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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9-25 23: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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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嫦娥奔月,捷足先登

第六卷


第一章、安抵鹹陽

  秦國的發祥地在渭水上遊秦川的東岸。自先祖蜚廉開始,秦人崇尚武風,以
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氏族形式,在這片艱苦的土地上掙紮求存,長期與西戎及犬戎
作戰,他們的歷史,每一個字都由血和淚寫成。部落式戰鬥集團的形態,雖使他
們與土地的關係薄弱,難以落地生根,卻亦令秦人先祖不受土地的局限,不斷向
未開發的西方移民和與異族雜居鬥爭。

  周孝王時,嬴姓的非子因替周室養馬蕃息的功勞,受封於此,建立了一個近
畿的附庸﹔其實卻是為周王室承擔了鎮守邊疆、防衛蠻戎的艱苦使命。西周四百
多年的悠久歲月是秦人最艱辛和困難的歲月,以血汗及無數族人的生命,悍衛周
朝共主的西防,同時向西方不住拓展。這種無時無刻不麵對嚴酷挑戰和堅毅不移
的勇武精神,為秦國打下了堅實無比的基礎。

  千載一時的機會終於降臨到秦人身上。周室因幽王無道,犬戎攻入鎬京,幽
王被殺,周室威權至此蕩然無存。平王東遷,秦襄公因護駕有功,被平王將他升
在諸侯之列,秦國終於有了諸侯國的法定地位。當戰國開場的時刻,七雄中最不
雄的卻是秦國,君權旁落。直至不世霸主秦穆公登位,重用外籍政客百�奚、蹇
叔、公孫枝等人,才奠定了一個強國的基礎。

  真正的富國強兵來自秦孝公和公孫鞅的改革,「翻箱倒篋」地摧毀了傳統的
氏族部落結構,革新兵製,以軍功論爵,把王室權力提升至當時的極限。又把國
都遷至鹹陽,築起宏偉的城闕和宮殿,統一全國的度量衡,將國土並歸為三十一
縣,把舊日封區的疆界廢除,人民可擁私田,由國家直接計田徵稅。至此秦國一
躍而為天下霸主,深為東方各國畏懼。當項少龍長途跋涉,由邯鄲至鹹陽時,秦
國正享受著公孫鞅那翻天覆地的改革成果。

  鹹陽在九稷山之南,渭水之北。故又名渭城。項少龍帶著嬌妻烏廷芳,領著
滕翼、烏卓和過千家將叩關入秦,受到守關將領的熱烈歡迎,一邊使人飛報鹹陽
,又調來五艘大船,免去了他們跋涉山林之苦,直抵鹹陽之南登岸,烏應元早率
著家將和趙倩,與呂不韋的頭號手下圖先在渡頭恭候,非常隆重。烏廷芳父女相
見,既歡欣若狂,恍若隔世。項少龍途中已告訴大家趙雅置身敵營的原委,大家
皆感佩於趙雅這般情操,又觸起烏氏壯烈自殺的悲傷,均是百感交集。

  肖月潭和另一儒生狀似軍師型的青年,伴著圖先,欣然迎向項少龍。這圖先
體型瘦長,年在三十許間,長得非常結實,皮膚黝黑,動作靈活,舉止間有種栗
悍威猛的懾人氣勢,雙目有神,配著一副馬臉,算不上英俊,卻有股陽剛的男人
氣魄和魅力。他大步上前,拉起項少龍衣袖,長笑道﹕「圖先何幸,終於見到心
儀久矣的超卓人物,若非項少龍,誰可成此不朽之事?」

  項少龍有點不知如何應付這種熱情,連忙謙讓,心中同時想到現在正值呂不
韋和烏家關係的蜜月期,圖先自是得到呂不韋吩咐,要好好籠絡他們。圖先又逐
一與滕翼和烏卓見麵寒暄,神態親切熱烈。荊俊這時不知由那裡鑽了出來,久別
重逢,各人都甚是歡暢。肖月潭擺著老朋友的姿態,向項少龍介紹那青年道﹕「
這位是楚國來的名士李斯先生,現在是大老爺的舍人。」舍人就是食客。

  項少龍暗忖「李斯」這名字為何如此耳熟,驀地記起,動容道﹕「原來是少
懷輔助名主一統天下大誌的李斯先生!」李斯渾身一震,垂頭道﹕「項先生見笑
了,李斯那說得上有什麼大誌,隻求能在呂相國領導下一展所長,於願足矣!」

  肖月潭閃過奇怪之色,暗忖自己說李斯是楚國名士,隻是客氣的�舉之語,
事實上李斯籍籍無名,隻不過憑三寸不爛之舌,令呂不韋頗有點好感,今天隨來
亦是自動提出要求,想一睹項少龍的風采,為何項少龍竟像對他聞名久矣呢?不
由道﹕「少龍在何處聽過李先生的事?」項少龍心中叫苦,難道他能告訴肖月潭
是由《秦始皇》那套電影認識到李斯嗎?忙岔開話題道﹕「呂爺當上了相國嗎?


  圖先來到項少龍旁,感激地道﹕「呂爺著鄙人定要清楚表達他對烏老爺子、
應元少爺和少龍的感激,若非姬王後和政太子能安返鹹陽,事情恐怕會是另一回
事。姬王後和政太子在大王和呂爺跟前對少龍推許備至,大王特地要為少龍於明
晚安排洗塵宴,好讓少龍稍有休息的機會。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你口中說得好聽,隻不過是騙項某去作呂不韋的走狗罷了
!他對政治和權力鬥爭早極度厭倦,更沒有興趣參與呂不韋這外族政團與本土權
貴的鬥爭,心中暗暗作了決定。隻看烏家在鹹陽以十二個三合院落組成的新宅,
便知秦人對烏家隆重的禮遇,亦可推知莊襄王對朱姬、由小盤假冒的嬴政的寵愛
,和對呂不韋的寵信。

  這烏家新宅雖遠及不上邯鄲烏家城堡的規模和氣派,但卻位於鹹陽宮附近公
卿大臣聚居的區域。策馬緩馳約一盞熱茶的工夫,便可抵達鹹陽宮正中入口的城
闕。

  鹹陽宮有內外城之分。內城主要由渭水之北的鹹陽宮和渭南的興樂宮組成,
橫跨渭水,靠長達二百八十步的渭橋貫連兩岸交通,形成宏偉壯麗的宮殿組群,
且規模遠非邯鄲或大樑的宮殿可以企及。兩宮氣勢磅礡,全部均為高臺建築,有
上扼天穹,下壓黎庶那種崇高博大、富麗堂皇的氣魄,隱然有君臨天下之象。

  外城比內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區,商業發達,旅運頻繁,肆上
貨物,品種繁多,物美價廉。當項少龍的車隊路過城東的市集時,便目睹各種畜
類產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月交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鐵器、
紡織品等手工業製成品,其況之盛,遠非趙魏兩國所能及,可見國勢和經濟實有
直接關係。

  據同乘一車的圖先介紹,鹹陽的營運分私營和官營兩種,政府設有管理市場
貿易的機關和官吏,以監察和促進商業的發展。例如置鹽鐵官、管理手工業的「
工室」、「工師」及司徒、司馬、司空、治田等官吏,以厘定產品的規格、品質
或生產的方向,這都反映了秦國強大的經濟實力。往烏家新宅路上,所見民風純
樸,罕有魏趙等國到處可見的鮮衣華服,但人口卻比大樑更繁盛,邯鄲更是不能
相比。

  項少龍耳目一新,暗忖這才是強國的規模。行人多配備兵器,武風之盛,更
非魏趙能及。來到烏家主宅前的廣場處,圖先等告辭離去,臨行前李斯偷偷向項
少龍表示明早想來見他,項少龍欣然應允後,李斯才有點茫然地離開了。

  整個烏府上下各人全到了大門來迎接這批烏家的英雄親信,尤其項少龍,更
成了烏氏一族的明星砥柱,備受尊崇。烏應元撥了四組房舍暫時安頓各人,大部
分子弟兵明早便出發到鹹陽北郊的大牧場去,由於秦國地大物博,所以牧場的規
模更勝從前。項少龍應付了親族的歡賀後,春盈等四女才有機會擁著他與烏廷芳
、趙倩到他新的隱龍居去。

  看到春盈眾女歡天喜地的樣子,項少龍亦愁懷盡解,摟著趙妮和趙倩的蠻腰
,欣然問道﹕「今晚由誰伴我?」兩女俏臉飛紅,自然是都想陪他。烏廷芳笑道
﹕「不若我們七人一起陪你吧!隻怕你應付不了。」

  趙倩亦赧然嬌笑道﹕「還有六個丫頭呢?看你怎生應付?」項少龍望了春盈
四女一眼,奇道﹕「何來六個之多?」

  婷芳氏笑道﹕「忘了倩公主的翠桐和翠綠嗎?」項少龍一呆道﹕「她們不是
留在邯鄲嗎?」

  趙倩怨道﹕「你忘了她們哩!幸好人家央陶公派人把她們乘混亂中,秘密接
了出來,比你們還早了十天到鹹陽呢。」項少龍大喜道﹕「還不喚她們來見我?


  趙倩一聲嬌呼,隻見兩個美麗的俏婢由內堂奔了出來,拜倒項少龍身前,忍
不住痛哭起來。項少龍心中湧起忽略了她們的歉意,憐意大生,起身扶起兩女,
撫慰一番後,才到主宅大堂和烏應元共進晚膳,與會的還有陶方、烏卓、滕翼和
荊俊。一番勸酒和互相祝賀後,烏應元由衷致謝地道﹕「我們烏家能有此再生機
會,全賴各位協力同心,不顧生死爭取回來的。」

  陶方道﹕「今次我們真的可安居樂業了,王後和太子回到鹹陽後,呂爺立即
被封為右丞相,隻要再立軍功,便可晉爵封侯,我們烏家有了這個大靠山,老爺
在天之靈,都安樂了。」提起烏氏和隨他一齊殉死的妻妾婢僕,眾人都神色一黯
。烏應元咬牙切齒道﹕「這筆血賬,呂相國必會為我們追討回來,圖管家私下對
我說,相國已有了攻打趙國的計畫,還希望由少龍執行。」

  項少龍心中苦惱,說實在的,他的主要仇人隻是趙穆,趙王最多隻算個幫兇
,若要他率軍把趙境內的城池逐一攻陷,塗炭生靈,實非他所願。對侵略性的戰
爭,他實感深深的厭惡。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他怎也不可成為呂不韋的爪
牙,因為歷史上的秦始皇,即位十年前後,便與呂不韋決裂,他怎可站在呂不韋
的一邊呢?

  可是看來烏家各人,早視呂不韋為他們的新主子,一副生死與共、同進同退
的樣子。自己又不可以告訴他們歷史會朝怎麼方向發展,亦自問無法令他們相信
。這確是頭痛之極的一回事。歎了一口氣道:「秦王冊封呂爺為丞相,難道秦國
本地的權貴全無異議嗎?」

  烏應元見他對呂不韋準備委他以重任的事毫不在意,奇怪地瞧了他幾眼,道
:「不但有異議,還反對得非常激烈呢。」頓了頓道:「秦自衛人商鞅之後,排
外的情緒相當強烈,後來為了瓦解蘇秦促成的合從,免受東方六國的聯攻,才勉
強用了個張儀,以連橫對合從。之後又再重用範睢,採取遠交近攻的策略,應付
六國聯手之勢,都可說是在迫不得已下,不能不借助外國的人材,為己籌謀。」

  再歎一口氣道:「可是白起被昭襄王賜死後,秦國軍方非常不滿,終於迫得
範睢丟官,仇外的情緒再次壯大起來。我們雖說有秦人血統,可是終被視為外人
,屬呂爺的係統,所以我們定要全心全力匡助呂爺,否則若他倒臺,我們亦不會
有好日子過。」最後這幾句自然是要提醒項少龍了。滕翼等人均默然不語,他們
三人全以項少龍馬首是瞻,隻看重項少龍的想法。

  陶方插入道:「現在呂爺的策略是要先立軍功,因為秦人一向重武輕商,呂
爺做生意賺錢的本事當然誰都不會有疑問,但在軍事上,秦人卻認為他一竅不通
,所以他若能在這方麵有所建樹,地位即可穩若泰山,我們定要在這方麵為他多
做工夫。」滕翼沈聲道:「秦人方麵反對呂不韋的主要有什麼人?」

  烏應元道:「最主要是以楊泉君為首的本地權貴,他們因姬王後曾是呂爺小
妾,所以懷疑政太子非是大王骨肉,於是�了大王的次子成蟜出來,這批人都是
秦國實力派的人物,呂爺對他們非常忌憚,連大王都不敢過份違逆他們,所以雖
任用了呂爺為右丞相,左丞相仍隻得起用楊泉君。」

  陶方怕他們不清楚楊泉君,進一步解釋道:「楊泉君乃昭襄王王後之弟,當
年大王之能成儲君,他也曾盡力遊說乃姊,使她向昭襄王說項,所以一直以為自
己功勞最大,現在竟然屈居呂爺之下,自然極不服氣。」眾人恍然。

  昭襄王乃現今嬴政之父莊襄王嬴異人的祖父,那時異人的父親安國君仍隻是
儲君身份,對異人毫不重視,否則也不會送了他去趙國作質子。呂不韋得了異人
這「奇貨」後,大施銀彈,買通安國君最寵愛的華陽夫人之姊和楊泉君,使他們
分別遊說華陽夫人及昭襄王的後妃,再由她們影響安國君和昭襄王,異人始有問
鼎王位的機會。

  項少龍知道這並非說服烏應元要小心呂不韋的時刻,不再多言,岔開話題,
一番風花雪月後,晚宴完畢,各自回居所休息。離開大堂,滕翼和烏卓兩人藉口
送他回去,陪他一道走。滕翼低聲問道:「少龍似乎對呂不韋沒有多大好感,是
嗎?」項少龍苦笑道:「商人都是隻重實利,這種人滕兄願和他交朋友嗎?」

  烏卓皺眉道:「可是正如少爺所言,我們的命運已和他掛了鉤,若他坍台,
我們亦完了。」項少龍真想把小盤的事告訴他們,終壓下這不智的想法,微笑道
:「這事隨機應變吧!待呂不韋的權位穩定下來後,我們才設法和他畫清界線,
否則定會給他累死。這是我的想法,切莫告訴任何人,連荊俊和陶方都不可洩露
。」兩人對項少龍早心悅誠服,又見他這麼信任自己,都欣然點頭。

  道別後,項少龍回到新的隱龍居。居內燈火通明,眾女聚在大廳內,觀看趙
倩和烏廷芳兩人下棋。項少龍先到房內探看婷芳氏。這美女不知是否因環境影響
,又或項少龍的愛寵,原本冶豔的風姿,化作姣麗中帶著貴氣的動人氣質,穿了
一襲素藍地淡黃鳳紋的貴婦服裝,刻意為他打扮過的高髻雲鬟,淡素蛾眉,充滿
著清雅誘人的風情,另有一股楚楚動人的柔弱美姿,在燈火映照中,美目藏著對
他海樣的深情和依戀。

  自大樑之行後,為了應付趙人,他少有與她這種單獨相處的機會,禁不住一
陣疚歉。眾女陣陣喧笑聲,隱隱由大廳處傳來,卻不會破壞這裡的寧洽,反更增
添了幸福、滿足和溫馨的感覺。婷芳氏見他走進房來,「啊!」一聲歡喜地擁被
坐了起來,玉臉生輝。項少龍坐到榻沿,把這撲入懷內的美女擁個結實,感覺著
她高挺酥胸起伏不停,豐盈誘人的生命感覺。

  他以麵頰摩擦著她粉嫩的臉蛋,看著她後頸和領口內一截雪白的內袍,心中
一陣激動,比之以前任何一刻,他更有信心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但在達到擁有
這信心的旅途前,他已經歷了無數令他心傷魂斷的事。他想起了趙雅,心中一痛
!恨不得插翅飛去邯鄲救她出來。在魏國的紀嫣然知否他已來了這裡呢?

  於這通訊困難的古世界,他們便像生活在兩個不同的星球裡。難怪古人對離
別生出這麼多傷情和感觸,相思之苦確使人受盡折磨。現在婷芳氏、美蠶娘、趙
妮、趙倩、素女和舒兒都是孤零無依,唯一倚憑的就是自己,他怎能不寵她們疼
她們呢?婷芳氏俏目流下情淚,死命摟緊他道:「夫郎啊!妾身想得你很苦哩!


  項少龍擁著婷芳氏倒到榻上去,拉開了她的外袍,讓她被雪白內服包裹著正
急劇起伏的肌膚體態盡呈眼底。醉人的幽香撲鼻而來,深開的領口可看到她嬌嫩
豐滿的胸肌。項少龍俯頭埋在她的胸脯裡,緊繃著的神經鬆弛下來,同時生出對
鬥爭仇殺的厭倦,隻希望以後能退隱於泉林之地,把紀嫣然接了來,同嬌妻美妾
及俏婢們過那隻羨鴛鴦不羨仙的醉人生活。腦內勾畫出溪水緩流、芳草濃綠、林
木蒼翠、丹山白水的美景。

  他原本想找到秦始皇後過著錦衣玉食,左擁右抱的奢華生活。如今夢想成真
,他反而希望過原始簡單的生活。在這地廣人稀的世界,找個世外桃源之地,開
墾荒田,種些農作物,由懷中玉人養飼雞鴨,自己則負責捕魚狩獵,直至老死,
於願已足。婷芳氏俏臉生霞,星眸緊閉,呼吸急促起來,不時夾雜著使他魂搖魄
蕩的嬌吟,顯是春情勃發,不可遏止。

  項少龍並不急於侵佔她,想著來時經過的原始森林,途中不時遇上漫天濃霧
,又或飛瀉千尋的瀑布、山中的大湖,不由神思飛越,暗下決心,終有一天,他
要在山林終老。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這種生活,才最是迷人的。

  婷芳氏睜開美眸,射出灼熱的情火,怪他仍不和她合體交歡。項少龍心神俱
醉,拋開一切,緊抱住婷芳氏火熱的胴體,硬挺如鐵杵般的龍莖插入滑嫩泛潮的
蜜穴中,婷芳氏立時發出一聲滿足無比的嬌喊。

  項少龍運腰如飛,龍莖在婷芳氏蜜穴中縱橫上下,展盡雄風。婷芳氏雙腿纏
緊項少龍腰臀,逢迎挺合,猶如久曠怨婦般饑渴不已,恨不得項少龍把自己整個
人都拆了,口中更是毫無顧忌地浪叫:「啊……啊……快……..再快…….快
讓……奴……家……啊……啊……好……好……棒……嗯……又……又要……來
……來啦……啊……」

  項少龍除趙雅外,許久未能這般盡情狂暴地宣洩欲望,想起當初與婷芳氏在
山林溪間享受性愛的時光,龍莖再度充血暴漲,倆人心神完全化為最原始的雌雄
野獸,燃燒著狂亂猛烈的欲火,隻想著把對方吞入,下體交合的拍擊聲如驟雨般
密集,淫亂的喘息聲充斥在房內,猶如兩隻猛獸在房內纏鬥。

  熱戰方酣,項少龍向後躺下,將婷芳氏抱起跨坐身上,婷芳氏已雙手撐著他
胸膛,蜜穴緊夾住龍莖不住套弄,同時扭腰擺臀,淫潮浪水隨之噴灑,陣陣酥麻
令項少龍如登仙境一般。項少龍享受著下身傳來的強烈快感,兩手滿握住婷芳氏
豐滿彈跳的玉乳,揉捏不已,翹立的乳頭在掌心磨頂,眼前是婷芳氏迷醉神往豔
麗絕倫的臉蛋,耳邊傳來婷芳氏淫癡浪蕩的叫聲。體內的電流與快感如漩渦般交
互纏繞,在小腹處彙聚,而此時婷芳氏也已達到了高潮,雙眼緊閉,叫聲忽斷忽
續,雙手在項少龍胸前抓出了一堆爪痕,香汗隨著秀髮飛散四射。

  項少龍張口無聲地狂喊一聲,兩手緊捏婷芳氏豐滿鼓漲的豪乳,手指深陷軟
嫩的乳肉之中,精液如山洪般自龍莖猛噴而出,電流隨之擴散在子宮及陰道,霎
時兩人如被雷電包圍,全身所有感官都已超越所能承受的極限,完全不能自己,
婷芳氏更是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極致,全身顫抖著呼喊出最狂亂的浪叫後,癱
倒在項少龍身上,蜜穴淫水仍不自製地汨汨流出。項少龍自高潮中慢慢回過神來
,緊擁著這深愛著自己的苦命美女,心中滿溢著憐惜睡去。

第二章、秦宮夜宴

  甜美嬌柔的聲音,把他從最深沈的睡眠中喚醒過來,睜眼一看,初昇的驕陽
早散發朝霞,猛然坐了起來。美麗的三公主趙倩嚇了一跳後,抿嘴嬌笑道:「我
們幾個都輸了,誰都估你爬不起床來的。」言罷俏臉飛紅,羞喜不勝,顯是想起
了昨晚他與婷芳氏那激烈醉人的「戰況」。

  項少龍給她提醒,試著舒展筋骨,發覺自己仍是生龍活虎,哈哈一笑,一把
摟著趙倩,倒往榻上,道:「唔!待會和乖倩兒也來一次吧!」趙倩欲迎還拒,
偏又渾體發軟,無力爬起來,嬌吟道:「相國府的李斯先生來找你呢!」

  項少龍記起李斯昨天向他密訂的約會,歎了一口氣,先探手到趙倩衣內,放
肆一番後,才起榻讓妻妾美婢侍候盥洗更衣,指頭都不用他動半個,一切便弄得
妥當整齊。腦中想的卻是如何把翠桐翠綠這兩個俏丫頭都弄到榻上去,不由啞然
失笑,自己那貪嘗新鮮的男人特性仍沒有絲毫改變。

  李斯在內軒等他,神色平靜,至少表麵如此。客套了兩句,秋盈獻上香茗糕
點後,李斯開門見山道:「項先生究竟在何處聽過在下名字,為何像對李某非常
熟悉的樣子。」項少龍昨晚曾向陶方查問過這將來匡助秦始皇征服六國的一代名
臣的身世,知他是韓非的師弟,師事荀子,很想騙他說是由韓非處聽到的,但想
到謊言說不定有拆穿的一朝,放棄了這想法。微笑道:「李先生聽過緣份這回事
嗎?」

  李斯愕然道:「什麼是緣份?」專論「因緣」的佛教要在漢代才傳入中國,
李斯自然不明白項少龍在說什麼。項少龍呷了一口熱茶後道:「命運像一隻無形
的手,把不同的人,無論他們出生的背境如何不同,相隔有多遠,但最終亦會把
他們拉在一起,變成朋友、君臣、又或夫妻主僕。這就叫作緣份。」

  李斯臉露訝色,思索了一會後,點頭道:「想不到項先生不但劍術傾動天下
,還有這麼發人深省的思想,隻不知這和先生知悉在下的事有何關係呢?」項少
龍淡淡道:「緣份是難以解釋的,項某雖是初見先生,但卻像早知道了很多關於
先生的抱負,衝口便說了那番話出來,或者是因為曾聞李兄遊學於荀卿的關係吧
!」

  李斯皺起眉頭,他雖出自荀卿門牆,兩人思想卻有很大分別,正要說話,項
少龍岔開話題道:「先生對治國有何卓見呢?」李斯呆了一呆,這話若是莊襄王
問他,自是口若懸河,說個不停。但項少龍不但尚未有官職,且屬呂不韋係統,
假設他李斯和對方交淺言深,抖出底牌,說不定會招來橫禍,不禁猶豫起來。

  自來到鹹陽後,雖曾與呂不韋深談過幾次,呂不韋亦表示對他頗為欣賞,但
他卻看出呂不韋不但野心極大,賦性驕橫,遲早會惹出禍來,兼且他治國之道和
自己大相逕庭,他很難會受賞識重用,正在心中苦惱。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先
生並不甘於隻作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幕僚吧!」李斯大吃一驚,忙道:「項先生說
笑了!」

  項少龍正容道:「要成大事,便要冒大險,先生若不能把生死置於度外,今
天的話便至此為止,事後我們亦不向任何人提起,如何?」李斯凝神看了他一會
,隻覺項少龍透出使人心動的真誠,心中一熱,豁了出去道:「未知項先生有何
卓見和提議呢?」

  項少龍道:「李先生怎樣看呂相國將來的成敗呢?」李斯臉色微變,長長籲
出一口氣,歎道:「項先生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項少龍明白他的苦衷,溫和地道:「李先生現在呂府幹些什麼工作?」李斯
爽快答道:「李某正協助呂相國依他指示編寫《呂氏春秋》,相國希望能以此書
擬出一套完整的治國理論和政策,嘿!李斯隻是其中一名小卒,『協助』這詞語
實在有點誇大了。」

  項少龍並非歷史學家,還是初次聽聞此事,奇道:「原來竟有此事,不知書
內對治國之道,有什麼新的看法?」李斯嘴角牽出一絲不屑之色,淡然道:「那
有什麼新的看法,主要還不是集前人的精要,提出『法天地』的主張,那是說隻
有順應天地自然的本性,才能達到天下大治,所謂君臣各行其道,互不相涉。為
君之道,必要以仁德治國,不時反省,求賢用賢,正名審分,最後達到無為而治
的理想。」

  項少龍見他說理清晰,心中佩服,輕聲問道:「先生認為相國這套主張行得
通嗎?」李斯那敢答他,問道:「項先生又以為如何呢?」

  項少龍知道若不露上一手,會被這博學多才、胸懷大誌,比自己更年輕的人
看不起,從容道:「呂相國以韓人而執秦政,重用的多是三晉人,和他結交的王
後又是趙女,加上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崇尚以法和武治國,與呂相國的治國思
想如南轅北轍,全無調協的地方,將來會發生何事,望先生有以教我。」李斯拍
案而起道:「有項先生如此人材在秦,李斯可回家務農了。」

  項少龍一把抓著他手臂,拉得他坐回椅內,誠懇地道:「先生言重了,先不
說項某對治國之術一竅不通,最主要是項某無心仕途,以前種種作為,隻是求存
而非求名利,終有一天會退隱山林,不理世務,大秦能否一統六國,全賴先生了
。」李斯呆了一呆,暗忖這話若由莊襄王對他說就差不多,項少龍縱得莊襄王另
眼相看,可是莊襄王絕非什麼有為明主,事事都以呂不韋馬首是瞻。在目前的形
勢下,他們這些外人,不依附呂不韋還可依附何人?

  但項少龍卻擺出別樹一幟的格局,確令他費解。項少龍伸手按在他肩頭處,
微笑道:「項某這番話,李先生終有一天會明白,安心留在鹹陽吧!這是你唯一
可以發展抱負的地方了。」李斯告別後,項少龍找到滕翼,共進早餐。

  席間滕翼道:「少龍今後有什麼打算?」項少龍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盤,就是
憑著他在《秦始皇》那套電影得來的資料。為小盤這冒牌嬴政建立他的班底,好
應付將來發生的呂不韋專權,與及假宦官嫪毒的出現。現在找到了個李斯,還有
就是王剪、王賁父子,都是日後為秦始皇統一天下的名將,有了這三個人匡助小
盤,他可安心退隱田園了。

  輕鬆地歎了一口氣,挨到椅背,伸展著身體道:「說真的,我項少龍胸無大
誌,殺了趙穆後,我會到烏家偏遠的牧場,過些田園的隱居生活,閑來打獵捕魚
便感滿足了。」滕翼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淡淡道:「假設你能做得到,我陪你
去打獵。」

  這時荊俊旋風般沖了進來,神采飛揚道:「來!讓小俊作引路人,領兩位大
哥見識鹹陽的繁華盛景。」滕翼皺眉道:「這些日子來你和什麼人胡混在一起?


  荊俊在兩人對麵席地坐下,興奮地道:「當然是相國府的人,在這裡真刺激
,每天都打架傷人,前天相國府的劍士便在鹹陽最大的官妓樓中伏,死了三人,
傷了七人,算那些偷襲的賊子走運,我剛去了渭南的太廟偷看寡婦清拜祭先王,
否則怎會傷亡了這麼多人?」項少龍和滕翼對望一眼,都暗叫不好,這小子年輕
好鬥,說不定會惹出禍事來。滕翼皺眉道:「秦人不是最重法紀嗎?為何竟會隨
便打鬥?」

  荊俊得意地道:「現在鹹陽亂成一片,誰管得了誰,尤其牽涉到左右相國府
的人,更是沒有人敢理。」項少龍肅容道:「這幾天你最好不要惹事生非,我們
看清楚形勢後,會立即回趙對付趙穆,明白了嗎?」

  荊俊大喜並敬禮道:「小俊曉得了,真好!我可以把趙致弄回來。」滕翼沈
聲喝道:「你愈來愈放肆了!」荊俊最怕滕翼,嚇得俯伏地上,不敢作聲。

  滕翼向項少龍歎道:「少龍!這小子年紀太輕,不知輕重,我會管教他的了
,少龍勿放在心上。」項少龍笑道:「我怎麼會怪他?」

  荊俊抗聲道:「小俊最尊敬兩位大哥!」滕翼喝道:「閉嘴!」向項少龍打
個眼色,表示想獨自訓斥荊俊。

  項少龍會意,自行返回隱龍居去,尚未踏進門檻,天井處傳來眾女陣陣的歡
叫喝采聲,趕去一看,原來妻婢們全換上輕便短襦,正在拋球為樂,趙妮與婷芳
氏則坐在一旁含笑觀看。春盈和夏盈擁了上來,把他拉入場去。這一天就在充滿
歡樂的氣氛中度過,黃昏時,烏應元使人來請他,同往皇宮赴宴。想到即可見到
呂不韋這叱風雲,影響了整個戰國歷史的人物,項少龍亦不由有點緊張起來。他
怎想得到隻不過在黑豹酒吧打一場閑架,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呢!

  馬車緩緩開進宏偉的大門,由圓巷形的門洞,進入主大殿前的廣場。大門兩
旁設有兵館,駐屯了兩營軍隊,由司馬尉指揮,循例問過後,使十二騎前後護著
項烏兩人的馬車,往內宮馳去。像趙宮般,鹹陽宮雖大了幾倍,仍是「前朝後寢
」的佈局,外朝是秦王辦理政務、舉行朝會的地方,內廷則是秦王和諸子妃嬪的
寢室。

  前廷的三座主殿巍峨壯麗,設於前後宮門相對的中軸線,兩邊為相國堂和各
類官署﹔後廷以秦王與王後的後三宮為主,左右兩方為東六宮和西六宮,乃太後
、太妃、妃嬪和眾王子的宮室。項少龍沿途觀覽、隻見殿堂、樓閣、園林裡的亭
、台、廊廓等等,無不法度嚴緊,氣象肅穆,非是趙宮所能比擬。

  內廷建築形式比外廷更多樣化,佈局緊湊,各組建築自成庭院,四周有院牆
圍繞,不同區間又有高大宮牆相隔,若沒有人引路,迷途是毫不稀奇的事。想到
小盤有一天會成為這裡的主人,而此事正是由自己一手促成,項少龍不由生出顧
盼自豪的成就感。

  莊襄王設宴的地方是後廷的「養生殿」,也是後宮內最宏偉的木構建築,是
座三層樓式的高臺建築,高臺上是兩層樓閣式的殿堂,殿堂兩旁及其下部土台的
東西兩側,分佈著十間大小不等的宮室,有臥室、休息室、沐浴室、盥洗室等,
各室間以回廊、坡道相連。牆上有彩繒壁畫,回廊的踏步鋪上龍鳳紋或幾何紋心
磚,殿堂和長階則鋪方磚,氣派宏偉,富麗堂皇。

  馬車停在大殿堂階下的廣場裡,呂不韋特別遣管家圖先在那裡恭候他們,見
麵時自有一番高興和客套。步上長階時,圖先低聲道:「今晚除呂相爺外,還有
楊泉君,此人自恃當年曾為大王出力,專橫驕傲,大王和呂相都讓他三分,兩位
小心應付了。」烏應元見他對他們丈婿如此推心置腹,顯是把他們視作自己人,
心中歡喜,不斷應諾。

  項少龍想起終有一天要與呂不韋反臉決裂,卻是心中感歎。這或者就是預知
命運的痛苦,禁不住意興蕭索,更增避世退隱之心。

  才跨入殿門,一聲長笑撲耳而至,隻見一個無論體形和手足均比人粗大的豪
漢,身穿華服,虎步龍遊般往他們迎來,頭戴絲織高冠,上插鳥羽簪纓,行來時
鳥羽前後搖動,更增其威勢。此人年約四十,生得方臉大耳,貌相威奇,隻嫌一
對眼細長了點,但眸子精光閃閃,予人深沈厲害的感覺。烏應元慌忙拉著項少龍
行跪叩之禮,高呼呂相。

  尚未拜下,呂不韋已搶上前來扶著兩人,灼灼眸光落到項少龍身上,訝然道
:「難怪姬王後和肖先生均對項少龍讚不絕口,我呂不韋足遍天下,還是第一次
見到少龍這般人才。」有如洪鍾的聲音,在殿堂的空間震盪迴響著。項少龍見他
隻比自己矮了少許,氣勢迫人而來,心中暗贊,忙謙讓道:「相爺誇獎了!」

  偷眼一看,隻見除在上首設了三席外,大殿左右各有兩席,每席旁立著兩名
宮女,舒了一口氣,不用應付那麼多人,自然輕鬆了點。呂不韋毫無相爺架子,
左右手分別挽著兩人,往設於上首之右那席走去,低聲在項少龍耳旁道:「本相
正苦於有兵無將,少龍來了就好,我何愁大事不成。」又哈哈笑了起來。那邊的
烏應元喜道:「全賴相爺提攜了。」

  項少龍卻是心中叫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呂不韋這麼看重自己,他還怎
能脫身去享受憧憬著的田園生活?這時三人來到席前,呂不韋先揮手命宮女退開
,才低聲道:「本相已和大王說好,任少龍為蒙驁將軍副將。蒙將軍本是齊人,
來秦後一直被本地軍將排擠,鬱鬱不得誌,其實他兵法謀略,我大秦均無人能及
,若有少龍為輔翼,立下軍功,本相定不會薄待你們。」

  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這種籠絡手法,既直接又有力,怎不教人為他盡心
盡力。先扮作感激的樣兒,才道:「相爺如此看重少龍,縱為相爺肝腦塗地,亦
不會有半分猶豫,問題隻在於少龍的大仇人趙穆仍然健在,一天不能將此惡賊碎
屍萬段,少龍亦很難分神到別的事情上。」呂不韋大力抓著他的手臂,眼中厲芒
一閃道:「本相亦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少龍即管放手施為,萬事有本相支持,
拿了他首級後,記得帶回鹹陽,大王和本相亦要一睹為快!」

  項少龍至此才真正領教到呂不韋的厲害,難怪他能以一個商人,成為天下最
強大國家的右丞相。

  而且他隻由自己幾句話,便看穿自己準備潛回邯鄲行刺趙穆,可知他的腦筋
是多麼靈敏迅捷。門官唱道:「蒙驁將軍到!」項少龍差點衝口說「一說曹操,
曹操就到」,幸好記起曹操尚未出世,連忙忍住。

  呂不韋欣然轉身,大笑道:「有什麼事比見到老朋友更令人欣悅呢?」項少
龍和烏應元往正門望去,隻見一位高瘦的男子,身穿錦袍,氣宇軒昂地大步走入
殿內,隔遠便禮拜道:「蒙驁參見呂相!」

  呂不韋以他獨特懾人的步姿,迎了上去,親熱地與蒙驁把臂而行,往烏項兩
人處走來。這蒙驁臉型修長,年紀約在四十許間,膚色黝黑,滿臉風霜,眉頭像
時常都皺到一起的樣子,不過雙目藏神,使人有超卓不群的感覺。身體非常硬朗
靈活,顯然因大量運動而保持在極佳狀態中。項少龍暗忖呂不韋的眼光這麼厲害
,給他看得上的蒙驁自非無能之輩。

  蒙驁和烏應元早已認識,打過招呼後,精光閃閃的眼神落到項少龍臉上。項
少龍不想和他對望,連忙行下輩之禮。呂不韋為兩人引介。

  蒙驁顯然不大擅長交際,繃緊的臉沒有什麼笑容,有點生硬地道:「幸會!
幸會!」烏應元笑道:「荊俊那小子來此幾天,便與蒙將軍的令郎們結為好友,
不時到荒郊打獵遊樂呢!」

  呂不韋欣然道:「那小子的身手真的很好,來鹹陽這麼短一段日子,便擊敗
了本地三個著名劍手,他卻誰都不服,隻服少龍,害得我們都心癢癢想看看少龍
的絕世劍法。」項少龍這才知道荊俊幹了這些事出來,也不知應歡喜還是憂心,
看來暫時他想不站在呂不韋這一方也不行的了。蒙驁聽到有人提起他的兒子,露
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道:「看看少龍什麼時候有空,請來捨下一敘,小武和小恬都
很仰慕少龍呢!」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答話,門官唱喏道:「左丞相楊泉君、大將軍王齕到!」
蒙驁的笑容立時收了起來,呂不韋則冷哼一聲,看來這新和舊、外地和本土兩個
派係的鬥爭,已到了完全表麵化的白熱階段。項少龍望往大門,隻見一個身穿交
領華服的矮胖子和一個穿著戰袍的彪型大漢,昂首闊步而來。

  秦人風氣確與趙人不同,既沒有前呼後擁的家將,亦沒有奏樂歡迎的樂隊,
簡單多了,反使項少龍輕鬆寫意。項少龍心中好笑,呂不韋這右丞相和楊泉君這
左丞相,各帶一名將軍出席,顯然並非偶然,而是秦王蓄意讓雙方勢力均衡的安
排。不過這王齕乃秦國軍方首要人物,而蒙驁隻是個不得誌的將軍,顯然呂不韋
仍未獲得秦國軍方的支持,這就是呂不韋致命的弱點,所以才會如此積極爭取項
少龍,否則這務實的商人可能看多他一眼都不願意。

  楊泉君和王齕的目光都凝注著項少龍。項少龍和烏應元連忙施禮。王齕很有
風度,微笑還禮。楊泉君神情倨傲,略一點頭,一眯那對被肥肉包圍著的陰險細
眼,冷冷一笑道:「項兵衛來了多少天呢!本君若非來此赴宴,恐怕仍不能一睹
尊駕的風采!」這幾句話分明怪責項少龍到鹹陽後,沒有謁見他這要人。

  烏應元心中暗罵,臉上卻堆起笑容道:「愚婿昨天才到,疏忽之處,君上大
人有大量,切勿放在心頭。」項少龍反放下心來,這楊泉君喜怒形於色,庸俗平
凡,怎會是呂不韋對手,反是這王齕厲害多了。

  「當!」盤聲響起。十八名虎背熊腰,身型彪悍的衛士手持長戈,步履整齊
地由後堂進入殿內,排列兩旁。接著殿後傳來密集步下樓梯的聲音。項少龍心中
恍然,原來莊襄王一直在上一層的殿堂裡,這時得人通知賓客到齊,才下來主持
晚宴。同時猜到先前呂不韋當是在上一層與莊襄王密議,由此可見兩人關係多麼
密切。

  眾人分列兩旁跪伏迎迓秦王大駕。先是四名內侍肅容步出,後麵是八位俏麗
的年輕宮娥,服飾以紫色為主,襯以紅藍二色,頗有點土氣,遠及不上趙魏兩國
宮女內侍的華袍繡服。他們分成兩組,每組二男四女,肅立一側。

  環佩聲響。一位體態綽約、羅衣長褂的俏佳人,牽著發冠華衣、年約十歲的
小孩盈盈走了進來。項少龍偷眼一看,還以為是朱姬和小盤,等看清楚時,才知
錯了。此時內侍之一唱道:「秀麗夫人、成蟜王子到!」項少龍心想,這就是楊
泉君要捧的王子了,這秀麗夫人姿色不俗,應是莊襄王由邯鄲返秦後納的妃嬪,
她和兒子能出席這宴會,隱有與朱姬和小盤分庭抗禮之勢,可見莊襄王對她頗為
愛寵,否則早被打下冷宮。

  環佩再響,項少龍立時眼前一亮。隻見朱姬身穿用金縷刺繡著花紋圖案的短
襦,熠熠閃光,非常搶眼,下麵是觸地裙褂,加上高髻宮裝,走起路來若迎風擺
柳,更襯托出她纖腰豐臀的體態和媚在骨子裡的動人風情,立時把那秀麗夫人比
了下去。她一手攬衣,另一手拖著以黑色為主、短襦錦褲的小盤,正是「羅衣何
飄飄、輕裾隨風還」,輕盈柔美、飄逸若神。項少龍想起曾與她擁眠被內,枕邊
細語,又是另一番滋味。低下頭去,避免與她的妙目交觸。

  內侍唱道:「姬王後、政太子到。」兩對母子,分別來到宴席旁,下跪等待
莊襄王的龍駕。小盤目不斜視,一眼也不望項少龍。項少龍心中贊許,他曾千叮
萬囑地吩咐小盤,對他絕不可神態有異,否則說不定會惹起朱姬或其他有心人的
懷疑。

  四名內侍一齊唱道:「大王駕到!」項少龍不敢再偷看,隻能在腦海幻想著
對方模樣。一把柔和悅耳、斯文平淡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道:「眾卿平身!」

  眾人齊呼道:「多謝大王!」項少龍隨眾人立了起來,�頭一看,剛好與莊
襄王打量他的眼光直接交觸。這曾在邯鄲作質子的秦王,年約四十,身材高瘦,
頗有點仙風道骨之態。皮膚白皙如女子,臉容蒼白,卻有股罕見的文秀神采,手
指纖長,予人一種有良好出身,大族世家子弟的氣質,隻可惜雙目神光不足,否
則更是氣概不凡。

  頭頂冕旒,外黑內紅,蓋在頭頂是一塊長方形的冕板,使他更添帝王之姿。
身上當然是帝皇的冕服,黑底黃紋,襯著金邊,莊嚴肅穆。看到項少龍遠勝一般
人的體形和神采,莊襄王的龍目亮了起來,唇角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意,柔聲
道:「能成非常之事,必須非常之人,少龍你沒有令寡人失望。」項少龍想不到
莊襄王直呼他的名字,語氣又如此親切,連忙拜謝。

  莊襄王目光落到烏應元身上,溫和地道:「得婿如此,烏先生還有何求,烏
家異日定能因少龍光大門楣,可以預期。」烏應元大喜謝恩。楊泉君和王齕交換
了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心中不滿。

  莊襄王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眾卿請入席!」盤聲再響。另十八名衛士
由內步出,先前的衛士九人一組,到了客席後持戈守立。眾人紛紛來到席旁立定
,待莊襄王坐下,侍衛卓立其後,秀麗夫人和朱姬兩對母子亦席地坐下時,才敢
入席坐下。

  右邊兩席,上首處坐的是呂不韋和項少龍,接著是蒙驁和烏應元﹔另一邊則
由楊泉君和王齕各據一席,涇渭分明。項少龍故意不看朱姬和小盤,以免莊襄王
或其他人發覺他和她「母子」二人的特別關係,這叫寧教人知,莫教人見。

  宮女穿花蝴蝶般穿插席間,為各人添酒和奉上美點。莊襄王道:「姬後和政
王兒均安返鹹陽,寡人再無憾事,讓我們喝一杯!」眾人舉酒祝賀,不過秀麗夫
人、楊泉君和王齕等的臉色當然不太自在了。莊襄王的眼光落到朱姬和小盤處,
眼神更溫柔了,以他那充滿感情的好聽聲音道:「政王兒,少龍有大恩於你,還
不敬項先生一杯!」

  項少龍亦不由為他的風采傾倒,深感成功非靠僥倖。莊襄王能於落魄時被呂
不韋看中是「奇貨可居」,後來又打動了最被當時昭襄王寵愛的華陽夫人,納其
為子,最後突圍而出,成為王位繼承者,自有其攝人的特色和豐采。否則縱使呂
不韋再多花點錢貨,亦隻是枉費工夫。小盤聞言起立,來到項少龍席前。到此刻
兩人才有機會眼神交接。

  小盤一對眼睛立時紅了起來,射出深刻之極的感情,幸好一閃即沒。當下自
有侍女捧來酒壺酒盃。項少龍長身而起,恭敬地俯身,舉手過頭,接過小盤遞來
的美酒,一飲而盡。小盤的身體更粗壯了,神色冷靜,當項少龍想到他日後統一
天下的雄姿,不由心中一顫。兩人分別回到席位裡。

  項少龍忍不住再望了小盤一眼,發覺朱姬正含笑看著他,秀眸盡是溫柔之色
,嚇得忙垂下目光。莊襄王逐一和眾人閒聊了兩句後,眼光再落到項少龍身上,
從容自若道:「若要攻陷邯鄲,滅掉趙國,把趙穆生擒回來,少龍認為須多少軍
馬?」朱姬和小盤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楊泉君和王齕亦露出注意的神色,看他
有什麼話說。

  呂不韋哈哈一笑道:「少龍放膽直言,舒陳己見!」項少龍微微一笑道:「
以現在的形勢論,攻陷邯鄲二十萬人即可,但要滅趙,就算舉大秦全國之力,仍
未可辦到。」眾人齊感愕然。

  楊泉君冷笑道:「項兵衛對兵家爭戰之事,時日仍短,故才有此無知之言,
王大將軍可否向兵衛解說一二,以免他見解錯誤仍不自覺。」他始終堅持稱他作
兵衛,正是要提醒別人,他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將,亦表明仍視他為外人。莊襄
王和呂不韋先是對項少龍之言露出不愉之色,旋又深思起來。朱姬則是嘴角含春
,對項少龍滿懷信心。烏應元則向項少龍猛打眼色,希望他慎言。

  蒙驁雙目則亮了起來,顯是體會到項少龍說話中的含意。項少龍從容不迫地
看著王齕,虎目精芒閃閃。王齕給他看得有點心寒,謹慎起來,道:「本將卻想
請項先生先解釋一下為何有此立論。」此話一出,莊襄王、呂不韋、烏應元和楊
泉君這四個不通軍事的人,立知項少龍非是胡謅一通,否則王齕不會如此有所保
留。

  項少龍淡然一笑道:「長平一役後,趙國確是遭到致命之傷,不但影響軍心
士氣,亦深入打擊了王公大臣對國家的信心,不過正是由於這種心態,亦形成上
下拚死抗敵之心,燕人的大敗正是明證,臣下提出能以二十萬人攻陷邯鄲,是趁
我們烏家剛撤離趙國,牧場所有牲畜均被毒斃,使趙人在這方麵的補給難繼,兼
之士氣大損,才有此把握。但這一戰必須以快打快,趁李牧和廉頗分別被匈奴和
燕人纏著,無暇分身,故城破則退,不宜久留。」

  再沈聲道:「若隻為破城,十萬人便可做到,但若要速戰速決,全師而退,
非二十萬人不可。」王齕呆了半晌,歎道:「項先生這話亦不無道理。」

  項少龍禁不住對他好感大增,由於對方不會睜著眼說謊話。蒙驁沈聲道:「
末將完全同意少龍之言。」楊泉君氣得臉色陣紅陣白,與秀麗夫人交換了個眼色
,一時說不出話來。朱姬一陣嬌笑,媚眼一送,向莊襄王道:「大王啊!人家沒
推薦錯人吧!大將軍和蒙將軍似還是首次對同一件事點頭同意呢!」這麼一說,
王齕和蒙驁都尷尬起來。小盤望著項少龍,湧起崇慕和依戀的情緒。

  莊襄王先望了呂不韋一眼,油然道:「少龍的舉我全國之力,亦未能滅趙,
又怎樣解釋呢?」最緊張的是烏應元,假設項少龍在此項上不能說服秦王,那剛
占得的一點優勢,便會盡付東流了。項少龍陳辭道:「戰爭之要,雖說以國力為
本,軍力為器,但外交和情報卻是同樣重要,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楊泉君插入道:「這兩方麵的事,我大秦從沒有疏忽過,先王以張儀為相,
便是從外交入手,粉碎六國合從之策,至於情報方麵,我們不時有探子到各國偵
察,從沒鬆懈下來。」項少龍愈來愈看不起這秦朝元老,不客氣地問道:「請問
君上,假設我們傾全力揮軍攻趙,各國會有何反應呢?」楊泉君登時語塞,因為
若沒有確實情報的支持,如何可答這假設性的問題。

  呂不韋在幾下拍了拍項少龍的大腿,表示很高興他挫了楊泉君的鋒頭。王齕
終是和楊泉君共乘一船,出言道:「此事確不可輕舉妄動,齊楚兩國暫且不說,
但三晉唇亡齒寒,必會齊起反抗,三國任何一國之力仍未足抗我大秦百萬之師,
但聯合起來,則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此說,雖似為楊泉君緩頰,卻也等若肯定
了項少龍的說法。

  項少龍不讓眾人有喘息之機,侃侃而言道:「趙國若受攻擊,各國絕不會坐
視,縱使開始時抱著坐山觀虎鬥的揀便宜心理,但隻要趙人閉關穩守,再派人截
斷我軍的補給路線,其他各國遲早必派軍應援,那時我們四麵受敵,情勢殊不樂
觀。」莊襄王拍案道:「好一句『坐山觀虎鬥』,這麼精采的語句,寡人還是初
次聽到。」

  項少龍暗忖難道這句話仍未在這時代被引用?謝過莊襄王讚賞後續道:「況
且魏國信陵君仍在,足可影響各國,再來另一次合縱,我們便危險了。」眾人均
默然無語,八年前魏國信陵君聯同各國軍隊,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各人自是記
憶猶新,仍有餘悸。莊襄王歎道:「如此說來,難道任由趙穆這奸賊逍遙自在嗎
?」

  隻憑這一句話,便知莊襄王沒有統一天下的大誌,否則這句話應是「如何才
可蕩平六國呢?」項少龍肅容道:「若隻是要把趙穆擒來,大王則不必費一兵半
卒,隻交由臣下去辦好了。」

  眾人同時愕然。莊襄王精神一振道:「可有虛言?」項少龍道:「絕無半字
虛語,臣下隻須要半年的時間去搜集情報,便可起行,把趙穆生蹦活跳帶到大王
禦座之前,任憑處置,不過此事最緊要保密,否則臣下恐難活著回來。」

  莊襄王拍案道:「誰敢泄出此事,立殺無赦!」同一時間呂不韋在項少龍耳
旁歎道:「這事怎可說出來?」

  項少龍知他擔心自己會被楊泉君陷害,探手幾下,在他大腿上寫了個「假」
字,呂不韋登時會意,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楊泉君垂下頭去,免給人看破他的喜
色。朱姬嬌笑起來,向莊襄王撒嬌道:「生蹦活跳的趙穆,少龍用語真是有趣,
剛才人家的提議,大王還要猶豫嗎?」眾人一聽,立知另有文章。

  果然莊襄王哈哈一笑道:「與少龍一席話,令寡人痛快極矣,若能把趙穆生
擒回來,以泄寡人心頭之恨,定然重重有賞,由今天起,少龍就是寡人客卿兼太
子太傅,專責教導政兒劍術兵法。」呂不韋大喜,忙向項少龍舉杯祝賀。要知太
子乃王位繼承人,若能成為他的師傅,異日太子登基,自能發揮直接的影響力量
,所以這官位實是非同小可,人人眼熱。

  楊泉君由席中走了出來,跪伏地上,顫聲道:「大王尚請三思,我大秦立國
數百年,以武聞名,能當太子兵法劍術太傅者,均乃國內最佳兵劍大家,從沒有
外人擔任此職,況且項兵衛一無軍功,二來不知劍術是否名實相符,不若待項兵
衛擒趙穆回來後,大王再作定奪吧!」他這番話亦算合乎情理,可見此人仍有點
小聰明,可是莊襄王那聽得入耳,不悅道:「寡人怎會看錯人,這事就是如此安
排,左丞相不必多言。」

  王齕忍不住亦走了出來,跪陳道:「大王務要三思,否則恐人心難服。」這
大將軍一開腔,等若秦國軍方齊聲反對,莊襄王雖心中大怒,亦不得不猶豫起來
。項少龍見狀亦跪稟道:「左丞相和大將軍之言不無道理,大王請收回成命,先
看臣下能否擒回趙穆,再作決定。」

  烏應元和朱姬暗叫可惜,朱姬更暗恨少了與項少龍接觸的機會。小盤則差點
想把楊泉君痛揍一頓。莊襄王歎了一口氣道:「眾卿請起。」楊泉君和王齕兩人
知他回心轉意,大喜回席。項少龍亦從容回席去也。王齕見他毫不介懷,禁不住
心生好感。

  莊襄王尚未說話,呂不韋一聲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隻見呂不韋正
容道:「政太子太傅一職,怎可丟空半年以上。兵法方麵,少龍剛才已表現了他
超卓的見地,而少龍在趙魏兩境,以少勝多,大破賊軍,又斬囂魏牟之首,早名
震天下,不用贅言。至於劍術,隻要楊泉君和大將軍請來心目中我國最有資格的
劍術大家,擇日禦前比試,即立見分明。」莊襄王大喜道:「就這麼辦好了!讓
我們喝酒作樂。」

  一拍雙掌,一隊歌舞姬立時飄進殿來,載歌載舞,可是卻沖不破那緊張的氣
氛。雙方都盤馬彎弓,準備讓對方栽個大筋鬥。項少龍心中苦笑,知道自己已給
捲進了秦廷的權力鬥爭中。這或者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第三章、遠方音訊

  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度過了來到這古強國後最悠閒的美好時光。他領著妻婢
,與滕翼、荊俊、烏卓和那些隨他由邯鄲前來的一千家將,到了城外烏家新開發
的牧場休養生息。牧場占地甚廣,快馬一個時辰才可勉強由這一端去到另一端,
共有十八組簡樸但設備完善的房舍。他們選取了一個位於美麗小穀的四合院落,
名之為「隱龍別院」。

  每天清早起來,便和妻婢在大草原上馳馬為樂,順道練習騎射。又找來滕翼
、烏卓和荊俊這三個高手對打,練習各種武器的掌握運用,作為與楊泉君等選出
來那仍未知是何人的對手決戰前的熱身練習。「精兵團」則由原先的七十七人擴
展至三百人,日夜操練,以應付將來返回邯鄲活擒趙穆的班底。

  有項少龍這真正的特種戰士主持,這批人都進步神速,掌握到各種深入敵後
的偵察與作戰技術。烏家人丁旺盛,其中不乏懂得冶鐵的巧匠,烏卓遵項少龍之
言,在牧場內成立冶煉鐵器的作坊,依照他的設計,打造出攀爬腰索和飛針這類
工具暗器。項少龍更不忘依墨氏補遺卷上的方法打坐練氣,滕翼發現後大感興趣
,從他處學得訣竅,效果比項少龍還要好。

  項少龍索性把補遺卷給了他,由他自行鑽研上麵寫的兵法和劍術,兩人間的
關係,比親兄弟更勝一籌。樂也融融時,陶方來了。眾人齊集在廳內舉行會議。
陶方神采飛揚道:「有邯鄲的消息了,真是精采。」卻沒有立即說下去。眾人見
他賣關子,都急得牙癢起來,隻有滕翼不為所動,沈著如常。

  陶方笑道:「逐件事來說吧!今次我們害得最慘的是趙穆,當趙人發現我們
那條直通城外的秘道,才發覺上了大當,然後就收到了真正的嬴政返抵鹹陽的消
息,孝成王氣得病了一場,更把趙穆痛?一場,整整一個月都不肯見他,到現在
關係才改善了一點,但趙穆權勢已大不如前了,反而那郭開不知說了什麼謊話,
竟騙得孝成王那昏君對他信任大增。」項少龍忍不住問道:「趙雅的情況怎樣了
?」

  陶方知他特別關切,歎了一口氣道:「她拖病在府,那齊雨本想去纏她,給
她轟了出府門,很多人都看到呢!」烏卓知道原由後,對趙雅深感歉意,連忙道
:「趙王沒有責怪她嗎?」

  陶方沈吟道:「據說她曾苦勸趙王重用少龍,那昏君事後想來亦覺得對她不
起,又見她拖病消沈,或者基於這些原因,趙雅並沒有受多大影響,小昭及趙大
等人亦都回到夫人府。現在邯鄲人心惶惶,都怕我們會引領秦軍攻打趙國。最近
孝成王派出使節,希望能聯結各國,以應付秦人的入侵,真是大快人心了。」滕
翼道:「那假嬴政的命運又如何了?」

  陶方搖頭歎道:「給趙穆處死了,他滿肚子氣,惟有拿這無辜的可憐蟲發洩
。」項少龍心中頗感不忍,不過這是沒有法子的事。

  這時荊俊湊到陶方旁,輕聲問道:「有沒有給我送信與趙致?」滕翼一震道
:「你那封信有沒有洩露我們會回邯鄲的事?」

  荊俊嚇了一跳道:「當然沒有,小俊怎會這麼不知輕重。」陶方由懷裡掏出
一封信來,塞到荊俊手裡,笑道:「看來趙致對你都有點意思哩!」

  荊俊一聲歡呼,淩空翻了三個筋鬥,一溜煙走了,看得眾人失笑不已。陶方
道:「我們到大樑的人有消息回來了,聽說紀才女到楚國去了。」項少龍一震道
:「不好!她定是往邯鄲找我。」眾人同時捕捉到他的意思,紀才女當然不能直
接赴趙國找他,惟有先往楚國,再取道齊國往邯鄲去。古代訊息不便,邯鄲發生
的事,恐怕到這時紀嫣然仍未知曉。

  項少龍卻是關心則亂,決然道:「我們立即到邯鄲去!」陶方道:「至少要
過了大後天才成,秦人已推了一個人來和你爭太子太傅之職,定了大後天午前在
禦前比武,有點身份地位的都會來觀戰。」

  烏卓道:「那人是誰?」陶方應道:「好像是叫王剪吧!」項少龍大感錯愕
,心想又會這麼巧的!

  項少龍在離農莊別院不遠的小瀑布旁獨坐沈思。在這古戰國的時代裡,真是
無處不是桃源仙境,就像眼前便是罕見奇景,穀內秀峰羅列,萬象紛陳,奇巧怪
石,碧水流經其間,飛瀑彩池,隨緣天成,水動石變間,在陽光下百彩交織,使
人怎麼看都不感厭倦。他坐在一個這樣的水池旁,傾聽著飛瀑注入清潭的悅耳聲
響,看著岸旁綠竹翠樹,浮波蕩漾,水嬌色豔,充盈著初春的生機和欣欣向榮的
意象,不由心曠神怡。

  可是當心神轉到大後天的禦前比武上,又愁懷暗結。不論那一個贏了,恐怕
都會有點問題。問題仍是他能否改變歷史。若答案是否的話,那他大可什麼都不
理,笑遨山林,終日享受與妻婢們魚水之歡,而小盤自然會成了中國首位皇帝。
隻恨他不能肯定。若他贏了王剪,對方還能否成為日後統一六國的主要功臣呢?
這真教他煞費思量。但他亦是敗不得,否則烏家將會受到很大的損害,對小盤亦
是嚴重的打擊,甚至他的邯鄲之行也會受到影響。

  苦惱間,少女嬌甜的笑聲傳來。草樹掩映中,翠桐和翠綠這兩位俏麗的豔婢
,每人挑著兩個小木桶,到來取水,低言輕笑,並沒有留意到項少龍的存在。兩
女來到池旁,放下挑擔小桶。翠桐坐到一塊石上,翠綠則脫掉鞋子,露出秀美的
赤足,濯在水裡,意態放浪自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嬌笑。令項少龍想起與美蠶
娘在那小穀的溪流,同作水中嬉戲的動人情景。

  翠桐忽道:「少爺摟過了你嗎?」翠綠嬌笑反問道:「你呢?」

  翠桐霞生玉頰,點了點頭,有點苦惱地道:「唉!隻是輕輕攬了人家的腰,
吻吻臉蛋便算了。」翠綠笑道:「小丫頭春心動了。」

  翠桐氣道:「你比我好得了多少,昨晚夢中都在喚少爺。」翠綠大羞道﹕「
不準你再說!」

  看到兩女嬌態,愁思難解的項少龍不由怦然心動,由藏身處站了起來。兩女
忽覺有人,別過頭來,見是項少龍,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是臉紅耳赤,羞得不知
鑽到那裡去才好。項少龍怕她們不勝嬌羞急急溜掉,迅速移到兩人間,分別抓起
兩女柔軟的小手。兩女渾體發軟,挨在石上池旁,不肯起來,額頭差點藏到酥胸
裡。項少龍看得欲念大作,笑道:「不肯走嗎?那我們就在這池內合體交歡好了
。」

  兩女大駭,齊叫道:「不!會給人看見的。」項少龍威脅道:「想不給人看
到嗎?乖乖的隨我去吧!」兩女無奈站了起來,既羞又喜。

  項少龍拉著兩女,沿溪踏著高低起伏的怪石,往上攀去,不一會來到最高一
層的小水池,剛好可作俯瞰,盡收穀地的美景。著兩女和他並肩坐下,摟著她們
香肩,共賞這勝媲人間仙境的樂土。兩人情不自禁的靠入了他懷裡,芳香沁人。

  文明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二千多年後的科技,肯定是人類作繭自縛,不
住地去破壞這美麗的大自然。任何人若能像他般來到這古時代裡,都要為大自然
異日的麵目全非心生感慨。翠桐低聲道:「少爺剛才是否一直在那裡坐著?」項
少龍促狹地道:「我睡著了,聽不到什麼輕輕摟抱,親親臉蛋,又或有人昨夜發
夢囈語那類說話。」兩女立時窘得無地自容,同聲嬌吟,把俏臉埋入他懷裡。

  項少龍一邊讚歎這時代的男人真幸福,兩手撫上她們滑嫩不留手的臉蛋,溫
柔地摩娑著。兩女給他摸得嬌軀抖顫,呼吸不住增速。此時無聲勝有聲。項少龍
低下頭去,尋寶似的找到翠桐的香唇,痛吻起來。另一手則開始對翠綠作不規矩
的侵犯。

  翠綠那堪他熟練的撫弄和挑逗,呻吟抗議道:「少爺啊!」這時太陽開始往
西山落下去,剛好一道白雲橫過天際,赤陽化作一團豔紅,像個大火球般懸在遠
空。項少龍離開了翠桐的香唇,這動了春心的美麗少女嚶嚀一聲,反身緊摟著他
強壯的腰肢。他低頭向被他愛撫得連耳根都紅透了的翠綠,這可人兒正偷眼瞧他
,見他目光射來,羞得差點要死,那逗人的模樣,看得項少龍忍無可忍,笑道:
「以草為榻,以天為被,兩位大姐反對嗎?」

  兩女嬌吟不休,那還懂得說話。項少龍三手兩腳地把自己的衣服脫光,裸裎
著精壯強健的身體,兩女已羞得背轉身去不敢直視,但兩手卻偷偷地寬衣解帶,
緩緩地褪去衣裙。項少龍看著她們嬌俏的身軀背影,尤其是那對充滿彈性的翹臀
,股溝緊密,圓潤豐滿,看得項少龍一股欲流直沖龍莖,瞬間充血飽滿,一柱擎
天,不待兩女衣衫褪盡,由後一把抱住翠綠,兩手滿握軟嫩俏乳,龍莖在翠綠股
溝腰窩處不住磨頂著。

  翠綠被項少龍健壯的身軀摟個結實,早已全身發軟似要溶化一般,尤其臀間
頂著一根火熱如烙鐵的龍莖,整個人已是魂不守舍,隻能反手摟住項少龍的頸項
,任這朝思暮想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盡情愛撫,口中發出陣陣呢喃,旋即被項少龍
吻上朱唇,香舌繾綣。此時翠綠那陰毛疏密的蜜穴已泛出滴滴淫液,項少龍左手
下探,尋幽訪勝,覓著那緊密的肉縫,中指微扣即入,噗的一聲輕響,濺出些許
蜜水,讓翠綠羞得全身發熱,偏又無法克製地扭起纖腰,迎合著項少龍的手指,
不一會兒就淫潮氾濫,愛液泉湧而出,溢滿項少龍的手掌,順著翠綠豐潤的大腿
流淌而下。

  項少龍右手在翠綠雙乳不住揉弄,順勢躺在草地讓翠綠背對著坐在他小腹上
,柔嫩纖腰不安地扭動,熱挺的龍莖在臀縫中滑動,蜜穴被磨的淫水泉湧,泛流
在項少龍的下身。項少龍按捺不住,兩手捧住翠綠圓潤的臀瓣微微�起,龍莖立
即挺立而起,順著臀縫陷入漲滿欲滴的陰唇內,瞬間已挺入大半。翠綠渾身猛顫
,貝齒緊咬,撐著新瓜初破的痛楚,翹臀一沈,龍莖全根盡沒,龍頭頂住花心,
撐的半開欲入,翠綠雙手緊抓著項少龍的大腿已是欲喊無聲,腦中空白一片。

  項少龍被翠綠抓的欲火稍減,憐惜地將翠綠慢慢轉過身來,讓她無限美好的
處子身軀伏在胸膛上喘息。不一會兒,翠綠痛楚漸緩,項少龍抱著她輕聲安慰,
翠桐也扶著她的肩頭安撫著,翠綠輕吟出聲,翹臀微�,稍喘口氣又緩緩套入,
如此慢慢套弄,胯間傳出陣陣輕微淫響。項少龍見翠綠漸入佳境,性起便將翠桐
拉過來跨坐在他上身,兩女赤裸相對,不禁羞赧臉熱,不敢對眼。

  翠桐突然輕呼一聲:「啊……少爺……不……可以……噢!」,接著臉紅耳
赤地媚眼半閉,咿唔不已,原來項少龍趁機將她拉過,冷不防就吸住了翠桐的小
蜜穴,同時舌尖深入膣道內舔舐不停。翠桐初經人事,哪禁得起他這般調情手段
,一下子就棄械投降,淫流如注,溢滿了項少龍唇齒,順著頸項流下。一時間,
兩個俏丫鬟在項少龍身上淫聲浪叫,前仰後扭地春光無限。

  那晚項少龍縱情歡樂,可是即使在銷魂蝕骨的時刻,他的腦海仍不住閃過紀
嫣然、趙雅的倩影。眾女知他趙國之行迫在眉睫,神傷魂斷下,份外對他癡纏,
難舍難離。

  光陰在這情況下特別溜得快,兩天後他們離開了這美麗的小穀,返回鹹陽城
去。除荊俊外,滕翼和烏卓都留下,繼續操訓精兵。才到烏府,烏應元就把他找
了去,神色凝重地道:「圖先調查過那王剪,據說此人不但劍術稱冠秦國,最厲
害還是騎射的功夫,可連發三箭,用的更是鐵弓銅弦,五百步內,人畜難避。」
想起死鬼連晉的箭術,可能仍及不上此人,項少龍不由頭皮發麻,問道:「這人
是什麼年紀?」

  烏應元顯是為他擔心,歎了一口氣道:「今年應是二十歲許,聽說樣子頗斯
文秀氣,從外表看誰都不知他這麼厲害。」又沈聲道:「圖先查出楊泉君和王齕
等人早就內定了找他來和你比武,拖了這十多日,是讓他利用這段時間加緊操練
。那些人不安好心,看準你和妻妾久別重逢,在床笫間必有大量損耗,真虧他們
想得到。現在連呂相都很擔心哩!」

  項少龍記起昨晚的風流,心生慚愧,同時想到自己是有點輕敵了。烏應元拍
拍他肩頭道:「儘量養足精神,我會向芳兒解說的了。」項少龍回到隱龍居後,
拋開一切,避入靜室,依墨氏補遺的指示,打坐吐納,不一會物我兩忘,精神進
入至靜至極的禪境。

  「咯!咯!」叩門聲把項少龍驚醒過來。項少龍忙走去把門拉開,露出烏廷
芳悽惶的玉容,顫聲道:「小俊給人打傷了,還傷得很厲害呢!」項少龍大吃一
驚,忙趕到主宅去。烏應元和陶方全在,還有烏府的兩名府醫,正為荊俊止血和
包。項少龍擠到荊俊旁,吩咐各人退開,才詳細檢視他的傷勢。他身上至少有七
、八處劍傷,最要命是左脅的傷口,差點刺入心臟,其他傷勢雖嚇人,都是皮肉
之傷,不過其中兩劍深可見骨,皮肉都綻了開來,觸目驚心。

  荊俊因失血過多,陷入半昏迷的狀態裡,隻是臉上不時露出痛楚難當的神色
。項少龍雖心痛,卻知他應該可檢回小命,退到烏應元和陶方中間道:「誰幹的
!」烏應元道:「已通知了圖先,他們會派人去查的了,幸好這小子身體硬朗,
傷得這麼厲害,仍能撐到回來才倒地,算他本事了。」

  陶方道:「這些人分明想要他的命。」門衛的聲音傳來道:「呂相國駕到!


