候呢?」她拉下我褲裆上的拉鏈,熟練地把我的陰
莖掏了出來。握在手上,用很慢的速度上下套弄著,時不時地和她姣好的面容摩
擦,「看到自己的女人吃別的男人的雞巴,就能硬起來嗎?好低級啊!可是姐姐
最喜歡你這樣了,興奮了嗎?阿綠的嘴巴有多棒,你一定知道吧?她平常是不是
總是幫你舔?好棒啊,天天舔你這麽大的雞巴,難怪技術這麽好,難怪齊藤老師
他們這麽喜歡被她舔……」她含住我,誇張地發出「嗚嗚」的聲音,充滿了得意。

  然後把我的陰莖吐出來,又發出了一聲誇張的「啵」的聲音。我看到一條淫
靡的粘稠的體液連接著我的龜頭和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和下巴全濕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像蛇精一樣纏著我的大腿和分身。她妩媚的眼角化著誇張
的灰黑的眼影,精緻的鼻尖有微微的汗液,口紅也是誇張的桃紅色,在精液的映
襯下顯得更加晶晶亮。她喘著氣,用一種誇張的,暧昧的眼神看著我,仿佛要把
我整個人都吞食掉一樣。我聞到一種荷爾蒙散發的,不可抑制的味道。她發情了。

  她誇張的胸部低垂著,那是雪白的柔軟的胸部。

  真是個美人!

  我這麽想。

  她俯下身,用蔥白般的手指扳著我的陰莖,開始舔我的睾丸。她精細的鼻尖
毫無保留地頂在我陰莖的根部,一口將我的子孫袋全部吞了進去。真是誇張地嚇
人。總之凡是和安娜有關的,都是誇張的性。但這種誇張卻讓我很受用。我知道
她對性的饑渴,以及爲了得到性愛的快樂而奮不顧身的往事:被捆綁,被快樂而
痛苦地輪奸,被虐待,被侮辱。我望過她的頭頂,目光越過棕褐色的秀發,落在
了她俊挺的雪白的屁股上。這對誇張的大屁股,象征著難以抑制的性欲的屁股,
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有著難堪的過去嗎?她被那個叫齊藤的男人狠狠地撞擊
過嗎,就像現在阿綠經曆的那樣?

  「帥帥的小哥哥,你不認真哦!」安娜的聲音把我拉回到了現實。這時候我
的整個下身和大腿內側都濕了,全是粘稠的液體,分不清到底是我的分泌液還是
安娜的口水。我並不是很喜歡這種粘稠,這種不合時宜的矜持和潔癖也許也是阿
綠對我不是很滿意的地方。但安娜看起來並不介意。她不顧我對濕漉漉的下身的
難受,又一次把我整個陰莖都吞了進去,深入喉嚨。我感到自己被一種溫暖濕潤
的氣氛團團包圍了。我看到安娜閉著眼睛,把我的陰莖吞得一點也不剩。她顯然
被頂到難受了,想幹嘔卻又嘔不出來。但是她仍然不介意。她的眼淚開始從眼角
往外淌;她的肩膀哆嗦著,好看的屁股也哆嗦著,不由自主地收縮。我感到她的
喉嚨忽然收緊了一樣,有一種難以抗拒的肌肉的搐動刺激到我龜頭最敏感的部位。

  我的大腿肌肉痙攣了,一股濃濃的精液噴瀉而出,直接射進了安娜的喉嚨。
安娜掙紮著,喉嚨�發出難受的咕噜咕噜的聲音,但並沒有掙脫開,反而把精液
都吞了進去。

  「真是舒服啊!」安娜吐出我的陰莖,也不顧嘴角流出來的精液,誇張地喘
著氣。「想不到你可以堅持這麽久,真是意外,真是意外咯!」

  她發出咯咯的笑聲,爽朗而直接,在我聽來也還是誇張的性欲參雜在其中。

  接著,她又開始像一隻溫順的小貓一樣,誇張地舔著我還沒有完全軟下來了
陰莖,發出啧啧啧的淫浪的聲響。

  「能做到這種程度,真是厲害哦。」她邊奮力地舔著,並用嬌媚地語調說著
這些話,邊開始揭開自己的裙扣,摩挲著褪下灰呢格子裙,「我想要你操我,狠
狠地操我,就像齊藤老師他們操阿綠一樣。你知道嗎,阿綠現在也在快活呢。你
是不是喜歡聽這樣的話?是不是喜歡聽到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做?真是好色呢!

  你真應該好好看看阿綠平常滴出水來的樣子,她在攝影棚�對著一堆男人,
張開腿,用手扒開小穴讓他們看,讓他們舔的樣子,真的是很讓人害羞呢。你想
看嗎?

  下回我帶你去看好不好,隻要你現在能操我的小穴……「

  她邊說邊張開雙腿,爽快地坐上了我的分身,一杆到底。她發出舒爽的聲音,
很主動得開始蠕動自己的臀部。我看到自己的分身被緩緩地吞吐著,不斷消失在
安娜神秘的花園�。我的龜頭被慢慢摩熱,重新變得堅挺了起來。

  真是個妖精!

  我這麽想。

  「真是好色情啊,帥帥的小哥哥。」安娜開始慢慢加快速度,不再管我的節
奏,自顧說著下流的話,「阿綠說的真的不假,你的雞巴和別的男人的不一樣。

  你興奮嗎?每次我一說阿綠被別的男人操,你就變得特別硬,真是讓人吃醋
呢…

  …你這麽好色,下次,下次我和阿綠一起來讓你舒服好不好?「

  安娜開始變得嘤嘤啼啼,不斷發出嬌弱的,歡樂的聲音,像一首好聽的音樂
一樣。她上下啓動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豐腴的臀肉啪啪啪地砸在我的腿上。我
感到我的龜頭又是一陣雄熱,射精的感覺馬上又要來襲了。

  「安娜,我要射了!」我喊著,想推開她。

  「射進去!射給我!」安娜變得有點歇斯底�,屁股像賭氣一下更加發狠地
砸下來。她忽地發出一聲高亢的叫喊,我一下子無法把持,把精液一股股地排進
了她的下體。

  安娜趴在我的身上,微微抽搐著。她閉著眼睛,像是在享受著性愛之後的餘
味。過了很久,她的呼吸才慢慢平穩下來。她摸著我的頭發,像一個世故的大姐
姐一樣微笑著,問:

  「怎麽樣,帥帥的小哥哥,要不要再來一次?」

  她稍稍擡起屁股,讓我已經軟掉的陰莖滑出了她的下體,幾滴精液流了出來,
滴到了我的腹部。

  「不要了。我做不動了。」我說。

  但是她像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樣,跪在我的跟前,再一次含住了我的陰莖,
讓我一陣酥麻。

  「不要了。」我有點慌張。這個女人的性欲實在是太強了,如果她有男朋友,
絕對會被她榨幹。可是,我爲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她有沒有男朋友呢?我自己也
覺得奇怪,她又不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我這麽想,此刻正在這個樓�的某處,
和其他的男人做愛吧?

  安娜擡起眼睛看著我,不停地吮吸著我的龜頭。她的齒間故意輕輕劃過龜頭
最敏感的部位,讓我一陣陣難以抑制的酥麻。雖然我已經硬不起來了,但是這樣
難以自持的感覺真的很舒服,讓我一下子不想逃離。然而這時候,工作間的門忽
然開了。

  「安娜!你們在做什麽!」

  一個窈窕的身影打開了這扇門。

  門口站著的驚訝的少女,裸露著肩膀,隻用一條灰黑色的化纖浴巾裹著身體,
露出健美的大腿;勻稱的胳膊和雙腿上有被繩子縛綁過留下的痕迹。透過光滑緊
緻的肌膚,她的臉色绯紅,把她本來健康的膚色映襯得格外好看。她的胸脯包裹
在浴巾�,不甘寂寞地堅挺著,起伏著。她就是阿綠,安娜一直喋喋不休的水野
綠。

  她是一個AV女優。

  她也是我的女朋友。起碼到現在爲止,還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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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3-22 08:26:24

 二、張艾林

  從小愛惜名譽,就像愛惜衣服一樣

           ——普希金·《上尉的女兒》

  我的名字叫張艾林,生在新時代,長在紅旗下。按理說是一個三觀很正品德
優良的好青年。我媽給我取了這麽一個女性化的名字,據說純粹是因爲那時候她
喜歡張愛玲。在懷上我的時候,我那個學曆並不出衆的媽一下子從家�最沒地位
的人躍升成了這個家�最受照顧的人。從懷孕五個月開始——據說——她每天做
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等吃等喝,看書看報。那個時代還沒有智能手機,所以她
隻好把大量的無聊時光花費在看家�的藏書上。她把家�不多的書看了一遍又一
遍,在一堆天書一樣的機械工程類書和毫無營養的炒股學成功學的書中,她找到
了張愛玲的小說集,並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個女人的辛辣和世故。我爸則完
全沒有她文學豪情,他始終是一個古闆的,看起來似乎不通人情的理科男。他大
學本科學曆,實打實的高材生,不知道爲什麽當年會看上洗頭房�給人家當學徒
的我媽。也許我媽年輕的時候的確漂亮,笑起來的時候出淤泥而不染,兩個酒窩
分外迷人。值得慶幸的是,我多多少少繼承了一些我媽良好秀氣的容貌,這讓我
幼年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被人誤解爲一個女生。當然,這也有部分是歸功于我這
麽一個女性化的名字。在我看來,我的父母的結合是錯誤的,而且在我童年的記
憶�,他們也總是沒有停止過爭吵——這讓這個家庭顯得並不是那麽和睦友善。

  一個低學曆的心猿意馬的漂亮媽媽,和一個教條的不懂浪漫的書呆子爸爸,
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好的組合。我甚至可以想象我來到世界前的某一個下午,正
在看著《傾城之戀》的我媽忽然合上了書,轉頭對正要給她喂鴿子湯的爸說:

  「孩子生下來,我們叫他張艾林吧!」

  于是我的童年大部分的快樂時光就這樣被毀了,毀于我媽毫無名狀的文學夢。

  她在懷孕的時候忽然被民國文學撞擊了一下,沖昏了頭腦。她一定在那時候
想象著她的生不逢時,感到自己心潮澎湃,可能還滿心歡心地期待著一場轟轟烈
烈的婚外情。然後我就有了一個女人的名字。然後她的這種熱情很快就沒有了,
在我降生後便像潮水一樣褪去。她很快被繁重的家務所淹沒。她合上了書,把它
們都放回書架上,關上了門,就像葉璇的歌�唱的那樣,再無人相問。她自己也
忘記了她曾經不可自拔地愛上過一個半個多世紀前的女性,並迫切地希望在這個
鬼魂的身上找到共鳴點。隻有很湊巧的時候,當有人再問起爲什麽我會有一個這
麽女性化的名字時,她才會想忽然睡醒那樣,眼神閃光了一下,但很快重新變暗
淡。

  她也許會和人解釋當初自己喜歡張愛玲的小說,但不會再提起有多麽瘋狂。
她隻會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有那麽一點點喜歡。不愛那麽多,隻愛一點點。而她
對我起名這件事情,在我看來,這是不對的。並不是當你喜歡什麽的時候,就一
定要把自己的孩子的名字也跟著命名。比如我知道有一個節目主持人,因爲喜歡
巴蒂斯圖塔,就把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巴蒂。這實在是可笑。再比如我爸,雖然看
起來木讷,但是他也有過自己崇拜的偶像。他喜歡過希特勒——當然,他並不敢
在任何場合說過這個話——他甚至還讀過《我的奮鬥》,這在當時幾乎可以算是
一本禁書。但他就不會想過管我叫張希特勒。而我,我還曾經迷過一段時間的哈
姆太郎,難道我應該管我將來的孩子叫張哈姆,或張太郎?

  「怎麽可以管自己的孩子叫太郎呢,太不像話了,那是日本人啊!」有一天,
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媽時,她這麽說,「日本人都不是好東西!」

  媽對日本人的這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討厭,也許隻是出于宣傳手段的原因,
是一種被輕易挑逗起來的民族主義情結的發洩。又或者,她純粹是因爲不喜歡我
爸對日本的喜愛。因爲他們兩人的關系,在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太緊張了,所以
隻要是爸覺得好的東西,媽就必須要找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來唱反調。爸
幼年的時候趕上中日建交後蜜月期的尾巴,自學了日語,並在我很小的時候教我
唱《星》和《風繼續吹》。那時候的日本,在官方的宣傳口徑中,還是一衣帶水
的近鄰,一個遠東的重要的戰略夥伴。櫻花還是一種美的象征,和服還是一種中
華文化在海外的遺珠,年輕人向往的還是高倉健的成熟男人味和雪凝中淒美的愛
情。而現在,這些紛紛演化成了色情文化和周邊,動漫文化和周邊,宅文化和周
邊的「文化侵略」和政治上的互相诋毀和厭惡。也許,我是說也許,有那麽一點
點的這個原因,不太關注時的媽也開始對日本討厭起來,以一個高瞻遠矚的家庭
主婦的姿態在內心要求和日本算清我們的曆史遺留問題。可是諷刺的是,我還是
來到了日本留學。

  留學生涯的前三個月是枯燥的。我住在國分寺內藤一丁木的私人學生宿舍�,
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自己做早飯和午飯。步行一刻鍾到達西國分寺車站,然後
坐中央線一直到新宿,最後再步行十分鍾到達柳玉語言學校。整個過程要花費一
個小時的時間。得益于從小被爸填鴨式的灌輸教育,我的日語水平比其他的外國
留學生都要好一些。雖然我的語法有時會意外地很糟糕——這應該歸咎于我爸本
身自學成才的問題。我在語言學校的課程完成之前,就通過了留學生考試,趕上
了入冬前的最後一次面試機會。開春後,我以候補生的名義進入了外國語大學,
主修英國文學史,並在兩個月以後轉爲正式注冊生。我搬進了新建在坂町的留學
生宿舍,距離防衛省隻有不到十分鍾的步程。我一下子從偏西的小村民,成爲了
大東京的城市居民。爲了支付高昂的宿舍費和夥食費,我一直打工賺錢。起先我
在一家中餐館做打包外賣,每周工作三個晚上,每個晚上四個小時。中餐店的名
字叫紅寶石,開在緊挨著新宿曆史博物館的四谷,主要服務的都是周圍的工薪階
層和留學生。主廚師傅姓田,福建移民,大家都叫他老田,是個笑起來滿臉褶子,
看不見眼珠子的老實人。除了偶爾會克扣工資,每小時隻給不到700日元以外,
其他的都好。店�的生意一般,除了刮風下雨的壞天氣時訂外賣的人會稍微多一
點,平常的好天氣�就是周末了客人也很稀疏。也正因爲如此,我也做得很惬意。

  開學後不久,我通過學校組織的勤工儉學機會解決中心,又找到了一份教小
學生英語的家教兼職。說是家教,其實是一所私立的英語小學堂,每堂課5到1
0人不等。我每周上兩個下午的課,拿到的工資不菲。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爸媽,
表示自己很興奮。

  「別教他們罵人的話!」媽說,「別玩出花來被人開除了就行。」

  就這樣,我在日本難以言喻的絢爛的生活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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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3-22 08:27:21

  三、水野綠

  「哎!男人爲什麽都喜歡留長發的女孩子呀?簡直是法西斯嘛!真無聊!」

           ——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

  當生活和學業都安定下來以後,我就開始期望能夠交到一個女朋友。這倒並
不是說我有去愛別人的沖動和天賦,而純粹是一種出于絕望的孤獨感。這麽描述
也許讓人覺得有點孤僻和冷峻,也稍微帶點裝逼的文藝腔。但感情這種事情,對
我來說,真的可以像是一種特殊的電閘開關一樣。當開關開啓的時候,電流就來
了;但當我把開關關閉的時候,就什麽也沒有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杯水主
義的新解。不過我一直相信,人世間那麽多死去活來的愛情,並不是情非得已而
産生,那隻是一種人類感情的自我欺騙,一種假象。我們相愛的時候,不過是在
那一刻我們做出了相愛的決定罷了。

  也正是因爲正課的無聊和業餘生活的空虛,讓我開始期望能夠交到一個女朋
友。我的宿舍的對門,有一個從關西來的男生,名字叫遠藤保人,像極了一個日
本足球隊的國腳的名字。他比我大兩歲,但和他在一起,我總覺得自己才是更成
熟的那一個。他曾經服過兵役,但是據說因爲違反紀律的問題被開除了。到底違
反了什麽紀律,他總是不願意細說。關于自己的身世,他一直是諱莫如深的,就
像他一會說自己是大阪人,一會說是伊丹人,一會又說是神戶人一樣,總是沒有
一個準數。他長得陽光秀氣,但幾乎從來不打理自己的頭發,以至于每次見到他,
我都擔心能在他一堆毛躁的頭發�找到鳥窩,孵出蛋來。出于彼此的生活又都很
無聊,這讓我們成爲了還算過得去的朋友。我周末不打工的時候,他都會帶著一
本書,在我的房間待一整個下午。因爲他主修的是生物化學,所以我們在一起時
並沒有太多共同話題。

  「艾林,你知道嗎,我們專業的女生,就跟恐龍一樣珍貴。」保人是個自來
熟,很快他就不再對我用敬語了。但這反而讓我覺得很自在。

  「我知道。」我說,「也像恐龍一樣醜。」

  他哈哈發笑,說:「我要是也去和你一起上上你們的課就好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我這麽說。他的女朋友,或者說女朋友們,我是見
過一些的的。雖然他總沒法和任何一個固定的對象保持長久的關系。

  「太浮躁,這個世界太浮躁!」

  這似乎像是在說他自己。

  四月末的一天,保人同樣和我在一起看書。他忽然說:「艾林,明天晚上要
不要和我一起去喝酒?」

  我知道他是不喝酒的。

  「不去。」我說,「我明天要打工。」

  「我的一個朋友明天生日,請我過去。他說他叫了很多漂亮姑娘。我就說我
帶個人去。」

  他的交際圈,我也是知道的,否則他也不會總是沒事往我這�跑。我可以想
象在他們嘴�的漂亮姑娘的質量到底怎麽樣。

  「和我一起去吧,艾林。我的朋友認識很多漂亮姑娘,看看能不能給你介紹
一個女朋友。」保人堅持說。

  「不去!」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我還是穿戴整齊,和保人一起站在宿舍門口的小公
園�,準備出發了。說是個小公園,其實除了兩條秋千和一隻搖搖馬以外,什麽
也沒有。在我剛搬進宿舍之前,其中一個秋千就已經斷了麻繩;搖搖馬也長久沒
有人光顧,長起了青苔。在一片還算繁華的市中心,忽然多出了一個這樣略微破
敗的小公園,顯得突兀而且不和諧。

  「請假了嗎?」保人問我。

  「請假了。反正今天天氣這麽好,晚上也不會有生意。」我說。

  過了一會,保人口中的朋友開車來了。一輛老舊的棗紅色福特停在了我們面
前,車窗搖了下來,探出了一個睡眼惺忪的腦袋。

  「上來吧!」腦袋沖著我們喊。

  我們上了車,腦袋並不著急開走。他打開自己的書包,開始在自己的膝蓋上
卷起煙來。邊卷還邊說:「累死我了,保人,昨天……啊,不,今天早上我和西
葛他們那邊那幫人一直喝到天亮才回家。結果到了早上八九點,宿舍�開始火警
演習!火警演習呐!警報一直響了半個多小時,簡直沒法忍。」

  保人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向我介紹腦袋:「這是我朋友,小日向君。」

  腦袋像是這才發現我的存在一樣,轉頭看我,然後向我伸出手,說:「叫我
勇直就行。保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我和他握了握手,手上沾上了些煙草。

  「生日快樂。」我對小日向說。但他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

  小日向卷好煙,用舌頭舔了舔煙紙,遞給了我。

  「我不抽。」我說。他也沒說什麽,就給自己點著了煙。他深吸一口,緩緩
吐出,很享受地呼了一聲,一股像臭栗子烤熟了的濃濃的煙味滿上充滿了整個車
廂。我才知道這不是煙,是大麻。

  「走!」小日向自言自語道。叼著煙挂了擋,福特車就像快散架了的大鐵皮
盒子一樣沖了出去。一路上小日向一直在說自己淩晨的奇遇,嘴�不斷蹦出我聽
不懂的名字。保人似乎很崇拜他,一直像複讀機一樣重複著小日向說過的話。我
則像看戲一樣看著他們。小日向的車雖然破,但是他的駕駛技術似乎很好,開得
飛快。他對各個小巷都很熟悉,七拐八拐地一直在僻靜的道路上穿梭。有時候他
應該是開進了狹窄的單行線,對過的來車不斷沖他閃頭燈,但他毫不減速地就沖
了過去,潇灑地甩下生後憤怒的喇叭。

  「艾林你是個思想開放的人嗎?」小日向忽然說。

  「是的。」保人替我回答了。

  「不是的。」我糾正他。

  小日向爽朗地大笑,說:「那就好,那就好。保人說你想交一個女朋友。保
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啦,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啦。我一會給你介紹一個很漂亮
的女生,你一定會喜歡。」

  被他這麽一說,我居然開始有點期待起來了。

  我們在一家裝潢考究的小酒屋門口停了下來。酒屋的門口的房檐挂著兩盞乳
白色的大燈籠,上面用行書寫著大大的漢字:「桃句」;酒屋的大門是用磨砂玻
璃做成的,棕褐色的相梨木格成一個個小小方格,扶手的地方挂著牌子,上面用
英文寫著:「private」。我看看酒屋的前後,完全是一片漆黑的小巷子,
偶爾有幾盞微微閃光的燈火。整個酒屋就像是從宮崎駿動畫�冒出來的一樣,孤
鹜而且奇特,在一片黑漆漆的氛圍中鑲嵌著一顆發光的夜明珠。巷子東邊很遠端
的地方有一盞昏暗的路燈,已經有點失修了,偶爾會忽然閃幾下暗掉。

  「接觸不良。」我這麽想。

  「進去吧。」小日向沖我一仰頭,一笑,露出了潔白的大門牙。

  他拿出口氣清新劑,朝自己的嘴�噴了幾下,用手撸了一下劉海,推門進去
了。�面已經有不少人了,門一打開,一下子就像是安靜的夜晚忽然湧入了喧鬧
的人群一樣。

  「Everybody!」小日向用英語朝屋�的人喊。幾個人發現了他,
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有幾個跳起來,向他跑過來,和他擊掌擁抱,然後又向保人
擊掌擁抱,最後轉向我,也擊掌擁抱。我並不認識他們任何人,但所有人都像認
識了我很久一樣。保人似乎比我更加熟悉這種親密的場面,雖然他也並不認識這
�的所有人。

  「我叫保人!」在一片嘈雜聲中,他向幾個人介紹自己。

  我找了個稍微僻靜一點的地方坐下來,一個穿著鵝黃色和服的女孩子端著托
盤朝我走來,問我要喝什麽。

  「J2O。」我想了一個我經常聽到的飲料的名字。

  她從手上的托盤�胡亂挑了一個藍色的杯子,放到我的面前,也沒要錢就走
了。我拿起杯子嘗了一下,一股辛辣的酒精味,混著像汽油一樣刺鼻的櫻桃味。

  我不確定我喝的到底是什麽。

  就這樣,喝著我手�的汽油櫻桃,我默默地看著酒屋�的人狂歡著。有些男
生穿得很講究,西裝、領結,還配著口袋方巾,而有些也像我和保人一樣,隻穿
了運動服;但幾乎所有的女生都精心打扮過,化著妝,穿著形形色色的高跟鞋;

  有些還穿著超短裙,露出迷人的大腿。這一片狂歡的中心,就是今天的壽星
小日向。他顯然很受歡迎,一直在和人喝酒唱歌。而自從進了屋子以後,保人也
不管我了,很自然地和他剛認識的新朋友打成一片,反而讓我顯得很不合群。

  我看到小日向和幾個超短裙女生在低頭耳語著什麽,其中有幾個化著很濃的
妝,不時地朝我這邊看。我發現在這些超短裙之間,有一個深褐色梨花頭短發的
女生長得格外別緻。從遠處看,她有著讓人垂涎的大長腿,膚色健康而且閃亮。

  我想起小日向和保人都說過要給我介紹女生的事情。

  「要是介紹的是她就好了。」我這麽想。

  就像是聽到了我內心的召喚一樣,小日向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一下子
變得有點局促和不安,因爲隱隱約約覺得,這麽好看的女生,是不會看上我的。

  「這是我朋友,張君。」小日向這麽向四五個女生介紹我,「外國語大學的
高才生,日語很好。」

  然後他轉向梨花頭身邊的一個黑發女生,介紹說:「這是安井,你們成爲好
朋友吧!」

  我在這個叫安井的女生旁邊坐了下來。小日向拉著梨花頭的手,邊和她耳語
著什麽,邊一起走開了。說實話這讓我有點失望,心中對梨花頭的憧憬一下子落
空了的感覺。但出于禮貌,我還是努力和安井搭話。

  「你日語說得真的很好。」安井說。但臉上絲毫沒有誇獎的表情。我不太能
和陌生的女性說話,心思仍然還在梨花頭那�。隔著喝酒的空隙,我掃了一眼整
個屋子,發現梨花頭也正在看我。

  「你好像不是很能喝酒。」安井繼續說。

  「哦,我不太會喝,怕會頭疼。」

  「真是會考慮後果啊。」

  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麽評價我。

  安井在找話題,說:「你平常喜歡做什麽?打網球嗎?」

  「不打。但是我會下一點圍棋,下得不是很好。」

  「哦,圍棋和網球,有關系嗎?」安井問。

  「並沒有特別大的關系。」

  我感覺我和安井之間並不來電,這樣有一茬沒一茬的話題快要進行不下去了。

  我決定打聽一下梨花頭的情況,便問:「這�的人你都認識嗎?」

  「不,我隻是和我的幾個朋友認識勇直。」安井說完,沒有再繼續介紹下去。

  我又望了一眼梨花頭的方向,發現她正在點煙。她似乎也發現了我,這次朝
我笑了一下。或者,是朝安井笑了一下。因爲安井也在朝著她的方向點頭示意。

  「她也是你朋友嗎?」我問。

  安井的臉上這才有了一點表情,但是我無法用語言描述這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是的,她叫水野。是我們中最漂亮的一個,男孩子們都喜歡她。」

  安井最後一句「男孩子們都喜歡她」說得特別重,像是故意的一樣。

  當我第三次擡起頭去尋找水野的時候,安井似乎有點不高興了。但我並不是
故意要惹她不高興,而是完全出于下意識的動作。這時水野夾著一根煙走了過來,
俯下身和安井耳語著什麽,完全把我晾在一邊。我喝著不知道是誰的酒杯�的酒,
看著身旁的兩個女生說著悄悄話。水野穿著一身黑色的雪紡連衣裙,裙子短到不
能再短,讓人的目光不自覺要延伸到大腿根部的極限。她翹著屁股,手指間微微
發亮,細長的煙袅袅而升。她的曲線溫柔卻霸道,結實的大腿顯示著平日經常鍛
煉的證據,仿佛隻要她願意,就可以用這雙迷人的大腿把我的脖子夾斷一樣。這
時,她發現了我在不懷好意地打量她的腿,居然很主動地一跨步,在我的另一側
擠了進來,隨之帶來一陣好聞的海鹽香,讓我有點魂不守舍。就這樣被兩個女生
夾在中間,讓我一下子又變得極爲局促。

  「我叫阿綠。」她自我介紹道,「舞子說你修的也是英國文學。」

  「是的。」

  「第一年嗎?我也是。我不記得我在上課的時候見過你,你是不是經常缺課?」

  我努力回想,不記得自己在學校�見過她。外表這麽出衆的女生,我覺得我
一定會有印象。

  「我從來不缺課。我倒是沒有見過你。」我說。

  「哎呀,真是沒有情趣的男人!」阿綠笑著抖動著自己的頭發。她輕輕吸了
一口煙,吐出來,然後把剩下的煙頭滅掉,說,「好啦好啦,是我都沒有怎麽上
過課。想不到能在這�遇見你,世界真是小呢!」

  「可不是嘛,」我說,「你知道藤村老頭子的課很嚴,如果你選了他的課,
不去上的話,期末考滿分也會被挂的。」

  「藤村?」她看著我,問,「哪個藤村?」

  「藤村小次郎。」

  她仍然很迷茫。我隻好說:「西方哲學史。這周已經教到霍布斯了。」

  「你說話還真是冷酷無情呢!」她說,「我想起來了,我真的有這門課。太
可怕了!」

  「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如果我挂科了,這個學期的獎學金就沒啦!」

  我很驚訝,這麽一個幾乎沒有上過課的不良少女,居然能拿獎學金。

  「我很厲害的。」像是誇耀自己一樣,水野把自己的頭發甩向一側,得意地
用鼻孔看我。她說:「我聽說這門課的老頭是個老頑固,接下來可能還會突擊檢
查,做小考,然後記總分,是真的嗎?」

  我點頭表示肯定,目光仍然被她柔順的梨花頭鎖定著。

  「哎呀,這麽說來我不去上課真的是不行了。」她想是知道我喜歡她的頭發
一樣,又把頭發甩回來,看著我。她這麽甩來甩去的瞬間,海鹽香變得稍微濃郁
了一些,沁人心脾。

  「你的頭發真好看。」我忍不住說。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仿佛計謀得逞了一樣,顯得很開心。

  「你真的喜歡這樣的頭發?」

  「是的。」

  「真有趣。」她說,「我的朋友都說女生換個發型就能換換運氣。但是男人
們好像都不喜歡短發。你說是不是很變態?」

  「是有一點。」

  她繼續說:「不過你還真可愛,想不到你還懂得欣賞女生的頭發。真是讓我
刮目相看咯!」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愛的。正說著,她又熟練地點了一根煙,然後遞給我
一根。我表示我不抽。

  「真是個乖孩子。」她說,「不會抽煙就不要學了,抽煙不好。」

  說著的時候,她自己又猛吸了一口,「我高中的時候跑得很快,還是新禦茶
的女子400米冠軍,你相信不相信?但是自從開始抽煙,體力就變得越來越差。

  現在要是跑起步來,就會感覺接不上氣,整個肺就像是要炸掉一樣。真是恐
怖。「

  「那就戒掉好了。」

  「好的。」她掐掉了才抽了幾口的煙,說,「既然張君都這麽說了,那我爲
了你就把煙戒了吧。」

  我覺得她簡直就是像在開玩笑一樣。怎麽可能有人爲了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就把抽了多年的煙給戒了,這太天方夜譚了。這時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就站起
來,然後對我說,「我過去一下。下周如果你見到我,要記得像不認識我一樣哦。」

  「爲什麽?」我問。

  她像沒有聽見我的問話一樣,對我俯下身,親了一口我的臉。隻一秒鍾的時
間,似乎像過了一整年一樣漫長。我聞到了她嘴�淡淡的薄荷味的煙草,混合著
說不上來的酒精的問道。這麽熱情直接的女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扭動的屁股和隱藏在腰身下的柔軟的肌肉,有點心猿意馬起來。我想象
著握著這兩片臀肉,後入她會是什麽樣的感覺。我很少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生
有這樣猥瑣的想法。但現在我卻忽然覺得並不難堪。也許是因爲水野大大咧咧的
性格讓我覺得如此。而且我在心�想,似乎她並不介意我這麽去想她。我回頭找
安井,想再多了解一些水野的情況,但發現安井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我並不覺
得沮喪,反而更加想念起水野來。這和我來這�之前的局促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水野的嘴唇鮮紅欲滴,那種充滿肉欲和誘惑的溫度還留在我的臉上。我看到
她此時正在和別的男生笑做一團,覺得心�有點不舒服。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麽,
也許是我太過自作多情了。我看到一個穿著方格子襯衫的男生把手放在了她的大
腿上。方格子襯衫顯然已經喝多了,不斷湊過去想和水野說話,但是水野似乎並
不介意。也許這對于這個熱辣的前運動健將來說,並不算什麽了不起的場景吧。
我有點發愠,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入味不對,一下子吐回到杯子�,這
才發現�面有一截發黑的煙頭。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扔進去的,然後被我這個倒
黴鬼喝了。我不自禁地又去看水野的方向,發現方格子襯衫正貼在水野的耳邊,
一隻手已經幾乎要深入了她的短裙中去。水野握住他的手不讓他進入,但卻並沒
有生氣。這時,水野也看見了我,濃濃的眼影上閃爍著好看的光。她微微一笑,
像是故意挑逗我一樣,又一甩頭發,把自己一側的脖子露出來,給了方格子襯衫。

  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然後她笑著閉上了眼睛,仿佛享受方格子襯衫貼在
她耳根的嘴唇一樣,搖擺在清純與放蕩之間。

  我想起了《周末夫妻》�的台詞:「想讓這樣的女人成爲我的,幾乎是不可
能的。」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5-3-22 08:28:19

四、THEgirl

  這隻是一個宿命,一個實際的宿命,讓我忘了現實主義者手冊的第一條戒令。

  ——Sting·《我愛她,但她愛的是別人》

  我吻在這個女孩的耳根上,聞到她身上熟悉又陌生的香味。仿佛全世界的雪
都下在冬天的海面上一樣,溫暖又寒冷。昏黃的燈光下,我看到她的裸體。她的
頭頂像是開出了一朵絢麗的花,用一種舒緩的節奏在旋轉。我也隨之旋轉。我的
嘴唇接觸到她滾燙的肌膚,吮吸著她的乳房,能感到她情不自禁的顫動。在一片
迷離之中,我抱起眼前這具豐腴的肉體,開始像在海水中蕩漾一般搖晃起來。腥
鮮的海風中夾帶著類似百合苞葉的芳香,讓我感到不住的膨脹、充滿,直到無以
爲繼的自持。這種感覺太美妙了!我是有多久沒有這樣毫無保留地、全身心地去
投入到溫柔的女體之中,去享受單純的性愛帶來的快樂呢?身下的這個女孩,對
著我伸出她的胳膊,牢牢地把我禁锢住。充滿愛意的吻,在我面前升起了更加迷
離的水蒸氣。這是哪來的水蒸氣?是她和我的汗液在蒸發,還是她多汁又光滑的
陰部升騰起的欲望,抑或僅僅是我的一場春夢?

  非常不合時宜地,鬧鍾響了。

  該死!

  我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過來,睜眼看見的是陌生的天花闆。一盞帶著三葉片
風扇的老式吊燈正挂在我的頭頂上。一隻鬧鍾在我的枕頭邊一直跳躍。我抓住它,
卻怎麽也沒法讓它停止吵鬧。帶著一點剛醒過來的愠怒,我拔掉了它的發條。我
爬起來,覺得頭有點昏沈。開始思考「我在哪�」的問題。

  環視我所在的房間,發現這是一間色彩別緻的磚牆房。正對著床腳的牆上有
一個醒目的壁爐;熏黑的內牆,和隨意擺放在牆角的火鉗和鐵桶象征著這壁爐似
乎並不僅僅隻是一個華麗的擺設。整個房間都是一種淺淺的柔和的色調,木質的
床,木質的衣櫃,木質的梳妝台,和木質的地闆。陽光照進來,溫柔地灑在床上;

  窗台上的白掌葉子的影子也一同被映在了被子上。被套、枕套和床單都是不
匹配的,但無一例外是清淺的顔色。衣櫃和床的顔色也不匹配,看起來都有些年
頭了,似乎像是高級的古董貨;衣櫃是對開門的那種,用一種笨重的黑色鐵栓橫
闩了起來。梳妝台的鏡子很明亮,但是鏡框的木頭有點磨損了,墨綠色的油漆掉
得斑斑點點。床邊沒有床頭櫃,但摞放著兩個鐵皮手提箱,箱子上面放著一盞玻
璃台燈,燈罩上面畫著侍女畫。台燈的旁邊,歪歪斜斜地放著幾本書和雜志。我
隨手拿起來翻看了幾下,其中有尼采的合集、村上春樹的《旋轉木馬的鏖戰》和
蘇珊·柯林斯的《饑餓遊戲》,幾本雜志我沒有見過,但基本上都是填充著廣告
頁的時尚化妝類和八卦類讀物。看起來這個房間的主人對閱讀這種事情涉獵很廣,
但卻並不挑食。

  這時,門被頂開了,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短發少女背對著退進了屋子。她轉過
身,雙手端著一個不鏽鋼托盤,托盤上有牛奶和面包。我花了幾秒鍾的時間,才
從少女那張幹淨的臉上認出她是昨晚的水野綠。

  「來,吃早飯了。」水野把托盤往床上一放,一屁股坐在了床的另一端。

  我又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把視線從她明晃晃的大腿上移開。

  「謝謝。」我說,勉強喝了一口牛奶。

  「不客氣。」

  「這會不會太溫柔了,居然還給我做早飯。」

  「都是現成的,不要嫌棄哦。」水野很自然地拿過我手中的牛奶,自顧喝了
起來。她的這話倒不假,面包像是便利店�賣的很普通的那種,似乎有點不太新
鮮了,但還沒有到讓人難以下咽的地步。我開始默默地吃起來。有很長的一段時
間,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也許這就是他們說的「罪惡的快感」吧?從陌生的
異性的床上醒來,不記得前一天晚上發生過的事情,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麽淪落
到這�的,又是做出過怎麽樣瘋狂的舉動,抑或是什麽都沒有做過?我這麽想著,
我應該先開口問嗎?水野似乎也不像昨晚我印象中的那樣侃侃而談了,也許她也
覺得這樣的場面稍微有點出乎意料,也有所謂的「罪惡的快感」吧?

  「我們……昨天晚上,」我終于忍不住問,「做愛了嗎?」

  水野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希望我們做了嗎?」

  我心�想,當然。對我來說那些「一場好的戀愛關系的開頭都應該是慢慢來
的」話都是鬼扯。但我不能把自己心�想的話都完完整整地說出來,因爲我總還
是覺得在水野面前免不了局促。她越是這樣放松自然,越是讓我覺得自己的渺小。

  而且,一般的女孩子會把第一次認識的陌生男性帶到自己家過夜,然後再在
隔天早上拿牛奶和面包給他吃嗎?聯想到前一天晚上她果斷說自己要爲了我戒煙
的事情,這也許就不奇怪了吧。

  「你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過什麽了嗎?」水野問。

  「不記得。」

  「你昨天自己喝醉了,連自己家在哪�都說不清楚,還說要送我回家。我沒
有辦法,隻好把你帶回這�了。你躺在玄關的地上就睡了,像一隻豪豬一樣。我
搬也搬動,拖也拖不走。你說好笑不好笑?」

  「小日向呢?」我想起了還有一個保人,問,「和我一起來的人呢?那個雞
窩頭。」

  「不知道。」水野說,「也許都喝醉了吧。」

  但我並不記得我喝了這麽多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水野吃完自己那份面包,用手背擦了擦嘴,問:「我這�離尾久站很近,你
自己知道怎麽回去嗎?」

  我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知道,就點了點頭。

  「我還是給你畫出來吧,我可不想你走丟。」水野起身去梳妝台拿紙筆,白
襯衫的下擺被拉了些上去。我又欲罷不能地隻能盯著她的屁股看。她大膽地穿著
白色的平角內褲,絲毫不避諱我的存在。從我坐著的角度看過去,她修長結實的
大腿和股間飽滿的絕對領域有著攝人心魄的美。

  「從這�出門,看到右首的一個像寺廟的角一樣的建築,屋檐像燕子的尾巴
一樣翹起來。」她邊在紙上畫著路線圖,邊用手掌比劃了一個向上翹的動作,
「那是個女子學園,叫瀧野川。然後你一直朝著這個建築走下去,就能看到尾久
站了。你坐開往市中心的車,記住是往南開的,每二十分鍾就有一班。到了總站
你就應該知道怎麽回家啦!懂了嗎?」

  「懂了。」

  「不行,你再重複一遍我剛才說過的話。」

  「真的懂了。」我說,但看著她誠懇的眼神,我還是對照著圖把路線重複了
一遍,說到屋檐像寺廟的角一樣的瀧野川時,我也學著她用手掌比劃了一下。

  「像知更鳥的尾巴一樣翹起來。」我說。

  「是像燕子的尾巴一樣翹起來,知更鳥的尾巴沒有那麽翹,高才生。」她裝
作較真地糾正說,「不過你真是有趣。」

  「你昨天晚上睡在哪�?」我問。

  「當然是隔壁的房間咯。」

  「那這個是……」

  「這是我的房間,還不錯吧?」她用手把挂下來的頭發撸到耳朵後面,露出
調皮的耳垂來。「我喜歡自己房間簡簡單單的樣子,平常我就在床上吃薯片看電
視劇,所以總是把床單搞得很髒。就因爲這樣,我每周都要換床單,可還是免不
了要被我搞髒。我很奇怪吧。」

  「完全不奇怪。」

  「隔壁是我的室友的房間。她這段時間回四國的老家去了,房間就空了出來。

  下回給你介紹她吧。「

  我其實並不感興趣她的室友。隻是隱約覺得應該也是個清爽幹淨的女生。

  「哎呀,我馬上要去上班了!」水野像是忽然想起來重要的事情一樣,驚訝
地說,「遲到了可不好!吃好了你就自己回去吧,從門口的塑料盤子�拿鑰匙鎖
上就行,我還有備用的。我可以相信你嗎,張君?」

  「不可以。」我說,「其實我是個色狼,拿了你的鑰匙,以後會入室行兇。」

  「然後把我室友綁起來從後面幹嗎?」水野抽開衣櫃的鐵栓,從�面挑了裙
子和襪子,邊往外走邊戲谑地說。

  忽然她又側身進來,對我掀了一下襯衫的下擺,露出了結實圓潤的屁股和白
色的內褲。

  「獎勵!」說完,她又一溜煙閃開了。

  真是個大膽反常的女孩子。我這麽想。

  「會有色狼穿梅花鹿的內褲嗎?」她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過來。我掀開被子,
這才發現自己隻穿了一件內褲。我更加想知道前一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了。

  過了一會,我聽到了水野出門的聲音,她似乎在和誰說著電話,但我聽不清
楚。我在床腳的木凳子上找到自己的衣褲,驚訝地發現它們都已經被整整齊齊疊
了起來。這讓我對水野的好感又加深了。我去拿鑰匙的時候,看到鑰匙下面壓著
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行數字,底下是水野潇灑的字迹:

  「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回到自己的宿舍,不久,保人就過來敲門了。他眼袋凸出,看起來也是一
副宿醉後沒有恢複的樣子;雞窩頭看起來更蓬松了。

  「舞子怎麽樣?她很漂亮吧?」保人問

  「哪個舞子?」

  保人不敢相信地看著我,仿佛我問了一個很大逆不道的問題一樣。

  「我明明看到勇直幫你介紹了啊!黑頭發,大眼睛,穿著白色衣服的那個舞
子啊,你還和她聊了很久。」保人說,「你加她LINE了嗎?」

  「哦,你是說安井。」我說,「沒有。忘了。」

  保人激動地開始教訓起我來,「我說你啊,艾林,你這樣腼腆可是不行的。

  追女孩子是要主動一點的,你總不能希望女孩子都像不要錢一樣倒貼給你吧?
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可是不行的,絕對不行的!先加個好友,聊聊天,
周末出來一起喝喝咖啡,逛逛遊樂園,給她買個布偶或冰激淩什麽的,討好一下,
女孩子都會開心的啦!熟絡了以後,就一起出去吃晚飯,偶爾帶她去稍微高檔一
點的地方,再偶爾去一下禦苑那一帶的路邊小拉面館,也很有情調啦!最後她相
信你了,就可以一起喝酒,喝得愉快了,就可以帶去情侶酒店啦!女孩子隻要答
應和你一起單獨喝酒,就不會拒絕和你喝完以後上床啦,絕對不會!「

  這倒是沒錯的。

  但如果保人知道我最後和水野回了她的住處,還睡上了她的床,又會是什麽
想法呢?不過我並不打算把這段算不上奇遇的經曆告訴他,畢竟這也不能算是一
次很成功的一夜情,沒什麽可炫耀的。

  接下來的周末的晚上,我基本都是在紅寶石度過的。在我請假的那天晚上,
幫廚師傅切菜切到了手指,所以老田師傅強迫我給他代班。我之前並沒有做過幫
廚的工作,但想來也不難。結果這個周末的生意比平常還要差,這使得我基本上
就是在後廚吃著冰淇淋和炸蝦片打發時光。老田師傅對著每日蕭條的營業狀況很
發愁,和我說:

  「你覺得出去花花床單,會不會改散一下鑽況?」老田師傅用帶著閩語口音
的普通話問我。

  我知道他想讓我去發傳單,就應允下來了。

  「你會設計床單嗎?」他繼續問。

  「不會!」

  其實我是會的,但純粹是嫌麻煩。聽我拒絕了,老田師傅變得更愁了,兩根
眉毛都擰到了一起。

  等到周日晚上的時候,客人並沒有見多。我一個人待在後廚給自己炸雞翅吃,
然後想起自從上次分別之後,還沒有給水野打過電話。她寫的紙片我還一直放在
錢包�。我把它拿出來,展開,隻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撥通了號碼。

  「你好。」過了好一會,電話那頭傳來了水野的聲音。

  「你好,我是張。」

  「嗯……張君。」

  「你的鑰匙還在我這�,」我說,「我想問問明天下午的哲學史你會不會來。

  如果你來的話,我把鑰匙帶過去還給你。「

  我說完,等著水野像之前那樣熱情的回應。但是她並沒有。過了好一會,她
才發出一聲:

  「嗯……」

  「不是很方便說話嗎?」我想,周末的晚上,她總不能在圖書館的自習室吧。

  這時我忽然聽到電話那頭輕微但急促的喘息聲,還有一種壓抑著的、興奮的
氣息,似乎聲音的主人正在努力不讓自己把愉快的歡叫發出來一樣。

  原來是在和別的男人做愛啊。我這麽迷糊地想。

  「我一會再打給你……」水野故作鎮定地說。

  我木然地拿著手機,和自己說:好了,人家嫌你礙事了,你可以挂掉電話了。

  可是那一頭的水野也沒有挂掉電話。她的喘息聲開始變得沈重起來,理性漸
漸已經無法壓制滾滾而來的欲望了。我仿佛聽到海水灌溉進來的聲音,從遠到近,
慢慢變得洶湧而且清晰。

  「張君……張君……」水野開始不可抑制地呼喚起我的名字來。她的聲音婉
轉而且嬌柔,慢慢從低吟變成了快樂的呐喊。而這聲音的主人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的欲望,伴隨著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我的耳膜。

  「對不起!對不起啊……張君!」水野還在呼喊著我的名字,像是發情的少
女呼喚著自己愛人的名字一樣。但她爲什麽要說對不起?是在對我說嗎?我不知
道。我隻知道我正站在一個不知所謂的地方,舉著手機,手�拿著一個女孩給我
寫下的暧昧的字迹,卻在聽著似是而非的叫床的聲音。排山倒海一般的喊叫聲開
始傳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已經不再有所顧忌。海浪變成了怒吼,不斷拍打岸邊的
礁石,發出原始的呼喊,這是一種自然的力量,讓人無法抗拒。在一聲聲的「對
不起」中,那個女孩一定已經到達高潮了吧?一定是這樣的!

  「射進來了!」

  這是水野最後的聲音。很快,電話被挂斷了,隻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人,和孤
零零的長音。

  一直到目前爲止,我必須承認,我和水野的相遇,以及之後發生的種種,都
像太過戲劇化了。雖然我們到現在才隻見過一次面,(也許可以算是兩次?)但
她所有的氣息和驕人的氣質,就像是小說中出現的一樣,清新又自然。如果在另
外一個比較正經的場合下,我們見面,比如在開學初的教室�,也許我們能夠有
個更好的、不落俗套的開場白吧。我向她借筆記,然後在還給她之前用圓珠筆給
她畫一個肖像畫,偷偷塞到她的本子�,夾在伏爾泰和孟德斯鸠之間。爲什麽要
選擇這麽兩個人呢?因爲我的膽怯會讓我巧妙地避開思想頑固的奧古斯丁,不想

  讓她這麽快就知道我對她的心意;但是我內心無可抑制的激動又讓我無法等待到

  哈貝馬斯。也許這就是一種無可救藥的自作浪漫的方式吧。可是,在了解一
個人、接近一個人之前,確定她的確是和我在同一頻率上的,不是更重要嗎?