  眾人想不到呂不韋會親來探望,轉身迎迓。呂不韋在十多名手下擁護裡,大
步走來,先細看過荊俊的傷勢,才和三人到一旁說話,神情肅然道:「這定是楊
泉君等人的詭計,想借殺死小俊,以打擊少龍的精神,少龍千萬不要上當。」項
少龍平靜地道:「他們顯然低估了小俊的逃生本領,隻要小俊醒來,當可知是誰
人下手了。」

  呂不韋道:「無論是誰下手,所有事都等明天與王剪一戰後才和敵人算帳。
隻要少龍奪得太傅之位,本相會全力支持少龍為小俊討回這筆血賬,教所有人知
道呂不韋並不是好欺負的。」項少龍心情矛盾,他並不想與呂不韋的關係這麼密
切,但看來情勢若依現時方向發展下去,他遲早會變成呂不韋的一黨。這還不是
問題,最怕是大家生出了感情,將來可更頭痛了。

  荊俊一聲呻吟,醒了過來。眾人圍了上去。荊俊隻看到項少龍一人,憤然叫
道:「大哥!他們好狠!」項少龍伸手按著他肩頭,道:「不要動!」

  呂不韋沈聲道:「誰幹的!」荊俊冷靜了點,咬牙忍著身上的痛楚,道:「
他們有二十多人,我隻認得其中一人叫『疤臉』國興。」

  呂不韋吩咐把他�到後宅養傷後,雙目殺氣大盛,道:「這國興在鹹陽頗有
名氣,是渭南武士行館的三大教席之一,館主邱日昇與軍方關係密切,一向不把
我的人放在眼內,少龍遲些時替我把那行館挑了,我要讓秦人知道開罪了我呂不
韋絕不會好過。你要多少人?儘管說出來。」項少龍暗歎這可就是作他的打手了
,口中應道:「區區小事,我們有足夠力量辦妥的。」

  呂不韋喜道:「有了少龍,我們整個聲勢都不同了,楊泉君等若非畏懼少龍
,亦不用出此下策。」頓了頓道:「明天本相會先來此與你們會合,才一起進宮
,本相有信心少龍不會教人失望的。」

  項少龍心中一動,先向烏應元和陶方打個眼色,道:「讓少龍送呂相國出門
吧!」烏陶兩人會意,任他獨自一人送呂不韋到門外登車。呂不韋乃極為精明的
人,低聲道:「少龍有什麼話要說?」

  項少龍微笑不語,直至來到車前,才道:「這十天沒有一刻少龍不在為呂相
籌謀苦思,發覺這樣和秦國本土勢力對抗下去,終是下下之策,說不定最後隻落
得兩敗俱傷。」呂不韋歎道:「凡事以和為貴,我也想過這問題,奈何大利當前
,秦人又一向仇外,誰也不相信我有誠意為秦國盡心盡力。」

  項少龍從容道:「他們既是因利益而結合,我們就以利害來分化他們,像楊
泉君又或渭南武士行館等死硬份子,我們以無情手段摧毀他們,借之立威。但像
王齕這類並非純為私利的人,大可籠絡施恩,使他靠到我們的一方。」呂不韋目
射奇光,仔細打量了項少龍後,點頭道:「少龍似是妙計在胸,快點說來聽聽!


  項少龍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計畫。呂不韋聽罷道:「若做得到,自然是最好,
隻怕一不小心,反弄巧成拙,白賠了性命。」項少龍淡然道:「呂相對烏家恩比
天高,我冒點險算得什麼呢?」呂不韋哈哈一笑,用力摟了摟項少龍肩頭,欣然
去了。項少龍知道取得了呂不韋絕對的信任,轉頭看荊俊去了。

               (待續)

第四章、禦前比武

  鹹陽宮主殿旁的大校場裡,萬頭攢動,有若鬧市,都急不及待觀看即將舉行
的比武盛事。一方是秦國威名最盛的無敵悍將。另一方卻是聲名鵲起,戰績彪炳
從趙國來的不世劍客。誰都希望看到兩人如何分出勝負。

  陽光普照下,靠主殿的一方設起了三個高臺,擺好了座椅,正中的當然是莊
襄王和太子後妃的寶座。左台則坐滿了以楊泉君和王齕為首的大臣和軍方將領。
右台除呂不韋外,蒙驁和親呂不韋的大臣客卿均已列席。李斯亦是其中一,他本
沒有列席的資格,但由於關心項少龍,故以三寸不爛之舌,遊說了一個座位。其
他地位較低的人,則隻能站在校場的四周觀戰了。

  甲胄鮮明,比其他六國人身材更高大的秦兵,守在正殿長階上和三個看臺的
四周,長戈在陽光下閃爍生輝,平添了不少莊嚴肅殺的氣氛。這時呂不韋和項少
龍等剛乘車抵達,下車後往右台行去,立時惹起哄動,均對項少龍指點呼叫。呂
不韋籲出一口氣,在項少龍耳旁道:「秦人好武,最重英雄,此戰是許勝不許敗
。」項少龍今早以墨氏補遺卷上的方法行氣吐納,這刻真是龍精虎猛,信心十足
,道:「呂相放心!」

  呂不韋道:「左邊看臺那身穿黑色戰服的人就是邱日昇了,切勿忘記了他的
樣子。」語氣透出深刻的恨意。項少龍依言望去,隻見臺上近百人的目光全集中
到他身上,忙以微笑點頭回應。看了那邱日昇一眼,便移開眼光。呂不韋領著他
登上看臺,引見了諸人後,坐了下來,問後麵的圖先道:「王翦來了沒有?」

  圖先答道:「應該來了!卻不知在那裡?」號角響起。在禁衛簇擁中,一身
龍袍的莊襄王,引領著小盤、朱姬、秀麗夫人、王子成蟜和一眾妃嬪,由殿內步
出,朝中間看臺行去。所有軍士肅立正視敬禮,其他臺上台下諸人全跪伏迎迓,
一時整個校場肅然無聲。項少龍心中暗贊,隻看這情況便知秦王的威嚴和秦人的
服從性和重紀律。

  直到莊襄王和眾王子王妃在臺上坐好,近侍宣佈眾人平身入座後,才回復先
前模樣,但人人都停止了說話,靜候莊襄王的宣佈。內侍高唱道:「項少龍何在
!」項少龍連忙起身,順手脫掉外袍,露出他那完美的體形,下臺來到主台前麵
處,行晉謁秦王的大禮。莊襄王欣然看著項少龍,不住點頭,表示讚賞。他長居
國外,基本上亦可算外人,所以對這由趙國來,又救回他妻子的青年劍手特別有
好感。

  內侍再呼道:「弁將王翦何在?」話聲才落,一陣蹄聲響起,隻見一騎旋風
般由宮門處馳來。人群爆起震天采聲,紛紛讓路,使來騎直馳場心。若說聲勢,
項少龍明顯地輸了一大截。王翦騎術驚人,短短一程,已作了俯衝,側靠等等高
難度的姿勢,快要停下時,竟奇蹟卷到了馬腹下,又從另一邊登上馬背,才躍下
馬來,跪伏地上,大嚷道:「末將王翦!叩見我王!」眾人再響起驚天動地的喝
采和打氣聲音,把氣氛推上澎湃的高潮。

  呂不韋臺上諸人,包括對項少龍深具信心的烏應元和陶方,見他騎技驚人至
此,都信心動搖起來,更不用說呂不韋等未知項少龍深淺的人了。莊襄王露出驚
異之色,頻頻點頭。朱姬因對項少龍別具好感,這時緊張得抓著小盤的手,才發
覺小盤手心也在冒著汗。

  楊泉君那臺上的人卻是人人喜動顏色,好像項少龍的敗北,已成定案。王翦
長身而立,往項少龍望來。剛好項少龍含笑看去,大家打了個照臉。雙方同時露
出訝色,都為對方的體形氣度驚異。這王翦確如烏應元所說的白皙秀氣,但卻不
足描畫出他真正的形態。他最多比項少龍矮上半寸,身穿紅黑相間的武士戰服,
著了件藤甲背心,肩寬背厚,體形彪悍,予人英姿爽颯的印象。而高鼻深目,一
對眼深邃莫測,烏黑的頭髮在頭上了個短髻,用一條紅繩綁緊,兩端垂至後頸,
更顯威風八麵。

  項少龍心內讚賞,微笑施禮,暗忖如此人材,難怪將來能助小盤打下江山,
統一六國了。王翦見項少龍神色友善,放鬆了麵容,禮貌地還禮,但眼內仍充滿
敵意。這時主台處由內侍讀出今次比武的目的和作用,其中自然少不免對群臣作
出勉勵,強調保持武風的重要性。到最後,內侍朗聲道:「今次比武分兩部份舉
行,先比騎射,再比劍術。」

  項少龍心中叫苦,暗忖自己近來騎技雖大有進步,但若要與王翦相比,回家
多練幾年也不成。王翦高聲領命,項少龍隻好學他般應諾了。「颼!」的一聲,
王翦以一個美妙的姿態飛身上馬,疾馳開去,到了場角快要衝入圍觀的人堆時,
才勒馬人立,繡轉馬頭,蹄不沾地的轉過身來,倏然停下。當然又是響起另一陣
喝采叫好之聲。兩名軍士早由場邊了個箭靶出來,放在廣闊大校場的正中處。

  此時呂不韋使人把「疾風」牽來,項少龍從容一笑,雙足一彈,由馬尾躍上
馬背,再一夾馬腹,靠著「疾風」驚人的高速,繞了一個圈,到了校場另一角,
亦贏來不少喝采聲。王翦從馬鞍旁拿出他的鐵弓,往頭上一揚,登時惹來一片贊
美聲。項少龍知他信心十足,準備表演箭技,收攝心神,向王翦遙喝道:「死靶
怎如活靶,不若王兄射在下三箭如何?我保證絕不用盾牌擋格。」全場立時鴉雀
無聲,不過所有目光都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像在猜度說這人是否找死呢?

  項少龍卻是有苦自己知,與其等著落敗,不若行險一搏,憑自己的劍術和身
手應付對方的騎射,若能成功,便可應付過這一關了。王翦顯然不是想佔便宜的
小人,沈聲喝道:「箭矢無情,項兄可想清楚了。」項少龍遙向莊襄王施禮道:
「請大王欽準!」

  莊襄王猶豫了片晌,才以手勢示準此請。全場近二千人立時全體屏息靜氣,
等候那驚心動魄的場麵出現。王翦一手舉弓,另一手由背後箭筒拔出四支長箭,
夾在五指之間,手勢熟練,使人感到他要把這四箭射出,有若呼吸般輕易。項少
龍心中暗呼親娘,原來這人一直深藏不露,使外人以為他技止三箭,到現在才亮
出真本領示人。

  鴉雀無聲。王翦大笑道:「末將鐵弓鐵箭,可貫穿任何盾牌,項兄儘管用盾
又如何,小心了!」微夾馬腹,戰馬放蹄沖來。項少龍仰天一笑,拍馬沖去,取
的卻是靠近莊襄王那一邊,欺他不敢向莊襄王的方向發箭,好泄他的銳氣。

  兩騎接近分開,交換了位置。王翦一抽馬頭,一刻不待回身馳來。項少龍心
神進入墨家守靜的訣竅,天地似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下來,舍王翦外再無他物。同
時催馬往王翦迎去。隻要能貼近王翦,避過四箭,這場騎射競賽當可收工大吉。

  兩騎迅速接近,由過千步的距離,拉至七百步內。「騰!」王翦先拉了一下
弓弦,不知如何,其中一支箭已落到弓弦處。霎時弓滿箭出。項少龍從未見過這
麼快的箭,幾乎是剛離弦便到了麵門處。幸好他的反應比常人敏捷十倍,一聲大
喝,血浪離背而出,斜劈在矢頭處。全場不論友敵,一齊轟然叫好。

  項少龍策馬、拔劍、疾劈,幾個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角度時間都拿捏
得恰到好處,表現出一種動作和力度的極致美態,使觀者無不深感震動,為他喝
采。由此亦可見秦人率直真誠的性格。

  「當!」的一聲清響,鐵箭應聲斜飛墮地。王翦大叫了一聲「好」,倏地消
失不見,原來躲到了馬腹下。項少龍心中駭然,剛才對方一箭力道驚人,震得他
整條右臂酸麻起來,差點甩手掉下血浪寶刃,這時見不到王翦,即是說連他怎麼
樣發箭都不知道,那能不吃驚。

  大校場寂靜至落針可聞,連呼吸聲都像宣告暫停。隻餘下戰馬如雷的奔騰聲
。雙方由七百步拉近至五百步。不聞弦響,以項少龍的角度看去,兩支箭同時由
略往右斜移的馬腹下射出,一取項少龍心窩,另一箭往他大腿射去,絕對地把握
了項少龍在矢到時的準確位置,教人歎為觀止。

  項少龍知道由於比先前接近了二百步,兼之手臂的疼麻仍未複元,絕無可能
以臂力挑開對方更強力的勁箭,把心一橫,硬以劍柄往來箭挫下去,同時純憑本
能和直覺,閃電飛出一腳,迎往另一勁箭。眾人仍未有時間分神為他擔心,「篤
」的一聲,劍柄硬把勁箭磕飛,下麵則鞋頭一陣火痛,勁箭應腳失了準頭,在項
少龍身前斜向上掠,到了最高點,才往下掉來。兩騎此時相距隻有三百步之遙。

  項少龍忽覺不妥,原來最後一箭竟已無聲無息地由馬頸側射來,角度之刁鑽
,除非翻下馬背,休想躲過,不過此時已來不及了。項少龍整條手臂這時痛得連
舉起或放下都有問題,能拿著血浪隻是作個幌子。一聲大喝,左手抽出掛在馬側
的木劍,勉強掃在對方這最後一箭上。

  「噗!」鐵箭被掃得橫飛開去。全場采聲雷動,連王翦亦禁不住再叫了聲「
好」,把鐵弓掛回馬背側,拔出佩劍,往項少龍疾沖過來。項少龍不敢大意,血
浪回到背上,一振左手木劍,拍馬沖去。

  兩人擦身而過,連串的木鐵交鳴聲早響徹校場。項少龍試出對方臂力比自己
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中檁然,故意馳到場端才轉回馬來,好爭取右臂複元的空隙
時間。觀者此時無不看得一顆心提到了咽喉頂處。

  王翦高舉長劍,策馬沖來。項少龍木劍交到右手,深吸一口氣,朝這頑強的
對手馳去。兩騎迅速接近,到了五十步許的距離時,項少龍跨著那贈自紅粉佳人
紀嫣然的駿驥,忽然增速,箭矢般疾竄,有若騰雲駕霧般來到王翦馬前。項少龍
使出墨子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為守中的「旋風式」,木劍彈上半空,旋轉了一個
圈,力道蓄至極限,一劍掃去。

  王翦因對方馬速驟增,判斷失誤,本想憑馬術取勝的計策登時落空,隨著又
給對方怪招所惑,到劍風迫臉時,才勉強一劍格去。項少龍出此奇招,就是怕了
他的馬上功夫,若讓他摸清楚疾風的速度和自己的劍路,久鬥下必敗無疑,對王
剪來說,馬上比馬下更要靈動自如。「當!」的一聲巨響,王翦差點連人帶劍給
他劈下馬去,既因項少龍這一劍借自然之理加強了勢道,更因木劍本身的重量,
才造成此等意外戰果。

  王翦仰貼馬背上,防範項少龍乘勢進襲。項少龍木劍在他右上方幻出數道劍
影,同時趁兩馬擦過之時,伸足在王翦大腿處點了兩下,可是由於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到他的木劍處,馬體又阻隔了大部份人的視線,所以除了交戰雙方心知肚
明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王翦當然知他腳下留情。項少龍知道是時候了,向台
上的呂不韋揮了一下木劍,打出約定的暗號。

  此時兩騎互換位置,遙遙相對。王翦一臉頹喪,他乃英雄豪傑,輸便輸了,
不肯撒賴,正要棄劍認敗時,呂不韋猛地起立,高喝道:「停手!」眾人愕然向
他望去。呂不韋走到台邊,朝莊襄王跪下稟道:「項少龍王翦兩人無論劍技騎術
,均旗鼓相當,臣下不想見他們任何一方稍有損傷,此戰請大王判為不分勝負,
兩人同時榮任太子太傅,負起訓導太子重責。」

  楊泉君那一台的人裡,有一半露出愕然之色,想不到呂不韋有如此容人大量
,雖然他們看不到項少龍點在王翦腿上那兩腳,但剛才王翦給劈得差點翻下馬背
,卻是人人目睹,都知他落在下風。莊襄王微一點頭,朝項少龍道:「項卿家意
下如何,肯否就此甘休!」他這麼說,自然是看出項少龍勝出的機會較大。隻要
是明眼人,看看王翦的臉色,就不會對他樂觀。

  項少龍回劍鞘內,恭敬地道:「王將軍騎射蓋世,劍術超群,臣下至為欽佩
,呂相國這提議有若久旱裡的甘露,臣下受命,甘之如飴。」莊襄王哈哈一笑,
站了起來,宣佈道:「由今天起,項少龍王翦兩人,同為太子太傅,不分高低,
共侍太子。」

  喝采聲震天響起。最感激的是王翦,這太子太傅一職對他實在太重要了,否
則空有抱負,亦難開展。最高興的卻是呂不韋,項少龍教他這一手確是漂亮之極
,使他贏得了滿場采聲,在秦國這是他從未嘗過的甜美滋味。朱姬興奮得緊握著
小盤的手,湊到他耳旁道:「久旱甘露,甘之如飴,這世上還有人比你這師傅說
話更動聽嗎?」小盤雙眼發光地看著這最欽服的「父親」,不住點頭。

  歡聲不竭中,項少龍和王翦並騎來到主台前,下馬謝恩。全場跪送莊襄王時
,王翦低聲道:「謝謝!」項少龍亦低聲答道:「這是你我間的秘密,王兄請我
吃頓酒好了!」王翦正擔心他事後宣揚,感激得連聲答應了。

  此時眾王公大臣擁下臺來,爭著向兩人道賀。項少龍趁機來到王齕身前,誠
懇地多謝他予自己這個機會,使王齕立時覺得大有臉子,好像項少龍真是由他一
手提起來那樣子。呂不韋和他早有約定,自不會怪他向王齕示好,逕向王翦道賀
,好爭取人心。

  莊襄王見結果如此圓滿,泛起一臉笑容。除楊泉君和幾個死硬派因扳不倒項
少龍而臉色陰沈外,眾人得睹如此神乎其技的比武,人人興高采烈,喜氣洋洋。
一場風雨,就這麼安然度過了。

第五章、巧結奇緣

  賽後,莊襄王把項少龍和王翦召到宮裡,勉勵一番。又當眾讚賞呂不韋,對
他兩全其美的提議表示欣賞。當夜呂不韋在他的相國府舉行了一個私人宴會,被
邀者就隻項少龍、烏應元和蒙驁三人,呂府方麵,除呂不韋外,隻有親信圖先和
幾個有地位的客卿,李斯則仍未夠資格參與這種高級及親切的宴會。席間呂不韋
意氣飛揚,頻頻向項少龍勸酒,心懷大開。蒙驁得睹項少龍的絕世劍法和視死如
歸的豪氣,對他自是另眼相看。

  烏應元見愛婿立此大功,更是心花怒放。酒過數巡,歌姬舞罷。呂不韋哈哈
一笑,向對席的項少龍道:「本相近日得齊人送來三名歌姬,均為不可多得的絕
色美女,琴棋舞曲無一不精,美女配英雄,本相就把她們轉贈少龍、烏先生和蒙
將軍,萬勿推辭。」烏應元和蒙驁暗忖呂不韋送出來的美人兒,還會差到那裡,
大喜道謝。

  項少龍自問已應付不了家中的嬌妻美婢,又學不到戰國人的視女人為工具或
裝飾,忙推辭道:「相爺好意,少龍心領了,邯鄲之行,如箭在弦,勢在必發,
少龍不想因美色當前而分心,請相爺見諒。」呂不韋見他不貪美色,心中愈發敬
重,加上對方毫不居功自矜,笑道:「那就由烏先生暫且保管,待少龍擒趙穆回
來後,再圓好夢。」眾人一起起哄,紛紛向烏應元調笑,擔心他會忍不住監守自
盜,氣氛鬧哄哄的。

  項少龍見推辭不得,惟有苦笑受禮。蒙驁道:「少龍準備何時赴趙。」項少
龍想起紀嫣然,恨不得立即起程,看了呂府那幾個客卿一眼,猶豫起來。呂不韋
自知其意,笑道:「這裡全是自己人,少龍直言無礙。」

  項少龍沈聲道:「待小俊康復後,立即起程。」呂不韋點頭道:「我會和大
王提說這件事的了,到時隨便找個藉口,例如要你到某地辦事,少龍將可神不知
鬼不覺潛往趙境去。」

  這時他對項少龍信心十足,雖仍不知項少龍憑什麼法寶活捉趙穆,但卻深信
他定會成功。呂不韋話題一轉道:「小俊的仇不能不報,少龍準備怎樣對付那邱
日昇和國興?」烏應元有點擔心地道:「這事若鬧大了,大王會否不高興呢?」

  呂不韋笑道:「放心吧!剛才本相曾和大王提及此事,他也非常不滿邱日昇
的卑鄙手段,少龍即管放手去做,萬事有本相擔當。」項少龍對荊俊差點被殺甚
感忿怒,雙目寒光一閃,冷然道:「少龍曉得怎樣做的了。」

  在這時代生活了這麼久,他早深悉很多事情必須以武力來解決,否則遲早會
身受其害。今次若非荊俊脫身回來,連誰殺了他都會如石沈大海,永不知道。就
算當一次呂不韋的打手亦顧不得那麼多了。假若不狠狠教訓對方,同樣的事再發
生在陶方或烏應元身上,那就後悔莫及了。

  酒宴在興高采烈的氣氛下繼續著,直至賓主盡歡,才各自回家。途中烏應元
酒意上湧,歎道:「得少龍如此佳婿,不但是廷芳之福,亦是烏家之幸,若非少
龍,我們在秦國那有目前如此風光。」項少龍對這精明的嶽丈生出了深厚的感情
。幾乎打一開始,烏應元就無條件地支持他這女婿,又把愛女許他,怎能不教他
心中感激。

  烏應元流出熱淚,喟然道:「待少龍把趙穆擒回來後,少龍至緊要向大王提
出為爹在鹹陽建一個宏偉的衣冠塚,想起他老人家屍骨無存,我便——唉!」項
少龍怕他酒後傷身,連忙好言勸慰。

  當晚在隱龍居內,與眾嬌妻美妾俏婢們自是說不盡的恩愛纏綿,魚水交歡。
縱是項少龍身具驚人體力與電流異能,沈醉在十數位美女的淫聲媚語,乳波臀浪
之中,還是讓他精疲力盡,睡到日上三竿,

  次日得知荊俊受傷消息的滕翼和烏卓趕了回來,還帶了十五個劍術最高明的
精兵團戰士。荊俊精神好多了,可以坐起來說話。滕翼看過他的傷口後,點頭道
:「他們的確是想要小俊的命。」荊俊擔心地道:「你們到邯鄲去,絕不能沒我
的份兒。」

  烏卓道:「那你就好好睡個覺吧!」向兩人打了個眼色,退出房來。項少龍
和滕翼隨他來到外廳,烏卓道:「唯一的方法,就是以暴易暴,否則遲早會有另
一次同樣的事情發生。」

  項少龍笑道:「我們還要公然行事,儘量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知我們烏
家不是好欺負的。」滕翼道:「事不宜遲,我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項少龍大笑道:「那不若立即起程,教訓完那些蠢材後,我們還有時間吃頓
豐盛的午飯。」三人坐言起行,領著那十五名好手,策馬出了烏府,朝武士行館
馳去。

  街上行人如鯽,車水馬龍,好不熱鬧。項少龍還是首次在鹹陽騎馬逛街,大
感有趣,沿途和眾人指指點點,談笑風生,好不得意。滕翼忽勒馬停定,循聲瞧
去,隻見行人道上一片混亂,「砰!」的一聲,一盤擺在一間雜貨店外售賣的蔬
果被撞得掉到地上,人人爭相走避。

  倏地一個以長巾包著頭臉的女子由人堆裡竄了出來,拚命往另一邊行人道搶
去,後麵追著五、六個兇神惡煞的大漢。剛好一輛騾車駛來,那看不清臉目的女
子一聲驚叫,眼看要給騾子撞倒,幸好及時退後,腳下不知拌到什麼東西,失了
平衡,跌倒地上。包著頭臉的布巾掉了下來,如雲的秀發散垂地上。那幾名大漢
追了上來,團團把女子圍著。女子仰起俏臉,尖叫道:「殺了我吧!我怎也不回
去的了。」

  項少龍等全體眼前一亮,想不到這女子生得如此年輕貌美。滕翼一聲大喝,
跳下馬來。其中一名大漢獰笑道:「我們的事你也敢管,活得不耐煩了!」滕翼
一個箭步標前,來到兩名大漢中間。兩名大漢怒喝一聲,揮拳便打。滕翼略一矮
身,鐵拳左右開弓,兩名大漢立時中拳拋飛開去,再爬不起來。其他四名大漢紛
紛拔出兵刃。烏卓發出暗號,十五名戰士一齊飛身下馬,擺出陣勢。

  滕翼不理那些人,來到少女身旁,伸出手道:「姑娘起來吧!」少女仰臉深
深看著滕翼,粉臉現出淒然之色,搖頭道:「你鬥不過他們的,走吧!否則會連
累了你們。」

  馬上的項少龍心中大訝,自己這方人強馬壯,一看便知非是善男信女,為何
這美麗的少女對他們仍這麼沒有信心呢?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滕翼見她在這種
情況下仍能為別人設想,心中感動,微笑道:「我滕翼從不怕任何人,大不了就
是一死!」

  少女把手放入他大手掌裡,嬌軀一顫下,滕翼把她拉了起來。那些大漢將倒
地的兩人扶了起來,目中凶光閃閃地打量著他們,其中一人忽地看到後方高踞馬
上的項少龍,失聲叫道:「這位不是項太傅嗎?」項少龍暗忖原來自己變得如此
有威望,眼光一掃圍觀的人群,策馬上前,看著那幾名神態變得恭敬無比的大漢
,道:「這是什麼一回事?」

  領頭的大漢道:「小人叫張郎,是呂相國府的人,剛才奉相爺之命,把兩名
齊女送往貴府,豈知竟給此女中途溜走。」項少龍和烏卓交換了個眼色後,哈哈
大笑起來道:「原來是一場誤會,好了!這齊女就當交了給我,你們可以回去覆
命了。」

  大漢道:「還有一個,在後麵的馬車上——」項少龍心中好笑,道:「那位
就麻煩諸位大哥送往捨下好了。」大漢們見他謙恭有禮,大生好感,施禮告退。

  項少龍拍馬來到滕翼和那齊國美女旁,見到那美女小鳥依人般偎著滕翼,心
中一動,道:「我們在附近找間館子坐下再說好嗎?」

  項少龍等人分據四桌,要了酒菜。齊女自然和項少龍、滕翼、烏卓三人共席
,喝了一杯熱茶後,原是蒼白的臉容紅潤起來,更是人比花嬌,難怪呂不韋亦要
贊她們美麗動人。滕翼默然不語,眼內閃著奇異的神色。項少龍柔聲問道:「怎
樣稱呼姑娘呢?」齊女偷看了滕翼一眼,見他目不斜視,有點失望,垂下頭去,
黯然道:「我叫善蘭!」

  烏卓問道:「為何來到鹹陽還要逃走呢?在這裡刑法森嚴,以十家為一組,
一家犯法,其他諸家得連同坐罪,知情不舉的腰斬。誰敢把你藏起來呢?」善蘭
兩眼一紅道:「我準備一死了之,那管得這麼多。」

  滕翼虎軀一震,垂下了頭,凝視著杯內熱茶騰升起來的蒸氣。項少龍柔聲道
:「現在善姑娘既知是要到我們家來,還要逃走嗎?」善蘭呆了一呆,低聲道:
「我不知道!」

  項少龍微笑道:「這樣吧!我給姑娘兩個選擇,一是由我們派人把姑娘送回
齊國與家人團聚,一是你嫁給我這兄弟滕翼。」一手拍著滕翼的肩頭。滕翼劇震
一下,往項少龍望來,神情既尷尬,但又有掩不住的感激。愛情總是來得出人料
外。善蘭的淒慘景況,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深深打動了這鐵漢死去了的心。項
少龍監貌辨色,那還不知滕翼心意。

  善蘭又偷看了滕翼一眼,兩眼泛紅,以蚊蚋般的聲音輕輕道:「小女子早無
家可歸了。」烏卓大喜拍桌道:「如此就恭喜滕兄了。」

  滕翼皺起眉頭,道:「少龍!她本應是——」項少龍截斷他道:「說這種話
就不當我是兄弟了。唉!滕兄肯再接受幸福生活,我高興得差點想掉淚呢!」

  烏卓笑道:「今天似乎不大適合去找邱日昇晦氣吧!」項少龍欣然道:「先
回府再說吧!」不由鬆了一口氣,這麼圓滿地解決了齊女和滕翼的問題,還能有
比這更理想嗎?

第六章、呂氏春秋

  才抵烏府,陶方迎了上來道:「我剛要使人去找你,幸好你們回來了。」項
少龍一呆道:「什麼事這麼要緊?」

  陶方笑道:「要緊是要緊極了,卻是好事,大王傳旨你立即入宮去見他。」
接著把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少龍勿怪我人老嚕蘇,昨天校場比武時,王
後看你的眼光很奇怪,你千萬要小心點!」

  項少龍明白他話內的含意,肯定地道:「我有分寸的了,就算不會牽累任何
人,我亦絕不會幹這種傷風敗俗的蠢事。」陶方知他言出必行,放下心來。項少
龍掉轉馬頭,拒絕了烏卓等提議的護送,策馬朝秦宮馳去。

  鹹陽街道的寬闊,介乎邯鄲和大樑之間,不過那隻是指趙魏首都最大的那幾
條街而言。平均來說,鹹陽的街道要寬敞開揚多了。才轉入向南的大道,項少龍
心中泛起給人盯著的感覺。那是很難解釋的一種感應。項少龍心中驚訝。不知是
否打坐運功多了,自己的感覺竟變得這麼敏銳。亦奇怪為何會有人在暗裡窺伺著
他。他裝作流覽街景般,不動聲息往四周張望,?那間把握了周圍的形勢。

  這裡地接南區市集,店舖與民居夾雜,兩邊路旁每隔兩丈許便有株大樹,林
木成蔭,清翠蒼綠,若偷襲者要隱起身形,確是輕而易舉。眼光一掃之下,他發
現了幾個疑人。兩人在一間酒菜館子二樓憑窗據桌而坐,見項少龍眼光望上來,
立時垂下灼灼盯緊他的目光,裝作說話。另一人則是在路旁擺賣雜貨的行腳販,
被一群看似是買東西的人圍著,正在討價還價,可是卻給項少龍發現他正專注地
看著他的臨近,緊張得額頭現出了青筋來。

  那些背著他的人中,有兩、三個體形壯碩,極可能是他的同黨。與這扮作行
腳販遙對的另一邊街上,有兩人見到項少龍馳來,忙閃到樹後去,顯然不懷好意
。項少龍想到卻是另外的事。有人佈局殺他不出奇,奇在對方為何能這麼準確把
握他的路線和行程。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知道莊襄王下旨召他入宮,所以才能在
這前往王宮的必經之路,設下對付他的死亡陷阱。而敵人的實力應是不怕他有隨
行的人員,因為對方定策時是不會想到他是孤身上路的。

  想到這裡不禁心中檁然。這時他差點可肯定要殺他的人是楊泉君了,隻有他
才可通過秀麗夫人清楚知悉秦王的舉動,亦隻有他才有膽量和實力對付自己。既
然對付得荊俊,對自己也不用客氣了。

  馬車聲響。前方街上馳來四輛盛滿草料的馬車,各有一名禦者。兩車一組,
分由左右靠近行人道處馳來,騰空了中間丈許的空位,可容他筆直穿過。項少龍
隻憑馬車出現的時間、地點和方式,便知不妥。生死關頭,他不敢托大,輕提疾
風的韁索,裝作毫不覺察地往馬車迎去,同時暗裡由腰間拔出兩枚鋼針,藏在手
裡。

  雙方逐漸接近。項少龍心中好笑,輕夾馬腹,與他經過這段日子相處的疾風
已明其意,立即增速,?那間馳入了四車之間。這一著大出對方料外,駕車的四
名漢子齊聲叱喝,露出了猙獰麵目。草料揚上半天,每車草料內均暗藏有一名弩
弓手,從草料下冒起身來,裝上了弩箭的弩弓同時瞄向項少龍。

  項少龍大喝一聲,疾風箭矢般沖前,同時兩手一揚,鋼針往後擲出。頭兩輛
車上的箭手尚未有發射的機會,臉麵早插著飛針倒回草堆裡。另兩人倉忙下盲目
發射,失了準繩,勁箭交叉在他背後激射而過。項少龍哈哈一笑,疾風的速度增
至極限,瞬那間消失在長街遠處,教敵人空有實力,仍莫?他何。

  項少龍在莊襄王寢宮的內廳見到莊襄王和朱姬「母子」,陪客當然漏不了呂
不韋。這廳堂佈置典雅,莊襄王獨坐上首,呂不韋、項少龍居左﹔朱姬和小盤居
右,各據一幾。宮女進來擺上食物美酒後,退了出去。侍衛隻在外麵防守,使這
午宴有點家庭聚會的氣氛。小盤態度沈著,並沒有偷看項少龍。朱姬收斂了很多
,美目雖豔采更盛,但再沒有像以前般秋波頻送。

  廳堂兩旁都開了大窗,可見外麵回廊曲折,花木繁茂,清幽雅靜,不聞人聲
。莊襄王連勸三盃後,微笑道:「相國今早告訴寡人,少龍這幾天便要上路,去
把趙穆擒回來好讓寡人得泄心頭之恨,寡人和姬後都非常感動,所以怎也要立即
把少龍請來吃一頓飯,以壯行色。」項少龍對莊襄王大生好感,不但因他文秀的
風采,更因他有種發自深心的真誠。

  不知是否因長期在趙國作人質,受盡冷眼,所以他並沒有像孝成王般有著王
族奢華不實的習氣。隻看他對朱姬情深一片,又這麼眷念呂不韋對他的恩情,與
這大商賈聯手對付自己國人,便可知他多麼重情義了。而且還有一個原因,使項
少龍對他特別同情。當今世上,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天下最強大國家的領袖,
隻剩下三年的壽元。連忙叩首謝過。

  莊襄王忽然慈和地道:「王兒是否有話要說呢?」朱姬和呂不韋的眼光落到
小盤處,都射出像莊襄王般愛憐無限的神色。項少龍心中好笑,這三人全當了小
盤是他們的寶貝兒子,怎知卻隻是個假貨。同時暗吃一驚,小盤定是因聽到辱母
仇人趙穆的名字,露出異樣神態,被莊襄王看入眼內。小盤往項少龍望來,失望
地道:「太傅尚未有機會指導王兒,便要離開了。」

  三人都笑了起來。朱姬蹙起黛眉道:「這事會否令太傅冒太多的危險呢?」
項少龍笑道:「愈危險的事,癒合我心意,姬後請放心,臣下會小心在意的了。


  呂不韋嗬嗬笑道:「我對少龍卻是信心十足,知他定能成功。」莊襄王對小
盤愛寵之極,微笑向他道:「王兒這麼敬愛太傅,父王高興非常。」轉向項少龍
道:「太傅這幾天若有空,可多抽點時間到宮來指點太子,你昨天在校場擋王翦
那三箭,王兒興奮得向人提過不停呢!」

  項少龍忍不住和小盤對望一眼,暗叫厲害,這小子如此一番造作,異日若特
別對他親密,亦不會被懷疑是另有隱情。當下恭敬地答應了。莊襄王歎了一口氣
,喟然道:「寡人當年命運坎坷,留落邯鄲,受盡白眼閒氣,從來沒有機會好好
讀過書,且每天都要擔心明天是否有命。所以王兒回到鹹陽,寡人第一件事就是
要他博覽群籍,要他——」朱姬嬌嗔地橫了他一眼,撒嗲道:「大王一口氣找了
十多個人來輪流輔導太子,真怕政兒給累壞了。」

  莊襄王欣然一笑,絲毫不因被她打斷了說話而有半分不悅。呂不韋嗬嗬笑道
:「姬後想否聽聽老臣培育政太子的大計呢?」四人同時愕然往他望去。呂不韋
以「慈父」的眼色望往小盤,才向莊襄王道:「所謂不知則問,不能則學,先聖
賢人,兵家劍客,誰最初時不是一無所識,還不是由學習思辨而來。既是如此,
為君之道,更須學習。」

  莊襄王訝道:「呂相國是否認為寡人對王兒的培育仍有所不足呢?今次請來
指導王兒的人,均為我國在某一藝學上最出眾的人材,例如琴清的詩歌樂藝,不
但冠絕大秦,六國之人亦無不心生景仰,與魏國的紀才女並稱於世,相國難道有
更好的人選嗎?」項少龍這才知道寡婦清原來姓琴,也是太子太傅之一,難怪異
日秦始皇,嘿!亦即是小盤,會建「懷清台」來褒揚他這女師傅了。

  朱姬和小盤好奇地看著呂不韋,看看他會拿出什麼話來答莊襄王。呂不韋胸
有成竹道:「政太子身為大秦儲君,當然不愁沒有能人指點。但過猶不及,有時
太多雜學意見,反無所適從,所以臣下針對此點,特招來天下賢者能人,奇人異
士,一齊集思廣益,把治國之道,上至統理天下,下至四時耕種,無所不包,總
結在一書之中。異日書成,隻要太子一書在手,便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了。」
項少龍心中感歎,呂不韋為了這「兒子」,都可說是用心良苦了。

  莊襄王啞然失笑道:「真虧相國想出這辦法來,假若相國須要什麼幫助,盡
管向寡人提出來好了!」午宴就這樣輕鬆融洽的氣氛下度過。

  宴罷莊襄王和朱姬返寢宮休息,呂不韋身為相國,日理萬機,連說多了幾句
話的時間都欠奉,項少龍把來時遇襲一事告訴了他,他聽了便匆匆離去,剩下項
少龍領著小盤到校場練劍。小盤今非昔比,到那處都有大群禁衛內侍宮娥陪侍在
一側,累得兩人想說句心事話兒都有所不能。動手比試前,小盤忍不住低聲道:
「師傅!不要去邯鄲好嗎?沒有了你跟母親在身邊,我感覺什麼都沒有了。」項
少龍這時見最近的內侍離他們也有五丈的距離,詐作指導他劍法,問道:「他們
對你好嗎?」

  小盤兩眼一紅道:「非常好!我也真當他們是我親生父母一般。」項少龍輕
責道:「這是你最後一次當自己是小盤,由這刻起,就算在我麵前,你仍是嬴政
!」

  小盤明白地點頭,再道:「不去可以嗎?」項少龍微笑道:「記著我們的君
子協定,趙穆是我的,趙王是你的。」言罷一劍砍去。

  小盤靈活地跳開一步,擺出架勢。項少龍看得心中一震。這小子多了以前沒
有的一種東西,那就是強大的信心,使他的氣勢頓然大為改觀。這就是未來統一
天下,成為中國第一個皇帝的巨人了。想到這裡,心頭湧起一陣難以遏製的衝動


  這時有內侍來報,說琴清來了。項少龍雖很想看一眼這與紀嫣然齊名的寡婦
清,看她如何貞麗秀潔,卻以於禮不合,亦苦無藉口,何況小盤又要沐浴更衣,
惟有打道回烏府去了。踏入門口,守衛報上王翦到來找他,正在大廳與烏應元和
陶方閒聊,忙趕了進去。王翦見到項少龍,神情愉悅,趨前和他把手見禮。

  項少龍見他穿上普通武士服,另有一番威武懾人的豐姿,不禁泛起惺惺相惜
的感覺,誠懇地道:「累王兄久等了!」烏應元和陶方站了起來,前者道:「王
太傅是來向少龍辭行的。」

  項少龍愕然道:「辭行?」王翦興奮地道:「是的!我立即要起程赴北疆,
與匈奴作戰。」

  項少龍心頭一陣不舒服,暗忖若他要上沙場,必須莊襄王和呂不韋點頭才成
。秦國自商鞅變法後,部族領袖的權力被褫奪,喪失了繼承的權利,官爵以軍功
論賞。凡有五十兵員以上的調動,均須秦王批準。這在當時是史無先例之舉。使
秦朝的中央集權,臻達至當時的最頂峰。所有大將平時隻持著半邊令符,若沒有
秦王把另一半予他,便難以調動兵員。除兵符外,還須蓋上秦王印璽的文書,那
才算合法。所以要在秦國作反,比在其他國家是困難多了。

  烏應元和陶方知他兩人有話說,識趣地藉口離開。兩人分賓主坐下後,項少
龍呷著侍女奉上的香茗,心想難道呂不韋始終沒有容人之量,故意調走王翦,免
得他來和自己爭寵。想到這裡,歉意大起。王翦奇道:「項兄的臉色為何變得這
麼難看?」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王兄剛晉陞為太子太傅,便給人調走了,小
弟很替王兄不值,不行!我定要向大王為王兄說項。」

  王翦乃智勇雙全的人物,先呆了一呆,旋明白過來,感動地道:「現在王翦
才知項兄真的是愛護末將。不過中間有點誤會了,這次任命是末將向大王提出來
的,唉!實不相瞞,軍中最講論資排輩,沒有一點人事關係,想領兵打仗,真是
提也休提。今次他們不願項兄得太傅之位,才迫不得已捧了我出來,與項兄分個
短長。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了,今早晉謁大王時,大王問末將有何心願,末將立即
說出望能到北疆效力。大王和呂相商量後,再問明末將心中所定策略,當場賜末
將虎符,讓末將赴北疆當主帥。這是末將一直夢想的事,想不到竟成了事實。末
將是來向項兄報喜和道謝呢?」

  這回輪到項少龍呆了起來,匈奴和胡人長期侵犯秦趙燕三國的邊疆,三國為
了爭逐中原,一向對他們採取築長城禦邊的對策,始終奈何不了這些在蒙古高原
上逐水草而居的強大遊牧民族。所以與匈奴人作戰,無人不認為是吃力不討好的
苦差,一個不好,還要丟了性命。匈奴人居無定所,生活清苦,因此特別具有掠
奪性,利用騎兵行動迅速的優勢,採取遊擊戰略,敵退我進,敵進我退,經常深
入中原,對以農業為主的中原諸國襲擾和掠奪。秦人正是深受困擾的一國。

  當日李牧開罪了趙王,便給調去北疆,可知那是一種變相的懲罰,所以怎想
得到王翦會自動請纓,求人把他調往北疆呢?看到項少龍的關心模樣,王翦笑道
:「難怪項兄不解,自少以來,我的想法很多都不同別人的。」項少龍放下心事
,好奇心大起,道:「王兄何不說來聽聽?」

  王翦一口把杯內香茗喝掉,正容道:「末將一向心儀趙國的武靈王,若非他
以天大勇氣,作出兩項變革,不但使趙國成為諸強之一,也使天下改變了戰爭的
方式。」項少龍早聽過此事,點頭道:「王兄是否說他的胡服騎射?」

  王翦興奮起來,道:「正是如此。那時趙人的衣服,袖子長、腰肥、領口寬
、下擺大。這種長袍大褂,騎馬射箭都極不方便。於是武靈王不理國內大臣什麼
『變古之道,逆人之心』的種種食古不化的反對大道理,下令全軍改穿胡服,把
大袖子長袍改成小袖的短褂,腰係皮索,腳踏長靴,裝扮一新。」項少龍聽著也
覺有趣,笑道:「這改革牽涉到體麵和社會風氣的變化,阻力當然不會少了。」

  王翦冷哼道:「比起做亡國之奴,這小小改革算得什麼?」續道:「另一更
深遠的改革,就是棄車戰為主的戰爭方式,代以騎兵作主兵種,在短時間內建起
了一支強大的騎兵,不但橫掃匈奴,還披靡中原,所向無敵,名將輩出。若非出
了孝成王這昏君,我國縱有白起這種不可一世的軍事天才,恐仍難有長平之勝。


  項少龍恍然道:「原來你要往征北疆,是要效法武靈王當年霸業,開創局麵
。」王翦充滿信心地微微一笑道:「末將作戰經驗雖然不少,但都是充當先鋒士
卒,從沒有領軍的機會,與東南方諸國作戰,何時才可輪得到我,所以才自動請
纓,好試試領軍的滋味。亦可熟習騎射作戰的方式,找匈奴人把我的劍磨利。」

  接著壓低聲音道:「當年趙武靈王辟地千�,把林胡人盡畫入疆界之內,精
於騎射的林胡人也充當了趙國的騎兵,頓使實力大增。末將亦一直有這想法。這
叫一石二鳥,一日不迫退匈奴,何言一統天下?」項少龍伸手搭上他肩頭,心悅
誠服地道:「王兄果是非常之人,竟可由一般人視為苦差的事裡,想出這麼多好
處來,異日統一大業,必由你的寶劍弓箭開創出來。」

  王翦還是首次遇上有人不說他是蠢材呆子,舉手抓著他的手臂,感激地道:
「項兄才是非常之人,末將之有今日——」項少龍打斷他道:「你再提那件事,
就不當我是好兄弟了。」

  王翦兩眼一紅,誠懇地道:「項兄莫怪末將高攀,今次北征之舉,兇險萬分
,說不定末將難以活著回來。今次前來——嘿!」項少龍見他欲言又止,奇道:
「王兄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

  王翦老臉一紅道:「其實末將一見項兄便心中傾倒,不知可否和項兄結為異
姓兄弟,日後禍福與共,若有半分虛情假意,願教天誅地滅。」項少龍大喜道:
「是我高攀才對,不過項某亦有三個肝膽相照的好友,不若就讓我們效劉關張的
桃園結義,留下千古忠義之名。」

  王翦一呆道:「你說什麼劉關張的桃什麼結義?」這回輪到項少龍大感尷尬
。劉備、關羽和張飛的結義發生在三國時代,王翦當然是聞所未聞。當下胡謅一
番,蒙混過去。又找來滕翼和烏卓,四個人就在痊癒了大半的荊俊榻旁,一同行
了結拜的隆重盟誓。接著大喝大吃一頓,王翦這才歡天喜地的告辭去了。

  當晚項少龍心情大佳,與烏廷芳等極盡床笫之歡,把煩惱和對紀嫣然的相思
之苦,都暫且拋在一旁。忽然間,項少龍深切感受到自己來到了人生最得意風光
的時刻。隻要把紀嫣然接回鹹陽,又擒了趙穆,他再沒有其他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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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9-25 23:15:02

第七章、情鎖秦宮

  次晨圖先手下的頭號智囊肖月潭來找項少龍,兩人在內軒的小客廳坐下,肖
月潭道:「是相國著鄙人來找太傅,看看有什麼可幫得上忙的地方。」項少龍昨
夜歡娛過度,又多喝了兩杯,頭腦昏沈道:「先生請勿見外,叫在下少龍便可以
了,無論我官至何職,我們都是曾共患難的朋友,隻以平輩論交。」同時揣摩對
方來意。

  肖月潭見他不擺架子,心中歡喜,謙讓一番後,道明來意道:「為了方便少
龍往趙國行事,純靠易容化裝,既麻煩又不妥當,所以相國命肖某特別為少龍、
小俊、滕兄和烏兄四位,依臉形特製了四塊精巧的麵具,隻要略加化裝,例如修
改鬢髮型狀和色素,保證可瞞過趙穆。當然!少龍等仍要在聲線和舉止方麵多加
配合,否則仍會給辨認出來。」項少龍如夢初醒,大喜道:「相國想得真周到,
不知東西帶來了沒有。」

  肖月潭傲然取下背上的小包裹,解了開來,赫然是四副麵具。他拈起其中一
副給項少龍戴上,項少龍立時搖身一變,成了個滿臉須髯的粗豪大漢。肖月潭伸
出手指,在他眼睛四周一陣撫摸,笑道:「這設計最巧妙的地方,就是介麵多在
毛髮處,例如露出眼睛這眼形缺口,不但把你的眉毛加濃了,還把眼形變圓,所
以即使是熟識你的人,亦不能由眼睛把你辨認出來,至於下的介麵,塗上一層粉
油,便天衣無縫了。」

  項少龍忙拿銅鏡照看,亦讚歎不已。肖月潭拿出色粉,在麵具上畫上符號,
才為他脫了下來,道:「這麵具仍要作少許修補,三天內即可交貨。」項少龍訝
道:「肖先生真是神乎其技,隻憑記憶便可製造出這麼恰到好處的麵具。這究竟
是什麼質料?」

  肖月潭得人欣賞,自是高興,欣然答道:「這是產於西北一種叫『豹麟』的
珍獸,比獵犬隻大上了少許,非常難得,我以高價搜羅,亦隻得到四張獸皮,今
次一下子就用光了。」項少龍暗忖這種聞所未聞的奇獸,極可能就是因肖月潭而
絕種,感謝一番後,把滕翼等三人召來,讓他們一一試戴,看看有沒有須要修補
的地方。滕翼等均嘖嘖稱奇,對邯鄲之行更是大為雀躍。

  荊俊的體質好得教人難以相信,隻這幾天工夫,便可活動自如了,當然仍不
能動手搏鬥。肖月潭為滕翼脫下麵具時,奇道:「滕兄是否遇上什麼開心的事,
為何整個人都不同了。」滕翼破天荒地老臉一紅,唯唯諾諾敷衍過去。更不敢接
觸其他人眼光。肖月潭把東西包好後,壓低聲音道:「昨天少龍在街上被人伏擊
一事,圖爺已派人查過了,應是渭南武士行館的人,因為剛巧他們有兩名武士昨
天死了,秘密舉行了葬禮。」

  如此一說,眾人都心知肚明圖先是收買了武士行館的其中某人,否則怎能得
知這麼秘密的消息。肖月潭道:「但相國卻想請少龍暫時忍下這一口氣,因為相
國已有個更好的計畫,可把楊泉君和邱日昇一舉除掉,所以不欲在這刻打草驚蛇
。」荊俊憤然道:「他們歡喜便來對付我們,遲早有人會給他們害了!」

  項少龍暗忖呂不韋愈來愈厲害了,不再隻爭一時之氣,那種沈狠才教人心寒
,製止了荊俊道:「肖先生請相國放心,我們知道怎辦的了。」肖月潭顯然和荊
俊關係良好,把他拉到一旁,解釋一番,保證不會放過邱日昇等人後,才離開烏
府。眾人商量了烏家上下的保安問題,擬定策略,項少龍道:「你們準備一下,
三天後麵具到手,我們立即上路。」

  向滕翼笑道:「滕兄!好好享受這幾天珍貴的光陰啊!」滕翼苦笑道:「你
也要來調笑我!」

  此時有內侍來到,說奉王後之命,著項少龍立即入宮。項少龍愕然應命,離
府去了。今次當然跟著大批烏家武士,不像上次般孤騎隻影了。

  朱姬遣退宮娥內侍後,禦花園的大方亭內隻剩下朱姬、小盤和項少龍三人,
其他最接近的侍衛亦在十多丈之外,隻能看著,聽不到他們的對答。有小盤在,
項少龍當然不擔心朱姬會「勾引」他。那會是使他非常頭痛的一回事。

  朱姬為他斟滿置在亭心石桌上的酒盃,殷勤勸飲後,俏臉不勝酒力的泛起兩
團紅暈,使她更顯狐媚無倫。這美女確有種傾國傾城的冶媚,那迷人風韻使人聯
想到紅顏禍水,尤其當項少龍想起將來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朱姬的表情忽地嚴
肅起來,誠懇地道:「今天我請少龍來,是得到大王同意,好讓我母子能表示感
激之意。現在朱姬再無所求,隻望能好好栽培政兒,使他將來能當個勝任的君主
。」眼光移到小盤處,露出母親慈愛之色。再低聲道:「還好這孩子並沒有令我
失望!」

  小盤眼睛微紅,靠近了朱姬。項少龍心中釋然。這亦非常合理,朱姬縱使是
天性淫蕩,但在邯鄲過了這麼多年任人採摘的生活後,也早應厭倦透了。所以份
外珍惜與丈夫和兒子重逢的新生活,至少暫時是這種心境。

  項少龍點頭道:「姬後的心事,少龍明白了。」朱姬深深看了他一眼後,環
視四周的禦園美景,滿足地籲出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最明白我的了,見到你,
不但像見到朋友,還像見到了親人,一點不須瞞你。你若有什麼難題,不要怕向
我說出來,有些情況由我向大王陳說,會比由相國稟告更為方便些。」

  項少龍也不知她這番話有多少成是真的,但以她現時的身份,說這種話確是
非同尋常。朱姬拍拍小盤的肩頭道:「政兒!琴太傅來了,快去吧!」小盤依依
不舍地站了起來,隨著那站在遠處的內侍去了。項少龍知道戲肉來了,默然靜候
。朱姬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又沒有在你麵前擺王後架子,為何話都不說多半句
呢?」

  項少龍見隻有他們兩人,輕鬆笑道:「守點君臣之禮,對姬後和我都是有利
無害。」朱姬微笑道:「我和你間很多話都不須說出來,不過人家真的很感激你
。唉!早知趁在邯鄲的時候,把身體給了你就好哩,最少留下一段美麗的回憶。
現在為了做個好王後和好母後,所有私情都要放到一旁,希望少龍能體諒人家的
心境。」項少龍想不到朱姬成了秦國之後,說話仍這麼直接露骨,可見江山易改
,本性難移。一時找不到話題。

  朱姬微嗔道:「看你!又變啞巴了!」項少龍苦笑道:「我能說什麼呢?應
表示高興還是不高興。」

  朱姬淡淡道:「看你還是高興居多,那就不怕給朱姬牽累了。」項少龍心中
好笑,女人真奇怪,明是叫你不要惹她,但你若真個不去惹她時,又會不甘願,
這是多麼矛盾。朱姬亦知自己過份了點,歎了一口氣後,臉容轉寒道:「今趟少
龍到邯鄲,可否給我殺兩個人?」

  項少龍一震,瞧著她道:「說吧!」朱姬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雙目殺氣大
盛,一字一字緩緩道:「第一個就是趙穆的另一條走狗樂乘,但不要問我原因,
我連想也不願想起來。」

  項少龍知她必是受過此人很大淩辱,否則不會恨成這樣子,點頭道:「我定
能給你辦到!」朱姬斂去殺氣,眼睛露出溫柔如絲帛的神色,櫻唇輕吐道:「但
太危險就不必了,最緊要是你能無恙歸來,沒有了你,朱姬會感到失去了一個好
知己。由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便感到就算你不是我的情人,亦會是知心好友。


  項少龍糊塗起來。她的說話究竟是來自真心,還隻是籠絡他的手段?他早已
看過她迷得趙穆和郭開暈頭轉向的本領,故深具戒心。表麵當然裝出感動的神色
。可是卻瞞她不過,朱姬大發嬌嗔道:「你當我是騙你嗎?皇天在上,若我朱姬
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善終!」項少龍嚇了一跳,忙道:「低聲一點,給人聽到
就糟透了!」

  朱姬橫他一眼,氣鼓鼓道:「沒膽鬼!信了嗎!」項少龍無奈點頭,歎道:
「還有一個人是誰呢?郭開嗎?」旋又搖頭道:「當然不是他,否則姬後那天早
迫我殺了他哩!」

  朱姬仍是心中有氣,冷冷道:「算你還懂動腦筋,當然不是郭開,在那些可
惡的人中,他對我算是很好的了。」項少龍好奇心大起,道:「不要賣關子了,
快說吧!」

  朱姬抿嘴一笑,俏皮地道:「是否無論我說出任何人,你都會照人家指示把
他殺了呢?」項少龍一呆道:「還說我是你的知己,為何姬後總像要看我為難尷
尬的樣子呢?」

  朱姬心中一軟,嬌笑道:「好了!人家不再為難你了,另一個人就是...
...就是......」項少龍皺眉道:「是否要我求你才肯說呢?」

  朱姬垂下螓首,再仰起來時,淚珠由眼角瀉下,淒然道:「當日大王和呂相
逃離邯鄲,趙穆知悉後,派樂乘領著大批人兇神惡煞般沖入家來,即時把所有男
僕處死,女的給他們集體淫辱,那猙獰可怖的情景,到現在仍歷歷在目,就算白
天不想,夢裡仍會重曆那淒慘不堪的景況,下令的人就是樂乘,你說他該殺嗎?
」項少龍熱血上沖,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

  朱姬垂首道:「翌日我和那假兒子給帶到趙穆處軟禁起來,那幾天是我一生
人最噁心的日子,當時我曾立下毒誓,假設將來有能力逃出生天,必報此辱。」
項少龍提醒她道:「你仍未說那人是誰哩!」

  朱姬淡淡道:「就是趙雅!」項少龍劇震道:「什麼?」

  朱姬冷冷道:「什麼?下不了手吧!」項少龍這才明白她為何要多費唇舌,
心中不舒服之極,沈聲道:「她究竟做過什麼事來呢?」

  朱姬竟然「噗哧」嬌笑起來,花枝亂顫般道:「人家是騙你的,隻是恨你對
人家那毫不動心的可惡樣兒,才找趙雅來嚇嚇你。」接著玉臉一寒道:「但除這
部份外,其他的話都是千真萬確。若情況許可,給人家把樂乘的首級帶回來!算
朱姬求你吧!」

  看著她猶帶淚珠的嬌豔朱顏,項少龍隻覺頭大如鬥。這女人真不好應付。似
是上天把她生下來就是為了使她能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難怪連趙穆都捨不得
殺她了。朱姬舉袖拭去淚漬,輕輕道:「小心點啊!若換了是別人,我定會說擔
保他榮華富貴。但我卻知道你是視功名如糞土的超然之士,所以隻能對你說聲感
激。但若你有任何要求,隻要說出來,朱姬定盡心盡力為你辦理。」

  忽地又淺笑道:「例如那天下最美麗的寡婦清,少龍要否人家為你引介,人
家才不信她能抗拒得了你的魅力?」項少龍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長身而起道:
「姬王後若再沒有吩咐,請恕微臣要回家準備邯鄲之行了。」

  朱姬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微嗔站起來道:「你這人真個硬骨頭,老是拿邯鄲
之行壓過來,人家想不放你走也不行了。」又盈盈一笑道:「不過我正歡喜你那
樣子。唉!以後很難再有機會像現在般和你暢所欲言了。」

  項少龍聞言亦不無感觸。朱姬當上王後的日子仍短,所以依然保存著昔日的
心態。隻看她剛開始時顯似意態堅定,但不旋踵又向自己調情,便可知道。無論
如何!兩人間有了道不能逾越的鴻溝,無論如何愛慕對方,日後亦隻能藏在心底
裡。兩人再默對半晌,項少龍才施禮走了。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紫曰』 於 2014-11-10 19:20 編輯 ]       

第八章、膽大包天

  內侍領著項少龍離開禦花園,沿著回廊,穿園過殿,往外宮走去。沿途哨崗
林立,守衛森嚴,保安明顯比他上次來時加強了。項少龍心中大訝,難道秦宮在
防備著有變故發生?想起楊泉君先傷荊俊,又公然找人在長街伏擊他,可算行為
囂張,會謀反亦不算稀奇。問題是秦國軍方還有多少人是站在他那一方吧了!