  但是,這樣真的就能一切都順利嗎?

  真是一個庸人自擾的笨蛋。我這麽想,似乎隻是在說自己。

  也許這幾天來,我都在糾結我和水野綠的關系。也許還帶著能夠與她這麽快
建立起親密關系的沾沾自喜。幻象與這樣一個女孩,活潑得像是照在我人生灰冷
的海水中的第一縷陽光一樣的人,有一段驚心動魄的愛戀,並且一起在同一張床
上醒過來,難道不是一種殊榮和奢侈嗎?隻不過,她的溫暖並不是隻是屬于我的,
她也從來沒有屬于我。我對安井舞子的冷淡,和對保人的不置可否,難道不都是
我對水野綠的肉體的幻想所緻嗎?這是一種怎樣的可悲的無聊的幻想!也還算好,
我這麽想,她能和第一次見面的我上床,也能和別的男人上床,這很公平,不是
嗎?隻是她爲什麽對我說「對不起」?她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嗎?我隻知道她
也許,僅僅隻是也許,給我釋放了一個暧昧的信號,就像任何一個年輕漂亮的女
性都能對異性做的那樣。但是她和別的人上床,做愛,一起達到性高潮,在這之
間又和我通電話,這需要道歉嗎?不需要嗎?對不起?這都算什麽東西!

  我憤怒地想,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什麽沒關西?」廚房的門被推開,老田師傅站在那�問我。

  「什麽沒關系?」我問。

  「你剛才縮,沒關西……」老田師傅說,「哎呀,你怎麽又次雞刺,次次次,
一天到晚就茲道次。我的店都要被你次窮了!」

  老田師傅擡眼看了下我,忽然慌張地說:「哎,艾林呐!別哭嘛,哎呀呀呀!

  師糊跟你開玩笑的啦!不就是雞刺嘛,你要次多少就有多少,哈哈哈哈……
別哭了別哭了,瞧你則個樣,還縮什麽季己是個藍孩子,怎麽縮你幾句就哭成這
樣了?

  幹嘛這麽委屈哦?「

  喂,師傅,我不是因爲雞翅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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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hr_4545
侯爵 | 2015-3-22 08:33:37

感謝大大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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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ing.com
男爵 | 2015-3-22 16:14:49

由衷感謝樓主辛苦無私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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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oba91
伯爵 | 2015-3-22 19:56:02

大家一起來跟我推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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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dar0629
公爵 | 2015-3-22 20:56:38

大家一起來跟我推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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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jzzj1042
準男爵 | 2015-3-22 23:27:56

無碼,怎麽都是有碼的?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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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35453
大公爵 | 2015-3-23 02:24:15

感謝分享美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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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rryw
大公爵 | 2015-3-23 07:51:12

感謝您的分享才有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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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3-23 10:35:54

路過看看。。。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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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15-3-24 19:46:31

我想我是一天也不能離開捷克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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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3-30 11:14:29

五、小日向勇直


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

——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


  五月的東京就像一條喧囂的河流,各色的男男女女們開始在街頭鮮豔地流淌。
在經曆了一次也許連女主人公自己都不知道的失敗的戀愛之後,我的生活恢複了
原有的平靜。每天我的行程就在學校、宿舍、中餐館和英語小學堂之間穿梭。一
座繁華的國際大都市有五顔六色的精彩,但它們並不應該屬于我的。

  這樣平靜的日子就安安穩穩地過去了幾周,直到小日向的出現,又打破了這
一切。保人和小日向一起出現在我房間門口的時候,我正在享受著一頓難吃的晚
餐。我的晚餐大多數時候都是前一天晚上打工時候的外帶餐。雖然,老田師傅的
手藝很不錯,但是每天吃春卷和燒鴨,也會有油膩的時候。所以偶爾我會自己做
飯。我做的飯一般都很難吃,爲了能把它們都吃下去,我會選擇邊吃邊看電視劇。
一頓好吃的飯可以讓你吃得津津有味,但一頓難吃的飯可以讓你看完一整集電視
劇。

  「你在吃什麽垃圾?」小日向毫不客氣地走進我的房間,瞥了一眼我的晚餐,
一臉嫌棄的表情。他穿著深藍色的西裝,一雙雪白的闆鞋,每一根頭發都要翹到
天上去。

  「方便面,」我說,「加一些昨天剩下的培根肉和魚片。」

  「都幹了。」保人沖我的碗�看了一眼,也是一臉嫌棄的表情。

  小日向拿起我的面,一下子全部倒到了水槽�,說:「走吧,我們一起去外
面吃點東西。」

  「我的電視劇還沒看完呢。」我說。

  「什麽電視劇?」保人問。

  「《抗日奇俠》。」我說。

  保人和小日向幾乎同時問了一聲「什麽?」

  半個小時後,我們坐在了東昭一家的拉面館�。這�看起來富麗堂皇,起碼
對我來說是如此的。如果不是小日向帶路,這種場所我是不可能自己來的。從坐
定了開始,小日向就一直侃侃而談。他是一個健談的人,話語間流露著我很難表
達的浮誇的真誠。之所以說他浮誇,是因爲他總喜歡吹噓自己過去的英雄事迹,
但是之所以說他真誠,則純粹是因爲他看我的眼神。

  我從他嘴�知道了他的父母都是大學教師。他父親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偵探
小說家。用小日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一個享受著一流俸祿的二流寫手」。他和
他父親的關系並不是特別好。他的父親總打他和他的母親,離開公衆的視線就會
馬上變成一個易怒的、暴躁的偏執狂。他從高中的時候就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
他利用自己在社會上混迹的時候建立起來的關系,偶爾還會搗鼓一點「可以讓人
食用之後馬上飄飄欲仙的小玩意」,以次來賺取生活費。他最巅峰的時候,同時
打六份工。加上自己的生意,幾乎是一直從早忙到晚。他很享受這種忙碌賺錢的
感覺,覺得能夠獨立開父母,自力更生,是一種美妙的人生體驗。況且,他並不
願意每天看到受氣的母親和狂躁的父親。他憎恨他的父親,但又有些許同情他的
母親。他每個月都要回家一趟,從家�後院的圍牆翻進來,通過天井的露天梯偷
偷爬到母親的臥室。他這麽堅持了三年的時間,爲了就是能夠讓母親知道自己還
活著沒有死掉。他對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做法感到得意,好像這樣悠閑美妙的日
子永遠不會結束一樣。直到有一天,他爬上露天梯,透過窗戶看見母親吊死在房
梁上。

  「她好像一直在看著我,」小日向露出嚇人的表情,「從那天開始。」

  我感到脊背陣陣發涼。

  「喂喂,勇直,你上次和我說的可不是這個版本的故事啊!」保人喊道。

  「別打岔嘛!」小日向沒好氣地笑道,「你看張君,有那麽三秒鍾,像是真
的相信了!」

  他們一起笑做一團,似乎這是一個很好笑的玩笑一樣,隻留下我一個人目瞪
口呆。過了好一會,我緩過神來了,說:

  「一秒鍾。」

  「什麽?」小日向問。

  「一秒鍾。」我說,「是有那麽一秒鍾,我真的相信了。」

  小日向諱莫如深地看著我,說:「你蠻有意思的。」

  「不,還是你比較有意思一點。」我說,「正常人哪�會哪自己母親這樣開
玩笑的。」

  「喂,我可不是開玩笑!」小日向忽然變得分外嚴肅,又露出那種嚇人的表
情盯著我看。

  我們三人誰都沒有說話,一下子氣氛顯得有點尴尬。保人低頭不住得喝著面
湯,我則被小日向咄咄逼人的表情盯得有點發慌。

  「我說……」我鼓足勇氣道,「我不是故意要這麽說的,小日向君。你剛才
真的很像是在和我開玩笑。我也不會那別人的母親開玩笑……」

  小日向和保人又一下子爆發出笑聲,惹得拉面館�的其他人都紛紛往我們這
邊看。小日向笑得接不上氣,保人則邊笑邊說:

  「勇直你的演技會不會太棒!」

  小日向繞過桌子走到我的面前,給了我一個結實的擁抱,說:「你還真是能
一天被騙兩次的笨蛋啊!」

  看吧,這就是我說的「浮誇的真誠」的意思。

  我們走出拉面館,坐上小日向的福特車,像一條玲珑的棗紅色的魚一樣,在
東京的河流�面遊走。

  「你不喜歡安井嗎,張君?」小日向叼著根煙,問。

  這一定是保人的大嘴巴說出來的。我瞪了一眼保人,他做了一個鬼臉。

  「沒有不喜歡,」我說,「那天我和她沒有怎麽說話。後來我喝太多了,自
己都不怎麽記得發生了生麽。我怕我做了什麽失態的事情,給她留下壞印象。」

  「她後來和我說,她對你的印象很不錯。」小日向突然說。這讓我感到很奇
怪,我可不記得安井表現出過對我印象很不錯的舉動。

  「我覺得我不是一個那麽容易就喜歡上別人的人。」我說,「我一直覺得我
對交往談戀愛這種事情有心理障礙。我總會想,會不會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人,
因爲沒有和我在一起而變得更加幸福?」

  「張君,你的問題,其實就是缺女人。」小日向說,「隻要能和女人痛痛快
快幹一炮,就不會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是的,我也這麽覺得。」保人說,「要不現在我們就去河村的澡堂,給你
找一個。」

  「不是的。我有過性經驗了。」我糾正說。

  「和誰?」小日向問。

  「你最近一次睡一個女孩子,是什麽時候?」保人問。

  我瞥了他們一眼,搖下車窗,讓車廂�渾濁的空氣飄散出去一點。

  「勇直生日那天晚上,我和水野綠小姐一起去了她家……」我說。

  「水野綠?」小日向撇了我一眼,說,「可不是嘛,誰不喜歡那個可人的小
妞呢?」

  被他這麽一說,我反而自己不好意思起來。

  「但是她不適合你。」小日向說。

  「爲什麽?」

  「爲什麽?」小日向從鼻子�不住地冒煙,眼神看向極遠處,「這個問題怎
麽回答呢?」

  「因爲她是我們大家的水野綠!」保人笑嘻嘻地調侃我。

  「是因爲你覺得像她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不會看上我嗎?」我說。「我覺得
也是的,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在你生日那天,我也是這麽想的。」

  「不是。」小日向說

  「那是因爲……其實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也不是。」小日向又說。

  「她沒有男朋友,但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有點按捺不住了。

  小日向的眼睛被煙熏地通紅。我不知道到底是煙的原因,還是我的咄咄逼人
的原因,他盡然眼神閃爍發淚光。隨著車的震動,一點煙灰彈在了他的白褲子上。

  「他媽的!」小日下罵道。

  「河村現在開門了嗎?」保人問,「裝修好了嗎?」

  「什麽裝修?」我問保人。

  「保人別打岔!」小日向還在用手彈自己褲子上的煙灰。他單手握著方向盤,
車速絲毫沒有減慢,如果不是因爲之前坐過他的車,我也許真要被嚇出病來。

  「我沒打岔!」保人說,「要不我們還是去岡谷吧,給我們的小情聖找個短
發女郎,讓他體會一下和水野2.0 做愛時什麽感覺!」

  「請不要這樣說!」我大聲喊著,然後繼續追問小日向,「爲什麽你覺得她
不適合我?」

  小日向彈完了煙灰,撓了撓頭,對保人說:「還是去麻市台吧,相信我沒錯
的。」

  我看看保人,保人在點頭:「也可以,但是要給艾林找個短發的姑娘。」

  「操短發的女生就像在操男人一樣嘛!」小日向叼著快熄了的煙,笑著說。

  「請不要這樣說!」我隻好再次大聲喊。

  我們到了這個叫麻市台的地方,大約位于若松町的某一處。小日向開車實在
是太快了,我根本記不清具體的路徑。這個叫麻市台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家陪浴
店。和之前的桃句酒屋一樣,也是像是忽然出現在這個城市�的一處喧鬧地。小
日向一定是一個東京通,而且是最知道奇怪的娛樂場所的怪癖狂人,似乎總能在
這個沸沸揚揚的城市�找到一處幽僻得讓人發毛的街區,又能在這片街區�變出
一個仙氣的世俗娛樂場。

  我們三人站在麻市台的棕紅色的大鐵門前。我感到從這扇鐵門後面傳來陣陣
暖意。該死,這是什麽感覺?

  「你知道吧,日本是一個保守的國家。」小日向忽然說。

  「何出此言?」我問。

  「日本應該是一個開放的國家才對嘛!」保人反駁。

  小日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總之從現在開始,到出來之前,你就叫木
村,記住了嗎,木村君?」

  「我嗎?」我很迷惑。

  保人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麽,對我說:「好啦,相信我們沒錯的,木村君!」

  「走,進去了!」小日向又潇灑地一丟煙頭,第一個走了進去。

  一瞬間,我忽然有一種馬上要英勇就義的錯覺。



六、麻雀小姐


對于不能言語的事情,我們應當保持沈默。

——維特根斯坦《邏輯哲學論》


  我坐在一間小房間�,除了腰間的浴巾,渾身赤裸,局促不安。

  在我的右側,是一個樸實的木桶浴缸,�面的洗澡水熱氣騰騰。整個房間都
是用粗糙的人工合成木搭建起來的,包括牆角的衣帽架和看起來並不太結實的地
闆。我踩在上面的時候,還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像是在嘲笑我的局促和軟弱。
房間�充滿了桂香的熱氣和暧昧的氣息,因爲就在我的正對面,跪著一個隻穿這
粉色比基尼的少女。

  半個小時前,她自我介紹說她叫麻雀。我可以叫她麻雀,也可以叫她麻雀小
姐。還開玩笑說,如果我想叫她別的什麽,請勿必在公開的場合叫她。她看起來
輕松自然,似乎很習慣這種赤裸相見的場面了。我的注意力被她胸前鴨梨型的乳
房吸引,根本無法移開目光。比基尼胸罩被濕潤的空氣滲透,微微變得有點透明。
我似乎可以看見包裹在這層薄薄布片下的乳頭。她柔軟的乳房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晃動。真是誇張,這樣的乳房,這樣的形狀,一定被很多男人捏過吧。麻雀嗎?
肯定是假名啦。我這麽想。

  這些都不是要命的。最要命,是她真的是個短發女生。她的發色比水野還要
淺一點。她們的劉海的樣子很相像,隻不過水野是從右向左梳,而麻雀是反著從
左往右的。她的鼻子上有一點點並不太明顯的雀斑,這讓她的整張圓臉看起來有
點淘氣。她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參差不齊的虎牙,一副少不更事的模樣。
不過,她可絕不是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那麽純潔無暇。

  「你想對我怎麽樣都行。」麻雀笑著說。

  「真的怎麽樣都行?」

  「是的嘛,你把自己想對那個女孩做的事情,都用到我身上吧!」

  她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傾聽對象。當我告訴她我對水野的思念和委屈時,她靜
靜地聽著,並且絲毫不介意我把她當作水野的替代品。我把自己沒法對保人和小
日向說的話,都一股腦地對她說了。是因爲我覺得眼前的這個近乎裸體的女孩,
比我的那兩個損友更加理解我不可自拔的單戀嗎?還是說我自己覺得,這樣的傾
訴不會帶來什麽不可預期的後果呢?

  想到這�,我盡然有種莫名的生氣。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針對誰的。

  我拿起我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領帶,輕輕抓起她的手,把她兩隻手綁在了一
起。

  「這樣也看可以嗎?」我問。

  「再用力一點也沒關系。」麻雀笑著回答。

  「如果我做很變態的事情,也沒有關系嗎?」

  「隻要木村先生開心就好。」

  我解開領帶,又重新綁了一次,比上一次綁得更緊了。

  「在此之前,」麻雀說,「我們先規定一個安全詞吧?」

  「安全詞?」

  「是的。」她解釋說,「就是我們在和客人玩大尺度的遊戲之前,要規定一
個安全詞。無論玩到什麽程度,隻要其中有一方受不了了,就說這個安全詞。」

  「那之後呢?」

  「隻要說了安全詞,就必須停下來。」

  我點點頭。這樣的玩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木村先生想一個安全詞吧!」

  我不知怎麽地,想到了水野像是故意誘惑一樣地向我展示她的屁股和內褲的
情景。也許應該用「綠」來當安全詞?

  「百科全書吧。」我說。

  「百科全書嗎?真是個奇怪的選擇呢。」

  「不可以嗎?」

  她搖搖頭,說:「可以啊,隻是其他的客人一般都會選一個這個房間能看到
的東西。不過我很喜歡你的選擇……」

  我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她主動地回應著我。我的手揉上了她的
胸部,柔軟的觸感,沈甸甸的乳房被我捧在手心。

  麻雀發出了一聲動情的歎息。我不知道這是她發自內心的愉悅,還是單純地
職業反應。

  「你對那個女孩,也是這麽溫柔的嗎,木村先生?」她問。

  「不,我從來沒有和她做過。」

  「如果你和她做,也會這麽溫柔嗎?」

  我看著麻雀的眼睛,發覺在她機械又浮誇的眼神中,竟然也隱藏著一點真誠。
這反而讓我更加生氣了。這個時候的保人和小日向,一定也在快活吧。

  「不會的。」我加重了揉她乳房的力度,「我會狠狠地對待她,蹂躏她。」

  麻雀半靠在我的肩膀,對著我的耳朵呼氣,用誘惑的聲音說:「那請木村先
生也這樣狠狠地對待我吧!」

  我扯開了她的胸罩,讓她的乳房跳動出來,便一口吻上了她的乳頭。她的乳
頭很大,但是乳暈卻很小。我把其中一個含在口中,不住地戲谑著,讓她柔軟的
肌肉在我的口中像果凍一樣變形。她加重了喘息聲,乳房和肩膀一起在顫抖。她
伸出蔥白般的手指,慢慢深入了我後腦的頭發。

  「請木村君把大雞巴插進水野的小穴吧……」麻雀完全投入了角色。

  我也抓起她的頭發,擡頭看著她:「說你想要我的雞巴。」

  「我想要木村君的雞巴。」麻雀點著頭。她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對我點著
頭。

  「你想不想出吃我的雞巴?」

  「想,想吃。」麻雀流出了口水,像一隻發情的雌獸,「我想舔木村君的雞
巴,想整個吃進去,我想要。」

  「你不光想吃我的雞巴,還想吃別的男人的雞巴。」我惡狠狠地說。

  麻雀不住地點頭,像個性愛玩具:「我不光想吃木村先生的雞巴,還想吃別
的男人的雞巴。」

  我把她按到身下,她很順從地把我的陰莖整跟含入。我進入了一個濕暖的巢
穴,一種溫柔的酸楚保衛住了我。麻雀的舌技棒極了:她一會舔,一會吸,一會
又毫不顧忌地去嘗試做深喉,像一個小孩在玩一個心愛的玩具一樣玩弄著我的陰
莖。見我已經青筋暴露了,她不知從何處變出一個避孕套,用嘴叼著,慢慢套了
上去。她用雙手打開我的大腿,去吻我的大腿根部,一路吻下來,吻到我的肛門。
她的舌頭戲弄著我的肛門外部,一下一下嘗試著伸進去。讓我下身一陣難以言狀
的舒爽。她發出吱吱的聲音,好不避諱那是肮髒的排洩口,反而像在吃美味的佳
肴一樣。

  「木村君的屁股好好吃,水野好喜歡。」她邊舔還邊說著下流的話,「我天
天要吃,別的男人的沒有木村君的好吃。我好喜歡吃。」

  我起身,半蹲著,讓她的嘴叼著我的龜頭。我慢慢向牆角退,她就這麽跪著,
慢慢爬過來,像一條溫順淫蕩的母狗。因爲兩隻手被領帶綁著,她爬起來搖搖晃
晃的,很是滑稽。

  我抽出自己的皮帶,套到她的脖子上。她略微地猶豫了一下,擡起眼睛,默
許了。她的眼神真的有幾分像水野,但又有些不一樣。

  「趴下來,用手扒開自己的屁股。」我命令道。

  她真的順從地趴下來,臉貼地,用雙手扒開自己的屁股對著我,說:「請狠
狠地操水野吧!」

  我插了進去,毫不憐惜。她的陰道口很緊,但是進入了之後,可以感覺到�
面是一片開闊的綿軟地。我沒有打算任何溫柔的前戲和熱身,抓著她的腰身開始
了馬達一樣的沖刺,一下一下直白地撞擊。

  「木村君,木村君!好厲害,我要到了!」麻雀在我身下歡叫著。

  「說,說你喜歡被我操!」我對她吼。

  「我好喜歡!」麻雀毫不羞恥地喊,「好喜歡被你操,最喜歡被你操了!」

  「說你是母狗,還喜歡被別的男人操!」

  「喜歡被別的男人操!我喜歡在木村君面前被別的男人操!」麻雀還開始自
由發揮了。

  「你在我面前,被很多男人操,大家都把精液射進你的肚子�!」我發狠地
說。

  「嗯,大家都把精液射進我的肚子�!」

  「你是個誰都可以操的婊子!」

  「嗯……嗯……我是你的婊子!」麻雀在我殘忍地撞擊下開始莺啼,回應聲
也越來越斷斷續續了。

  「我要你說' 請大家狠狠地操我!' 」

  「請大家狠狠地操我!」

  「說' 把我的逼操爛!' 」

  「把我的……把我的……」

  「說!」我扇了麻雀一個響亮的耳光。

  「把我的逼操爛!」麻雀像是哭著說。

  「' 我是賤逼,騷逼,爛逼!' 」

  麻雀沒有回答。我又扇了她幾個耳光:「快說,你是賤逼,騷逼,爛逼!喜
歡在喜歡的人面前被別人操,操到爛!」

  「請不要這樣說了,木村先生!」麻雀終于不堪受辱,翹起屁股帶著哭腔開
始求饒。但是她的求饒並沒有讓我冷靜下來,反而更加火上澆油。我感到自己的
陰莖無比脹痛,發狠一樣地一下一下撞擊著她的臀部。從我的角度看去,她的臀
浪一波一波地抖動,肛門和會陰的地方已經完全濕透了,淫水不斷地被撞擊出來。
隨著我的抽插,麻雀的陰唇也被抽動著翻出,一圈一圈地帶出白漿。我看到她纖
細的胳膊和同樣纖細的肩膀都在抖動,咯吱作響,仿佛馬上就要散架掉一樣。空
氣中滿是淫靡的味道。我拉起皮帶,輕輕勒起她的喉嚨,讓她看到眼前鏡子中的
自己,漲紅的臉和瘋狂抖動的鴨梨乳房。她的嘴唇和下巴滿是口水和稀薄的精液,
銅錢大小的褐色乳頭畫著一個又一個橢圓形的圈。

  麻雀在我的抽查中無助地哭喊著。我分不清到底是有幾分愉快的哭腔。她像
在奔流的河水中無助的葉子,身不由己,巍巍顫顫。我感到自己的陰莖變得火熱。
不知道這到底是麻雀私處本身的溫度,還是我們彼此摩擦産生的熱量,或者兼而
有之。總之就是火熱,熱得讓人灼疼,但又欲罷不能。

  「好燙,真的好燙!」麻雀撕喊著。她把雙手曲在前胸,動彈不得。但這樣
反而把她柔軟松弛的胸部擠壓地更大了。

  我抱起她的腰,把她扔到氣墊床上;跨上她的身體,殺氣騰騰。

  「不要了,求求你,木村先生,不要了!」麻雀開始求饒。

  但我還是又一次侵入了她的身體。她啊地喊了一聲,但下體反而緊緊地包容
住我的陰莖,像一張美妙的嘴一樣吮吸著。

  「不要,求求你了,不要了!」麻雀還在求饒,「我好疼,小穴要被你玩壞
了!」

  但是她的身體的反應卻截然相反。她還在迎合著我的抽插,洞門大開,接受
著殘忍的侵入。我開始扇她的乳房,扇她的耳光,發出啪啪啪的響亮的淫蕩的聲
音;把手指捅進她的嘴�,嗆到她幹嘔。我殺紅了眼,但似乎期待著她能夠說出
安全詞。隻要她願意說安全詞,我就能夠被拉回到現實世界中來。隻要她願意說。

  快說!我在心�呐喊著。

  但是她沒有。她任由我把她的臉和乳房扇得通紅,留下隱隱約約的指印。不
住地哭喊和求饒,但是就是沒有說出約定好的安全詞。像暴風雨中一隻苦悶的燕
子,麻雀在我的身下抽搐。她開始變得語無倫次,求饒聲和高潮即將來臨前夕的
愉快的歌聲夾雜在一起,像極了彙流的河口,所有湍急的水和湍急的欲望都翻滾
而來。

  我壓住她的雙手,調整好姿勢,開是做最後的沖刺。一下下重重的拍擊,像
是報複性地發洩。

  「說,你是賤逼,騷逼,爛逼!」我吼著。

  「不要!求求你,不要啊!」

  「快說!說!」我覺得我要堅持不住了。

  「啊!不要,不要這樣啊!」

  我重重地扇了她一記耳光,比之前所有的耳光都要脆,都要響。我的理智已
經不再存在了,剩下的隻是獸性和占有。

  「說!」

  「我是!我是你的賤逼,騷逼,爛逼!操爛我,讓所有人都操爛我啊!」麻
雀發瘋一樣地喊了起來,眼淚和鼻涕都在飛舞,「你的女人就是讓人操的,是賤
逼,騷逼,爛逼!操爛我!操爛我啊!」

  我仿佛看到了賓館的一張大床上,被別的男人後入並且中出的水野,和她無
助地喊著我的名字的樣子。我看到她拿著手機,手機的另外一頭是迷惘的我。她
沒有顧忌,而是任由自己被淫蕩的欲望和不可抑制的快感所占據。她的臀部的曲
線霸道而且誇張,她的陰戶光滑而且肥美;男人粗糙的手抓著她細膩的腰身,不
斷出入她的身體,釋放她罪惡的快感。她的理智已經不存在了,亂得就像她原本
精緻的頭發。那本來是柔順的秀發,但現在已經變成渾濁的河流。河流流淌過她
的狐媚的眼角,流淌過她誘人的嘴唇,喊著我的名字卻任由別的男人占有的嘴唇,
又流淌過她汗津津的脖子,流淌進她的胸脯。她喊著,木村先生,請狠狠地操我,
請不要憐惜我,你想怎麽樣都行;請把我的小穴玩壞,請射進來,每個人都可以
射進來;我是你的賤逼,騷逼,爛逼,我就是讓你操的,讓你們操的,請操爛我,
求求你了。

  這到底是水野,還是麻雀?

  我再也忍不住了,拔出陰莖,摘掉避孕套,一下一下,像河流入海一樣,射
向了麻雀的腹部。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5-4-9 13:56:12

我的女友是AV女優
七、再見水野綠

就總會有一個瞬間,讓我覺得自己正在開始一種新的生活。
——大江健三郎《萬延元年足球隊》


  當所有的欲望都退潮而去時候的感覺,並不一定比所有的感情都退潮而去來
得更好。這是我被小日向和保人一起帶出去墮落腐敗之後所得到的結論。在精神
的層面,我不希望自己沈迷在這種無所節制的肉體宣洩中。人給自己找理由總是
最簡單的,也是最粗暴的。歡樂的時光之所以歡樂,是因爲它的短暫。沒有這種
不可控制的徒勞,它就會變得平淡無奇。所以,雖然麻雀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是一個很懂得做愛,懂得激發男人內心欲望的女人,但恰恰是這些品質讓我感到
害怕。所以我決定要保持點距離。因爲我在麻雀身上做的事情,是不健康的。她
的短發讓我對現實和虛幻産生了疑惑,讓我誤以爲自己實際上還深陷于水野綠而
不可自拔。在經濟的方面,這個消費也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我不想我的父母發
現他們的兒子在用他們的血汗錢嫖娼。

  我想起郁達夫的話:我和這個女人見過三次面,這最後一面,倒不如不見。

  歸根結底,我想,都是水野綠惹的禍。

  但我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再次見到了水野綠。那是在五月下末的一天,我像往
常一樣獨自一人去上西方哲學史。我到的有點早,前一堂課還沒有下課,教室還
被占用著。我就一個人坐在花園的椅子上發呆。我看到不遠處,一個戴著棒球帽
和碩大的茶色眼鏡的女孩在看著我,于是我也看她。女孩的身旁還有幾個穿著運
動服的女生,有幾個染了淺黃色的頭發,貼了假睫毛,戴著五顔六色的假指甲分
外醒目,和她站在一起。這時女孩先認出了我,熱情地沖我招手。

  「張君!」

  她見我有點迷惑,便走過來站在我面前,摘下眼鏡,這時我才發現是水野綠。
她穿著深藍色的套頭衫和棉紡的運動褲,背著仿皮革的棕色的挎包站在那�。多
日不見,她看起來仍然清新幹淨,就像是是一首松尾芭蕉的俳句詩歌一樣。

  「你忘了我啦?」水野裝作驚訝的樣子,讓人覺得可愛而且好笑,「天呐,
你也太負心了吧。我可沒有忘掉你的梅花鹿內褲哦!」

  其他的幾個女生聽到這�,都轉過頭來看我,紛紛笑作一團,小聲議論著:
「就是他啊?」

  我不是很習慣被人當衆討論自己的內褲。

  「今天真是難得,」我岔開話題,「你居然來上課了。」

  「我其實不感興趣啦,但是沒有辦法,挂科了可不好嘛。」

  「我把鑰匙還給你。」我從書包�掏出鑰匙遞過去。她接過去的時候,不是
從我手中拿走鑰匙,而是把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我的掌心。她的指尖就這麽滑過
我的皮膚。

  「謝謝。」她說。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收留了我一晚。」

  「可不是嘛,我不忍心你一人淪落街頭嘛。」

  「所以我說,你會不會對我太溫柔了。」

  「別的男人也這麽說我。」水野像開玩笑似地說。「我和我的朋友們去買橙
汁,一會上課見啦!」

  她揮揮手便走了。寬大的運動服和笨重的裝束,都讓我很難把她和當晚桃句
的狐狸精,以及次日早晨調皮的小貓聯系到一起。等到上課之前,她走進教室,
又看見了我,在很遠的地方沖我熱情地招手。爾後,她居然抛棄了她那些五顔六
色的朋友,坐到了我的身邊。她的到來帶來了熟悉的香味,海鹽香的味道,這讓
我有點魂不守舍。

  「阿綠這個名字,蠻罕見的。」我說。

  「是嘛。我爸喜歡村上春樹,覺得自己是一個忠實的粉絲。但是其實從頭到
尾隻讀過一點《挪威的森林》。因爲�面的主人公小林綠,他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我也很喜歡《挪威的森林》。」

  「那你是比較喜歡�面的原配直子呢,還是第三者小林綠呢?」阿綠問。

  「喜歡小林綠更多一點。」

  水野撇著眼看我,問:「真的?」

  「真的。」

  「爲什麽?」

  我想起了水野床邊的村上春樹的小說。

  「因爲她和你很像。」我說。這倒並不是假話。

  「你一定是想討好我才這麽說的。」水野笑著說,「你可真會哄女人開心。」

  「別的女人也這麽說過我。」

  「那現在又多了我一個。」

  我說:「爲什麽喜歡一個小說�的人物,就要用她來給自己的孩子命名,我
不理解。」

  「可不是嘛!」她憤憤地說,「算是對他自己不切實際的文學夢的一種不切
實際的幻想吧。可是我知道他其實隻是爲了趕時髦才這麽做的,我打賭他根本就
是專門挑其中的露骨的描寫來看的,然後說不定偷偷自己躲在角落�自慰。」

  末了,她補充了一句,「真可怕!」

  「什麽真可怕?」我問。

  「就是可怕嘛。你覺得像我這樣的青春美少女,爲什麽會有一個這麽老氣的
名字。叫我友佳,或者由希,都比這個名字好啊。水野由希,你覺得怎麽樣?」

  說著的時候,她用墨綠色的水筆在我的筆記本上飛快地塗鴉著自己的名字:
水野綠,水野綠,水野綠……一個接著一個,很快就寫滿了半頁紙。

  「哦,你和我很像,我的名字就是因爲我的媽媽喜歡一個作家……」

  「張愛玲,是吧?」她問,手上還在塗鴉著,練習著自己的簽名。

  「你怎麽知道?」

  「我可不是文盲哦!」

  「哦,我媽媽很喜歡張愛玲,她也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文學夢,所以……」

  「不要說了。」她打斷我,「我不是很感興趣。」

  我有點惱了,憑什麽你就能一直滔滔不絕,但我卻不能說我的事情呢?我奪
過自己的筆記本。她就瞪著我,我也瞪著她。她忽然嘴角彎了一下,撲過來就要
搶筆記本。我有點粗暴地推開她。

  「你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嘛。」水野抗議。

  分明是你自己像個小孩子。我想。

  這時,藤村老頭子走進來。他的頭發花白,佝偻著背,挪步到講台上,開始
整理自己的講義。水野站起來,說:「我回我朋友那�去了。一會下了課,一起
喝個咖啡吧?」

  我覺得喝個咖啡並沒有什麽不好,就點頭說:「好的。你要把我介紹給你的
朋友了嗎?我們真的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嗎?」

  「好得就像是青梅竹馬一樣!」水野哈哈大笑,「那幾個姑娘,你看見了嗎,
就是和我剛剛在一起的,一會要拉我去參加她們的社團活動,我不想參加。所以
等到下課了,你過來約走我,好嗎?」

  我再一次對水野點頭,說:「這個任務交給我,你放心。」

  講台上,藤村開始背身寫著闆書,以一種食古不化的老學究的態度一字一劃
地寫著。邊寫,他邊對著白闆說:「已經開始上課了,安靜一些。」

  水野像是沒有聽到藤村的話一樣,對我說:「你要裝作很殷勤的樣子,就像
一個初戀的男孩遇到自己心儀的對象一樣,可以嗎?」

  「可以,我能做到。」

  「然後再像一個紳士一樣挽著我的手,把我從她們面前帶走,可以嗎?」

  「可以。」

  藤村背對著教室咳嗽了一下,便是讓大家安靜。但除了不安分的水野,其實
整個教室都有點哄鬧。

  水野再次無視了藤村的警告,繼續對我說:「如果你這麽做了,一會我請你
喝咖啡,你想要什麽都行。」

  「可以。」

  「我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嗎,張君?」水野忽然問。她說的聲音並不小,
我感到我後座的幾個人聽見了,並對我投來異樣的目光。我看不到這些目光,但
能感到它們聚焦在我後背時帶來的那種焦灼感。我並不習慣被這樣的目光盯著。

  我注視著水野的鵝蛋一樣的臉,揣測她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出于真心的。

  「沒有。」我說。

  「那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水野說。

  藤村轉過身,第三次發出不滿的警告。水野這才離開我的身邊,走向她五顔
六色的朋友。整個教室開始安靜下來。

  等到下課了,我站起來整理自己的文具,看到水野正在和她五顔六色的朋友
們做同樣的事情。按照約定好的,我走向水野,邀請她一起喝咖啡。水野很高興,
這表示我的演技還算過關。她和她五顔六色的朋友一個個親密地擁抱道別。我禮
節性地朝這些花枝招展的少女們鞠躬。水野走到我身邊,很自然地挽起我的手,
就像彼此熟悉的情侶一樣,一起走出了教室。我們在羅姆坡的小攤上買了兩杯拿
鐵,水野要了雙倍的濃縮咖啡。我們一起逛入了武藏野公園,找到一處有池塘的
地方,坐在了岸邊的長椅上,看著稀少的人群和閑適的綠頭野鴨。

  「你看這張椅子上的紀念牌。」水野說,「' 記念我一生的摯愛和永遠的朋
友,太田佳人。太田澤夫留。' 這一定是一個記念死去妻子的悲傷的丈夫。」

  「這倒不失爲一種很好的緬懷方式。」

  「可不是嘛,」水野說,「但是我死了,我一定不想讓人這麽想起我。」

  「爲什麽?」

  「因爲' 蟬聲鳴不已,安有死亡時'.」

  「這是誰的詩?」

  「松尾芭蕉……吧?」水野也似乎不是很確定的樣子。

  我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太沈重了,就想轉移它。我問:「你的那些朋友,剛才
想帶你去參加什麽社團?」

  「哦,那個啊!」水野笑,說,「你記得她們中有個個子小小的,黃頭發,
背個松松垮垮的大挎包,十個指甲的顔色都不一樣的那個女孩子嗎?她叫早坂。」

  我覺得她的那些朋友,每一個都完全符合這個描述。

  水野繼續說:「她自己組織了一個叫飛天意面研究社,專門網羅意大利菜的
愛好者一起切菜做飯。可我一直覺得她們是一個邪教組織,你說好笑不好笑。」

  「如果她們叫飛天意面神教,就會更像邪教。」

  「你可不要小看她們。」水野笑著說,「還真的有很多人去參加他們的社團
活動。剛開始都是女生,搞搞廚房設施啦,烤烤披薩,切切熏肉啦,到後來很多
想去泡妞的男生也都加入了。現在她們社團發展地很壯大。她們之前跟酒店旅遊
系租了一個小廚房,後來人根本塞不下,隻好吧一周一次的集體活動分成一周兩
次,每次不同的成員參加。周中下午的活動叫' 上議院' ,周末下午的活動叫' 下
議院' ,據說還要在下個學期開始時重新進行社長的民主選舉。你不會是個意大利
面愛好者吧?」

  「說不上愛好,」我說,「但是偶爾我會自己做。」

  「我是不太相信選舉這種東西的啦。」水野說,「比如今天藤井老頭子說的
斯波特,言論自由什麽的,根本聽不進去嘛!」

  「是希伯特和新聞自由。」我糾正說,「而且老頭子的名字叫藤村,不叫藤
井。」

  「好啦好啦。到時候借你的筆記抄啦。」

  她真的是拿獎學金的學生嗎?我想。

  水野摘下茶色眼鏡,閉上眼睛,仰起頭,享受著午後美好的陽光。「真是舒
服啊!」她感慨說。

  「我們來真心話大冒險吧!」她忽然提議說。

  「我不是很會玩。」我拒絕。

  「爲什麽?」

  「因爲我是一個保守的人,這個遊戲太激進了,不太適合我。」

  「你真有趣,」水野說,「我第一次聽到有人用' 保守' 和' 激進' 來形容
遊戲的。」

  「在我出生的地方,人們都是這麽說話的。」

  「哦?」水野顯出很感興趣的樣子,「我一定要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到底是
什麽樣子。」

  「是一個混凝土堆砌起來的城市,沒有什麽文化氣息,男人們在一起總是談
論政治、女人和足球,女人則恰恰相反,她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談論八卦、男人
和購物。」

  「好像所有的地方都是這樣子的。」水野若有所思地說,「不過你還是可以
在真心話和大冒險之間選一個。」

  「我不是很會玩這個遊戲。」我再一次拒絕。

  「爲什麽嘛!」

  「爲什麽?這個問題怎麽回答呢……」我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爲我是一
個沒有什麽過去,沒有什麽秘密的人吧。」

  「沒有人是沒有秘密的。」水野認真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討厭的一面,
你要正視它,張君!」

  喂喂喂,要不要這麽嚴肅。我在心�想。我望著她的眼神,堅定而且認真,
不容置疑。

  「好吧。」我歎了口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姑娘,你並不一定都想和
她們每個人都上床,但你一定都無法拒絕她們認真的眼神。

  「真心話。」

  「大冒險吧!」水野顯得咄咄逼人。

  「真心話。」

  「什麽是你最喜歡的……」水野望著我,思考著,用上排牙齒咬著下嘴唇,
「虛擬人物?」

  「狄安娜。」我不假思索地說。

  「月亮女神嗎?」

  「是的。」

  「爲什麽?」

  「這是第二個問題。」

  「我們可以玩得更加靈活一點嘛!」水野的笑容讓我無法拒絕她提出的任何
要求嗎?我這麽想,她可真是予求予取。

  「因爲男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怎麽講?」

  喂喂喂,這是第三個問題了吧。但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因爲男人對于危險又神秘的女性總是會抱有不可救藥的感覺。或者說,這
樣子的女性對男性有著不可救藥的吸引力。你看狄安娜,就是一個這樣子的危險
的完美化身。她是月亮女神,代表著聖潔,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但又欲罷不能
的美麗。但同時她又是狩獵女神,說明她很矯健、靈活、危險,性格讓人捉摸不
定。有個阿克泰翁的年輕獵人偷看了她洗澡,她就勃然大怒,把阿克泰翁變成了
一隻牡鹿。最後導緻了阿克泰翁被自己的獵狗咬死了。當男性覺得,哦,這個女
人太迷人了,太危險了,她能夠我帶來不可預期的毀滅的危機感。這個時候的女
人往往是最讓人著迷的。」

  水野看著我,沒有反應。我隻好說:「我講完了。」

  「我不知道你講的是什麽,我隻是很喜歡看著你一本正經地給我做科普的樣
子。」水野又露出她招牌的笑容,說,「到我了,我選真心話。」

  「同樣的問題,誰是你最喜歡的虛擬人物?」

  「喂,玩點創意好不好?」水野抗議。

  「你知道有科學研究的數據表明,當你在真心話的遊戲中反問對方同樣的問
題時……」

  「不知道!」水野野蠻地打斷我馬上要開始的長篇大論,說:「葛城美�,
我最喜歡的是葛城美�。」

  「葛城美�?」我問,「Evangelion�的葛城美�?」

  「是的。」

  「爲什麽?」

  「嘿,這是第二個問題了!」水野睜大眼睛,裝作生氣的樣子:「到你了。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我盯著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說:「好吧。嗯……因爲,葛城美�和
我的發色是一樣的。」

  我搖頭,說:「你這是騙小孩的吧?」

  「不是啊。」水野滿不在乎,「我是色弱,我看起來她的頭發就是和我一樣
的。」

  原來如此。我想,這還真是沒有聽說過。

  「因爲她的父親,」水野繼續說,「其實很愛她,但是她卻沒法理解自己的
父親。她覺得自己的父親是個工作狂,抛棄了她的母親和她自己。她沒法接受這
個現實,所以她憎恨自己的父親。但是等到世界末日來臨了,她的父親爲了她犧
牲了自己。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其實她的父親是愛她的,隻是不知道如何把這個愛
表達出來。但是這已經晚了,她的父親死了,她再也見不到了。她隻能帶著父親
最後送給她的十字架活下來。她一輩子都沒有走出她的戀父情結。她把自己的悲
傷都隱藏了起來,然後變成一個沒心沒肺的快活的人一直活下來。她加入了軍隊,
爲了就是能夠有機會在戰場上和使徒作戰,做自己的父親沒有做完的工作。她在
大學�遇到了加持良治。她覺得加持像她的父親。她覺得自己喜歡的不是加持本
人,而隻是自己心中父親的投影,這個投影恰好投射在了加持身上。所以當後來
又失去加持,知道他被暗殺了之後,葛城就奔潰了。她是個很悲劇的角色,總是
在失去了自己愛的人之後才正視自己的感情。她其實是個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
內心孤獨、無法正常男人相處的女人。她的人生經曆就是,不知道如何同喜歡的
人相處,覺得隻有做愛才能溝通,然後再在失去他們的時候痛心疾首。」

  我一時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面對水野的這段獨白,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話去
繼續下去。她將這麽一大段話的時候,好像是在講自己的故事,有著讓人心痛的
悲涼感。直到水野說:「到你了。」

  這就是我不喜歡這個遊戲的地方,它總是讓人在企圖傾吐內心真實想法的時
候,倉促地戛然而止。

  「真心話吧。」

  「來玩大冒險吧,張君。」水野眯起眼睛。

  「真心話。」

  「你真是個無趣的人啊!」水野感歎說,「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什麽
事你最希望我能爲你做?」

  我總不能大膽地說「和我上床」吧?

  「我最希望你能給我做一頓早餐,然後在我醒來的時候端到我的床邊。」我
說。

  水野又笑了:「這個事情我好像已經做過了。」

  「是的,」我說,「但是你隻給了我牛奶和面包,沒有給奶酪和煎雞蛋。」

  「好的,張殿下。」水野站起來,很入戲地唱了個喏,「請問您要幹奶酪還
是烤奶酪?」

  我從來沒有聽過烤奶酪的說法,就說:「幹奶酪。」

  「請問您要雙面煎的雞蛋,還是單面煎的?」

  「雙面的,不要太老,最好能有點糖心。」

  「遵命,張殿下。」水野又唱了個喏,然後蹦了一下,「到我了,我選大冒
險,張殿下。」

  我並沒有多想,說:「你說你喜歡我,那表示一下吧!」

  水野也沒有多想,俯下身,給了我一個吻。一切就像我們初次見面時,在桃
句的她一樣。隻不過這次她直接吻在了我的嘴上。她的嘴唇柔軟而有彈性,一片
海鹽香迷茫的欲罷不能。我嘗到了她嘴�咖啡的味道,羅姆坡家的咖啡豆有特殊
的甜中帶苦澀的味道。點燃人類的感情其實很簡單,隻需要一瞬間。因爲人類的
感情一直都是可控的,所有的看起來不可控的身不由己,其實都隻不過是非理性
者的自我催眠。起碼我是這麽以爲的。就在這麽一個陽光很好的五月的下午,在
一群綠頭野鴨的見證下,在我馬上要忘掉這個天真而又充滿肉欲的女人的時候,
她又給了我溫柔一擊。

  莉亞在《暗黑破壞神》�有過這麽一段話:「曾有人說過,當這一切都結束
之後,我們會有一個新的開始。」我覺得用這來描述現在的死灰複燃的我,恰如
其分。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5-4-18 15:15:12

我的女友是AV女優
八、反傳統的少女

每個人都生而自由,但他無處不受禁锢。

——盧梭《社會契約論》


  很意外地,水野開始經常來上課了。雖然她偶爾還是會翹掉那麽一兩節,但
她開始比以前更頻繁地出現在校園�。這樣描述也許不太準確,因爲她以前並沒
有出現在校園�過。她總是穿著寬松的、偏素色的運動服,戴著棒球帽和大眼鏡,
低調地混入人群中。她那些五顔六色的朋友也並不總是和她如影隨形。那些飛天
意面研究社的狂熱分子在嘗試了幾次要拉她入夥失敗後,似乎已經放棄了要吸收
她成爲新成員的打算。每次見到我,水野還是會熱情地打招呼。在藤村正是開始
上課前,偶爾還會坐過來,同我東拉西扯聊一些沒什麽營養的話題,然後再在藤
村幾次對課堂紀律情況發出不滿後回到她的朋友中去。夏天到了,她的頭發開始
慢慢長長。有一度我曾以爲我們之間的關系在慢慢升溫中,直到我意識到其實我
對她還是一無所知。

  曾有人說過,當你遇到一個女孩,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你們都知道將來
的某一天,會和彼此上床,那麽從「知道」到「上床」之前的這段時光會是最美
好的。

  這天,水野又在開課前坐到了我身邊。

  「這個周六的早晨,你有空嗎,張君?」她問。

  「有。」

  「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好的。」

  「你是個從來不會過多問無關緊要的問題的,從小就是乖乖的好學生嗎?」
水野撇過頭看我,弧形的劉海擋住了她的眉間,忍不住地笑。

  我也看著她,覺得她這樣看我的樣子很滑稽,于是也忍不住地笑。

  「穿得稍微正式一點。」她說。

  「要夾克和皮鞋嗎?」

  「當然咯。」

  「馬夾和袖扣呢?」

  「這倒不必。」水野說,「到時候我開車去接你。」

  但周六的早上,我還是穿上了馬甲,系上了袖扣。水野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
正在從樓梯�往下走。我走出宿舍的大門,一眼就看見了穿著紅色襯衫,抽著煙
的水野——看起來她果然沒有把要戒煙的話當真。她穿著黑色的高腰裙,裙擺很
短,肆無忌憚地露出自己的大腿。她正坐在一輛藍色福特fiesta的車前蓋上,和
略顯破敗的公園與背後的藍天白雲組成了一副賞心悅目的海報畫。