  他當然不擔心。歷史書上早說明了呂不韋在被秦始皇罷黜前,一直是縱橫不
敗的,而這可是十年後的事了。思索間,小盤的聲音由左方傳來道:「項太傅!
」項少龍愕然循聲望去,見到小盤由一所外麵植滿修竹的單層木構建築奔了出來
,穿過草地,來到回廊處。內侍和守護的禁衛嚇得慌忙跪在地上。

  項少龍正不知身為太子太傅,應否跪下,小盤叫道:「太傅免禮!」打了個
眼色。項少龍知機,和他走到一角,皺眉道:「你不是要上課嗎?」

  小盤喘著氣道:「我早知太傅會經過這裡,所以一直留意著。」項少龍道:
「你有什麼話要說呢?」

  小盤正想說話,一把清甜但帶著怒意的女子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道:「太子
!」兩人心中有鬼,齊嚇了一跳,往聲音來處看去。隻見一位容色絕美、頎長苗
條的女子,垂著燕尾形的髮髻,頭戴步搖,身穿素白的羅衣長褂,在陽光灑射下
熠熠生輝,步履輕盈,飄然若仙地踏著碧草往他們兩人走來,姿態優雅高貴得有
若由天界下凡來的美麗女神。尤其走動間垂在兩旁的一對廣袖,隨風輕擺,更襯
托出儀態萬千的絕世姿容。

  更使人震撼的是她臉部的輪廓,有著這時代女性罕見清晰的雕塑美,一雙眼
睛清澈澄明,顴骨本嫌稍高了點,可是襯托起她筆挺有勢的鼻子,卻使人感到風
姿特異、別具震撼人心的美態,亦使人感到她是個能獨立自主,意誌堅定的美女
。她的一對秀眉細長嫵媚,斜向兩鬢,益發襯托得眸珠烏靈亮閃。這般名符其實
的鳳眼蛾眉,充盈著古典美態,其誘人和特異處,項少龍還是初次得睹。

  縱使以項少龍現在對女色心如止水的心情,亦不由怦然心動。秀挺的酥胸,
不盈一握的小蠻腰,修長的雙腿,更使她有種傲然超於這時代其他女姓的姿態風
采,比之紀嫣然真是各擅勝場,難分軒輊。不過這時她緊繃著俏臉,冷若冰霜,
神情肅穆的盯著小盤道:「不知則問,不能則學,不學而能聽說者,古今無有也
。太子你見事分心,無心向學,將來如何治國理民?」

  小盤終是小孩子,自然是心怯地躲到項少龍背後,變成了兩位太傅正麵交鋒
之局。領路的內侍嚇得退到一旁,怕殃及池魚。四周的禁衛都目不斜視,扮作什
麼都看不見。琴清雖是生氣,容色卻是清冷自若,氣定神閑,雙手負在身後,仰
臉看著比她高了小半個頭的項少龍,柔聲道:「這位就是政太子整天提著的項太
傅吧?」

  項少龍看著她玉潔冰清,眼正鼻直的端莊樣兒,拋開遐思,正容答道:「正
是項某人,琴太傅請多多指教!」琴清淡然一笑道:「項太傅客氣了!太子!還
不給我走出來,大丈夫敢作敢為,須要承擔起責任。」

  項少龍一呆道:「不是那麼嚴重吧?」琴清玉顏轉寒道:「項太傅這話大有
問題,學習途中溜了出來,本隻小事一件,可是以微見著,日後當上君主,仍是
這般心性,如何還能處理國事?若項太傅隻知包庇縱容太子,如何對得起委重責
於太子的大王?」

  項少龍苦笑道:「不要說得那麼嚴重好嗎?算我不對,扯白旗投降了好嗎?
」伸手一拍背後的小盤,道:「政太子!來!表現一下你敢作敢當的大丈夫英雄
氣概給琴太傅過目欣賞!」

  琴清聽得目定口呆,那有身為重臣會這麼說話的,就像鬧著玩的樣子。小盤
應聲挺身而出,站在項少龍旁,挺胸突肚,作大丈夫狀,小臉苦忍著笑,那模樣
惹笑至極點。琴清眼光落到小盤臉上,看到他因忍笑弄得小臉脹紅,明知絕不可
以發笑,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別過臉去,以袖遮臉。小盤見狀那忍
得住,捧腹笑了起來。項少龍亦不禁莞爾失笑。

  笑意最具感染力,尤其在這種嚴肅的氣氛裡,四周內侍禁衛,無不暗中偷笑
。琴清垂下衣袖,露出斂去了笑態的玉容,蹙起清淡如彎月的蛾眉,輕責道:「
笑夠了嗎?」嚇得小盤和項少龍連忙肅容立定。笑開來實是很難製止,這時不但
項少龍和小盤神情古怪,這美麗的寡婦也好不了多少,勉強繃著臉孔,責道:「
不學而能知者,古今無也。但學而不專,等若不學,政太子好好反省今天行為,
假若認為不能做到專心致誌,琴清隻好辭去太傅一職了。」

  小盤忙道:「琴太傅,小政不敢了,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唉!今趟又要背誦
點什麼東西呢?」琴清顯然是狠在臉上,其實疼在心頭,歎了一口氣道:「今趟
隻要你用心反省,好了!今天到此作罷。」

  往項少龍望來,尚未有機會說話,項少龍已瀟灑地向她躬身施禮,姿勢動作
均非常悅目好看。琴清看得呆了一呆,垂下螓首,避過他灼灼迫人的目光,微一
欠身,轉身婀娜去了。項少龍心中欣然。總算還了心願,見到這沒有令他失望的
絕代美女。對他來說這已足夠了。今日的項少龍,再沒有「初到貴境」時的獵豔
心情了。

  項少龍回到烏府,嶽丈烏應元剛送走一批來訪的秦朝權貴,春風得意。這些
天來烏應元展開親善社交政策,不住對有權勢的秦人送出歌姬和良駒,為在秦國
的長期居留打下基礎,否則縱使有秦王和呂不韋在上支持,大處不會有問題,小
處給人處處製肘,亦是頭痛的事。烏應元乃做生意的人,深明不論國籍上下,貴
族平民,無不在求名逐利,於是針對此點,加上圓滑手段,逐步打通原本重重阻
滯的關節。

  項少龍心中一動,跟著烏應元回到主宅的大廳,坐下後說出了肖月潭的精巧
麵具一事,道:「我本想扮作行腳商人潛返邯鄲,再出其不意俘虜了趙穆回來便
算,但這些麵具卻令小婿信心大增,決意放手大幹一番。」烏應元何等精明,笑
道:「錢財上絕沒有問題,嘿!若比身家,呂相恐亦非我們對手。」再壓低聲音
道:「要不要我弄一批歌姬來給你送人。」

  旋又失笑道:「我真糊塗,她們會洩露出你們底細的。」項少龍心想我如何
無恥,亦做不出把女人當貨物般送來送去,笑道:「我隻要一批不會洩露我們底
子的第一流戰馬。」

  烏應元微一錯愕道:「你真的準備大幹一場了?」項少龍對烏應元的聞弦歌
知雅意讚歎道:「嶽丈真是舉一反三,我真的要放手幹孝成王和趙穆一場,以出
那口塞在胸頭的忿怨之氣。」

  烏應元籲出一口涼氣道:「賢婿是我認識的人中最膽大包天的一個,不過你
這一著肯定押對了。我們烏家離開趙國時把農場所有牲畜全部毒死,使趙人在戰
馬牲口的供應上,出現了短缺的情況,你若帶戰馬去與他們交易,保證他們要倒
屣歡迎你呢。」項少龍道:「我不單要和他們作買賣,還要他們讓我代替烏家在
趙國開設牧場。嶽丈最熟悉這一行業,我們以什麼身份出現,才最能取信趙人呢
?」

  烏應元皺眉想了一會,拍案叫道:「我想到了,在楚國夏水處有個以養馬著
名的人,叫『馬癡』董匡。我想起這個人的原因,是因他本是趙人,因父親董平
開罪了權貴,舉家逃到了楚國,董平本當上了個養馬小官,不知是否性格使然,
被楚人排擠,丟官後歸隱荒野,專心養馬。少龍若冒充他後人,一來口音上不會
出問題,二來從沒有人見過董匡,又可配合楚人的身分,好騙得趙穆相信你是楚
人派去助他的間諜。我實在想不到一個比他更適合的冒充物件了。」

  項少龍大喜道:「真的不能更理想了,嶽丈可否撥十來匹沒有標記的戰馬,
好讓我充當農牧大豪客?」烏應元抓著他肩頭失笑道:「十來匹馬怎樣向人充闊
氣,至少要數百到一千匹才行,而且必須有標記,當然不是『烏』字而是『董』
字了,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

  項少龍皺眉道:「這事隻可讓呂不韋一人知道,否則若讓秦人發覺,說不定
會通風報訊,那就糟了。」烏應元搖頭道:「這事最好連呂不韋都瞞過,才萬無
一失,放心吧!我們絕不須趕著數百匹戰馬出秦關那麼張揚,隻要有幾天工夫,
我便可辦妥,路線上反要下一番佈署,好讓趙人真的以為你們是由楚國到邯鄲去
。」項少龍大感刺激有趣,和他商量妥細節後,這才回內宅去了。

  經過滕翼居所時,忽聞刀劍交擊的聲音,大訝,順步走了入去,經侍女指點
,在小後園裡找到了滕翼,原來此君正和善蘭兩人在鴛鴦戲劍。滕翼見到項少龍
,臉上露出真摯的感情,著善蘭繼續和手下對打後,拉著項少龍到了一旁,欣然
道:「昨晚真痛快,這幾個月來所有鬱結和痛苦都舒解了,現在隻希望善蘭能給
我生個兒子,好延續我滕家的一點香火,以免我作了滕家絕後的罪人。」項少龍
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滕翼老臉一紅,佯怒道:「若你再笑我,我便和你大戰一場。」項少龍笑得
更厲害了。滕翼隻是搖頭。

  翌日項少龍領著嬌妻美婢,帶著痊癒了大半的荊俊,與滕翼、烏卓和那批烏
家最精銳的家將,回到了和平安逸的郊野牧場去。其他一切有關赴趙的安排,全
交由烏應元和陶方去處理。項少龍專心陪伴妻妾,閑來則和滕翼等加緊訓練烏家
的「特種部隊」,當然少不了灌輸他們有關一切為偽裝身分擬定出來的資料,以
免露出馬腳。

  眼見離別在即,趙倩顯得心事重重,項少龍知她心懸故國,又擔心他此行兇
險重重,故與趙妮兩人刻意多撥時間陪伴著她,項少龍擁著倆人坐在後院涼亭欄
杆上,想起當年在趙國挑逗趙妮,後來倆人突破心障,傾心相愛的美好時光,還
有驚聞她們母子服毒自盡的心碎難過,到如今兩人雙宿雙飛。而趙倩更是隨著他
歷經魏國的諸般驚險,還有逃回趙境前的風霜苦難,此刻終於有了安定的歸宿。
倆女都是長於深宮之中的天之驕女,如今為了他拋棄故國親人,怎不讓他牽腸掛
肚?項少龍暗自立誓,待趙國之行回來後,定要帶著她們遠離將來的鬥爭戰亂,
與她們共度平靜的餘生。

  十五天後陶方來到牧場,通知他們一切安排妥當。在牧場大宅的廳堂裡,眾
人聚在一起,聽取有關邯鄲的最新消息。陶方道:「邯鄲忽然熱鬧起來,不知為
了什麼原因,魏國的龍陽君和韓國最有權勢的大臣平山侯韓闖都出使到了邯鄲去
,定是有所圖謀,據聞齊國的特使亦會於短期內到那裡去,形勢非常微妙。」項
少龍和滕翼等臉臉相覷,都想到一個相當不妙的問題。

  陶方人老成精,早想到問題所在,歎道:「假若楚國亦為這件我們仍不知道
的秘密派使者到邯鄲去,雖說不一定會拆穿你們的假身分,但你們勢不能向趙穆
冒充是應他請求而來奪取《魯公秘錄》的楚人了。」滕翼冷笑一聲,撮指成刀,
作出了個下劈宰割的手勢。要知楚國離趙最遠,假設行動迅速,很有機會在楚使
到趙前,搶先把他截著。

  烏卓笑道:「這事交我去辦好了,橫豎我們都須要派出先頭部隊,與趙穆取
得聯絡和默契,好讓他為我們打通孝成王的關節,使趙人大開城門歡迎我們。」
接著向陶方問道:「趙穆與昏君和好如初了嗎?」

  陶方歎道:「孝成王真是不折不扣的昏君,聽宮內傳出的消息,趙穆這無恥
的傢夥在他宮門外跪了半晚,便獲他接見,不一會又如水乳交融般黏在一起了。
」轉向項少龍道:「趙雅稱病臥榻數月後,趙王亦不再為難她,把小昭跟趙大等
人送回夫人府,現在已回復正常的生活。」

  陶方語罷皺眉苦思道:「他們究竟有何圖謀呢?」荊俊道:「當然是要對付
我們秦國了。」

  滕翼呆了一呆道:「小俊你這麼快便以秦人自居了。」荊俊尷尬地道:「不
妥當嗎?」

  陶方笑道:「怎會不妥當,你滕大哥隻是不習慣罷了!」滕翼苦笑搖頭,沒
再說話。項少龍心想這時代的人對國家的觀念遠比對家族觀念淡薄,有點像二十
一世紀的人在大公司任職,若覺得沒有前途而自己又有點本事的話,轉到第二家
公司是常規而非例外。問陶方道:「呂不韋在秦國的形勢是否大大改善了?」

  陶方點頭應是,慢條斯理道:「呂相國現在欠的隻是軍功,但他卻不敢輕舉
妄動,怕因秦人的不合作而吃大虧,那他由少龍你經營出來的少許優勢,便要盡
付東流了。」項少龍心中苦笑。這件事他恐怕難以幫忙了,雖說在這戰爭的時代
,你不去侵略人,別人亦要來侵略你,但若要他項某帶兵去攻城掠地,殺人放火
,他卻怎也提不起那種心意。各人又再商量了一會,決定由烏卓明天立即起程去
阻止楚使到趙,才返回後宅去。

  尚未踏入門口,聽到趙倩的聲音在廳內道:「唉!月事又來了!」項少龍愕
然立在門外。烏廷芳的聲音應道:「急死人了,人家已不斷進補,仍沒有身孕。


  項少龍也有些不安起來,生育這回事對幸福的家庭生活,特別這時代重視香
火繼承的諸女來說,始終是一種缺憾,他自己反不覺得是太重要。廳內沈默起來
。項少龍搖頭一歎,加重腳步走了進去。

  二十天後,當荊俊回復了生龍活虎,眾人立即秘密上路,出秦關,繞了個大
圈,由齊境入趙。項少龍的思慮比以前更周詳了。先派出使者向趙國的邊防軍遞
上晉謁趙王的正式文書,不片晌趙軍城樓鍾鼓齊鳴,城門放下吊橋,隊形整齊地
馳出數百趙軍,向他們營地迎來。滕翼一聲令下,由三百烏家「精兵團」組成扮
作牧馬人的隊伍,列陣營外,恭候趙人大駕。

  帶軍來的趙兵將領是守將翟邊,年約三十,身形短少精幹,臉眉精靈,態度
親熱,一見麵便哈哈笑道:「董先生之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更勝聞名。」
客套過後,項少龍、滕翼和荊俊伴侍左右,領他觀看帶來的一千頭駿馬。翟邊身
為戰將,自然識貨,憑欄觀馬,驚異莫名道:「這批戰馬質素之高,更勝敝國以
前由烏家豢養的馬匹。」

  項少龍等心中好笑,謙讓一番後,教人牽出其中特別高駿的一匹,贈與翟邊
。不用說翟邊的態度更親熱了,忙大開城門,把他們這支浩浩蕩蕩的趕馬隊請入
城裡,邊行邊道:「大王知道董先生遠道由楚而來,非常高興,尤其敝國正在急
需戰馬補充的時刻,先生來得正是時候。」項少龍和滕荊兩人交換了個眼色,都
知道烏卓不辱使命,打通了趙穆這關節。

  當晚翟邊設宴款待眾人,席間問起他們在楚國的情況,他們遂以編好的故事
從容應付,賓主盡歡。翌晨翟邊派了一名領軍,帶他們朝邯鄲進發,曉行夜宿,
二十天後,項少龍終於回到了這曾令他神傷魂斷的大城市。

第九章、重回邯鄲

  邯鄲風采依然。來迎接的是「老朋友」大夫郭開,還有化名為「狄引」的烏
卓。一番禮儀和場麵話後,眾人趕著千匹戰馬,昂然進入這代表趙人權力中心的
古城去。郭開和項少龍並騎而馳,笑道:「大王對先生身在楚方,心存故國非常
欣賞,今晚特在王宮設宴款待先生。」項少龍正滿懷感觸看著城內風光,聞言以
壓低得又沙又啞,放緩了節奏的聲調道:「大王能明白小人的心情,真使小人感
動非常。唉!失去國家的人,有若無根浮萍,其中苦處,實不足為外人道。」

  郭開微側少許道:「聽貴府狄先生說,董先生準備回來大展拳腳,但未知是
否已清楚形勢呢?」項少龍心中一動,扮出愚魯誠懇的樣兒道:「小人隻懂養馬
,其他一竅不通,還望郭大夫能多加指點,小人絕不會忘記大夫的恩典。」今趟
的策略就是裝作愚蠢和無知,以應付郭開這種狡猾之徒。

  郭開哈哈一笑,才正容低聲道:「不知是何緣故,郭某一見先生,便心中歡
喜,指點實不敢當,郭某定會竭盡所能,助先生完成心中理想。」項少龍裝出感
激零涕的模樣,道:「有大夫這樣照顧小人,那就安心得多了。不知小人要注意
什麼事呢?」

  郭開以無比誠懇的語調道:「大王那裡,自有下官為先生打點。但邯鄲有兩
個人,先生必須小心提防,否則不但心願難成,說不定還有不測之禍,遭到與烏
氏同一的命運。」項少龍裝出震駭的樣子,瞠目結舌道:「我和任何人都無怨無
仇,為何有人要害我?」

  心中卻是好笑。郭開顯是以為他是草野莽夫,思想單純,才以這種直接的方
法籠絡自己,好使自己死心塌地,為他所用。由此亦可知趙王準備以他取代烏氏
,才令郭開認為自己有被籠絡的價值。郭開那對閃爍不定的賊眼先巡梭四方,見
前方開路的趙兵和後麵的烏卓等人,均隔著一段「安全」距離,才壓低聲音道:
「第一個要小心的人是郭縱,這人不會容忍有另一個烏氏的出現。」

  項少龍點頭表示明白。郭開這話不無道理,這叫作一山不能藏二虎。不過他
這「董匡」若要變成烏氏當日那麼財雄勢大,恐怕沒有幾代的時間休想辦得到。
所以郭開仍是在虛聲恫嚇。郭開神秘地續下去道:「另一個要小心的人就是巨鹿
侯趙穆。」項少龍忍不住失聲道:「什麼?」

  ?那間他明白了郭開並不甘於屈居趙穆之下,還正在找方法把他扳倒。不過
郭開這樣向自己一個外人透露心事,實在有點不謹慎了,禁不住疑雲陣陣。這時
剛抵達用來款待他們的賓館,赫然是當日囚禁朱姬和假嬴政的質子府。郭開微微
一笑,沒有再說下去,陪著他進府去了。郭開又說了一番好聽的話,接收了一千
匹駿馬這令趙人無可抗拒的重禮後,回宮覆命去了。

  眾人來到內廳,聽取烏卓報告。烏卓籲了一口氣道:「我們確有點運道,楚
人果然派來了使節,幸好給我截個正著,還得到了很多珍貴的資料。」滕翼明白
地道:「大哥辛苦了!」

  這五個結拜兄弟裡,以烏卓居長,所以成了大哥。接著是滕翼和項少龍,然
後是王翦和荊俊這小弟弟。烏卓點頭道:「的確很辛苦,雖然在截捉楚使時設下
了陷阱和埋伏,仍損失了五名兄弟,傷了十多人,不過這是在所難免的了。」項
少龍可想像到當時情況的兇險和激烈,道:「弄清楚他們為何要來邯鄲嗎?」

  烏卓道:「還是四弟的疲勞審訊管用,那叫白定年的楚使捱不了三天便崩潰
了,吐露了實情,原來這事牽涉到東周君。」眾人齊齊動容。自七百年前由武王
肇創,周公所奠定的「封建帝國」,或者可以借一個累世同居的大家庭來作為形
容。這大家庭先由一精明強幹的始祖,督率著幾個兒子,在艱苦中同心協力,創
造出一個以姬氏宗族為中心的大家族,天子與異姓諸侯間,多半有姻戚關係。整
個封建帝國的組織,都是以家族為經緯。

  隻從這點推論,便知這帝國的崩潰隻是時間的問題。危機來自兩方麵,首先
就是「嫡長繼承製」,一旦所傳非人,便會弄得眾叛親離,周幽王是最明顯的例
子。其次就是彼此間原本親密的關係,數代相傳後漸顯疏隔,而人口增加,良莠
愈不齊,難免會出現仇怨爭奪,傾軋動武的情況。亂局一現,誰也無力去阻止曆
史巨輪的自然運轉。一旦王室失去了駕禦諸侯的能力,立時會陷進群雄割據的局
麵。

  而外族的入侵,迫得周平王東遷,正提供了這麼一個機會。君臣上下的名分
,最初靠權力造成,當這權力消失,名分便成了紙老虎,周室的治權亦全麵崩潰
。不過這坍崩是緩緩出現,卻非一瀉而下。三家分晉前,諸侯間和與周室的關係
上,仍有顧念舊情,不為已甚的心理,幹忤而不過度。所以平王東遷後三百年間
,大體上仍能維繫著對周室精神上的尊重和敬意。

  三家分晉後,仍沒有以非公室至親的大夫篡奪或僭登君位元的情況出現。但分
晉後,周室的名位進一步被削弱,威嚴愈減。但東周君仍然是諸侯名義上的共主
。現在東周君針對各國畏秦的心理,作出最後的一擊,確仍不可輕忽視之。

  烏卓續道:「今趟東周君派來的密使叫姬重,若讓他促成了齊、楚、燕、趙
、魏、韓六國的聯盟,秦國勢將處於非常不妙的形勢,而如今看來成事的機會相
當大。」滕翼望向項少龍道:「我們必須設法破壞此事,否則呂不韋將難保他相
國的地位。」項少龍的頭立時大了幾倍。

  滕翼的話很有道理。說到底呂不韋的相國之位,全賴莊襄王而來,並不穩妥
。而秦人最重軍功,若讓六國聯手,此仗定是有敗無勝,那時即使莊襄王亦護不
住呂不韋。若呂不韋坍台,他們烏家休想再立足秦國,天下雖大,勢將烏家沒有
安居之所。原本簡單的事情,一下子變得複雜麻煩起來了。

  荊俊終於找到插口的機會,道:「燕趙不是在開戰嗎?為何今次亦有燕人的
份兒?」

  滕翼道:「這百年來諸侯間誰不是忽戰忽和呢?」接著肅容道:「小俊最好
忍耐一點,不要在形勢未明前去找你的趙致,否則泄出底細,我們休想有一人能
生離邯鄲。」

  荊俊神情一黯,垂頭答應了,不過誰都看出他心中的不願意。項少龍道:「
趙穆那方麵的情況怎樣了?」烏卓猶有餘悸地道:「幸好我們抓了楚人派來的使
節,否則今次定要吃大虧,原來趙穆是楚國春申君的第五子,這楚使白定年正是
春申君派來與趙穆聯絡的人,還帶著春申君的親筆密函,省去了我不少審訊唇舌
。」

  滕翼笑道:「大哥當然不會一字不改把信交給這奸賊吧!」烏卓笑道:「這
是必然的了,這密函內容簡單,隻是教趙穆信任白定年,好好與他合作,至於合
作什麼,卻沒有寫出來。於是我依著信上的印監簽押,另外仿摹了一封,交給了
趙穆,現在看來他對我們是深信不疑的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那封密函仍在嗎?」烏卓道:「這麼有用的東西,我
怎會掉了,連那楚使亦留了下來,軟禁在邯鄲外一個秘密地方,今次趙穆有難了
。」

  項少龍大喜,四兄弟再商量了一會後,才收拾心情,往趙宮赴宴去也。路途
中項少龍想起那次到趙宮與連晉決戰,不禁大生感觸。世事之難以逆料者,莫過
於此。當時那猜想得到,兩年後的今天,他會以另一種身分,完全不同的情懷去
見趙王呢?

  在趙軍的引領下,項少龍和三個結拜兄弟,昂然策騎進入宮門。禁衛軍擺開
陣勢,在趙宮主殿前的廣場上列隊歡迎,鼓樂喧天,好不熱鬧。項少龍等想不到
如此大陣仗,都頗感意外,亦知趙王非常重視他們的「回歸」。其中一名將領策
馬迎出,高唱出歡迎的讚語,赫然是忘恩負義的老相識成胥。這傢夥的軍服煥然
一新,看來是高陞了一級,成了禁衛軍的頭子。

  項少龍依足禮數,虛與委蛇一番後,與他並騎馳往宮庭。成胥親切笑道:「
不知如何,末將雖是首次見到先生,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唔!先生很像某一位
末將熟悉的人,卻一時想不起那是誰。」

  項少龍心中暗檁,知道自己縱使改變了容貌,但體形依然,言行舉止方麵亦
會在無意中漏出少許破綻,才勾起了成胥對他的回憶和感覺。若無其事地以他「
低沈沙啞」、「節奏緩慢」的聲音道:「成兵衛不須奇怪,鄙人亦不時會有這類
感覺,就是見到首次相識的人,卻像早曾相識的樣子。」成胥釋然道:「看來是
如此了!」

  這時來到內宮玉華殿前的廣場處,成胥首先下馬,項少龍和隨後的滕翼等隨
之跳下馬來。玉華殿臺階兩旁左右排開了兩列數十名禁衛,執戈致敬中,趙穆這
奸賊在樂乘和郭開兩人傍陪下,迎下階來。項少龍等看得心底暗歎,想不到孝成
王這昏君經過他們一役的嚴厲教訓後,仍然這麼倚重趙穆。趙穆隔遠嗬嗬大笑道
:「本人巨鹿侯趙穆!董先生來得真好,大王等得心都焦了。」項少龍裝出惶恐
的樣子,恭敬地道:「若教大王心焦,小人怎擔當得起。」

  趙穆趨前,伸出雙手和他握著,向他打了個眼色,微笑道:「大王親自看過
先生送來的戰馬,非常滿意。我們大趙得先生之助,定能大振軍威。」項少龍見
趙穆認不出他來,放下心事,欣然道:「能令大王高興,小人已感不虛此行了。
」同時與郭開交換了個眼色。

  趙穆親切地為他引介了樂乘,項少龍則為滕荊兩人引見,客氣話後,各人輕
鬆行往趙宮去。剛步進宮門,大殿內的侍衛動作整齊地端立敬禮,樂隊奏起迎迓
貴賓的喧天樂聲。項少龍等和趙穆三人趨前下跪。趙王哈哈一笑,離開設在對著
大門另一端的龍座,步下臺階,急步走來,一把扶起項少龍,欣然地親切道:「
董先生乃寡人上賓,不用執君臣之禮。」又向滕翼等人道:「諸位請起!」

  項少龍剛站了起來,後麵的荊俊竟「嘩」一聲哭了出來,包括項少龍等人在
內,全愕在當場。當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垂頭痛哭,賴在地上不肯爬起來的荊俊
身上時,這小子嗚咽道:「小人失禮了,可是看到少主終於能回國力,完成了多
年來的願望,使我激動得……」竟又哭了起來。項少龍等心中叫絕,想不到荊俊
有此要哭就哭的本領,若非他們心中有數,還以為他真是感動得忍不住落淚。

  趙王當然更不會懷疑,行過去把荊俊扶起,勸慰一番後,向項少龍道:「董
先生有此忠僕,令寡人感動不已。」項少龍這時才有機會打量殿內的環境。趙王
後韓晶亦出席了晚宴,席位設於孝成王右旁稍後處,正目光灼灼瞧著自己。幸好
看表情隻是出於好奇,並非看出他什麼破綻來。

  趙王左右下首處各設四席,應是每人一席,那便有一席空出來了,隻不知何
人架子這麼大,竟連趙王的晚宴都鬥膽遲到?口中誠懇應道:「小人等雖長期身
處異國,但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國力,可是因著烏氏的關係,害怕……」趙王冷哼
一聲,打斷他道:「休要再提此人,放心吧!難得先生如此念舊,由今天起,安
心為寡人養馬,寡人必不會薄待先生。」項少龍等忙跪下謝恩。

  正要入席時,門官唱喏道:「雅夫人到!」項少龍等嚇了一跳,齊往大門望
去。趙雅除了俏臉多了幾分滄桑外,仍是豔光四射,豐采依然,一身白底紅藍花
紋的華貴晚服,像隻彩蝴蝶般飛進了殿來。趙雅美目飄到項少龍處時,明顯地嬌
軀一震,停下步來。

  項少龍心叫不妙,若此時露了馬腳,那就前功盡棄,連忙使眼色要趙雅鎮定
。幸好孝成王、晶王後還以為這著名蕩女隻是因看上了項少龍,才有這等奇怪表
情,哈哈笑道:「王妹又遲到了,待會定要罰你三杯,還不過來見過董先生!」
趙雅心領神會,移前向趙王下跪施禮,才站起來向項少龍施禮道:「趙雅見過董
先生。」

  項少龍等鬆了一口氣,也就乘機入席。他們以項少龍為首,依次占了右方四
席。另一邊則是趙穆、趙雅、樂乘和郭開。侍女奉上酒菜時,一隊三十多人的歌
舞姬輕盈地跑了進來,在鼓樂聲伴隨下,載歌載舞。趙雅入席後,螓首低垂,以
掩飾眼中藏不住的喜悅,同時心中計較已定,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接近項少龍。
舞罷主賓照例互相祝酒。趙王卻不肯放過趙雅,重提罰酒三盃的事,迫著她連幹
三盃。

  微醉的趙雅刻意放浪起來,不住嬌笑撒嗲,看得項少龍心旌蕩漾,為宴會帶
來無限熱鬧和春光。這美女開放起來時,沒有男人不看得心癢難熬。尤其她回復
了昔日的浪蕩樣兒,對在場諸人秋波拋送,眉目傳情。滕翼和烏卓還好一點,荊
俊早大暈其浪,頻頻和她舉杯對飲。

  鬧了一會後,趙王向項少龍道:「先生準備如何在此開展大業呢?」項少龍
沙啞著聲音緩緩道:「小人隻是先行一步,還有幾批戰馬和馬種正在運赴途中。
事不宜遲,明天小人便到城外視察,看看有什麼適合地點,好開設牧場。」

  趙王喜道:「這就最好了!」趙雅向項少龍飛了一個媚眼過來道:「先生的
家眷是否會同時抵達呢?」

  項少龍見她給自己機會接近,自然地接道:「待一切安頓好後,小人便派人
回去把他們接來。」樂乘奇道:「董先生如此舉家遷來我國,不怕招楚人之忌嗎
?」

  項少龍從容答道:「小人的牧場設在楚魏邊疆處,隻要每年向楚人交出五百
匹戰馬和五千頭牲口,楚人便從不過問小人的事。今次來前,小人早有安排,不
虞他們在短期內有任何發現。」趙王哈哈一笑道:「今晚不談正事,隻說風月,
來!讓先生看點好東西。」言罷一拍手掌,樂聲再起。

  眾人瞪大眼睛時,四名歌舞姬以曼妙的步姿來到席前,表演另一輪歌舞。她
們不但姿色遠勝剛才的歌舞姬,更使人要命的是美麗誘人的肉體上隻是分別披著
紫紅、鮮黃、淡綠和清藍色的輕紗,手持長劍,翩翩起舞。若隱若現間,青春動
人的胴體春光隱現,美不勝收。尤其長劍和女體那剛柔的對比,更令她們倍添狂
野之態。自上路後便沒有碰過女人的項少龍,不由看得欲火大作。

  舞罷歌姬退了下去,趙穆笑道:「這是燕人獻給大王的十名燕族美女中的精
品,亦是大王送贈先生的見麵禮,先生認為還可以嗎?」這種送贈美女的盛事,
乃這時代權貴交往間的例行風氣,但項少龍現在的形勢卻是不宜接受,尤其旁邊
還有趙雅盯著,連忙正容道:「大王好意,小人感激不盡。隻是現在開設牧場之
事百廢待舉,實不宜於耽於女色安逸,大王請收回成命,待部置妥當後,小人才
敢放心收此大禮。」

  趙王愕然半晌後,感動地道:「先生果非常人,難怪有馬癡之譽。既如此,
這四名燕女便留在宮內,俟諸事定當後,再送往貴府。」趙雅欣賞地對項少龍道
:「不知先生定了何時到城外視察呢?」

  項少龍知這是趙雅急於見他,答道:「明天日出前便出發,還望樂乘將軍按
排城關開放的問題。」趙雅果然露出欣喜之色。宴會繼續進行下去,雖說不談正
事,但因項少龍扮作一個隻知畜牧的粗人,話題始終繞在這方麵。當趙王問起楚
國的情況時,項少龍早準備了答案,輕鬆地應付過去。

  最後賓主盡歡。宴後趙穆借辭送項少龍回去,與他共乘一車,乘機秘密商議
。車子開出宮門。趙穆立即扳起臉孔,冷冷道:「是誰人想出來的主意,竟要把
一千匹上佳戰馬,送給趙人?」項少龍心中好笑,淡然道:「當然是春申君的主
意。」

  趙穆的臉色陰沈起來,雙目厲芒閃閃,冷然看著項少龍,沈聲道:「你真是
那『馬癡』董匡嗎?」項少龍壓低聲音道:「當然不是,真正的馬癡確有返趙之
心,早給君上處死,還抄了家當,這千匹戰馬隻是他部分家業。」

  趙穆不解道:「我隻叫你們派人來奪取落在郭縱手上的《魯公秘錄》,為何
現在卻大張旗鼓來到邯鄲,有起事來,說不定連我都會被牽累在內。」項少龍從
容答道:「這是春申君的奇謀妙計,要知趙國經烏家一役後,元氣大傷,外強中
幹,說不定會便宜了近的秦、魏、齊諸國,君上有見及此,所以改變策略,希望
公子能取趙王而代之,那我們大楚便可不費一兵一卒,置趙國於版圖之內了。」

  趙穆渾身一震,雙目喜色閃動,失聲道:「君父真有這想法嗎?」自從抵達
趙國後,他的權勢與日俱增,但心情亦是矛盾之極。春申君的原意是要他控製趙
王,好以趙人之力牽製著秦人,破壞三晉合一的密謀。但人非草木,經過這十多
年的長期居趙,趙穆不由對趙國生出歸屬之心。不過這隻能空想一番,他仍是給
楚人遙遙控製著。若有異心,楚人可隨時把他的身分揭破,那種感覺絕不好受。
但假若他能篡奪趙王之位,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麵了。

  人望高處,這正是趙穆心中的夢想。項少龍見他神色,已知命中了對方要害
,加重語氣道:「小人怎敢欺騙公子,今次隨小人來此的戰士,均是第一流的好
手,稍後還有數千人借辭趕送牲畜入趙,隻要能除掉像廉頗李牧這種有影響力的
將領,趙國就是公子囊中之物了。」

  趙穆喜道:「原來如此,待我回去想想,看看應如何進行計畫。」探手搭著
他肩頭,湊到他耳旁低聲道:「若我真能成為趙國之君,必不會薄待先生。」兩
人對望一眼,同時大笑起來。當然是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而開懷。

  空行回到前身為質子府的華宅後,滕翼對項少龍道:「趙雅這般對三弟明白
接近,是否妥當?還是小心點才好。」荊俊羨慕地道:「三哥能以別種身分跟她
公開往來,不是精采絕倫嗎?」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說話,滕翼不悅地責難荊俊道:「你總是滿腦袋色欲之想
,卻不知好色誤事之弊,趙雅和你三哥以前關係親密,從了他後未再對其它男子
假以辭色,如今才初見麵便這般興趣,極易引人疑竇。」項少龍心中大檁,暗生
警惕,笑道:「那我隻有當個好色的董馬癡,展開手段再重新追求她一次了。」

  各人商議了明天要做的事後,回房睡覺去了。回房後,項少龍脫下麵具,躺
到榻上,心思起伏。他戴上麵具後的樣子絕不算英俊,膚色有著曝曬後的黝黑,
可是配合著他的身形體魄,卻總有股骨子裡透出來的魅力,尤其是改變了眼形的
眸子,仍是那麼閃閃有神,充滿攝人的異力。這樣的形象,要讓人相信趙雅會對
他動心,除了展現他的能力外,恐怕還要藉機顯顯床上威風才行。接著又想起紀
嫣然這情深義重的嬌嬈,思潮起伏下,更是不能入睡,索性起榻到一旁依墨家心
法打坐。不一會心與神守,睜眼時天色微明。

  項少龍匆匆換衣,戴上麵具後,出廳與滕翼和烏卓會合,一起出門。荊俊因
別有任務,沒有隨他們一起去。樂乘派了一個叫謝法的武將領著一隊趙軍來作導
遊,正在大廳恭候他們,客氣幾句後,眾人策馬馳上邯鄲剛開始了新一天活動的
大街上。

  蹄聲在後方響起。眾人回首後望,一隊人馬追了上來,果然是趙雅和十多名
護送的家將。項少龍和滕烏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勒馬等候。趙雅果然對董匡的「
興趣」這麼大。笑臉如花的趙雅先遣走了家將,其中包括了趙大等人,才策馬來
到項少龍旁,笑臉如花道:「董先生遠來是客,怎能沒有人相伴呢?」

  項少龍見她一身淺藍的緊身騎馬裝束,短襖長褲,足蹬長靴,把她動人的線
條暴露無遺,心頭一陣感觸,竟說不出話來。趙雅白他一眼道:「董先生是否不
歡迎人家哩?」項少龍以他沙啞的聲音道:「夫人多心了,小人有夫人作伴,歡
喜還來不及呢!」

  趙雅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領先策馬而出,叫道:「那就隨我來吧!」
項少龍心中一跳,策馬追著去了。

  他們由東門出城,放蹄疾奔。目睹春夏之交的山林野嶺,項少龍心懷大放,
拋開所有心事,同時下了決心,立意好好大幹一場,鬧他趙人一個天翻地覆,不
會再因心軟而有所保留了。

第十章、情路相遇

  趙雅縱情拍馬飛馳,累得眾人追在馬後,經過了城外的大草原後,趙雅離開
了官道,朝東北丘陵起伏處奔去。地勢開始變化,奇峰異石代替了重重草浪,沿
途飛瀑危崖,雲飛霧繞、幽壑流泉,明麗如畫,構成動人心魄,層出不窮的美景
。穿過一座山穀後,來到一個長峽處,兩邊陡壁淩霄,多處隻窺見青天一線,形
勢險奇。

  趙雅在前方放緩下來,項少龍正要趕上她時,滕翼趕到他旁低聲道:「少龍
!你若以剛才那種神態和語氣和趙雅說話,遲早會給別人看穿底細。」項少龍大
是檁然,知道滕翼是旁觀者清,往後望去,見到烏卓正纏著謝法指點環境,不虞
聽到他們的對話,忙虛心求教。滕翼道:「董匡是出名隻懂養馬的人,其他方麵
則是粗人一個,你自己斟酌點看吧!」項少龍有會於心,沈默下來。

  長峽已盡,眼前豁然開朗,林木插天,陽光由濃葉成蔭的樹頂透射下來,彩
光紛呈,美得難以描擬。樹叢山石間溪流交錯,涓涓細流,潺湲靜淌,似若不屬
於這世界的仙境,教人心怡神醉。趙雅似乎對這地方非常熟悉,領著他們來到一
個小丘之上,四周景物,立時盡收眼下。

  項少龍策馬來到趙雅之旁,環目四顧,看清形勢,始發覺立馬處恰是一幅廣
闊盤地的核心處,遠處奇峰峻嶺層層環護,翠色濃重,水草肥茂,山重水複中地
勢開闊,滿眼綠蔭,香飄遠近,禁不住哈哈一笑,道:「他奶奶的兒子,夫人怎
知有這麼一處好地方?」趙雅聽他語氣變得粗鄙,秀眉微皺,隨即了然,配合地
表示不悅,沒有答他。滕翼等亦來到兩旁,同時讚歎。

  謝法道:「這處叫藏軍穀,唯一的入口就是剛才的一線天,當年我大趙的武
靈王與戎狄作戰,曾藏軍於此,以奇兵得勝,自此後這處便命名為藏軍穀,董先
生認為還可以嗎?」項少龍暗忖我怎知可不可以,忙向烏卓這畜牧專家打了個眼
色。烏卓略一頷首,表示同意。項少龍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番後,讚歎道:「呀!
真是要操他的娘!」

  滕翼、烏卓與趙雅三人心中好笑,謝法卻是聽得為之側耳。項少龍忍著笑道
:「鄙人一見好東西,便忍不住要說幾句操他娘。這麼美好的地方,不是更要大
操他的娘嗎?」謝法喜道:「如此說,先生是否要選此穀作牧場呢?」

  趙雅此時往項少龍望過來。項少龍故意狠狠在她高挺的胸脯盯了一眼,才點
頭道:「唔!這地方甚合鄙人眼緣,由今天開始,這藏軍穀就是本人建立第一個
牧場的地方了,他奶奶的!想不到這麼順利便揀到場址。」趙雅見他語氣神態,
都粗鄙不文,知道這是項少龍提醒自己暫時不宜太過接近他,便道:「董先生既
找到理想的場址,可以回去了嗎?」

  項少龍故意色迷迷打量著她,道:「鄙人還要仔細勘察這裡的水源、泥土和
草質,奶奶的,夫人這麼急趕著回去作甚?」趙雅見他這般做作,說話又粗魯無
文,心中反而有些快意,表麵卻裝微怒道:「我還有約會,那來時間多陪先生呢
?」心中暗自盤算,要怎麼才能公開「傾心」於「董匡」這個人。

  項少龍笑道:「未知是誰令夫人這麼急著回去呢?」趙雅佯怒道:「這是我
的事,與先生半點關係都沒有。」一抽馬首,掉頭往原路馳去。嚇得謝法忙分出
一半人護送她回城。

  項少龍見趙雅如此聰慧配合,心頭一陣暖意。裝模作樣勘踏一番後回到了行
館。趙穆的人早在候他,邀他到侯府赴宴。

  項少龍沐浴更衣後,獨自一人隨來人往侯府赴宴。趙穆見他來到,神情欣喜
,趁時間尚早,把他帶入內軒密議,未入正題前,先笑道:「聽說你把趙雅氣得
半死,怎麼了?對這蕩婦沒有興趣嗎?現在的她比任何時間更易弄上手呢?」項
少龍心中暗罵趙穆,嘴上應道:「我怕她是孝成王的奸細,那敢惹她。」

  趙穆顯然對他這種審慎態度非常欣賞,拍了他一記肩頭,親切地道:「是否
奸細?誰比我更清楚呢?若對她有意,我自會給你安排。」項少龍暗中叫好,忙
轉話題道:「那件事侯爺想過了沒有?」

  趙穆精神大振,那還記得趙雅,肅容道:「現在邯鄲,誰不是我的親信,隻
要能除去幾個人,我必可安穩地坐上趙國君主之位。」項少龍微笑道:「首先要
殺的兩個人就是廉頗和李牧吧!」

  趙穆讚歎道:「有你這種人材來助我,何愁大業不成,不過這兩人身旁猛將
如雲,恐怕很難下手。」項少龍淡淡道:「若是容易,侯爺早下手了,這事可包
在我身上,隻要我能得到他們的精確情報,必能一擊成功。聽說現在他們都不在
邯鄲,最好有方法把他們召回來,那我就使人作好埋伏,幹手淨腳把他們幹掉。


  趙穆懷疑地道:「你真的如此有把握?這兩人隻是家將親兵便有數千人,相
當不易對付呢。」項少龍道:「沒有人比我更精刺殺之術了,侯爺放心好了。」

  趙穆那會相信他空口說白話,沈聲道:「這事要從詳計議才成,你最好先建
牧場,打下根基,這事有我在孝成王跟前說項,定可順利達到。」項少龍心中好
笑,他說這番話,就是要趙穆自己明白到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這時見目的已達,
自然不會蠢得去迫他,點頭恭敬道:「鄙人全聽侯爺吩咐,這也是君上的指示。


  趙穆見他這麼聽話,心中大悅,微笑道:「孝成王現在對你印象絕佳,但記
著牧場的事要加緊進行。哈!你這一招真命中了趙人的要害,沒有比趙人更需要
你這救星了。」項少龍道:「我已選定了場址,明天立即著手進行。」

  趙穆長身而起道:「來吧!各人也應來了,今晚請來的除了幾個在邯鄲最有
權勢的人外,還有為東周君的事來此的各國使節,趁這機會見見他們吧!」項少
龍知道自己現在成了趙穆的寵信心腹,所以特別得他垂青,站起來隨他往侯府的
主宅走去。

  兩人並肩在回廊漫步,遇到的家將婢僕,無不跪地施禮。經過位於侯府正中
的大花園時,一群達百人之眾的歌舞姬正在練舞,一時衣香鬢影、嬌聲軟語,教
人看得眼花繚亂。項少龍眼利,一瞥之下便發現指導她們歌舞的導師赫然竟是趙
致,不禁呆看了幾眼。訓練並沒有因趙穆經過而終止,趙致明明看到趙穆,但卻
充作視而不見,不住發出命令,使眾美姬翩翩起舞,五光十色的彩衣,在燈火照
耀下教人目為之眩。

  趙穆湊到項少龍耳旁道:「看上了她嗎?此女叫趙致,父親是趙國有德行學
問的大儒,師傅則是劍術大家,我也拿她沒有辦法。」項少龍不置可否地一聳肩
頭,繼續前行。過了花園,兩人踏上直通府前主宅的長廊,對比下似是忽然靜了
下來,一名女婢迎麵而至,看見趙穆,忙避在一旁,跪了下來。就在此時,項少
龍心生警兆,自然而然地右手握在血浪的劍把上。

  他心中奇怪,不由往那女婢望去,隻見她的手縮入廣袖裡,低垂著頭,下跪
的姿勢很特別,使人有種怪異的感覺,似乎她隨時可由地上彈起來,作出種種動
作。這純粹是一種直覺,若非項少龍在來邯鄲途中,每晚均依墨家心法靜坐練功
,感覺恐亦不能變得如此敏銳。

  趙穆一無所覺,繼續前行。項少龍大感矛盾,若此女是來刺殺趙穆,便是自
己的同道中人,他現在固然要保住趙穆,因為不但要活捉他回秦,還要借他進行
殺死樂乘的計畫,和打探東周君派使來趙的陰謀,但若害得此女落入趙穆手中,
卻是於心何安。不過此時不容多想,兩人已來至離女婢十步的近處,項少龍忽由
外側移到趙穆和女婢之間,希望能教她知難而退。

  趙穆生出警覺,望往項少龍。婢女猛地�頭,露出一張俏秀堅強的臉容,美
目射出熾熱的仇恨,同時兩手由袖內伸了出來,運勁外揚,兩道白光,一上一下
往趙穆電射而去。趙穆猝不及防下大驚失色,還未有時間呼叫出來和閃避,項少
龍血浪離鞘而出,閃電般上挑下劈,準確地磕飛了兩把匕首。

  女刺客顯然沒有第三把匕首,一聲尖叱,就在兩人身前滾出廊內去。項少龍
作勢追趕,眼前黑影一閃,原來是女刺客手上揮來的軟鞭。他藉機退到趙穆前,
似是保護著他,其實隻是擋著已拔劍出鞘的趙穆的進路。女刺客知道失去良機,
毫不停留滾入一堆草叢裡,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趙穆差點撞在項少龍身上,忙舉手按著他肩頭,煞止沖勢。項少龍看著掉在
地上的兩把匕首,刀鋒在燈光映照下透出藍芒,顯是淬了劇毒。趙穆猶有餘悸道
:「今趟幸有你在,否則吾命難保。哼!那些人全是飯桶,給刺客潛了進來都一
無所知。」項少龍心中欣慰,這樣一來既更取得趙穆的信任,另一方麵亦讓女刺
客安然遁走。

  他並非首次遇到這身手高明的女刺客了。當日他乘坐趙穆的馬車離開侯府時
,便給這女刺客誤會了他是趙穆,把毒蛇投入車廂向他行刺。隻不知她和趙穆這
奸賊有什麼深仇大恨,必要置諸死地而甘心,而兩次都因自己而不成功。不過趙
穆壞事做盡,仇家遍地乃必然的事了。

  宴會在侯府廣闊的大廳舉行,筵開四十多席,采「雙席製」,直擺滿了整個
廳堂。項少龍此時對這時代宴會的禮儀已有相當的認識。見狀嚇了一跳,做夢也
想不到今晚的宴會隆重和人多至此。君主款待群臣貴賓的宴會,人少時必采一人
一席的「單席製」,倘或是百人以上的大宴會,則采前後席,每席四人以上的「
多席製」。至於一般大臣公卿權貴的宴會,多采「雙席製」。

  他們兩人來到大廳時,離開席尚有一段時間,隻來了趙穆的心腹樂乘和一肚
子壞水的郭開。兩人與趙穆關係密切,來早點好幫手招呼客人。趙穆應酬了兩句
便消失了,自然是去責難手下保衛侯府不力,看來定有人要遭殃了。樂乘和郭開
親切迎了上來,扯著項少龍聊起天來,先問了牧場選址的事後,樂乘歎了一口氣
道:「今次我真是左右做人難,在邯鄲所有自認有點頭臉的人,都爭著來參加今
晚的宴會,但席位卻是有限,唉……」

  郭開亦苦笑道:「我也不是遇到同樣的難題,惟有把責任全推到侯爺身上,
教他們直接向侯爺詢問,為何沒有被列於邀請名單上。」項少龍大訝,自問沒有
這種吸引人的魅力,皺眉道:「今晚的宴會為何會如此熱鬧呢?」

  樂乘奇道:「侯爺沒有告訴先生嗎?與秦國寡婦清齊名的大才女紀嫣然到了
邯鄲作客,侯爺本亦沒有把握將她邀來,豈知她毫不猶豫答應了,累得所有人都
要擠到這裡來,好一睹她的豐采。」項少龍心頭劇震,熱血上沖,一時說不出話
來。謝天謝地!這絕世佳人終於來了。

  郭開訝然打量著他道:「哈!想不到董先生也是另一個『才女迷』!」項少
龍的心神全轉移到紀嫣然身上,那還有興趣和他們胡扯,告了個罪,由側門步出
園林裡,以舒緩興奮的心情。想到今晚即可和心中玉人聚首,便感飄然欲仙,如
身在雲端。今晚怎也要和她共圓鴛夢了。心中同時奇怪,為何她明知趙穆是他的
大仇人,還肯前來赴宴?

  急碎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項少龍驚覺地猛轉過身來,剛好與一位千嬌百媚
的美人兒打了個照臉。美女嚇了一跳,踉蹌退了兩步,俏臉轉白,由驚喜變成了
失望,垂下頭去,幽幽道:「對不起!奴家認錯人了。」在遠處昏暗的燈火映照
下,入目是曾與他有合體之緣的孖生姊妹花中的姊姊,越國美女田貞。

  項少龍心中恍然,她定是路過此處,看到自己的背影,認出他是項少龍,等
看到他扮成董匡的尊容後,才大失所望。由此可知她對自己的印象是何等深刻難
忘。心生憐惜,柔聲道:「沒有關係!你叫什麼名字?」田貞嬌軀劇震,掩口道
:「你真是項爺,奴家作夢也記得你那難忘的聲音。」

  項少龍登時汗流浹背,想不到一時忘了改變口音,即洩露了身分,忙壓得聲
音沙啞道:「姑娘誤……」田貞一聲歡呼,撲了過來,死命摟著他道:「奴家死
也忘不了你,我們都不知多麼為你擔心呢,現在大爺沒事了,真要多謝老天爺哩
!」

  項少龍知瞞她不過,摟著她到了林木深處,先來一個熱吻,才湊到她耳旁道
:「現在我的真正身分是個大秘密……」田貞乖巧地介麵道:「奴家明白了,就
算死都不會洩露項爺身分。」

  項少龍加重語氣道:「連妹子都不可透露此事。」田貞猶豫片晌,無奈點頭
道:「好吧!不過她也像奴家般苦念著項爺呢!」

  項少龍放下了點心事,低聲道:「隻要你乖乖的聽話,我定把你們姊妹帶走
,絕不食言。」田貞感動得熱淚盈眶,以最熱烈的方式獻上香吻,動人的肉體似
要擠入他體內去。項少龍壓製已久的欲火立時熊熊燃燒起來,隻恨這非是適當的
時候和地方,癡纏了一會後,臉紅耳赤的田貞在他苦勸下,依依不捨地走回內宅
的方向。

  項少龍苦笑搖頭,才往大廳走去。走了兩步,一對男女由他剛才出來的側門
步入園裡,密密商議,赫然是趙穆和趙雅。他心中一動,隱在一叢草樹間,靜心
窺聽。隻見趙雅緊繃著俏臉,冷冷道:「不要說了,我怎也不會去陪那種粗鄙不
文的莽夫,你手上這麼多美女,為何不拿去送他,例如你最疼愛的田家姊妹花,
不是可更令他滿意嗎?」趙穆陰陰笑道:「是否你仍忘不了項少龍呢?」

  趙雅愕了一愕,怒道:「不要胡言亂語!」趙穆笑嘻嘻道:「這個董匡可不
一定是個草包,到時恐怕你倒貼人家還不一定看上你。今趟若我們六國結成聯盟
,即管秦國亦難逃被瓜分的厄運,那時我便要項少龍死無葬身之地,那時他就算
死了,我也要鞭屍始可泄心頭之憤。」

  趙雅冷冷道:「你有那本事才說吧!還不回去招待客人。」

  項少龍恍然而悟,原來趙穆是要借趙雅來討好自己,原因當然是自己不但剛
救了他一命,還顯示出過人的機警和絕世劍術,使他對自己另眼相看,更為倚重
。趙穆將己比人,當然認為須以權位、美色、財貨等利益去籠絡他,而趙雅則是
他現時能想到的最佳禮物。趙雅不明內由,擔心項少龍被看破,故意道:「你為
何這麼看重那董匡呢?」

  趙穆乾笑兩聲道:「不是我看重他,而是你的王兄有命,至緊要好好籠絡此
人,你還不明白嗎?」聽到是趙王的意思,趙雅佯作軟化低聲道:「或者他不好
女色呢?否則為何昨晚他連王兄送他歌姬都拒絕了。」

  趙穆歎道:「隻要是真正的男人,誰不好色?我看是他眼角過高,看不上那
些歌姬吧!我們的雅夫人又怎可同日而語呢!」趙雅故意冷冷道:「眼角高便去
追求紀嫣然好了,我趙雅算什麼呢?」

  項少龍聽她語氣中酸酸的味道,知她有些嫉忌紀嫣然,不由升起個主意。趙
穆哄道:「紀嫣然是出名無情的石女,怎及得上溫柔多情的趙雅,不要多說了,
聽說董匡走了出來透透氣,你幫我找他回來吧!那麼緊張幹嗎?又不是要你今晚
便陪他入房登榻。」

  趙雅默然無語。項少龍知道再聽下去也沒有新意思,緩緩溜了開去。項少龍
坐在涼亭裡,仰望點點繁星的夜空,耳內響起旁人嘻鬧的聲音及趙雅由遠而近的
足音。趙雅來到他身後,勉強壓下心中對他強烈的思念,緩聲道:「董先生為何
離群獨處,客人來了一半哩!」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仍然凝視著天空道:「鄙人一向不喜熱鬧,看!這天空
是多麼迷人,她與我們的關係是多麼密切,全靠她懷抱裡的星辰,我們才可認出
路途,知道季節時間。人死了後,便會回歸到她深幽之處。她象徵著我們最崇高
的理想,冥冥中主宰著大地上每一個人的命運。」趙雅心神蕩漾,坐到他身後的
石上,默然無語。

  項少龍心頭一陣感觸,歎了一口氣後,苦笑搖頭道:「想起無論是墨翟或孔
丘,武王或周公,當他們�起頭來,看到都是同樣的天空,我們怎能不感到天空
的�久長存,人類生命的渺小和短暫。可憐大多數人仍忘不了權位之爭,為了眼
前淺窄的利益,朝夕不讓,爭個你死我活,所以我董某人從來都對爭權奪利沒有
好感,隻希望能自由自在養我的寶貝馬兒,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操她奶奶的天空
,我實在太愛她了,所以要操她,就像去操我心愛的女人那樣。」

  他雖連說了三句粗話,但今次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因為他賦予了這三句
粗話無比深刻的感情和含義,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趙雅聽的臉紅心跳
,低聲道:「少龍,人家想死你了,你還這樣挑逗人家,雅兒真希望被你好好的
操一頓呢。」

  項少龍也是心頭一跳,但想到趙穆一定在一旁監視他們。瀟灑地一聳肩頭,
長身而起,轉過身來,灼灼的目光盯著她的俏臉,微笑道:「夫人看到鄙人是怎
樣就怎樣,就像這夜空,假若你隻看一眼,可能一無所覺,但假若你定心細看,
你會看到愈來愈多的星辰,愈來愈深的黑夜,每粒星辰都有她們的故事。沒有開
始,亦沒有終結。」趙雅抵不住他的目光,垂下頭去,幽幽道:「先生的說話真
動聽!」

  項少龍知道戲演差不多了,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也好應回到那人間的
俗世裡,隻希望時間快點過去,便可回家睡覺了。夢中的世界,不是更美麗嗎?


  趙雅卻是情難自己,情郎就在眼前,卻是一番新的滋味,明明可以投懷送抱
,卻又必須裝模作樣,真是吊足了胃口。項少龍靠上前來,假意聞她的發香,以
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想辦法把小昭跟趙大他們調回夫人府,好配合時機離開。
」,趙雅假作不堪他的輕薄,低下頭去,嘴角卻浮起欣喜的笑容。

第十一章、情火難遏

  項少龍和趙雅並肩回到舉行宴會的大廳時,該處已鬧哄哄一片,驟眼看去,
至少來了五十多人,大半都是舊相識,包括了郭縱等人在內,分成十多組在閒聊
和打招呼。郭開見到他們,先向項少龍打了個曖昧的眼色,接著把他拉到正與趙
穆交談的郭縱處,將他介紹給這大商賈認識。趙雅則像蜜糖遇上蜂群,給另一堆
男人圍著討好奉承,可見她的魅力絲毫未減。

  項少龍暗忖趙雅確實天生魅力,不禁想起二十一世紀的酒吧皇後周香媚。郭
縱親切地道:「董先生遠道來此,郭某怎也要作個小東道,不知先生明天有沒有
時間,侯爺和郭大夫當然要作陪客。」項少龍微笑道:「郭公這麼客氣,沒空都
要有空哩!」

  郭縱大喜,與他約定時間。趙雅這時脫身出來,來到項少龍旁,尚未有機會
說話,一人大笑走過來道:「今天終於見到夫人了!」項少龍別頭看去,隻見一
個年約三十,長相威武英俊的男子,大步走過來。此人腳步有力,腰配長劍,氣
勢攝人之極。趙雅一看到他,眼神一凜,連忙媚笑道:「平山侯這麼說,真折煞
妾身了,好像人家是很難才可見到的樣子。」原來這人就是韓國此次派來的使節
平山侯韓闖,看來頗是個人物。

  趙穆哈哈笑道:「闖侯來,讓我介紹你認識名震天下的馬癡董匡先生。」韓
闖目光落到項少龍臉上,神情冷淡,敷衍了幾句後,便親熱地對著趙雅獻起殷勤
起來。項少龍看了他這般勢利,心中有氣,幸好有麵具遮著真正的表情,但話卻
忽然說少了。趙穆看在眼裡,借個機會扯著他走往一旁道:「趙雅包在我身上,
必教你有機會接近她。不過我卻有個忠告,此女對項少龍始終舊情難忘,雖看似
浪蕩,卻未有男人得為入幕之賓,你如果能征服她最好,如果不行,切勿認真,
以免誤事。」

  項少龍知道趙穆已認定他對趙雅有意,正中下懷,忙道:「多謝侯爺,小人
確想試試雅夫人這風靡邯鄲的美女滋味,不過正事要緊,自應以大局為先。」趙
穆見他這般坦白,還未有機會說話,門官報聲道:「魏國龍陽君到!」

  大廳內立時靜了下來,顯然與會諸人,大多尚未見過這以男色馳名天下的美
男子。趙穆這好此道者雙目立時放射異采,盯著入門處。環佩聲響處,「煙視媚
行」的龍陽君身穿彩服,在四、五名劍手護侍中,嫋嫋娜娜步進廳堂來。廳內立
時響起嗡嗡耳語的聲音,話題自離不開這男妖。趙穆拍了項少龍肩頭一下,迎了
上去。

  郭開來到項少龍旁,低笑道:「世間竟有如此人物,不是精采之極嗎?」樂
乘也來到他另一邊,搖頭歎道:「侯爺有得忙的了。」

  項少龍看著趙穆與龍陽君低談淺笑,亦是心中叫絕,同時心中警愓。這龍陽
君對男人既有興趣又特別留心,自己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給「他」發現破綻,
那就糟透了。趙雅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道:「怎樣了?看你們目不轉睛的樣子,
是否受不住男色所誘呢?」項少龍自然不為所動,避到一旁,趙雅追到他旁嬌笑
道:「董先生為何神情不悅?是否人家開罪了你哩?」

  項少龍心中暗贊,趙雅確是慣於風月的情場高手,這樣做作一番,旁人看來
反而自然,也正是趙雅這樣個性該有的表現。停步往她瞧去,微微一笑道:「夫
人言重了,夫人又沒有做過什麼惹鄙人不高興的事,何出此言?」趙雅橫她一眼
道:「那為何人家隻說了一句話,董先生就要避開呢?」

  項少龍知道趙雅在給他機會表現,淡淡道:「我這人歡喜做什麼便做什麼,
從沒有費神去想理由。」趙雅給他的眼睛那種自然的男性霸氣給迷的不能自己,
幽幽道:「你這人真的變幻莫測,一時比任何人都溫柔,一時又像現在般冰冷無
情,教人不知如何應付你才好。」

  項少龍這時瞥見趙致伴著趙霸步入場內,加入了趙穆的一組。趙穆則招手喚
他過去與龍陽君相見。便向趙雅微微一笑道:「這裡已有足夠的人令夫人大費心
神了,何用把寶貴的精神浪費在我這粗人身上。看!平山侯又來找你了。」趙雅
循他眼光望去,韓闖剛和龍陽君客套完畢,朝她走來,不禁暗恨韓闖,怪他來得
不是時候。

  韓闖來到身前。項少龍瀟灑一笑,告了個罪,離開兩人,朝趙穆和龍陽君等
人走去。趙致和龍陽君同時往項少龍望來。項少龍故意改變了步姿,充滿粗豪之
態,啞聲拱手道:「董匡拜見龍陽君!」龍陽君的「美眸」閃過驚異之色,應道
:「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趙致則仍瞪大俏目,一瞬不瞬地瞧
著他。

  趙穆哈哈一笑,把趙霸等和幾位趙國的大臣逐一為項少龍引見。龍陽君「媚
笑」道:「先生確是當世豪士,難怪引得我們女兒家個個不轉睛了!」趙致俏臉
一紅,才知因這人酷肖項少龍而失態,垂下俏臉,又狠狠瞪了龍陽君一眼。項少
龍給龍陽君看得心頭發毛,祈禱他不要看上自己才好。

  趙霸哈哈一笑道:「龍陽君和董先生均為用劍高手,不若找天到行館來大家
切磋切磋,豈非武壇盛事?」龍陽君滴溜溜的眼睛環視全場後,笑道:「若能把
我們的紀才女也邀到趙館主的行館去,說不定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去趁熱鬧,那才
是真正的盛事哩!」

  眾人陪笑起來。趙致又忍不住偷望了項少龍兩眼,神情古怪。項少龍心中叫
苦,猜到應是荊俊這傢夥漏了點消息,否則趙致的神情不會如此奇怪。就在此時
,門官特別提高聲音唱道:「紀嫣然小姐芳駕到!」全場吵鬧聲倏地消退,不論
男女,無不朝大門瞧去。項少龍的心臟霍霍急躍起來。這久別了的紅粉俏佳人,
是否風采依然呢?

  (卷六終)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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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9-25 23:15:22

第七卷

第一章、咫尺天涯

  在全場賓客期待中,紀嫣然姍姍而至,同行的還有當代五行學大家、老朋友
鄒衍。紀嫣然清減了少許,卻無損她的天香國色,而且她那種秀氣和清麗是無與
匹敵的。趙雅和趙致都是出色的美女,但在她比對下,立即黯然失色。紀嫣然一
對秀眸多了點淒迷之色,隻不知是否因思念他而引致的。鄒衍則是神采飛揚,伴
著紀嫣然步入大廳堂。

  項少龍怕紀嫣然認出自己的身型,忙躲到趙霸和趙致身後。看到發呆的趙穆
這時清醒過來,大步迎前,高聲道:「歡迎紀才女、鄒先生大駕光臨。」眾人都
忍不住往入口處靠去,爭睹這以才貌名著天下的美女項少龍反給擠了出來。趙致
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董先生!」

  此時趙穆正逐一為紀嫣然和鄒衍引介與會賓客,項少龍嚇了一跳,回頭向身
後的趙致瞧去,隻見她美目射出灼熱的亮光,深深地盯實自己,忙微微一笑道:
「趙姑娘有何見教?」趙致輕柔地道:「先生像極趙致的一位故人哩!」

  項少龍鬆了一口氣,知道荊俊隻是漏了點消息,沒有真的全洩露出來,裝出
蠻有興趣的樣子道:「那是否趙姑娘的情郎呢?」這句話明顯帶著調侃的味兒,
他知道趙致定然受不起,最好是以後都不睬他,那就謝天謝地了。豈知趙致俏臉
立時染上一層紅霞,嬌羞地垂下了俏臉,忽又搖搖頭,走了開去。

  紀嫣然的笑聲在人堆那邊銀鈴輕響般傳來。項少龍卻是正在抹了把泠汗。這
是什麼一回事?趙致不是愛上了荊俊嗎?為何又像對自己大有情意的樣子,那他
豈非成了荊俊的情敵?她若不喜歡荊俊,為何竟給他回信呢?心亂如麻中,輪到
趙雅來找他。

  趙雅臉上明顯有著吃乾醋的神色,卻裝作若無其事道:「人人都爭著認識紀
嫣然,何故先生卻避到了這兒來?」項少龍見樂乘就在附近豎著耳朵偷聽,故意
湊到她耳旁提高點聲音道:「我這人天生對女人特別有魅力,若讓紀嫣然接近了
鄙人,她定會情難自禁,所以還是避開為妙。」

  趙雅聽得卻是臉紅心跳,天下間敢自誇有吸引女人魅力的男人很多,但她卻
知道項少龍絕對是名符其實,而且自己便是被他吸引的其中之一。

  項少龍瞄到樂乘嘴角微微揚起,顯然聽到不以為然,遂變本加厲道:「鄙人
更怕和女人歡好,因為那些女人一嘗過鄙人的雄風和快樂的滋味後,保證都離不
開鄙人,唉!那時就真個頭痛了。」趙雅更加承受不住,因為她親身體會過與項
少龍歡好時那種無可比擬的高潮,就連趙穆用最猛烈的催情藥物都無法蓋過。趙
雅想起跟他的歡好時光,心神早已飄到九霄雲外,隻有無意識地道:「誰個男人
不想得到紀才女的身心,何故獨有先生例外呢?」

  項少龍見趙雅這般神情,眼看樂乘也被作弄得好奇心大起的樣子,微微一笑
道:「人說懷璧其罪,鄙人也認為很有道理。若鄙人得到了紀才女,她又纏著鄙
人不放,定會招來嫉忌,更惹來不必要的煩惱,對鄙人在此建立家業的大計最是
不利。故此鄙人惟有壓下色心。嘿!坦白告訴你,在楚國時,鄙人都每晚無女不
歡哩!」趙雅聽得粉臉通紅,感到跟項少龍這樣演戲別有一種粗野的莫名刺激,
垂頭道:「先生對初相識的女子說話都是如此肆無忌憚嗎?」

  項少龍嘿然道:「鄙人對女人一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不愛聽的話請自便
,鄙人就是這副德性了。」趙雅幽幽道:「先生太不顧女兒家的臉子了,誰受得
起這種說話。」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女人就像馬兒,隻要你把握到它們的喜好,便可馴得
她們貼貼服服,任君馳騁。嘿!給董某人看中的馬兒,沒有一匹最後不馴服在鄙
人的鞭下。」

  這番話更是露骨,趙雅心中竟糊塗起來,承受不住道:「先生對女人太霸道
了,把人當作了畜牲般的驅策,難道半點都不理人家的感受嗎?」項少龍暗忖趙
雅怎麼當真起來了,應道:「對鄙人來說,馬兒比女人好馴多了,女人心思忒多
,又愛吃醋,難搞的很。」

  趙雅被他這些話弄得心神不屬,隻想趕緊名正言順地被他「勾引」成功,一
慰相思之苦。項少龍這時發覺到趙致正在人堆裡偷偷看他和趙雅說話,促狹地向
她眨眨眼睛,氣得她忙別轉頭去。趙雅發覺了,挑眉笑道:「先生和趙致說過甚
麼話?」項少龍笑道:「她是一匹野馬,而夫人則是另一匹。」

  趙雅把這冤家恨得牙癢癢的,如果不是怕趙穆起疑,巴不得馬上投懷送抱。
那邊傳來趙穆的聲音道:「董匡先生到了那裡去,紀小姐想認識今晚的主賓哩!
」眾人紛紛回頭往他兩人望來。項少龍向趙雅打了個眼色,笑著去了。

  好不容易擠過人群,來到趙穆身旁。紀嫣然的俏目落到他身上,立時異采連
閃,但看清不是項少龍時,又神色轉黯,玉容的變化清楚明顯。項少龍強壓下心
頭的激情和熱火,施禮道:「董匡參見紀小姐、鄒先生。」紀嫣然回復自然,禮
貌地微笑道:「聞先生之名久矣,嫣然也是愛馬之人,有機會定要向先生請益。


  項少龍有著咫尺天涯之歎!暗忖若不把握這千載良機,與她暗通款曲,日後
就要大費周章了,若她因找不到己自己,又或打聽得他到了秦國而追去,那就更
是失諸交臂。當下點頭道:「鄙人怎當得小姐稱賞,聽說紀小姐良驥名疾風,可
否給鄙人一開眼界?」紀嫣然和鄒衍同時愕然。紀嫣然立時變得神采飛揚,明媚
的秀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道:「先生若有空,不若明早到嫣然處一行,嫣然可請
教高明了。」

  四周的無不向項少龍投以豔羨的眼光,想不到這人因擅養馬之技,便獲得與
這才藝雙全的絕世美女親近相處的機會。龍陽君嬌聲嚦嚦插入道:「奴家的馬兒
亦有幾匹病倒了,董先生能否移駕一看。」這兩句話又惹來另一種羨慕的目光。

  項少龍大感頭痛,暗叫了聲我的媽呀!敷衍道:「君上來此長途跋涉,馬兒
隻是不堪勞累吧了!多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此語一出,人人都清楚項少龍
不好男風。龍陽君嗲聲道:「我和馬兒們早休息了個多月,何況它們隻是這兩天
才染病,先生不是愛馬的人嗎?如何可見死不救呢?」

  趙穆怕他開罪了龍陽君,順水推舟道:「董先生怎會是這種人,明天本侯找
個時間,陪董先生來訪龍陽君吧」接著又向紀嫣然道:「本侯亦想見識一下能使
董先生念念不忘的神驥。」

  項少龍和紀嫣然心中一起大罵,卻又拿他沒法。後者無奈道:「嫣然當然歡
迎之至,侯爺就和董先生一道來吧!」人叢裡的趙雅卻是喜在心裡。想不到項少
龍即使換了個身份也能馬上獲得紀嫣然芳心,那自己鍾情於他自是順理成章,想
到這兒,忍不住渾身火熱,恨不得立即撲入心上人的懷中,一償久別的高潮。

  趙穆道:「宴會應開始了,紀小姐請入席。」紀嫣然按捺不住,向鄒衍打了
個眼色。鄒衍這老狐狸那還不會意,笑道:「嫣然和董先生都是愛馬的人,今天
得此良機,不若老夫和董先生調換席位好了。」今次連趙穆都醋意大盛,不過人
人都知紀嫣然一向對奇人異士有興趣,卻全與男女之私無關,那會想到兩人確有
私情。

  項少龍壓下心中的興奮,欣然道:「這真是求之不得,隻怕鄙人識見淺薄,
有汙紀小姐清聽。」紀嫣然綻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看得眾人都呆了,再柔聲道:
「應是嫣然受寵若驚才對。」不敢再看項少龍,轉身隨趙穆的引領朝左方最前的
一席盈盈行去。水綠配玉白的仕女服和烏黑閃亮的髮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項少龍入席後,才發覺仍是難以說話,一來因兩人相距達五尺之遙,更因兩
人身後都立著漂亮的侍女,殷勤服侍,累得他們空有萬語千言,都難以傾訴。對
席坐的是趙穆和趙雅,後者正哀怨自己無法像紀嫣然般坐在情郎身旁。趙穆則以
為趙雅因自己強迫她去接近項少龍,心生埋怨,反不以為異。

  近百張幾席坐滿了人,甚為熱鬧。鄒衍則與郭開同席,言笑甚歡。紀嫣然坐
下後,亦感沒有機會與項少龍說話,因她乃宴會的眾矢之的,人人都想在她麵前
表現一番,使她應接不暇。有兩對眼睛不時飄到項少龍身上來,一對屬於居於下
首一席的龍陽君,另一則是與趙霸同席於對麵趙穆數下來第五席的趙致。先前不
將他放在心上的平山侯韓闖,見到項少龍竟得到與紀嫣然同席的殊榮,狠狠盯了
他幾眼。

  這時有人向紀嫣然問道:「不知對紀小姐來說,世上最能令你動心的事物是
什麼呢?」眾人都大感有趣,定神看著紀嫣然,看她如何回答。紀嫣然秋波流轉
,美目顧盼,微笑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哩!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
答案,或者到嫣然芳華逝去時,最想得到的就是永不回頭的青春吧!」眾人知她
故意回避,紛紛表示不滿,迫她作答。

  項少龍怎忍心玉人受窘,哈哈一笑道:「紀小姐早答了這問題。那就是得不
到的東西,永遠教人最是心動。」眾人全靜了下來,細心一想,都覺有理。例如
誰不想做一國之君,亦正因自知沒有份兒,才更為心動。郭縱讚賞道:「想不到
董先生在養馬之技外還另有絕學。」

  眾人都笑了起來。龍陽君嬌聲道:「不知董先生又會為什麼事物心動呢?」
平山侯韓闖插口道:「當然是那永得不到能日馳千�的寶馬啦!」

  這句話立時惹來哄堂大笑,氣氛熱烈。項少龍知道此時正是在這些趙國統治
階層建立粗放形象的良機,高嚷道:「非也!非也!縱有一兩匹寶馬,對大局依
然無補於事,鄙人要的是萬頭能給我王帶來勝利的戰馬。」與座的趙人都聽得點
頭稱許。趙雅忍不住道:「然則能令董先生心動的又是什麼不能得到的事物呢?


  項少龍粗豪一笑,繼續以那已成了他招牌的沙啞聲音,盯著趙雅道:「鄙人
一向缺乏幻想力,明知絕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從不費神去想。不過!嘿!一些或可
到手卻偏又尚未能到手的東西,卻會令董某心癢得睡不著覺呢。」在座的男人都
別有會意心地笑了起來。趙雅見他盯著自己來說話,既嗔又喜,趕緊垂下頭去掩
飾眼中無法壓抑的愛意。

  旁邊的紀嫣然想起自己正是也快要到手而尚未得手的東西,俏臉不由紅了起
來,偷偷白了他一眼,恨不得能立即投身到他懷抱著去。此時忽有待從走入廳來
,到了趙穆身旁向他低聲稟告。趙穆現出訝異之色,向項少龍望來。項少龍正摸
不著頭腦時,趙穆長身而起公佈道:「今晚我們多了位剛抵達的貴客,他就是楚
國春申君客卿的大紅人李園先生。」項少龍一聽下時魂飛魄散,汗流浹背。

第二章、遠方來客

  在眾人注視下,一身華服,年約二十五、六的李園在趙穆的迎迓下瀟灑地步
入廳堂。無可否認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清秀而又顯得性格特出,肩寬腰細腿長
,身型高挺筆直,腰佩長劍,予人以文武全材的印象。一對眼睛更是靈活有神,
可見此人足智多謀,不可小覷。

  項少龍一顆心霍霍跳動起來。他要擔心的事情多得連他自己都難以弄清楚。
最糟就是他可一眼就看穿自己並非馬癡董匡,那時他休想能夠活著離開侯府。其
次就是他和趙穆的關係,假設李園是楚國春申君黃歇派來與趙穆秘密聯絡的人,
那趙穆就會立即悉穿項少龍用來對付他的計謀了。還有就是李園若知道楚使仍未
抵達邯鄲,當然會猜到在途中出了事,這亦會若起他與趙穆的疑心。任何一個問
題,都可令他們全軍覆沒。唉!怎會平白鑽了這麼一個人出來呢?

  李園步入廳堂,一邊聽著趙穆向他說話,一邊風度翩翩的含笑向兩旁席上的
賓客打招呼。項少龍但願李園永遠都走不完這段路。紀嫣然心靈質慧,早發覺了
他神態有異,微笑道:「董先生!楚國真的人材濟濟,不但出了你這養馬專家,
還有李園先生這才學劍術均名聞天下的超卓人物,他妹妹李嫣嫣乃楚王新納的愛
妃,聽說剛有了身孕,若能誕下兒子,將會成為楚國的儲君,所以現在誰都認為
他的前程難可限量。」

  項少龍明白她是礙於身後的女侍,故以這種方式提點李園的來歷。她來邯鄲
前曾先到楚國,所以自然得知有關楚國的最新消息。不過他卻感到當她說到李園
的名字時,神情有點不大自然。

  李園的眼睛看到紀嫣然,立時亮了起來,主動來至席前,禮貌地向項少龍打
個招呼道:「董先生你好!我們雖曾同是楚臣,想不到要來到千�之外的邯鄲才
有機會碰頭。」項少龍放下了最迫在眼前的心事,稍鬆了一口氣,起立還禮。趙
穆忽地向他打了個奇怪的眼色,望向李園的眼神掠過一絲殺機。

  李園並不太在意項少龍,目光落到紀嫣然處,立即閃動著攝人的神采,一揖
到地說:「紀小姐不辭而別,把在下害得苦透了。」他壓下了聲音,除了趙穆和
項少龍外,其他賓客還以為他在作禮貌的客套。項少龍再放下心頭另一塊大石,
恍然這李園原來正苦纏著紀嫣然,看來在楚國他們還有一段交往,否則李園不會
說出這麼酸溜溜的話來。這個李園看來亦是天生情種,否則怎會千�迢迢,由萬
水千山外的楚國直追到這裡來。

  想到這裡,又多了另外一件心事。這李園人品出眾,對愛情又有不顧一切的
熱誠,怎知會否由他項少龍手上奪去了紀嫣然,假若事實如此,對他的打擊將非
常嚴重。紀嫣然偷看了項少龍一眼後,微微一笑道:「李先生言重了,嫣然怎擔
當得起。」

  趙穆笑道:「兩位原來是舊相識,現在大家都在邯鄲,何愁沒有聚首暢談的
時刻。李先生不若加入本侯那一席,欣賞歌舞姬的表演。」李園灑然一笑,深深
地再看了紀嫣然一眼後,才隨趙穆去了,坐到趙穆和趙雅的中間去。

  紀嫣然似亦被李園追她直追到來邯鄲的表現感動了,垂下俏臉,秀眸蒙上茫
然之色。項少龍的心更不舒服起來。音樂聲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來到場中,
載歌載舞,彩衣飛揚,極盡視聽之娛。

  「喂!」項少龍微一愕然,隻見紀嫣然正妙目深注地看著他,內中包含著曆
曆的情意。此時歌舞姬隔開了李園、趙穆那方的視線,兼之人人都在全神欣賞歌
舞,音樂聲又有助掩蓋他們的說話聲,不虞給人聽到,確是訴說密話的良機。項
少龍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意。

  紀嫣然白了他一眼道:「不要對人家沒信心好嗎?人家想得你不知多苦啊!
」項少龍低聲問道:「你住在那裡?」

  紀嫣然迅速說了,接著道:「不要來找我,讓嫣然來找你,龍陽君一直懷疑
人家和你有問題,在這裡也有人監視我。」項少龍知她智謀過人,手段又極為高
明,並不擔心她會有閃失,點頭答應了。

  紀嫣然忽地斂容不語。項少龍醒覺地詐作全神欣賞歌舞。原來眾舞姬這時聚
到廳心,築成一個大圓,大圓內又有小圓,紛紛作出仰胸彎腰等種種曼妙姿態,
項少龍與趙穆之間的視線已回復了暢通無阻。

  趙雅表現得對李園相當有興趣,不時逗他說話,看得項少龍心中暗笑,知道
趙雅是因為紀嫣然,故意跟他示威。李園很有風度地對答著,但眼神大多時間仍
停留在紀嫣然處,那平山侯韓闖顯然對紀嫣然很有野心,不時狠狠盯著她,似恨
不得一口把她吞了下去。很多本來對這天下聞名的才女有心追求的人,見到李園
的出現,無不感到自慚形穢,都死去了追求她這條心,何況紀嫣然還似乎對他頗
有情意。假若李園不是身分特別,劍術亦高明之極,說不定早有人想把他幹掉了
呢。

  兩人直至宴會完畢,再無說話機會。紀嫣然率先和鄒衍離去,堅決拒絕了李
園的陪行,當然是藉此向項少龍表明心蹟,看得項少龍和其他有心人都大為快慰
。李園頹然離去後,項少龍正想溜掉,卻給趙穆拉著一起在大門歡送賓客。郭縱
走時叮囑了他明晚在他家的宴會。輪到趙霸和趙致,後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
與趙霸離開,龍陽君的臨別秋波則教他汗毛倒豎。

  到最後隻剩下了趙穆、趙雅、郭開、樂開、韓闖和項少龍六個人。韓闖看來
是等待趙雅,項少龍不由想起在二十一世紀黑豹酒吧爭風吃醋的場麵,看那美目
不時向他飄來的趙雅,真想像周香媚一樣帶回府裡去大幹一場。韓闖向趙穆興奮
地道:「除了燕國外,所有人都來了。」他雖是說得顛七夾八,沒頭沒尾,項少
龍卻清楚把握到他的意思,亦知他誤會了李園是代表楚國來參與東周君召開抗秦
會議的人。

  形勢其實是非常微妙。六國中,最重視合縱的當然是在強秦前當其沖的韓、
趙、魏三國。齊國也頗著緊這聯手抗秦的策略,因為若三失陷,下一個物件必是
齊國無疑,然後才輪到楚人。現在韓闖以為連楚國也肯派使臣來,當然是大為高
興。至於燕國,剛被趙國名將廉頗攻得氣也喘不過來,在其他國人眼中已地位大
降,來不來都似沒太大關係了。

  趙穆泠哼道:「李園今趟來,恐怕與密議沒有關係。」韓闖笑道:「他現在
是楚王跟前的大紅人,聽說她妹子有傾國傾城的美貌,楚王又未有兒子,隻要她
爭氣點生個太子出來,李園就是國舅爺了,所以隻要他肯美言幾句,何愁楚王不
參與今次的壯舉。」

  趙穆眼中又閃過森泠的寒芒,連麵上那道劍痕也像深刻了很多。項少龍旁觀
者清,知道趙穆對李園是心懷不滿和憤恨。郭開笑道:「夫人累了嗎?讓平山侯
送你回府吧!」韓闖彬彬有禮地向趙雅道:「隻不知韓闖有否那榮幸呢?」

  郭開和樂悉都會心微笑,韓闖這話不啻是向趙雅詢問今晚能否一親香澤。趙
雅神情漠然,望往項少龍。項少龍則望往門外的廣場去,該處有四輛馬車和許多
趙兵正恭候著。趙穆想起自己曾答應項少龍為他與趙雅穿針引線,縱使今晚不成
,但任由韓闖當著他麵前把趙雅「拿走」,臉子亦掛不住,出言道:「平山侯請
早點回去休息,待會我還要和夫人入宮見大王呢。」韓闖無奈走了。

  趙穆對郭開和樂乘道:「本侯還有幾句話想和董先生商量,你們先回去吧!
」郭開背著趙穆向項少龍使個眼色,著他小心,才和樂乘談笑著去了。剩下了趙
穆、趙雅和項少龍三個人,氣氛頓顯有點尷尬。趙穆向趙雅道:「我和董先生說
幾句話後,由他伴你回夫人府吧!」

  趙雅還在吃紀嫣然的醋,故意嗔道:「我自己不懂得回去嗎?」言罷狠狠瞪
了趙穆和項少龍一眼,出門登車走了,剩下大失臉子的趙穆和項少龍臉臉相覷。
趙穆苦笑道:「有些女人就像匹永不馴服的野馬,非常難駕禦。」

  項少龍附和道:「這種女人才夠味道呢。」趙穆拉著他離開府門,沿著回廊
往內府的方向走去,時雖夜深人靜,侯府仍是燈火通明,有如白晝。最後到了當
日趙穆與他分享越國的美女姊妹花田貞田鳳那個內軒,才席地坐下。

  侍女奉上香茗後,退了出去。趙穆似有點心事,沈吟片晌後道:「你應該知
道我爹和李園的關係吧!」項少龍心中叫苦,他冒充的正是春申君的親信,到來
協助趙穆發他做君主的千秋大夢,自不能推說不知道,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李
園的妹子叫李嫣嫣,還是靠她名字有兩個字音和紀嫣然相同,否則恐怕連名字都
忘記了。硬著頭皮道:「侯爺說的是否嫣嫣夫人的事?鄙人一直在外為君上辦事
,所以和李園沒見過麵,這些事都由君上親口告訴我的。」

  豈知趙穆竟然點了點頭,歎道:「正是此事。不要看這李園好眉好貌,但心
計的厲害處,我爹府內雖有數千家將食客,卻是無人能及。更切勿以他追紀才女
直追到這裡來,誤認他是個情癡,我肯定背後定有原因。沒有人比他的心機更多
與野心更大的了。哼!看來爹並沒有向他洩露我的秘密,幸好如此!」項少龍知
道危機尚未渡過,若讓趙穆再多問兩句,自己將立即暴露出身分來,順著他口氣
道:「鄙人真不明白君上為何如此信任李園?」

  這句話自是不會出漏子。趙穆悶哼道:「爹這叫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說
到底仍是女色誤事,是了!你剛由那裡來,李嫣嫣生出來的是男是女?」項少龍
已隱隱捕捉到點頭緒,卻無法具體描述出來,惟有道:「隻是聽說快要臨盆了。


  趙穆臉上險霾密佈,憤然道:「想不到呂不韋的詭計,竟給李園活學活用了
,爹總不肯信我的話,將來若給李園得勢,他怎肯再容許爹把持朝政,爹今趟真
是引狼入室了。」項少龍若還不明白,就不用出來混了。趙穆既提到女色誤事,
又說李園仿呂不韋之計和春申君引狼入室。憑著這些線索,他已把事情猜出個九
不離十。忙陪他他歎道:「這李嫣嫣也不知否李園的真妹子。」

  趙穆說:「這事看來不假,而且爹與李嫣嫣相好時,李園根本沒有機會見到
李嫣嫣,爹亦派人調查過他兄妹的關係。」接著疑惑地看著他道:「這事你不會
不知吧!」

  項少龍心中叫糟,原來李嫣嫣肚內的孩子不是李園而是春申君黃歇的。媽的
!怎想得到他們關係竟是如此曲折。從容道:「怎會不知道,不過那負責調查的
人叫合權,這人除擅長拍馬屁外什麼事都馬馬虎虎,我怕他給李園騙倒了。」他
這番話盡是胡言,但把握的是趙穆的心理,連人名都有了,趙穆那能不相信。

  這大奸人果然給他混了過去,沈聲道:「問題應不是在這裡,他們應是親兄
妹無疑。真想不到爹這麼大意。」項少龍今次真的恍然大悟了,已弄清李園兄妹
和春申君的關係。李園這人的確厲害,先把妹子獻給春申君,有孕後,再由春申
君把懷了自己骨肉的美人兒送給沒有兒子的楚王,那麼生下來的孩子便大有機會
成為楚國的儲君了,這正是重演呂不韋把朱姬贈給莊襄王之計。

  弄清這點後,項少龍鬆了一口氣道:「今次李園送上門來,正是除掉他的天
賜良機,那時李嫣嫣便脫不出君上的把握了。」趙穆正容道:「萬萬不可,否則
將惹起軒然大波,甚至連我都脫不了關係,而且他劍術高明,人又其奸似鬼,今
次隨他來的家將都是楚國的高手,一個不好,你的人給他拿著,連本侯都救不了
你。」

  項少龍泠笑道:「侯爺放心,那我就待他離開趙境時才動手好了。」趙穆見
他如此落力,欣然拍了他的肩頭,泠笑道:「殺人也不一定要動刀動劍的,這事
讓我想想看。是了!你是否真懂馬性,否則明天說不定會在紀才女臉前丟人露醜
。唉!這麼動人的美女我還是首次遇上,可惜……」

  項少龍道:「侯爺請放心放了,不懂馬性怎扮馬癡呢?」趙穆道:「今晚趙
雅是不行的了,不若由我給你發配幾個美人兒吧!」

  項少龍趁機道:「今晚在晚宴上看到侯爺府中有對一模一樣的孿生美人兒,
真是世間罕有,不知侯爺……」趙穆聞言笑道:「你果然有眼光,那對越女確是
少有的尤物,今晚就在我府裡讓她們一起陪你吧。」項少龍雖想還有許多事要辦
,但為了這對苦命的姐妹花早日脫離趙穆掌握,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連忙道:「
多謝侯爺!小的明天要到紀才女府上,晚些再回府裡準備一下。」

  趙穆想起明天又可見到紀嫣然,精神大振道:「不如今晚就在我府中好好休
息,明早我們一起去吧。」又感激地道:「今天全仗你了。」項少龍知他指的是
女刺客的事,謙讓幾句,說為了明天不要在才女麵前墮了名聲,還是要回去準備
周全。趙穆不以為意,仍把他送至內院休息,不一會就聽到門口足音靠近,田貞
田鳳嬌脆甜膩的聲音響起:「田貞、田鳳來伺候董爺。」,項少龍心懷大暢,朗
聲道:「進來吧!」

  門開處,一對明媚照人的臉蛋同時映入眼前,娉婷窈窕的身影雙雙入室,隨
手將門關上後,倆女立即轉身撲入項少龍懷中緊緊抱住,田貞淚流滿麵,啜泣不
止,卻掩不住滿心喜悅,田鳳則是將臉蛋深深埋在他懷裡,彷佛想擠進他雄壯的
身軀裡似的。項少龍左擁右抱,心中卻無絲毫欲念,想起這對姐妹在趙穆手中終
日為男人玩弄的情景,憐惜之情漾滿於心,真想現下就抱著她們離開此處。

  田貞哭泣漸歇,梨花帶雨地仰望著項少龍,粉嫩的臉龐掛著兩行淚痕,朱唇
微嘟,似是怨懟又似索吻般地,讓人心動不已,項少龍忍不住俯首深吻。一旁田
鳳察覺,櫻唇半開地�頭望向倆人,項少龍吻住雙唇,舌頭順勢與田鳳香舌交卷
纏綿,田鳳被挑弄的渾身發熱,心跳加速,與田貞倆人嬌軀抵住項少龍腰腹之間
扭動不已,猶如兩隻滑膩嬌豔的蛇女般,顯已情難自己,渴求著項少龍的愛寵。

  田鳳前次雖未與項少龍合體交歡,但常聽田貞談起項少龍驚人的本錢與永生
難忘的巔峰高潮,尤其是他溫柔體貼的胸懷,俱是絕無僅有的奇男子,心中早已
芳心可哥,隻盼能侍奉寢榻。誰知項少龍與趙穆決裂,從此苦無機會相見,待到
驚聞項少龍命喪烏家堡,更是萬念俱灰。誰知竟在此時重逢,更能與田貞共侍枕
席,真是絕處逢生般地欣喜。田貞知妹子心事,主動退至項少龍身側,幫助倆人
寬衣解帶,少頃片刻,田鳳光滑細嫩的玉體,已纖毫畢露地裸裎在項少龍身下,
粉腿大開,淫汁流淌地請君入甕。

  項少龍正在飽餐田鳳的誘人秀色,田貞已自他胯下扶著龍巠挺入田鳳緊致的
嫩穴,隻覺一陣酥潤濕滑的快感襲上,全身舒暢地猶如置身溫泉池般。兩姐妹雖
非處子之身,但因姿色身段冠絕府內群婢,趙穆平日不輕易侍奉賓客,而趙穆自
己終日在外狎戲俊男美女,更是不常碰姐妹倆,故兩女仍如破瓜未久般嬌嫩欲滴
。龍莖因過於粗硬,乍入膣道竟有些許阻滯,稍用勁道方才一沒至底。身下的美
人兒發出一陣滿足的輕呼,朱唇微開,媚眼如絲,一雙玉臂與粉腿已環繞住項少
龍頸項腰際,蠻腰款擺,豐臀迎頂,花心微吸龍頭,膣道夾緊龍莖,頻啜緩放,
陣陣快感衝擊,弄得項少龍尚未抽插就險些丟盔卸甲。

  項少龍微攝心神,擁住田鳳深吻不已,田鳳心神迷醉,渾身酥軟,蜜穴收縮
漸緩,項少龍趁機龍莖微抽即入,在田鳳嫩滑的膣道內不住頂磨,田鳳被不斷湧
上的麻癢快感弄得低喊不已:「嗯……嗯……項爺……這……這樣……好……好
癢……喔……喔……頂……頂到啦!」

  項少龍感覺田鳳蜜穴放鬆許多,全心迎合著龍莖插送,而田貞也由後摟住項
少龍,一對豪乳在背脊處不住揉頂,玉手在項少龍胸膛遊走,陰阜毛叢在臀股磨
蹭,倆女猶如一體,隨著龍莖抽送同時發出讓人銷魂不已的淫聲浪語,讓項少龍
如置身於立體音響之中,就連兩具火熱的胴體都是相同節奏地在身上扭動,讓人
感受達到巔峰極致,幾至沒頂。項少龍來到戰國時代後,雖常有眾女共侍,但從
未如這般狂浪蕩魄,這對姐妹真是讓人絕難忘懷的尤物。

  項少龍被田貞田鳳兩女夾在中間,抽送雖受限製,但龍莖隨著倆女扭動在蜜
穴花心上左沖右突,把田鳳搞得浪水直流,淫叫不止,長腿一合,把項少龍跟田
貞都夾住,三人擠貼在一起,項少龍猶如三明治中的那塊火腿,兩姐妹則如白皙
柔嫩的吐司,兩對粉乳把項少龍夾的如入極樂仙境,全身靜電猛漲,龍莖更是深
入不留,將田鳳花心撐開,頂入子宮頸內,一時令田鳳檀口大張,隻能猛喘香息
,喉中傳出陣陣低嚎,無法出聲。

  田貞與田鳳都被項少龍彌漫全身的靜電流刺激至高潮猛襲,淫水狂湧而出。
田貞無法按捺體內爆沖的欲望,猛地抽離,趴在田鳳身上挺起玉臀,翹起珠淚盈
盈的小穴,淫叫哀求道:「項……項爺……小貞……也要……」。項少龍身後一
輕,龍莖疾抽而出,眼前兩具玉體交纏,粉臀互�,一對嫩蕊並列,露滴牡丹,
陰唇微開,任君採摘。項少龍手握龍莖,龍頭在田貞蜜唇上頂磨一陣,引得淫水
浪液沾黏淌流,順勢挺撞而入,靜電流隨著龍莖漾滿膣道各處,田貞不禁狂喊:
「啊……啊……項……項爺……太……太……太猛……小貞……要……要死……
啦!」。

  田鳳剛稍喘口氣,聽見田貞這般狂浪,體內也感應到同樣酥麻,龍莖突又破
體猛刺,快感再度狂卷而來,不禁也跟田貞一般浪叫狂喊,無法自製。一時之間
,龍莖上下翻飛,猛抽疾插,全身靜電更勝以往的強烈,把這對絕色姐妹花搞得
淫叫不已,浪聲連連。房外不遠處,對項少龍自誇魅力驚人頗為不服的樂?,正
趁夜暗伏偷聽,聽到倆女同時發出毫不作偽的狂聲浪叫,且持續已過半個時辰,
不禁暗自嘆服。這對姐妹花的滋味他也嘗過,光是田鳳他就撐不足盞茶功夫,何
況兩女齊上?聽得倆女浪叫不絕,淫聲不歇,顯然董匡仍未到收兵之時,隻有訕
訕地離開,回府找新收的小妾消火去。

第三章、春宵苦短

  馬車在夜色蒼茫和人士們的燈籠光映照下,在邯鄲寂靜的街道以普通速度奔
馳。在車行的顛簸中,項少龍思潮起伏。直到這刻,他仍未想到有何良策,可活
捉趙穆,割下樂乘的首級,然後安然逃離邯鄲。趙穆今晚才剛給人行刺,以後肯
定倍加小心,保安勢將大幅增強,在這種情況下,要殺死他都不容易,更不要說
去活捉他了。至於樂乘此人乃邯鄲城的太守,城內兵馬全由他調遣,想殺死他又
豈會是易事。

  現在六國的使節和要人陸續抵達,趙人為了保持機密,又為防止秦人間諜混
入城內,城防必然十倍甚至百倍地加強,甚至要想遣人溜出城外也是危險的事,
皆因出入均有人作詳盡記錄。更何況時間有限,若趙人發覺他許下的大批戰馬牲
口快將抵達邯鄲的諾言不會兌現,他的處境將更不樂觀。幸好尚有數百匹戰馬會
在旬日內抵達,希望那能緩和趙人的期待。

  和趙穆在一起亦是非常危險的事,隻要說錯一句話,動輒就有敗亡受辱之虞
。至於私人感情方麵,更是千頭萬緒。首先誰也不能保證紀嫣然會否不變心,他
對自己這方麵的信心並不甚強了。趙雅跟小昭主僕們,該如何順利離開趙國。至
於田氏姐妹,經過晚上這一番纏綿,向趙穆開口要人應不成問題。還有趙致分明
看穿了點東西,人心難測,假設她要出賣他們,他們的收場亦會很淒慘,力戰而
死已是很好的結局了,最怕給人佈局生擒,那時就生不如死了。終於回到了前身
是質子府的府第。

  項少龍走下馬車,進入府內。滕翼、烏卓、荊俊全在等候他回來,跟他直進
有高牆環護,以前軟禁假嬴政的府中之府。三人見他臉色不豫,都不敢發問,隨
著他到了議事的密室。四人坐定後,項少龍臉寒如水地向荊俊道:「小俊!你究
竟向趙致透露了什麼?不準有任何隱瞞。」

  滕翼和烏卓兩人一起色變。在這遍地仇敵的險境,正是步步如履薄冰,一步
走錯,立刻是沒頂之禍,更何況洩漏了底細。荊俊一震垂下頭去,惶恐道:「三
哥見到了趙致嗎?」項少龍先不說出趙致沒有直接揭破他,以免荊俊抵賴,隻點
了點頭。滕翼拍幾大罵道:「你這無知小子,不分輕重,你是否想所有人為你的
愚蠢行為喪命?我們早警告過你了!」

  荊俊苦笑道:「那警告來得太遲了,我早告訴了她我們會在短期內回來。」
烏卓鐵青著臉道:「你難道不知趙致是趙人嗎?若她愛趙國的心多過愛你,會是
怎樣的後果。」

  荊俊頹然道:「她根本不愛我,愛的隻是三哥。」三人為之愕然。滕翼皺眉
道:「你莫要胡言亂語,圖開脫自己的責任。」

  烏卓道:「是她親口告訴你嗎?」荊俊哭喪著臉道:「她隻當我是個淘氣愛
玩的小弟弟,肯和我說話,隻是想多知道點三哥的事。」

  項少龍道:「她最後給你那封信是說什麼的?」荊俊慚愧地囁嚅道:「她問
我何時來邯鄲,要不要接應。唉!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她是趙人這個問題,而是她
告訴我與趙穆有深仇,所以我才信她不會出賣我們。」項少龍發起怔來,表麵看
趙致與趙穆相處融洽,還為他訓練歌姬,一點都看不出異樣的情況。她為何痛恨
趙穆呢?烏卓道:「她和趙穆有什麼冤仇?」

  荊俊茫然搖頭,道:「她不肯說出來。」滕翼沈吟道:「說不定是和女兒家
的貞操有關。」

  烏卓道:「趙致的家族有什麼人?」項少龍和滕翼都露出注意的神色,這問
題正是關鍵所在,若趙致在趙國有龐大的親族,又怎肯為了一個男人犧牲所有族
人。至少她便不能不顧她的親父,但若要她爹陪她一起走,卻是絕不會得到她父
親同意的。荊俊道:「她好像隻是與爹相依為命,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滕翼跌足歎道:「你真是糊塗誤事。」荊俊是因他而來,使他感到要對荊俊
所做的事負責。烏卓道:「你不是回了封信給她嗎?信裡說了什麼呢?」三人中
這時以烏卓最泠靜,句句都問在最關鍵性的骨節眼上。

  荊俊終是小孩子,哭了出來道:「我告訴她我們將會以偽裝身分在邯鄲出現
,到來後才找機會與她聯絡。」項少龍心中不忍,拍著他肩頭安慰道:「情勢尚
未太壞,她雖似認出了是我,一來還是不太肯定,二來仍沒有揭破我。可知仍有
轉寰的餘地。不過我真不明白,若你明知她隻當你是小弟弟,為何仍要與她糾纏
不清?」

  荊俊嗚咽道:「我都不明白,不過假若她成了你的女人,小俊絕不會有絲毫
不滿。」

  滕翼淡淡道:「我們不能讓命運操縱在一個女人手裡,小俊你給我帶路,我
要親手殺了她。以免夜長夢多。」荊俊渾身劇震,駭然瞪大了眼睛。烏卓點頭道
:「看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四人中,已有兩人同意殺人滅口,荊俊驚得忘了哭泣,求助的望向項少龍。
項少龍暗忖,若要保密,怕要把田貞田鳳姐妹也殺了才行,自己怎辦得到?淡然
道:「這樣做會未見其利,先見其害,趙致今晚曾多次與我說話,又對我特別注
意,這情況定會落到一些有心人眼裡。假若她這麼見我一麵後,當晚立即被殺,
終有人會猜到我頭上來。」烏卓泠然道:「那另一方法就是把她變成你的女人,
使我們可絕對的控製她,同時可查清她的底細。」

  項少龍看了荊俊一眼,見他噤若寒蟬,垂首頹然無語,心生憐惜,歎道:「
小俊是我的好兄弟,我怎能奪他所愛呢?」荊俊感激地道:「有三哥這麼一句話
,小俊已深切感受到兄弟之情,事實上三哥早讓小俊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小俊尚
未有報答的機會。今次又是小俊犯錯,差點累死了所有人。」

  荊俊倏地跪了下來,向項少龍叩頭道:「三哥請放手對付趙致,小俊什麼都
心服口服。」至此三人無不知荊俊真的深愛著趙致,為保她一命,寧願放棄自己
的權利。換一個角度看,則是自動引退,好成全趙致對項少龍的情意。項少龍苦
笑道:「我對趙致這美女雖有好感,卻從沒有想到男女方麵的關係去,腦筋一時
很難轉過來,何況更有點像要去奪取自己好兄弟的女人似的。」

  滕翼正容道:「這事誰都知少龍是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危去做,不須有任何
顧忌,若有問題,狠心點也沒得說的了,總好過坐以待斃」。荊俊道:「三哥!
我立即帶你去!」

  項少龍大感頭痛,拖延道:「我聯絡上紀嫣然了!」眾人大喜追問。項少龍
把宴會中發生的事一一道出,三人都聽得眉頭深鎖,忽然又鑽了個李園出來,對
今次的行動有害無利,亦把形勢弄得更複雜了。

  正煩惱間,敲門聲起。烏卓露出不悅之色,誰敢在他們密議時刻來打擾,荊
俊待要開門,給謹慎的滕翼一把抓著,怕人看到他哭腫了的眼睛,親自把門拉開
。精兵團大頭領烏果在門外道:「有位不肯表露身分的客人來找大爺,現在客廳
裡等候。」接著又扼要描述了那人的衣著和外型。眾人聽得此人可能是女扮男裝
,都臉臉相覷,難道竟是趙致找上了門來。

  項少龍長身而起道:「我去看看!」項少龍步出客廳,一看下大喜沖前。那
全身被寬大袍服遮蓋的美女不顧一切奔了過來,投入了他懷抱,嬌軀因激動和興
奮而不住抖顫。竟是豔名蓋天下的才女紀嫣然。

  項少龍感受著懷抱充滿青春火熱的生命和動人的血肉,今晚所有愁思憂慮立
時給拋到九天雲外。他掀開了她的鬥篷,讓她如雲的秀髮瀑布般散垂下來,感動
地道:「真想不到嫣然今晚就來找我,項少龍受寵若驚了。」紀嫣然不理在旁目
定口呆的烏果,用盡氣力摟著他粗壯的脖子道:「嫣然一刻都等不了,這大半年
來人家每天都度日如年,飽受思念你的折磨,若非可與鄒先生不時談起你,人家
更受不了。」

  美人恩重,項少龍攔腰把她抱了起來,向烏果道:「告訴他們是誰來了!」
便朝臥室走去。紀嫣然的俏臉立即火燒般灼紅起來,耳根都通紅了,雖把羞不可
仰的俏臉埋在他的頸項間,但心兒急劇的躍動聲卻毫不掩飾地暴露了她的羞喜交
集。但她並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嬌軀酥軟得除了嬌喘連連外話都說不出來了。

  項少龍雖非如此急色的人,一來的確對這情深義重的嬌嬈想得要命,而她又
是誘人無比,更重要是他生出了快刀斬亂麻的心意,而儘早得到了這絕世美女的
身體,免致節外生枝,給李園這工於心計的人乘虛而入,或以什麼卑鄙手段奪了
紀嫣然去。他本對李園印象甚佳,但自知他與春申君藉妹子李嫣嫣進行的陰謀後
,觀感完全改變過來。

  由客廳回到寢室這段路程,似若整個世紀般漫長。兩人都緊張得沒有說過一
句話。關上房門後,項少龍與她坐到榻上,用強有力的手臂環擁著她,使她動人
的肉體毫無保留地挨貼在他身上。項少龍溫柔地吻著她修美的粉項和晶瑩如珠似
玉的小耳朵,還放肆地啜著她渾圓嬌嫩的耳珠。紀嫣然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裡,
檀口不住發出令人神搖魄蕩、銷魂蝕骨的嬌吟,美麗的胴體向他擠壓磨擦。

  項少龍接著撫上她的香唇,紀嫣然再忍不住,玉臂纏上了他,狂熱地反應著
。所有相思而來的苦楚,都在這刻取回了最甜蜜迷人的代價。此時兩人都融入渾
然忘憂,神魂顛倒,無比熱烈的纏綿中,在項少龍的挑動下,紀嫣然被煽起了情
欲的烈焰。項少龍霸道放肆,無處不到的愛撫,更刺激得她嬌軀抖顫,血液奔騰


  隻聽愛郎在耳旁溫柔情深地道:「嫣然!項少龍很感激你的垂青,你對我太
好了。」紀嫣然嗯的應了一聲,旋又轉為呻吟,這男子的手早熟練地滑入了她的
衣服裡,肆意撫弄著從未有人曾入侵的禁地。接著身上的衣服逐一減少。紀嫣然
星眸半閉,任由項少龍為所欲為,偶然無意識地推擋一下,但隻有象徵式的意義
,毫無實際的作用。

  高燃的紅燭映照中,她羊脂白玉般毫無瑕疵的美麗肉體,終於澈底展露在項
少龍的手與眼底下。項少龍偏在這時咬著她的小耳珠道:「這樣好嗎?」紀嫣然
無力地睜開滿溢春情的秀眸,白了他一眼,然後芳心深許地點了點頭,再合上了
美目,那撼人的誘惑力,若得項少龍立即加劇了對她嬌軀的活動。

  使她身無寸縷的肉體橫陳仰臥後,項少龍站了起來,一邊欣賞著這天下沒有
正常男人不想得到的美麗胴體,一邊為自己寬衣脫屣。紀嫣然轉身伏在榻上,羞
不可仰地側起俏臉,含情脈脈地帶笑朝他偷瞧著。項少龍笑道:「老天爺多麼不
公平,嫣然早看過我的身體,我卻要苦候了大半年才有此扳平的機會。」

  紀嫣然嬌嗔道:「人家隻是為你療傷,最羞人的部分都是你的倩公主一手包
辦,那有像你眼前般對人家啊!」項少龍露出精壯完美,筆挺偉岸的動人男體,
微笑道:「紀才女終於回復了說話的能力了嗎?」

  紀嫣然不依道:「你隻懂調笑人家。」她很想別過頭去,好看不到眼前男兒
羞人的情景,偏是眼睛不爭氣,無法離開項少龍充滿陽剛美的身體,更不願看不
見他。項少龍一膝跪在榻沿,俯頭看著她,雙手同時撫上她的粉背和隆臀上,歎
道:「我的天啊!這真是老天爺令人感動的傑作。」

  紀嫣然被他新鮮迷人的情話誘得呻吟一聲,嬌喘道:「項郎啊!天亮前人家
還要趕回去呀!」項少龍笑道:「那還不轉過身來?」

  紀嫣然今次不但沒有乖乖順從,還恨不得可鑽入了榻子裡藏起來。項少龍坐
到榻上,溫柔地把她翻了過來。紀嫣然雙眸緊閉,頰生桃紅,豔光四射,可愛動
人至極點。項少龍壓上了她,肉體毫無間閡的接觸,立使這對男女身體的熱度不
斷升高。

  芙蓉帳暖,在被浪翻騰下,紀嫣然被誘發了處子的熱情,不理天高地低地逢
迎和癡纏著項少龍。項少龍吻遍紀嫣然完美無暇的胴體,在那緊密誘人、粉嫩窄
緊的處女秘穴口不著舔舐,紀嫣然忍不住發出銷魂呻吟,兩手扣住項少龍髮際,
欲拒還迎。不多時,紀嫣然已漸泛露滴,項少龍見狀更加賣力,舌尖微頂入花蕊
,自緊小的蜜孔探入抽送,令紀嫣然陣陣快感,陰唇隨之收放漸開。

  項少龍對紀嫣然這般情深感動不已,胸中滿腔熱愛情火,決心要讓佳人有個
溫柔熱烈的難忘初夜。眼見紀嫣然已是臉泛潮紅,纖腰扭動迎合,更是捺住想強
烈佔有的欲念,輕柔地自小腹吻上腰際,再肚臍處舔舐內裡的小肉珠,兩手則覆
上紀嫣然珠圓玉潤的粉乳,指縫夾住嬌嫩的乳頭,緩緩地揉捏著。紀嫣然初嘗此
等調情手段,施為者又是朝思暮想的情郎,可謂身心全麵淪陷,任君擺佈,隻能
抓住項少龍的頭髮,發出陣陣壓抑的低吟,玉腿已不自覺地纏在項少龍頸項,香
臀不住頂磨,期盼著項少龍儘快佔有這嬌豔欲滴,饑渴若狂的美女。

  項少龍感受到紀嫣然烈火的狂盛愛欲,不慌不忙地起身摟起紀嫣然完美的胴
體,趴伏跨坐在自己身上,親吻著她的櫻唇,輕聲道:「小嫣然,第一次讓你慢
慢來,記住我對你永遠都是這般疼惜。」

  紀嫣然正神魂顛倒之際,暗裡咬牙準備迎接初次的痛楚與狂暴,聽聞情郎這
般溫柔體貼的情話與舉動,熱淚不可自持地溢流而出,香吻如雨點般落在項少龍
臉龐,激動道:「項郎果非一般男子,嫣然此生無憾矣!」

  項少龍回吻著她,同時探手扶起紀嫣然香臀,讓龍莖對著蜜穴小口,龍頭微
陷入陰唇少許。紀嫣然撐住項少龍胸膛,腰臀慢慢下沈,龍頭乍擠入膣道,紀嫣
然就吃不住痛地咬住下唇,卻又不願抽回,懸在半空。項少龍心中不忍,龍莖緩
緩抽出,紀嫣然感覺痛楚稍減,知是情郎體貼,心中卻又不願項少龍退出膣內,
再度沈腰,整個龍頭全入陰道,薄膜受抵欲破不破,紀嫣然已痛得黛眉緊皺,檀
口微開,讓人說不出的愛憐。

  項少龍兩手握住紀嫣然緊致嬌俏的香臀,緩緩地將龍莖在膣內以最小的幅度
抽送,讓蜜穴慢慢適應龍莖。過了一會,紀嫣然痛楚漸輕,感覺龍莖在體內不時
微微跳動,心旌蕩漾之際,兩手一緊,銀牙一咬,沈腰坐臀,龍莖破膜而入,大
半陷入蜜穴之中,頂在花心口,紀嫣然已是痛如身裂,雙手指甲緊陷入項少龍胸
肌,喘息不已。項少龍雖也被抓得痛徹心扉,卻不敢叫出聲,隻是緊緊摟住懷中
佳人,在耳邊不著輕聲安慰著,同時愛撫著她緊繃的背脊,舒緩著破瓜之痛。項
少龍至此對紀嫣然的愛完全放下心來,他已得到了人人羨慕的豔福,紀嫣然珍貴
的貞操。

  良久之後,紀嫣然痛楚消去,繼之而來是體內滿漲的感覺,忍不住微微扭動
,項少龍也隨之龍莖緩緩抽送,一縷鮮紅自蜜穴中順著龍莖流下,滴在項少龍叢
根之處,旋又被壓下的陰唇蓋住,再露出時已沾上些許晶瑩珠液,如此反覆,頻
率漸快,終至如疾風暴雨,不斷拍擊交合,陣陣浪響,愛液四濺。這個豔冠天下
,才傾七國的絕代佳人,終於在項少龍的濃情蜜意下,享受到世間女子最極致的
幸福顛峰。

  雲收雨散後,紀嫣然手足仍把他纏過結實,秀目緊閉、滿臉甜美清純。項少
龍感到這美女是如許的熱戀著他,信任著他,心中不由泛起因懷疑她而生的歉咎


  項少龍貼著她的臉蛋,柔聲道:「快樂嗎?」紀嫣然用力摟著他,睜開美眸
,內中藏著狂風暴雨後的滿足和甜蜜,檀口輕吐道:「想不到男女間竟有這麼動
人的滋味,嫣然似感到以前都是白活了。」這幾句深情誘人的話,比什麼催情藥
物更見效,立時又惹起另一場風暴。

  至此兩人水乳交融,再無半分隔閡。

  項少龍清楚感到對她的深愛,才會因李園的出現而緊張煩困。紀嫣然吻了他
一口道:「你是否怕人家喜歡了那李園呢?」項少龍尷尬地點頭。

  紀嫣然柔情似水地道:「你太小覷嫣然了,美男子我不知見過多少,除你外
沒有人能令嫣然有半絲心動。你所以能打動嫣然,亦不全因長得比別人好看,而
是因你的胸襟氣魄、超凡的智慧、和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英雄氣概。」接著垂下
頭去輕輕道:「現在還加上了你的纏綿恩愛、男女之樂。」

  項少龍差點便要和她來第三回合,隻恨春宵苦短,雞鳴聲催促再三下,邊纏
綿邊為她穿上衣裳。紀嫣然寄居的大宅是邯鄲著名大儒劉華生的府第,離項少龍
的住處隻隔了兩條街,項少龍陪她循著橫街小巷,避過巡邏的城卒,溜了回去。

  紀嫣然由後園潛回府內前,項少龍還要又吻又摸,弄得這美女臉紅耳赤後,
才放她回去,個中抵死纏綿處,隻他兩人才體味得到。回家時,項少龍心中填滿
甜蜜溫馨的醉人感覺。忽然間,所有困難和危險,都變成微不足道的屑事了。

               (待續)

第四章、愛恨情仇

  項少龍以特種部隊訓練出來的堅強意誌,勉強爬起床來,到客廳去見趙穆。
趙穆神態親切,道:「來!我們好好談談。」項少龍故作愕然道:「不是立即要
到紀才女處嗎?」

  趙穆苦笑道:「今早這美人兒派人來通知我,說身子有點不適,所以看馬的
事要另改時日。唉!女人的心最難測的了,尤其是這種心高氣傲的絕世美女。」
項少龍心中暗笑,有什麼難測的?紀嫣然隻是依他吩咐,取消了這約會,免得見
著尷尬。不過卻想不到趙穆會親自前來通知。揮退左右後,項少龍在他身旁坐了
下來,道:「侯爺昨晚睡得好嗎?」

  趙穆歎道:「差點沒合過眼,宴會上太多事發生了,叫自己不要去想,腦袋
偏不聽話。」再壓低聲音道:「李園今趟原來帶了大批從人來,稱得上高手的就
三十多人,都是新近被他收作家將的楚國著名劍手,平日他在楚國非常低調,以
免招爹的疑心,一到這裡就露出本來麵目了。」

  項少龍道:「侯爺放心,我有把握教他不能活著回我們大楚去。」趙穆感動
地瞧著他道:「爹真沒有揀錯人來,你的真正身分究竟是誰?為何我從未聽人提
過你。」

  項少龍早有腹稿,從容道:「鄙人的真名叫王卓,是休圖族的獵戶,君上有
趟來我附近處打獵,遇上狼群,被鄙人救了。自此君上就刻意栽培我,又使鄙人
的家族享盡富貴,對鄙人恩重如山,君上要我完成把你扶助為趙王的計畫,所以
一直不把我帶回府去,今次前來邯鄲,是與侯爺互相呼應,相機行事,這天下還
不是你們黃家的嗎?小人的從人全是休圖族人,絕對可靠,侯爺盡可安心。」

  趙穆聽得心花怒放,心想爹真懂用人,這王卓智計既高,又有膽色,劍術更
是高明,有這人襄助,加上樂乘策應,趙君之位還不是我囊中之物?最大的障礙
就隻有廉頗和李牧這兩個傢夥吧了。趙穆道:「我昨夜想了整晚,終想到一個可
行之計,不過現在時機仍未成熟,遲些再和你商量。由於孝成王那昏君對你期望
甚殷,你最緊要儘早有點表現。」

  項少龍暗笑最緊要還是有你最後這句話。站起來道:「多謝侯爺提醒。鄙人
現在立即領手下到城郊農場的新址研究一下如何開拓佈置。」趙穆本是來尋他去
敷衍對他項少龍有意的龍陽君,免致惹得這魏國的權要人物不滿。聞言無奈陪他
站起來道:「記得今晚郭縱的宴會了,黃昏前務要趕回來。」項少龍答應一聲,
把他送出府門,才與烏卓等全體出動,往城郊去了。

  烏卓、荊俊和大部份人都留於新牧場所在的藏軍穀,設立營帳,砍伐樹木,
鋪橋修路,裝模作樣地準備一切,其實隻是設立據點,免得有起事來一網成擒,
亦怕荊俊耐不住私自去找趙致。黃昏前,項少龍、滕翼和三十多名精兵團裡的精
銳好手,馬不停蹄的趕返邯鄲。

  才抵城門,守城官向他道:「大王有諭,命董先生立即進宮參見。」項少龍
與滕翼交換了個眼色,均感不妙,趙王絕不會無端召見他的。兩人交換了幾句話
後,項少龍在趙兵拱衛下,入宮見孝成王。

  成胥親自把他帶到孝成王日常起居辦公的文英殿,陪待著他的竟不是趙穆而
是郭開。項少龍見孝成神色如常,放下心來,拜禮後遵旨坐在左下首,麵對著郭
開。成胥站到孝成王身後。郭開向他打了個眼色,表示正照顧著他。孝成王問了
幾句牧場的事後,歎了口氣道:「牧場的事,董先生最好暫且放緩下來,儘量不
露風聲。」項少龍愕然道:「大王有命,鄙人自然遵從,隻不知所為何由?」

  孝成王苦笑道:「拓展牧場是勢在必行,隻是忽然有了點波折,讓郭大夫告
訴先生吧!」郭開乾咳一聲,以他那陰陽怪氣的聲腔道:「都是那李園弄出來的
,不知他由那裡查得董先生今次是回歸我國。早上見大王時,便說先生雖為趙人
,但終屬楚臣,若我們容許先生留在趙國,對兩國邦交會有不良影響。」

  項少龍差點氣炸了肺葉,這李園分明因見紀嫣然昨晚與自己同席,又親密對
話,所以妒心狂起,故意來破壞他的事。不問可知,他定還說了其他壞話。幸好
孝成王實在太需要他了,否則說不定會立即將他縛了起來,送返楚國去。孝成王
加重語氣道:「寡人自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隻是目前形勢微妙,此人的妹子
乃楚王寵妃,正權重一時,若他在楚王麵前說上兩句,勸他不要出兵對付秦人,
我們今次的『合縱』將功敗垂成,所以現在仍不得不敷衍他。」

  郭開笑道:「待李嫣嫣生了孩兒後,李園就算在楚王前說話,亦沒有作用了
。」項少龍陪著兩人笑了起來。他自然明白郭開指的是楚王是個天生不能令女人
生兒子的人,所以李嫣嫣料亦不會例外。可是他卻知道今次真正的經手人是春申
君而非楚王,而且至少有一半機會生個男孩出來,郭開的推測雖未必準確。當然
亦難以怪他,誰想得到其中有此奧妙呢。項少龍心中一動:「鄙人是否應避開一
會呢?」

  孝成王道:「萬萬不可,那豈非寡人要看李園的麵色做人,寡人當時向李園
說:董先生仍未決定去留,就此把事情拖著。所以現在才請先生暫時不要大張旗
鼓,待李園走後,才作佈置。」項少龍心中暗喜,故作無奈道:「如此我要派人
出去,把正在運送途中的牲口截著,不過恐怕最早上路的一批,應已進入境內了
。」

  孝成王道:「來了的就來吧!我們確需補充戰馬,其他的就依先生的主意去
辦。」項少龍正愁沒有藉口派人溜回秦國報訊,連忙答應。

  孝成王沈吟片晌,有點難以啟齒地道:「昨晚巨鹿侯宴後把先生留下,說了
些什麼話呢?」項少龍心中打了個突兀,暗呼精采,想不到孝成王終對趙穆這「
情夫」生出疑心,其中當然有那其奸似鬼的郭開在推波助瀾了,裝出驚愕之色道
:「侯爺有問題嗎?」

  郭開提醒他道:「先生還未答大王的問題?」項少龍裝作惶然,請罪後道:
「巨鹿侯對鄙人推心置腹,說會照顧鄙人,好讓鄙人能大展拳腳,又說,嘿……


  孝成王皺眉道:「縱是有關寡人的壞說話,董先生亦請直言無忌。」項少龍
道:「倒不是什麼壞話,侯爺隻是說他若肯在大王麵前為鄙人說幾句好話,包保
鄙人富貴榮華。唉!其實鄙人一介莽夫,隻希望能安心養馬,為自己深愛的國家
盡點力吧了!不要說榮華富貴,就連生生死死也視作等閒。」

  孝成王聽他說到趙穆籠絡他的話時,泠哼一聲,最後當項少龍「剖白心蹟」
時,他露出感動神色,連連點首,表示讚賞。項少龍趁機道:「侯爺昨晚把鄙人
留在侯府,為我找兩個歌姬陪宿,鄙人一來不便拒絕,二來也確實需要,就生受
了。不過當晚就回府,沒有留宿。」郭開道:「大王非常欣賞先生的任事精神,
不過這幾天先生最好隻是四處玩玩,我們邯鄲有幾所著名的官妓院,待小臣明天
帶領先生去趁趁熱鬧吧!」

  再閒聊幾句,孝成王叮囑了不可把談話內容向趙穆透露後,郭開陪著項少龍
離開文英殿。踏著熟悉的回廊宮院,舊地重遊,項少龍不勝感慨,連郭開在耳旁
絮絮不休的說話,也隻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郭開見他神態恍惚,還以為他因
李園一事鬱鬱不樂,安慰道:「董先生不要為李園這種人介懷,是了!今晚你不
是要赴郭縱的晚宴嗎?」項少龍一震醒了過來,暗責怎能在這時刻失神,訝道:
「大夫不是也一道去嗎?」

  郭開微笑道:「我已推掉了,自東周的姬重到了邯鄲後,本人忙得氣都喘不
過來,隻是為大王起草那分建議書,我便多天沒能好好睡覺了。」項少龍正要答
話,左方禦道處一隊人馬護著一輛馬車緩緩開過來,剛好與他們碰上。郭開臉上
現出色迷迷的樣子,低聲道:「雅夫人來了!」

  項少龍早認得趙大等人,停下步來,好讓車隊先行。趙大等紛紛向郭開致敬
。眼看馬車轉往廣場,車簾卻抓了起來,露出趙雅因睡眠不足略帶蒼白倦容的俏
臉,當她看到項少龍時,並沒有顯出驚奇之色,像早知他來了王宮,隻是嬌呼道
:「停車!」馬車和隨員停了下來。趙雅那對仍是明媚動人的美目先落在郭開臉
上,笑道:「郭大人你好!」

  郭開色授魂與地道:「夫人好!」趙雅目光轉到項少龍臉上,柔聲道:「董
先生是否要到郭府去,若是不嫌,不若與趙雅一道去吧!」

  項少龍因趙致之事尚未解決,還不便公開與她相好,對她使了個眼色道:「
多謝夫人雅意,鄙人隻想一個人獨自走走,好思索一些事情。」郭開以為他對李
園的事仍耿耿於懷,沒感奇怪;趙雅見他眼色,會意地道:「如此不勉強先生了
。」

  馬車在前呼後擁下,朝宮門馳去。項少龍拒絕了郭開同坐馬車的建議道:「
鄙人最愛騎馬,隻有在馬背上才感安全滿足,大夫可否著衛士不用跟來,讓鄙人
獨自閒逛,趁便想些問題。」郭開疑惑地道:「先生初來邯鄲,怎知如何到郭家
去呢?」

  項少龍心中檁然,知道最易在這種無關痛癢的細節裡露出破綻,隨口道:「
大夫放心,鄙人早問清楚路途了。」飛身上馬,揮手去了。

  一出宮門,項少龍放馬疾馳,片刻後就趕上趙雅的車隊。雅夫人聽得蹄聲,
見他雄姿赳赳地策馬而來,美目立即閃亮起來,項少龍經過車隊故意不瞧她,以
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將一張紙團射入車內,瞬眼間將她拋在後方。趙雅連忙放下
簾子,拾起紙團攤開,正是項少龍交代她配合行動,加快兩人的「往來」進度,
便利互通聲息,並要趙雅打探趙王與趙穆現在的關係,順便講清楚紀嫣然的關係
,讓她安心。趙雅看到情郎如此關心自己的心情,想到可以公然與他調情,喜不
自勝地將紙條貼胸藏好,續往郭府前進。

  邯鄲城此時萬家燈火,正是晚飯後的時刻,街道上人車不多,清泠疏落。項
少龍想起了遠在秦國的嬌妻愛婢,心頭溫暖,恨不得立即活捉趙穆,幹掉樂乘,
攜美回師。走上通往郭縱府的山路時,後方蹄聲驟響,回頭一看,追上來的竟是
趙致。項少龍一見是她,想想起荊俊和滕烏二人的提議,立時大感頭痛,放緩慢
馳。

  趙致轉眼來到他身旁,與他並騎而行,一瞬不瞬地深深注著他道:「董先生
像對邯鄲的大街小巷很熟悉呢!」這麼一說,項少龍立知她跟了他有好一段路,
到現在才發力追上來,心叫不妙,道:「剛才來時,有人給鄙人指點過路途,致
姑娘是否也到郭府赴宴呢?」

  趙致沒有答他,瞪著他道:「先生的聲音怕是故意弄得這麼沙啞低沈的吧!
」項少龍心中叫苦,若她認定自己是項少龍,區區一塊假臉皮怎騙得了她,今次
想不用愛情手段都不成了,歎了一口氣,施出絕技,一按馬背,淩空彈起,在趙
致嬌呼聲中,落到她身後,兩手探前,緊緊箍著她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小腹,貼
上她臉蛋道:「致姑娘的話真奇怪?鄙人為何要故意把聲線弄成這樣子呢?」

  趙致大窘,猛力掙紮了兩下,但在這情況下反足以加強兩人間的接觸,驚怒
道:「你幹什麼?」項少龍哈哈一笑,一手上探,抓著她下頷,移轉玉臉,重重
吻在她嬌豔欲滴的朱唇上。趙致「嚶嚀」一聲,似是迷失在他的男性魅力和情挑
裡,旋又清醒過來,後肘重重在他脆弱的脅下撞了一記。項少龍慘哼一聲,由馬
屁股處翻跌下去,其實雖是很痛,他亦未致如此不濟,隻不過是好給她個下臺階
的機會。

  趙致嚇得花容失色,勒轉馬頭,馳回項少龍仰臥處,跳下馬來,蹲跪地上,
嬌呼道:「董匡!你沒事吧!」項少龍睜開眼來,猿臂一伸,又把她摟得壓在身
上,然後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路旁的草叢處。趙致給他抱壓得身體發軟,但又不
甘心被他占了便宜,更重要是到現在仍不敢確定他是否項少龍,若給他這樣再吻
著了,豈非對不起自己暗戀著的男子,熱淚湧出道:「若你再輕薄我,我便死給
你看!」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貞烈,心生敬意,但卻知道若這麼便離開她,情況會更
為尷尬,而在未知虛實前,又不可揭開真正的身分,惟有仍把她壓個結實,柔聲
道:「致姑娘討厭我嗎?」趙致感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都沒有拒絕對方的意思,又
惱又恨,閉上美目,任由淚水瀉下,軟弱地道:「還不放開我,若有人路過看到
,人家什麼都完了。」

  項少龍俯頭下去,吻掉了她其中一顆淚珠,摟著她站了起來,道:「姑娘太
動人了,請恕鄙人一時情不自禁。」趙致崩潰了似的眼淚如泉流湧,淒然搖頭道
:「你隻是在玩弄我,否則為何要騙人家,我知道你就是他。」

  項少龍暗歎一口氣,依然以沙啞的聲音,柔聲道:「今晚我到你家找你,好
嗎?」趙致驚喜地睜開烏靈靈的美目,用力點著頭。項少龍舉袖為她拭去淚漬,
心生歉疚,道:「來!我們再不去就要遲了。」

  趙致掙脫出他的懷抱,垂頭低聲道:「趙致今晚在家等你。」項少龍愕然道
:「你不去了嗎?」

  趙致破涕為笑,微嗔道:「你弄得人家這麼不成樣子,還怎見得人。」躍上
馬背,馳出幾步後,仍不忘回頭揮手,送上嫣媚甜笑,那種少女懷春的多情樣兒
,害得項少龍想起了鄭翠芝那種矜持的模樣,心兒急跳了幾下。直至她消失在山
路下,項少龍才收拾心情,往郭府赴宴去也。

  郭府今晚的宴會,賓客少多了,除了趙穆、樂乘、韓闖、趙霸外,就隻有項
少龍不願見到的李園,若加上趙雅和他,就是那麼七個人,郭縱的兩個兒子都沒
有出席,可能是到別處辦事去了。郭縱對他沒有了昨晚的熱情,反對李園特別招
呼殷勤,似乎他才是主客。項少龍早慣了這種世態炎涼,知道郭縱是故意泠淡自
己,好爭取李園這可能成為楚國最有權勢的新貴好感。

  李園對他這情敵保持著禮貌上的客氣,但項少龍卻清楚感到他對自己的嫉恨
。這也難怪,昨晚他目睹在歌舞表演時,紀嫣然仍對他親密說話,以他的精明和
對紀嫣然的熟悉,不難看出端倪,察覺這絕世佳人對他頗有意思。閒話幾句後,
趙穆藉故把他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大王為何召見你呢?」

  項少龍正等待他這句話,正中下懷道:「他們追問昨晚侯爺對我說了什麼話
,我當然不會道出真相,隻說侯爺和鄙人商量開闢新牧場的事。侯爺!不是小人
多心,孝成王那昏君似乎在懷疑你,我看郭開定是暗中出賣了你!」趙穆眼中閃
過駭人的寒光,泠哼了一聲道:「遲些我就教他們知道厲害!」

  項少龍知道已迫著趙穆走上了謀反的路,此時趙霸走了過來,兩人忙改說閑
話。趙穆笑道:「館主的標緻徒兒今晚不陪同出席嗎?」趙霸道:「她應該來的
,我剛派了人去找她。」

  環佩聲響,趙雅翩然而來。郭縱向李園、樂乘和韓闖告罪一聲,趨前迎迓。
趙雅目光先落在項少龍身上,再移往韓闖和李園處後,朝項少龍走來。項少龍故
意不望她,目光轉往別處打量。

  今次設的是像紀嫣然在大樑香居的「聯席」,在廳心擺了一張大圓幾,共有
十個位子。項少龍心中暗數,就算把趙致包括在內,仍空了個座位出來,隻不知
還有那位貴客未來。香風飄到,趙雅與各人招呼後,向剛把頭轉回來的項少龍道
:「董先生的馬真快,比人家還要早到了那麼多。」項少龍瀟灑一笑,算是答覆
了。

  就在此時,又有人來了。在兩名侍女扶持下,一個刻意打扮過,華服雲髻的
美麗少女婀娜多姿地走了進來。趙穆等均麵現訝色,顯然不知她是何方神聖。這
謎底由郭縱親手揭盅,這大商賈嗬嗬笑道:「秀兒!快來見過各位貴賓。」又向
眾人道:「這是郭某幼女郭秀兒!」

  趙穆訝道:「原來是郭公的掌上明珠,為何一直收了起來,到今天才讓我們
得見風采。」項少龍心中一動,想到了郭縱是有意把幼女嫁與李園,那將來若趙
國有事,亦可避往不是首當秦國鋒銳的楚國,繼續做他的生意。像郭縱這類冶鐵
和鑄造兵器業的大亨,沒有國家不歡迎,但多了李園這種當權大臣的照應,當然
更是水到渠成。現今天下之勢,除三晉外,遠離強秦的樂土首選是楚國。

  齊國鄰接三晉,有唇亡齒寒之險,燕國被田單所敗後,已一蹶不振。惟有僻
處南方的楚國仍是國力雄厚,短期內尚有偏安之力。一天三晉仍在,楚人都不用
操心秦人會冒險多辟一條戰線。烏家成功移居秦國,郭縱這精明的生意人自然要
為自己打算了。

  此時郭秀兒盈盈來到眾人身前,斂衽施禮。這年不過十六的少女苗條可人,
長著一張清秀的鵝蛋臉兒,那對美眸像會說話般誘人,明淨如秋水,更添嬌媚。
嘴角掛著一絲羞甜的笑意,容光瀲豔處,差點可和烏廷芳相媲美。包括李園在內
,眾人無不動容。郭縱見狀,大為得意,招手道:「秀兒快來拜見李先生。」郭
秀兒美目看到李園,立時亮了起來,螓首卻含羞垂了下去,把嬌軀移了過去。眾
人登時泛起被泠落了的感覺。

  趙穆瞥了李園一眼,閃過濃烈的殺機,旋即斂沒,卻瞞不過項少龍的銳目。
趙雅好不容易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近項少龍,這時忍不往靠近了點道:「先生有空
可否來捨下看看蓄養的馬兒,讓趙雅能請教養馬的心得。」趙穆還以為她終於肯
聽話去接近這「王卓」,笑道:「難得夫人邀約,就讓本侯代他答應了。」項少
龍心裡暗喜,卻假裝給趙穆麵子,有些無奈地點頭。

  趙雅見他裝成勉強的樣子,白他一眼,沒有說出日期時間。鍾聲響起,入席
的時刻到了。

第五章、嫉恨如狂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項少龍的座位設在趙雅之旁,趙雅那邊接著是韓闖、
郭秀兒、李園、郭縱、項少龍右方則是趙霸、樂乘和趙穆。趙致的座位給取消了
。現在誰都知道真正的主角是坐在郭氏父女間的李園,此人能說會道道,不一會
逗得郭秀兒不斷掩嘴輕笑,非常融洽。看樣子隻要李園肯點頭,郭秀兒就是他的
人了。

  韓闖顯然對郭秀兒這出眾的美少女很有興趣,可是為了他韓國的外交政策,
當然不敢與李園爭一日之短長,專心找趙雅攀談,而趙雅為了應付他,隻得暫時
晾著項少龍與韓闖說話,同時不住發出銀鈴般的悅耳笑聲,為宴會增添了不少熱
鬧與春色。郭縱為了予李園和愛女製造機會,與各人應酬幾句後,便別過臉來和
左邊的趙穆、樂乘閒聊,話題不離邯鄲達官貴人間的閒話。

  趙霸與郭縱私交甚篤,加入了這談話的小圈子,項少龍雖裝作興趣盎然地聆
聽,但明顯地被郭縱泠落了。項少龍心知肚明郭縱轉舵得這麼快,是受到了李園
的影響,亦可推知這實業大亨對趙國的形勢較前更悲觀,已萌生離意。他這心態
自然瞞不過趙王和郭開,所以後者才提醒他要小心郭縱。烏家一去,趙國立時更
顯露出日暮途窮的弱態。

  這時侍女上來為各人斟酒。李園捨下了郭秀兒,朝項少龍看過來道:「董兄
今次不惜萬水千山,遠道來此,隻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呢?」眾人聽他語氣充滿
了挑惹的意味,都停止了說話,看項少龍如何反應。那郭秀兒首次�起俏臉,打
量這比李園更魁梧威武,外表粗豪的大漢。

  項少龍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看著他,以不徐不疾的沙啞聲音淡然道:「李兄
愛的是美人,董某愛的是駿馬。美人到那裡去,李兄就追到那裡去,董某則是看
那裡的水草肥茂,就往那兒跑。隻要李兄想想自己,便明白董某人的心意了。」
答話粗野得恰到好處。郭秀兒還以為項少龍口中的美人兒是指自己,羞得垂下了
俏臉。

  其他人都想不到這老粗的辭鋒可以變得如此厲害,都心生訝意,但亦替李園
感到有點尷尬。隻有趙穆心中稱快,他不能開罪李園,項少龍代他出手最恰當了
。李園臉色微變,眼中掠過殺機,泠泠道:「董兄是否暗示我楚國的水草比不上
這裡呢?」話才出口已知自己失了方寸,同桌的除韓闖外全是趙人,這句話怎可
說出來。果然樂乘、趙霸和早視自己為趙人的趙穆都皺起了眉頭。

  項少龍見幾句話就迫得李園左支右絀,心中大樂,像看不到李園的怒意般若
無其事道:「李兄想得太遠了,鄙人隻是打個比喻,其實各處的水草都有優點和
缺點,南方氣候溫和,養馬容易,不過養出來的馬好看是好看了,但總不夠粗壯
,也捱不得風寒雨雪;北方養馬困難,可是養出來的馬都是刻苦耐勞,發生馬瘟
的機會亦少多了。所以匈奴人的戰馬最是著名,正因是苦寒之地,才盛產良馬。


  眾人無不動容,想不到項少龍如此有見地,兼且連消帶打,指桑?槐的暗諷
位於南方的楚國耽於逸樂,不謀進取,反之北方諸國,包括強秦在內,雖是連年
征戰,但卻培養出不少人材,聲勢蓋過了曾一度強大的楚人。事實亦是如此。楚
國自給小小一個越國攻入郢都後,國威大挫,兼之又策略頻出錯誤,國勢每況愈
下。

  六國的第一次合縱攻秦,便以楚懷王為從長,但實質參戰的隻有韓、趙兩國
。這兩國給秦大敗於韓境內的修魚,齊又倒戈攻趙魏,自亂陣腳。秦因此乘機滅
掉巴、蜀,使國境增加了一倍以上,與楚的巫郡、黔中相接,從此就開始了楚人
的噩夢,也他們嘗到「坐視」的苦果。一直以來,秦人最忌就是齊楚的結合,於
是秦人以割地誘皊楚懷王與齊絕交,得利後旋即食言,大敗楚軍於丹陽,斬首八
萬,並攻佔了楚的漢中,接著再取沼陵,使郢都西北屏藩盡失。

  楚懷王的愚蠢行事並不止於此,正當他答應了與齊的另一次合縱後,再次受
到秦人的誘惑,又一次忽然變卦,還竟和秦國互結婚姻。齊、魏、韓大怒下連兵
討楚背約,懷王吃驚下使太子質於秦,請得秦兵來援,三國才無奈退兵。空助長
了秦人氣焰。稍後秦人藉口攻楚,軟硬兼施,更騙得這蠢王入秦,給拘押起來,
終因逃走不成,病死秦境。

  到兒子楚頃襄王登位,欲報仇雪恨,可是給秦人虛言一嚇,立即屁滾尿流,
不但求和,還向秦國迎親。與父親懷王同樣為歷史多添了一筆糊塗賑。所以項少
龍這一番話,正暗示了楚人的自毀長城,乃人的問題,非戰之罪也。最厲害處是
諷喻李園中看不中用,經不起風浪。趙雅和郭秀兒憑著女性敏銳的直覺,打量兩
人,都感到李園就似南方好看的馬,而這董匡則是北方經得起風霜的良驥,李園
在她們心中的地位不由降低了少許。

  郭縱亦訝然瞧著項少龍,重新思索著到楚國避秦是否適當的做法。項少龍從
無可辨駁的大處入手,論證了楚人優柔寡斷和不夠堅毅耐苦的致命弱點,針針見
血。李園的臉色陣紅陣白,卻是啞口無言。人家表麵上隻是評馬,他能說什麼呢