  爲什麽最近我認識的有車族都是福特迷呢?我想。

  水野看見我,又熱情地招手。她從車前蓋上跳下來,穩穩地站住,有點得意
地翹起右腳的腳尖,向我展示黑色的高跟鞋,問:「新買的,第一次穿,怎麽樣?」

  「好看。」

  我注意到她精心打扮過了。她燙卷了頭發,重新變成了可愛的梨花頭,隻不
過比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更長了一些。她化了妝,貼了濃濃的、向上調皮地卷
起的假睫毛,還塗了鮮紅的唇膏,鮮豔欲滴。一下子就從一個清爽的學生樣變成
了妩媚的風塵女。

  我伸手去弄了一下她的頭發,問:

  「這麽隆重是要去幹嘛?」

  「上車。」她把煙蒂丟到公園旁的垃圾桶中,「我們在路上說。」

  水野開車四平八穩,完全不像小日向那樣橫沖直撞。她開得小心謹慎,每到
一個岔路,都會慢下車速,前後左右反複觀望才通過。如果碰到有橫穿馬路的行
人,即使不是在人行橫道前,她也會停下來,禮貌地點頭示意行人先通過。簡直
就是城市道路安全駕駛的教科書。期間我們碰到一個佝偻的老太太帶著一個小男
孩,水野就停下來,十分耐心地等著眼前的祖孫倆緩緩地穿行。

  「和姐姐說謝謝。」老太太對小男孩說。

  「謝謝姐姐!」小男孩站在路旁,一個誇張的90鞠躬。

  我們一路向南開,很快就過了中央廣場和惠比壽。我看著水野小心翼翼又娴
熟的操作,欣賞著她潇灑的換擋和健美的大腿。我不懷好意的目光很快被水野察
覺了。

  「怎麽樣,我的大腿好看吧?」水野得意地問我,反而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好看。」

  「有多好看?」

  「可以讓我從夜晚玩到天亮一樣的好看。」

  水野哈哈大笑,問:「看到我的大腿你會硬嗎?」

  「會的。」

  「現在是硬著的嗎?」

  「有點。」

  水野瞥了我一眼,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挑逗式的用左手扶住檔位,向前一
推。

  「會想把我綁起來從後面幹嗎?」她問。

  我想起她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就問:「你喜歡被人從後面幹嗎?」

  「喜歡。」水野笑,說,「但是關鍵是要被綁起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變態?
我會不會嚇到你?」

  「不會。我喜歡激烈一些的做愛方式。」

  「是嗎?」水野說,「所以你不光光是個色狼,還是個色魔咯?」

  「色狼和色魔有什麽區別?」

  「色魔是色狼的究極進化版,」水野笑得不懷好意,「而且色魔必須要有一
個大雞巴!」

  我也許真的有點被她的反傳統嚇到了。

  「今天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水野說,「這個人叫田中康山,是我爸的一
個好朋友。他半年前得了一場病,血液�的毛病,醫生說他可能活不過今年聖誕
節了。你對醫院沒有特別的抵觸情緒吧?」

  「不會。」我說,「爲什麽要帶我去呢?」

  水野又在一個路口慢下來,左右觀察來車,但這條路上並沒有太多車輛通過。
她挂入檔,這次沒有任何挑逗的意味:「每周我都會來看他。但今天我忽然很想
讓你陪我。因爲上周我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我得要你幫我扮演男朋友的
角色。」

  「好的,」我說,「不過我的收費是每小時7000元。」我把自己打工的時薪
乘了一個10.

  「好嘛,」水野笑,「服務的項目包括哪些呢?」

  「洗衣、做飯、擦地、割草、照看寵物、陪逛街、陪看電影,陪吃飯,」我
數著:「不過電影票錢和飯錢不包括在費用�,得另算。」

  「就這些?」又到了一個岔路口,水野又把車慢了下來,這次她重新帶著挑
釁意味得扶著檔位,降了一檔,「不包括陪上床嗎?」

  「你在勾引我嗎?」

  「誰知道呢。」水野挑了挑眉毛。

  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我這麽想。

  「呐,我的臨時男朋友,你的床技怎麽樣?」水野問。

  「客人們都給五星。」

  「你下面那個東西大嗎?」

  「爲什麽忽然問我這個?」

  「因爲今天你是我男朋友嘛!」水野在人行橫道慢下車來,微笑著點頭示意
一對中年夫婦通過;這對夫婦也對她微笑緻意。水野就這麽保持著友善的微笑,
和我說著讓人心癢的俏皮話,「女人問自己的男人的尺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是。」我反駁,「正常的應該是女人不用問就清楚自己男人的尺寸。」

  「好嘛,」水野繼續向前行,「我總會知道的。」

  「這是性暗示嗎?」我問。

  「誰知道呢?」

  我們經過大森學園,我看到學園旁高高的屋頂,那是一個半個多世紀前美國
人建起來的教堂的尖頂,如今大概已經荒廢了。這個地方我認得,距離機場已經
很近了。果然,不一會,一架飛機發出呱噪的聲響,在我們的頭頂低空飛過,載
著旅客激動的心情和商人沈重的負擔呼嘯而過。我們開到一家醫院的門口,招牌
上寫著「大森赤十字病院」。水野按下車窗,對門口的保衛室喊:

  「山田先生,我又來啦!」

  被叫做山田的男人敲了敲保衛室的窗玻璃,微笑著豎起了拇指,然後指了指
�頭。水野輕車熟路地找到停車場,取出後備箱的一個沈甸甸的塑料袋,又背上
一個黑色漆皮的小挎包;她帶著我繞過醫院的主樓,穿過一片林蔭的小道,來到
隱藏地很深的住院部。我們一路上樓梯,水野不時和一些護士鞠躬打招呼,看起
來她在這�真的不陌生。我們走進一間病房,一起站在一張病床跟前。

  這是一間狹小和樸素的病房,房間�充滿了消毒藥水的味道。向陽,百葉窗
合著,但是陽光還是倔強地鑽了進來。隻有兩張鐵質的病床並排排列著,其中一
張是空的,被子被整齊得鋪平,看起來似乎沒有人睡過。床頭櫃子上有兩株盆栽,
一株是變葉木,另一株是還沒有開花的松葉菊。它們彼此映襯著,顯得生機勃勃。
在它們旁邊,擺放著新鮮的蘋果、香蕉和葡萄。與這些鮮活的生命力形成鮮明反
差的,是病床上躺著的一個枯萎的老人。他的頭發花白,面容灰白而且消瘦,鼻
孔�氧氣管;他唯一伸到被子外的左手皮包骨頭,手背上固定著一根針管。想必
他就是水野說的田中康山吧。

  「先坐一下吧。」水野對我說。我環顧四周,隻有一張老舊的沙發,于是坐
了下來。

  「老頭子,我來啦!」水野對著老人喊。

  老人還在熟睡中。水野等了一會,覺得他並沒有要醒過來樣子,歎了口氣。
她搗鼓著帶過來的塑料袋,從�面拿出更多的蘋果、香蕉和葡萄。我一言不發,
看著水野窈窕的背影,和她格格不入的盛裝打扮。即將凋零的生命和鮮活的少女,
樸素的素白色和跳耀的鮮紅色,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過了一會,水野停下手中
的活,怔怔地看著床上的病人。

  一個護士推車走進來,看到水野,說:「綠醬,你來啦?」

  水野沖護士欠身點頭示意:「老頭子睡很久了嗎?」

  「沒有。」護士說,「剛他說自己疼得難受,給他打了鎮定劑。這會你和他
說什麽都聽不見吧。」

  「大概什麽時候能醒呢?」水野問。

  「起碼還要五六個小時吧。」護士一臉歉意。

  「我們先出去吧。」水野對我說。

  我站起來,對護士鞠躬告別,護士也欠身鞠躬。我和水野走出住院部的大樓,
徘徊在樓前並不喧鬧的小花園旁。我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水野坐在花壇的
邊沿,點上了一根煙。

  「水野……」我說。

  「叫我阿綠吧。」她看著我,目光誠懇,但一片陰霾,「我以後也不叫你張
君了,叫你艾林。這樣顯得親密一些。」

  「阿綠……」我說,「少抽點煙。」

  阿綠笑了,說:「呐,演戲結束了,你不用再假扮我男朋友了。」

  我們就這麽默默地面對面。她坐著,我站著,沈默了好久。阿綠終于開口說:

  「醫生說老頭子最多隻有幾個月的生命了,我覺得不能讓他死不瞑目。不過
看起來今天他是沒法知道我找到歸宿這個好消息了。他還得再等等才行。我和你
說過我的事情嗎,艾林?」

  「並沒有。」

  「我爸死了以後,我媽就改嫁了。」阿綠平靜地說,「老頭子收養了我,他
說他不能放任自己好兄弟的孩子流落街頭。他的夫人很早的時候出車禍死了,也
沒有留下孩子。他的家教很嚴,給我規定了兩個不許,就是' 這也不許,那也不
許'.總之我就是什麽都不許做。那個時候我還在新禦茶,抽煙、喝酒、打架,在
外面是個小太妹,但是一回家就裝乖賣萌。直到有一天,我和我的混混朋友在外
面打架,一個酒瓶子是從我後腦砸下來,把我砸暈了。現在後腦還有個疤,你看。」

  說著,阿綠低下頭,扒開自己頭頂的頭發讓我看。

  「不是很明顯。」我說。

  「那就好。」

  「後來呢?」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頭被包得像個粽子一樣。老頭子陪了我一
個晚上。他告訴我他其實一直都知道我在外面胡作非爲,也知道我一直都在瞞著
他,在他面前扮演兩面派。他說他其實從來沒有把我當女兒來養,但他能夠忍受
我對他的欺騙,因爲他也覺得孤獨。他說他也知道我的孤獨,如果兩個人都很孤
獨的話,在一起互相生活也許能夠不那麽孤獨一點吧。」

  「也許是吧。」

  「可不是嘛,」阿綠吐出一口煙,「那是我第一次發現他那麽有詩意。」

  「因爲' 畢竟人是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的' 嘛。」

  「誰說的?」

  「不知道,」我說,「有個動畫片�看來的,叫《關于完全聽不懂老公在說
什麽的事》。」

  「這個名字好奇怪。」

  「可不是嘛。」我學著阿綠的語氣說。

  「謝謝你,艾林。」阿綠忽然說。

  「謝我什麽?」

  「沒什麽。」阿綠滅掉煙頭,說,「走吧,陪我去喝酒吧。我知道這�附近
有一家不錯的酒吧。」

  我們離開的時候,又一架飛機從頭頂呼嘯而過,身影就像一隻孤冷的巨大的
鳥。

  不到五分鍾的車程,我們到了一家老舊的英式酒吧:白牆,黑色的門框和窗
框,門口挂著吊蘭和繁盛的花。一個黑色的木質吊牌上寫著燙金的英文「The Old
Cow 」。推門進去,�面居然人聲鼎沸,實在是有點意外。我看到這�的顧客的
膚色很雜,穿著上像是來自各地的旅客。我們找了一個沙發位子坐下,我開始打
量整個酒吧。這是一個到處都是木質裝修的酒吧,正對著大門處一整面牆都是開
放式的吧台。吧台�穿著白色襯衫的服務員在遊走忙碌著;吧台上翹立著各種色
彩鮮豔的卡司特酒標,上方則是倒吊著的各種形狀的玻璃杯。吧台的一角,是一
個半開放式的廚房,同樣可以看到�面忙碌的廚師們。整個酒吧洋溢著溫暖的黃
色的燈光。

  「你要喝什麽?」阿綠問,「我請你。」

  「啤酒?」我不是很確定,隻是覺得這樣的氣氛應該喝點啤酒。

  阿綠打開皮質封面的酒單,興緻勃勃地說:「他們這�有世界各地的啤酒,
簡直就是像一個啤酒博物館,你說神奇不神奇?」

  我也打開自己的酒單,果然有很多啤酒。每種啤酒都用英文和日文寫著標注,
在標注的末尾還畫了國旗,表示該啤酒的原産地。我看到在「亞洲」這頁,有一
面中國國旗,介紹的是青島啤酒。

  「就青島吧。」我說。

  「我想要一瓶這個Duuel.」

  「哪�産的?」

  「比利時吧?」阿綠說,「或者這個國旗是德國?」

  「開車回去喝酒沒關系嗎?」我問。

  「那要杯無酒精的啤酒吧。」

  這時一個金發碧眼的消瘦的男服務員走過來,見到阿綠,用生硬的日語問好。
阿綠站起來,和他禮節性地擁抱,還行了一個貼面禮。

  「松下理查德,」阿綠這麽向我介紹服務員,然後轉向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
理查德,介紹我說,「艾林,我的男朋友。」

  「幸會幸會。」理查德向我鞠躬,並自我介紹,「鄙人松下理查德,是個好
人!」

  等到理查德點完單離開,阿綠笑著對我說:「怎麽樣,這�還不錯吧。」

  「嗯。我很喜歡。」

  「理查德也很好玩吧?」阿綠說,「他很帥吧?」

  「嗯,的確很帥。」

  「他男朋友更帥,沒想到吧?」

  「是個同性戀?」我問。

  阿綠點頭。

  酒水很快就上來了。

  「來幹杯吧!」阿綠提議。

  「爲了什麽幹杯呢?」

  「爲了……」阿綠想了想,「爲了活著到明天。」

  「好吧,爲了活著到明天。」

  阿綠一飲而盡。

  「你說,男同性戀之間,到底是怎麽做愛的呢?」阿綠興緻盎然地問。

  「我怎麽知道呢?」我伸出兩個食指,把它們對在一起,「總不能是這樣的
吧?」

  「真的是好形象嘛!」阿綠哈哈大笑。看起來她已經完全走出了在醫院�時
的陰霾,重新變回了熟悉的那個反傳統少女了。她說:「要是能有機會看看他們
是怎麽做愛的,會不會很棒?」

  「不會。」我說,「直男都沒法接受男同性戀吧?」

  「爲什麽呢?」

  「這是一種共識吧?」

  「那女同性戀呢?」阿綠問。

  「女同可以,」我點頭,「光想到兩個光溜溜的女人纏在一起,想水蛇一樣,
就很讓人興奮了。」

  「這也是一種共識嗎?」

  「是的。」

  阿綠喝了一口酒,問:「如果我和舞子做愛,讓你看著,但是不能碰我們中
的任何一個人,你會願意嗎?」

  「絕對願意。」

  「我好喜歡你這麽幹脆地承認的樣子。」阿綠笑著說。

  「如果我和舞子做愛,」我順著她說,「讓你看著,你會願意嗎?」

  「絕對願意!」阿綠笑得更開心了,說,「你變態起來的樣子真讓人吃驚。」

  「當然了,我是大色魔嘛!」

  「大色魔可是有大雞巴的喲!」她把「大雞巴」三個字說得很大聲,連她自
己都嚇了一跳。我慌忙去看周圍,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我們。她顯得有點狼狽,
捂住嘴,偷偷竊笑。

  「這簡直就是對我赤裸裸的性暗示了。」我說。

  「這不是性暗示呢。」阿綠又喝了一口酒,「性暗示應該是有個女孩告訴你,
' 我有一個紋身喲,紋在我的屁股上面,你想不想看?' 這才是性暗示。」

  「這算性騷擾了吧?」

  「我上周紋了一個紋身,你想看嗎?」阿綠挑逗地問。

  「想看。」我當仁不讓。

  阿綠大咧咧地解開胸口的紐扣,真的向我展示她的新紋身。那是一行用類似
哥特字體寫成的小字,從她左側鎖骨下方的地方,沿著鎖骨一路向肩膀的方向寫
上去。字迹的邊緣分外清晰,但皮膚上還有一些輕微的紅腫。

  「會痛嗎?」

  「頭兩天有點痛。」阿綠說,「但現在沒感覺了。昨天已經可以洗澡了。」

  「紋的是什麽?」

  「We forge the chains we wear in life.''

  我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麽。阿綠把每一個原音都發得很重,這讓她的英語發音
很奇怪。而且她把we和wear念成了同樣的音,讓人分辨不能。于是我隻好問:
「這是什麽意思?」

  「你的英語好差!」阿綠從包�拿出一支水筆,拉過我的右手,在我的手臂
上一筆一劃又把這句話拼寫了一遍。筆尖在我的皮膚上劃得我癢癢。我看了看她
寫下的這句話,發現她把chains拼成了chians.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阿綠抗議。

  「這話是誰說的?」

  「德沃夏克。」

  「不是查爾斯·狄更斯嗎?」

  「德沃夏克!」她笃定地重複了一遍。

  我故意說:「這紋身看起來像是假的一樣。」

  阿綠望著我,又習慣性地用上排牙齒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說:「是真的,
不信你摸摸看。」

  我用大拇指輕輕撫摸過她的鎖骨,感受到她細膩的肌膚在我指尖的溫度。我
有點貪婪,一下子摸了好幾個來回。我摸索著,手掌開始慢慢向下移,輕輕觸碰
著她乳房柔軟的上沿。

  「呐,摸夠了沒有?」阿綠竟然臉紅了。

  「沒有。」我說,「我不光要摸你這�,還要摸你大腿,摸你大腿的內側。」

  阿綠笑了,說:「我好喜歡你對我說下流話的樣子。繼續說,我喜歡聽。」

  「我要把你兩隻手都綁起來,把你弄濕,但就是不插入。我要你渾身濕透,
最終受不了了,求著我幹你。」

  「哇,你果然是個色魔!我沒有看錯你。」阿綠還在笑,還在挑逗。但她的
眼神漸漸蒙上了一層迷霧,蕩漾著春水,

  「我會露出色魔的真面目,不顧你的求饒,也不顧你怎麽哭泣。」

  「你會把我關在陰冷的地窖�調教嗎?」阿綠也慢慢進入了角色。

  「不光如此,」我說著,右手在她的胸口遊走,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彈性,
「我還要用鐵鏈把你栓起來,給你全身抹上催情藥水,讓你發情。」

  「然後我會呻吟,求你幹我。」她的呼吸開始變重。

  「然後我命令你跪在我面前,去舔我的肉棒。」

  「然後你要我承認我是你的性奴隸,滿足你所有肮髒的欲望。」她的面色潮
紅,語言也越來越大膽。

  「然後你對著我翹起屁股,用手拔開你的屁股,讓我看你泛濫的小穴。」我
們越湊越近,我能聞到她清晰的海鹽香,混合著發情的荷爾蒙味。

  「我求著你,請插進來,請插進我的小穴�來。」她急促地喘氣。

  「這時候你應該怎麽說?」

  「主人請插進來。」

  「還有呢?」

  「請把我操哭。」她的聲音顫抖,配合度驚人。

  「繼續說。」我命令道。

  「操哭我,狠狠地操我,請插進阿綠的小穴,阿綠好想要,求求你插進來…
…」

  「我進來了。」

  我剛一說完,就感到了阿綠在我掌心一陣抖動。她微微皺眉,咬著下嘴唇,
仿佛克制著自己不要喊出來一樣。她用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濃密的
長睫毛不住地顫抖,仿佛都要滴出水來。她反複壓抑著自己,但終于決堤,呼出
一口重重的歎息,很長很長。

  過了很久,仿佛一個世紀一樣的長度,她貼到我耳邊,輕輕地,用帶著哭腔
的聲音說,「我……高潮了。」

  我受到鼓勵,伸出左手撫摸上了阿綠光滑的大腿。年輕結實的大腿肌肉,充
滿了生命力。她猛然驚醒,一把抓住我圖謀不軌的手,瞪圓了眼睛:「你瘋啦,
這�都是人!」

  我們同時轉頭打量四周的人群,發現周圍有些人似乎注意到了我們過激的舉
動。

  「你瘋啦?」她又對著我低聲叱責了一句。我看到她臉上好看的紅暈,知道
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還沈浸在高潮過後的餘韻之中。

  我貼近她,輕輕在她耳邊吻了一下,她並沒有拒絕。

  「你真漂亮,阿綠。」我說。

  「嗯。」她把腦袋微微歪向一邊,露出天鵝絨一般的脖子。

  「每個男人都會想要你的。」

  「嗯……」她很受用地閉起眼睛。海鹽香刺激著我的鼻腔黏膜,無法化開。

  我繼續說,「阿綠,我想要你。」

  「現在?在這�?」阿綠警惕地和我閃開距離,瞪著眼睛看著我,仍然一副
難以置信的樣子。

  「是的。」我肯定地說,「你讓我當你一天的男朋友,你得盡一個女朋友應
盡的義務。」

  肯定沒有比這個借口更蹩腳的求愛方式了。

  這時,阿綠像打量一個陌生人一樣上下打量我的臉。我欣賞著她精緻的臉:她
的眼神攝人心魄,她的鼻尖細膩小巧,她的嘴唇鮮豔欲滴。我看過這張臉濃妝豔
抹的樣子,誘惑而且迷人;也看過這裝束背後素顔的樣子,清新而且惹人喜愛。
這麽一個讓人垂涎的女人,似乎馬上就要成爲我的了。即使是出于自私的虛榮心,
或是一個成年男人最原始的欲望,這都讓人欲罷不能。我這麽想。

  阿綠又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仿佛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一樣。

  「艾林,如果我們發生關系,有件事情你需要知道,在一切都太晚之前。」
她的聲音變得溫暖和柔軟,但完全不同于平常嬉笑時和今日發情時的那樣醉人,
而是變得嚴肅但卻包容。我聽到她說:

  「我是一個成人電影女優。」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5-4-27 10:14:41

我的女友是AV女優
九、安井舞子

我要在吊燈上蕩漾旋轉,
我要活得就像明天不存在一樣。

——Sia《枝形吊燈》


  「你再說一遍。」保人伸手遞出一張傳單,路過的中年男人並沒有理睬他,
徑直走了過去。保人轉頭看了我一眼,問:「然後你們什麽也沒有發生?」

  「是的。」我說。

  「然後你們就各自回家了?」

  「是的。」我說,「這很奇怪嗎?」

  「相當奇怪!」

  「我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這個事實嘛。」

  「好拽哦!」保人感歎道,「你居然給一個AV女優甩臉色,這輩子好像值了。」

  喂,並不是這樣的吧?

  保人又把傳單遞了出去,一個姑娘也走了過去,根本沒有看他一眼。他無奈
地看著我,對我努了努嘴,好像在說:「Bitch.」

  此時我正站在新吉木的街頭,穿著新買的人造革夾克,伸著手,手�拿著紅
寶石餐廳的醜醜的傳單,對著默默低頭路過的行人。保人站在我的旁邊,比我更
加積極地在給行人塞傳單。我是被老田師傅強拉來的,保人則是被我強拉來的。

  「先縮好了,今天木有工錢哦!」老田師傅把一摞傳單交到我手上時,笑盈
盈地說。

  「先說好了,今天沒有工錢。」我把一半的傳單分給保人時說。

  其實保人一直知道阿綠的工作。小日向也知道。或者,更準確地說,小日向
本來和阿綠就是同事。根據保人的說法,小日向在上大學之前,有段時間對攝影
特別著迷。雖然手頭並不拮據,但他卻曾在一家畫廊當過薪水很低的裸體模特。
他這麽做的理由僅僅是因爲想體驗「在大家面前露出生殖器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後來,他在一家婚紗攝影店找了一個攝影助理的兼職。他在業務方面做得意外地
出色,完全不像他平常吊兒郎當的樣子。帶他的師傅是個精神不太穩定,但才華
橫溢的文藝中年,和小日向有點臭味相投,對這個工作起來就像沒有明天的小夥
子很是器重。可惜小日向死性不改,有一次在攝影期間拉著新娘躲在化妝間�一
起抽大麻。兩人都玩得很嗨,嗨著嗨著,就開始互相脫光了衣服抱著對啃。新郎
推門進來,拎起一盞聚光燈就追著小日向打。鬧劇發生後,小日向在攝影店待不
下去了。師傅覺得他有點管不住自己褲裆�的東西,不太適合婚紗攝影這種略帶
聖潔屬性的工作,就利用自己的人脈,給他介紹了另外一份不那麽聖潔的兼職:
在一家叫Avony 的AV公司事務所當攝像助理。

  「Avony ?」我問。

  「對啊,Avony ,」保人重複了一遍,問,「你知道他們的上屬KA集團嗎?」

  「不知道。」

  「你平常都不看A 片嗎?」

  我搖頭。

  「那平常打飛機用什麽呢?」

  「用手嘛。」我用手給他做了一個套弄的手勢,很不幸被一個上了年紀的大
媽看見,受了白眼。

  「總之呢,」保人在又一次被路人殘酷地無視之後,對我說,「勇直就是在
Avony 認識的綠醬。她最近還蠻受歡迎的,去年還提名了年度新人哦!雖然最後
沒有當選。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啦,你去問問勇直好了。我不是她的粉絲,
我其實比較喜歡片岡愛菜。不過呢,我有綠醬送給我的一張藍光碟,她的身材真
的好棒,是男人都會想要她吧?你想不想看看?我可以借你看看,但是不能送給
你,她還在上面簽名了的。你想要的話,可以自己去問綠醬要嘛。」

  我到底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我想。

  我覺得新夾克的領子有點硬,磨在脖子後邊的皮膚上癢癢的,便用手撓了撓。

  「對了,她的藝名叫林檎由希。」保人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很了不得的事情一
樣,「你可以去網上找找她的資料。不過你可不能隨便和別人說她的真名哦,可
能公司會要求她保密的。一旦違約了,也許會有什麽很嚴重的後果也說不定。」

  我想起阿綠曾說過,她不喜歡自己這個名字,如果叫由希就好了。也許她真
的很喜歡被人叫「由希」吧。

  「你想看看她的作品嗎,艾林?」保人問。

  「完全不想!」

  接下來的兩周,阿綠連續缺課,雖然這在開學初的時候是很常見的。到了第
二周周中的時候,我愈發覺得自己總是在想她,就給她發了條信息,寫道:「下
周的西哲和修辭學都要開始發期末考試的講義了,要不要我幫你拿一份?」她當
天並沒有回。次日上午,我收到了她的短信:「我讓佐代子幫我拿了,不過還是
謝謝你。」我不知道佐代子是誰,也許是她那些五顔六色朋友中的一個。希望能
夠靠譜;即使不靠譜,似乎和我也沒有什麽關系。因爲我也並不常在學校見到這
些飛天意面神教的狂熱信徒。她們都是一波過來,叽叽喳喳,然後一波走掉。女
人的心思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我這麽想,怎麽搞得現在我像是跟阿綠吵架鬧分手
一樣。

  我開始給父母寫郵件。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我發呆了一整個下午,還是
隻開了一個頭。我擔心我已經因此喪失了書面語言的組織能力了。我拿出水筆和
筆記本,開始在紙上打草稿,我寫道:

  「距離上次聯系二老已經有些時日了。雖然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但是
我還是偏好用書面的形式來和你們溝通。把想說的話仔細斟酌過,然後寫下來,
這種交流方式畢竟和打電話不太一樣。所以我決定這麽做……

  「父親曾提及過想要日文原版的江利智惠美的唱片。我有幸在一家距離住處
不遠的木屋小店�找到了正版的黑膠碟片。因爲沒有留聲機,也沒有這個閑錢去
給自己添置一台,我在付完錢後提出想在小店�聽一遍。店老闆是個留著小胡子,
但沒有頭發的和藹的小老頭。他同意了。值得注意的是,這並不是江利短暫而輝
煌的一生的個人專輯,而是很多人作品的合集。碟片�不光收錄了日本經濟大蕭
條時期前後的作品,還有一些比較複古的當代流行樂。我很喜歡其中一首《吊人
樹之歌》,翻唱者姓名不詳。整首歌充滿了詭異悲涼的氣氛,讓人毛骨悚然,就
像一個成功的恐怖故事。我知道父親並不精通英文,故特翻譯抄錄如下:

  「你是否會來到這棵吊人樹?
  他們吊死了一個男人,罪名是謀殺。
  弔詭之事接踵而出,詭于此則毋,
  一旦我們在午夜相約于此吊人樹。

  「你是否會來到這棵吊人樹?
  將死的男人在叫喊,讓他的愛人去逃亡。
  弔詭之事接踵而出,詭于此則毋,
  一旦我們在午夜相約于此吊人樹。

  「你是否會來到這棵吊人樹?
  我告訴過你去逃命,共赴自由之路。
  弔詭之事接踵而出,詭于此則毋,
  一旦我們在午夜相約于此吊人樹。

  「你是否會來到這棵吊人樹?
  你的脖子上套著麻繩,與我並肩站。
  弔詭之事接踵而出,詭于此則毋,
  一旦我們在午夜相約于此吊人樹。」

  我寫了滿滿的一頁,然後從頭讀了一遍,發現其實全篇都言之無物,一惱之
下就把這頁撕了下來,揉成了一團。然後在新的一頁從頭開始寫:

  「展信佳。我給爸買了一張黑膠碟片,�面收錄了江利智惠美的《命運之曲》,
很不錯。有空可以聽一下。隨郵包一起寄送的,還有媽一直想要的藥妝。我對這
種女孩子的玩意不是很懂,隻能全聽櫃台服務員的介紹。具體的使用方法我都另
外寫在紙條上,用膠帶在包裝盒上貼好了,以免弄錯……」

  還沒寫完,手機忽然響了,是父親的視頻請求。

  「錢還夠花嗎?」父親問。

  「夠花。」我說,「我打工還一直在賺錢的。」

  「交女朋友了嗎?」母親在旁邊問。我隻能看到她努力湊過來的一個模糊的
腦袋。

  「要認真讀書,用功學習。」父親不滿,「天天想著交女朋友是個什麽事?」

  「沒有。」我說,「你們兒子太廢柴了,沒有女生看得上。」

  父親開始長篇大論地講道理。我安分地聽著。這時母親忽然又插話:「咦,
你這件皮衣是新的嗎?讓媽媽看看。」

  「我在教育兒子呢!」父親又不滿,「你怎麽老打岔?」

  他們接著就開始拌嘴了。我對此早已習以爲常。架好手機,我退開兩步的距
離,讓他們能看到我的整個上半身。

  「不錯不錯。」母親看起來很滿意,「絕對有女孩子能看得上。」

  「不錯不錯。」父親也附和。

  我仍然感到脖子後面的領子很硬,蹭得我有點癢,便伸手又去摸了一下。

  周末,我在跳蚤市場買了一盆仙人掌,放在了書桌旁。決定用這個行動來給
房間添點綠色。我想起阿綠的房間的白掌,以及田中康山病床旁的兩株植物,都
顯得生機勃勃。想必那些都是阿綠的精心裝飾吧?母親曾經說過,熱愛生活的女
孩子都不會太差。鬼知道這句話的出處會不會是她從《讀者》或是《故事會》上
看到的三流雞湯文。

  我把仙人掌擺在窗台上的一角,這�是我整個屋子唯一能夠曬得到太陽的地
方。每天太陽升起後的兩個小時,這�就會有陽光。對房間的小小改裝完畢,我
坐在電腦前,打開浏覽器,在搜索欄輸入「林檎由希」,卻遲遲按不下確認鍵,
終于還是放棄。

  喂,看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裸體,真的有這麽難嗎?

  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了,是小日向。

  「下樓。」小日向在電話�說,「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不去妓院了。」我說,「消費不起。」

  「誰說去那種地方了?」

  我無奈,披上外套,下樓,鑽進了棗紅色的福特車。我還沒有來得及關門,
小日向就踩著油門開動了。真是個性急的家夥!

  「新夾克嗎?」小日向說,嘴角彎了彎,算作是笑了一下,「還蠻拉風的。」

  「是嗎?」我伸手摸了摸脖子的後面,說,「領子這�有點硬,戳得我很癢。」

  「習慣了就好。」小日向說,「你聽說過三味書屋嗎?」

  「和魯迅有關嗎?」

  小日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以前的幾個校友,很崇拜魯迅,一起籌資在
方南町開了一家書店,叫三味,專門賣一些小清新的書。後來慢慢變有名了,會
不定時地在書店�開書友會。總體來說呢,剛開始是個很排外的小團體,隻有被
會員推薦的校友才有資格參加,在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也算是個日本社科青年的
精英小團體。」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不清楚,從30年代開始吧。」

  聽起來我似乎要被邀請去一個很了不得的地方。

  小日向一手開車,一手從駕駛座下像變戲法一樣取出一個油紙袋子,遞給了
我。

  「禮物?」我笑,「男人給男人送禮物,會不會太基情了一點。」

  小日向沒有說話,看了我一眼,表情不自然但意味深長。我打開袋子,從�
面取出一張塑料包裝的光碟。光碟的正面是一個裸體的少女,跪在地闆上,全身
赤裸,陰部和飽滿的乳房上塗滿了肥皂泡。少女側過臉,笑得很甜;她一手抓著
一根男人的陰莖,陰莖處被打上了馬賽克。少女鵝蛋一般的臉旁寫著勁爆的幾個
字:東京Call girl 最高級侍奉。下面寫著女優的名字:林檎由希。

  「保人和你說的?」我問。

  小日向雙手離開方向盤,掏煙,點火,一氣呵成。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像是
很享受地吐出煙霧。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我受不了這種尴尬的沈默,問:「勇直,你和水野,你們做過嗎?」

  「沒有。」小日向幹脆地回答,「怎麽了,要不要我給你列一份和她做過的
男人的清單?」

  「那真是麻煩你了。」

  我看著小日向,他也瞥著我。他忽然笑了,看起來傻極了。我也笑,根本停
不下來,直到都笑出了眼淚。我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但我們居然一起找到了
不可理喻的笑點,真是詭異。

  我們到了三味書屋。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門面小店,黑漆漆的門框和窗玻璃,
灰色的低調的大理石台階,就連「三味書屋」這幾個招牌字都是寫在一根門柱子
上,不仔細去看根本沒法注意。在書屋的旁邊,是一家畫風格格不入的和服店,
門口擺放著一塊黑闆,上面寫著:「絕體絕命!最後三天五折優惠!」放眼望去,
似乎整條街都是賣服裝的,反而是三味書屋顯得格格不入。小日向不愧是帶人去
離奇的地方曆險的好手。

  我們前後走進書屋,�面高談闊論的人並不多。我對這樣文藝的場合並不習
慣,便離開小日向,去吧台要了一杯水。這時我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到
身影轉身,我發現居然是安井舞子。

  安井看見我,稍稍欠了一下身表示問好。她的頭發還是印象中的那樣釉黑發
亮。她穿著一件駝色大衣,圍著方格子圍巾,穿著方格子裙子;過膝的襪子凸顯
出她雪白的大腿。比起第一次見面時妖豔的風俗味,我更中意她現在這一身典型
的年輕女性的打扮。我便走過去,和她站在一起。

  「想不到張君也喜歡這樣的書友會。」她說。

  我不能說自己是被小日向強行拉來的。

  「還好,我更想來多多學習一下。」我說。

  「這麽久不見,一切可好。」

  「再好不過。」我說。

  我們互相沈默了一會,似乎第一次見面的尴尬冷場又要重演了。這時候如果
能有阿綠過來救駕,也許會好很多吧?

  「張君平常都看什麽書呢?」安井問。

  「最近在看維特根斯坦,和一些網絡小說。」

  安井露出奇怪的表情,問:「有哪些網絡小說?」

  「嗯……」我努力回想,到底有哪些網絡小說值得向她推薦。答案是一個也
沒有。于是我隻好說,「《阿�布達年代記》吧。」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安井說,「講的是什麽呢?」

  「是一本關于什麽樣的男人會讓所有的女人都心甘情願和他睡的書吧。」

  安井羞澀地笑了起來:「想不到你喜歡看這種意淫的小說。」

  「可不是嘛,」我說,「就和女生喜歡看瑪麗蘇一樣,男人也需要精神鴉片。」

  「哪天讓我也看看吧。」安井說。我忽然想,如果這時候是阿綠,一定會說
「呐,不要隨隨便便把女人都歸爲一類」這樣的話吧。

  「這個小說好像隻有中文,沒有日文版本的。」我說。

  「是嘛。」她的嘴角微微歪向一邊。我覺得安井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也
許她也覺得我不像之前那樣笨手笨腳了吧?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提議說,「我請你喝咖啡。」

  安井店�點頭,背著挎包跟著我走出了書店。她就像一隻安靜的貓一樣跟在
我的左右,直到我們走進了一家咖啡店�。

  「摩卡,多加脫脂牛奶。謝謝。」她對服務員這麽說。

  「給我一杯一樣的就好。」我附和著說。

  室內很暖,我脫掉了外套。安井看著我,說:「你這件夾克蠻好看的。」

  「謝謝。」我又伸手摸了摸後頸,說,「領子這邊有點硬。」

  「蠻適合你的,看起來不錯。」她腼腆得笑。

  我們慢慢開始聊天。說是聊天,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說,安井在聽著。
和阿綠很不同,安井並不熱衷于主動找話題。聊天的話題又不可避免地到了網絡
小說。安井問:「爲什麽你會有這麽極端的讀書愛好呢?」

  「因爲維特根斯坦太嚴謹了。你去讀他的書,不用去想那�還會有需要改進
的地方。」我說,「但是網絡小說太粗糙了,你也根本不用花心思去想怎麽改。
這樣都很輕松。」

  「原來如此。所以你會看不起在網絡上寫小說的人嗎?」

  「不是的。」

  「但你說他們粗糙啊。」

  「粗糙並不都是貶義的吧?」

  「這倒不假。」安井說。

  我們就這麽安靜地聊著天,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小日向。

  「去哪�了?」他在電話�問。

  「我和安井在一起。」

  「做的好,加油吧少年!」小日向說,然後就挂斷了電話。我也不知道他說
我什麽做的好。

  「給我讀讀你說的那本小說吧,張君。」安井對我說,「我很想知道什麽樣
的男人會讓女人都想跟他睡。」

  「長得帥的男人吧?」

  「這可不一定。」她的嘴角又微微歪向一邊。

  我打開手機,找出《阿�布達年代記》,選了一段南蠻篇的一段,逐句逐句
地翻譯給她聽。她聽得很認真,間或還會打斷我,提問一些關于人物背景的事。

  等我翻譯完一段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真是讓人驚訝,你居然會喜歡這一類的小說。」安井又重複了一句。

  「每個人都有自己奇怪的愛好嘛。」

  「所以作者的設定,就是所有的女性角色,羽霓、羽虹,還有阿雪,都喜歡
約翰喜歡得不得了嗎?」

  「可以這麽說。」

  「真是不現實啊。」安井輕輕地感慨。

  「也可能有那種所有女人都討厭的主角,隻不過他們的故事沒有被寫成小說
罷了。」

  安井想了一想,說:「這倒真是個奇妙的角度。」

  我們走出咖啡廳,開始在街頭閑逛著,邊走邊聊。安井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
寡言,慢慢變得健談了起來。

  「男人都想成爲約翰這樣的人嗎?」她問。

  「別人不清楚,但我還是蠻想的。」

  「爲什麽呢?」

  「因爲可以有很低的道德底線。」我說,「說服自己睡了別的女人也不會自
責的世界,對我來說就很美好。」

  「那如果自己的女人被別人睡了呢?」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水野,便說:「那是絕對不行的!」

  「男人還真是自私。」安井感慨說,「我並不覺得這樣的男人有什麽魅力。」

  「所以才是精神鴉片嘛。」

  我們就這樣不知不覺聊到了很晚。我覺得我有些累了,就提議先送她回家。

  「好吧,回家吧。」安井說。

  「或者,」我看了看不遠處幾家色彩斑斓的情侶酒店,像是這條喧囂的河流
�不惹眼的幾朵熱浪,「我們去那邊開個房間住下。」

  安井看著我,面無表情。我不敢確定她是否在揣摩我唐突的提議。

  也許是因爲氣溫開始變低了的原因,安井的臉頰開始變得通紅。我發現,如
果一直這麽盯著這個女孩的臉看,就會愈發體會到這個她的可愛。她的睫毛很長,
讓她本來就水靈的眼睛顯得更大了;她的劉海和釉黑的發質,她暖色的大衣和圍
巾,以及她若有所思時嘴角微微歪向一遍的小動作,都無不讓人憐愛。但是我想,
這樣直白地向她提出性要求,真的好嗎?她說過她是阿綠的朋友吧?我這麽做的
原因,究竟是真的出于對安井的喜愛,還是僅僅隻是覺得這樣能夠報複阿綠呢?

  可是爲什麽我會有報複的心態呢?阿綠真的會把這種事情往心�去嗎?這也
許又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人家安井不是都說了嘛,約翰這種角色,在現實中可
是會讓人討厭的。我爲什麽要在這個敏感的節點上去想入非非,扮演一個讓人討
厭的角色呢?所以,我還是就此打住,送安井回家吧?雙方都把這當作是一個蹩
腳的玩笑,這樣總可以了吧?

  「好吧。」安井幽幽地說,「你挑一家吧,張君。」

  我感到有些膽怯,毫無理由地。我不敢再去看安井的眼睛,自己先邁步走向
一片色彩斑斓走了過去。背後仍然是安井輕微的腳步聲,我知道她正跟著我。這
麽自顧自地走,似乎並不太紳士。我感到新夾克的領子膈應著我脖子後邊的皮膚,
有些生疼了,無比難受。我伸出手,摸了摸那塊皮膚。雖然我看不見自己的後頸,
但我猜想那�一定已經紅了。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5-5-14 08:21:12

我的女友是AV女優
十、一次另類的偷情

但是每當我倆踏上旅程,
卻又總是被已經可以算是一種流行性感冒的風潮所困擾。

——恰克與飛鳥《On Your Mark》


  比如此刻的我,就這麽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哪�也不想去,哪�也不想動。
安井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也一樣靜悄悄的,仿佛並不存在在這個房間一樣。她
的眼睛並沒有看我,而是一直盯著手機的屏幕,一隻手緩緩地在打字。她的另一
隻手距離我的手隻有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但卻顯得很遠。我看到她的肌膚雪白,
纖細的手指向上延伸,是同樣雪白的手背;她的手背如此雪白,我甚至可以看到
隱藏在皮膚下不安的血管和青筋。這些血液流動著,也許也和之前的我一樣惶恐
不安。繼續向上,是安井雪白的胳膊和胸脯。她似乎比我更加不安。但我的這些
不安在進入這間房間之後就消失了,就像沒有存在過。

  這是一間我在自助機器上隨便挑下來的房間。對于這類情侶酒店,我幾乎是
毫無經驗可言。但我不願意讓安井覺得我真是如此。在一排的主題房間的選項�,
我胡亂點了一下「北歐」的按鈕,然後付錢。等到進了房間,我才發現所謂的
「北歐」風格,不過就是用廉價的宜家家居堆砌起來的房間罷了。房間�有一張
床,兩張沙發,幾個櫃子和衣架,床頭有電子鍾,沙發邊有落地台燈,僅此而已。
雖然簡單,但並不簡陋。房間�的燈光是溫暖的,但似乎怎麽也沒法調亮。這便
是我將要和身邊的這個女孩做愛的地方,我這麽想。

  我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主動一點,于是決定先行動起來。我從沙發上站起來,
坐到了床沿邊,對安井說:「坐過來,安井。」

  安井也站起來,並不膽怯。她坐在我的左邊,距離我仍然有大約十公分的距
離。

  「我現在要牽你的手了。」我裝作很老練地說。

  「嗯。」

  于是我向她的方向挪過去了一點,伸出左手,放在了她的雪白的右手上。她
的手很涼,像冷卻了的筆記本電腦的表面。我意識到這可能僅僅隻會是一次一夜
情,也許我並不需要說過多的情話。

  「我現在要吻你了,安井。」我說。

  「嗯。」

  我湊過去,和她吻在一起。

  安井閉上了眼睛;我感受到了她鼻尖呼出來的氣息。我試探著伸出舌頭,她
並沒有拒絕。她的舌頭略微有點僵硬,但她口腔�有淡淡的香草的氣味,很好聞,
慢慢地刺激著我的黏膜。這讓我很受用。我把右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努力放松自
己的肌肉,讓自己看起來真的是像一個經常有女人投懷送抱的人一樣老練。

  「稍等一下,張君。」安井把手按在我的胸口,離開我的臉。即使是隔著衣
服,我仍然感到她冰涼的手。安井說:「先洗個澡。」

  該死!我想,果然還是太沒有經驗了,顯得太猴急了嗎?

  「好的,你先洗吧。」我說。

  「可能需要一會。」

  安井說著,站了起來,微微鞠了一下躬,走進了和房間隻隔著一面透明玻璃
牆的浴室。她透過玻璃看了我一眼,腼腆地笑了笑,伸手拉下了玻璃牆上的簾子。
這麽一來,我隻能看到在浴室中她模糊的影子了。我看到她脫下自己的裙子,脫
下自己的襪子,然後應該開始在解衣服的扣子了。很快,她打開了蓬頭,房間�
充滿了水花淋在大理石地面的清脆的聲音。

  「笃笃笃。」有人在敲房門。

  我走過去,透過貓眼向外看,看到了阿綠。她的腦袋在凸面玻璃�被變形放
大,顯得略微有點滑稽。她似乎知道我在看她,伸出手指,沖我指了一下,瞪起
眼睛。然後她笑了起來,對著我用口型說了一個無聲的「開門」。

  該死!

  我把額頭靠在房門上,閉上眼睛,腦子�一片空白。

  「笃笃笃。」阿綠還在輕輕地叩門。

  呼出重重的一口氣,我擰開門把手,阿綠出現在了門後面。她化著誇張的灰
黑色眼線,塗著鮮紅的口紅,秀發蓬松,一身墨綠色的洋裙站在門口。看到我,
微微一笑,一擡手就按住我的胸口,邁步進來了。同樣是放在我胸口的女人的手,
阿綠的手卻是暖的,溫和的電流不斷從我的胸口傳來——雖然這並不見得都是好
事。阿綠就這麽把我按到牆上,背手輕輕關上了身後的木門,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你怎麽知道?」我壓低聲音問。

  「知道什麽?」

  阿綠貼過來,像一隻危險的狐狸。我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清晰的海鹽香,再
熟悉不過。她把胸脯輕輕壓上我的胸口,讓我感受到了她柔軟而且溫暖的乳房。
但浴室�淋浴的水聲提醒著我這個房間�還有另外一個女孩,此刻正赤身裸體地
等著我。

  「我很厲害吧?」阿綠把臉貼到我的鼻尖,小聲地炫耀。她吐出這幾個模糊
的發音,我聞到了酒精的味道。

  「你喝醉了。」我說。

  「沒有。」

  「我都聞到了?」

  「你會心疼嗎?」

  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逼真卻又遙遠。我沒有回答。

  「你背著我,去和我的女朋友上床。」阿綠這麽說著,但絲毫沒有愠怒。她
的臉色绯紅,興奮地又習慣性地咬了咬嘴唇,「我要代表月亮,和薩德,懲罰你!」

  「這和薩德有什麽關系?」我問,然後忽然想起來這完全就不是重點,「你
怎麽會知道我在這�?」

  「你知道嗎,你最喜歡的月亮女神,是個心胸狹隘的女人。」阿綠不著邊際
地開始低喃起來,「如果你喜歡她,就應該告訴她。如果你告訴了她,但又不忠
于她,她就會嫉妒心大發作,從天上帶來疾病,和閃電。所有的不忠者,連帶你
一起,都要受到懲罰。爲了逃脫天譴的,虛僞的男人啊,擺在你面前的,隻有兩
條生路可以選擇:要麽永遠失去睡眠,要麽永遠失去讓女人對你說' 我願意' 的
能力,你會如何選擇呢?真是讓人期待啊!」

  「你在說什麽啊,阿綠?」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想推開她。

  阿綠毫無征兆地吻了上來。和以往所有點到爲止的吻不一樣,這次的阿綠熱
烈而且饑渴。就在幾分鍾之前和我接吻的另一個女孩,現在正在一牆之隔的浴室
�,而現在懷中擁抱著的卻是另一個女孩。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這樣默默
無聞的人也變得這麽幸運而且受歡迎了呢?