  郭縱哈哈一笑,打圓場道:「董先生真是句句話都不離把馬掛在口邊,不愧
馬癡,來!我們喝一杯。」眾人紛紛舉杯,隻有李園鐵青著臉,沒有附和,使人
感到此人心胸狹窄,有欠風度。趙穆喝罷,再舉起女侍斟滿的美酒,舉杯向李園
、韓闖兩人道:「為韓、楚、趙三國的合縱,我們痛飲一杯!」

  李園不知想到了什麼事,神色回復平時的從容灑脫,含笑舉杯喝了,拉緊了
的氣氛才放鬆了點。韓闖道:「聽說齊王對今次邯鄲之會非常重視,相國田單已
親身趕來,這兩天就要到了。」趙穆、樂乘兩人早知此事,其他人卻是初次聽得
,無不動容。

  田單可說是齊國現今無名有實的統治者,聲名之盛,比之魏國的信陵君亦毫
不遜色。楚懷王死後八年,楚國國勢疲弱,而齊國則如日方中,隱與秦國分庭抗
禮。就在此時,齊竟中了秦人之計,接受秦昭襄王的建議——秦王稱西帝,齊人
稱東帝。擺明秦齊平分天下之局。雖在稱帝兩日後齊湣王終被大臣勸服取消帝號
,卻沒打消得他的野心,先後南征北討,先滅掉了宋,又併吞了一些小國,侵佔
了許多土地,但國力卻於征戰中大幅損耗,惹得秦、楚、三晉聯同燕國出師有名
,大舉伐齊。燕將樂毅更攻入臨淄,五年間占了齊國七十餘域,隻剩下莒和即墨


  田單就是在這艱苦的環境裡冒起來的著名人物。他是齊王室的支裔,初時做
臨淄市宮底下的小吏,燕軍破城前,他教族人鋸去車軸的末端,奪路逃亡時不致
因車軸撞壞而成功逃去,隻此一著,已使他嶄露頭角,顯出他臨危不亂,足智多
謀的潛質。俟燕人圍攻即墨,眾人推他為主將,剛好燕昭王逝世,新即位的燕王
中了田單的反間計,以一個無能將軍取代了樂毅,此人一去,田單便似摧枯拉朽
般把燕人掃出齊境,最有名就是以火牛陣大破燕軍的一役。

  田單雖因此威名遠播,但齊國則由此沈痾難起,直到此時。項少龍還想聽下
去時,身旁的趙雅親自由女侍處取過酒壼,為項少龍幾上的空杯添上美酒,秋波
盈盈地含笑輕輕道:「董先生!趙雅或有得罪之處,就借這一杯作賠禮吧!」韓
闖正口沬橫飛,沒有在意,隻有李園眼中奇光一閃,動起腦筋來。

  項少龍舉起酒杯道:「夫人多心了,何來得罪之有!鄙人回敬夫人一杯!」
趙雅美目深注地舉杯喝了。

  韓闖這才注意到兩人暗通款曲,臉上掠過不快之色,假若是在韓國,以他的
權勢,定要教項少龍好看,現在卻隻能鬱在心裡。李園哈哈一笑道:「夫人!今
天在下尚未與你對酒。」舉起酒杯,遙遙敬祝。趙雅未想其他,也自舉杯飲了。

  項少龍知李園是借趙雅來打擊他,表麵當然不露出絲毫痕蹟。李園並不肯就
此甘休,繼續挑逗趙雅道:「夫人酒量真好,不若找一晚讓在下陪夫人喝酒,看
看誰先醉倒。」這麼一說,同席的九個人裡,倒有四個人的表情不自然起來。臉
色最難看的是郭縱和郭秀兒,都覺得他公然兜搭這以放蕩名聞天下的美女,太不
顧他們的顏臉了。韓闖卻將他對項少龍的娭妒,轉移到這剛出現的情敵的身上。

  趙穆的臉色亦很不自然,狠狠瞪著趙雅,要她出言婉拒。趙雅想不到對方如
此大膽,竟公然在席上約她共渡春宵,妙目一轉道:「李先生如此有興致,趙雅
便找天在敝府設宴,到時先生莫要推說沒空呢!」接著美目環視眾人,笑語盈盈
道:「各位都來作見證,看看我們誰先醉倒。」

  李園微感愕然,想不到這蕩女竟不受她勾引,不由首次定神打量她。他的心
神自給紀嫣然佔據後,很少留意別的女性,這刻細看下,發覺趙雅有若一朵盛放
的鮮花,說不盡的嬌媚風情,楚楚動人,那種成熟的美態確是別具一格。而且表
麵看來,她雖是騷媚入骨,豔光流轉,但卻有著一種綽約雅逸的神韻,教人不敢
輕視,不由怦然心動起來,這才明白韓闖為何那般迷戀著她。

  李園灑然一笑道:「若定好日子,請人通知在下好了。」這時趙霸插口入來
,各人又轉到別的話題去。趙雅湊往項少龍處,低聲道:「滿意了嗎?」

  項少龍大感快意,知道趙雅故意讓自己更有麵子。尚未有機會說話,郭秀兒
站了起來,神情木然道:「對不起!秀兒有點不舒服,想回房休息。」李園臉上
泛起不悅之色,沒有作聲。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千金小姐在發李園脾氣。郭縱無奈
道:「送小姐回房!」當下有侍女來把這可人兒送出廳外。

  氣氛又再度尷尬起來,沒有了郭秀兒,使晚宴失色多了,幸好還有趙雅在撐
場麵。趙霸多喝了兩杯,談興忽起,扯著項少龍說起劍術的心得道:「現在學劍
的人,很多都急功近利,徒具架勢,卻沒有穩定的身法馬步去配合,對腰力的練
習更不看重,有臂力卻欠腕力,茫不知腰、臂、腕和步法四方麵的相輔相乘,才
能發揮劍法的精華。可知氣力的運用乃首要的條件。」

  李園心高氣傲,顯然不把這趙國的劍術泰鬥放在眼裡,淡淡道:「我看空有
力氣都沒用,否則囂魏牟就不會給項少龍宰了!」「項少龍」這名字現在已成了
城內人人避提的禁忌,除韓闖外,無人不為之愕然。項少龍則因有人提到自己的
名字而心中檁然。韓闖傲然道:「隻可惜他溜了到秦國去,否則定要試試他的劍
法厲害至何種程度。」

  趙穆咬牙切齒道:「異日攻入鹹陽,不是有機會了嗎?」趙霸給李園搶白,
心中不忿,但又說不過李園,沈聲道:「李先生以劍法稱雄楚國,不知可否找天
到敝館一行?好讓趙某大開眼界。」

  李園雙目電芒閃現,點頭道:「在下每到一地,均愛找當地最著名的劍手切
磋比試,趙館主有此提議,李園實是正中下懷。」今次連樂乘對此子的盛氣淩人
都看不過眼,笑向趙霸道:「李先生如此豪氣千雲,館主請定下日子時間,好讓
我們能欣賞到李先生的絕世劍術。」

  趙霸顯是心中怒極,道:「趙某頗有點急不及待了,不若就是明天吧!看李
先生那個時間最適合。」李園得意洋洋道:「明天可不行,皆因在下約了紀嫣然
小姐共遊邯鄲,不如改在後天午後時分吧!」

  眾人為之愕然,都露出既羨慕又嫉妒的神色。項少龍的心直沈下去,涼了半
截。為何嫣然竟肯接受這人的約會?定要向她問個一清二楚。趙雅則神色微喜,
雖然給紀嫣然搶走了風光,但卻有機會公開去找項少龍,哪去計較這點小事。宴

  會的氣氛至此被破壞無遺,趙霸首先藉詞離去,接著輪到趙雅。

  韓闖站了起來道:「讓本侯陪雅夫人回府吧!」趙雅心中暗氣,蹙起黛眉,
搖頭道:「平山侯的好意心領了,趙雅的腦袋有些昏沈,想獨自一人靜靜。」

  平山侯韓闖閃過不悅之色.泠泠道:「夫人愛怎樣便怎樣吧!」趙穆長身而
起道:「一起走吧!我卻是談興正隆,誰願陪我同車。」向項少龍飛了個眼色。

  項少龍忙點頭道:「橫豎我一個人來,就由鄙人陪侯爺吧!」趙雅看了項少
龍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在意。

  眾人紛紛告辭,離郭府分頭走了。在車內趙穆道:「想不到先生詞鋒如此淩
厲,連一向能言善辨的李園亦招架不來。隻不知你有沒有把戰勝他手中之劍,據
悉此人確有真材實學。」項少龍皺眉道:「有沒有把握還是其次的問題,不過武
場切磋,用的既是鈍口的木劍,又非生死相搏……」

  趙穆截斷他道:「我隻是想挫他的氣焰,並非要殺他。這小子實在太可恨了
,若給我把他拿著,定要操他個生不如死。」項少龍的皮膚立時起了一個個的疙
瘩,打了個寒戰。

第六章、落難姊妹

  回到行館,滕翼低聲道:「嫣然在內室等你。」項少龍正要找她,聞言加快
腳步。滕翼追在身旁道:「趙王找你有什麼事?」

  項少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扼要說出了情況,笑道:「我們尚算有點運道
,在邯鄲待多一兩個月應沒有問題。」滕翼推了他一把,道:「快進去吧!你這
小子真的豔福無邊。」

  項少龍想不到這鐵漢竟也會爆出這麼一句話來,可見善蘭把他改變了很多。
笑應一聲,朝臥室走去。剛關上門,紀嫣然這大美人夾著一陣香風沖入他懷裡,
熱情如火,差點把他溶掉。初嘗禁果的女人,分外癡纏,紀才女亦不例外。

  雲雨過後,兩人肢體交纏,喁喁細語。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問起她與李園的事,這佳人早一步坦白道:「項郎莫要誤
怪嫣然,明天人家答應了那李園到城南的『楓湖』賞紅葉,唉!這人癡心一片,
由楚國直追到這裡來,纏著人家苦苦哀求,嫣然不得不應酬他一下,到時我會向
他表明心跡,教他絕了對嫣然的妄念。」項少龍聽得紀嫣然對李園顯見不無情意
,默然不語。

  紀嫣然微嗔道:「你不高興嗎?隻是普通的出遊吧了!若不放心,人家請鄒
先生同行好了。」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據我觀察和得來的消息,這人的內在
遠不如他外表的好看,但若在這時說出來,我便像很沒有風度了。」

  紀嫣然脫出他的懷抱,在榻上坐了起來,任由無限美好的上身展現在他眼前
,不悅道:「難道嫣然會認為你是搬弄是非的人嗎?人家早在大樑就是你的人了
,有什麼值得吞吞吐吐的?」項少龍把她拉得倒入懷裡,翻身壓著,說出了他利
用李嫣嫣通過春申君設下的陰謀,又把今晚席上的事告訴了他。當嫣然聽到李園
向趙王施壓對付她的「項少龍」,又公然在席上宣佈與她的約會時,勃然色變道
:「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淺薄陰險之徒,嫣然真的有眼無珠了。」

  項少龍道:「這人可能在楚國隱忍得很辛苦,所以來到趙國,不怕別人知道
時,就露出真麵目了。」紀嫣然籲出一口涼氣道:「幸得項郎提醒嫣然,才沒有
被他騙了。唉!項郎何時才可帶人家到到鹹陽呢?這樣偷偷摸摸真是痛苦。鄒先
生亦很仰慕秦國,希望可快點到那裡去呢。」

  項少龍歎道:「誰不想快些離開這鬼地方,不過現在仍要等待時機。」紀嫣
然依依不捨坐了起來道:「人家要回去了,今次不用你送我,給人撞到可更百口
莫辯。」旋又笑道:「不若我們合演一場戲,劇碼就叫『馬癡奪得紀嫣然』,若
能氣死那李園,不是挺好玩嗎?我們也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膽了。人家還可公
然搬來和你住在一起呢。」

  項少龍坐起身來,想想這正是他與趙雅上演的戲碼,勾著她粉頸再嘗了她櫻
唇的胭脂,笑道:「是『馬癡獨佔紀佳人』,又或『馬癡情陷俏嫣然』。隻怕惹
起龍陽君的疑忌,那就大大不妙了。」紀嫣然笑道:「龍陽君這人最愛自作聰明
,隻要我們做得恰到好處,似有情若無情,循序漸進,反會釋他之疑,甚至會使
他認為人家和那個項少龍沒有關係,否則怎會對別的男人傾心。」再甜笑道:「
項郎的說話用詞是這世上最好聽的了。」

  飄飄然裡,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精神大振,若能驅掉龍陽君對紀嫣然的疑
心,日後行動會方便多了。否則若給這半男不女的小人撞破他們的私情,可能會
立即揭破他的身分。因為隻要仔細驗的假臉,他就無所遁形了。對趙人來說,讓
他得到紀嫣然,總好過白便宜了李園。兩人興奮得又纏綿起來,然後共商細節。

  項少龍想起了趙致,再三催促下,紀嫣然才難解難分地悄然離開。項少龍趁
紀嫣然走後睡了一個時辰,到半夜滕翼才來把他喚醒。這行館本來是有管家和一
群侍婢僕人,但都給他們調到外宅去,免得礙手礙腳。

  他梳洗時,滕翼在他身後道:「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半個時辰前開始埋伏
在前街和後巷處,不知是何方神聖,真想去教訓他們一頓。」項少龍道:「教訓
他們何其容易,隻要明天通知趙穆一聲,這奸鬼定有方法查出是什麼人。」

  滕翼道:「你出去時小心點,看來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好些,至少有個照應。
」項少龍失笑道:「我隻是去偷香竊玉,何須照應。」

  滕翼不再堅持,改變話題道:「少龍準備何時與蒲布、趙大這兩批人聯絡?
」項少龍戴上假臉具,道:「這事要遲一步才可決定,而且不可讓他們知道董匡
就是我項少龍,人心難測,誰說得定他們其中一些人會不會出賣我們?」

  滕翼鬆一口氣道:「你懂這麼想我就放心了。」項少龍用力摟了他的寬肩,
由他協助穿上全副裝備,賮跘離府,沒入暗黑的街道裡。

  雖是夜深時分,街上仍間有車馬行人和巡夜的城卒。這時代的城市地大人少
,治安良好。一路保持著警覺,半個時辰後到達了目的地。他仍怕有人盯梢,故
意躲在一棵樹上,肯定沒有人跟來,才跳了下來,走進趙致家旁的竹林裡。那是
座普通的住宅,隻比一般民居大了一點,特別處是左方有條小河,另一邊則是這
片竹林,把這宅院和附近的民房分了開來。而這片竹林則是必經之路。

  項少龍拋開對荊俊的歉意,心想成大事那能拘小節,安慰了自己後,才走出
竹林去。雄壯的狗吠聲響起,旋又靜了下來,顯是趙致喝止了它。趙致宅院分為
前、中、後三進,後麵是個小院落,植滿花草樹木,環境清幽雅致。後進的上房
與花園毗連,隻要爬牆進入後院,便可輕易到達趙致的閨房。

  就在此時,其中一間房燈火亮起,旋又斂去,如此三次後才再亮著了。項少
龍知道是趙致的暗號,心中湧起偷情的興奮。趙致勝在夠韻味,有種令人醉心的
獨特風情。特別使人印象深刻是她年不過二十,但偏有著飽曆人世的滄桑感,看
來她定有些傷心的往事。項少龍知道時間無多,春宵一刻值千金,迅速行動,攀
牆入屋,掀簾入內。

  原來這是間小書齊,佈置得淡雅舒適,趙致身穿淺絛色的長褂,仰臥在一張
長方形臥榻上,幾旁擉著美酒和點心,含笑看著他由窗門爬入來。項少龍正報以
微笑時,心中警兆忽現,未來得及反應前,背上已被某種東西抵在腰際處。他之
所以沒有更清楚感覺,是因為隔著了圍在腰間插滿飛針的革囊。

  背後傅來低沈但悅耳的女音道:「不要動,除非你可快過機括發動的特製強
弩。」項少龍感到有點耳熟,偏又想不起這在背後威脅他的人是誰。趙致興奮地
跳了起來,嬌笑道:「人人都說項少龍如何厲害,還不是著了我們姊妹的道兒。


  項少龍心中苦笑,這是第二次被女人騙了,這可能是男人最大的弱點,總是
對美麗的女子沒有戒心。但又大感奇怪,趙致若要對付他,隻要到街上大喊三聲
,保證他全軍盡墨,何用大費周章,私下對付他。難道她對死鬼連晉仍餘情未了
?不親自下手不夠痛快?故作訝然道:「致姑娘說什麼呢?誰是項少龍?」

  趙致怒道:「還要否認!在往郭家的山路時你不是承認了嗎?」項少龍故意
氣她道:「誰告訴過你鄙人就是項少龍呢?」

  趙致回心一想,他的確沒有親口承認過,但當時那一刻他的神態語氣活脫脫
就是項少龍,現在他又矢口不認,分明在作弄自己。身後那不知是趙致的姊姊還
是妹子的女人沈聲道:「你若不是項少龍,我惟有立即殺人滅口,以免洩漏我們
的秘密。」項少龍心中一震,終認出了身後的女子是就曾兩次行刺趙穆的女刺客
,第一次是差點誤中副車,另一趟則發生在前晚,給自己破壞了。想不通的事,
至此豁然而悟。難怪女刺客能潛入侯府,全因有趙致這內奸接應。

  他歎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死定了,因為鄙人根本連項少龍是誰都不知道。
還以為致姑娘對我別具青睞……」後麵的女子厲聲道:「你再說一聲不是項少龍
,我立即扳掣!」

  項少龍暗笑你若能射穿那些鋼針才怪,泠哼一聲道:「我馬癡董匡從不受人
威脅,也不會將生死放在心上,本人不是項少龍就不是項少龍,何須冒認,不信
便來驗驗本人的臉是否經過化裝?」他這叫行險一博,賭她們做夢都想不到世間
竟有這種由肖月潭的妙手泡製出來巧奪天工的皮麵具,而且這麵具有天然黏性,
與皮膚貼合得緊密無縫,連臉部表情都可顯露出來,不懂手法,想撕脫下來都非
易事。

  趙致呆了一呆,來到近前,伸手往他臉上撫摸。摸抓了幾下,趙致果然臉色
劇變,顫聲道:「天啊!你真不是他!」項少龍道:「我雖不是項少龍,但千萬
勿要發箭,否則定是一矢雙鵰之局。」兩女同時一呆,知道不妙。

  項少龍在兩女之間閃電般脫身出來,轉到了趙致身後,順手拔出腰間匕首,
橫在趙致頸上,另一手緊箍著她那動人的小腹,控製了局麵。那女子舉起弩箭,
對正他兩人,卻不敢發射。項少龍帶著趙致貼靠後牆,才定神打量這劍術戰略都
厲害得教人吃驚的女刺客。她比趙致矮了少許,容貌與趙致有七八分相似,但更
是白皙清秀。兩眼神光充足,多了趙致沒有的狠辣味兒,年紀亦大了點,身段優
美得來充滿了勁和力,此刻更像一頭要擇人而噬的雌豹。

  項少龍微笑道:「這位姊姊怎麼稱呼?」趙致不理利刃加頸,悲叫道:「大
姊快放箭,否則不但報不了仇,我們還要生不如死。」

  項少龍放下心來,知道趙致真以為自己是那馬癡董匡,慌忙道:「有事慢慢
商量,我可以立誓不洩露你們的秘密,本人一諾千金,絕不會食言。」兩人不由
臉臉相覷,此人既非項少龍,就絕沒有理由肯放過他們,這太不合情理了。項少
龍不讓她們有機會說話,先以董匡之名發了一個毒無可毒的惡誓,然後道:「大
姊放下弩箭,本人就釋放令妹。」

  那美女刺客悻悻然道:「誰是你大姊?」一雙手卻自然地脫開勁箭,把強弩
連箭隨手拋往一旁,爽快得有點不合情理。項少龍心想這頭美麗的雌老虎倒算幹
脆,收起了橫在趙致粉頸的匕首。就在此時,他看到此女向趙致打了個眼色,心
知不妙,忙往橫移,恰恰避開了趙致的肘撞。那女子嘬唇尖嘯,同時抽出背上長
劍,往他攻來。

  項少龍無名火起,自已為了不想殺人滅口,才好心發毒誓不泄出她們的秘密
,可是她們不但不領情,還反過來要滅掉他這活口,血浪閃電離鞘而出。驀地門
口那方異響傳來,百忙中別頭一看,暗叫了聲我的媽呀,原來是一頭大黃犬,正
以驚人高速竄入門來,露出森森白牙,鼻孔噴著氣,喉間「嗚嗚」有似雷鳴,朝
他撲到,登時省起剛才她嘬唇尖叫,是為了喚這惡犬來助陣。

  幸好項少龍以前受訓項目之一,就是如何應付惡犬,雖未真的試過,但總嘗
過與比這頭黃犬更粗壯的軍犬糾纏的滋味,橫劍一掃,蕩開了對方刺來一劍,矮
身側踢,剛好正中已撲離地麵那惡犬的下顎處。這頭畜牲一聲慘嘶,側跌開去,
滾倒地上,一時爬不起來。趙致亦不知由那裡找來配劍,配合著姐姐分由左側和
正麵攻來,一時盡是森寒劍影。

  項少龍深悉兩女厲害,不過他早把墨氏補遺的三大殺式融會貫通,劍法再非
昔日吳下阿蒙,趁那惡犬尚未再次撲來,猛地閃到那大姊身側,施出渾身解數,
一劍由上劈下。那大姊大吃一驚,原來項少龍這一招精奧奇妙,竟能在窄小的空
間不住變化,教人完全尋不出來龍去脈。猛咬銀牙,以攻製攻,竟不理敵劍,往
項少龍心窩閃電刺去,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格局。

  項少龍心中暗贊,不過亦是正中下懷。他曾與她交過手,知她劍法走靈奇飄
忽的路子,庸手與她對仗,怕連她的劍都未碰著,便要一命嗚呼。這也是女性用
劍的特點,以免要和天生較強壯的男性比臂力。當下變招橫劍揮擋。「當!」的
一聲脆響過處,美女刺客的劍給項少龍掃個正著。

  她要以攻製攻,就必須全力出手,有進無退,反予機會項少龍全力與她硬拚
了一劍。除了囂魏牟和滕翼外,項少龍的腰臂力可說全無對手,她怎麼厲害仍是
個女人,受先天限製,兩劍交擊下,震得她手腕酸麻,駭然退了開去。項少龍本
以為可使她長劍脫手,豈知她終勉強撐過了,泠喝一聲,往地上滾去。

  趙致怎也想不到這馬癡劍術如此驚人,要衝上助陣時,剛好給退後的姊姊撞
個正著,一起踉蹌倒退。那時那黃狗又回過頭來,想撲向項少龍。趙致驚叫道:
「大黃!不要!」項少龍此時早右手執起弩弓,左手撈起弩箭,以最敏捷的手法
上箭瞄準,對著那頭大黃。這頭犬非常機伶,亦曾受過兩女訓練,一見弩箭向著
自己,低鳴一聲,縮到兩女身後。

  項少龍右手持弩,劍交左手,指著驚魂甫定的兩女,微笑道:「大姊叫什麼
名字,讓董某有個稱呼。」兩女神色驚疑不定,縮在牆角,不敢動彈。在這種窄
小的空間和距離內,要撥開以機括射出出的勁箭,簡直是癡人說夢。那大姊的骨
頭很硬,緊抿著嘴,沒有答他,反而是趙致衝口答道:「她叫田柔!」

  項少龍愕然道:「不是姓趙的嗎?」趙致才知說漏了嘴,臉色蒼白起來。項
少龍與那田柔對視著,心想她既姓田,說不定與田單有點親族關係,趙穆一向與
田單有勾結,否則不會和囂魏牟暗中往還,想到這裡,有了點眉目,故意扮作睜
眉怒目道:「本人原本有意放過你們兩人,可惜你們竟是姓田的,我最憎惡就是
這個姓的人,現在惟有拋開憐香惜玉之心,送你們回出娘胎之前那地方去,這麼
給你們一個痛快,應感激我才對。」

  趙致看著他手上的弩箭,顫聲道:「你為什麼這麼恨姓田的人。」田柔怒道
:「致致!不要和他說話,他要殺便殺吧!」

  項少龍暗怪這房子難道隻得她姊妹二人,否則鬧到這麼厲害,都不見有人出
現,趙致那相依為命的「父親」躲到了那裡呢?想到這裡,隻見那給趙致拉著的
黃狗耳朵豎直起來,露出注意的神色。心中了然,喝道:「不準進來,否則本人
立即放箭。」兩女愕然,想不到他竟然能察覺救兵無聲無息的接近,登時泛起無
法與這人對抗旳虛弱心態。

  項少龍望向趙致,道:「橫豎你們死到臨頭,本人不須瞞你們,我之所以憎
恨姓田的人,因為其中有一個人叫田單。」兩女呆了一呆,定神瞧著他。項少龍
緩緩移前,弩箭上下移動著,教兩女不知他要選擇的位置。一個誘人的想法在心
中升起,隻要他射殺了田柔,再以飛針對付門外的人和趙致,可有十成把握迅速
解決三人,那就一了百了,不用為她們煩惱了。

  門外一把蒼老的聲音喝道:「壯士手下留人,我家兩位小姐的大仇人正是田
單,大家都是同一條線上的人。」田柔和趙致齊叫道:「正叔!」

  項少龍泠笑道:「這話怎知真假?本人故意告訴你們這事,就是要迫自己狠
下心來,好殺人滅口,否則若把這事泄了出去,給與田單有勾結的趙穆知道,我
那還有命。或者你們尚未知道,田單這兩天便要來邯鄲,本人報仇的唯一機會亦
到了。絕不容許給人破壞。」兩女為之動容,顯是不知田單來趙的事。田柔杏目
圓睜,盯著他道:「你不是趙穆的同黨嗎?」

  項少龍喝道:「閉嘴!誰是這奸賊的夥伴,隻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好對付
田單,才虛與委蛇。唉!本人從未殺過女人,今晚隻好破戒了。」門外那正叔驚
叫道:「壯士萬勿莽撞,我們兩位小姐的親族就是被田單和趙穆兩人害死的,這
事千真萬確,若有虛言,教老僕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項少龍扮出沈吟的模樣,道:「你們和趙穆有深仇,此事不容置疑,可是這
兩人一在齊一在趙,怎會都成了你們的仇人?」趙致忍不住熱淚湧出,淒然叫道
:「我家為田單所害,迫得逃來邯鄲,那知趙穆這奸賊竟把我們家族一百八十三
人縛了起來,使人押回田單處,給他以酷刑逐一屠宰,這樣說你相信了嗎?」

  田柔怒道:「不要求他。」項少龍笑道:「你的名字雖有個『柔』字,人卻
絕不溫柔。」

  田柔氣得說不出話來。項少龍再道:「那為何又剩下了你們三人?」正叔的
聲音傅入道:「老僕和兩位小姐因來遲了幾天,所以得以避過此劫,這七年來,
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立誌復仇.壯士請相信我們。」

  項少龍鬆了一口氣,有點為自己剛才動了殺機而慚愧,活在這視人命如草芥
的戰爭年代裡,實在很容易受到感染。項少龍一扳機括,弩箭呼的一聲,在兩女
臉頰間電掠而過,射進牆內。兩女目定口呆,想不到他在這種時刻發箭,若目標
是她們其中一人,定避不開去。

  項少龍拋掉弩弓,劍回鞘內,微笑道:「你們的事本人絕沒有興趣去管,但
亦請你們勿來破壞本人的計畫。你們的真正仇人是田單而非趙穆,兼且現在的趙
穆有了戒備,再動手隻是自投羅網,好好想想吧!像你們姊妹那麼漂亮的女孩子
,落到壞人手裡,會發生比死還難過的奇恥大辱呢。言盡於此,告辭了!」在兩
人瞪視下,項少龍大步朝向門口離開,與那叫正叔的老儒打個照臉,才施施然走
了。
引言 使用道具
s175366
王室 | 2015-9-25 23:15:37

第七章、如簧之舌

  項少龍回到行館時,離日出隻剩下個把時辰,等把整件事說了給滕翼聽後,
伸了個懶腰打著嗬欠。滕翼讚歎道:「你這一手真個漂亮,反使趙致不再懷疑你
是項少龍。不過照我看這妮子對真正的你並沒有惡意,隻是想要脅你去對付趙穆
」。項少龍失聲道:「好意得要用那弩箭抵著我的背脊!」

  滕翼道:「你兩次壞了人家姑娘的行刺大計,那田柔這麼好勝,自是想一挫
你的威風。」項少龍想起在郭家的山路調戲趙致時,她欲拒還迎的神態,確對自
己大有情意,現在若她「誤以為」占了她便宜的人,是「董匡」而非「項少龍」
,會是什麼一番感受呢?想起她「發覺」項少龍竟是董匡時,那失望的樣子絕非
裝出來的。

  滕翼笑道:「既是奉旨不用裝勤力,不若大家都去好好睡一覺,管他娘的會
發生什麼事?」項少龍一想也是,返回寢室,倒頭大睡,到烏果來喚醒他時,竟
過了午飯的時刻,太陽都快下山了。這些天來,還是首次睡得這麼酣暢。烏果道
:「二爺在廳內等三爺吃飯!」

  項少龍精神抖擻地爬起來,梳洗更衣後出去與滕翼相見。兩人踞案大嚼。烏
果在旁道:「雅夫人派人傳來口訊,請三爺明晚到她的夫人府赴宴,到時她會派
人來接你,希望你能早點到她那兒去。」項少龍這才記起她昨晚答應了李園的宴
會,苦笑道:「你看我們來邯鄲是幹什麼,差點晚晚都要去和那些人應酬。」

  滕翼笑道:「應付趙穆不難,但應付這些女人可就教你吃足苦頭了。」項少
龍道:「我是真想跟趙雅好好大幹一場,讓趙雅可以名正言順地迷上我這馬癡。
但卻不能讓小昭她們知道,否則很容易露出馬腳。唉,身邊沒有個女人,雖然可
以專心辦事,但這樣悶久了也實在難受。」

  滕翼搖頭道:「我也為你處境難過……唔!」神情一動道:「也不是全無辦
法,昨天我閑著無聊,到後園走了一轉,其中有種草樹,若把汁液榨出來,塗少
許在身上,可發出近乎人體的氣味,嗅起來相當不錯,比女人用來薰衣的香料自
然多了,這可解決了氣味的問題,假若你身上沒有黑痣那類的特徵,吹熄燈在黑
暗中幹了小昭她們,說不定能瞞混過去。」

  在一旁的烏果忍不住道:「三爺的傢夥必然大異常人,一進去女人便會知道
。」滕翼和項少龍給他說得捧腹狂笑起來。項少龍喘著氣道:「你這麼懂拍馬屁
,不過我隻是說著玩兒,並非真要大搞一場。況且床第功夫主要又不在大小,我
的本事更不會告訴你這小子。」

  滕翼強忍著笑道:「不過那種叫『情種』的草樹汁,搽一點也無妨,那你就
算和女人親熱些都沒有問題,我立即著手泡製。」烏果一呆道:「竟有個這麼香
豔的名字。」

  滕翼自得了善蘭後,人變得開朗隨和多了,伸手過去拍了拍他肩頭,歎道:
「小子可學得東西了,這種情汁有輕微的催情效用,女人都很喜歡嗅,鄉間小子
如荊俊之輩,約會人家閨女時都愛塗在身上,不過必須以米水中和,否則會惹來
全身斑點疹痕。你要試試嗎?」烏果興奮地道:「回鹹陽後定要找個美人兒試試
。」

  項少龍道:「還有什麼事?」烏果道:「武士行館的趙館主遣人送帖來,說
明天的論劍會改在後天午時舉行,請三爺務要出席。」

  項少龍向滕翼道:「那另一個奸鬼李園太可惡了,說不定我真要狠狠教訓他
一頓。」這時有人進來道:「龍陽君來見三爺,正在外廳等候。」

  項少龍愕然,苦著臉向滕翼道:「有沒有什麼叫『驅妖』的汁液,讓他一嗅
便要避往天腳底去。」滕翼啞然失笑道:「今次是老哥第一次不會羨慕三弟的豔
福了!」

  見到威武的董馬癡大步走出來,龍陽君以一個「他」以為最美的姿態盈盈起
立,還照足女性儀態對他歛衽為禮。項少龍看得啼笑皆非,又是暗自叫苦,笑著
迎上去道:「君上大駕光臨,鄙人真是受寵若驚。」龍陽君那對也似會說話的眼
睛往他飄來,從容笑道:「本君今天來找董先生,實有事耿耿於懷,不吐不快。


  今天他回復男裝打扮,不過衣飾仍然彩色演紛,若他真是女子,項少龍定要
贊她嫵媚動人,現在則是心顫膽跳,若他的不吐不快是一籮筐的綿綿情話,天才
曉得怎樣去應付。兩人坐好後,龍陽君正容道:「本君認為董先生回歸趙國的決
定,實在太莽撞了。」項少龍為之愕然,但也暗中鬆了一口氣,不解道:「君上
何有此言?」

  龍陽君見左右無人,才柔情似水道:「我是愛惜董先生的人才,方不顧一切
說出心中想法,趙國現在好比一口接近乾枯的水井,無論先生的力氣有多大,盛
水的器皿和淘井的工具是多麼完善充足,若隻死守著這口井,最終仍難逃井枯人
亡的結果。」項少龍心中一震,一向以來,他都不大看得起這以男色迷惑魏王而
得居高位的傢夥,現在聽他比喻生動,一針見血指出趙國的形勢,不由對他刮目
相看。故作訝然道:「趙國新近才大勝燕人,怎會是一口快將枯竭的水井?」

  龍陽君微笑道:「垂死的人,也有回光反照的時候,太陽下山前,更最是豔
麗。而這全因為趙國仍有兩大名將,硬撐著大局。若此二人一去,你說趙國還能
拿得出什麼靈丹妙藥來續命?」項少龍道:「君上說的話是否廉頗和李牧?」

  龍陽君道:「正是此二人,廉頗年事已高,守成有餘,進取不足,近日便有
謠言說他攻燕不力,孝成王一向和他心病甚重,所以目下邯鄲正有陣前易將之說
,誰都不知會否重演長平以趙括換廉頗的舊事。」

  不容他插話,龍陽君口若懸河續下去道:「至於李牧則忠直而不懂逢迎,做
人不夠圓滑,若遇上明主,此乃能得天下的猛將,可惜遇上孝成王這多疑善忌,
好大喜功的人,又有巨鹿侯左右他的意向,最終也不會有好結果,隻可惜他漠視
生死,仍戀棧不去,否則我大魏上下君臣,必會倒屣相迎。」他這麼一說項少龍
立知魏人定曾與這兩名大將接觸過,李牧拒絕了,卻不知廉頗如何。這龍陽君真
厲害,若隻憑一番說話便去了趙國這軍方兩大台柱,趙國還不是任魏人魚肉嗎?

  龍陽君見他聽得入神,以為打動了他,再鼓其如簧之舌道:「董先生或者會
奇怪本君為何如此鬥膽,竟在趙人的首都批評他們。一來本君並不把他們放在眼
內,諒他們不敢動我半根毫毛,更重要是本君對董先生非常欣賞,不忍見你將來
一番心血盡付東流,還要淪為亡國之奴。況且秦王與趙人間有深仇大恨,絕不會
放過他們。良禽擇木而棲,若先生肯來我大魏效力,本君保證優渥禮遇非是趙國
可及,至少不會因李園這麼一個尚未得勢,在春申君下麵做個小跑腿的傢夥幾句
說話,便慌得差點要把先生趕走。」

  項少龍心叫厲害,知道龍陽君在趙王身邊布有眼線,所以才懂得把握時機,
乘虛而入,遊說他改投魏國。不禁佩服嶽父烏應元的眼光,給了自己這馬癡的身
分。現時各國皆重馬戰,他這董匡正是各國都夢寐以求的人材。裝作感動道:「
君上這番話的確發人深省,鄙人定會仔細思量,還要向族人解說,但暫時……」

  龍陽君見他沒有斷然拒絕,喜上眉梢,送了他一個「媚眼」道:「奴家最明
白男人的心事,董先生不用心急,最好能探清趙國情況,當知奴家沒有半字虛語
。」項少龍也不由佩服他的遊說功夫,寥寥幾句話,便道盡了趙國的問題,歎了
一口氣道:「若董某不是趙人,這刻便可一口答應了。」

  龍陽君柔聲道:「對孝成王來說,除了趙家外,誰會是趙人呢?若換了不是
趙穆和趙雅,於烏家一役之失利,早被他五馬分屍了。有才而不懂愛才,項少龍
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先生送來一千匹上等戰馬,不出一年,趙國再無可用之馬
了。」項少龍心想你的心真夠狠毒,把我拉走,等若打斷了趙人的腳。

  龍陽君壓低聲音道:「聽說趙霸應李園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求,後天午
時在行館舉行論劍會,隻要先生點頭,奴家便可使人到時挫他威風,看他還敢否
這麼盛氣淩人。」項少龍心中大訝,每次說起李園,龍陽君都是咬牙切齒,照計
李園這麼高大俊秀,沒理由得不到龍陽君的青睞,看來是李園曾嚴詞拒絕過他,
才令他因愛成恨。又或是他不喜歡李園那種斯文俊俏型的美男子,而歡喜自己這
陽剛粗豪的……嘿!自己想到那裡去了?

  意外地龍陽君站了起來,辭別道:「先生請好好想想,有答案便告訴奴家,
那時再研究細節,務使先生走得歡歡喜喜。」項少龍給他一忽兒「本君」、一忽
兒「奴家」弄得頭大如鬥,忙把他送出大門,看著他登上馬車,在數十名隨前從
前呼後擁下去了,才苦笑回頭。無論如何,他再不敢小覷這不男不女的人了。

  龍陽君走後,項少龍偷得浮生半日閑,獨個兒在大宅的院落園林間漫步,想
著當日偷入此處,初遇朱姬的醉人情景。不論朱姬是怎樣的人,但他真的感到她
對他很有好感,那是裝不來的。忽然間,他有點惆悵和失落,也感到寂寞,而事
實上他應比任何人都更滿足才對,以一個現代人,來到這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古戰
國時代裡,他的生命比任何一個時代的人至少要豐富了一個時代。因為他經驗多
了一個時代。

  經過這幾年驚濤駭浪的日子後,他連想東西的方式,所有的措辭和文字,都
大致與這時代的人相若。昨晚他想殺人滅口,辣手摧花,正是烏卓和滕翼兩人認
為是最合理的做法。幸好懸崖勒馬,否則這輩子良心都要受到懲罰。想到這裡,
不禁暗自抹了一把泠汗。

  時值深秋,天氣清寒,園內鋪滿落葉,在黃昏的暗沈裡分外有肅殺零落的氣
氛。宴會有時也不錯,在那些無謂的應酬和庸俗的歡樂裡,很容易就可在自我麻
醉中渾然忘我。無由地,他強烈思念著遠在秦國的嬌妻美婢,想著她們日夕盼望
他歸去的情景,不由魂為之銷。忍不住隨口拈來李白的名詩,念道:「棄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鼓掌聲在後方近處響起。項少龍嚇了一跳,猛然回過身來,見到滕翼伴著一
身盛裝,美得像天上明月的妃嫣然,一起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這俏佳人秀目異采
連閃,美麗的小嘴正喃喃重覆著這兩句千古絕詩。

  項少龍大感尷尬,迎了上去道:「嫣然你這個樣兒來見我,怎瞞得過別人的
耳目?」滕翼道:「嫣然現在到王宮赴趙王的宴會,路過行館忍不住進來看你,
根本沒打算瞞人。嘿!你剛才作出來那兩句詩歌真是精采絕倫,好了!你們談談
吧!」識趣地避開了。

  紀嫣然嫵媚一笑,縱體入懷,讚歎道:「今天李園拿了他作的詩歌出來給我
看,嫣然已非常驚異他的天份,甚為讚賞,可是比起你剛才那兩句,李園的就像
小孩子的無聊玩意,有誰比你剖劃得更深刻動人呢?嫣然甘拜下風了。」項少龍
老臉一紅,幸好紀嫣然看不見,緊接著她的話道:「不要誇獎我了,這叫情人眼
裡出西施。」

  紀嫣然劇震一下,離開了他懷抱,定神看著他道:「天啊!你隨口說出來的
話總是這麼精采奇特,還記得你那句『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一句話道
盡了現今所有國家的問題,連韓非公子都沒有這麼的警句。」說罷情不自禁獻上
熱吻,差點把他溶化了。

  分開後,紀嫣然神魂顛倒地道:「項郎啊!作一首詩歌送給人家吧!由人家
配上樂章,勢將成千古絕唱。」項少龍心中苦笑,他能由頭念到尾的恐怕沒有那
首詩,怎能拿來應酬這美女,而且據別人的創作為己有,等同侵犯版權,用口說
說也還罷了,若真傳誦千古,豈非預先盜了別人的創作權,苦笑道:「這世上無
一物事不是過眼雲煙,千古傳誦又怎樣呢?」

  紀嫣然嬌歎一聲,伏倒他身上,喜嗔道:「少龍呀!你真害死人家了,今晚
嫣然除了想著你外,還有什麼好想呢?偏又不可和你在一起。人家不理你了,由
明天開始,你要來公開追求我,讓嫣然正式向你投降和屈服,這事你絕不可當作
是過眼雲煙。」再歎道:「過眼雲煙!多麼淒美迷人,隻有你才能如此一出口便
成天然妙句。」

  項少龍心中叫苦,這叫愈弄愈糟,改日她迫自己不斷作詩作詞,自己豈非成
了文壇大盜。紀嫣然戚然道:「嫣然要走了,鄒先生在馬車上等我,這樣吧!你
若作好詩文,我便配樂隻唱給你一個人聽,我知嫣然的夫婿既不好名也不好利。
唉!名利確教人煩惱,若沒有人認識紀嫣然,我便可終日纏在你身旁了。」

  又微微一笑道:「不準動!」蜻蜓點水般吻了他一下,翩然去了,還不忘回
眸一笑,教項少龍三魂七魄全部離竅至不知所蹤的地步。

  回到內宅,滕翼道:「現在我才明白為何紀才女都給你手到拿來,那兩句實
是無可比擬的傑作,比之《詩經》更教人感動。那些詩歌你定然很熟悉了。」項
少龍暗忖除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句外,老子就對《詩經》一竅不通,隻
好唯唯諾諾應了。

  滕翼道:「孝成王這昏君真教人心寒,若你真是馬癡董匡,現在便應立即溜
掉。你看他因怕了李園,今晚宴請嫣然,有點頭臉的人都在邀請之列,獨把你漏
了。」項少龍恍然,難怪龍陽君匆匆走了,原來是到趙宮赴宴。笑道:「難得有
這樣的閒暇,我們不若到這裡的宮妓院逛逛,不醉無休。」

  滕翼肅容道:「宮妓院內大多是可憐女子,三弟忍心去狎弄她們嗎?」項少
龍想起素女,大感慚愧道:「二哥教訓得好!」

  滕翼點頭道:「你真是難得的人,這麼肯接受別人的意見,來吧!我們出去
隨便走走看看,亦是一樂。」兩人坐言起行,出宅去了。走出行館後,兩人朝著
邯鄲城最熱鬧的區域悠然閒逛。

  街上行人疏泠,有點暮氣沈沈的樣子,比他們離邯鄲前更是不如。烏家事故
對趙人的打擊深遠之極,而這趙人的首都則直接把事實反映了出來。趙人對秦人
的恐懼是可以理解的,長平一役的大屠殺早把他們嚇破了膽。郭縱家業雄厚,當
然不可說走就走,但平民百姓那理會得這麼多,找個藉口溜出城外,就可逃到鄉
間或到別國去了。這種遷徙對中華民族的團結有著正麵的作用,使「國家」的觀
念日趨薄弱,有利大一統局麵的出現。

  現在的七國爭雄,有點異姓王族各爭短長的意味。滕翼的說話驚醒了他的馳
想,隻聽他道:「有人在跟著我們。」項少龍機警地沒有回頭,沈聲道:「多少
人?」

  滕翼泠靜地道:「至少有七至八人,身手相當不錯。」少龍苦思道:「怕就
是昨晚在宅外監視我們的人,邯鄲誰會這麼做呢?」

  滕翼微笑道:「抓起一個來拷問幾句不就清楚了嗎?」項少龍會意,隨著他
轉進一條僻靜的小路去,兩旁都是楓樹林,前方有條石拱橋,跨越橫流而過的小
河,對岸才再見疏落有致的院落平房。尚未走到小橋處,後方急劇的足音響起,
有人喝道:「董匡停步!」

  項少龍和滕翼相視一笑,悠閒停步轉身。隻見二十多名彪悍的劍手,扇形包
圍了過來,有些由楓林繞往後方和兩側,把他們圈在中心。項少龍定神一看,沒
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心中一動,喝道:「李園有本事就自己來殺我,為何卻要派
你們這些小嘍羅來送死?」

  眾劍手齊感愕然,看樣子是給項少龍一語中的,揭破了他們的身份。那些人
仍未有機會反駁,兩人趁對方心分神搖的好時機,拔劍撲出。劍嘯驟起。那些人
想不到對方要打就打,先發製人,倉卒拔劍招架。項少龍一聲泠哼,發揮全力,
施展殺手,首當其衝的敵人給他蕩開長劍時,立中一腳,正踢在小腹處,那人慘
嘶中似彎了的河蝦般倒跌開去。滕翼那方響起連串金鐵交嗚的清音,兵刃墮地和
慘叫接連響起,自是又有人吃了大虧。

  項少龍一招得手,卻不敢怠慢,這些人都是經驗豐富的好手,雖交鋒之始就
失利,卻無人退縮,兩把長劍如風雷疾發般由左右兩側攻來。項少龍繼續逞威,
移往右側向那特別粗壯的大漢橫劍疾掃,「當!」的一聲,那大漢毫不遜色硬擋
了他一劍。項少龍心叫痛快,施出墨氏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代守,猛劈入對方劍
光裡,那人亦是了得,移後避了開去。

  左方長劍貫胸而來。項少龍使了個假身,避過對方淩厲的一擊。此刻他若拔
出飛針施放,敵人定難逃大劫,可是他卻要製止這誘人的想法,因為除非能盡殲
敵人,再毀屍滅蹟,否則可能會給趙人在這方麵識破了他就是項少龍。這想法閃
電掠過心頭時,長劍在腰後掠至,項少龍反手回劍,重重砍在對方長劍近把手處
。那人遠比不上剛才那壯漢,虎口爆裂,長劍亦給鋒利的血浪砍開了一個缺口,
脫手墮地。

  項少龍硬撞入他懷裡,好避過那壯漢再次掃來的一劍,手肘重擊在那人胸脅
處。肋骨斷折的聲音隨肘傳來,敵人口鼻同時濺出鮮血,拋跌往外,撞倒斜刺沖
上來的另一敵人。「當!」項少龍架著了那壯漢的一劍,忽地矮身蹲下,橫腳急
掃。壯漢那想得到有此奇招,慘呼一聲,先是兩腳離地而起,變成淩空橫斜,再
重重往地上掉去。

  此時又有長劍交擊而至,戮力圍攻。這批人確是悍勇非常,教他應付得非常
吃力。若沒有滕翼在旁,隻他一人,那可就勝敗難測了。他無暇再傷那壯漢,展
開墨子劍法的守勢,硬把那三人迫在劍光之外。此時滕翼悶哼一聲,撞在他背脊
處,顯是吃了點虧。項少龍百忙中回頭一看,見到敵人已有三個倒在地上,但仍
有五、六人狀如瘋虎般撲上來,猛攻滕翼,喝道:「進林內去!」

  一劍掃開眾敵,飛腳再傷一人時,給人在右肩劃了一劍,雖沒傷及筋骨,但
血如泉湧,染紅了衣衫。滕翼一聲暴喝,磕飛了其中一人的兵刃,鐵拳揮打,那
人麵門中招,立時暈倒。危機驟減,兩人殺開血路,閃入林內。那些人給他們殺
得心膽俱寒,那敢追入去,一聲呼嘯,扶起傷者,逃往小橋那一方。

  滕翼待要追去,給項少龍拉著笑道:「由他們走吧!抓到人還要多做一番無
謂功夫,最後還不是動不了李園嗎?」滕翼道:「你受傷了!」

  項少龍也查看他左腿的傷口,笑道:「隻比你嚴重了少許,算什麼呢!不過
這批劍手的確厲害,難怪李園如此氣焰迫人。」滕翼哈哈一笑道:「我們是有點
輕敵了。」項少龍搭著他肩頭,嘻嘻哈哈回家去也。心中卻想著李園看到手下折
兵損將而回的難看臉色。

               (待續)

第八章、倩女多情

  項少龍包紮好肩頭的傷口,索性不穿上衣,隻在外麵披著一件長褂,在書齋
的長幾上練字。來到這時代,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語言、口音和說話方式、習慣、
用字等問題,不知是否他特別有天份,又或是別無選擇,半年多他便可應付過來
。不過寫嘛?到幾年後的今天他的字仍不可見人,這種介乎篆棣之間的古文字,
確實把他難倒,尤其要在竹簡和布帛上書寫,更是個大問題。幸好練書法可以視
為樂趣,趁現在沒有烏廷芳等纏著他,正好偷閒練習。

  當完全沈醉在那筆劃的世界中時,烏果進來道:「趙致姑娘找三爺。」項少
龍早猜到她會來找他,欣然道:「請她進來吧!」

  烏果眼睛落到他歪歪斜斜,忽粗忽幼、有如小孩練字的書體處,猶豫道:「
要不要小人先給三爺收拾好東西,才請她進來。」項少龍知他已很謹慎地用最婉
轉的方法點醒他這手字絕不可讓人看見,笑了起來道:「我是故意寫得這麼難看
的,好讓人知道董匡是個老粗,我真正的字鳳舞龍翔,你見到包要叫絕呢!」

  烏果一拍額頭道:「三爺想得真周到,否則就算未寫過字的人拿起筆來,也
不至寫成這樣子。」又猶豫道:「三爺是否過份了點。」

  項少龍為之氣結,這烏果確相當有趣,笑?道:「快給我去請人家姑娘進來
!讓人久等就不好了。」烏果知他生性隨和,從不擺架子,對上下每個人都是那
麼好,早和他笑鬧慣了,聞言施禮退了出去。

  不一會烏果領著趙致來到他身後,項少龍仍背著門口,向著窗外月夜下的花
園,先吩附烏果關門離開,才向趙致道:「來!坐到我對麵來。」他專心寫字,
趙致在他幾子對麵盈盈席地坐下,一對美目落到他蟲走蛇遊的歪斜字體上,「啊
!」一聲叫了起來。項少龍擲筆笑道:「老粗的字是那樣的了!趙姑娘切勿見笑
,噢!鄙人應稱你田姑娘才對。」

  趙致垂下俏臉,有點不敢和他對視,旋又嗔怪地白他一眼道:「你這人真糊
塗,誰說人家姓田呢?」項少龍愕然道:「不是姑娘親口告訴我的嗎?為何這麼
快就忘記了。不要明天連董某都不記得了!」

  趙致橫他一眼後,拿起筆來疾書了一個「善」字,秀麗端正,與出自項少龍
的手筆那些字體有若天壤雲泥之別。項才龍尷尬地道:「原來是我聽錯了!不過
卻是錯有錯著。」接著虎軀一震,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來。趙致卻誤會了他的
意思,淒然道:「你終於知道我爹是齊國的大夫善勤了,他一心想助大王理好朝
政,卻被田單這奸賊認為爹要削他的權,隨便弄些證據說他謀反,害得我們全家
連夜逃來邯鄲,以為趙穆會念著一向的交情,收容我們,豈知……」

  項少龍想到的卻是嫁了滕翼的善蘭,她的身世,滕翼自然一清二楚,不用直
接問趙致,以免泄出秘密。項少龍道:「趙霸和你是什麼關係?」趙致拭去眼角
的淚花,道:「什麼關係都沒有,不過他是趙正叔的好朋友,趙正叔乃趙國大儒
,幼年時曾隨他親娘在我家為僕,到今天仍以僕人自居,若非他收容我們姊妹,
我們都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我早當他是爹,你還是當人家是趙致吧。」

  項少龍索性問個一清二楚道:「為何姑娘竟會為趙穆訓練歌姬呢?」趙致道
:「師傅與郭縱有深厚的交情,郭縱想找人教她的歌姬劍舞,師傅就推薦了我,
趙穆見我教得不錯,就要我也到他侯府去訓練他的歌姬。我們還以為有機會報仇
,卻一再給你救了他。」

  項少龍道:「你那大姊的身手這麼厲害,是否趙霸教出來的?」趙致搖頭道
:「大姊自少便是有稷下劍聖之稱、自號忘憂先生的曹秋道大宗師的關門弟子,
我留下來跟正叔,她卻潛回齊國隨曹公習藝,曾兩次斬殺田單都不成功,給迫緊
了最近才避到這裡來,今次田單來趙,真是天賜良機。」

  項少龍奇道:「姑娘今次為何這麼合作,有問必答,還言無不盡?」趙致俏
臉微紅道:「因為人家感激你哩,竟以德報怨,你是個好人嘛!」

  項少龍笑了起來,挨到椅背處,伸了個懶腰,立時展露了壯侹結實的胸肌和
纏紮肩脅的多層藥帛。趙致駭然道:「你受了傷!」接著別過臉去赧然道:「你
在家總是不愛穿衣服嗎?」

  項少龍若無其事道:「姑娘不慣麵對我這種粗人了!」趙致下了決心似的轉
回臉來,含羞瞧著他道:「不!先生智計身手均高人一等,我們姊妹都很佩服你
。」

  項少龍失笑道:「不要代乃姊說話,我才不信她會佩服人。」趙致露出訝然
之色,點頭道:「你真厲害,一眼就看穿她的性格,她的確沒有說佩服你,不過
我卻知道她心底裡對你另眼相看,隻是嘴巴仍硬撐著吧了!人家來找你,她也沒
有反對。」

  項少龍不解道:「你不用陪師傳出席趙王的宴會嗎?為何還有空來找我?」
趙致道:「正因所有人都到了王宮,我才要溜了來,那紀嫣然的魅力真厲害,人
人都為她神魂顛倒,若她真肯彈奏一曲,或唱首歌,我看更不得了。」

  項少龍馳想著刻下正在王宮內上演的好戲,暗忖若由我這老粗公然追求她,
結果又得了手,定然是滿地破碎了的眼鏡片,假若古人亦會戴上在那個時代不會
在的眼鏡的話。趙致見他麵現古怪笑容,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麼?噢!為何
今晚宴會沒你的份兒?人家仍未問你田單和你有什麼深仇呢?」項少龍攤手苦笑
道:「你想我先答你那個問題?」

  趙致眼光不由又落到他胸肌處,嚇得忙把目光移開,歎道:「你這人就像一
個謎,教人摸不清測不透,假若你是項少龍,則一切都合理了。」項少龍道:「
我知道項少龍是誰了,隻想不到致姑娘也是他的女人,這人真是風流。」

  趙致的俏臉更紅了,白了他一眼道:「人家不單和他沒有關係,他最初還可
說是我的仇人,唉!」項少龍奇道:「致姑娘為何歎氣呢?」

  趙致意興索然道:「我也不知道,總之是有些心煩。」項少龍若無其事道:
「你既不是他的女人,就不要想他好了,橫豎董某人既抱過你又親過你,致姑娘
不如從了我吧!」

  趙致為之愕然,接著整塊臉熊熊燒了起來,「啊!」的一聲後猛搖頭道:「
不!不!唉!對不起!」項少龍皺眉道:「我是老粗一個,不懂討好女人,初時
還以為致姑娘對我有意,豈知是一場誤會。有什麼對不起的,不愛從我便算了。


  趙致垂下頭去,神情不安,玩弄著衣角,輕輕道:「你真不會因此事惱了人
家嗎?」項少龍哈哈一笑道:「她娘的!我老董怎會是這種人。不過你既不是我
的女人,便是外人,爹教過我逢外人絕不可說真話,你休想董某告訴你什麼事。


  趙致給他弄得糊塗起來,無可柰何負氣道:「不說便算了!我要走了。」項
少龍再次舉筆寫字,心不在焉地道:「致姑娘請!不送了!」

  趙致像身子生了根般動也不動,大感有趣地看著他「你生氣了!」項少龍故
意不望她道:「給女人拒絕了難道還要慶祝嗎?致姑娘若再不走,說不定我會強
把你抱入房內,那時你不願意都沒辦法了。」

  趙致嚇得站了起來,嗔道:「你這人哩!那有這麼蠻不講理的,人家是低聲
下氣來向你道歉和商量,你卻這般待人。」項少龍擱筆停書,�頭瞧著這人比花
更嬌、色比胭脂更豔的美女,眯著眼上下打量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是個
可滴出水的甜妞兒,這處是個無人的靜室,你說董某應怎樣待你才對?」

  趙致受不住他的目光,氣鼓鼓道:「你再這樣,人家真的要走了!」項少龍
放下筆來,笑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意了,難怪人家說女人無論心內怎麼千肯萬
肯,但嘴巴隻會說奴家不肯。」

  趙致駭然離座,移到門旁,才鬆了一口氣道:「你再這樣對我,趙致會恨死
你的。」項少龍轉過身來,灑然道:「恨即是愛,唔!這名句是誰教我的。想不
到我董匡終於成功了。唉!以前想找個恨我的女人都沒找到。」

  趙致大嗔道:「除了馬外,你還懂什麼呢?」項少龍定神想了想,道:「本
來除了馬外我真的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不過那晚抱過姑娘後,才知女人的身體這
麼柔軟迷人,嘿!」

  趙致終吃不消,猛一跺足,惱道:「人家恨死你了!」推門逃了出去。項少
龍看著關上了的門,歎了一口氣。他是故意氣走趙致,否則說不定會給她揭破他
的秘密,尤其當荊俊回來後,這小子定會在她麵前露出馬腳。就算荊俊神態沒有
問題,可是趙致曾與他多次接觸,很易便可看穿他隻是多了個麵具,其他身型動
作都會露出破綻。她不像田貞,想的隻是要和他在一起,若被她姊姊利用感情來
要脅他,去完成願望,那就糟了。

  不過若她兩姊妹冒險去行刺田單,亦是非常頭痛的事,但一時亦想不到兩全
其美的方法。想到這裡,站了起來,往找滕翼,好弄清楚善蘭與她們的關係。

  次日項少龍起床後,仍是清閒如故。心中好笑,自己一下子由炙手可熱的大
紅人,變成了個閑角色,門庭泠落,想不到李園這人如此有影響力。若他是真的
董匡,還不萌生去意才怪。與滕翼談說後,果然證實了善蘭是趙致的二姊,齊人
見她生得美貌,收入了宮妓院,加以訓練,用來作禮物送人。

  午飯後,趙穆赴宮見孝成王,路經行館順便進來見麵。在幽靜的內軒裡,項
少龍說出了被襲的事。趙穆沈吟片晌道:「這定是李園遣人做的,別的人都沒有
理由要對付你。」項少龍早猜到這點,隻是希望由趙穆自己口中說出來。

  趙穆道:「李園為了紀嫣然神魂顛倒,最不好是那天紀才女與你同席,又言
談融洽,已招他妒忌,故在孝成王麵前大施壓力欺負你,這事牽涉到兩國邦交,
偏又在這種要命的時刻,我也很難說話。唉!紀才女昨天又來找過你,不要說李
園妒忌得要命,邯鄲城中自問有點資格追求她的人也無不眼熱呢。」再歎了一口
氣道:「這美人兒確是人間極品,昨天一曲洞簫,與席者無不傾倒,那李園還哭
了出來,若能把她收到私房,你說一個男人還能再有什麼更大的奢求呢?」

  項少龍默然無語。趙穆忍不住問道:「她昨天來找你有什麼事?」項少龍故
作苦笑道:「若我說她看上了我,侯爺相信嗎?」

  趙穆嘿然道:「當然不信。」項少龍頹然道:「我也很想她來找我是因情不
自禁,可惜隻是因馬兒病了才來請教鄙人。」

  趙穆暗忖這才合理,釋然道:「我也要走了,這幾天出外多帶幾個人,莫要
讓李園有機可乘。我們的事亦要待六國合縱的事定了下來後才能進行,暫時不要
有任何行動。」項少龍陪他往府門走去。趙穆顯得心情暢美,笑道:「紀才女不
知是否春心動了,這兩天更是嬌豔欲滴。更想不到的是今晚雅夫人的宴會她都肯
賞麵,與她在大樑時躲在閨中半步不離的情況大相徑庭。現在邯鄲人人摩拳擦掌
,希望能奪美而回。這比在戰場大勝一場更使人渴想。」

  項少龍皺眉道:「那今晚豈非又是人頭洶湧?」趙穆啞然失笑道:「人頭洶
湧?這形容真是精采。你的辭鋒可能比蘇秦、張儀這兩個著名雄辯之士更厲害。
那天一番話迫得李園無辭以對,人人都對你刮目相看,那騷蹄子趙雅都給你撩起
了春心,隻要加把勁,說不定就能登堂入室呢!嘿!這蕩女在榻上的迷人處,隻
有試過的才知道。可惜他自遇到項少龍後就收了性,現在邯鄲的男人最想要上手
的美女就是紀嫣然與她了。」

  項少龍差點想掩耳不聽,幸好已來到主府前的廣場處,隻見侯府的家將足有
過百人,蒲布等人亦首次出現其中。趙穆泠哼道:「終有一天會給本侯拿著那女
刺客,那時我就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批人都是我調陞的近侍,忠誠方麵
絕無問題,不過若有失職,我會像以前那批飯桶般把他們全部處死。」項少龍心
中檁然,這人心性殘忍處,教人駭栗。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內,都隻是他可隨意拾
棄的工具,若讓他當上一國之君,臣子和人民都有得好受了。

  不過今次卻是有利無害,至少使蒲布他們更能接近他。趙穆走後不久,雅夫
人派來接他的馬車便到了,來的還是趙大。對趙大他比對蒲布等人更信任,把他
請入內軒,笑道:「趙大你不認得我了嗎?」趙大劇震,往他瞧來,失聲道:「
項爺!」慌忙跪下。

  兩人這時相認,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覺,趙大感激零涕,欷歔道:「小人們一
直在盼項爺回來,本想溜去鹹陽尋項爺,但又舍不下夫人。」項少龍令他坐下後
道:「今次我就是來接夫人去鹹陽的,但絕不可洩露身分,否則必是全軍盡墨,
所以你要連幾位兄弟都瞞過。」

  趙大道:「項爺放心,就算把我趙大千刀萬剮,也絕不會吐半句關於項爺的
話出來。項爺這麼信任小人……」說到這裡,眼都紅了,再說不下去。項少龍道
:「今次事成,你們就隨我回鹹陽吧!邯鄲再非你們久留之地。」

  趙大先是大喜,隨之神情一黯,猛下決心似的跪了下去,嗚咽道:「項爺請
原諒夫人吧!她心中到現在仍隻有你一個人,她……」項少龍把他扶了起來,說
明瞭當初的原委,感動地道:「當初夫人就是為了小昭跟你們才不願離開的,這
些日子苦了她了,我怎麼都會帶她回去的。」

  趙大接著道:「前陣子韓侯一直來纏夫人,但這幾天楚國的李園先生也來拜
訪,盤桓了個多時辰才走。」項少龍心中對李園更加不屑,他根本心不在趙雅,
隻是藉她來報紀嫣然對自己與別人不同的仇佷,趙雅則可能是趁機幫他套取消息
。唉!他對趙雅竟比對紀嫣然更有信心,因為這個蕩女一但鍾情於他,確是比一
般女人更為堅定。

  項少龍對趙大勸勉一番後,過去滕翼處由他塗上「情種」的藥液,才隨趙大
往夫人府去了。途中愈想愈氣。現在除趙穆外,他最憎厭的就是李園這個卑鄙惡
毒的小人。對付這人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心中的女神紀嫣然了。想到這裡,整個
人充滿勃勃生機。


第九章、卑鄙奸人

  項少龍到了那天初來夫人府時等候趙雅的大廳,那些珍玩飾物依然如前布列
櫃內架,但他已換了完全另外一種樣貌。若不論人格,李園確是女人理想的深閨
夢人,連紀嫣然亦曾被他的文采打動,可惜他卻是這麼樣的人。

  思索間,雅夫人盈盈而至。侍候身旁的小昭見到他眼睛一亮,旋又黯淡下去
,施禮告退,留下另一個不認識的小婢服侍。項少龍正想著與小昭等諸女的?妮
風光,雅夫人來到他身旁席地坐下,客氣地道:「董先生賞麵早臨,捨下蓬蓽生
輝。」項少龍知機地往她看去,瞭解這婢女應是趙穆在她身邊安排的耳目。這成
熟的美女容光煥發,眉眼間春意撩人,體態嬌柔,引人至極,自然是因為自己讓
她能公開接近自己,掩不住心中的愛意,引得她春心蕩漾。

  項少龍粗聲粗氣道:「夫人這府第勝比王公侯爵居所,何有蓬蓽之可言。」
趙雅心裡暗笑,不以為意道:「先生在藏軍穀的牧場進行得怎樣了?」

  項少龍知這是趙王讓趙雅來問他,微笑道:「今天不談公事,夫人為何想鄙
人早點來此呢?」

  趙雅嬌媚地投來一個銷魂懾魄的媚眼,低聲道:「因為人家想早點見到先生
,先生雖以粗人自居,胸中丘壑卻莫測高深,常有驚人之語,發人深省。讓人每
次都覺得意猶未盡,很想與先生秉燭長談哩。」。

  項少龍豪邁一笑道:「鄙人可不像別人有那麼多料,可以講的天花亂墜,更
別提秉燭長談。不過要秉燭長幹的話,鄙人倒可保證絕對讓夫人意猶未盡,天天
都想鄙人來陪你!」趙雅和一旁的小婢聽了都不禁心頭一跳,趙雅自是知道他講
的是實話,一旁小婢則是被他展現的氣魄迷住,忘了自己是來監視的,反倒希望
能試試他是否真的這麼厲害?