  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動情,阿綠的嘴唇離開我,有些不好意思般地用小拇指
勾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拭去了帶出來的口水。這個動作充滿了挑逗的意味,性感
至極。接著,她做了個更挑逗的動作,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後把小拇指輕輕
含進了嘴�,誇張地滋了一聲。

  「有別的女人的味道。」阿綠說。

  「有別的男人的味道。」我反擊道。其實我什麽都沒有嘗出來。

  「你會吃醋嗎?」阿綠問。

  「不會。」

  阿綠笑了,眼角彎成妩媚的弧線:「你不老實。」

  我第三次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阿綠?是誰告訴你的?」

  「我的嘴唇怎麽樣?」阿綠像沒聽見我的問題,「比舞子的好吃嗎?」

  「很柔軟,但同時又很肯定。」

  「你喜歡嗎?」

  「喜歡得不得了。」

  阿綠再一伸手,抓住了我的下身,讓我哆嗦了一下。我很驚訝,看著她,她
也看著我。我看到她明亮的眼睛�自己的影子,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盡管如此,
她溫暖的手對我卻是一個難以言表的刺激。我感到自己的陰莖開始慢慢變硬,不
可抑制地變大。很顯然,阿綠也察覺到了。她笑著再次貼近我,說:

  「你更不老實了哦!」

  說著,她抽出了擠壓在我們胸膛之間的手,開始兩隻手一起解我的皮帶。我
聽著浴室�稀稀落落的水聲,間或似乎還有安井輕輕哼歌的聲音;懷�抱著阿綠。
我並沒有嘗試掙紮,或是去推開她了。我抱著阿綠的手掌開始慢慢下移,最終都
停留在她豐腴結實的臀部。真是野性的臀部!如果能後入她,一定會很舒服,我
這麽想。我們都喘著氣,開始探索彼此的身體。這一刻我等了有段時間了,隻是
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實現。阿綠解開我的皮帶,又解開了我褲子的紐扣,
一隻手從內褲上方伸了進去,反握住了我的陰莖。

  「啊……」

  我們同時發出了一聲歎息,額頭頂在了一起。

  「好大,好燙。」阿綠低吟著。

  其實我知道自己的下身並沒有那麽大,但眼前這個美人充滿情欲的誇獎還是
讓人很滿足。這也是她經驗豐富的一種表現嗎?我這麽想。

  我看著阿綠的眼睛,她也同時看著我的。我享受著她細膩光滑的手掌緩緩套
弄我的陰莖的感覺,也許是這一刻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她的手指像在撥弄
樂器一樣,在我的下體奏出了潮濕的音樂,從序章開始就進入了高潮,一下,又
一下,毫不拖泥帶水。這就是AV女優高超的手法嗎?是經曆了多少男人的開發引
導,才能獲得這樣讓男人欲罷不能的技巧呢?

  阿綠空出一隻左手,從前額到頭頂,一直到耳後和脖子,把自己蓬松的頭發
捋向一邊,露出了明晃晃的水晶耳環。而她用右手緩緩地刺激我的龜頭的邊緣。
她的指尖滑過我的尿道口,精確無誤地找到最刺激的那一點區域,讓我舒服而且
疼痛。

  「輕一點,阿綠。」我小聲說。

  阿綠把左手伸到自己的嘴邊,從掌心到指尖舔了一下,然後順著我的腹部伸
進了我的褲裆。這是一隻濕滑的手,截然不同的潤滑感,從尿道口到陰莖的根部,
繼續彈奏著鹹濕的催情樂章。她抽回被替換的右手,舉到眼前,猶豫了一下,最
終落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捧起她的臉,欣賞著她迷離的眼神。這次我沒有再去征求同意,不顧一切
地吻了上去。讓所有的「不要猴急」和「紳士風度」的規則都去見鬼吧,我這麽
想。

  阿綠的鼻息打在我的臉上,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又開始微微顫抖,就像那
天在The Old Cow 酒吧中被語言刺激到高潮時一樣,不可自控。隨之而來的,她
握著我陰莖的手的頻率變快了。她把手掌握成一個圈,替我上下套弄著。我嫌褲
子礙事,摩挲著把它們褪了下來。離開了約束,阿綠的手變得更加自由,套弄的
速度也變得更快了。龜頭上的快感不斷傳來,連接著阿綠美妙的音樂,和一牆之
隔的浴室�傳來的水流聲、少女的哼唱聲、鼓點聲、木吉他聲,以及所有我聽到
的和沒有聽到的紛雜聲,都一齊湧上來。

  「慢一點,阿綠。」

  但是阿綠並沒有聽從我的指揮。她又一次離開我的臉,又一次一甩過自己的
頭發,露出了另一側的水晶耳環,淡淡的海鹽香開始變得比之前濃烈了。她咬著
下嘴唇,望著我,仿佛望過了我的眼睛和頭顱,看穿了我背後的整面牆。有那麽
一瞬間,也許僅僅隻是我的錯覺,我覺察到她眼�的怨恨。但這怨恨轉瞬即逝,
就像一段近乎完美的演奏中的小瑕疵。快感不斷在攀升,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
堅持多久了。

  「你好硬,真的好硬。」阿綠說,「我喜歡你這樣。」

  「慢一點。」我隻能這麽說,但是這反而讓阿綠加快了節奏。

  「要射了嗎?」

  「快了。」

  「要射到哪�呢?」這個妖精,居然開始挑釁起我來。她握得我很緊,讓我
窒息。

  我喘著氣,不想認輸。

  「說嘛,」阿綠得寸進尺,「說想射給誰?射給舞子,還是射給阿綠?」

  「射給你。」我說,「我想射給你。」

  「射到我哪�?」阿綠笑著問,完全一副吃定我的樣子。

  我想起了小日向給我的碟子,以及封面上阿綠握著別的男人陰莖,對著自己
好看的臉龐的照片。我說:「臉上。我想射在你的臉上。」

  阿綠微微一笑,伏下身,伸出舌頭,居然把口水滴到了我的龜頭上。一種別
樣的順滑的感覺瞬間襲來。隨著她有節律的演奏,音符開始不斷拔高,蓋過了其
他的聲音;流水聲似乎都已經聽不見了。我已經分不清自己這根亮晶晶的陰莖上,
到底哪些是她的口水,哪些是自己先前流出的精液了。

  阿綠跪了下來,擡起臉,握住我的陰莖,把它對著自己的臉龐。在昏黃的燈
光下,少女溫暖的白淨的臉,和濕潤的猙獰的男性生殖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射給我吧!」阿綠命令道。她套弄著,宣示著樂曲即將進入最後的部分,
輕輕地吻著我的龜頭,美妙無比。她的嘴唇柔軟並且充滿了暖意,挑逗式的口交
的技術也爐火純青。在暧昧的情侶酒店�,用這麽羞恥的姿勢,把水野綠征服在
自己胯下,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一直有的幻象嗎?或者說,現在這樣下流的
場面,是她把我征服來得更確切吧?

  「張君!」浴室的門忽然開了。我一個激靈,頭皮發麻,一股精液噴射而出。
精液射進了阿綠的嘴�,但她很快把嘴移開,任由我剩下的精液射到她的臉上,
沾到了她的頭發上。

  真是一場完美的高潮體驗!

  我扭頭去看,發現浴室的門隻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流水聲真的已經停止了。
�面傳來安井的聲音:「張君,麻煩你幫我拿一下我的包。」

  看起來安井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和阿綠幹的好事。

  「稍等一下。」我說。

  阿綠站起來,躲到我的身後,睜大眼睛向浴室�望。但我知道從她和我一樣,
應該什麽也看不見。

  「稍微等一下。」我對著門縫又說,然後回過頭,發現阿綠正在偷偷竊笑。
我給自己的褲子扣著紐扣,望著她嘴角和臉上的精液,感覺不可思議。

  「快去拿包嘛,傻瓜!」阿綠說。我走到沙發邊上,拿起安井的包和一疊紙
巾走了回來,輕輕敲了敲浴室的門。門縫稍微變大了一些,伸出安井雪白的手臂。
我把包遞過去,安井道了聲謝,門縫又被合上了。

  我把紙巾滴給阿綠,發現這時她已經自己把臉擦幹淨了。但她還是接過我的
紙巾,沖我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嘴角這邊,」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向她比劃,說,「還有一點點。」

  阿綠舔了一下嘴角,說:「現在呢。」

  我伸手用大拇指給她擦了一下,仍然感覺這個女人太不可思議了。如果是第
一天認識她,應該會被她的大膽和狂放嚇壞吧。

  「我得走了,還有朋友在等我。」阿綠小心翼翼貼上來,給了我一個充滿溫
存的吻。她的臉上和嘴�仍然有我精液的味道,提醒著我剛剛對她做了什麽事情。

  「誰在等你?」我問。

  但是阿綠並沒有打算回答我的問題。她打開房門,貓了出去,對我說:「舞
子喜歡激烈一點的做愛,不過你可別把她弄疼了。」

  「等一下。」我抓住房門,問,「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我和舞子
在這�的。」

  「祝你們玩得愉快!」阿綠沖我做了一個俏皮的飛吻,墨綠色的倩影就這麽
飛快地消失在了酒店的過道盡頭。

  就在那麽一瞬間,短短的一瞬,我忽然有一種錯覺。我覺得我並沒有得到過
阿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再會。這個女人會像一顆燦爛絢麗的流星,在我的生
命中劃過,然後消失不見。在以後的日子�,雖然我也不斷重複地有過這樣的感
覺,但都沒有第一次來得如此強烈。所有關于她的一切都是肉欲和刺激的,但這
些也許都不曾存在過。

  隻是因爲剛剛發洩完欲望之後的賢者模式在作怪吧?

  我這麽想。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5-5-26 08:32:00

我的女友是AV女優
十一、超能力的悖論

我遇見你,我記得你,這座城市天生就適合戀愛,你天生就適合我的靈魂。
——杜拉斯·《情人》


  周一的早晨,在校園�,我重新見到了阿綠。她還是一身素色的運動裝,帶
著棒球帽和大眼鏡。她的頭發比初次見面時長長了太多了。她把頭發紮起來,松
散地翹在腦後,看起來像一隻耷拉的尾巴。我學著她的樣子,沖她眨了一下眼。
她開心地笑了,露出了好看的牙齒,也回敬了我一個眨眼。下課後,我走過去,
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早午飯。

  「我想吃咖喱。」阿綠說。

  「真湊巧,」我說,「我剛好知道附近有一家咖喱飯很不錯的小店。」

  然後我們一起並肩走出教室,就像很久沒有見面但又非常親密的朋友一樣開
始聊天,覺得並沒有什麽間隙。仿佛這幾周以來相互的不理睬和尴尬,以及不久
前發生的超越友誼的關系都不存在一樣。阿綠很自然地挽著我的胳膊,然後把柔
軟的胸脯貼著我,讓我能隔著她的T 恤感受到她的溫度。

  「這件皮衣蠻好看的。」阿綠說,「我很喜歡,很適合你。」

  我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脖子後面曾被蹭得生疼的皮膚,發現那�居然並沒有什
麽感覺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已經不再注意到這件衣服的領子的生硬了?

  「這不是皮衣。」我糾正說,「這是人造革。」

  「我分不出來嘛!」

  「皮衣的價格更貴一些。」

  阿綠仔細打量著我,重複了一句:「蠻好看的。」

  我們來到這家叫「比奇小屋」的餐廳。這是一家隻有六張小木桌的小餐廳,
裝潢簡陋,像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土屋風。但是不出意外地,一到中午吃午
飯的時間總是客滿。小店�的人像是被燒撲了的熱水一樣湧到了燒鍋口,排起了
長長的隊伍,井然有序地繞了兩周。門口有一個穿深藍色寬服,紮著紅色頭巾,
蹬著木屐的女服務員在給等待的人群一個一個遞菜單,嘴上不停地說「真是麻煩
久等了」和「請先看一下想吃什麽吧」。我們排在隊伍的末尾,阿綠接過了服務
員手�的菜單。

  「真是麻煩久等了!」女服務員鞠了個躬。

  「真是辛苦你了!」阿綠也回了鞠躬。

  很快,我們的後面也排了幾個人,女服務員邁著小步,踢踢踏踏地去遞菜單
了。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是吧?」阿綠問我。

  「估計也是打工的本校學生吧。」我說,「也許年齡比我們還要大也說不定。」

  阿綠讀著手�的菜單,一切都像很新鮮一樣,眼�閃爍著興奮的光。

  「之前沒有來過這件餐廳嗎?」我問。

  「沒有,」阿綠回答,「我並不經常在學校這一圈活動。這家店的咖喱很有
名嗎?」

  「號稱府中市咖喱仙人,就是他們的老闆。」

  阿綠哈哈大笑:「你比我想象地還要有趣。」

  「是嗎?」我說,「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無聊的人。」

  「我並不這麽覺得。」

  「剛認識我的人都這麽說。」

  「一般正常的男女朋友平常在一起都做些什麽?」阿綠擡起手掌,漫不經心
地打量自己的指甲。我看到她把指甲的頭剪得方方的,塗著乳白色的指甲油。

  「這種修剪指甲的方法蠻好看的。」我說。

  「你喜歡嗎?」

  「喜歡。」

  阿綠笑,說:「正常的男人會去注意女生的指甲是什麽剪法的嗎?」

  「無聊的男人會注意到很多別人注意不到的事情。」

  阿綠轉動眼珠,向我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問:「那天,我走了以後,你和
舞子做愛了嗎?」

  我點了點頭。

  「做了幾次?」

  我看著她饒有興趣的樣子,有點莫名地難過。但我還是如實回答:「隻有一
次。」

  「隻有一次,舞子能喂得飽嗎?」

  「被你先弄射了一次,」我小聲說「你不記得了嗎?」

  阿綠把兩隻手都捂在嘴上,但是她的眼睛告訴我她分明在笑。末了,她張開
手掌,乳白色的指甲像綻開了一朵潔白的花:「我的技術比較好,還是舞子的技
術比較好?」

  「你的比較好。」

  「沒有騙我吧?是不是故意哄我開心?」

  「不是。」我說,「你的技術比她好一百倍。」

  「一百倍!」阿綠瞪大眼睛,顯然很高興。她舉起雙手,伸直了胳膊,比劃
了一個長度,說,「這麽誇張,我好高興!」

  我擔心前後的人會聽見她的大喊大叫,伸手蒙住了她的嘴。她並沒有反抗,
反而把自己的手蓋在我的手上面。我看到她的眼睛還在笑。

  看起來她似乎真的很開心。我想。

  我把手放開。她繼續追問:「和我說說細節。她有給你口交嗎?」

  「有。」

  「你有給她口交嗎?」

  「有。」

  「是同時進行的嗎?」阿綠把兩隻手舉到我眼前,用指尖互相對著手掌心,
別扭地做出一個69口交的姿勢,「像這樣?」

  「是的。」

  「你們一共用了幾個姿勢?」

  「四五個吧?」

  「真厲害啊!舞子下面水多嗎?」

  「很多,像失控的水龍頭一樣。」

  「她的叫床聲音大嗎?」

  「不大,但恰到好處。」

  「你還會想和她做愛嗎?」

  「如果有機會的話,再做一次也一定會很愉快。」

  阿綠靠上我的胸膛,把臉埋在我肩膀上。我知道她並沒有生氣。恰恰相反,
她應該又興奮了。語言和想象對她的刺激似乎很有效果。我聞著她的發香,以及
她身上獨有的醉人的海鹽香,有點不知所措。我們保持著這個姿勢,在別人眼�
看來應該是一對熱戀的情侶,對彼此的身體保持著高度的新鮮感,即使是在公衆
場合也按捺不住想去探索彼此的體溫吧?

  「但是你們隻做了一次。」阿綠小聲說,「明明可以多做幾次的嘛。」

  喂喂喂,把我的性能力和那些AV男優相提並論真的好嗎?

  「其實一次也是勉勉強強做完的。」我說,「我腦子�想的都是你。」

  「真的?」阿綠側過頭問,一口氣吹在了我脖子上。

  「真的,我射的時候還喊了你的名字。」

  阿綠雙手搭在我的肩上,唰地把臉離開我一段距離。我看到她瞪大了眼睛,
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她似笑非笑,似乎覺得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真的?」她問,「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搖搖頭,說:「都是假的。我剛才說的都是假的,你信不信?」

  阿綠笑了,她把手掌貼到我臉上,親昵地捏了我一下,一字一頓地說:「詭
計多端!」

  排在我們前面的一對情侶回頭瞟了我們一眼,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阿綠發覺
了他們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著他們,毫不退讓。最終他們轉回了頭,一臉悻悻。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隊伍終于排到了盡頭。我們擠進了熙攘的小店。阿綠要了一
份咖喱雞肉飯,我則要了一份牛肉,加了一瓶彈珠汽水。我們一起在一張已經有
兩個陌生人的桌子坐下。

  「不喝點什麽嗎?」我問。

  「喝自己帶的水就好了。」阿綠說,「喝汽水長胖。」

  「你並不胖。」

  「但是腰上長了肉就不好減下去了。」阿綠拿出包�的水瓶,喝了一口,
「公司每個月都要體檢的。」

  「什麽體檢?」

  「體重啦,肺活量啦,還要抽血之類的。」阿綠笑著說,「Safe sex嘛!」

  這時旁邊的兩個人相繼吃完走了。一個同樣穿著深藍色寬服,紮著紅色頭巾
的男服務員過來,給我們上了咖喱飯岸,然後麻利地收拾起旁邊的碗筷來。

  「辛苦了!」阿綠對男服務員說。

  男服務員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腼腆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真是忙碌,」阿綠說,「艾林你也在餐館打工吧?」

  「是的,但我打工的那個餐館很清閑。」

  「除了餐館以外,你還在別的地方打工嗎?」

  我點了點頭:「還教小學生英語,但是課時很少。總覺得賺過來的錢不夠花,
所以還想再找一份兼職。」

  「花這麽多時間賺外快,會有時間看書嗎?」

  「沒有時間也要看。」我說,「不過我有安排時間的超能力,一天可以過25
個小時都不是問題。」

  阿綠笑了,說:「這麽說起來,我也有一種超能力。」

  我吃了一口咖喱飯,說:「讓男人變硬的能力吧?」

  阿綠搖頭:「這個別的女人也可以做得到。」

  「你做得比較好一些。」其實我想告訴她,安井沒有讓我硬到生疼的程度,
但是她做到了。不過我沒有說,也許潛意識�覺得是因爲阿綠在前,安井在後,
當天晚上射過一次之後,有點不那麽敏感了吧。

  「好嘛好嘛。」阿綠笑嘻嘻地說,「不要再誇我了,我也知道我很厲害。」

  「是什麽超能力呢?」

  「是一種可以看透一個人的靈魂是否孤獨的能力。」阿綠回答地信誓旦旦。

  「那是什麽?」

  「很抽象吧?」阿綠玩弄著自己盤子�的咖喱雞塊,若有所思,「簡單地說
呢,就是當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的時候,我能夠
一眼就看出來,他的靈魂是不是出竅了,或者隻是再趕時髦一樣地裝作自己憂郁。
很神奇吧?」

  「任何人都能被看出來嗎?」

  這時又有兩個人坐過來和我們拼桌。阿綠往自己的那邊挪了一挪,我也做了
同樣的動作。

  「任何人都能被看出來。」阿綠肯定地說。

  我環顧四周,找到一個穿著藍黑色西裝和锃亮的棕色皮鞋的男生。我指著這
個男生,小聲問阿綠:「這個人怎麽樣?」

  「這個人嘛,一定有一個小鳥依人的女朋友。」阿綠咬了咬勺子,開始信口
開河,「他每個周末都會給她的女朋友送一朵玫瑰花,每個月的情人節都會給她
送毛絨玩具。小熊啦,哆啦A 夢啦。她女朋友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
人,覺得是上天的眷顧才讓自己有了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她爲他織圍巾,從夏
天開始,慢慢地織到冬天,然後每天都憧憬著他圍上自己織的圍巾的樣子,最後
被自己感動到哭。但是她不知道他的秘密。其實他有一個情人,是一個已婚的寂
寞的人妻。每周他都買兩朵玫瑰花,一朵送給女朋友,一朵送給情人。他的情人
一直覺得這段不倫的感情是萍水相逢,在一開始無比享受這種偷情的快感。他們
在同事的背後,熟睡的老公的眼皮底下悄悄地做愛,享受罪惡的快感。但是有一
天情人看見他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的樣子。情人看見女朋友抱著一隻皮卡丘毛絨
玩具,一臉幸福的樣子從面前走過。情人和他打了一個照面,他像一個陌生人一
樣走了過去。那一刻情人嫉妒了,不願意再繼續這段隻有肉欲沒有感情的關系。
你看,他現在坐在那�,憂心忡忡,軀殼在咖喱飯前面,但是靈魂早就已經飛到
不知道哪�去了。情人在上周剛剛和他攤牌了,在女朋友和情人之間,他要做出
選擇。到底是選擇更了解自己欲望的成熟的女人但是放棄潔白的未來呢,還是選
擇一個崇拜他的傻女人但是放棄刺激的偷情呢?等到他吃完眼前的咖喱的時候,
他就要做出決定了。你看,他站起來了,他背包的背影是不是讓人感覺很沈重?
他要甩掉不忠的女人了,然後裝作像沒事的人一樣回去和傻傻的女朋友親親我我。」

  末了,阿綠總結了一句:「一個徹徹底底的孤獨的靈魂。」

  我有點吃驚她瞎扯的能力,于是又用下巴指了一個阿綠側後方的女生。女生
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盤著頭發,露出一個委婉的清秀的側臉;她的腳邊放著一隻
黑色的牛津包,腳上穿著白布鞋。

  「這個嘛,是一個童年幸福,少年快樂,但在青年時不幸遇見了背叛她的男
人的少女。」阿綠回頭看了白衣女生一眼,悄悄地說,「周圍所有認識的她的人,
都覺得她純潔地像一張白紙一樣。她遇到了一個比她小半歲的男孩。男孩還是個
處男,喜歡看她像夏天的茉莉花一樣的笑容,喜歡每天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一天
發生的有趣的和無趣的事情,值得和不值得憧憬的未來。他們一起約定要把初夜
留到新婚夜的那天。但是隻有少女自己知道,這一切是不可能,所有美好的構想
都已經在幾年前的夜晚被毀掉了。現在的她有一個男孩不知道的特殊身份,就是
秘密地下SM俱樂部的女王。每周末的夜晚,她脫下白色的天使的僞裝,露出自己
撒旦的黑色面目。她穿著緊身胸衣,露出胸脯,把來俱樂部的M 男們綁起來,用
皮鞭抽他們,用六英寸的高跟鞋踩他們的腳趾和屁眼,聽他們發出痛苦和快樂的
叫喊聲。雖然在地下俱樂部�她赫赫有名,但是她並不輕易和客人發生關系。當
白天來臨的時候,她重新披上白色的僞裝,心中的邪惡和陰暗又躲回到影子�去。
她去和男孩約會,牽著手在馬路上閑逛。迎面走來一個她的客戶。她登時緊張了。
她的手心出汗,覺得每一步都是煎熬。但是客戶並沒有認出她,和她擦身而過,
走了過去。她歎氣,覺得慶幸,但忽然又有點失落。男孩吻她,問她怎麽了。她
告訴他,沒什麽,隻是女人每個月的生理周期罷了。一個矛盾的複雜的孤獨女王。」

  我看到旁邊的兩個人似乎也被阿綠的天方夜譚所吸引,不住地望這邊偷偷瞄。

  「我呢?」我指了指自己。

  「你?」

  「你能看出來我是不是孤獨嗎?」

  阿綠的小拇指沾上了點咖喱醬。她擡起手,把咖喱舔掉,對我做了個魅惑的
表情。我想起了情侶酒店�我們做的好事,以及與安井隻有一牆之隔的刺激感。

  「你背著我去和我的女朋友偷情,不光是個孤獨鬼,還是個自私鬼和負心鬼,
我要你好好交代你和舞子到底做了什麽。每一個細節我都要聽,你都要給我講清
楚!」

  阿綠雖然語氣嚴厲,但是表情卻仍然帶笑意,仿佛還在享受這種暧昧的三角
關系。

  「所以,有人是不孤獨的嗎?」我問

  「沒有,沒有人可以逃脫。」

  「可是這並不能算是一種超能力吧?」

  「那我還有第二種超能力。就是讓認爲我沒有超能力的人相信我有超能力。」

  「這是悖論嗎?」

  「不,」阿綠認真地說,「這是超能力。」

  我們就這麽天南海北地聊著。阿綠像是想起了什麽,看了看手機,說:「呐,
得走了,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課了。」

  「什麽課?」

  「政治傳播學,你有選這門嗎?」

  我搖了搖頭,說:「之前我聽說這門課挂科率很高,指導卷也每年都在變,
所以沒有選。」

  「消息可靠嗎?」

  「去年挂掉的學長那�打聽來的,應該可靠吧。」

  「這可怎麽辦呢?」阿綠歎了口氣,愁得眉毛變成了八字形,看起來滑稽而
且可愛。

  「聽天由命吧。」

  「你慢慢吃完吧,我得先走了。」阿綠掏出錢放在了桌子上。

  「這頓我請好了。」我說。

  「那可不行,我們要民主平分。」阿綠說,「對了,今晚有夏祭煙火,能帶
我一起去看嗎,艾林?」

  「今年這麽早?」

  「可不是嘛,北區比較早一些。」阿綠笑,「我們和你們這些中央區的富家
子弟畫風不一樣嘛!」

  「我不是住在中央區,」我說,「我是屬于千代田……」

  「隨便啦!」阿綠揮揮手。

  「晚上著裝有什麽要求嗎?」

  「完全沒有。」阿綠背包起身,說,「我七點半去接你。」

  我想了一下,覺得她並不順路,就說:「不用了,我自己坐新幹線過去。」

  「你知道北橋綠地公園嗎?」

  我又搖了搖頭。

  阿綠從自己的包中掏出筆,抓過我的手,在我的掌心開始畫地圖,又一次畫
得我心癢癢。但這一次她太匆忙了,畫得太快,到最後自己反而放棄了,胡亂拿
筆塗了幾下,宣告指路失敗。

  「你來我家吧。」阿綠說,「我們一起過去。不是很遠。」

  我點頭表示同意這個行程計劃。

  「煙火要一直到很晚。你想留在我家過夜嗎?」阿綠頓了頓,咬了咬下嘴唇,
似乎充滿了期待,補充了一句,「如果嫌回去太晚的話。」

  我應該說不想嗎?

  「如果不是太麻煩的話。」我說。

  「那你記得帶換洗的衣服來。」說完,阿綠俯下身,娴熟地吻了一下我的臉
頰。一切都是那麽自然。她轉身離開,似乎又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好像是在向那
個勤勤懇懇分發菜單的女服務員道謝。旁邊的一個戴著半框眼鏡的男生忽然湊過
來,用敬語問我:「閣下請問,剛才這個女孩是林檎由希嗎?」

  「不是。」

  「打擾了。」他對我說完,若有所思,回頭對他對面的同伴說,「我就說了
不是嘛,怎麽可能。」

  「可是的確長得很像,聲音也很像。」他的同伴,一個瘦小的襯衫男生說。

  「真的不是嗎?」半框眼鏡又回頭向我求證。

  「不是!」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我看到是安井發過來的信息,上面寫著:「今晚書屋小
聚餐,張君你能來嗎?」

  看起來事情似乎變得有點麻煩了。我這麽想。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5-7-7 09:26:11

我的女友是AV女優
十二、火鳥之夜

「是我太愚蠢了,雖然隻有一瞬間,我竟然想和你厮守一生。」
——高橋留美子《犬夜叉》

  聽著劣質收音機�播放的歌,我坐在小日向的鐵皮福特車�。搖下窗,我探
出頭,讓風吹得我的額頭發涼,也許這可以讓我保持一點冷靜。母親曾經說過,
男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喪失冷靜。可是,她真的懂男人嗎?

  「這都唱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小日向對著收音機發洩自己的不滿。

  「是某個偶像團體的歌吧?」我說。

  「你不知道嗎?」小日向換了一個頻道,是一個廣告台,「AKB48 沒有聽說
過嗎?」

  「聽說過。」我說,「但是我可能永遠無法理解48個小姑娘在台上怎麽一起
唱歌吧。」

  「這說明你老了。」

  我又把頭探出窗外吹風,說:「真是不好意思,還讓你來接我。」

  小日向沒有接話,繼續調著頻道。他調出另一個音樂台,�面放的是恰克與
飛鳥的《男和女》,才停下手。然後我們一起開始跟著哼唱了一會。

  一曲唱完,又進入了沒有盡頭的廣告時間。我問小日向:「今天還有別人嗎?」

  「什麽別人?」

  「看夏祭的煙火。還有別人嗎?」

  「不了解。」小日向對著他那邊的窗外吹了個口哨。我也好奇地回頭去看,
但他開車太快了,什麽也看不清楚。

  「你在對什麽吹口哨?」我問。

  「剛過去的一個漂亮姑娘。」小日向回答我,「也許今天安娜也會去吧。」

  「誰是安娜?」

  等我們到了北橋綠地公園,我就知道誰是安娜了。我們來到了左岸野球場,
看見了阿綠和另外一個女子站在正門口等著我們。阿綠穿著白色的和服,而她身
邊的女子穿著的則是淺黃色的。

  「怎麽這麽慢!」這個淺黃色的女子看見我們,搶在阿綠前面沖了過來,對
著小日向這麽喊。她一頭棕褐色的長發,化了淡妝,相貌出衆;她的眼角微微上
揚,眉毛像是刻刀劃出來一樣鋒利,看起來可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小日向沒有理會她。

  「安娜,艾林;艾林,安娜。」阿綠簡潔地做完介紹,笑著看著我。

  「多多關照。」安娜對我欠身鞠了個躬,說,「我們家阿綠多靠您照顧了。」
原來她就是安娜,阿綠之前和我介紹過的但從未謀過面的四國的室友。

  我也回了個鞠躬禮,說:「初次見面,多多關照。」

  「所以你就是我們家阿綠總說起的帥帥的小哥咯?」安娜問我。

  在安娜的身後,阿綠呼地揚起手,重重地拍在她的後腦勺上。

  「幹嘛!」安娜一個趔趄,回頭抗議。

  「阿綠總是說起我嗎?」我問安娜。

  但是阿綠並沒有給安娜回答的機會,擠過來拉著我的手就往前走。但是她很
快放開了我的手,和我一起並肩走著,並回頭對小日向說:「這個倒黴鬼就交給
你了。」

  我回頭看小日向,他還是一臉高冷的無趣的樣子。但安娜似乎不以爲意,開
心地挽著小日向的手,跟在我們的後面。小日向沒有絲毫的推辭,看起來似乎他
們的關系還不錯。

  沿著荒川河岸的草地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天色漸暗,河岸邊點起了冷
峻的燈火,同河對岸的燈火遙遙相望。一個拿著鈴铛的小孩子撞了阿綠一下,叫
著瘋跑過去。跟在孩子身後的一個中年婦女,穿著紫色的和服,對阿綠鞠躬道歉。

  「真是對不起!」中年婦女說。

  「真是抱歉!」阿綠也對她回禮。但是阿綠還沒起身,中年婦女就去追孩子
去了。

  「真是個小惡魔。」望著奔跑的孩子的背影,阿綠這麽說。

  我看著阿綠盤起的頭發,和露出來的完整的後頸,說:「今天你真好看,阿
綠。」

  阿綠轉過頭,笑著看著我,說:「今天你嘴巴真甜。」

  「我每天的嘴巴都可以很甜。」

  我們四人踱步來到河邊,安娜坐在一張石凳子上,小日向則懶散地靠在圍欄
上。這時我才注意到阿綠和安娜都穿著木屐。我覺得這種穿法很有趣,忍不住一
直看。

  「喂,帥帥的小哥,盯著姑娘家的腳趾頭看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安娜說。

  「安娜你不要嚇唬他。」阿綠爲我打抱不平。

  「太過分了。」安娜說,「你重色輕友好歹有個限度吧?」

  「我隻是覺得你們的這身打扮太吸引人了。」我解釋道。

  阿綠挺了挺胸脯,說:「你喜歡我的和服嗎?」

  我點頭,說:「喜歡。」

  「我們花了兩個小時才穿好的!」安娜抱怨道。

  這時小日向掏出一根煙想點上,但是被安娜制止了。

  「讓我抽一點,」小日向討價還價,「我不會惹麻煩。」

  「不可以!」安娜意外地認真。

  「是大麻嗎?」我問小日向。

  小日向自討沒趣,把煙卷架在耳朵後面,沒有回答我,算是默認。

  「收起來!」安娜命令道,「否則一會你又要偷偷抽。」

  「安娜是一個堅定的禁毒主義者嗎?」我問。

  「安娜年輕的時候是我最忠實的客戶。」小日向對著我說,「每周從我這�
買走的違禁品比我其他任意兩個客人加起來的量都要多。但是某一天開始,不知
道是得了什麽病,隻要有人在她面前打嗨,她都像個瘋婆娘一樣咬人。」

  「閉嘴!」安娜沖著小日向喊,「收起來!」

  「安娜之前有個一個室友,叫鈴木……」阿綠努力回憶著,「愛美?」

  「娜美。」安娜糾正說。

  「對,鈴木娜美。」阿綠對我說,「是個得了糖尿病的可憐的姑娘。有一天
娜美在房間�暈倒了,安娜不敢叫救護車。自己找了一根胰島素的針管,給娜美
救回來了。」

  「爲什麽不敢叫救護車?」我問。

  「因爲滿屋子都是違禁品嘛。」阿綠解釋說。

  「而且那時候我也神智不清醒。」安娜補充說。

  小日向對著我笑笑,眨了個眼。

  「收起來!」安娜再一次對著小日向發號施令。這回小日向終于收起了他的
煙卷。

  天色變得更暗了,公園�的人也越來越多。安娜和阿綠似乎無話不談,兩人
一直在聊著一些娛樂八卦的話題,間或安娜還放肆地大笑。有人開始在荒川河�
放水燈,漸漸地很多人開始效仿,很快,近岸的河面被密密麻麻的水燈覆蓋了,
遠遠看去,就像幽深的宗教場所一樣。

  「砰!」

  河對岸發出一聲巨響。伴隨著公園�人群的歡呼,夏祭的煙花秀終于開始了。

  我們就這麽站在河邊的青草地上,面對著最後一縷微弱的夕陽,一起望向河
對岸的夜空。我們看著五色的煙火一個個升騰起來;周圍的人群發生出驚歎的笑
聲,閃光燈在不斷地發亮。這時,我感到自己的右手背輕輕觸碰了一下,接著又
是一下。我知道那是阿綠的左手。我張開手掌,小心地握住了這隻手。和之前在
情侶酒店時一樣,這是一隻溫暖而且安全的手。我轉過頭看阿綠,發現她的心思
已經完全被眼前的煙火吸引了。她姣好的面容被火光映襯得一會發紅,一會暗淡。
當發紅的時候,能看到她眼�興奮的神色;當暗淡的時候,則隻留給我一個模糊
的剪影。我看到,她的額頭到鼻尖再到豐腴的嘴唇形成了一條蜿蜒並且舒緩的曲
線,像是五月玉荷包的荔枝一樣新鮮可人。

  我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心。她感覺到了,回過頭望著我,笑盈盈的,露出門牙,
意外地冒著傻氣。

  「怎麽了?」阿綠這麽問。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覺得這樣的時光真是好極了。

  「怎麽了?」阿綠又問了一遍,「爲什麽不說話?」

  「我們怎麽手拉手了?」我問。

  阿綠低頭看了一眼我們的手,自然地用自己的手指纏繞住了我的食指和中指,
說:「是你先握了我的手嘛!」

  「我以爲是你先握了我的。」

  「算是吧。」

  「這樣也挺好的。」

  「可不是嘛。」阿綠說,「就這樣握著吧。」

  「火鳥!」人群中有人驚叫著。我們同時看向河對岸,發現一隻火紅的巨大
的鳳凰正在展開它的翅膀。它全身所有的羽毛都在燃燒,顫抖著發出了驚人的尖
叫。從鳳凰的一隻翅膀的一端,到另一端,跨越了大半個未墨的天空。很快,這
隻火紅的鳳凰變成了耀眼的黃色,接著又瞬間變成綠色。火藥爆炸的哔啵聲從河
對岸傳過來,伴隨著人群的歡呼聲,這隻火鳥開始慢慢變淡,直到最終消失,隻
在天空的幕布中留下看得不是很分明的煙霧。空氣中開始有明顯的硫磺的味道,
但並不至于讓人太難以接受。絢爛的慶典結束之後,生命也會變得空虛而且難以
忍受。

  沈從文說:我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
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也許正是如此吧。

  當我們一起回到阿綠在尾久的住處時,已經是深夜了。一進門,小日向就走
進廚房,拿出了一瓶傑克丹尼,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

  「你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客人!」安娜抗議著,和阿綠一起進了�屋。我和小
日向一起喝著酒的時候,兩個鮮活的女人換上睡衣,陸續又出現了。

  阿綠穿著白色的背心和藍色格子短褲,坐到了我的身邊。

  「來戰吧!」安娜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開始往每個人的酒杯�倒酒。

  也許是因爲喝了太多的酒,當我再一次有清楚的記憶的時候,發現已經置身
在阿綠的漆黑的臥室�了。阿綠抱著一把木吉他,和我一起坐在床邊。我的指尖
和腳尖都發麻了,看起來我還是不勝酒力。就這樣,我靠在床頭,她在床尾。似
乎我想讓她唱一首歌給我聽,也許並沒有。我不記得她和我提過她會樂器。不過
這又有什麽奇怪的,她沒有和我提過很多事情。

  「你還記的在《挪威的森林》�,小林綠爲渡邊唱了一首歪歌嗎?」阿綠問,
「名字叫《什麽都沒有》。」

  「我記不清了。」

  「男人都是健忘的。」阿綠說。她把木吉他靠在胸前,右側的乳房恰好被吉
他托起,我能隱約看到她凸出的乳頭。她捋了捋自己的劉海,說:「那我也爲你
唱一首歌我自己寫的歌吧。不要忘記我哦,負心漢。」

  「不會。」我說。

  阿綠點了點頭,笑著說:「下面有請優秀歌唱青年、女權主義者、驕傲的東
京野獸、保守長輩的乖乖女和禦宅少男們永遠的手淫女神,水野綠小姐爲來自遙
遠中國的張君唱一首,悲傷的歌,名字叫《宇多川湖》。」

  阿綠彈著吉他開始唱。她的歌聲略帶沙啞和慵懶,像娟細的溪水流過青草地,
流過山間猙獰的石頭,一滴一滴地滴在濕潤的沼澤�,源遠流長。她唱道:

  「我願爲你等候六個月的時間,
     也願爲你再等六個月。
     我會爲你等候一年的時間,
     雖然這並不是我本意。

  「但我不會爲你等候太長的時間。
     如果明年的這個時候,
     你還沒有出現,
     我就會離開宇多川湖。

  「我離開你已有六個月,
     我離開你已經整整滿了一年。
     我爲你等候了一個冬天,
     和另一個冬天。

  「我不會爲你等候太長的時間。
     我隻能等你六個月,
     或者再等六個月。
     雖然這並不是我本意。

  「我離開你的時間太長了。
     我隻能等你到這個冬天,
     直到又得和宇多川湖說再見,
     永遠不會再見。」

  她潇灑地彈完最後一個音符,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輕輕地撥了一下弦。她的
劉海挂下來,擋住了她的前額。我透過她的發簾看見在那之後深邃的眼睛,清澈
透明。

  在這一刻,如果攝人心魄這個詞是專門爲這個女人而造出來的,我一點都不
會覺得奇怪。

  我掙紮著起來,離開舒適的靠枕,向阿綠移過去。我從她懷�抽走木吉他,
放到床邊。我看到阿綠的眼神充滿了期待,似乎在等待著我。我因此受到了鼓舞,
捧起她的臉,嘗試著去吻她。

  但是她用力推開了我。我倒在床上,看到她一隻膝蓋跪在我的兩腿間,自上
而下看著我。她的目光似乎略帶挑釁。伸手向背後,阿綠解下了自己的胸罩,丟
到了一邊,然後緩緩壓了上來。她的胸脯,她的肚皮,和她健碩的大腿都肆無忌
憚地和我貼在一起。我們的大腿纏繞在一起,她的腳踩著我的腳,緊貼著我已經
麻木的皮膚。

  我硬了。我知道她能感覺的到。

  阿綠的臉和我近在咫尺。我們的呼吸混合在了一起;我聞到了熟悉的海鹽香。

  「你想和我做嗎?」阿綠問。

  「我想和你做。」

  「有多想?」

  「像馬�亞納海溝那樣想。」

  阿綠噗嗤一聲笑了:「真是個糟糕的比喻。」

  我覺得此刻她的眼睛美極了。我支起自己,再次嘗試著去吻她。這回她並沒
有拒絕,反而喘息著迎接我。我把手指伸入她的頭發,一直撫摸到她的腦後,聽
到她發出愉快的歎息聲。我知道這讓她很受用。接著我嘗試著用右手撫過她的肩
頭和背脊,然後從腰身處伸進去。我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乳房,右手輕輕握住,
感受到了她的乳頭在我的掌心跳躍。但當我嘗試用同一隻手去伸向她的短褲時,
卻被意外地制止了。

  阿綠頂著我的額頭,閉著眼睛喘息著。但她的手卻阻止著我的進入。

  「艾林。」阿綠說,「今天不行。」

  「爲什麽?」

  阿綠睜開了眼睛。我看到她的眼睫毛在顫抖,她的臉頰紅了。

  「今天……是我的生理周期嘛。」

  說完,阿綠的臉變得更紅了。但我覺得這不再是發情時的殷紅色,而是因爲
提到私密的女性話題的害羞的顔色。

  「不要生氣。」阿綠摸著我的臉,說,「我幫你吹出來。」說著,她蠕動著
腰身和肩膀,想向我的下身移去。我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上來。她疑惑地看
著我,發簾之後的眼神仍然清澈並且透明。

  「不要這樣做。」我說。

  「你生氣了。」

  「沒有。」我並沒有在撒謊。

  阿綠婆娑著,躺倒我的左側,枕在我的手臂上。她的大腿壓在我的褲裆,充
滿了質感。但此時我的性欲已經像潮水退去一樣消失不見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她
也一樣。

  「我們可以就這樣聊聊天。」我說,「我喜歡和你聊天。」

  「聊什麽呢?」阿綠溫柔地問我。

  我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用手背擦了擦,說:「口水!」

  于是我又賭氣地吻了一下。她又擦了擦,說:「你怎麽跟小孩子一樣。」

  「明明是你跟小孩子一樣。」我說,「聊聊我們的關系吧?」

  「我們不是好得跟青梅竹馬一樣嘛!」

  「不過也許還可以更好一點。」

  將頭靠在我的胸口,用手指在我的胸前劃著順時針的圈,阿綠說:「我從來
沒有和別的男生交往過,所以我也不知道正常的男女朋友在一起的關系應該是怎
麽樣的。不過我覺得,我們現在的關系,比一般的朋友或同學要親密許多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問:「真的從來沒有和別的男生交往過?」

  「上大學之前的心思都在打架和跑步上了嘛。」阿綠停下手指,接著開始劃
逆時針的圈,「之前喜歡過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又帥,足球踢得又好,簡直是萬
�挑一的白馬王子。不過這種初戀,結局都是很悲慘的啦。之後努力了一年多,
專心讀書。所有的追求者統統無視掉。再之後又開始兼職打工,根本就沒有時間
嘛!」

  「這倒是。」

  「我該怎麽和有好感的男生介紹自己呢?' 你好,我叫水野綠,是個AV女優。
很高興認識你。你是想和我上床呢,還是想做我的男朋友呢?你是想得到我的身
體呢,還是想拷問我的靈魂呢?' 」阿綠的發音變得有點含糊,似乎她也應該喝
醉了。

  「這的確不好辦。」我說。

  「我從來沒有對自己的工作感到羞恥……」阿綠停下了劃圈。我覺得她的話
還沒有說完,于是等著她。但她並不著急。她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又重新
開始順時針劃圈。這時候,她才繼續說:「……直到我遇見了你。」

  我應該問她「爲什麽」嗎?我期望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爲什麽?」我問。

  阿綠擡起臉,看著我。她的眼神像是黑暗的海水中明亮的星光的倒影,仿佛
可以看穿我的靈魂。

  「因爲我喜歡你,張艾林君。」阿綠正色說。

  「我也喜歡你。」我說,「但是……」

  「你並不喜歡我。」阿綠打斷了我的話。

  「你怎麽能確定?」

  「你可不能置疑我。」阿綠說,「你忘了我和你說過,我是有超能力的。」

  「我以爲你是開玩笑才這麽說的。」

  阿綠沒有再回應我。她把頭重新靠回我的胸膛,在那�逆時針劃圈。她開始
緩緩訴說自己的心事,仿佛我的存在並不重要一樣。她說:「剛認識你的那天,
你走了以後,我發現我非常想你。我等你會在什麽時候給我打電話,然後和我說,
' 水野小姐,我們一起出去玩吧'.然後我就會馬上奮不顧身地打扮出門陪你。即
使是你隻把我當作一個消遣的對象,也都沒有關系。每次想你的時候,我心�就
會出現一個魔鬼和一個天使。魔鬼說,' 快點打電話給那個男人吧!和他約會,
然後一起快樂地滾床單吧!」然後天使說,' 好啊好啊!' 這是不是很可怕?「

  「是很可怕。」我知道她並不是在尋求我的答案,但我還是回答了她。

  「去大森醫院那天,」阿綠繼續說,「我特地爲你化了妝,穿了裙子和高跟
鞋,因爲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女人都能感覺出來男人看她們的眼神。你看我的
眼神,我覺得自己站在你的面前,就像赤身裸體一樣羞澀和刺激。後來,你給我
發信息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我對你來說真的連打個電話都不值得了嗎?然後
我又勸解自己,' 阿綠啊,不要這麽多愁善感,不要這麽自作多情,他不會喜歡
你這樣。他一定是想找一個幹幹淨淨的姑娘,談一場幹幹淨淨的戀愛。' 我總在
想,自己真是太累贅了,你要帶我出去,怎麽和你的朋友介紹我呢?' 大家好,
這是我的女朋友水野綠,一會我們一起喝酒,她要早點回家,因爲明天她還要去
公司和別的男人做愛。' 這真是可怕極了。我不過是太寂寞了,太需要有個人陪
了,才會這樣想你。人就是這樣的動物,害怕寂寞,反而會像吸毒上瘾一樣,拒
絕一切逃離寂寞的機會。」

  我沒有再接過她的話。過了一會,阿綠喃喃地說,「我有點累了,艾林。」

  「我也是。」

  我們又這樣彼此沈默了很久。久到如果每次我們中有一個人呼吸時的氣體凝
結成水蒸氣的話,房間�已經挂起了一片白色的霧簾了。直到我意識到,她的手
指已經很久沒有在我的胸口劃圈了。

  「要不要試試看?」我問,「我們交往試試看?」

  阿綠沒有回答我。

  「我們可以先不談你的工作,」我說,「就像平常那樣,聊聊天,過簡單的
日子。」

  她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阿綠?」我扭過脖子去看她。她閉著眼睛,呼吸勻稱。透過百葉窗的月光
灑在她一側的臉頰上,安詳得像一首狄安娜的催眠的歌。

  這個美人就這麽在我的懷�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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