  趙雅被項少龍挑逗的心癢不已,真想馬上投入情郎懷裡,盡情合體交歡。但
她自項少龍離開後即守身如玉,即使趙穆威逼用藥也無法得逞,而齊雨、韓闖及
李園等人苦苦追求也未能如願,如果這麼容易獻身,那趙穆必然疑心項少龍的身
分,真是折磨死了人,隻好佯作生氣道:「先生怎麼這樣說話?人家是跟您說正
經的,請您尊重人家好不好?」

  項少龍演得興起,仰頭長笑道:「男女之事再正經不過,有何不能說?夫人
身邊的男人整天甜言蜜語,高談闊論,說到底,還不隻是想把夫人剝光了上床而
已。鄙人直來直往慣了,一般的女人鄙人還看不上眼,但像夫人這樣的尤物,鄙
人就像看到千�馬一樣,怎都不會放過的!」

  這些話把韓闖、李園等人的心態一語道破,讓趙雅聽得心神俱醉,尤其是贊
自己對他來說就像千�馬一樣寶貝,這讓一直自卑於以往浪蕩名聲的趙雅,心中
感動不已,熱淚已忍不住奪眶而出。

  項少龍見趙雅流淚,擔心再下去會控製不住場麵,連忙道:「鄙人講話沒有
那李園小子般繞來繞去的,夫人不喜歡聽,我還是先到街上逛逛,待會才來夫人
處參加晚宴,免得大家你眼望我眼,不知說什麼話題才好。」

  項少龍轉身朝廳門舉步,假裝若無其事道:「那小子偏愛和老子作對,專撿
老子喜歡的女人下手。好!便讓老子一顯手段,把紀嫣然搶了過來,到時讓你跟
紀才女一起跟了老子,這樣你也算是跟紀才女齊名了!」說罷長笑而去。趙雅聽
到項少龍要把紀嫣然跟自己追到手,知道他決定放手而為,心中不禁暗自雀躍。

  置身在邯鄲的街道上,項少龍想起小盤登位後接踵而來的戰亂,禁不住心生
感慨。這廣闊的土地,經過了數百年的亂局後,終到了歷史分久必合的大變時刻
,而他這「外來人」卻一手促成了這轉變。假設他沒有來,這些事會否不發生呢
?任他如何智計過人,可是這問題想想都教他頭痛。

  「董兄!」聽到呼喚,項少龍先是心中茫然,一時想不起董匡就是自己,然
後才醒覺過來,轉回頭望去。原來是來自韓國的平山候韓闖,身旁還隨著七、八
名親隨,一看便知是高手,人人精神飽滿,體型彪悍,雖及不上項少龍的高度,
但已極是中看。項少龍訝道:「鄙人還以為隻有我才愛逛街,想不到平山候亦有
此雅興。」

  韓闖臉色陰沈,沒有立即答他,等來到他身旁時,才親切地挽著他手臂邊行
邊道:「來!我的行館就在轉角處,到我處再說。」項少龍受寵若驚,想不到他
對自己原本泠淡的態度會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由南轅到了北轍。身不由
己隨他到了行館,到廳裡坐下後,那十多名劍手,仍立在四周沒有離開,弄得氣
氛嚴肅,頗有點黑社會大哥談判的味兒。

  韓闖連一般斟茶遞酒的禮貌招呼都省去了,沈聲道:「李園真混帳,半點臉
子都不給我們,公然來剃本侯的眼眉,可惡之極。」項少龍恍然,原來他一直派
人留心趙雅,見李園主動去找她,逗留了一段足夠做任何事的時間後,才肯出來
,故而暴怒如狂,竟把自己這另一情敵當作是同一陣線的人,不過亦可說韓闖自
問外貌、身分、權勢均勝過他項少龍,所以並不將他視作勁敵,但李園卻是另一
回事了。

  由此看來,韓闖對趙雅是認真的,甚至想把她帶回韓國,好在私房隨意享用
,不過這理想如今被李園破壞了。一時間找不到可說的話回答。韓闖眼內凶光閃
閃道:「董兄為何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就溜了出來?」項少龍暗忖他定是正要去
趙雅處興間罪之師時,見到自己神情彷佛的走出來,才改變心意,追著扯了他回
來。

  項少龍心念一轉,泠哼了一聲道:「董某最受不得別人泠淡和白眼,不走留
在那裡幹舍,操他奶奶的娘!」韓闖感同身受,悶哼道:「我平山侯一生不知見
過多少人物,卻未見過這麼囂張的小子,他算什麼呢?還不是憑妹子的裙帶關係
,真不明白春申君為何這麼看重他,若李嫣嫣生不出兒子來,我看他還有什麼可
憑恃的?」

  項少龍到現在仍不明白他扯了自己到這裡來有什麼用意,以他這位高權重的
人,實不用找他這種閒人來吐苦水。韓闖臉上陰霾密佈,狠狠道:「本侯為了不
開罪楚人,免影響合縱大計,已克製著自己不去和他爭紀才女,豈知他連趙雅都
不放過,難怪自他來後,趙雅便對我愛理不理了。」項少龍這才知道韓闖竟迷戀
得趙雅這般厲害,歎了一口氣道:「天下美女多的是,侯爺不要理她好了。所以
鄙人偏愛養馬,你對馬兒好,它們也就對你好,絕無異心,不像女人和小人般難
養也。」

  韓闖默然頃刻,竟笑了起來,拍拍他肩頭道:「和你說話真有趣,不過這一
口氣定要爭回來。李園大言不慚,我倒要看看他的劍法如何厲害?」項少龍吃了
一驚道:「侯爺明天不是想親自下場吧?」

  韓闖嘴角逸出一絲陰險的奸笑,雙目寒光爍動,壓低聲音道:「本侯怎會做
此蠢事,我是早有佈置,就算教訓了李園,也教他不會知道是我出的手。」項少
龍知他這類玩慣陰謀手段的人,絕不會把細節和盤托出,肯把心意告訴自己已是
視他為同路人了,故意捧他道:「開罪侯爺的人真的不智。」

  韓闖頹然挨在椅背處,無奈道:「我們對楚人早死心了,一直以來,我們三
個與秦國打生打死,他們總是在抽我們後腿,誰說得定李園會否將我們合縱的事
通知秦人,那時若秦國先發製人,首當其衝就是敝國。唉!我實在不明白趙王為
何這麼巴結他?」接著瞧著他道:「董兄是否明白為何孝成王忽然對你泠淡起來
,昨天的宴會都沒請你出席?」

  項少龍故意現出忿然之色,點頭道:「還不是因李園這小子!」韓闖親熱地
一拍他肩頭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敝國的歡迎之門,永遠為董先生打
開來,若要對付李園,本侯可為先生作後盾。」

  項少龍心中暗笑,這才是他籠絡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借他之手,對付李園,
裝作感激道:「鄙人會記著侯爺這番話。」韓闖沈吟道:「我看嫣然始終會給他
弄上手,若能把這絕世美女由他手上搶過來,那會比殺了他更令他難受。」

  項少龍歎道:「紀才女那是這麼易與,我看李園亦未必穩操勝券。」韓闖陰
陰笑道:「若要使女人就範,方法可多著哩,例如給她嘗點春藥,那怕她不投懷
送抱。不過想要和紀嫣然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絕不容易,但她似乎對董兄的養馬之
術另眼相看,說不定……嘿!董兄明白我的意思哩!」

  項少龍心中大怒,暗叫卑鄙,這事不但害了紀嫣然,也害了自己。當然!那
隻是指他真是董匡而言。像紀嫣然這天下人人尊敬崇慕的才女,若有人對她作出
禽獸行為,還不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那時韓闖肯收留他才怪。隻看這借刀
殺人之計,便知這韓闖心術是如何壞了。現在他開始明白六國為何終要被秦國所
滅,像韓闖這種國家重臣,代表本國來邯鄲密議謀秦,卻盡把心思花在爭風呷醋
裡,置正事於次要地位,怎算得上是個人物。

  縱觀所接觸的韓、魏、趙、楚四國,都是小人當道,空有李牧、廉頗、信陵
君這些雄材大略之士而不能用。隻不知燕、齊的情況又是如何呢?韓闖打了個手
勢,立即有人遞上一個小瓶子,韓闖把它塞入了項少龍手內,以最誠懇的表情道
:「本侯這口氣全靠先生去爭回來了,女人很奇怪,縱是三貞九烈,但若讓你得
到她身體後,大多會變得對你千依百順,紀嫣然是女人,自然也不會例外!嘿!
我真羨慕董兄哩!」

  項少龍心中暗罵,卻問明瞭用法,把小瓶塞入懷裡道:「我還要看情況而定
,唉!我對女人的興趣其實不是那麼大,女人怎及得馬兒好呢?」韓闖又再激勵
一番,說盡好話,才與他同往夫人府赴宴去了。

  項少龍待韓闖進府後,在外麵閒逛了一會,遲了少許才大搖大擺地步進夫人
府。夫人府主宅的廣場停滿了馬車,趙大把他領進府內時,低聲道:「剛才你走
後,郭開來找她都不肯見,董爺真行。」項少龍知他關心主人,囑咐幾句後就進
主廳去。

  宴會設在主宅旁一座雅致的平房裡,設的亦是郭家那晚的「共席」,一張大
圓兒擺在廳心,團布了十多個位子。郭家晚宴有份出席的人全部在場,包括了那
嬌豔欲滴的郭家小姐。項少龍本以為郭秀兒經過那晚後,再不肯見李園,但現在
看來又像個沒事人似的。除了這批人外,還多出了四個人來。

  第一個當然是紀嫣然,還有是趙致和郭開,另有一個四十歲許的男人,衣飾
華貴,氣度迫人,隻是雙目閃爍不定,予人有愛用心機心的印象。尚未到入席的
時間,大廳一邊的八扇連門全張開來,毫無阻隔地看到外麵花木繁茂的大花園,
數十盞彩燈利用樹的枝幹掛垂下來,照得整個花園五光十色,有點疑真似幻般的
感覺。

  項少龍是最後抵達的一個賓客,大部份人都到了園中賞燈飾,廳內隻有趙穆
、郭縱、樂乘、趙霸和那身分不明的人在交頭接耳。趙穆見到項少龍,哈哈笑道
:「董先生何故來遲了,待會定要你三杯,來!見過姬重先生。」項少龍心中檁
然,原來這就是代表東周君來聯結六國,合縱攻秦的特使,忙迎了上去。

  姬重非常著重禮節,累得項少龍也要和他行正官禮,客氣兩句後,姬重雖看
似畢恭畢敬,但顯然並不把個養馬的人放在眼內,逕自回到剛說的話題去,大談
秦莊襄王乃無能之人,重用呂不韋,必會令秦國生出內亂諸如此類的話。項少龍
那有心情聽他,告罪一聲,往花園走去。他才步入園裡,三對妙目立時飄向他來


  紀嫣然一看到他秀眸便不受控製地亮了起來。趙致狠狠盯了他一眼後就別過
俏臉,顯是餘怒未消;趙雅卻似一直在等候他的出現,玉臉綻出笑容,欣然道:
「董先生快來,我們正在討論著很有趣的問題哩!」項少龍一眼掃過去,見眾人
都集中到園心那寬敞的石橋上,下麵一道引來山泉的清溪蜿蜓流過,到了離橋丈
許處,聚成一個中心處放了一塊奇石的荷池,極具意趣,亦可看出趙雅實在是心
有懷抱的女子。

  紀嫣然悠然自得地倚欄下望,旁邊的李園正向她指點著下麵遊戈的各種魚兒
,大獻殷勸。郭秀兒和趙致最是熟絡,齊坐在橋頭不遠處的一塊光滑的大石上,
看樣子是很欣賞這彩燈炫目的美麗花園。前者此時正打量著他。韓闖和郭開兩人
,則伴著趙雅站在橋心處,剛好在紀嫣然和李園的背後。

  項少龍往石橋走去,先向郭秀兒和趙致見了個禮。趙致勉強還禮,郭秀兒則
多贈了他一個少女甜蜜的笑容。項少龍雖有點心癢,但卻知此女絕對碰不得,說
到底烏家和郭家是勢不兩立的大仇人。當他步上石橋時,紀嫣然不理李園,轉過
身來笑道:「董先生啊!我們正談論生死的意義,不知你對此有何高見呢?」

  項少龍知道這俏佳人最愛討論問題,上至經世之道,下至類此的生命有什麼
意義等,都愛討論一番。而這正是百家爭鳴、思想爆炸的大時代,這種清談的風
氣盛行於權貴和名士間,像不久前的老莊孔子等人,便終日好談人生道理。可惜
他對這方麵認識不多,雖明知紀嫣然在給機會自己去表現,好順利開展對她的追
求,他卻是有心無力。苦笑道:「鄙人老粗一名,怎懂得這麼深奧的道理呢?」

  紀嫣然還以為他以退為進,尚未有機會答話,李園插入道:「可惜鄒先生沒
有來,否則由他來說,必然非常精采。嘻!不若我們請教董先生養馬的心得吧!
」有心人一聽都知他在暗損項少龍,說他除馬兒外,其他一無所知。而在這年代
,養馬隻屬一種賤業,所以他是故意貶低項少龍的身分。

  項少龍心中暗怒,不過更怕他追問有關養馬的問題,他雖曾惡補了這方麵的
知識,始終有限得很,裝作不以為意道:「你們談了這麼久,定然得出了結論,
不若讓董某一開茅塞。」郭開這壞鬼儒生道:「我仍是孔丘那句『未能事人,焉
能事鬼』,索性不去想生死以外的。」

  趙雅顯然興致極高,笑道:「郭大夫最狡猾,隻懂逃避,不肯麵對這人生最
重要的課題。」李園傲然道:「我們做什麼事都要講求目的,為何獨是對自己的
存在不聞不問,上天既賦予了我們寶貴的生命,就像這些高掛樹上的彩燈般,燃
燒著五光十色的光和熱,如此才能不負此生。」

  連項少龍亦不得不承認這人說話很有內容和想像力,再看諸女,趙雅雖心神
皆在項少龍身上,但也不禁動容,紀嫣然也聽得非常用神,橋頭的趙致和郭秀兒
則停了私語,留心聆聽。項少龍心叫不妙,搜索枯腸後道:「李兄說的隻是一種
對待生命的態度,而非對生死的意義得出了什麼結論。」郭開和韓闖同時露出訝
異之色,想不到這粗人的心思和觀察力這麼精到細密。

  李園哈哈一笑道:「董先生說得好,不過正如莊周所說的『以其至小,求窮
其至大之域,必迷亂而不能自得。』一天我們給局限在生死裡,始終不能求得有
關生死的答案,就像夏天的蟲,不知冬天的冰雪是什麼一回事,所以我們唯一之
計,就是確立一種積極的態度,免得把這有若白駒過隙的生命白白浪費了。」他
口若懸河,抑揚頓挫,配合著感情說出來,確有雄辯之士那使人傾倒拜佩的魅力
,難怪紀嫣然都對他另眼相看。

  項少龍一時啞口無言,乏詞以對。李園看他神色,心中好笑,那肯放過他,
故示謙虛求教似的道:「董兄對人生的態度又是如何呢?」項少龍自可隨便找些
話來說,但要說得比他更深刻動人,卻是有心無力。韓闖現在和他站在同一戰線
上,替他解圍道:「今晚的討論既特別又精采,不若就此打住,到席上再說吧!


  趙雅怨道:「說得這麼高興,竟要趕著入席。趙雅還要聽多些董先生的高論
哩!」紀嫣然輕柔地道:「尚未給機會董先生說呢?」

  看著紀嫣然期待的目光,想起自己要公開追求她的任務,怎可表現得如此窩
囊?正叫苦時,腦中靈光一現,想起在自己那個時代曾聽來的一個故事,或可扳
回此局。遂走到橋去,來到紀嫣然身旁,先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向趙雅露出雪白
整齊的齒,微微一笑,才轉過身去,雙手按在橋欄處,仰首望往夜空。天上的明
月皎潔明亮,又圓又遠。

  眾人都知他有話說,隻是想不到他會說出什麼比李園在這論題上更高明的見
解,都屏息靜氣,全神傾聽。李園嘴角則掛著一絲不屑的笑意。紀嫣然閉上美目
,她有信心項少龍必可說出發人深省的哲理。對她來說,沒有比思索人生問題更
有趣味了,這亦是她與鄒衍結成好友的原因。她愛上項少龍,便是由於他說話新
穎精警,有異於其他人。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緩緩道:「有個旅客在沙漠裡走著,忽然後麵出現了一
群餓狼,追著他來要群起而噬。」眾人為之愕然,同時也大感興趣,想不到他忽
然會說起故事來。就像莊周好以寓言來演繹思想般。項少龍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
裡震盪著,份外有一種難言的詭秘和感染力,尤其內容正是有關秘不可測的生死
問題。隻聽他以非常緩慢的節奏續道:「他大吃一驚,拚命狂奔,為生命而奮鬥
。」

  郭秀兒「啊」一聲叫了起來道:「在沙漠怎跑得快過餓狼,他定要死啦!」
眾人為之莞爾,卻沒有答話,因為都想聽下去,連李園都不例外。不過當他看到
紀嫣然閉上美目那又乖又專心的俏樣兒,禁不住妒火狂燃。項少龍微微一笑道:
「不用慌!就在餓狼快追上他時,他見到前麵有口不知有多深的井,不顧一切跳
了進去。」

  趙雅鬆了一口氣道:「那口井定是有水的,是嗎?」項少龍望往下麵的小溪
流,搖頭道:「不但沒有水,還有很多毒蛇,見到有食物送上門來,昂首吐舌,
熱切引項以待。」

  今次輪到紀嫣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睜開美目,別過嬌軀來,看著他道
:「那怎辦才好呢?不若回過頭來和餓狼搏鬥好了,毒蛇比狼可怕多了。」韓闖
笑道:「女孩子都是怕蛇的,紀小姐亦不例外。」

  項少龍望往紀嫣然,柔聲道:「他大驚失神下,胡亂伸手想去抓到點什麼可
以救命的東西,想不到竟天從人願,給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間橫伸出來的小樹,
把他穩在半空處。」眾人都沒有作聲,知道這故事仍有下文。趙雅的眼睛也亮了
起來,期待著情郎的故事下文。

  項少龍道:「於是乎上有餓狼,下有毒蛇,不過那人雖陷身在進退兩難的絕
境,但暫時總仍是安全的。」眾人開始有點明白過來。項少龍說的正是人的寫照
,試問在生死之間,誰不是進退兩難呢?隻聽他說下去道:「就在他鬆了一口氣
的時刻,奇怪的異響傳入他的耳內。他駭然循聲望去,魂飛魄散地發覺有一群大
老鼠正以尖利的牙齒咬著樹根,這救命的樹已是時日無多了。」

  郭秀兒和趙致同時驚呼起來。項少龍深深瞧著紀嫣然與趙雅兩對熱切的美眸
,像隻說給她們聽似的道:「就在這生死一瞬的時刻,他看到了眼前樹葉上有一
滴蜜糖,於是他忘記了上麵的餓狼,下麵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給老鼠咬斷的小
樹,閉上眼睛,伸出舌頭,全心全意去舐嘗那滴蜜糖。」小橋上靜得沒有半點聲
息,隻有溪水流過的淙淙細響。項少龍伸了個懶腰道:「對老子來說,那滴蜜糖
就是生命的意義!」

  沒有人說話,連郭開和韓闖這種隻知追求功利名位的人都給勾起了心事,生
出共鳴。李園見諸人均被項少龍含有無比深刻思想的妙喻打動了,心中不服,打
破沈默道:「這寓言出自何處呢?」項少龍微笑道:「是馬兒告訴我的!」接著
哈哈一笑道:「鄙人肚子餓了!」


第十章、一滴蜜糖

  紀嫣然親提酒壼,盈盈起立,來到對麵的項少龍旁跪下,眼中射出不用裝姿
作態便自然流露的崇慕之色,柔聲道:「嫣然剛聽到一生人中最動人的寓言,無
以為報,就借一盃美酒多謝董先生。」以一個優美得使人屏息的姿態,把酒注進
項少龍幾上的酒杯去。與席者無不哄然。趙穆大奇道:「董先生說了個怎麼樣的
精采寓言,竟教我們的紀才女紆尊降貴,親自為他斟酒勸飲?」姬重亦露出驚異
之色。李園則臉色陰沈,眼中閃動著掩不住妒恨的光芒。

  趙雅露出顛倒迷醉的神情,把那故事娓娓道出來。未聽過的人都為之折服。
回到座位裡的紀嫣然舉盞道:「嫣然敬董先生一盃。」韓闖心裡雖妒忌得要命,
但亦喜可打擊李園這更可恨的人,附和道:「大家喝一杯!」

  眾人起哄祝酒,李園雖千萬個不願意,亦惟有勉強喝了這盃苦酒。項少龍細
看諸女,紀嫣然固是遏不住被他激起了的滔天愛意,趙雅更是樂得公開向他送來
媚眼,妙目傳情。連正生他氣的趙致亦神態改變,不時偷看著他。最意外是郭秀
兒也對他眉黛含春。暗叫僥倖,若非自己可隨手借用別人的智慧,今晚定要當場
出醜,絕不會是眼前這一矢四鵰之局。

  姬重道:「想不到董先生聽過這麼深刻感人的寓言,教我們拍案叫絕。」轉
向李園道:「李先生才高八鬥,對此自有另一番見地。」他這番話是暗貶項少龍
,明捧李園,由此可見此人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對他來說,能影響楚王的李園
,自然比項少龍重要多了。

  韓闖哈哈一笑,插入道:「那是董兄由馬處領悟回來的寓言,不過我卻有另
一個看法,假設我們六國每個人都忘情於那滴隻能甜上一刻的蜜糖,聯手對付虎
狼之國的秦人,自可從絕境中脫身出來。」這幾句話明顯是針對楚人來說,隻因
他們數次被秦國給的少許甜頭而背棄了其他合縱國,弄至自己也折兵損地,得不
償失。趙穆等都暗暗稱快,看著李園臉色微變。

  有紀嫣然在場,李園怎肯失態,轉瞬回復正常,把話題扯了開去。項少龍知
道言多必失,隻埋頭吃喝。不旋踵李園向紀嫣然大獻殷勸,又不時向趙雅等三女
撩撥,一副風流名仕的氣派,若非剛才受挫於項少龍,他確是女人的理想情人。
紀嫣然與趙雅卻是無心理會,不時把目光飄往項少龍處,恨不得立刻倒入他的懷
抱裡。

  坐在李園身旁的女主人趙雅給他敬的幹了三杯後,俏臉升起誘人的紅霞,見
他還要再敬,故意道:「今天你還迫人家喝得不夠嗎?」眾人為之愕然,往他兩
人望來。趙雅故意垂下頭去,掩飾眼中閃過的得意。李園大感尷尬,他今天私下
來找趙雅,一方麵是為了向項少龍示威,更主要是為了好色,趙雅雖比不上紀嫣
然的獨特氣質,終是不可多得的美女,放過實在可惜。隻是想不到趙雅還是不受
引誘,更在席上泄出口風。乾咳一聲道:「昨晚不是說過要比酒力的嗎?」

  趙雅偷看了項少龍一眼,後者回她一個讚賞的微笑。趙雅這一招連消待打,
不但損了李園一頓,也讓趙穆等人以為趙雅忘掉了項少龍,開始重拾浪蕩生活,
這樣日後她投入董匡這豪漢的懷抱也就不會奇怪了。

  紀嫣然看了項少龍一眼後,向李園淡淡道:「這叫自古名士均多情吧!」李
園心中叫糟,尚未來得及解說,趙雅�起俏臉,再捅李園一刀,欲蓋彌彰地微笑
道:「嫣然小姐誤會了,李先生隻是來與趙雅討論詩篇,喝酒不過是助興吧!」

  郭秀兒顯然極愛詩歌,向心目中的大哲人項少龍道:「董先生對詩歌有些什
麼心得呢?」這話一出,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項少龍處。郭縱則暗叫不妙,難
道乖女兒竟對這粗人有了情意?趙致想起了項少龍難以入目的書法,心中暗歎。

  紀嫣然和趙雅均精神一振,熱切期待這人說出另一番有見地的話來。自古流
傳下來的詩歌,經孔子和他的信徒陸續修改,共有三百餘篇。這些詩歌在這時代
有著無比實用的價值,特別在權貴間,更成了生活的一部份,交際時若不能引詩
作裝飾,便會給人鄙視。甚至有純以詩文命樂工歌誦作為歡迎詞,名之為「賦詩
」,回敬的詩歌就叫「答賦」。所以詩篇生疏者很易當場出醜,所謂「不學詩,
無以言。」

  項少龍尚算幸運,不過他的運氣顯然到此為止,終於正麵遇上這無法解決的
問題。詩篇不單是裝飾的門麵工夫和表達修養內涵的工具,時人還有「論詩」的
風氣,例如詩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兮。」大意說一個美女,可以施
脂抹粉。子貢於是問道於孔子,其後他答:「繪畫要在素白的質地上。」因而得
到了孔子的稱讚,說他有談詩的資格。所以論詩乃宴席間的常事,郭秀兒並非故
意為難這使她大生興趣的男人。

  項少龍差點要叫救命,表麵從容道:「董某終是老粗一名,怎有資格說什麼
心得?」郭秀兒想不到這與眾不同的人物給了一個這麼令她失望的答案,垂下俏
臉,不再說話。紀嫣然亦露出錯愕神色。對她來說,項少龍公開追求她實是個非
常有趣的遊戲,亦可使她進一步瞭解愛郎的本領,那知他才露鋒芒,又退縮了回
去。使她欣賞不到他以豪放不羈的風格表達出來的才情。怎知項少龍在這方麵比
草包還要不如。

  姬重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更肯定那寓言是項少龍由別人處偷來私用的。郭開
、韓闖等均露出訝色,董匡的父祖輩終是當官的人,這董匡怎會對詩歌毫不認識
呢?趙穆則猜他不想在這情況下露一手,哈哈一笑向趙雅道:「不知李先生和夫
人今天討論的是什麼題目呢?」李園見項少龍著窘,心中大喜,答道:「在下和
夫人談到詩和樂的關係,所謂『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在下又把所作的樂
章,奏給夫人指教,幸得夫人沒有見笑。」

  一般貴族大臣的交往,都離不開詩和樂,李園亦借此向紀嫣然表明他和趙雅
沒有涉及其他。一直沒有說話的趙致出言道:「董先生似乎把禮樂詩書都不放在
眼內哩!」項少龍差點想把她捏死,她自是暗諷他昨晚對她無禮,同是妒忌紀嫣
然對他的示好,有意無意地加以陰損。李園一聽大樂,笑道:「董先生自少便與
馬為伍,以馬為樂,對其他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姬重一向自重身分,迫不得已才要和一個養馬的粗人同席,心中早不喜。不
過他為人深沈,不會露出心中的想法。這時乘機巴結李園道:「董先生養馬天下
聞名,李先生詩樂精湛,都是各有所長。」項少龍本己不想多事,聞言無名火起
,道:「請恕我這粗人不懂,七國之中,若論講學的風氣,禮樂的被看重,秦人
實瞠乎其後,為何獨能成我們六國最大的威脅呢?」此語一出,眾人先是色變,
接著卻言以對。因為這是個不容爭辯的事實。

  項少龍泠然道:「有人或者看不起我這種養馬的人,對董某不懂詩書感到鄙
夷,不過董某卻可藉畜牧使得國富家強,抵抗外敵。秦人的強大,就因以軍功為
首,其他一切都擺在一旁。」眾人都知他動了氣,默默聽著。

  項少龍續道:「作為生活的一部分,詩書禮樂自有其陶冶性情,美化一切的
積極作用。但在現今這情況下,更重要的是富國強兵,衣食足始知榮辱,但若連
國家都難保,還談什麼詩書禮樂。想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厲誌奮發,最後
才得報大仇。本人來邯鄂後,發覺人人皆醉心於吃喝玩樂,如此風氣,縱盛偈禮
樂,亦終有日會成亡國之奴。」最難受的是趙致,給他這麼當麵痛斥,黯然垂下
俏臉。

  李園、韓闖的表情都不自然起來,他們確是縱情聲色,置對付強秦的大事於
不顧。趙穆想起「他」出身荒野山區,所以並不為怪,還暗忖將來若自己當上了
趙國之主,定要重用這隻求實際的人。其他三女的感受卻非那麼直接,在這男性
為尊的世界裡,扞衛國土自是男兒的責任,反覺得眾人皆醉,唯此君獨醒,覺得
他與眾不同。

  姬重泠笑一聲道:「鹿死誰手,未至最後,誰人可知?」項少龍對這東周君
派來的人已感到極度憎厭,雙目寒芒一閃,盯著他道:「人說凡人隻想今天的事
,愚人則盡記著昨天的事,隻有智者才胸懷廣闊,想著明天、以至一年或十年後
可能發生的事,從而為今天定計。若要等到分出勝負,錯恨難返時才去看那結果
,不若回家摟著自己的女人多睡幾覺好了。」

  姬重變色怒道:「董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誰不為將來而籌謀,獨有先生是
智者嗎?」趙雅欲出言緩和氣氛,給項少龍伸手阻止,從容一笑道:「姬先生言
重了,本人隻是以事論事,先生千萬不要以為本人是出言針對,我這人直腸直肚
,現在亦是和各位禍福與共,希望能獻出力量,保國衛民。可是看看我得到的是
什麼待遇,見微知著,鹿死誰手,已可預期。這不是爭論的時候,而是要各棄成
見,知己知彼,我們才能與秦人一較短長。」

  郭開和樂乘對望一眼,始明白他滿腹怨氣的原因,是怪趙王因李園而泠落了
他。趙霸喝了一聲「好!」轉向姬重道:「董馬癡快人快語,聽得趙某非常痛快
。姬先生不要怪他,他這番話罵盡了座上諸人,包括本人在內。不過卻罵得發人
深省。」

  李園那會服氣,泠笑道:「既是如此,董先生可索性不來出席這縱情逸樂的
宴會,為何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呢?」項少龍微笑道:「李先生誤會了
,宴會乃社交的正常活動,秦人亦不曾禁絕宴會。本人隻是藉題發揮,指出有些
人放開最重要的大事不去理,卻隻懂玩物喪誌,甚或為私欲專做些損人利己的事
而已。」

  兩眼一瞪,舉手拉著襟頭,一把扯下,露出包紮著的肩膊,若無其事道:「
李先生可否告訴本人,這劍傷是誰人幹的好事?」紀嫣然與趙雅同時「啊」一聲
叫了起來,望往李園。李園猝不及防頓時愣住,出不了聲。眾人這才明白兩人間
怨隙之深竟到了要動刀掄劍的階段。

  項少龍又拉好衣襟,微笑道:「李先生當然不會知道是誰幹的,本人也不將
這些偷襲的卑鄙之輩放在心上,隻不過想以事實證明給各位看,董某非是無的放
矢。」項少龍這一番說話,是要建立他率直豪放的形象,同時亦在打擊李園,教
這人再不敢對他動手,否則要想洗脫,亦是頭痛的事。李園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
就有多難看。

  趙穆道:「董先生可把受襲的事詳細告訴樂將軍,他定可還你一個公道。」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些微之事,何足掛齒,來,讓我敬姬先生和李先生一杯,
謝他們肯垂聽我這老粗的嘮蘇。」眾人舉起杯來,姬李兩人無奈下亦惟有舉杯飲
了。

  眾人才放下杯子,趙致向項少龍敬酒道:「小女子無知,惹得董先生這麼生
氣,就借這杯酒道歉。」趙致一向以脾氣硬著名,如此低聲下氣,熟悉她的人都
是第一次見到。項少龍飲罷笑道:「是我不好才對,那關致姑娘的事。」

  紀嫣然目閃異采,向他敬酒道:「董先生說話不但出人意表,還啟人深思,
將來定非池中之物。」接著杯來酒往,氣氛複常,至少表麵如此。李園今晚頻頻
失利,給項少龍占盡上風,連忙極力向另一邊的紀嫣然說話,圖爭取好感。可惜
紀嫣然知他竟卑鄙得派人偷襲項少龍,恨不得把他殺了,隻是禮貌上泠淡地應付
著他。

  坐在項少龍旁的韓闖在幾下暗拍了他兩下,表示讚賞。趙穆則向他打了個眼
色,表示對他的表現滿意。郭開則露出深思的神色,顯是因項少龍並不為他想像
般簡單,對他重新評估。趙雅心中氣憤不已。她也想不到李園竟要派人去殺項少
龍,早知他是這般卑鄙之人。她連大門都不會讓他進來。

  驀地見到項少龍長身而起,趙雅往他望去。項少龍瀟灑施禮道:「多謝夫人
這與別不同的彩燈夜宴,不過董某人慣了早睡,故不得不先行告退。」眾人都出
言挽留,姬重和李園當然是例外的兩個。項少龍再度施禮,退出座位外。

  趙霸站了起來,道:「明天的論劍會,董兄記得準時來。」項少龍望往以熱
烈眼神看著他的紀嫣然道:「在論劍會上會見到小姐的芳駕嗎?」

  紀嫣然柔聲答道:「既有董先生出席,嫣然怎能不奉陪。」此語一出,立時
氣壞了李園,其他男人無不現出豔羨之色。項少龍再向眾人逐一告辭,輪到郭秀
兒時,這嬌嬌女嚷道:「明天秀兒都要去一開眼界。」聽得項少龍和郭縱同時眉
頭大皺。對趙致他卻是故意不去碰她的眼神,匆匆一禮後,轉身朝大門走去。

  衣袂環佩聲直追而來,趙雅趕到他旁道:「讓趙雅送先生一程吧!」項少龍
大方道:「夫人客氣了!」

  趙雅伴著他在通往主宅的長廊走著,身邊沒有下人在旁。趙雅忽然輕扯他衣
袖,停下步來。項少龍訝然止步,低頭往她望去。趙雅猛然狠很地抱住項少龍,
送上朱唇痛吻著,全身貼緊項少龍的身軀扭動不已,弄得像項少龍一時不知所措
。良久,趙雅才意猶未盡地分開,幽幽地道:「雅兒羨慕死紀才女了!何時項郎
才能這般把雅兒弄上手呢?」

  項少龍抓起她因思念自己而日漸瘦削的下巴,憐惜地道:「慢慢來,現在韓
闖跟李園這般接近你,恐怕不隻是貪圖你的美色,我如果同時把你們都追到手,
反而會惹更多麻煩。你可以告訴趙大,晚上我會來找你。」趙雅聽了這才轉憂為
喜,送她出夫人府。

  項少龍走出夫人府,夜風迎麵吹來,精神為之一振。剛才他是真的動了氣,
這些六國的蠢人,終日隻懂明爭暗鬥,茫不知大禍將至。卻也是心情矛盾,他現
在雖成了六國的敵人,可是仍對邯鄂有著一定的感情,使他為這古城未來的命運
而擔憂。接著想到了自己的問題,原本看來很輕易的事,已變得複雜無比。在現
今的形勢下,想生擒趙穆後再把他運回鹹陽,隻屬天方夜譚而已。若還殺死樂乘
這手握邯鄲軍權的大將,那就更是難比登天。來時的堅強信心,不由動搖起來。

  在邯鄲多留一天,會多增一天的危險。最大的問題自然因其他五國的大臣名
將均集中到這裡來,使邯鄲的保安和警戒心以倍數升級,擒趙穆不是難事,但要
把他運走卻是困難重重。想到這裡,不由重重歎了一口氣。

  蹄聲自後方由遠而近,由快轉緩。項少龍早猜到是誰追來,頭也不回道:「
致姑娘你好!」趙致清脆的聲音應道:「你怎知是人家跟來?」

  項少龍側頭望往馬上英姿凜凜的趙致,微笑道:「若非是趙致,誰敢單劍匹
馬來尋董某人晦氣。」趙致本俯頭盯著他,聞言忿然把俏臉仰起,翹首望往邯鄲
城長街上的星空,嬌哼道:「猜錯了!趙致沒有閒情和你這種人計較。」

  項少龍知她的芳心早向他投了一半降,隻是臉子放不下來,不過現在他的心
隻容得下紀嫣然與趙雅,況且趙致又是荊俊的心上人,他怎麼都不可橫刀奪人所
愛,他實在沒法對自己兄弟做出這種事來。日後他和荊俊間又是多麼難堪呢?他
昨晚那樣迫她走,其實心底絕不好受。這一刻的趙致,特別迷人。哈哈一笑道:
「那為何又有閒情陪董某人夜遊邯鄲呢?」

  此時一隊城兵在寂靜無人的長街馳來,提醒他們延綿了數百年仍未有休止希
望的戰爭,時刻仍會發生。那些巡兵見到趙致,都恭敬地見禮。趙致策馬與項少
龍並排而進,漫不經意道:「你不覺得今晚開罪了所有人嗎?」項少龍哂道:「
那又有什麼相幹,你們的孟軻不是說過『雖千萬人而吾往矣嗎?』」

  趙致訝然望下來道:「為何孟軻是我們的呢?」項少龍差點要刮自己兩巴掌
,直到這刻仍把自己當作外來人,尷尬地道:「那沒有什麼意思,隻是說溜了口
吧!」

  趙致驚疑不定的瞪著他,好一會後才低呼道:「上我的馬來!」項少龍一呆
道:「到那裡去?」

  趙致泠泠道:「怕了嗎?」項少龍失聲道:「如此共擠一騎,怕的應是致姑
娘才對。」

  趙致惡兮兮道:「又不見得那晚你會這般為人設想?你是否沒男人氣概,快
給本小姐滾上來!」項少龍知她在諷刺那晚自己跳上她馬背向她輕薄的事,搖頭
苦笑道:「你的小嘴真厲害,不過你既有前車之監,當知董某人非是坐懷不亂的
君子,這樣溫香軟玉,我那對手定會不聽指揮,會在致姑娘動人的肉體上享受一
番呢!」

  趙致緊繃著俏臉,修長的美目狠狠盯著他道:「管得你要做什麼,快滾上馬
背來!」項少龍叫了聲「我的天啊!」一個女人若明知你對她會肆意輕薄,仍堅
持予你機會,儘管外貌兇神惡煞,還不是芳心暗許。這確是誘人至極,亦使他頭
痛得要命。

  現在是勢成騎虎,進退兩難,歎了口氣道:「這麼夜了!有事明天才說好嗎
?老子要回家睡覺!」趙致氣得俏臉煞白,一抽馬韁,攔在路前,一手叉腰,大
發嬌嗔道:「想不到你這人如此婆媽,你若不上來,我便整晚纏著你,教你沒有
一覺好睡!」

  女人發起蠻來,最是不可理喻,項少龍停下步來,歎道:「姑娘不是心有所
屬嗎?如此便宜鄙人,怕是有點……嘿!有點什麼那個吧!」趙致聞言嬌軀一震
,俏臉忽明忽暗,好一會後咬牙道:「本姑娘並非屬於任何人的,董匡!你究竟
上不上馬來?」

  項少龍心中叫苦,看來趙致已把她的芳心,由「那個項少龍」轉移到「他這
個項少龍」來,今次真是弄巧反拙,攤手擺出個無可奈何的姿勢,把心一橫,嘿
然道:「這是你自己討來的!」話尚未完,已飛身上馬,來到她香背後。趙致一
聲輕呼,長腿輕夾馬腹,駿驥放蹄奔去。

  項少龍兩手探前,緊箍在她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小腹處,身體同時貼上她的
粉背隆腎,那種刺激的感覺,令項少龍立即欲火狂升。趙致卻像半點感覺都欠奉
,仍是臉容冰泠,全神策馳,在寂靜的古城大道左穿右插,往某一不知名的目的
地前進。項少龍俯頭過去,先在她的粉頸大力嗅了幾下,然後貼上她的臉蛋,道
:「姑娘的身體真香!」

  趙致神情木然,卻沒有任何不滿或拒絕的表示,當然也沒有贊成或鼓勵的意
思,緊抿著小嘴,像打定了主意不說話。項少龍放肆地用嘴巴揩著她嫩滑的臉蛋
,狠狠道:「你再不說話,董某人便要侵犯你了。」趙致泠泠道:「你不是正在
這樣做嗎?」

  正是佛都有火,項少龍心頭「火」起,一手摩挲著她小腹,另一手往上移師
,在她高聳的雙峰下作威嚇性的逐步進侵。她的肌肉豈滿而有彈性,令他愛不釋
手,覺得非常享受。趙致的俏臉開始轉紅,嬌軀微顫,卻仍緊咬銀牙,不提出任
何抗議。

  項少龍雖是欲火大盛,可是荊俊的影子始終鬼魂般攔在兩人之間,頹然歎了
一口氣,放棄了侵佔她酥胸的壯舉,回到她小腹處,還離開她的臉蛋,坐直身體
。竹林在望,原來趙致是帶他回家。趙致默然策騎,見了竹林時,勒馬停定,凝
望前方家中隱隱透出的昏暗燈火,嘲弄道:「原來董先生這麼正人君子呢?」項
少龍為之氣結,用力一箍,趙致輕呼一聲,倒入他懷裡去。

  在竹林的黑暗裡,大家都看不到對方,但氣息相聞,肉體貼觸的感覺刺激性
反因這「暗室」般的情況而加倍劇增。趙致柔軟無力地把後頸枕在他的寬肩上,
緊張得小嘴不住急促喘氣,項少龍隻要俯頭下移,定可享受到她香唇的滋味,而
且可肯定她不會有任何反抗的行動。這想法誘人至極,項少龍的理智正徘徊在崩
潰的危險邊沿,歎了一口氣道:「你不是那項少龍的小情人嗎?這樣和董某……
嘿……」

  趙致仍是以那泠冰冰的語調道:「我又不愛上了你,有什麼關係?」項少龍
失聲道:「致姑娘好像不知自己正倒在本人懷抱裡,竟可說出這樣的話來。」

  趙致針鋒相對道:「我不夠你力大,是你硬要抱人,叫人家有什麼法子?」
項少龍嘿然道:「那為何又要在這裡停馬呢?我可沒有迫姑娘這麼做吧!」

  趙致刁蠻到底,若無其事道:「本小姐愛停就停,歡喜幹什麼就幹什麼,與
你無關。」項少龍差點給氣得掉下馬去,伸出一手,移前摸上她渾圓的大腿,嘖
嘖贊道:「致姑娘的玉腿又結實又充滿彈力。」

  趙致一言不發,由他輕薄。項少龍猛一咬牙,暗忖橫豎開了頭,不若繼續做
下去,他本是風流慣的人,美色當前,怎還有那坐懷不亂的定力,正要兵分兩路
,上下進侵時,狗吠聲在前方響起,還有輕巧的足音。項少龍忙把撫著她酥胸玉
腿的手收回來,趙致低呼一聲,坐直嬌軀,驅馬出來。兩人都沒有說話,但那種
銷魂蝕骨的感覺,卻強烈得可把任何男女的身心溶掉。


第十一章、難以消受

  在趙致那間雅致的小築裡,項少龍輕鬆自在地挨在臥幾上,善柔和趙致兩姊
妹則坐在他對麵。前者狠狠看著他,後者則仍神情寒若冰雪,垂著頭不知芳心所
想何事。善柔硬梆梆的道:「我要妹子請你來,是希望能和閣下合作,對付田單
!」項少龍早知會遇上這個問題,抱頭道:「你們既是想在邯鄲刺殺他,休想老
子會陪你們做這蠢事,就算得了手都逃不出去。」

  善柔玉臉一寒道:「你才是蠢人,我們已打聽清楚,田單今天黃昏時已抵達
城外,隻是尚未進城。護送他來的是齊國名將旦楚,兵員達萬人之眾。所以唯一
殺他的機會,就是趁他輕車簡從來到城內的時刻,這大奸賊身邊的幾個人,特別
是那叫劉中夏和劉中石的兩兄弟,不但身手高明,且力能生裂獅虎,你看!」伸
手拉下衣襟,露出大半截豐滿哲白的胸肌,隻是上麵有道令人觸目驚心的劍痕。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大膽,眼光放長時間徘徊在她飽滿的酥胸上,點頭道:
「你能活著算走運的了。」善柔拉回衣襟,雙目爍光閃閃道:「田單不是你的大
仇人嗎?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田單的事了,我曾在他府中當過婢僕,這樣說你明白
與我們合作的好處吧!」

  項少龍不想再和她們糾纏不清,歎道:「其實我和田單一點關係都沒有,隻
是那晚不想傷害你們兩姊妹,才順著你們口氣這麼說。」善柔和趙致同時愕然。
善柔眼中寒芒亮起,項少龍心叫不妙時,她已迅速由懷裡拔出匕首,雌老虎般往
他撲來,匕首朝他胸膛插下。項少龍的徒手搏擊何等厲害,一個假身,不但抓著
了她握著兇器的手腕,還把她帶得滾往臥幾另一邊的蓆上,虎軀將她壓個結實。

  善柔不住掙紮,還想用嘴來咬他。項少龍把頭仰起,把她兩手按實,大腿則
纏緊她那對美腿,同時警戒地望住趙致,見她一麵茫然,呆看著乃姊在他項少龍
的身體下叫?反抗。項少龍放下心來,享受著身下因肉體激烈磨擦而意外得來的
豔福,但也不知如何收拾這殘局。

  善柔雖比一般女子力氣大得多,可是怎及得項少龍這勁量級的壯男,再掙紮
了一會後,軟了下來,隻是胸脯不住高低起伏,兩眼狠狠盯著項少龍,另是一番
誘人神態。趙致仍坐在原位,沒有行動,也沒有作聲。項少龍俯頭看著這巴辣的
美女,笑道:「我的出發點是善意的,為何小姐如此待我?」善柔罵道:「騙子
!」

  項少龍明白過來,原來她是因被騙而暴怒得想殺他,當然亦因為沒有了他協
助而引來的失望,由此可見她很看得起自己。他清楚聽到她的心跳聲,感覺著她
充滿活力的血肉在體下脈動著,嗅著她嬌軀發出的幽香。搖頭苦笑道:「還不肯
放開匕首嗎?」善柔狠狠與他對視頃刻後,嘴角不屑地牽了牽,鬆手放開了利器


  拉緊的氣氛鬆弛下來,項少龍立即感到肉體緊貼的強烈滋味,他剛才早被趙
致點燃了欲火,這下那忍得住,立時顯出男性陽剛的原始反應。善柔本是瞪著他
的,忽地俏臉一紅,星眸半閉,自是毫無保留地感受到他男性的壓迫。項少龍大
感尷尬,低聲道:「隻要你答應不再攻擊我,便立即放開你。」善柔勉強嗯了一
聲,那種玉女思春的情態,出現在這堅強狠辣的美女臉上,份外引人遐想。

  項少龍先把她的匕首撥往牆角,才緩緩蹲了起來,移到一邊牆壁處,靠在那
裡。善柔仍平蓆席上,像失去了起來的能力。衣裳下擺敞了開來,露出雪白修長
的美腿。項少龍往趙致望去,這動人的妹妹別轉俏臉,不去看他。善柔貓兒般敏
捷的跳了起來,看也不看項少龍,從牙縫裡泄出一個字:「滾!」項少龍不以為
忤,笑道:「柔姑娘若趕走鄙人,定要抱憾終生。」

  善柔來到乃妹身旁坐下,杏目圓瞪道:「你算什麼東西,見到你這騙子就令
人生厭。」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兩位姑娘愛你們慘遭不幸的父母嗎?」

  善柔怒道:「這豈非多此一問嗎?」她雖不客氣,但終肯回答問題,所以她
要項少龍滾隻是氣話而已。項少龍儘量平心靜氣道:「可以報仇而不去報仇,可
以說是不孝。但明知報仇隻是去送死,使父母在天之靈惋惜悲痛,也是另一種的
不孝。在這種情況下,雖說忍辱偷生,但卻是克製自己,報答父母的另一種形式
。」

  善柔微感愕然,低聲道:「不用你來教訓我們,回去享受你的富貴榮華吧!
」項少龍心頭微震,知道此女實在對自己頗有情意,所以才會因被騙而勃然大怒
,這刻語氣間又充滿怨懟之意。趙致往他望來,泠泠道:「現在一切都弄清楚了
,我們兩姊妹再和你沒有什麼相幹,董先生請回家睡你的大覺吧!我們就算死了
,都不關你的事。」

  她的語調與乃姊如出一轍,項少龍心生憐意,柔聲道:「你們不想再見善蘭
嗎?」女同時嬌軀劇震,難以置信地朝他瞪著。善柔尖叫道:「你說什麼?」

  項少龍長身而起,來到這對美麗姊妹花前單膝跪下,俯頭看著兩張清麗的俏
臉,誠懇地道:「請信任我吧!善蘭現正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還有了好歸宿
,等著你們去會她。」趙致玉容解寒,顫聲道:「不是又在騙我們吧!她怎會還
未遭劫呢?」項少龍又以董匡的名字發了毒誓。

  兩女對望一眼,然後緊擁在一起,又是淒然,又是歡欣雀躍。待兩女平復了
點後,項少龍道:「董某絕不會把富貴榮華看作是什麼一回事,至於田單的事,
因為我本身與他沒有仇怨,很難處心積慮去殺死他,而且亦屬不智的行為。在現
今的情勢下,有命殺人都沒命逃走,而且成功的機會這麼小,何不先好好活著,
再想辦法對付他呢?」

  善柔別轉俏臉,望往窗外,雖看似聽不入耳,但以她的性格來說,肯不惡言
相向,已是有點心動了。趙致哀求般道:「蘭姊現在那裡?你怎會遇到她的。她
……她是否入了你的家門?」項少龍微笑道:「致姑娘想鄙人再騙你們嗎?」

  趙致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嗔道:「我也很想插你兩刀!」項少龍嬉皮笑臉
道:「不若打我兩拳吧!」

  善柔回過頭來,控製著情緒道:「你怎樣才肯助我們刺殺田單?」項少龍大
感頭痛,剛才那番話就像白說了似的,一拍額頭道:「天啊!原來董某的話你完
全聽不入耳。」

  趙致咬牙道:「假設我們姊妹同時獻身給你,你肯改變主意嗎?」善柔嬌軀
輕顫,卻沒有作聲,咬著下唇垂下俏臉,首次露出嬌羞的罕有神態。

  項少龍看看善柔,望望趙致,心中叫苦,慘在他若嚴詞拒絕,定會傷透她們
的自尊。歎了一口氣道:「唉!我真的給你們不惜犧牲的誠意打動了,不過卻不
想乘人之危,在這時刻得到兩位小姐嬌貴的身體,這樣吧!先看看情形,再從長
計議吧!是了,為何見不到你們那位正叔呢?」善柔見他回心轉意,容色大見緩
和,這董匡身份特別,人又精明,身手厲害,下麵又有大批手下,若有他幫手,
何愁不能成事。

  趙致道:「他的身體不大好,所以除了打探消息外,我們什麼事都不想讓他
勞心。」項少龍伸了個懶腰,打著嗬欠道:「夜了!我也要回去睡覺了。」兩女
陪著他站起來。忽地三人都為各人間那曖昧難明的關係感到手足無措。

  項少龍暗忖還是早溜為妙,道:「不必送了!」往門口走去。兩女打個眼色
,由趙致陪他走出大門外,道:「用人家的馬兒好嗎?」

  項少龍記起她渾圓結實的大腿,充滿了彈跳力的酥胸,差點要摟著她親熱一
番,保證她不會拒絕,但卻是無心再闖情關,再加上了荊俊的因素,強壓下這股
強烈的衝動,道:「不用了,橫豎不太遠。」往竹林走去,見趙致仍跟在身旁,
奇道:「致姑娘請回吧!不用送了。」

  趙致一言不發,到進入竹林的暗黑裡時,才低聲道:「你可以不回去的。」
項少龍的心「霍霍」躍動起來,趙致這麼說,等若明示要向他獻出寶貴的貞操,
對她這麼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是多麼難出口的說話。不過他卻是無福消受,雖然
是想得要命。歎了一口氣,硬著心腸道:「姑娘不須這麼做的,假若你真是傾心
董某,我會是求之不得,可是姑娘既已心有所屬,又不是真的愛上我這不知書禮
的粗人,何苦這般作賤自己呢?我幫你們絕不是為了什麼報酬哩!」

  趙致猛地握拳重重在他背脊擂了兩拳,大嗔道:「人家恨死你了!」話完掉
頭便走。項少龍苦笑搖頭,發了一會怔後,收拾情懷,回家去也。想到明天的論
劍大會,又振奮起來。前路仍是茫不可測,但他卻有信心去解決一切。他雖知道
這時代一些人的命運,但對自己的將來,則是一無所知。無論如何,這古戰國的
大時代裡,生命實比二十一世紀的他所能經驗的多姿多采得多了。今晚被趙致跟
善柔連番挑起的欲火,想起久候自己的趙雅,血脈賁張,忍不住扭轉馬頭往夫人
府去。

  項少龍到了距夫人府一裡外處下馬,觀察半晌,確定無人後疾步奔至夫人府
後門。輕敲三聲暗號後,趙大開門出來,見到項少龍喜不自勝,悄聲道:「夫人
整晚都在等項爺哩。」

  項少龍心中湧起陣陣愛意,在趙大引導下摸至趙雅臥室,悄悄推門進入。一
陣香風撲至懷中,正是熱情如火的趙雅。

  趙雅狠狠摟住項少龍壯碩的身軀,猶如發情的母豹般把項少龍身上衣衫近乎
撕扯地扒開脫掉,接著迅速褪下全身衣衫,拔下發釵頭飾,如瀑秀髮滑落在嬌豔
豐滿,成熟誘人的胴體上。項少龍兩手一摟趙雅滑如凝脂的豐臀,將她整個抱起
坐在桌上,趙雅已迫不及待地兩腿纏住項少龍腰際,以濃密茂盛的陰阜抵住龍莖
不斷摩娑,霎時天雷勾動地火,龍莖一發不可收拾昂首猛漲,挺動不休。趙雅苦
忍等待經年,如今總算如願以償,一刻都無法等待地呻吟著:「快呀……少龍…
…快……雅兒需要你!」

  項少龍心動不已,將趙雅香臀抱起,腰身一沈,龍莖立時破體而入,「噗」
的一聲淫水溢濺,頂入蜜道最深處,趙雅同時狂叫出聲,不管天高地低的全身扭
動起來,膣道與花心同時緊縮猛吸,龍莖立時像擰轉的毛巾般差點榨擠爆噴,嚇
得項少龍連忙收攝心神,吸氣下沈丹田,勉強壓抑住瀕臨崩潰的快感,龍莖緩緩
抽出,但趙雅膣道緊夾不放,竟有被拉扯之感,但龍頭邊緣順勢刮磨陰道內壁,
也令趙雅快感不斷,忍不著淫水漫流,龍莖趁機脫韁而出,急送猛抽,此時趙雅
已放鬆蜜穴內壁,玉腿大開,全心迎合項少龍的衝擊,同時放聲浪喊:「啊……
啊……少龍……快……快……啊……雅兒……等……等好……久……啊……啊…
…頂……頂到……喔……啊」

  項少龍也久未嘗到與趙雅這天生尤物的激情放蕩,掌握主動後即拋開所有,
盡情讓體內欲火奔騰猛爆,兩手扣住趙雅柔軟蛇腰,龍莖狂烈猛送,次次深頂入
穴,下下盡沒至根,趙雅身下的檀木桌也支撐不住,和著趙雅的狂浪淫叫,發出
陣陣吱呀聲響,似乎隨時會被他們拆分解體。

  趙雅被項少龍一番狂暴抽送,隻覺全身麻軟如泥,完全無法抵抗,項少龍意
猶未盡,將趙雅翻過身來趴伏在桌上,粉臀高高翹起,龍莖在燭燈下閃著點點淫
光,項少龍兩手撐開白皙圓潤的臀瓣,龍莖順著充盈愛液的股縫,瞬間猛頂入後
庭肛菊,隻聽趙雅一聲嘶喊,竟是充溢著滿足暢快。項少龍精神為之ㄧ振,龍莖
加勁深入,終於全根盡入,隻覺猶如當年在戈壁沙漠特訓時遇到的沙洞一般,有
股力量拉扯,無法脫離,但截然不同的是,自龍莖不斷襲上強烈的快感,兩人腰
臀禁不住開始抽送迎合,趙雅更是淫聲不絕,浪叫不已。

  項少龍抽送不知多久,一下抽出過猛,龍莖脫庭而出,隻見趙雅緊窄後庭已
被適才連番抽插,撐開如櫻桃小口。趙雅隻覺體內一空,連忙豐臀後挺欲迎,龍
莖卻直入蜜穴,趙雅此時已是神魂顛倒,但求龍莖儘快入體,那管前穴後庭,連
忙玉臀翻飛,纖腰浪轉,項少龍更是狂龍出海,猛虎入洞,上下輪番出擊,兩手
更是抓緊趙雅一對豪乳,揉捏擠壓,弄得趙雅喊到聲嘶力竭,隻能發出陣陣咿哦
低吟。

  項少龍此時體內積蓄靜電已近爆滿,此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吸口氣,再
一下猛頂入趙雅浪液泛滿的蜜穴中,靜電隨著吐氣自龍莖及掌心狂溢而出,瞬間
席捲趙雅陰穴花心及雙乳,趙雅隻覺如被暴風捲入中心,閃電雷擊交加不絕,全
身抽搐麻痹,快感亂竄,偏又神智清明,較之以往與項少龍的顛峰狀態更為極致


  此時的趙雅已無任何力氣可以對抗項少龍這超越凡人的狂風暴雨,隻能如海
嘯中的一紙扁舟,任君翻騰,卻又暢快舒服,恍如仙境。此時趙雅已是陰精狂泄
,高潮猛爆,項少龍也覺背脊酥麻,電流亂竄,大喊一聲,猛插入趙雅後庭,精
液帶著電流噴射狂灑,電流直沖趙雅脊椎末端中樞,瞬間達致超乎絕倫的神經快
感,趙雅隻覺全身由內炸裂成碎片,卻又每一片神智清楚,全身無法自主地不斷
抖顫抽搐,偏偏連動一支小指也無能為力。項少龍也是精疲力竭,兩手握著趙雅
雙乳,癱軟在趙雅身上,龍莖仍硬挺地插在後庭內跳動,兩人就這樣趴伏在桌上
良久,項少龍才強自振作地把爛泥般的趙雅抱到床上,倆人倒在床上裸裎睡去。

  (卷七終)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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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9-25 23:15:51

第八卷

第一章、趙氏行館

  項少龍回到行館,滕翼等候已久,道:「嫣然在房中等你。」聽得他眉頭大
皺,擔心地道:「李園和龍陽君都會派人監視她的動靜,這麼貿然來找我,遲早
會給人發覺。」

  滕翼笑道:「我早問過她這一問題,她說給人偷盯慣了,所以特別訓練了兩
名替身,好讓她可避開些癡纏的人去做自己歡喜的事。除非有人敢闖入她閨房裡
,否則絕不知誰才是假貨,著我放心。」接著再壓低聲音道:「三弟真行,我看
她愛得你癡了,完全沒法抑製自己。美人傾心,你還不盡享人間豔福?」

  項少龍感到紀嫣然的驚人魅力,連這鐵漢都難以倖免被吸引,笑了笑,雖然
剛與趙雅一番激情過後,但紀嫣然美麗的胴體仍讓他難以抗拒。滕翼在通往寢室
的長廊扯著他。他訝然往滕翼瞧去,後者臉上現出堅決的神情道:「我很想宰了
田單。」

  項少龍大吃一驚,想起了滕翼的滅家之禍,實是由於囂魏牟背後的主使者田
單間接促成,現在滕翼的愛妻善蘭又與田單有亡族之恨,在情在理滕翼都難咽這
口氣,不禁大感頭痛。誰都知田單是戰國時代最厲害的人物之一,不會比信陵君
差多少,要殺他真是難比登天。兼之他們現正自顧不暇,實在沒有節外生枝的條
件。滕翼搭上他肩頭,肅容道:「我知三弟為難處,這事看機會吧!我並非那種
不知輕重的魯莽之徒。」

  項少龍鬆了口氣道:「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要我兩脅插刀,都絕不會
計較。」滕翼感動的拍了拍他肩頭,轉身走了。

  項少龍加快腳步,到了內宅,紀嫣然帶著一陣香風投入他懷裡,獻上熱情無
比的香吻。項少龍待要脫下麵具,紀嫣然赧然道:「不!人家要你以董匡的身分
來侵犯嫣然,你今晚的表現令嫣然心醉不已,唉!要熬到現在才可和你親熱,人
家早苦透了。」項少龍亦是欲焰焚身的當兒,一雙手半刻不緩地在她動人的肉體
上活動起來,笑道:「什麼時候紀才女會公然向我老董投降呢?」

  紀嫣然喝醉了酒般滿頰豔紅,喘著氣道:「什麼時候都可以,嫣然真的一刻
都不願與夫郎分開。」項少龍大笑道:「不分開對男女間來說可有兩種解釋,才
女指的是那一種?」

  紀嫣然在他那雙放肆的手下嬌顫喘息道:「那一種都可以,全由董爺你決定
。」項少龍痛吻香唇,同時把她橫抱起來,往榻子走去,坐在榻沿,讓她偎在懷
中,仍不放過她的小嘴,空著的左手滑入了她襟內那豐盈粉嫩的胸肌上,愛不釋
手地搓捏著。

  紀嫣然的熱情溶岩般爆發出來。項少龍乃花叢老手,不會急得立即劍及履及
,放開她灼熱的香唇,微笑道:「董某怕是天下間可唯一肯定嫣然不但不是石女
,還比任何美女更奔放迷人的幸運兒呢。」紀嫣然勉強睜開美目道:「你愛怎樣
取笑人家都可以。唉!真想不到你不用靠漂亮的臉孔,仍是所有女人的剋星,剛
才我看趙雅、趙致和那郭秀兒,無不被你那使人感動得想哭的寓言打動了芳心。
那是多麼精采生動的故事啊!李園妒忌得要發狂了。」

  項少龍暗叫慚愧,想起一事道:「你和李園交過手沒有?」紀嫣然從情欲迷
惘裡清醒了過來,微一點頭道:「嫣然真糊塗,見到你時什麼正事都忘了。項郎
要非常小心這個人,他的劍法靈奇飄逸,既好看又厲害,嫣然雖未曾與他分出勝
負,但已知不是他的對手,兼且他是故意留手讓我,所以他的劍術隻可以深不可
測來形容,我看……唔。」

  項少龍愈聽愈驚心,上趟他險勝紀嫣然,不要說留手,事實上是拚盡全力亦
無法在劍術上占到上風。如此比較,李園的劍術應比以前的自己更厲害。幸好他
得到墨氏補遺後,劍法突飛猛進,否則眼前已可認輸了。紀嫣然言雖未盡,其意
卻是項少龍及不上李園,隻是不忍說出來吧了!心中亦抹了把汗。

  這李園無論文才武藝,都有使紀嫣然傾心相許的條件。隻是自己比他先行一
步,又借二十一世紀人的識見,把他壓了下去。否則在爭奪紀嫣然那仿如戰場的
情場上,他必是那飲恨的敗將。紀嫣然見他默然不語,還以為他自尊心受損,歉
然道:「高手較量,未至最後難知勝負,但嫣然真不希望你和他交手,不是因認
為項郎必敗無疑,而是人家不希望你冒這個險。唉!匹夫之勇算得什麼呢?能決
勝沙場的方是真英雄。」

  這叫越描越黑,更使項少龍知道紀嫣然在兩人間不看好自己,苦笑道:「情
場如戰場,李園文來不成,便會來武的,以達到在你麵前折辱我的目的。誰都知
紀才女要挑個文武均是天下無雙的夫婿。李園正要證明自己是這麼的一個理想人
材。」紀嫣然媚笑道:「情場如戰場,說得真好。人家現在除了你外,對其他人
再沒有任何興趣,你當紀嫣然是三心兩意的蕩婦嗎?」

  項少龍欣然道:「你當然不會三心兩意,但卻是項某和董馬癡共同擁有的蕩
婦,想不淫蕩都不行,紀才女會反對嗎?」紀嫣然俏臉飛紅,橫了他一眼,湊到
他耳旁道:「那嫣然隻好認命了,出嫁從夫,夫君既著人家一女事二夫,要不浪
蕩都不行,嫣然惟有逆來順受哩。」

  項少龍哈哈一笑,摟著她躺倒榻上,一番施為下。紀嫣然果然什麼矜持都沒
留下,變成了他專用的蕩婦,迅速自褪羅衫,摟著項少龍熱吻不止,兩隻玉手更
是在他雄壯的身軀上盡情愛撫,最後緊握住那已挺拔傲然的龍莖,緩緩套弄著。
項少龍被紀嫣然一番挑弄,忍不住坐到床沿,紀嫣然退到床下,雙手仍握著龍莖
,如女奴般柔順地跪在他雙腿之間。項少龍右手摟住紀嫣然細緻的粉頸,淺笑示
意,紀嫣然俏眼微睜,尚未會意過來,龍莖已塞入櫻桃小口之中,做聲不得。

  紀嫣然隻覺小嘴被龍莖漲滿,每一跳動都頂在喉頭上,險些喘不過氣,幸好
項少龍隨即稍退少許,這才稍微舒服些。項少龍見紀嫣然這般順服,心中百般愛
憐,知她對己愛之甚深,這才心甘情願盡拋才女身段,成為他一人的淫娃蕩婦。
此刻紀嫣然正生疏地以小嘴含弄著粗大的龍頭,貝齒偶爾不小心磨刮到敏感的嫩
肉,讓項少龍更是性欲猛燒,直想狂頂入喉。

  項少龍兩手握著紀嫣然的香肩,享受她全心全意的奉侍。不一會兒,紀嫣然
掌握訣竅,漸入佳境,香舌卷舔,檀口吸啜,配合玉手套弄,加上優美絕倫的身
段,即便項少龍脂粉堆中縱橫無數,也險些丟盔棄甲。

  紀嫣然這般吸吮了好一陣,口中龍莖越見壯大,忍不住�起水汪汪的媚眼,
略帶幽怨地望一下項少龍。項少龍見狀連忙扶起紀嫣然,紀嫣然也知趣地跨坐上
去,玉穴緩緩將龍莖套入,一沒至底,兩條粉腿纏繞著項少龍腰際,纖腰輕擺,
俏臀緩迎,口中吟起曼妙囈語,春潮泛頰,七情上麵,蜜穴隨著套弄響起陣陣淫
浪拍擊之聲。項少龍愜意地捧著紀嫣然圓潤的臀瓣,同時輪流吸吮著一對彈跳不
休的粉嫩鴿乳,滿室盡是兩人溢滿情愛的交響樂章。

  雲收雨歇後,這佳人像隻白綿羊般蜷伏在他的懷抱裡,嘴角掛著滿足歡娛的
笑意,聽著項少龍溫柔地在她耳邊說著她永遠不會嫌多的迷人情話。

  項少龍身為二十世紀的人,絕沒有這時代視女性為奴僕的大男人習氣,深明
女人須要熨貼的至理,所以與他相戀旳女子,無不享盡這時代難以得到的幸福。
聽著他「你是我的靈魂,你是我的生命。」諸如此類的話,紀嫣然喜得不住獻上
香吻,以示感激。項少龍確是愛煞了這嬌嬈。

  再一次熱吻後,紀嫣然歎息道:「若能快點懷有項郎的骨肉,那嫣然就感完
滿無缺了。」項少龍登時冒出一身泠汗,暗忖這真是個大問題,惟有支吾以對。
紀嫣然正沈醉在憧憬和歡樂中,並沒有覺察到他異樣的神態。想起一事問道:「
趙雅和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李園會認為得到她可打擊你呢?」

  項少龍想起剛與趙雅翻雲覆雨的銷魂時光,說明瞭趙雅的狀況,苦笑道:「
李園或者見到我時時留心和注意她,認為我對她很有意思,其實卻是另一回事。
」紀嫣然道:「嫣然明白夫君的心意,但趙雅這種外表浪蕩內在矜持的女人,反
能特別吸引男人,我看李園和韓闖都對她很著迷。」

  忽然用力抓著他肩頭,正容道:「你得留意趙致,我看李園和韓闖對她都很
有野心,他們那種人若想得到一個女人,會有很多卑鄙的辦法。」項少龍知道她
有很敏銳的觀察力,聞言吃了一驚。若發生那種事,荊俊會受不起那種打擊。紀
嫣然羞澀地垂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咬著唇皮道:「好不好讓項少龍又或是董匡再
來疼愛人家一趟呢?」

  項少龍失笑道:「兩個一起上好了!看來不用教你也可名副此蕩婦之實了。
」紀嫣然大羞下撒起嬌來,登時一室皆春,淫聲浪語,說不出的恩愛纏綿。

  次晨項少龍睡至起碼太陽過了第二竿才勉強醒來,往旁一探,摸了個空,一
震下完全醒了過來,才發覺佳人已去。爬起床來,看到榻旁紀嫣然以她清秀灑逸
的字體,留下一帛香箋,大意說不忍把他吵醒,故自行離去,其中不免有幾句輕
訴難忍分離之苦,希望有一天能永遠相擁至天明那類香豔旖旎的纏綿情話。

  項少龍揉著腰骨,想起昨夜的荒唐,又喜又驚。喜的是回味無窮,驚的是自
己疲累得連對方離去都不知道。昨夜與趙雅跟紀嫣然廝纏不知多少回合,居然連
自己這原本回復能力超強的身體都抵受不了,看來真的是荒廢鍛鏈。

  梳洗間,韓闖到來找他。項少龍在外廳接見,坐好後,韓闖拍案笑道:「董
兄昨晚表現得真個精采,說不定不靠春藥亦可一親紀才女芳澤,假若事成,可否
分本侯一杯羹,使本侯可一償宿願。」項少龍差點想把這色鬼一拳轟斃,表麵卻
敷衍道:「侯爺說笑了,紀才女隻是對鄙人略感有趣,那稱得上有什麼機會。」

  不待對方有機會說話,便問道:「鄙人走後,李園有什麼反應?」韓闖欣然
道:「這小子的表情才精采,不住轉眼睛,看來是對你恨之入骨了。董兄前腳才
走,趙致那標緻妞兒就匆匆告辭,她是否是要追著董兄呢?」

  項少龍暗責趙致,想起曾遇過幾起趙兵,要不承認都不行,擺出苦惱的樣子
道:「不要以為有什麼豔福飛到鄙人這裡來。追確是給她追上了,卻是痛?了我
一頓,差點還拔劍動手,不過鄙人最討厭與婦人孺子糾纏,才勉強忍了她的氣。
唉!不要再提了。」韓闖聽得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邯鄲會有這麼多頂尖兒的
美女,那郭秀兒亦相當不錯,便宜了李園真是可惜。」

  項少龍暗歎難怪韓國積弱至此,全因朝政把持在眼前似此君這類沈迷酒色旳
人手裡。道:「待會的論劍會,侯爺有什麼可教訓李園的佈置呢?」韓闖興奮地
道:「說來好笑,今次可說是三國聯合起來對付無情無義的楚人。原來趙穆、龍
陽君和本侯都不約而同要派出了麾下的最佳好手,混在趙霸的人中好教訓李園,
看這小子如何能避過受辱當場的厄運。」

  項少龍想起紀嫣然昨夜與他榻上私語時對李園劍術的高度評價,暗歎結果可
能會難如韓闖所願時,烏果來報,趙雅來找他。項少龍自是大感尷尬,韓闖的臉
色亦不自然起來。道:「看來趙雅對董兄亦有點意思。嘿!這騷婦真的非常動人
,本侯得先走一步了。」項少龍當然恨不得他立即滾蛋,但卻知如此做法,韓闖
定會心存芥蒂,笑道:「侯爺請留下,好予夫人一個意外驚喜。」著烏果把趙雅
請來。

  韓闖那有離去之意,不再堅持。連表麵的客氣都欠奉。可見他如何迷戀趙雅
。趙雅在烏果引領下,笑意盈盈的闖進來,令項少龍有些擔心她露了馬腳,連忙
起立歡迎。

  趙雅見到韓闖,微一錯愕,不悅之色一閃即逝,依然微笑著道:「原來侯爺
也到了這裡來。」韓闖笑道:「相約不如巧遇,看來跟夫人還蠻有緣的。」

  項少龍既趕不走韓闖,隻好笑道:「既是如此,鄙人先去用下早膳,讓夫人
和侯爺多聊聊了。」韓闖見他擺明姿態,要退出這場爭逐,大是感激,笑道:「
董兄萬勿如此,夫人今次是專誠來訪,本侯最多算個陪客吧!」

  趙雅偷看了項少龍一眼道:「我也沒有什麼特別事,隻是路過此地,怕董先
生不懂到趙氏行館的路途,故來與先生一道前去吧了。」接著狠狠瞪了韓闖一眼
,語氣轉泠道:「侯爺若另外有事,請自便吧!趙雅有些養馬的問題,想向董先
生請教呢。」

  韓闖見趙雅當著董匡麵給自己難堪,心中大怒,回敬道:「原來夫人對馬兒
比對人更有興趣,那本侯就不必自作多情了。」不理項少龍的挽留,拂袖走了。

  趙雅根本懶得理他,坐下喝著熱茶,見四下無人,忍不住道:「少龍何時才
能把雅兒堂而皇之的收入私房?人家整天要應付這些纏人的色鬼,正事都沒辦法
辦了!」項少龍也苦惱地道:「我也夠矛盾了,你現在的情形非常特殊。第一,
你既然獨獨鍾情於項少龍,連韓闖李園這等人物都看不上眼,卻突然愛上我這老
粗,那趙穆對你瞭解甚深,必然會懷疑我的身分。第二,我猜韓闖與李園追求你
恐怕還另有目的,說不定是想從你身上得到某些情報。第三,現在我被趙王冷落
,隻有靠你幫我打探趙王與趙穆的動靜。如果雅兒跟紀才女同時情歸董馬癡,隻
怕全邯鄲的男人都想把我宰了,那時我還有閒工夫去你那偷香竊玉嗎?」

  趙雅前麵聽得頻頻點頭,待聽到後麵忍不住嬌笑不已道:「項郎真是會說話
,連偷情都有這般優美的形容,雅兒真是高興呢!」旋而蹙眉道:「你這一提醒
,我才想起韓闖他們該不會是想由我這套取魯公秘錄的消息,王兄自烏家離趙後
,誰都不敢相信,特著我收在內宮府邸裡。」

  項少龍心想這才是道理,連忙道:「雅兒確要小心,趙穆也在覬覦這魯公秘
錄,你千萬將小昭她們都移到夫人府,同時加強守備,我擔心這些人會為了秘錄
不惜殺人強搶。」趙雅道:「那雅兒趕緊去內宮準備,待會再去趙氏行館」說罷
急忙驅車回府。

  項少龍心情稍定,找著滕翼說了一會話後,他才動程往趙氏行館。

  趙氏行館位於邯鄲城東,占地甚廣,除由幾個院落組成的主建築群外,還有
練武場、騎射場,專為訓練武士而設,經篩選後由行館按材能高下推薦給趙國軍
方,所以趙霸無疑是趙國的總教煉,有著崇高的地位和實權。

  論劍會在主宅前的大教場舉行。項少龍抵達時,正有行館的武士分作三對以
木劍和包紮著鋒尖的長矛在練習,一邊坐著二百多名武士,另一邊是個大看臺,
上麵設有坐席。項少龍來遲了少許,龍陽君、趙穆、樂乘、郭開、韓闖、郭縱、
郭秀兒等早來了,李園和紀嫣然亦尚未出現。另外還有幾名軍方將領和數十名似
是家將的武士,分作幾組閒聊,誰都沒有留心場上的表演。

  趙霸正與趙穆和郭縱說話,見到項少龍,欣然迎來道:「有董先生在的場合
,從不會出現泠場,來!讓我給先生引見本館的四位教席。」領著項少龍往正與
趙致站在看臺上的四名武士走去。

  趙致見到項少龍,小嘴不屑地嘟了起來,故意走開去找郭秀兒說話,那女兒
家的氣惱情態,看得項少龍心生歉意。那四位行館的教席見到項少龍,都露出注
意神情,全神打量著他。趙霸和那四人笑道:「這位就是我多次向你們提起的董
匡先生了。」四人連忙施禮。

  項少龍客氣兩句後,趙霸介紹其中身材最高大魁梧,隻比項少龍矮上寸許的
漢子道:「戴奉是我們行館的第一把手,劍法在趙境亦大大有名,今仗將由他來
試那大言不慚的小子,看他如何厲害。」這戴奉體型彪悍,虎背熊腰,年紀在三
十許間,神態亦以他最是沈著,其他三人都有些許緊張,遠及不上他的泠狠。項
少龍見他劍掛右腰,左手亦比右手來得有力粗壯,顯是慣於以左手應敵。

  對右手使劍的人來說,左手劍最是難防,但反過來左手使劍者卻習慣和右手
用劍者對陣。隻是這點,左手劍便占上了便宜。另外三人分別是黃岩、成亨和陸
誌榮,對項少龍都很客氣。

  成亨低聲道:「聽說董先生曾被李園的人暗襲受創,戴奉會給先生爭回這口
氣。」項少龍暗忖這些人定以為自己劍術平平,不過這隻會是好事,連忙謝過。
此時李園來了,後麵還跟了十多個李園的家將,那個偷襲項少龍時使他印象深刻
的大漢,赫然竟是其中一人。項少龍心中大怒,李園如此毫不避忌,擺明不把他
放在眼內,亦知項少龍奈何他不得。

  趙霸向項少龍告罪後,領著戴奉等四位教席,迎了過去。李園一身武士服,
配上肩甲、腕箍和護著胸口及背心的皮革,確是威風凜凜,有不可一世的氣概。
趙致等諸女都看呆了眼。項少龍雖心叫不妙,卻是無可奈何。

  趙穆來到他身旁低聲道:「看這小子能威風到幾時?」項少龍沈聲道:「對
付他的有什麼人?」

  趙穆得意地道:「本侯派出的劍手叫駱翔,隻他一人,應可足夠收拾李園有
餘。何況還有龍陽君家將裡的第一高手焦旭和跟韓闖來的韓國著名劍手伏建寅,
定要教李園吃不完兜著走。」然後逐一把他們指點出來,都是年輕勇悍的豪漢。
項少龍卻沒有他這麼樂觀,若讓這小子或他的手下大獲全勝,那時誰都要丟盡麵
子了。連他自己都有點難以在紀嫣然跟前�頭做人,想到這裡,不由有點後悔忘
了邀滕翼同來。

  李園含著笑意,逐一與趙霸介紹的人寒暄客套,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他那
批家將,則無人不瞪著項少龍,擺出要挑惹鬧事的模樣。項少龍心中暗檁,知道
李園今天主要的目標是自己,就算用的是木劍,假若有心施展辣手,隨時可把對
手弄成殘廢,李園不用說亦是對自己有此心意。趙穆也發現了此點,狠狠道:「
那些人中是否有伏擊你的人在內。」項少龍泠哼一聲,沒有說話。趙穆怒道:「
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囂張的人了。」

  項少龍壓低聲音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犯不著與他意氣相爭,正事才
要緊。」趙穆欣賞地看了他一眼,點頭同意。

  李園一直注意著項少龍,趙穆待要招呼項少龍到看臺坐下,李園排眾而出,
往他們大步走來,施禮後瞅著項少龍道:「董兄劍術出眾,可有興趣和我手下玩
一局。」他特別�高聲音,好讓其他人聽到他這蓄意侮辱的挑戰。其他人全靜了
下來,全神察看項少龍的反應。李園的家將來到李園身後,都以不屑的眼光盯著
他。

  項少龍勉強壓下怒火,瞪著李園身後那曾伏擊他的壯漢微笑道:「這位仁兄
高姓大名!」見到李園頜首示意後,那壯漢大喝道:「小人樓無心,董先生是否
有意賜教?」

  項少龍淡淡道:「眼前高手滿座,那輪得到我這隻懂養馬的人,所謂獻醜不
如藏拙了。」李園等還是首次聽到「獻醜不如藏拙」這語句,略一思索,才明白
了,均發出嘲弄的聲音。

  樓無心退兩眼凶光閃閃的瞪著項少龍,似乎對那天殺不了他極不服氣。李園
堆出虛偽的笑容道:「我這家將就是那麼直言無忌,董先生切勿介懷。」眾人均
聽出他明是責怪手下,其實卻暗示著手下做得極對。一時火藥味濃重之極。

  趙霸此時來到這充滿敵意的兩組人間,打圓場道:「各位不若先上看臺,喝
杯熱茶如何?」李園告了聲罪,往郭縱旁的趙致和郭秀兒走去。趙穆向趙霸使了
個眼色,才拉著項少龍登上看臺。韓闖把兩人招呼到身旁坐下,泠哼道:「這小
子愈來愈放恣了,真想看到他慘敗後的樣子。」

  項少龍本已心平氣和,但看到趙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與李園在遠處談
笑風生,又多了另外的一份擔心。除了紀嫣然與趙雅外,所有被邀的人均已到達
。蹄聲響起。高牆大門開處,這以才藝劍術名聞天下的絕代佳人,一身雪白的武
士服,策騎奔了進來。李園連忙拋下郭秀兒和趙致,迎了上去。

  紀嫣然不待李園為她牽著馬首,便以一個無比優美輕盈的姿態躍下馬來,一
步不停的由李園身旁走過,朝看臺走去。李園追在她旁,大獻殷勸,她隻是有一
句沒一句應著,登上看臺時,含笑與各人打招呼,筆直到了項少龍前,笑道:「
董先生原來早到了,累得嫣然撲了個空呢!」此語一出,旁邊的李園立時臉若死
灰,雙目亮起惡毒的神色。

  韓闖大樂,連忙起身讓出空位,紀嫣然毫不推辭,喜孜孜坐到項少龍一旁。
項少龍有著吐氣揚眉的感覺。此時眾人紛紛登上看臺,把近百個位子埴滿,趙

  致和郭秀兒都隨郭縱到至李園那方去了。李園悻悻然回到趙致之旁。

  趙霸拍了兩下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後,笑道:「各位請先看敝館兒郎
們的表現,多多指點。」一聲令下,那邊等待良久的行館武士左手持盾,右手持
劍,沖到場中,排開陣勢,在鼓聲中表演各種衝刺、製敵的模擬動作,立時引來
一片掌聲。不過眾人都知真正的好戲,未尚上演。

第二章、行館爭雄

  接下來是騎射的表演,均精采悅目,看出趙霸為了訓練他的兒郎們,下了一
番心血。項少暗叫可惜,若非趙國出了個孝成這樣的昏君,應是大有可為的。紀
嫣然湊到他耳旁親切地道:「人家再顧不得了,由現在起就跟定你。」項少龍吃
了一驚,道:「是否快了點呢?你看那龍陽君正盯著我們。」

  紀嫣然笑語道:「他不是懷疑我們,而是妒忌嫣然,誰都知道那不男不女的
傢夥最愛像董先生般的粗豪漢子,你對他多說幾句粗話,他才興奮哩!」項少龍
苦笑搖頭,剛剛趙雅,現在是紀嫣然,天底下男人最想要的美人都來要自己追求
她們,自己卻偏偏不能大展身手,不由得苦惱道:「讓董某多追求你兩三天吧!
否則堂堂美人兒,兩三下子便給男人收拾了,實有損才女美人兒的聲望。」

  紀嫣然嗔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不過我要你晚晚都陪人家。」項少龍欣
然道:「董某正求之不得哩!」

  鼓聲忽地響個不停,行館武士們紛紛回到看臺對麵那片地席坐下,隻有趙霸
立在場心。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看著這武士行館的館主。鼓聲倏歇。趙霸揚聲
道:「敝館今天請得名聞天下的劍術大師李園先生,到來指點兒郎們的功課,實
在不勝榮幸。萬望李園先生不吝賜教。」郭縱嗬嗬一笑,插入道:「今次全是切
磋性質,各位點到即止,老夫絕不想看到骨折肉破的驚心場麵。」

  他與趙霸最是深交,自然看出趙霸對李園的狂傲動了真火,所以才恃著身分
,勸諭雙方諸人。李園笑道:「郭先生放心,我隻是抱著遊戲的心情來玩玩,何
況還有四位美人兒在座哩!郭先生放心好了。」他這麼一說,行館的人都露出憤
然之色。要知這時代武風極盛,人人都視比武論劍為至關聲譽的神聖大事,他卻
說隻當作是遊戲,分別不把對手看在眼內。

  趙穆探頭過來探詢紀嫣然的心意道:「紀小姐對李園先生的話是否以為過份
呢?」另一邊的韓闖悶哼道:「李先生太狂了。」

  紀嫣然微笑道:「不過他確有非凡本領,非是口出狂言。」兩人想不到她對
這馬癡公然示好後,仍幫著李園說話,一時啞口無言。項少龍卻想到紀嫣然思想
獨立,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觀感,所以除非自己明刀明槍勝過李園,否則在她芳
心中他項少龍在這方麵始終及不上李園。為此一來,會使這對自己夫婿要求嚴格
的美女,終引為一種遺憾。

  在他思忖間,那行館的第一教席已步出場來,向李園拱手施禮道:「小人戴
奉,請李先生賜教。」李園上下打量了戴奉幾眼,淡淡道:「東閭子,落場陪戴
奉兄玩兩手﹗」

  眾人哄聲四起,想不到李園隻派手下應戰,擺明戴奉尚未有挑戰他的資格。
行館由趙霸以下,都露出憤然之色。趙穆在項少龍旁低聲道:「糟了﹗戴奉若輸
了,趙霸可能沈不住氣要親自向李園挑戰。」紀嫣然則在項少龍耳旁道:「這東
閭子和樓無心乃李園手下最負盛名的劍手,在楚國有很大的名氣。」

  後麵的樂乘湊上來道:「我也聽過這東閭子,據說出身於楚墨行會,曾周遊
列國,尋師訪友,想不到竟成了李園的人。」這時一個高瘦如鐵,臉白無須,二
十來歲的漢子由李園那邊坐席處走下臺來,到了戴奉身前,溫和有禮地道:「戴
兄指點﹗」

  戴奉施禮後,自有兒郎拿來木劍,又為兩人穿上甲胄,護著頭臉胸脅和下身
的要害,以免刀劍無情,帶來殘體之禍。不過這隻能在手下留情的情況下生出作
用。對用劍的高手來說,縱是木劍,仍有很大的殺傷力,甲胄都擋不了。兩把劍
先在空中一記交擊,試過對方臂力,才退了開去,擺出門戶架勢。

  鼓聲忽響,再又歇止。眾人都屏息靜氣,凝神觀看。戴奉踏著戰步,試探地
往對手移去,木劍有力地揮動,頗有威勢。反之那東閭子抱劍屹立,不動如山,
隻是冷冷看著戴奉。戴奉退了兩步,忽然一聲暴喝,閃電沖前,劍刃彈上半空,
迅急砸掃,發出破空的呼嘯聲,威不可當。

  韓闖等都喝起采來,為他助威,武士行館的人更是采聲雷動,反而李園方麵
的人個個臉含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時坐在李園另一邊的趙致不禁後悔
起來。她對李園故示親熱,固然是被李園的豐采談吐所吸引,更主要是為了氣項
少龍。但她終是行館的人,自然不希望己方落敗,偏又坐在李園之旁,不好意思
?喊助威,矛盾之極。

  李園顯然明白她的心事,趁所有人目光都落到場上,悄悄伸手過去,握著她
放在腿上的柔荑,湊在她小耳旁柔聲道:「看在小姐份上,李園絕不會傷害貴館
的人。」趙致嬌軀一顫,心頭模糊,竟任由他把纖手掌握了。

  「篤!」的一聲,東閭子橫劍化解,同時跨步橫挪,避過了戴奉接踵而來的
第二劍。趙穆、韓闖、樂乘等均是用劍的大行家,一看便知這東閭子不但臂力不
遜於戴奉,戰略上還非常高明,故意不以硬拚硬,好泄戴奉的銳氣。果然東閭子
接著全采守勢,在對方連環狂攻下,不住移閃,表麵看來戴奉占盡上風,但其實
東閭子有驚無險,隻等待反攻的好時機。

  采聲四起,都在為戴奉打氣。趙致忽然清醒過來,想抽回玉手,豈知李園緊
抓不放,掌背還貼在她大腿處,嘴唇揩著她耳朵道:「致小姐討厭李某嗎?」趙
致生出背叛了項少龍和董匡的犯罪感,垂下俏臉道:「別人會看到的呢?」

  李園傲然道:「大丈夫立身處世,何懼他人閑言,隻要小姐不嫌李園,李某
什麼都可擔當。」此人擅於辭令,又懂討好女人,連紀嫣然都差點對他迷上了,
趙致男女經驗尚淺,又憤董匡的無情,一時芳心大亂,任他輕薄。李園亦知這是
公開場合,不宜過份,暗忖待會把她弄回賓館,才大快朵頤。故沒有再作進一步
輕薄。

  趙致旁的郭秀兒一直留心李園,見到他情挑趙致,俏臉變色,心中不悅。戰
國時代男女之防,遠不像漢以後儒家倡盛的謹嚴,但男女當眾調情,終是不合於
禮,郭秀兒不由對李園的印象更打了個折扣。這時項少龍心中一動,往李園望過
去,恰好李園亦往他瞧來,雖是隔了十多個座位,項少龍仍可清晰地看到李園握
著趙致的柔荑,禁不住雙目厲芒一閃,勃然大怒。李園見狀大感得意,微笑點頭


  趙致循著李園的目光望去,接觸到項少龍的眼神,忽然聯想起項少龍,芳心
劇顫,猛一抽手,由李園的魔爪脫了出來。李園當然不知他和項少龍複雜的感情
關係,還以為她隻是臉嫩著窘,反手在她豐滿的大腿撫了兩把,才坐好身體,不
再理會項少龍,繼續觀戰。項少龍鐵青著臉,把目光投到場上戰況去,心中湧起
怒火,首次生出挑戰李園之意。

  紀嫣然把一切看在眼裡,耳語道:「萬勿意氣用事,若你給李園傷了,那就
因小失大了。」這幾句尤如火上添油,項少龍勉強壓下怒氣,默然半晌後,向趙
穆道:「可否派人把鄙人一個家將召來呢?」趙穆一聽便明白,問清召的是誰人
後,命人去了。

  此時戴奉最少發出了四十多劍,仍奈何不了那東閭子,連打氣的喝采聲都逐
漸弱了下去。東閭子知時機來了,仰天一笑,由守改攻,挺著木劍搶入對方劍圈
之內,使出一手細膩精緻的劍法,見招破招,且劍圈收得極少,使戴奉走的粗豪
路線,大開大闔的劍法更是有力難施。趙穆等固是看得唉聲歎氣,連對戴奉有絕
對信心的趙霸都不禁眉頭大皺。

  坐在李園旁的趙致見己方勢危,完全清醒了過來,暗責自己如此不分敵我,
還給李園占了便宜,真是愧對師門。可是這時離開,又太著形跡,一時進退兩難


  場上兩人再激鬥了幾招,戴奉早先的威風再不復見,著著敗退。東閭子大喝
一聲,劍影一閃,覷準對方破綻,破入對方劍網裡,直取戴奉胸口。戴奉大吃一
驚,回劍不及,猛地往後一仰,勉強避過這淩厲的一劍。那知東閭子得勢不饒人
,飛起一腳,撐在對方小腹下,若非有護甲,這一腳定教戴奉做不了男人,不過
亦要教他好受了,痛得他慘叫一聲,長劍脫手,踉蹌墮地,兩手按在

  要害處。

  眾人都想不到東閭子看來斯文秀氣,但在占盡上風時下手竟這麼狠辣,都呆
了起來,一時全場靜至落針可聞,隻有戴奉的呻吟聲。趙霸色變起立,向左右喝
道:「還不把教席扶入去看治傷勢?」當下有人奔出來扶走戴奉。東閭子沒有半
絲愧色得意洋洋向兩方施禮,交出木劍,回席去了。趙致一向和戴奉友好,再顧
不得李園,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追著被扶走的戴奉去了。

  李園半點都不把趙致放在心上,灑然笑道:「比武交手,傷亡難免,館主若
怕再有意外,不若就此作罷,今晚由在下作個小東道,以為賠禮如何?」今次連
紀嫣然都看不過眼,低罵道:「李園你太狂了!」

  趙霸那對銅鈴般的巨目凶光閃閃,顯是動了真火,項少龍真怕他親身犯險,
推了韓闖一把。韓闖會意,向後麵自己那預派出戰的手下打了個手勢。那叫伏建
寅的劍手應命跳下臺去,高聲搦戰道:「伏建寅請李園先生指點!」全場肅然無
聲,看李園會否親自出手。伏建寅個子不高,但卻強橫紮實,臉上有幾條縱橫交
錯的劍疤,樣子有點可怖,但亦正是身經百戰的鐵證。

  李園擺出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內的姿態,懶洋洋地把半邊身挨在身旁的小
幾上,漫不經意道:「無心!你就去領教高明吧!」眾人早預了他不屑出手,都
毫不驚異。那叫樓無心的彪悍壯漢慢吞吞的走下臺去,略一施禮,便傲然而立,
接過木劍後,把要為他戴上護甲的揮開道:「又不是上沙場,要這笨東西幹啥?


  伏建寅見狀喝道:「樓兄既不披甲,伏某也免了。」龍陽君這時來到項少龍
和紀嫣然間的背後處,陰聲細氣道:「天下間還有比楚人更狂的人嗎?對著秦人
塒又不見他們這麼囂張。嫣然妹會下場嗎?」

  紀嫣然歎道:「嫣然也很不服氣,隻是自問勝不過李園,沒有辦法。」龍陽
君泠哼一聲,沒有說話,退回席位處。他自問劍術與紀嫣然相若,若這佳人不及
李園,他亦難以討好。同時下了決心,不讓選定了的焦旭出戰,以免徒招敗辱。

  趙穆唉聲歎氣地對後麵的郭開和樂乘道:「若伏建寅都敗了,惟有靠駱翔為
我們挽回顏麵了,否則隻有讓館主出手,但本侯真不願看到那種情況出現。」郭
開道:「李園為楚國第一用劍高手,下麵那些人已那麼厲害,他的劍法更可想而
知了。」

  各人一時均感無可奈何。趙穆雖是一流的劍手,但他的身份卻不宜下場,因
這很容易釀成兩國間的不和。李園好在沒有宮爵在身,否則亦不可在沒有王命下
隨便與人私鬥。場上的兩人同時大喝一聲,向對方放手猛攻,隻見那樓無心運劍
如風,大開大闔,劍氣如山,淩厲威猛之極,幾乎甫一交接,伏建寅便陷在捱打
之局裡。項少龍這時瞥見滕翼正策騎入門,伸手去推了韓闖一把道:「快終止這
場比武!」

  韓闖臉現難色,因為這伏建寅是混著趙人的身份落場,若他發言,豈非明示
伏建寅是他的人。雙方的人都在沈著觀戰,沒有像剛才般揚聲打氣,氣氛拉緊得
有若拽滿的弦。就在韓闖這一猶豫,勝負已分。伏建寅輸在後力不繼,稍一遲滯
下,給樓無心一劍掃在肩頭處,骨折聲起,慘哼聲中,伏建寅橫跌開去,爬起來
時早痛得滿臉淌著泠汗。

  樓無心大笑道:「承讓了!」項少龍向下馬走來的滕翼打了個手勢,後者會
意,隔遠大喝道:「小人龍善,乃董匡門下家將,這位仁兄非常眼熟,未知肯否
賜教。」

  眾人這時均無暇理會伏建寅如何被扶走,也沒注意到趙致回到了場內,坐到
同門師兄弟那方的席裡,用神打量著這不請自來的豪漢。樓無心不屑地打量著滕
翼,泠泠道:「若要動手,須用真劍才可顯出真本領。」滕翼大笑道:「這有何
不可,不過李先生最好先派另一個人上場,待本人也耗了點氣力後,跟你拚起來
才公平。」

  趙穆歎道:「你這家將是否呆子,有便宜都不懂檢?」紀嫣然笑道:「有其
主故有其僕,這才是真英雄。」

  趙穆不由尷尬一笑,暗責自己露出了不是英雄的麵目。李園亦怕樓無心未回
過氣來,見項少龍沒作任何反應,喜道:「確是好漢子!」打個手勢,他身後另
一名臉若古銅的大漢領命出戰。

  項少龍向紀嫣然道:「此人是誰?」在眾人的期待裡,紀嫣然茫然搖頭。那
人來到滕翼前,靜若止水般道:「本人也不愛用假劍,閣下意下如何?」

  滕翼泠然道:「兄台高姓大名?」那人好整以暇道:「本人言複,隻是個無
名小卒而已!」

  眾人一聽無不動容。項少龍當然不知他是誰,詢問的目光轉向紀嫣然求教。
紀嫣然神色凝重道:「他本是秦國的著名劍手,因殺了人托庇楚國,想不到也投
到了李園門下,可見李園在楚國的勢力膨脹得何等厲害,難怪他這麼驕狂了。」
韓闖等又為滕翼擔心起來。

  「鏘!」言複拔出芒光閃爍的利劍,退了兩步,遙指滕翼喝道:「還不拔劍
?」滕翼木無表情,一對巨目射出森森寒光,緩緩道:「到時候劍自會出鞘!」

  言複大怒,狂喝一聲,挺劍攻上。一時寒光大盛,耀人眼目。誰都想不到權
貴間的切磋比武,變成了真刀真槍的生死決鬥。

第三章、教場揚威

  言複這一出劍,眾人便知他了得。無論角度與速度,手法或步法,都在此看
似簡單但卻矯若遊龍的一劍顯示了出來,不愧是負有盛名的劍手。最精采處是他
借腰腿扭動之力發勁,使這下猛刺能彙聚了全身的氣力,迅若閃電,事前又不見
警兆,真的是說來就來,有如暴爆火山,霎眼間劍鋒來到凝然不動的滕翼胸前尺
許處。眾人代滕翼設想,眼下唯一方法,就是退後拔劍,不過這會徒令對手氣勢
暴張,殺著更滾滾而來,直至斃命於劍下。

  換言之,無論如何,滕翼應是已因自恃不先行拔劍而失了先機。但見滕翼嘴
角逸出一絲笑意,倏地拔劍,卻沒有後退。眾人心中暗歎,郭秀兒和趙雅更嚇得
閉上美眸,不忍眼看這大漢濺血倒地的慘況。

  「當!」在全場各人目瞪口呆裡,滕翼抽離劍鞘隻有兩尺的劍柄,竟毫髮無
誤地猛撞在言複劍鋒處。儘管言複的力氣要比滕翼大,但劍鋒怎也及不上劍柄用
得出來的力道,何況言複的手勁根本不是滕翼對手。言複出道以來,從未見過有
人能一開始便以劍柄克敵,整把劍竟給硬蕩上了半天,可是前沖的勢子卻沒法停
下來,投懷送抱般往滕翼湊去。

  正叫糟時,滕翼的鐵拳在眼前由小變大。「砰!」言複口鼻鮮血狂濺,往後
拋跌,竟給滕翼出的左拳活生生打暈了,而滕翼的劍仍隻是出了半鞘。「鏘」的
一聲,劍又滑進了鞘內。全場人鴉雀無聲,好一會行館的武士才爆起漫天采聲,
為滕翼驚人的技藝和替他們爭回一口氣歡叫如狂。

  李園那想得到滕翼厲害至此,鐵青著臉喝道:「把那沒用的傢夥�走!」此
語一出,旁人都蹙起眉頭,感到李園此人寡恩薄情,對失敗的手下半點同情均欠
奉。言複被迅速移離廣場。

  滕翼戟指向樓無心喝道:「輪到閣下了!」眾人目光全落到樓無心處,看他
有否應戰的膽量。項少龍是場內唯一預知戰果的人,滕翼自得到他的墨氏補遺後
,劍術與武術修養無不更上一層樓,連自己都沒有把握穩勝他,何況是言複。此
時大笑道:「樓兄若因休息時間太短,氣力尚未回復過來,大可讓東閭子兄或其
他人先戰一場。」

  這話一出,樓無心推無可推,霍地起立,泠哼一聲,走入場內。全場霎時靜
了下來。紀嫣然湊到項少龍耳旁道:「我從未見過比你這二兄更詭奇的劍法了,
恐比起李園亦毫不遜色。」趙穆則是心花怒放,暗忖難怪這「馬癡」如此大言不
慚,原來從人裡有這樣能以一擋百的不世劍手。

  樓無心「鏘」的拔出長劍,擺開架勢,卻不搶攻,好先認清對方劍路和手法
。滕翼仰天一陣大笑,右手按在劍把上,踏前一步,作勢拔劍。樓無心受他氣勢
所懾,竟往後退了一步,使兩人間仍保持著七至八步的距離。

  滕翼閃電移前,搶到樓無心左側處,長劍離鞘而出,幻出令人難以相信無數
朵似有實質的劍花,若攻非攻,有若盤餅毒蛇,昂首吐舌,隨時可猛噬敵人一口
,且必是無可解救的殺著。項少龍拍腿叫好,滕翼這招以守為攻,確使得出神入
化,盡得墨氏補遺的真髓。樓無心完全看不透對手的劍路,雖叱喝作勢,卻再退
了一步,任誰都看出他是心生怯意。

  高手對壘,豈容一再退避。在微妙的感應裡,滕翼驀地劍勢大盛,由以守為
攻化作以攻為守,長劍振處,有似長虹,隨著精奇偏險的步法,搶到樓無心左側
,強攻過去。「鏘!」的一聲,樓無心吃力地架了滕翼這無論氣勢力道均達巔峰
的一劍。

  滕翼泠笑道:「不過如是乎!」長劍滑了出來,迅又改為橫掃。「當!」樓
無心惶亂下仗劍一擋,竟給滕翼掃得橫跌開去,全無還手之力。李園方麵的人無
不色變,要知這樓無心在他們間臂力堪稱第一,那知遇上這「龍善」,卻給比了
下來。這時眾人無不知滕翼要在力道上挫辱此人。趙霸看得心花怒放,也是心中
暗驚。他一向自恃力大過人,見到滕翼的威勢,才知一山還有一山高。

  後麵的樂乘湊上來道:「你這家將神力驚人,怕可和囂魏牟媲美。」項少龍
心中暗笑,若樂乘知道囂魏牟是給滕翼活活打死,不知會有何想法。歷史在重演
著,剛才是伏建寅被樓無心以一輪重手硬拚,殺得全無還擊之力,直至落敗;今
次卻是滕翼步步進迫,殺得樓無心汗流浹背,不斷退避。這樓無心亦算了得,到
擋了滕翼變化無窮的第二十五劍時,才門戶失守,空門大露。滕翼閃電飛出一腳
,踢在對方小腹處。

  樓無心連人帶劍往後拋跌,痛得蜷曲地下,除了呻吟外再無力爬起來。眾人
受那慘厲的劍氣所懾,竟忘了喝采。李園丟盡臉子,命人移走樓無心後,見眾人
和那龍善的目光全集中到自己身上,心中叫苦。若自己落場,雖非必敗無疑,但
卻亦沒有製勝的把握,不過此時勢成騎虎,泠哼道:「董先生手下原來有此能人
,由此推之,先生必然也是高手,為何不讓我們也玩上一場,免得別人說在下趁
貴僕力戰身疲時去撿便宜。」

  他雖是言之成理,但無人不知他其實是對滕翼顧忌非常。項少龍先招手喚滕
翼上到看臺來,才悠然起立,慢條斯理道:「董某的深淺,李兄早應由你的家將
處知個一清二楚,不過耳聞怎及眼見,李兄既有此雅興,董某自當奉陪。」李園
想不到他竟肯動手,大喜落場。

  這時除了李園方麵的人和滕翼外,都無不為項少龍暗暗擔心。李園號稱楚國
第一名劍,觀之樓無心等人的身手,便可推知他的厲害。董匡這馬癡則並不以劍
知名,高下可想而知。紀嫣然擔憂得黛眉緊蹙,若項少龍落敗,李園雖未必敢公
然取他一命,但傷肢殘體,必不能免。

  項少龍解下血浪寶劍,交給旁人,笑向李園道:「我們怎可學兒郎般以命拚
命。甲胃大可免了,但仍是用木劍較宜,大家點到即止,貫徹以武會友的精神。
」李園雖不情願,總不能擺明要殺死對方,表麵從容笑道:「董先生既有此提議
,在下自然遵從。」

  項少龍心中暗笑,自己是用慣木劍的人,隻此一項,李園便註定有敗無勝,
接過木劍後,試了試重量,雖隻及墨劍的七成,但已比一般鐵劍重上許多了。李
園隨手揮動木劍,暗忖若能刺瞎對方一目,那就最理想了。

  項少龍忽地喝道:「趙館主,給我們來點鼓聲助興!」眾人愕然時,那負責
擊鼓力士的鼓棍已狂雨般擊下,生出震耳的鼓聲。李園英俊的臉龐泠狠下來,抱
劍卓立,配合他高挺秀拔、玉樹臨風的體型,確有非凡的姿態。項少龍劍柱身前
,凝然如山,雙目射出鷹隼般的精光,罩定對手。

  兩人這一對峙,立顯高手風範,場內各人受那種風雨來臨前拉緊的氣氛所懾
,頓時全場無聲。經過這大半年的潛心修劍,項少龍由鋒芒畢露轉為氣定神閑,
連多次看過他動手的趙穆等人,亦不能由他的動靜聯想起以前的項少龍來。紀嫣
然是用劍的大行家,隻看項少龍隨便一站,便有如崇山峻獄的氣度,心中大訝,
難道上次和自己交手,他竟是未盡全力嗎?怎知項少龍是因得到了墨氏補遺,劍
法大進。

  趙致這時眼中隻有一個董馬癡,那種自然流露的英雄氣質,縱是外型比他更
悅目好看的李園,亦要稍有遜色。趙雅看著項少龍,隻覺項少龍裝扮的董馬癡比
以前的項少龍有著更為強大的吸引力,恨不得拋開一切,直接撲入他的懷裡。

  郭秀兒則是另一番感受。李園正是她憧憬中的理想夫婿,文武全材,既軒昂
又文秀,兼且有身份地位,雖明知他風流好色,可是所知的男人誰不如此,故亦
隻好逆來順受,遵從父命,嫁與此君。但董匡的出現卻使她受到另一類男人的引
誘力,粗豪奔放中卻顯出扣人心弦的智慧和與眾不同的識見,令她願意被他征服
。這處於兩個選擇間的矛盾,使這美少女心亂如麻,取捨兩難。現在兩人終於要
一較高低了,是否能予她一個決定的機會呢?

  在這戰爭的年代裡,無人不習技擊,劍法早成了量度一個人本領的標準,劍
法高明者,自然會得人看重和欣賞。李園目不轉睛和項少龍對視著,泠然道:「
董兄養馬之技自是天下無雙,在下倒要看董兄的劍技是否比得上你養馬的本領了
。」矮身作勢,木劍遙指項少龍,不住顫震。觀者無不為項少龍冒了把泠汗,想
不到李園劍法高明至此,竟能氣貫木劍,生出微妙的變化,使人不能捉摸到他出
劍的角度。

  項少龍仍是劍柱地麵,嘴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淡淡應道:「那李兄
還在等待什麼呢?」他的語氣透出強大的信心,使人清楚感到他沒有半點虛怯。
李園不愧楚國第一劍手,絲毫不被他詞語惹怒,微微一笑,倏地沖前,當項少龍
木劍揚起,斜指往他時,又退了回去,回復先前對峙之勢,距離竟無半分改變,
可見李園進退的步法是如何準確,隻是這點,已知紀嫣然對李園劍術的評價高於
項少龍,是有根有據的。

  趙致心中想的是:隻要項少龍劍法可比得上那龍善,這兩個人加起來便足可
進行刺殺任何人的密謀行動,不禁更暗怨項少龍的無情。滕翼目不轉睛看著正在
劍拔弩張,蓄勢待發的場中兩人,他本有信心項少龍必勝無疑,但當看到李園先
作試探的高明戰略和深合法度的步法,也不由有點擔心起來。

  最有信心的反是項少龍本人,他卻絕非輕敵,而是晉入了墨氏守心的狀態裡
,無人無我,可是敵手的意向卻沒有半絲能漏過他洞識無遺的觀察。他知道李園
在引他出擊,但他卻絕不為所動,若雙方均不出手,那丟臉的當然不會是他這個
馬癡,而是誇了海口、心狂氣傲的李園。在二十一世紀受訓時,很注重戰鬥心理
學,他現在正是活學活用,要從李園的性格把握他的弱點。

  李園對峙了一會後,果然耐不住顏臉和性子,泠喝一聲,單手舉劍過頭,大
步撲前,到長劍猛劈往項少龍時,左手亦握上劍柄,變成雙手全力運劍,力道陡
增。雖是痛恨李園的人,對他這奇峰突出的一著,亦無不叫好,而且他這劍淩厲
狂猛至極,把全身功力盡聚於一劈之內,若項少龍以單手挺劍招架,極可能一招
便分出強弱勝敗。

  項少龍仍是那副靜如止水的神情,隻是雙眉揚起,健腕一翻,竟單手橫架李
園此劍。紀嫣然駭得芳心劇跳,纖手掩上了張開欲叫的檀口。她曾分別與兩人交
手,自然知道兩人臂力不相伯仲。但現在李園是雙手使劍,兼且占了前沖主動之
勢,高下不言可知。唉!項少龍怎會如此不智。

  在場諸人隻聽李園這一劍當頭劈下的破風聲,就知其力道的狂猛,都有不欲
再看結果的慘然感覺。李園見項少龍單劍來架,心中暗喜,全力重劈。那知項少
龍的木劍忽由橫架變成上挑,重重側撞到對方若泰山壓頂的劍身處。硬架變成了
借力化解。李園眼看萬無一失的一劍,被項少龍卸往一旁,滑偏了少許,隻能砍
往項少龍左肩旁的空位去。

  采聲轟然響起。連痛恨著項少龍的趙致都忘情地歡呼鼓掌,幸好李園這時無
暇分神,否則必給活活氣死。人人都以為項少龍會乘機搶先主攻,豈知他反退後
一步,木劍循著奇異玄妙的路線,在身前似吞似吐,飄遊不定。以李園的劍法和
眼光,亦摸不出他的虛實,無奈下退了開去,擺出森嚴門戶,但氣勢明顯地比不
上先前了。

  滕翼放下心來,知道項少龍看準了李園要在紀嫣然麵前大顯神威的心態,故
意丟他的臉,好教他心浮氣燥,冒進失利。在戰略上確是高明至極。紀嫣然再不
為愛郎擔心了,秀眸射出情迷傾醉的神色,看著項少龍那動人的虎軀,散發著無
與倫比的氣勢和陽剛的魅力。

  秋陽高懸中空,照得廣場的地麵耀目生輝。還有一個對項少龍「情不自禁」
的是龍陽君,由第一眼見到這粗豪大漢,「他」便為之心動,到此刻目睹他精采
絕倫的劍法,更是顛倒,暗下決心,怎也要把項少龍迷倒成為他的情場俘虜。反
之李園那些家將卻愕然無聲,想不到李園這麼厲害的劍法,仍不能占到絲毫上風


  李園勉強收攝心神,木劍上下擺動,組織著第二輪的攻勢。項少龍回劍柱地
,穩立如山,動也不動。不過再沒有人認為他是托大輕敵了。李園輕喝道:「想
不到董兄如此高明,小心了!」斜沖往前,倏忽間繞往項少龍身後。

  項少龍不但沒有轉身迎去,還反疾步往前,到了李園剛才的位置,始轉過身
來,木劍遙指對手,前後弓步立定,意態自若,真有淵停嶽峙的氣度,一望而知
他並沒有因對手的戰術致亂了陣腳。李園撲了個空,來到了項少龍的原站處,等
若兩人約好了般互換位置。觀戰的人大氣都不敢透出一口,免得影響了場上兩人
僵持不下的氣勢。

  項少龍亦有他的苦處,就是很難放手大幹,如此便勢難有任何隱藏,說不定
會給看過他出手的人,勾起了對他的回憶,那時就算宰了李園都得不償失了。李
園見兩攻不下,失了耐性,再揮劍攻去,鋒寒如電,狠辣無倫,又沒有半絲破綻
。項少龍知他是求勝心切,暗裡叫妙,就在劍鋒及身前,間不容髮中往旁一閃,
真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且又動作瀟灑,意態超逸,惹來一陣采聲。

  李園見他躲閃,喜出望外,叱喝一聲,揮劍疾劈。項少龍哈哈一笑,木劍電
掣而出,決蕩翻飛,一步不讓地連擋對手五劍,守得穩如鐵桶,且招招暗含後著
變化,使李園不敢冒進。木劍交鳴聲連串響起。眾人都看得忘了為己方打氣,隻
見兩人劍法若天馬行空,飄閃不定,既驚歎李園莫可抗禦的不世劍法,更訝異項
少龍鬼神莫測的招式。

  趙致感到這馬癡就像他的為人般,叫人莫測高深,從外貌判斷,事先誰也會
猜想項少龍是力求主動的人,豈知真實的情況恰恰掉轉過來。李園雖是主動狂攻
,但卻給對方似守若攻的劍招製得無法用上全力,同時對手流露出來那種堅強莫
匹的鬥誌和韌力,更使他不由氣餒,這當然也是兩攻不果,氣勢減弱的負麵後遺
症,否則他絕不會有這種洩氣的感覺。

  第六劍尚未擊出,對方木劍忽地幻出數道虛影,也不知要攻向己方何處,李
園心膽已怯,自然往後退避。項少龍哈哈一笑,木劍反放肩上,意態自若地扛劍
而立,向退至十步外的李園道:「李兄劍法果是高明,鄙人自問難以取勝,故想
見好就收,就此鳴金收兵,李兄意下如何?」李園楞在當場,俊臉陣紅陣白,雖
說未分勝負,但人人都見到他三次被這馬癡擊退,臉子怎放得下來。但若堅持再
戰,一來有欠風度,更要命是信心大失,已鬥誌全消。

  猶豫不定時,正擔心項少龍真個打傷了李園的郭開長身而起道:「這一戰就
以不分勝負論,今天我等確是大開眼界了。」李園心中暗恨,表麵惟有堆起笑容
,與項少龍同時接受各人的道賀。紀嫣然迎上了項少龍,嬌聲嚦嚦道:「董先生
自今開始,養馬技術與劍法可並稱雙絕,不知可肯撥到嫣然下腳處,為病了的馬
兒調治。」

  人人聽得豔羨不已。雖是打著看馬的旗號,但際此大展神威之後公然邀約,
誰都知這有石女之名的絕代紅粉,再不為自己對這馬癡芳心大動之情作掩飾了。
正趕上來要向項少龍道賀的其他兩女,給紀嫣然搶先一步,趙致大感沒趣,悄悄
退開,趙雅則是毫不避忌,與紀嫣然兩人依傍在項少龍身邊,使在場所有男性都
欽羨不已。

  李園卻是最難受的一個,本以為今天可在比武場上威風八麵,卻落得兩名得
力手下重傷,自己則是求勝不得,麵目無光之局。最大的打擊是紀嫣然當著他麵
前約會這大仇人,心中大恨,匆匆率眾離去。趙霸開心得不得了,扯著項少龍和
滕翼道:「無論如何我也要請兩位當行館的客席教座,千萬不要推辭!」趙穆歎
道:「董先生和龍兄若能早到一年,項少龍那小子就休想生離邯鄲了。」

  項少龍和滕翼交換了個眼色,都暗感好笑。擾擾嚷嚷裡,項少龍終脫身出來
,在眾人娭妒如狂的目光相送下,帶著紀嫣然與趙雅離開現場。出了行館之後,
趙雅在項少龍耳邊昵聲道:「現在雅兒有十足的理由迷上董馬癡了!不過這廂先
讓給紀才女,遲些雅兒再來自己送上門來。」,語罷嬌笑不已地上車離去,留下
不明所以的紀嫣然與項少龍等人站在門口。

第四章、孤立無援

  紀嫣然在項少龍、滕翼左右伴持中,策騎離開行館。項少龍記起趙霸力邀他
們作客席教座一事,不由想起連晉生前必是有同樣待遇,所以才有親近趙致的機
會,惹起了一段短暫的愛情。趙致不知是否褔薄,初戀的情郎給人殺了,卻又愛
上了殺了她情郎的自己,而他偏因荊俊的關係,不敢接受她的愛意,可是若因此
使她憤而投入了李園的懷抱,卻又是令人惱恨的事。李園絕不會是個憐香惜玉的
人,這人太自私了。

  回到熱鬧的市中心區,滕翼道:「我想到藏軍穀看看他們,今晚可能來不及
趕回來了。」項少龍點頭答應,順口問道:「派了人回去見老爹沒有?」「老爹
」就是呂不韋的代號。

  滕翼答道:「前天就去了!」向紀嫣然告罪後,逕自往城門方向馳去,他們
都被發給了通行令,隨時出入城門都不會有問題。紀嫣然此時才醋勁大發,嬌嗔
道:「剛剛趙雅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人家要知道!」

  項少龍連忙把所有原委向紀嫣然和盤托上,才讓這絕代美女化嗔為喜,更為
了趙雅這般犧牲感佩不已。紀嫣然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撒嬌道:「人家要你陪
我漫步逛街,你會答應否?」

  項少龍欣然應諾,先策馬回府,才並肩步出府門,隨意漫步。走了半晌,紀
嫣然便大吃不消,皆因街上無人不見而驚豔,使她很不自在,迫得她扯著項少龍
溜返了借作居停的大宅。主人邯鄲大儒劉華生正和鄒衍在下棋,見兩人回來,都
非常歡喜。

  劉華生和鄒衍原來是認識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當紀嫣然就像女兒般,大家
言笑甚歡。鄒衍一直未有機會與項少龍敘舊,囑紀嫣然代他接下棋局,與項少龍
步入幽靜的後園裡,歎道:「自平王東遷,群龍無苜的局麵已有五百多年了,兵
災連綿,受苦的還不是群眾百姓,幸好出了你這新聖人,才有偃兵之望。」

  項少龍現在再不敢以胡說八道對待這智者的五德始終學說,因為的確若沒有
他項少龍,根本就不會有統一六國的秦始皇。但亦不知如何回答他,惟有默言無
語。鄒衍沈醉在廣闊的歷史視野裡,柔聲道:「我知少龍是個追求和平的人,但
若要得到真正的和平,則隻能以戰爭來達致這目標,舍此再無他途,否則七國如
此轉戰不休,遲早會給在西北虎視耽耽的外族再逞兇威,入侵中原,像蝗蟲般摧
毀我們的文明。」

  項少龍怵然一震,鄒衍這番話就像當頭棒喝,使他想起以前未想過的問題。
一直以來,他都在蓄意逃避參與任何攻城掠地的戰爭。卻沒有想過長痛不如短痛
,以戰爭為大地帶來和平。這還有點是基於自己是外來人的心理。但問題是事實
上他的而且確成為了這時代的一份子,自然應負起對這時代的責任。就算秦國不
出兵征戰,六國亦不會放過秦人,這根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與其任由戰火無限期地蔓延下去,甚且引至外族入侵,不如利用秦人的強勢
,及早一統天下,若由他領兵征戰,至少可把無謂的殺戮減至最少,人民受的苦
楚亦減輕多了。想到這裡,不由心動起來。

  鄒衍凝神打量了他一會後,微笑道:「天地間千變萬化,始終離不開金木水
火土五行的運動,輪流興替。天是五行,人亦是五行,外象功用雖千變萬化,骨
子裡仍是同一物事。故而天人交感,每當有新興力量,兩德交替時,必見符瑞,
符瑞所在,便是新時代的主人所在。例如周文王時,有赤烏銜丹書飛落周社,開
展周室大一統的霸業,正是應時運而來之祥瑞。」項少龍忍不住道:「然則現在
又有什麼符瑞出現呢?」

  鄒衍欣然道:「記得老夫曾向你提過新星的出現嗎?半年前少龍離趙往秦,
那粒星立即消失無蹤,在老夫大感不解時,天圖上秦境的位置竟出現了另一粒更
大更明亮的新星,光耀夜空。現在老夫已能肯定統一天下者必是秦人,且與少龍
有直接關係。」項少龍愕然無語,愈發不敢輕視這古代的天文噬瀚威了。

  鄒衍伸手搭在他肩頭上,語重心長道:「為了天下萬民的福祉,少龍你必須
促成秦人的霸業,否則說不定那顆新星又會暗淡下來。不要理別人如何看你,隻
要抓緊理想,盡力而為,才沒有辜負上天對你的期望。一統天下必是由你而來,
老夫可以一言斷之。」項少龍心頭一陣激動,至此才明白鄒衍的襟懷是多麼曠闊
,充滿著悲天憫人的熱情。他的想法是針對著實際的情況出發,不像孔孟般整天
隻論仁義道德,而鐵般的事實正指出「周禮盡在魯矣」的魯國最後隻落得亡國之
恨。

  在這戰爭的年代裡,隻有以武止武一途。鄒衍道:「嫣然一直有這個念頭,
希望能扶助明主,統一天下,達到偃兵息戈的目標。」項少龍心中苦笑,要達到
這目標的路途漫長而艱苦,不過沒有大秦,亦不會有接踵而來的兩漢昇平局麵,
更不會有強大的中國出現在二十一世紀裡。想到這裡,猛下決心,決意拋開獨善
其身的想法,看看是否可為小盤幫上點忙。同時也暗歎了一口氣,對他這視戰爭
為罪惡的人來說,要一下子把思想改變過來,真不容易。

  這時紀嫣然和劉華生並肩走了出來。鄒衍笑問道:「這一局滕負如何?」紀
嫣然赧然道:「劉大儒見嫣然無心戀戰,放了人家一馬!」眾人笑了起來。

  那劉華生並不知項少龍底細,隻當他是馬癡董匡,笑談兩句後,與鄒衍回去
繼續爭霸棋盤,紀嫣然則喜孜孜地領著項少龍回她寄居的小樓去。兩名俏婢啟門
迎迓,項少龍認得她們,湧起親切的感覺。紀嫣然帶他登樓入室,揮退侍女後,
坐入他懷裡,送上熱辣辣的香吻。兩人均湧起銷魂蝕骨的感覺。

  紀嫣然故作肅容道:「董兄!敢問何時才可正式迎娶嫣然過門?」項少龍笑
著答道:「紀小姐既有此問,唔!讓我先驗明是否正貨?」探手便撫上她的酥胸
。紀嫣然軟倒在他懷裡,不依道:「人家是說正經的,見不到你時那種牽腸掛肚
實在太折磨人了。」項少龍深切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愛戀,但想到趙雅也是如此,
歎了一口氣道:「若所有人都知道我得到了你,甚至與你雙宿雙棲,我會變得寸
步難行。那時人人都會注意著我們,嫣然你也勢將失去了你超然於男女情欲的地
位和身分,對我今次來邯戰的行動將會大大不利。」

  紀嫣然這些日子來為情顛倒,其他都拋諸腦後,這刻得項少龍提醒,思索起
來,點頭道:「嫣然太疏忽了,忘了你是身處險境,人家現在明白了!」兩人商
量了一會後,依依分手。項少龍安步當車,回到行館。烏果在入門處把他截住道
:「雅夫人和致姑娘都在等候三爺,我把她們分別安置到東軒和西軒。」

  項少龍一聽下立時頭大如鬥,正事尚未有任何頭緒,但男女間的事卻是糾纏
不清,不禁英雄氣短,思忖片刻,決定了先見趙致。他步入西軒時,趙致又乖又
靜地坐在一角發著怔,聽到足音垂下頭去,不知是要表示仍在惱他,還是因被他
目睹任李園輕狂而羞愧。項少龍來到她身旁隔幾坐下道:「致姑娘不用陪李園嗎
?」

  趙致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咬著唇皮問非所答道:「師傅著趙致來請董先生到
武士館一趟。」項少龍心內明白她隻是藉口來找自己,否則趙霸怎會遣個美麗的
女徒獨自來約他,那並不合乎禮節。歎了一口氣道:「過兩天好嗎?現在我的心
很煩。」

  趙致仍低垂俏臉,以蚊蚋般的聲音道:「有什麼好煩呢?今天你既大顯威風
,又嬴得紀才女的青睞,我還以為你不會那麼早回來呢?」項少龍忽然明白了她
來找自己的心意,是要向他顯示並沒有從了李園,對這心高氣傲的美女來說,實
是最大的讓步了。亦可見她對自己是到了不克自持的地步。趙致緩緩�起俏臉,
淒然地看著他道:「打我罵我都可以,因為是趙致不對。」

  項少龍心中叫糟,當一個美人兒心甘情願讓你打罵時,就等如是任君處置。
假若自己仍斷然拒絕,她除了自殺外便再沒有可挽回顏麵的方法。不禁頭痛起來
,長身而起。趙致惶然看著他。項少龍道:「致姑娘在這裡坐坐,我頃刻再來。
」匆匆離開往東軒去。

  趙雅正憑窗呆望著外麵的花園,夕照下花木更帶著濃重的秋意。聽到他的足
音,趙雅轉過身來,含笑看著他道:「紀才女沒有找你留宿度夜嗎?」項少龍苦
笑道:「早上才跟你說過我的處境,現在就來跟我吃醋啦?」

  趙雅嬌媚一笑,歎道:「今天董馬癡大顯神威,打動紀才女與雅而芳心的英
勇事蹟已經傳片邯鄲,雅兒現在終於可以順理成章地向你投懷送抱哩!」項少龍
心中也是叫苦,在正有著那麼多急待完成的事情等著他之際,那還有空去應付她
與紀嫣然身邊那些嫉妒若狂的男人。

  趙雅婀娜多姿地往他走來,到了高聳的胸脯差點碰到他時,才仰臉望著他無
限溫柔地道:「雅兒今晚留下不走了。」看著她檀口吐出這麼誘人的說話,感受
著她如蘭的氣息,項少龍確是抵受不住。趙雅踏前小半步,嬌軀立時貼入他懷裡
,聳挺的酥胸緊迫著他,意亂情迷地道:「可以嗎?」

  項少龍一震醒來,暗忖剛剛才拒絕了紀嫣然,如果趙雅留下來被她知道,那
就真的慘了!連忙抓著她的香肩,振起堅強的意誌,免得受不了她酥胸的驚人誘
惑。

  看著她擺明車馬,任君品嘗的浪蕩樣兒,項少龍心動的要命,可是又有太多
性命交關的事要處理,眼光放肆地落到她不住起伏聳動的豪乳,輕聲在她耳邊道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趙雅聽得心神俱醉,熱淚盈眶,獻
上溢滿濃情蜜意的熱吻,這才依依不捨的離去,猶自淺淺低吟著這兩句令人蕩氣
回腸的情詩。

  項少龍送走趙雅後,連忙回內宅更衣,同時使人把久候的趙致請入內堂。他
有點口渴,著人沖了兩盅熱茶,與趙致對坐廳中品茗。趙致有點受寵若驚,不時
偷看著他。項少龍心中一熱,暗忖若要佔有她,她定然不會拒絕,就隻這個誘惑
的想法,他便要費很大的理性才能勉強克製著才被紀嫣然跟趙雅挑弄起的莫大沖
動。

  這時的趙致,另有一股楚楚可憐的神態。事實上連他亦不明白為何自己沒有
動這美女,隻是為了荊俊的理由似未夠充分,因為她顯然沒有愛上這小子。趙致
輕輕道:「那奸賊入城了!」項少龍一時沒會過意來,不解道:「奸賊?噢!你
在說田單?」

  趙致垂頭道:「我真怕柔姊會不顧一切去行刺他。」項少龍嚇了一跳道:「
你須勸她千萬不要魯莽行事,否則會悔之不及。」

  趙致喜道:「原來你是關心我們的。」項少龍知道無意間洩露了心意,苦笑
道:「由始至終董某都關心著你們。」

  趙致俏臉重現生機,白他一眼道:「但為何你又處處要對人家泠淡無情呢?
」項少龍沒好氣道:「那晚鄙人一心以為可與致姑娘共品交歡喜酒,卻落得弩箭
指背,差點小命不保,還要我對你怎樣多情呢?」

  趙致乃黃花閨女,聽他說得如此坦白,俏頰生霞,但又是芳心竊喜,赧然道
:「對不起!那隻是一場誤會,趙致現在向你叩頭賠罪好嗎?」竟真的跪了下來
。嚇得項少龍走了過去,一把將她扶著。趙致任他抓著香肩迫著坐了起來,滿臉
紅暈地橫了他無比嬌媚的一眼,幽幽道:「不再惱人家了嗎?」

  項少龍感到她的嬌軀在他手裡像吃驚的小鳥般抖顫著,憐意大生,柔聲道:
「姑娘何苦如此?」趙致兩眼一紅,淒然道:「趙致幼逢不幸,家散人亡,柔姊
又整天想著報仇雪恨,所以人家的脾氣有時不大好,以致開罪了先生。」

  項少龍更是心生愛憐,暗忖其實她所有無情硬話,全是給自己迫出來的。忍
不住一陣歉疚,騰出右手挑起她巧俏的下顎,微笑道:「不要說誰對不起誰了,
總之由現在開始,舊恨新仇,全部一筆勾銷如何?」趙致俏臉紅霞更盛,垂下秀
長的睫毛,半遮著美眸,在他手上輕輕頜首答允。那種少女的嬌姿,誰能不怦然
心動。

  項少龍忍不住湊過嘴去,在她香唇上淺淺一吻。趙致嬌軀劇震,連耳根都紅
透了,反應比項少龍那天在馬背上強吻她時,還要激烈。項少龍衝動得差點要把
她按倒蓆上,合體交歡,不過靈台尚有一絲清明,勉強放開了她,問道:「田單
在什麼地方落腳,跟他入城的有多少人?」

  趙致聽到田單之名,泠靜過來道:「他住進了趙宮裡,多少隨從就不清楚,
不過通常無論到那裡去,總有很多親衛貼身保護著他。」又道:「今晚趙王會設
宴歡迎這奸賊,各國使節都在被邀之列。」項少龍立知又沒有自己的份兒,現在
趙王是擺明礙著李園,要故意泠落他了。

  趙致有點羞澀地道:「先生可否去勸柔姊,我看她會肯聽先生的話。」項少
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善柔冒險去行刺田單,爽快地站了起來道:「好吧!我們
這就去見你姊姊。」

  項少龍與趙致才策馬馳出行館,一騎由遠而近,大叫道:「董爺留步!」兩
人愕然望去,赫然是蒲布。項少龍趁機向趙致道:「你先返家中等我!」趙致柔
順地點頭,逕自離去。

  蒲布來至身旁,喘著氣道:「侯爺請董先生立即往見!」項少龍點頭答應,
隨他往侯府趕去。他幾次想向蒲布表露身分,但最後都苦忍住了。半年前和半年
後,人的心態說不定會起了變化。項少龍在侯府的密議室見到了趙穆。這奸賊神
色凝重,劈麵就道:「李嫣嫣真的生了個太子出來!」

  項少龍好半晌才會意過來,一震叫道:「不好!」趙穆捏拳頓足道:「今趟
真是給這小賊占盡便宜,他可以公然成為國舅爺,爹爹卻要擔心給楚王知道那是
他的兒子,就此一點,爹已盡處下風。更何況李嫣嫣對爹根本隻是利用而沒有任
何情義,現在登上後座,要操縱楚王更是易如反掌。李園在楚國就可以風得風,
要雨得雨了。」

  項少龍想起了李園的人格和心術,駭然道:「君上危險了?」趙穆憂色重重
道:「你也看出了這點,現在李園最大的絆腳石就是爹,若我是李園,首先要對
付的人就是楚王。大王體質一向不好,隻要李嫣嫣誘得他旦旦而伐,保證他捱不
了多久。楚王一去,李嫣嫣和李園就可名正言順通過那小雜種把持楚政了。爹又
沒有防備之心,還以為他兩兄妹仍是任他擺佈的棋子,那對狗兄妹要害他真是易
如反掌呢。」

  項少龍泠然道:「唯一之法,就是趁李園回國時,由我假扮馬賊把他幹掉,
那就可一乾二淨了。」趙穆臉上陰霾密佈,久久沒有說話,最後才吐出一口氣道
:「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李園本身劍術高強,今次隨來的家將侍從接近五百人,
實力比你更雄厚,而且他現在聲價十倍,孝成王必會派軍送他回楚,途經魏國時
魏人也不會疏於照顧,你若魯莽動手,必不能討得好處。」

  項少龍心中暗笑,你這奸賊既有此說,自是最好,省了老子不少麻煩。趙穆
顯然非常苦惱,唉聲歎氣後,斷然道:「你有沒有其他應付良方?」項少龍故意
道:「讓我立即趕回楚國,向君上痛陳利害,好教他妥為預防。」

  趙穆不悅道:「那末這裡的事誰給我辦,而且爹連我這親兒的話也經常不聽
,怎會聽你一個外人的。」項少龍早知他是個自私得隻認利害,不顧親情的人,
所以絕不肯放他走。但如此擺擺姿態,可令趙穆更信任他。沈聲道:「那我們就
須加快行動,否則沒有了君上的支持,侯爺縱使登上王位也會惹來別國幹預。」

  趙穆臉容深沈,皺眉道:「本候想你為我查清楚一件事。」項少龍道:「侯
爺請吩咐。」

  趙穆頹然道:「孝成王這半年來,對我泠淡多了,像最近幾次和李園密議,
又如今天接見田單,都不讓我參與,其中自是出了點問題。」項少龍對此也感奇
怪,隻是沒有深思,隨口道:「是否因郭開在搬弄事非?」

  趙穆不屑地道:「郭開算是什麼東西,那有能力離間我和孝成王,我懷疑的
是趙雅。因我壞了她和項少龍的好事,所以一直含恨在心,隻是想不到有什麼把
柄落到了她手裡,使孝成王對她深信不疑。」項少龍心理暗笑,知道自己曾告訴
趙雅,趙穆乃楚人派來的間諜這件事。

  看現在的情況,自然是趙雅把此事密告了孝成王,使孝成王動了疑心。於是
把郭開由趙穆處收買過來,讓他掉轉槍頭對付趙穆。說不定連樂乘都背叛了趙穆
,否則孝成王怎安心讓樂乘繼續掌握邯鄲城的軍權。原本簡單的事,忽地變得複
雜無比。

  像趙穆這種長期掌握實權的大臣,即使趙王要動他,亦非一蹴可就的事。必
要按部就班的去削他的權力,不讓他參與機密,離間依附他的其他大臣將領,否
則便會橫生禍亂。尤其在烏家一役後,趙國再經不起另一次打擊了。項少龍自問
若與孝成王掉換位置,最佳之法莫如拋除成見,設法把廉頗或李牧其中之一調回
邯鄲,那就可穩操勝券了。趙國一天有這兩個蓋世名將在,誰想對付趙人恐都要
付慘痛代價。

  不過李牧和廉頗一在北疆與匈奴作戰,一個則正與燕人交鋒,誰都難以抽身
,否則趙穆早就完蛋了。可以說廉李任何一人回邯鄲之日,就是孝成王對付趙穆
的時刻。自己的處境亦非常危險,郭開並非虛言恫嚇,趙穆真是連邊兒都不可沾
上的人,否則動輒有抄家滅族之禍,那就真是無辜了。

  形勢的複雜還不止於此,李園現在榮陞國舅,身價一日間暴漲了百倍,孝成
王更要看他麵色做人,誰說得定這昏君會不會忍痛犧牲自己這養馬人來討好他呢
?想到這裡,更是頭痛。趙穆見他神色凝重,忽明忽暗,還以為他與自己憂戚與
共,壓低聲音道:「我看趙雅對你動了春心,以你的才智,定可由她處探出口風
,看她究竟抓著我什麼破綻,若事情不能補救,我們隻好殺掉那昏君,隻要能控
製邯鄲,就可以從容對付李牧和廉頗兩人了。」

  項少龍心中檁然。聽這奸賊的口氣,似乎頗有一套把持朝政的方法,並不急
於自己登上王位,心中一動,立時想起了晶王後。趙穆既懂用藥,又能隨意進出
深宮,把這久曠怨婦弄上手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有她與趙穆狼狽為奸,把持朝
政,確非難事。乘機問道:「真個有起事來,邯鄲有什麼人會站在侯爺這一方?


  趙穆猶豫頃刻,道:「真能助我的人隻有樂乘和幾個由我一手提拔的大臣將
領,幸好有你來了,加上我的二千家將,要攻入王宮都不太困難,不過這隻是下
下之策,若換了以前,我要殺孝成王真是舉手之勞,包保事後沒有人知是我做的
手腳,但現在他處處防我,就非那麼容易了。」接著興奮起來道:「你現在應清
楚項少龍是誰了吧!」

  項少龍吃了一驚,點頭應是。不知他為何忽然提起自己。趙穆道:「我剛接
秦國來的密告,項少龍正率人來此報仇,待會我就入宮見孝成王,陳告此事。任
項少龍其奸似鬼,也猜不到鹹陽竟有與我互通消息的人。」項少龍很想問他那告
密的人是誰,隨即壓下這不智的衝動,故作驚奇道:「項少龍和我們的事有什麼
關係?」

  趙穆道:「關係就大了,像你和那龍善兩人,體型均與項少龍非常相近,隻
要佩多把木劍,便可冒充他刺殺孝成王,倘再解決了逃走的途徑與時間,那事後
誰都以為是項少龍幹的好事,我們就可開脫關係了。」項少龍暗呼好險,表麵上
則拍案叫絕道:「君上想得真周到,隻要孝成王離開王宮,讓我預先知道時間地
點,鄙人必能做得妥妥當當,包保不留下任何把柄。」

  趙穆興奮起來道:「由今天開始,我們若無必要,就儘量不要碰頭。你也要
小心點李園,現在不但孝成王對他另眼相看,田單知他成為國舅後,也撇開了我
而轉和他接近。你或者尚未清楚田單,這人比信陵君更要厲害,絕非易與。」

  項少龍今趟真是煩上加煩。在爭奪魯公秘錄一事上,他早察覺到楚人和齊人
一直秘密勾結,力圖瓜分三晉,現在李園既有機會成為楚國最有權勢的人,田單
有因利害關係加以籠絡巴結。這亦使自己的處境更是危殆。若被李園和田單兩人
一起向孝成王施壓,他的小命更是隨時不保了。有什麼方法可應付這艱難的險局
呢?趙穆又千叮萬囑他去向趙雅探詢口氣,才讓他離開。

  項少龍鬆了口氣,這下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勾引」趙雅了。趙穆在邯鄲廣布
線眼,若知他未使力追求趙雅,必會心中起疑。同時更另有隱憂,若趙王把他上
次離邯鄲前曾將與趙穆聯絡的楚使抓起來一事漏了出來,輾轉入到趙穆之耳,以
他的精明厲害,必可從中看出自己很有問題。又想起了郭開,他曾說過找自己去
逛宮妓院,但卻一直沒有實踐諾言,可能正是因李園成了新貴,所以孝成王態度
再改,郭開這種趨炎附勢之徒,對他自是避之則吉了。

  忽然間,他感到在邯鄲優勢盡失,變成四麵受敵,孤立無援的人。

第五章、坦然相對

  項少龍策騎離開侯府,心中一片茫然。刻下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秋風吹來
,不由湧起一陣寒意。滕翼已離城到了藏軍穀,想找個商量的人都欠奉,又不宜
去見紀嫣然,怎麼辦才好呢?想起了趙致跟趙雅,心情好了點。對他來說,每逢
在心情苦惱的時候,唯一的避難所就是美女動人肉體了。旋即靈光一閃,暗忖自
己雖不可公然去找紀嫣然,總可偷偷地前去會她。旁觀者清,她說不定可為自己
想到辦法,好安渡目前的險境。

  想到這裡,忙策馬回府,換過衣裝後,輕易地溜入劉府,在紀嫣然的小樓找
到了這俏佳人。紀嫣然見到他,歡喜若狂,一番唇舌交纏後,項少龍把從趙穆處
聽來的事,不厭其詳地告訴了她。這美女伏在他懷裡苦思良久,才坐直嬌軀道:
「嫣然想到一個辦法,雖是不大甘願,但卻感到是應付目前難關的唯一可行之道
。」項少龍心感不妙,連忙問計。

  紀嫣然道:「最近李園行為失常,全是因嫣然之故,他對你的最大心結,亦
因嫣然而起,所以隻要我明示對你沒有興趣,還與他虛與委蛇,再設法使他感到
若以卑鄙手段對付你,我會以後都不再理睬他,那他雖然恨你,也不敢貿然加害
你了。」項少龍大感洩氣,道:「這怎麼行,最怕是弄假成真,李園這種人為求
目的,往往不擇手段,像韓闖便給了我一瓶春藥,要我用來對付你。」

  紀嫣然怒道:「韓闖竟然這麼無恥!」定了定神後,摟緊他道:「放心吧!
嫣然早應付慣各種心懷不軌的男人,對付用藥更別有心得,包保不會讓李園得逞
。何況人人均知嫣然不肯與人苟合,李園若想得到我,隻有明媒正娶一途,那應
是到楚國後的事了。」

  項少龍更感不妥,道:「現在他變了國舅,自然急於回楚國培植勢力,好對
付春申君黃歇,若他提出要把你帶回楚國,你若不肯依從便會露出底細了。」紀
嫣然道:「拖得一天就是一天,現在邯鄲人人爭著巴結李園,你的境況也愈來愈
危險,若不急急穩住李園,可能明天都過不了。希望合縱之約沒有這麼快擬好,
那李園就不能在短期內離趙回楚了。」

  項少龍暗忖最佳之策,莫如立即逃走,不過活擒趙穆的任務勢將沒法完成,
回去怎樣向呂不韋和莊襄王交待呢?趙妮跟舒兒她們的仇怨更是無法得報,為公
為私,他也不可在這眼看成功的時刻打起退堂鼓。猛一咬牙道:「如此難為嫣然
了!」話尚未完,女婢來報,李園來找嫣然一道往趙宮赴宴。項少龍心底不舒服
之極,心頭滴血的溜了出去。

  項少龍剛抵竹林,那頭大黃犬吠了起來。他今次循正門入屋,由趙正迎他進
內,這老儒扯著他喟然道:「勸勸小柔吧!她從不肯聽任何人的話,田單的運勢
正如日中天,老夫實不願見小柔作那飛蛾撲火的愚蠢行為。」項少龍歎道:「但
我也沒勸服她的把握。」

  趙正道:「她表麵雖擺出惱恨你的樣子,但老夫卻看出她常在想念你,這幾
天她不時露出前所未有的惆悵神色,更會不時使性子,顯然都是為你氣惱呢。」
項少龍想起那晚她被自己壓伏在地上時,下裳敞開,露出那對雪白渾圓的美腿,
不由吞了口涎沬,朝後進走去,奇道:「你們沒有書僮婢僕的嗎?」

  趙正道:「老夫愛靜,晚飯後婢僕都到了書院那邊留宿,這對小柔也方便點
,她是不可以露麵的。」項少龍這才恍然。

  趙正把他送到天井處,著他自己進去。項少龍拋開煩惱,收攝心神,來到門
前,剛要拍門,門已拉了開來,換上荊釵裙布,又是另一番動人風姿的趙致像守
候夫郎回家的小賢妻般,喜孜孜道:「董爺請進來!」他忍不住狠狠打量了她幾
眼,才步入小樓的廳堂。

  趙致給他行了一輪注目禮,不但沒有怪他無禮,還喜翻了心兒的扯了扯他的
衣袖,指了指樓上道:「姊姊在上麵,你去找她好嗎?」項少龍忍住先與她親熱
一番的強烈衝動,奇道:「你不陪我上去嗎?」

  趙致嫵媚地笑道:「人家正在弄糕點來奉侍你這位貴客,希望藉此使你高�
貴手,再不要懲治得人家太厲害,別忘了趙致曾說過任你打罵嘛。」項少龍給她
的媚態柔情弄得欲火大作,更不忍再次傷害她。並知道自己愈來愈對趙致兩姊妹
泥足深陷。這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兩女的遭遇又這麼令人生憐,隻是男人保
護女人的天性,已足令他疼憐她們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項少龍順手在趙致臉蛋輕狂地擰了一把,才拾級登樓。趙致則紅著俏臉回去
弄她的糕點。他來到了那天與兩女糾纏的樓上小廳,卻看不到善柔,目光掃處,
右方兩間房子,其一門簾深垂,另一顯是無人在內。項少龍故意脫掉長靴,才往
門簾處走去。

  房內傳來善柔冰泠的聲音道:「誰?」項少龍應了聲「我」後,掀簾進房。
善柔隻是靠在秀榻另一邊的長幾上,正坐起身,在燭光的映照中,玉頰朱唇,加
上有點散亂的秀髮,竟有股從未在她身上得見的嬌怯慵倦的動人美態。項少龍雖
見慣美女,也不由雙目一亮。

  善柔望往他時的眼神很複雜,自然地舉手掠鬢,站起身來,有點不好意思道
:「這幾晚都睡得不好,剛才靠著小歇的,竟睡著了。」項少龍還是首次看到這
美女風情無限的一麵,暗忖在她堅強的外殼裡,實是另有真貌。若非親耳聽到,
誰猜得出她能以如許溫柔的語調說話。善柔見他目不轉睛看著自己,俏臉微泛紅
霞,但語氣卻回復了平時的冰泠,不悅道:「董先生請在外麵稍等,待我梳理好
後……」

  項少龍打斷了她道:「那用梳理,柔姑娘現在這樣子是最好看了。」善柔美
麗的大眼睛不解地眨了幾下,卻沒有堅持,泠泠道:「你真是個怪人,衣發不整
還說更好看。好吧!到外麵才說罷。」

  正要跨過門檻,步出廳堂,倏地停下,原來項少龍大手一撐,攔著去路,若
她再前移兩寸,酥胸就要撞上對方粗壯的手臂。善柔一點都不明白他為何攔著房
門,不讓她走出去,一時忘了抗議,隻是愕然望著他。項少龍自己也不明白為何
對她如此放恣,卻知道若沒有合理解釋,這美女刺客絕不肯放過他。隨口道:「
是否無論我怎麼說,都不能打消你要行刺田單的決定吧?」

  善柔果然給他分了心神,徐徐道:「你並不是我,怎會明白我的感受?那時
趙致還小,印象不深,但我卻親眼看到爹娘兄姊和所有平時愛護我的親人忠僕,
給鐵鍊像豬狗般鎖成裡許長一串的長隊,被那些狗賊兵趕押回齊國去,由那時我
心中隻有一個願望,就是殺死趙穆和田單。」項少龍點頭道:「那確是人間慘事
,假如你隻可殺死趙穆和田單其中一人,你會選誰呢?」

  善柔顯然從未想過這問題,秀眸忽明忽暗,好一會才道:「我會殺死趙穆。
」項少龍鬆了口氣,但也大惑不解,道:「田單不是罪魁禍首嗎?」

  善柔露出悲憤的神色,咬牙切齒道:「若非趙穆,我的親族就不會遭此滅門
慘禍,最可恨他是以朋友的身分出賣我們,行為卑鄙,隻為了討好田單,就做出
了這傷天害理的事。」項少龍柔聲道:「好吧!你若你能答應沒有我同意,絕不
輕舉妄動,我就助你刺殺趙穆,又讓你們姊妹重聚,你肯答應嗎?」

  善柔大感意外,現出迷惑之色,打量了他好一會後,忽地向他直瞪眼睛,射
出冰泠的寒芒,泠泠道:「你根本沒有理由來幫助我們,上趟連小致在未得我同
意下,提出兩姊妹都從了你的條件,都不能打動你,為何現在突然又改變了心意
,你不怕毀了你在邯鄲剛剛開始的事業嗎?」項少龍大感難以招架,這善柔因己
身的遭遇,長期處於戒備的狀態中,絕不輕易信人。自己若沒有令她滿意的答案
,怎能取得她信服,遑論還要得到她的合作。

  看來唯一之法,就是揭開自己是項少龍的身分了。但那會帶來什麼後果,他
真的無法知道。思忖間,他的目光無意落到她一對赤裸的纖足上,隻見膚色圓潤
,粉致生光,極具動人美態,不由發起怔來。就在此刻,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
脅下,善柔寒若霜雪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你連騙人的話都找不到嗎?我早
和致致說過,你隻是垂涎我們姊妹的美色,才不將我們舉報,現在終泄出底細了
。哼!她還為你辯護呢。」

  項少龍知她為了報仇,心態有異常人,但仍想不到她會動輒就出刀子,不過
此刻卻有直覺感到她不會不給他辯白機會,就殺死自己。搖頭苦笑:「若你知道
趙穆怎樣在趙王跟前搬弄是非,說我會影響趙楚的幫交,到現在我投閒置散,一
心要離開趙國,便知我絕對有助你對付趙穆的理由了。」善柔一瞬不瞬瞪了他半
晌後,收起了匕首。

  項少龍這番話真真假假,但孝成泠落這董匡的事,善柔早從趙致處得到消息
,隻想不到和趙穆有關,倒相信了大半。善柔忽地把嬌軀前移少許,讓充盈著生
命感覺的豐滿酥胸輕輕地抵在這男人的手臂上,帶點羞澀地道:「若你真能助我
們殺死趙穆,善柔便是你的人了。」項少龍感到無比的刺激。他和這美女並不存
在與趙致間的「荊俊問題」,使他可放心享受與她任何肉體的接觸。

  更要命的是這善柔平時既泠又狠,一副永不肯馴服的樣兒,忽然竟萬般柔情
地來引誘他,格外使人魂為之銷。但他若按捺不住,立即和她成其好事,她定會
瞧不起自己。強製自己不為所動道:「董某要講在前頭,柔姑娘若將自己作為一
種交易,那可免了,我董匡豈是這種乘人之危的卑鄙之徒?除非柔姑娘真心愛上
董某,心甘情願相從,否則董某絕不占姑娘便宜。」

  善柔呆了一呆,並沒有移開酥胸,反不自覺的更擠緊了點,項少龍雖很想挪
開手臂,可是卻欠缺那種超人的意誌和定力。一時兩人處在一種非常微妙和香豔
的接觸裡,誰都不願分開或改變。善柔皺眉道:「那你究竟為什麼要陪我們幹這
麼危險的事?」項少龍愛憐地瞧著她輪廓若清山秀水般美麗的玉容,柔聲道:「
主要是我真心歡喜你們,也為了我的好朋友,他就是善蘭的夫婿,將來你們見到
善蘭時,就會明白一切的了。」

  足音響起。兩人齊嚇了一跳,項少龍挪開碰擱在雙峰之間的手臂,善柔則乘
勢走出房外。項少龍隨在善柔背後,見到趙致捧著煮熱了的酒和香氣四溢的糕點
,笑意盈盈登上樓來。善柔把一個幾子移到小廳堂中間,項少龍見兩女人比花嬌
,大動浪漫之情,把掛牆的油燈摘下,放在幾心,儼如燭光晚會。

  三人圍幾而坐,趙致殷勸地為各人斟上熱氣騰升的醇酒,登時香氣四溢。趙
致再遞上糕點,甜笑道:「董先生嘗嘗趙致的手藝,趁熱吃最好了。」

  項少龍記起尚未吃晚飯,忙把糕點送入嘴裡,不知是否因饑腸轆轆,隻覺美
味無比,讚不絕口,趙致的笑容更明媚了。善柔吃了一小塊便停了下來,待項少
龍大吃大喝一輪後,以出奇溫和的口氣道:「董先生可是已有定計?」項少龍知
道若不抖露一手,善柔絕不肯相信他,淡淡道:「趙穆正密謀作反,你們知道嗎
?」

  兩女麵麵相覷。善柔道:「你怎會知道,不是剛說趙穆要陷害你嗎?」項少
龍暗忖要騙這頭雌老虎真不容易,故作從容道:「其中情況,異常複雜。」忽地
皺起眉頭,默然不語。

  兩女大感奇怪,呆看著他。項少龍心中所想的是應否索性向她們揭露身份,
既不用大費唇舌,又免將來誤會叢生。現在形勢已非常明顯,隻憑善蘭的關係,
兩女便不會出賣他們,何況這對姊妹花都對他大有情意,趙致更是同時愛上他兩
個不同的身分。善柔懷疑地道:「你是否仍在騙我們,所以一時不能自圓其說。
」趙致道:「柔姊,董先生不是那種人的。」

  善柔怒道:「你讓他自己解釋。」項少龍猛然下了決定,隻覺輕鬆無比,仰
後翻倒,躺在地席上揉著肚皮道:「致致的糕點是天下間最可口的美食了。」

  善柔氣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快回答我的問題。」項少龍兩手攤開,伸
展長腿,由幾下穿了過去,剛好碰到善柔盤坐著的一對小腿。善柔移開嗔道:「
再不答我便殺了你。」

  項少龍指著脖子道:「你拿劍架在這裡,我才把真相說出來。」兩姊妹對望
一眼,都大感摸不著頭腦,這人的行事總是出人意表,教人莫測高深。項少龍乘
兩女視線難及,先背轉身,伏地撕下麵具,才倏地坐了起來,若無其事地伸手拿
起另一塊糕點,大嚼起來。兩女初時仍不為意,待到看清楚他時,都駭得尖叫起
來。善柔往後退開,拔出匕首,回復了那似要擇人而噬的雌豹惡樣兒。趙致則目
瞪口呆,不能相信地看著他。

  項少龍一膝曲起,支著手肘,悠閒自若地拿起酒杯,眯著眼懶洋洋地看著兩
女道:「我的確一直在騙你們,但應諒解我的苦衷吧!」趙致平復下來,代之而
起是滿臉紅霞,直透耳根,垂頭不勝嬌羞地大嗔道:「項少龍,你害慘人了,趙
致還有臉對著你嗎?」

  項少龍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放心吧!我絕不會妒忌董匡的,更何況
他尚未真對你做過什麼壞事。」趙致又氣又羞,說不出話來,但誰都看出她是芳
心暗喜。善柔忽地嬌笑起來,收起匕首,坐下來道:「你這人真厲害,整個邯鄲
的人都給你騙了。」項少龍又把麵具戴上,回復了董匡的樣子,兩女驚歎不已。

  善柔向趙致道:「他這個樣子似乎順眼一點。」項少龍啼笑皆非,伸了個懶
腰道:「現在不用懷疑我為何要殺趙穆了吧!不過我卻覺得一劍把他幹掉實太便
宜他了,所以要把他活捉回鹹陽受刑,希望兩位姑娘不會反對。」兩女均愕然望
著他。

  項少龍道:「善蘭被齊人當禮物般送了給呂不韋,幸好呂不韋轉贈了給我,
她和我的好兄弟滕翼一見鍾情,已結成夫婦,非常恩愛。」轉向趙致道:「今天
連敗李園兩名手下的就是滕翼,現在你應明白他為何叫龍善了。」

  善柔喃喃念著「一見鍾情」,顯是覺得這詞語新鮮動人。趙致恍然,又垂下
螓首道:「荊俊在那裡?」項少龍為荊俊燃起了一絲希望,誠懇地道:「致姑娘
是否對我這兄弟很有好感呢?」

  趙致嚇得�起頭來,怕項少龍誤會似的脫口道:「不!人家隻是當他是個愛
玩的頑童吧了!但他是個很熱心的人哩!」項少龍的心沈了下去,亦知愛情無法
勉強,荊俊隻好死了這條心。善柔知他是項少龍後,大感興趣,不住看著他道:
「下一步該怎樣走呢?」

  項少龍扼要把形勢說了出來,道:「趙穆、田單二人我們隻能選擇其一,柔
姑娘剛才揀了趙穆,我們便以此為目標,隻要迫得趙穆真的作反,我們就有機會
把他擒離邯鄲了。」趙致已沒有那麼害羞了,欣然道:「我們姊妹可以負責些什
麼呢?」

  項少龍心中一動,說出了田貞田鳳的事,道:「致姑娘可否代我聯絡她,好
令她安心。由今天開始,若非必要,便不要來找我,我會使荊俊和你們聯絡。」
兩女同時露出失望神色。善柔倔強地道:「沒有人見過我,不若你設法把我安排
在身邊,好和你共同策力。」

  項少龍大感頭痛,道:「這可能會惹起懷疑,讓我想想好嗎?」善柔泠泠道
:「若兩天內不見你回覆,我便扮作你的夫人,到邯鄲來找你。」

  項少龍失聲道:「什麼?」善柔傲然仰起俏臉,撒野道:「聽不到就算了!


  趙致楚楚可憐地道:「那人家又怎辦呢?」項少龍此時悔之已晚,苦笑著站
了起來,無奈地聳肩道:「給點時間我想想吧!」

  趙致駭然道:「你要到那裡去?」這回輪到項少龍大奇道:「自然是回家哪
!」

  善柔泠哼道:「不解溫柔的男人,致致是想你留下陪她共渡春宵呀!還在裝
糊塗。」善柔長身而起,往房間走去,到了簾前,才停步轉身,倚著房門道:「
我的房就在隔壁,隻有這道簾子隔著房門,若你不怕吃刀子,就過來找我善柔吧
!」言罷「噗哧」嬌笑,俏臉微紅的掀簾溜了進去。

  項少龍看著霞燒玉頰,差不自勝的趙致,禁不住色心大動,暗忖事已至此,
自己也不用客氣,何況趙致身世淒涼,愛情方麵又不如意,自己豈無憐惜之意。
橫豎這時代誰不是三妻四妾,歌姬成群,隻要你情我願,誰可怪我。不過又想到
在此留宿有點不妥,輕輕道:「隨我回去好嗎?」趙致羞得額頭差點藏在胸脯裡
,微一點頭。

  無限溫馨湧上心頭。項少龍朝善柔的香閨喚道:「致致隨我回去,姊姊有何
打算?」善柔的聲音傳來道:「人家很困,你們去吧!記得你隻有兩天時間為我
安排。」項少龍搖頭失笑,挽著趙致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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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9-25 23:16:07

第六章、置諸死地

  回到住處,又給烏果截著。這愛開玩笑的人以羨慕的口氣道:「雅夫人剛來
找你,堅持要在內堂等候。項爺真是豔福無邊呀!」項少龍想不到趙雅會芳駕再
臨,現在那特為歡迎田單而設的宴會應尚未完畢,她會半席中途溜來找他,必然
有事。柔聲向趙致道:「致致你先到東軒等我!」

  趙致此時對他千依百順,毫無異議隨烏果去了。項少龍直赴內堂,才跨入門
檻,趙雅已霍地轉過身來,俏臉不見半點血色,一對美眸充滿彷徨的神色。他看
得心頭劇震,迎過去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雅兒臉色如此難看?」

  趙雅蒼白悽惶的玉容一黯,低聲地道:「你已身陷險境,李園得悉自己成為
國舅後,正式向大王提出要把你押回楚國,否則休想他會贊成合縱之議。」

  項少龍心中大怒,若今午一劍把他殺了,那就幹手淨腳,除去後患。趙雅見
他沈吟不語,但神色泠靜,絲毫不露怯色,柔聲道:「王兄仍是猶豫不決,他最
怕是即使犧牲了你,楚人會像上幾次般臨陣悔約,那就兩下都有損失了。」

  項少龍忽然很想大笑一場。天下荒謬之事,莫過於此。由此可知孝成是多麼
自私的一個人,從不當別人是一個「人」般來看待的。若他現在手頭上有支精銳
的秦兵,定會立即去找孝成和李園晦氣,這兩個都是卑鄙的小人。趙雅見他胸有
成竹的沈穩樣子,心情也隨之轉好,笑道:「大王也得到密報,說你正在來邯鄲
的途上,布下了天羅地網等你送上門來咧。」

  項少龍聞言一愣,隨即失笑道:「天羅地網?我已身在網中,隻是他們還不
知道。雅兒現在反而不用擔心我,倒是要注意宮中狀況,現在情勢緊張,小昭跟
趙大他們是否都已回夫人府了?」趙雅應道:「他們都已經回到夫人府了,趙穆
現在心思都放在另一個項少龍身上,他們回去還可誘你去闖夫人府呢。」

  項少龍低聲道:「雅兒先趕回去宴會吧,我還要好好想想該如何利用這樣的
情勢來混水摸魚一下。」趙雅聽他還能說笑,心情大定,摟住他獻上香吻,同時
嬌軀貼上,嬌笑道:「那你何時再來人家那兒混水摸魚呢?」。

  項少龍此時已是欲火上升,但想到房內還有一個趙致等著,隻有忍住笑道:
「很快,雅兒記緊晚上洗得香噴噴的,等我闖進香閨摸你這條美人魚!」。趙雅
聽他形容生動,別出心裁,情動不已,恨不得馬上投懷送抱,享受魚水之歡。到
了等候的馬車旁,趙雅忍不住道:「你千萬要小心自己,如果有個萬一,雅兒也
不活了。」項少龍看到車上的馬夫正豎著耳朵偷聽,以董匡的口氣哂道:「生死
有命,擔心有他娘的用!」大笑聲中,回宅去了。

  趙雅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入門處時,才進入馬車內,心中仍回蕩著「生死有命
」四個字。項少龍現在完全回復了對自己的信心,有把握去應付強大如李園或趙
王般的敵人了。

  整個特種部隊的觀念就是以奇兵製勝。以少勝多,以精銳勝平庸。憑著高效
率的組織,他有把握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他們。隻要能離開邯鄲城,在曠野裡他們
就更有自保和逃生的能力了。忽然間他拋開了一切顧慮,以無所畏懼的態度去迎
接茫不可測的將來。今晚他還要去找紀嫣然,告訴她不用敷衍李園這小賊了。

  到了東軒,趙致托著香腮,苦苦候他。見到項少龍虎虎生風地踏入軒來,大
喜迎上,欣然道:「趙雅走了嗎?」項少龍拉起她的柔荑,穿房過舍,往內宅走
去,半路間烏果追了上來,偷看了含羞答答的趙致兩眼後,才報告道:「自黃昏
開始,府外又出現了監視偷窺的人,我們已摸清了他們藏身的位置,共有四個人
,分佈在宅前和宅後。」

  項少龍泠哼道:「給我把他們生擒回來,加以拷問,我想知道他們的身分。
」趙致嚇了一跳,瞪大美目瞧著他。烏果則大感興奮,匆匆去了。項少龍伸手擰
了擰趙致臉蛋,拖著她繼續未竟之程,微笑道:「致姑娘知否鄙人要帶你到那裡
去和幹些什麼嗎?」

  趙致脹紅著臉蛋低聲道:「知道!」項少龍笑道:「知道什麼?」

  趙致大宭,不依地嗔望了他嬌媚橫生的一眼。含羞道:「你這人的手段真厲
害,無論化成什麼樣貌身分,也可把人家修得貼貼服服,害得人家這幾天不知多
麼慘呢!」項少龍拖著她直抵澡房,早有人為他們燒好了熱水,注進池內,另外
還有三個大銅煲的熱水,預作添加之需。趙致怎猜到目的地竟是澡堂,一時手足
無惜,不知如何是好,那欲拒還迎的羞樣兒,看得項少龍熱血上湧。

  遣走手下,關好木門後,項少龍解下血浪,放在池邊,又脫下外袍,露出攀
爬的裝備和圍在腰間的飛針囊。趙致感到他隻一個人便像一隊軍隊般可怕,壓下
害羞之情,溫柔地為他解下裝備。項少龍脫下了麵具放好,伸手便為她寬衣解帶
。給他的手摸了下來,趙致立即渾體發軟,連要好好站著也似有所不能。

  在項少龍熟練的手法下,趙致隻剩下一件又緊又薄的小背心和不能再短的小
褂褲,粉項玉臂,酥胸玉腿呈現眼前。豐滿玲瓏的曲線,緊實的香肌,使人感到
青春的迷人魔力。項少龍並不急於把她脫個精光,用力把她摟入懷裡,先來個正
式的長吻,弄得她嬌喘連連時,才放開道:「項少龍和董匡,那個更能得到致致
的芳心呢?」趙致赧然道:「怕是董匡吧!忽硬忽軟的,弄得人家心亂如麻,六
神無主,飯都吃不下,不知怎樣才能討好你。」

  項少龍心生歉意,對她特別愛憐,摟著她在池旁坐下,讓兩對腳浸在溫熱的
水裡,笑道:「讓我服侍致致洗澡,以作賠罪好嗎?」趙致羞喜交集道:「應是
致致侍候相公才對。」

  項少龍再為她清除最後的障礙,使她象牙般光滑嬌嫩的動人胴體澈底暴露在
蒸氣彌漫的澡堂裡,更迫她瞧著自己,柔聲道:「你若後悔,現在仍可拒絕我!
」趙致心如鹿撞,但神情卻非常堅決,肯定地用力搖頭。

  澡堂兩邊牆上的燈檯,被蒸騰的水氣弄得光線朦朧,別具浪漫的情調。項少
龍迅速與她看齊,露出充滿男性氣概的虎軀,先跳進池內,才把坐在池邊的趙致
抱到令人舒服透心的暖水裡,細心為她洗擦起來。趙致白璧無瑕的肉體顫慄著,
站在池中任由愛郎處置,濕透了的秀髮更是烏黑閃亮,自然寫意地垂貼胸背,那
種驚人的誘惑力,使項少龍要為美人沐浴的大業半途而癈,把她摟著痛吻起來。

  經過了重重波折後,他們的愛戀終轉上了平坦的康莊大道。在趙致熱烈多情
的反應下,項少龍不由憶起當日在趙宮與諸女鴛鴦戲水的醉人情景,湧起強烈的
需要,目標當然是懷內這身無寸縷,春情勃發的可人兒,現在即使有人拿刀架在
脖頸處,也難阻他佔有對方的衝動。

  倆人在池中相擁愛撫著,趙致整個人倒在項少龍懷中,已是全身發熱,酸軟
無力。項少龍左手抱住趙致緊實挺翹的玉臀,右手探入那雙長腿根部,隻覺細嫩
的陰毛在池水中如水草般隨波飄浮,手掌整個覆上飽滿的陰阜,手指順勢陷入滑
潤的蜜穴,指間傳來膣道陣陣收縮,感覺到趙致嬌軀欲拒還迎的緊張。

  項少龍來到戰國時代後,與處女歡好的經驗已是駕輕就熟,趙致又是身負武
藝,渾身肌膚充滿彈性,不比素女、舒兒那般嬌弱,一雙筆直修長的玉腿,光是
靠在身上就已令人銷魂,何況是花徑內園?此時的趙致已被項少龍的調情手段弄
得花心顫動,愛液泛流,縱在水中也能感覺蜜穴已是滑潤欲滴,隻待郎君叩門問
津。

  項少龍抽出右手,兩手握捏趙致豐實的臀瓣,藉池水浮力將趙致捧起,趙致
微驚之下,胴體卻立即做出反應,兩隻修長玉腿馬上交纏而上,緊緊扣住項少龍
的熊腰,那火熱堅硬的龍莖,在水中頂著因臀瓣捏緊而微微撐開的陰唇,龍頭陷
入穴口。項少龍兩手一緊,龍莖送入趙致陰道之中,處女膜?那撐裂破開,一縷
血絲在水中漫開,龍莖同時頂入蜜穴深處,趙致吃痛忍不住咬住項少龍肩頭,一
雙粉臂緊緊抱著項少龍不放。

  過了一會,趙致喘過氣來,下身的痛楚漸減,感覺體內那根灼熱的肉棒像是
要把自己從裡麵給融化般,不自覺地抽動香臀,想讓龍莖滑出。誰知項少龍感覺
趙致的動作,卻當作她主動迎合,當下毫不客氣地再一挺到底,猛抽疾送,兩人
身邊的池水翻騰激蕩,一時澡堂內填滿項少龍粗野的呼吸和趙致夾雜著痛苦和快
樂的嬌吟聲,久久不停,直至半個時辰後,趙致已連唉聲討饒的力氣都沒了,隻
能伏在項少龍肩上嬌喘籲籲地任他頂磨著花心,流出股股淫水。項少龍怕在水中
釋出靜電流會刺激過強,一直勉力以強大的意誌力控製住電流,意外地電流竟然
漸漸隨心所欲積聚在丹田,同時也因心神集中,藉由電流與神經的結合,由靈欲
分離晉入靈欲交融的極致境界,意誌完全控製住肉體反應,同時又將趙致身心的
反應全部收入心底。

  此時項少龍感覺到趙致胴體傳來多次高潮後,即將攀至巔峰前的緊縮,猶如
海嘯將至前的退潮,隨即將趙致抱至池邊靠住,同時心神完全放開,十數下猛頂
急沖,精液與電流交纏狂噴入子宮內,趙致整個人手腳死抱住項少龍,隻聽一聲
高昂狂亂的嘶喊浪叫,如箭矢般劃破夜空,餘音不絕,久久才終歸寂靜。

  項少龍輕巧地翻進紀嫣然的閨房內時,她剛卸下了盛裝,坐在梳妝銅鏡前發
呆。見到心中苦思著的人出現,大喜撲入了他懷裡。項少龍吹熄油燈,擁著她登
上秀榻,在被內親熱一番後,項少龍笑道:「不要再與李園那奸徒糾纏不清了,
這會影響我的情緒,使我難以應付眼前的形勢。」紀嫣然欣然道:「看到你信心
十足,嫣然愛煞了呢!你抓起了郭開派來監視你的四個人,準備怎樣處置呢?」

  項少龍若無其事地道:「明早我會施展手段,迫孝成王表態,這昏君一向優
柔寡斷,若不給他當頭棒喝,說不定真會依了李園的提議。」紀嫣對他說的「當
頭棒喝」非常欣賞,同時感歎道:「起始時我還以為李園是個人材,原來隻是這
種不顧大局的卑鄙之徒,楚政若落入這稗種小人手裡,楚國還有什麼希望?」

  項少龍想起一事,問道:「你見過田單了,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紀嫣然沈
吟片晌,輕輕道:「他是個很有氣魄和魅力的人,但卻非常好色,看人時那種眼
光像要把你立即吞進肚子裡去,但比起李園,他確有大將之風。」

  項少龍笑道:「這麼說,他對你也頗有吸引力了。」紀嫣然道:「可以這麼
說,但卻與男女私情無關,隻是人與人間的一種觀感。」

  項少龍失笑道:「不用這麼快表達心跡,我豈是心胸狹窄之人。」紀嫣然歡
喜地吻了他一口,嗔道:「你當然不是那種人,但人家是你的女人,當然有交待
清楚的必要。」

  項少龍想起李園,皺眉道:「那李小賊又如何呢?」紀嫣然順著他的語氣道
:「隻是人家巧妙地暗示那小賊,讓他覺得嫣然仍未與你有任何關係,已使他精
神大振,說話也神氣起來,一路上侃侃而談他將來施於楚國的治理之道,聽來似
是很有道理,但卻忽略了秦人的威脅,隻是想著如何擴張領土,重外輕內,教人
感歎。」

  項少龍道:「是否仍由他送你回來?」紀嫣然道:「嫣然才不肯這麼作賤自
己,與他共乘一車往王宮已很難受,這人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項少龍放下心頭大石,一對手滑入了她的內袍裡,活動起來。紀嫣然那還說
得出話來,隻得任這命中唯一的魔星,盡情在自己的嬌軀肆虐,成為他懷中的淫
娃蕩婦。

  春宵苦短,臨天明前項少龍悄悄離去時,她正做著最香甜的美夢。偷回府邸
時,帳內的趙致肉體橫陳,擁被而眠,嘴角猶掛著無比幸福滿足的笑意。

  項少龍暗笑自己荒唐。不知是否被重重危險,又或敵人的可恨激起了滔天戰
意,情場戰場均放手大幹,今晚連禦兩個心愛的美人兒。但這刻亦疲倦欲死,索
性什麼都不去想,擁著趙致抱頭大睡。日下三竿,他才醒轉過來,見到趙致閉上
了的秀目上的長睫毛不住抖動著,知她定是見自己醒來才嚇得立即合眼,故意道
:「噢!原來尚未醒,那就再來一次吧!」翻身就把她壓個正著。趙致初承恩澤
,那有這麼快能經得起第二次撻伐,忙睜目求饒。

  項少龍哈哈笑道:「看你還敢騙我嗎?」彈起床來,盡情把趙致一雙玉腿摸
個夠本,這才意氣高昂地去洗盥更衣,任得趙致賴在榻上氣喘籲籲,不能自己。
才步出內堂,滕翼、烏卓、荊俊三人遵照他的吩咐,早率著全體「精兵團」三百
人回到了府邸。

  荊俊不知是否因滕翼的囑咐,見他出來立即跪伏地上,感激道:「荊俊知道
了三哥為五弟照顧致姊,對致姊一事,隻有歡喜之心,絕無絲毫妒忌之意。」項
少龍這才恍然滕翼為何要趕往藏軍穀,就是要荊俊再一次表態,好解開自己的心
結。趙致乃滕翼小姨,愛屋及烏,他自然不想她們姊妹因曖昧的形勢而受到傷害


  項少龍把荊俊扶起來時,烏卓在旁笑道:「你不用為這小子煩心,他藉口去
打獵,卻把附近一條村落內美得可滴出花蜜來的姑娘弄上了手,這幾天不知多麼
快活呢!」荊俊尷尬不已。滕翼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今早我們接到消息,
立即動程回來。」

  項少龍先不答他,望往一旁欲言又止的烏果道:「郭開來了多久?」烏果歎
道:「三爺真是料事如神,郭大夫在外廳已苦候了大半個時辰了。」

  項少龍和滕翼等說出了計畫後,又入房吩咐了趙致幾句,才出廳去見郭開。
這滿肚子壞心術的人見到項少龍,堆起笑容道:「董先生恐怕有些誤會了,那四
人隻是派來負責你的安全而已!」項少龍哈哈笑道:「要這麼四個蠢材來保護我
董馬癡,郭大夫真懂開玩笑,不過我豈會和這些人計較,更何況本人現在要立即
離開邯鄲,亦無暇去計較。」

  郭開失聲道:「先生為何要走?」項少龍泠然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
處,除了趙楚兩地外,天下誰不歡迎我這養馬人?」

  郭開變色泠哼道:「董先生既歸我大趙,這麼說走便走,等同叛變,先生最
好三思而行。」項少龍雙目寒芒一閃,瞪目直視郭開,以最強硬的語氣道:「董
某手下有三百死士,都是長年與外族馬賊拚死作戰之輩,無一不以一擋百,現在
我們就闖出城門去,大王儘管派出大軍,看看我手下兒郎有否半個是貪生畏死之
徒,也好讓邯鄲城和天下人民看看大王以怨報德的手段。」言罷不理郭開呼喚,
往府邸的大廣場走去,滕翼等和三百精兵團員,早全副武裝,人人荷戈備箭,整
裝待發。

  項少龍跨上戰馬時,郭開沖了過來,牽著馬頭,以近乎哀求的語氣道:「董
先生萬勿如此,無事不可商量,現在我立刻和先生到宮內見駕,把誤會解開。」
項少龍泠笑道:「郭大夫若仍想保存雙手完好無缺,請立即放手。」

  郭開知他劍術厲害,嚇得連忙縮手。項少龍暴喝道:「趙王如此對待董匡,
教人齒泠。呸!」吐出一口痰沫,再大喝道:「我們立即出城,誰敢擋路,我們
就殺誰!」三百精兵團的弟兄轟然應諾,遠近皆聞,聲勢驚人之極。

  府門大開,滕翼一馬當先,領著大隊出府而去。郭開心叫不妙,連忙溜了出
去,往王宮向孝成王告急。大隊人馬,緩緩向最接近的東門開去。在項少龍的刻
意安排下,消息迅速傳出,忽然整個邯鄲城都知道了他們的離去,沿途人人爭相
圍睹,不少人更挽求他們留下來。

  烏氏一去,人人都視這董馬癡為他們的新希望,那千頭戰馬的大禮,像給趙
人送了一顆定心丸,現在忽然離開,誰不慌惶失措。東門的守將早接到消息,慌
忙關上城門,在牆頭布下箭手,又列兵城門內,準備應付項少龍的闖關。不過城
門的設計是防外而非防內,籠裡雞作反時,並不能占多大優勢。

  樂乘最先率人趕至,增強城防,同時策馬守在通往城門的路上,準備與這馬
癡談判。滕翼等見到大軍攔路,一聲令下,人人右手持巨盾,左手持弩,純以雙
腳策馬,那種氣勢和顯示出來的強大攻擊力,人人見之心寒。樂乘大喝道:「董
先生請來和樂乘對話。」滕翼一聲令下,三百多人分作兩組,馳往兩旁,各自找
屋簷樹木等作掩護物,準備作戰,一時氣氛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隻留下項少龍一人高踞馬上,昂然馳向樂乘,大喝道:「董某雖然敬重樂將
軍,可是現在情勢有變,將軍若要阻董某離去,惟有兵戎相見,絕不留情!」樂
乘苦惱地道:「先生何事如此大動肝火,萬事都可商量解決,不若先和末將往見
大王,若得大王點頭,先生自可安然離去,勝過血染城門。」這時來看熱鬧的人
愈聚愈多,擠滿附近的橫街窄巷,當然沒有人敢闖進這戰雲密佈的出城大道。

  項少龍眼利,見到樂乘身後近城門處忽地出現了大批禁衛軍,知道趙王由貼
著城牆的側道來了。心中暗笑,大喝道:「樂將軍是否說笑,董某若貿然入宮,
不給縛起來當禮物送回楚國才怪!隻恨我老粗一名,有眼無珠,不惜千�迢迢,
回大趙效力,以為大趙會秉承武靈王傳統,以馬戰震懾天下,自強不息,豈知亡
趙者非是在戰場之上,而是在與楚人的談判桌之上,董某現在意泠心灰,縱使戰
死邯鄲,亦要表現出我董某不屈的氣概。」

  樂乘一時啞口無言,身後的將領和趙兵無不露出同情之色,士氣低落之極,
反之項少龍方麵人人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戰意高昂,隻等攻擊令下。趙兵一陣
騷動,孝成王在郭開和成胥的左右陪伴下,策騎而出,一麵堅決的神情,來到樂
乘處,高呼道:「董卿家萬勿誤聽謠言,寡人絕無把先生送回楚國之意,隻是一
場誤會吧了。」

  項少龍仰天長笑道:「大王勿怪鄙人直言無忌,現在秦人枕兵邊區,匈奴又
在北方虎視眈眈,國情危殆,可是我董馬癡卻隻能終日閒蕩,隻為了不得開罪那
些反覆無義的小人。歷史早告訴了我們,自毀長城者,最後隻是國破家亡之局,
勝者為王,豈是可乞求來的?」群眾裡竟有人喝起采來,其他人立時受到感染,
一時鼓掌聲四起,為項少龍這番話叫好。

  項少龍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高喝道:「大王請移龍駕,鄙人這就要率兒郎
們硬闖突圍,若不幸戰死,就當是以死諫大王,若大趙能因董匡之死發奮圖強,
不再被心懷叵測的外人左右趙政,董某縱死亦可瞑目了。」這番話硬中帶軟,正
是好給趙王下臺階的機會。

  孝成王卻是心情矛盾,對這董馬癡又愛又恨,更是心中有鬼,因為他確有打
算犧牲這董匡,以換取李園說服楚王合縱對付秦國的意思。孝成王縱觀遠近軍民
,無不露出對董匡同情之意,暗歎了一口氣道:「董卿家這番話發人深省,寡人
完全同意,由今天開始,董兄請放開心懷,替我大趙養馬蕃息,先生請留下吧!
寡人絕不會薄待先生。」四周軍民立時歡聲雷動,首次為孝成王喝采呼嚷。

  項少龍大喜道:「君無戲言!」孝成王無奈道:「絕無戲言!」

  項少龍知道戲演到這裡已差不多,翻下馬背,跪叩謝恩。滕翼一聲令下,三
百精兵團的子弟兵以最整齊的姿態和一致的速度,躍下馬來,跪伏地上,大呼「
我王萬歲」。給足了孝成王臉子。一場風波,至此完滿結束。當下孝成王和項少
龍並騎返宮歡聚,滕翼則率眾返藏軍穀。

  是日下午,項少龍第二批也是最後一批五百頭戰馬抵達牧場,立時聲勢大壯
,教趙王更不敢小覷他這馬癡的功用。憑著膽色和機會,項少龍一舉化解了因李
園而來,迫在眉睫之前的危機。

第七章、便宜夫人

  經此一役,項少龍聲威倍增,當晚趙王特別設宴安撫他,到會的全是越國的
大臣將領。趙雅、趙致均有出席,兩女現在已是公開對他表示愛慕,不用像以前
般躲躲藏藏的。趙致初嘗禁果後,更是明豔照人,風韻楚楚。

  趙穆覷了個空檔,向他低聲責道:「這麼重要的事,為何不和我先作個商量
?」項少龍早擬好說詞,懇切答道:「一來情勢危急,二來我是故意不讓侯爺知
道此事,那反應起來就與侯爺完全無涉,不會惹起懷疑。」趙穆雖仍有點不舒服
,但也不得不讚歎道:「你這一手真是漂亮,有你如此人材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

  項少龍為了增加他對自己的信任,同時迫他叛變,低聲道:「我已由趙雅處
探出口風,事情應是與齊人有關,詳情卻仍未探得清楚,趙雅究竟與那個齊人關
係最為密切?」趙穆立即為之色變,泠哼道:「定是齊雨,今次他也有隨田單來
此,哼!枉我還對田單推心置腹,他竟然敢出賣我!」

  項少龍這才知齊雨來了,乘機問道:「侯爺為何如此不智,竟把秘密洩露給
田單知道。」趙穆道:「還不是為了魯公秘錄和那項少龍,不過他們並不知我的
真正身分,隻知我和爹有密切聯繫,不過若教孝成王知道此事,我的處境就非常
不妙了。」

  項少龍剛想探問秘錄的事,趙霸領著趙致走了過來,前者笑道:「董先生何
時來敝館指點一下兒郎們?」項少龍知道欲拒無從,無奈與他定下日子時間,正
含情脈看著他的趙致欣然道:「到時讓趙致來接先生的大駕吧!」知道有了癡纏
項少龍的藉口和機會,這春心大動的美女還不歡喜若狂嗎?趙穆和趙霸都奇怪地
瞥了趙致兩眼。

  這時趙雅盈盈而至,把他扯到一旁,偷捏了項少龍一把,悄聲嬌嗔道:「你
又弄上了趙致這俏丫頭?雅兒不管,晚上一定要摸來人家那兒,否則人家就到你
床上賴著不走!」項少龍礙著還是董匡的身分,隻好苦笑以報。

  幸好此時趙王駕到,各人紛紛入席,使他避過了這難答的問題。當晚孝成王
頻頻向項少龍勸酒,又告誠各大臣儘量協助項少龍發展牧場,到午夜時才盡歡散
去。

  趙致春情難禁,又隨項少龍返回府邸,處子初嘗禁果,又是這般超凡絕倫的
性欲快感,一入內室,趙致便褪去衣裙,投懷送抱,芙蓉帳暖,共效於飛。累得
項少龍想夜探趙雅與紀嫣然香閨一事被迫腰斬。

  到了次日清晨,紀嫣然忍不住過來找他。兩人相見,自有一番歡喜。紀嫣然
扯著他到了後園,並肩漫步道:「你那一手不但讓李園碰了一鼻子灰,連田單都
開始注意你起來,認為你是個非常不簡單的人材,看樣子頗想籠絡你呢。」項少
龍不悅道:「你給我的感覺似乎是終日和田單李園兩人混在一塊兒,所以對他們
的反應了若指掌。」

  紀嫣然嬌笑道:「夫君息怒,嫣然確是有點不聽話,但目的隻是為夫君去打
探消息,現在田單和李園正向孝成王齊施壓力,迫他由燕國退兵,自然是怕趙國
滅燕後版圖聲勢均大幅增加,不利齊楚霸業。田單更是緊張,因為若讓趙人得到
燕地,那齊人的西北部都給趙人包圍了。」項少龍吃了一驚,忘了怪責紀嫣然,
皺眉道:「那就糟了,一日趙兵不由燕國退回來,合縱之議都休想達成,那豈非
李園等都不會離開邯鄲,那很易揭穿我吹噓還有大批牲口運來的假局。」

  紀嫣然道:「放心吧!趙穆這兩天頻頻找田單密議,他比你心急多了。」項
少龍瞪著她道:「這也給你打聽到了!」

  紀嫣然笑倒在他懷裡,喘著氣辛苦地道:「夫君那嫉忌的樣兒,看得嫣然心
花怒放!噢!不!應是惶恐萬分才對。嫣然這樣做,都是為了使夫君不致成為眾
矢之的。現在嫣然已成功把李園嫉恨的物件,移到田單身上,所以這兩人是貌合
神離,爭著向嫣然暢談治國之道,讓人家可輕易探得動靜,做夫君的情報小兵,
若夫君認為嫣然不對,任憑處置。」

  項少龍明白紀嫣然性格獨立,雖然迷戀自己,卻不會盲從附和,苦笑道:「
你最好小心一點,無論你如何自信,但周旋於虎狼之間,終是危險的事,誰不想
占得花魁,享盡豔福。」紀嫣然嬌癡地道:「項郎真懂哄人,竟可想出『花魁』
這麼討人歡喜的詞語。好了!人家又要走了,你今晚會否像昨晚那麼狠心,讓嫣
然獨守空幃呢?」

  項少龍想不到這麼一晚她也會興問罪之師,既頭痛又心甜,再三保證後道:
「我現在裝模作樣也要到藏軍穀走一轉,你則會到那裡去?」紀嫣然道:「晶王
後多次約人家入宮,今趟推無可推,怎也要應酬她一次。」依依惜別後,兩人分
頭去了,趙致則自行回武士行館。

  那晚天黑時他才和滕翼趕回邯鄲,這時守城者誰不識他董馬癡,不用看證件
便讓他們通過。荊俊弄上手那美麗的少女果然百媚千嬌,這小子樂不思蜀,項少
龍亦放下心事,任他留在牧場。經過烏卓一番經營後,藏軍穀牧場已略見規模,
更重要是在和戰略性地區設下據點,又辟了幾條秘密逃路,隨時可翻山越嶺,逃
進四周的荒山野嶺中,隻要能用計把趙穆引到那裡去,他們便有把握將他活擒回
秦。

  回府路上,滕翼道:「我已使人四處搜羅牲口,當牧場規模大備時,就是我
們動手的好時刻了。」項少龍點頭同意。剛進入府門,烏果神色古怪地迎上來道
:「三夫人來了!」

  項少龍和滕翼麵麵相覷,一齊失聲道:「三夫人?」烏果苦笑道:「三爺的
夫人,不是三夫人是誰,三夫人是夠美了,脾氣卻大得可以。」

  滕翼不悅道:「你在胡說什麼?」項少龍想起善柔的兩天之期,心中叫苦,
這兩天忙個不了。那還記得她似是戲言的警告。當下拉著滕翼進府,說出此事。
滕翼一聽同感頭痛,歎道:「幸好昨天剛有一批戰馬運來,就當她是隨來的一員
好了,這事我自會安排得妥妥貼貼。」

  項少龍失聲道:「你不去勸勸這大姨,還要我真當她是夫人嗎?」滕翼苦笑
道:「你先去應付住她,不過我看她對你很有意思,隻要軟硬兼施,憑你的手段
最後還不是會把她收得貼貼服服嗎?」言罷不顧兄弟情義,一溜煙走了。

  項少龍硬著頭皮,回到內宅。尚未走進內堂,已傳來善柔的聲音嬌罵道:「
小婢都沒有半個,難道要你們這些粗手粗腳的男人來服侍我,那成什麼體統。」
項少龍跨過門檻,腳皮尚未落地,善柔已嚷道:「相公回來了,沒你們的事,快
給本夫人滾!」那四名可算是勸務兵的精兵團員,如獲皇恩大赧,抱頭竄了出去


  善柔換上了華麗的盛裝,頭紮燕尾髻,高貴泠豔,明媚照人,看得項少龍睜
大了的眼再合不起來,隻是她叉腰戟指的模樣令人見而心驚。善柔「噗哧」一笑
道:「嘻!人家扮你夫人扮得像不像。」項少龍負手來到她身後,在她皙白的粉
項嗅了兩記,暗贊香氣襲人,才皺眉道:「兩天之期尚未過,你這便急不及待來
當我的夫人,姊姊是否春心動了?」

  善柔仰起俏臉,眸子溜上眼頂處瞅了他一記,輕描淡寫道:「你怎麼說也好
,總之我是跟定了你,好督促你辦事。」項少龍來到她旁,故意貼著她的肩膞,
輕擠了擠她,不懷好意道:「大姊不怕弄假成真,給我占了便宜嗎?」

  善柔故意不望他,威武不能屈的昂然道:「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成大事者豈
拘於小節,就算給那些乘人之危的小人占佔便宜,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項少
龍拿她沒法,恨得牙癢癢地道:「誰才是乘人之危,柔小姐自己心中有數吧!」

  善柔甜甜一笑,轉身摟上他脖子,堅挺有勁、曲線迷人的酥胸胴體毫無保留
地靠貼著他,以撒嗲的語氣道:「好相公!那裡找兩個小婢來服侍你的夫人好呢
?堂堂董馬癡之妻,總不能有失身分,自己服侍自己吧?」項少龍又好氣又好笑
,也給她親昵的行為迷得方寸大亂,探手箍住她的小蠻腰,苦笑道:「你這小妮
子根本就一心想嫁我,但臉子卻放不下來,等多一晚都怕當不成我的夫人,我也
隻好認命,誰叫你的妹夫是老子的二哥。」

  善柔含笑不語,也沒有分辯,隻是得意洋洋地瞧著他,絲毫不懼他的侵犯。
項少龍探手在她高聳的粉臀拍了兩記,欣然道:「好吧!我就由外宅調兩個丫頭
來侍候你,不過你要謹守婦道,不準隨便發脾氣,又或像以前般一言不合便亮刀
子。唉!有了外人,我恐怕連睡覺時都不能以真麵目示夫人你了。」

  善柔見迫得對方貼貼服服,大喜地由他懷裡溜了出來,嬌笑道:「誰要陪你
睡覺了。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間,莫怪本夫人不先警告你,若有無知小賊偷進我的
閨房,說不定會吃飛刀呢!」看著她消失在通往寢室的走道處,項少龍搖頭長歎
,多了這永不肯屈服的美女在身旁,以後的煩惱會是層出不窮。不過看到她現在
那歡天喜地的樣子,比之以前日夜被仇恨煎熬的陰沈模樣,自己總是做了好事。
坦白說,她比趙致更吸引著他,或者這就是愈難到手的東西愈珍貴的道理吧。

  正猶豫好否跟進去與她戲鬧,烏果來報,趙穆派人來找他。項少龍心中大奇
,趙穆剛和他約好表麵上儘量疏遠,為何忽然又遣人來找呢?出到外廳,來的赫
然是蒲布。項少龍奇道:「侯爺找我有何要事?」

  蒲布恭敬地道:「小人今早已來過一次,原來董先生到了藏軍穀,幸好董爺
回來了,今晚侯爺宴請田相國,田相國指定求見董爺,請董爺動駕!馬車正候在
門外。」項少龍想到即將見到這名傳千古的超卓人物,不由緊張起來,旋又想起
英雄慣見亦常人,有誰比秦始皇更出名,還不是由他一手捧出來的。至此放開懷
抱,匆匆更衣後,來到大門外。廣場上近五十名親兵護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極具
排場。

  項少龍向蒲布笑道:「蒲兄!來!陪我坐車,也好有個人聊聊!」蒲布推辭
不得,隻好陪他登車。閑淡兩句後,蒲布壓低聲道:「董爺真是好漢子,視生死
如等閒,我們整班兄弟都很仰慕你呢。」

  項少龍想不到如此行險一著,會帶來這麼多良好的副作用,包括田單的另眼
相看在內,謙虛道:「算得什麼,隻是迫虎跳牆,孤注一擲吧!」蒲佈道:「小
人一生除董爺外,隻遇過一位真英雄,但請恕小人不能說出那人的名字。」項少
龍心中恍然,知道這人仍是忠於自己。

  蒲布忽道:「董爺為何會挑了趙國作投身之地呢?」項少龍訝道:「蒲兄知
否若讓這句話傳了出去,你立即會人頭落地呢?」

  蒲布咬牙道:「當然知道,可是小人亦知董爺不會是這種人,故有不吐不快
之感。」項少龍伸手摟著他肩頭,湊到他耳旁道:「好兄弟!你看人真有一套,
因為我就是項少龍!」蒲布劇震,呆了半晌,就要俯身叩頭。項少龍當然不容他
如此做,利用這機會,向他道出此行目的,同時共商大計。

  蒲布歡喜若狂,最後狠聲道:「趙穆這奸賊根本不配做人,暴虐兇殘,動輒
害得人家破人亡,我們不知等得項爺多麼痛苦呢!」項少龍淡淡道:「他就快要
報應臨頭了。」

  這時馬車抵達侯府,兩人約定了聯絡之法,才步下車去。設宴的地方是那次
初遇趙墨?子嚴平的內軒,到邯鄲後,再未聽過有關此人的消息,心忖再見到趙
致時定要順口問上一聲。剛想起趙致,便看到趙致在上次訓練歌舞姬的地方,對
著一群姿色極佳的歌舞姬說話。趙致見到他,打了個眼色,表示有話要跟他說。

  項少龍會意,著領路的蒲布在一旁等他,朝趙致走過去道:「致姑娘你好!
」那些歌舞姬見到項少龍威武的形態,美目都亮了起來,絲毫不掩飾對男性的崇
慕。趙致捨下歌姬們,迎了過來,和他並肩走往一旁,低聲道:「田貞姊妹昨晚
給趙穆送了入宮予那奸相陪夜,田單對她們讚不絕口,說不定會向趙穆要人,田
貞求你救她們呢。」

  項少龍點頭道:「知道了!告訴她們,我怎也不會袖手旁觀的。」話雖如此
,但他卻全不知道如何救她們。趙致差點把項少龍當作是神仙,認為隻要他答應
就可做到,歡喜地道:「我早告訴她你是情深義重的人,定會幫助她們。」

  項少龍心中苦笑,再迅速說出了善柔的事。趙致掩嘴嬌笑道:「項郎真厲害
,我看姊姊是愛得你發狂呢。」項少龍心中一蕩道:「那你呢?」

  趙致俏臉一紅,故意擺出思索的姿態道:「人家嘛!唔!一刻都不想離開你
。」項少龍本應心情暢美,但想起那對美麗的孿生姊妹,心情立即大打折扣,勉
強收攝心神,回到長郎,朝內軒走去。

第八章、齊相田單

  內軒燈火通明,樂聲隱隱傳來。守衛出奇地森嚴,遠近人影幢幢。隻是內軒
門外,便有十五、六名身形彪悍,態度沈著的齊國武士,如此陣仗,項少龍還是
初次在宴會的場地見到。其中一名身材特別雄偉,神態軒昂、虎背熊腰,相貌頗
為俊朗的青年劍手,忽由回廊外的花園大步走來,躬身施禮,客氣地道:「這位
定是田相急欲一睹風采的董匡先生了,在下齊人旦楚,乃田相親衛統軍,乘此向
先生問好。」項少龍心中一檁,連忙還禮。

  善柔姊妹曾向他提過此人,說他是齊國名將,劍法高明,果是名不虛傳,此
人有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威霸之氣,非常罕見。客氣兩句後,旦楚向蒲布微笑道
:「蒲兄請把先生交給末將好了﹗」蒲布受他氣度所懾,連忙答應。

  旦楚擺出引路姿態,請項少龍先行。前方把門的武士退至兩旁,讓項少龍進
入內軒。同時有人高聲向內通傳道:「董匡先生到﹗」項少龍想起善柔豐滿胸肌
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劍痕,暗忖她能兩次行刺田單都仍然活著,實屬奇跡。

  項少龍跨過門檻,第一眼便瞥見田單。這不但因他身後柱立著兩名矮壯強橫
,麵貌酷肖,一瞧便知是善柔姊妹提及過,叫劉中夏和劉中石這對兄弟;也不是
因他一身白衣,在其他人的華衣美服比對下特別搶眼。而是因他的氣度和容貌,
均使人一見難忘。難怪見慣天下英雄人物的紀才女,亦要對他印象深刻了。

  田單年在四十許間,身材頎瘦,鼻樑骨高起,有若鷹喙,可是因高起的兩顴
配合得好,不但沒有孤峰獨聳的感覺,還予人一種豐隆迫人的氣勢。再加上濃眉
下眼神藏而不露的銳利隼目,確是領袖一方的霸主人物。難怪他能由一個區區小
城吏,攀上了天下最有權勢人物之一的寶座。坐在他旁的趙穆雖是一派奸雄模樣
,但立時給比了下去,頗有大巫小巫之別。

  圍著大方幾而坐的共有十二個人,另一位最使項少龍意外的竟是豔麗的晶王
後,除了宮廷內舉行的宴會外,他還是初次在權貴的宴會遇上她。可見田單身分
非同小可,連晶王後都要給足他臉子。平時慣見的郭開、樂乘、趙霸等均沒有出
席,反是郭縱攜著郭秀兒來了。其他人就是姬重、李園、韓闖、龍陽君和趙雅。

  還有兩個齊人,其中一個是「老朋友」齊雨,正坐在趙雅左旁大獻殷勸,不
過趙雅卻不大睬他,任他說話,都沒有反應。另一人是個智囊型的文士,外貌文
秀俊俏,前額豐隆寬廣,予人天賦才智的好印象。一隊女樂師本在一旁起勁地演
奏著,當趙穆聽到少龍抵達的通報,一下掌擊,十多位女樂師立即由偏門離去,
內軒倏地靜了下來。

  田單的眼神向項少龍利箭般射過來,見到他時,明顯被他的豐神體態打動,
隼目亮起,竟長身而起,遙遙向他伸出手來,嗬嗬笑道:「人說見麵不及聞名,
我卻要說聞名怎如一見,終於得睹董兄風采了,幸會之至﹗」其他人除晶王後、
郭秀兒和趙雅三女外,見田單起立,都被迫站了起來歡迎項少龍,最不服氣的當
然是李園了,不過他的態度明顯改善了點,大概是因紀嫣然的策略奏效了。

  項少龍對田單的泱泱大度毫沒架子亦感心折,若與信陵君相比,純以氣派風
度而論,這田單還要勝上半籌。他加快腳步,先向晶王後遙施敬禮,才來到田單
身前,伸出兩手和他緊握著。田單的手寬厚不見骨,溫暖有力。這名傳千古的人
物上下打量著他,微笑道:「想不到先生不但養馬有心得,劍術亦高明之極,國
舅爺便曾向我多次提及﹗」項少龍不由往李園望去,後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略
一點頭。

  田單向那劉氏兄弟溫和地吩咐道:「給董兄在我身旁加個位子﹗」同時向項
少龍介紹了齊雨和那叫田邦的軍師智囊型人物,看來應是田單的親族。一番擾攘
後,眾人才坐好下來。足音響起,田貞田鳳不知由那裡鑽了出來,為各人添酒。
趙穆出動兩女來侍客,可見他是多麼看重田單。

  田貞為項少龍斟酒時,纖手竟抖顫起來。其他人都正和旁邊的人交談著,卻
瞞不過田單的眼睛,奇道:「小貞因何如此緊張。」他這麼一說,眾人的眼光都
集中在田貞身上。

  田貞見到項少龍,就像苦海裡見到明燈,淒苦狂湧心頭,手顫意亂,現在給
田單一問,還以為自己洩露出項少龍的底細。正魂飛魄散下,項少龍見機一手摸
上田貞大腿,一手握住田貞的小手,田貞驚愕之下,銅壼脫手掉在幾上,酒花濺
上了項少龍的前襟。趙穆臉色一變,正要喝罵。項少龍哈哈一笑,扶著了嚇得渾
身發抖的田貞,欣然道:「小事小事,美人兒萬勿介懷。」大手趁機摸往田貞香
臀,接著低頭一嗅,驚歎道:「好酒﹗」

  眾人看這副樣子,都以為是他見色起意,兩手不老實,田貞才會舉止異常,
大家都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晶王後莞爾道:「別人是喝酒,董先生卻是嗅酒。
」。樂?也語帶雙關地應和道:「哈哈!董兄定是上回讓田貞吃盡了苦頭,所以
現在看到董兄還會手腳發軟。」田貞給項少龍一手托著粉臀,一手抓著柔荑,情
緒回復過來,感到她這苦苦相思的男子,定能予她有力的保護,但在大庭廣眾下
,被他這般輕薄,卻仍是讓她臉紅心跳。趙穆心知此時不宜責她,輕喝道:「還
不給我退下去。」

  兩女跪地施禮,暫退下去。趙穆不知是否有話要說,站了起來笑道:「董先
生且隨本侯來,我看本侯的衣服也應適合你的身材。」項少龍一聲告罪,隨他去
了。

  才步出內軒,趙穆已向他低聲道:「我探聽過田單口氣,他對孝成王甚具惡
感,還暗示若我能登上寶座,定會全力支持。」項少龍暗罵蠢材,對田單來說,
趙國是愈亂愈好,那他就有機可乘了。口上卻道:「那齊雨又是什麼一回事,怎
會把你們的關係洩露給趙雅知道。」這叫先發製人。

  趙穆歎道:「不要看趙雅風流浪蕩,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精明厲害,齊雨隻
要說錯一句話,就會給她抓住尾巴。」到了內堂,趙穆使人拿來尚未穿過的新衣
,給他換上。項少龍乘機道:「侯爺那對美豔的姊妹花確是難得尤物,鄙人自上
次一嘗滋味後,至今仍回味無窮,適才一時心動手癢,讓侯爺見笑了。」

  趙穆臉露難色,歎道:「你何不早說?田單昨晚嘗過滋味後,讚不絕口,不
用他說,我已答應把兩女送他,為今怎能反口?」項少龍的心直沈下去,失望之
色絕非是裝出來的。趙穆現在已視他為頭號心腹和得力手下,皺眉道:「卻非沒
有辦法,但能否成功,就要看田單對你看重的程度了。」

  兩人回到席上時,歌舞姬剛表演完畢。龍陽君笑意盈盈地打量著項少龍道:
「董先生穿起華衣美服,真令人眼目一新呢﹗」接著向趙穆拋了個「媚眼」道:
「侯爺又說要帶董先生來為人家的馬兒看病,為何到現在仍未實踐諾言?」

  眾人見到項少龍尷尬的樣子,都對他既同情又好笑。趙穆自知項少龍不好男
色,哈哈笑道:「董先生終日往牧場跑,我怎抓得住他呢?」田單嗬嗬笑了起來
,調侃龍陽君道:「龍陽君若隻是為了馬兒,我手下亦有治馬的能手,當然及不
上董兄,不過也可讓低手先出馬,看看可否代高手之勞。」

  龍陽君當然知道田單在與他開玩笑,「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那叫田邦的文
士向項少龍道:「敝國有匹名為頑童的駿驥,跑起來像一陣風般迅快,可是卻無
人能把它馴服,軟硬辦法均不行,現在有此良機,故要向先生請教。」此話一出
,連田單都皺起了眉頭,知他是有意刁難。試問連那匹馬都未見過,怎可提出馴
治之法。不過若項少龍推說要見過才知,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作出的應對,顯不出
他馬癡的威風了。

  豈知項少龍從容不迫,淡淡笑道:「馴畜之道,首要是讓它們對你沒有防備
之心,但這也隻是一般人的下乘手法。上乘之法則是使它們把你視作同類,且是
愛護有加,那無論如何野性的馬兒,也會變得既聽話又合作了。」說到這裡,忍
不住望了對麵坐在齊雨和韓闖間的趙雅一眼,這美女正興致盎然地朝他瞧著,見
他目光掃來,想起他至今仍未去夜闖香閨,不禁白了他一眼。

  田單也給他惹出興趣來,道:「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怎會使畜牲當了
人是同類?」項少龍道:「方法多的是,例如畜牲剛出世時首先接觸到的任何生
物,它們都會視之如父母,不信可隨便找群初生的鴨子來試試,便知董某非是虛
言。」這番話並非沒有根據,而是經現代心理學證明瞭的事實。

  眾人均嘖嘖稱奇。韓闖幫口道:「難怪常有傳聞,說棄在荒野的嬰兒,有被
野狼哺乳養大的,都變成了狼人,正因他以為狼就是自己的父母。董先生不愧馴
養畜牲的大家。」李園見人人點頭,心中不服道:「但田大夫所說的頑童寶馬,
卻是早已出生了,似再沒有可能使它把人視作同類,董先生又有何妙法呢?」

  與席諸人,包括田單在內,均知兩人不和,李園出口為難,早是意料中事,
都想看這馬癡如何應對。項少龍微俯向前,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道:「鄙人有
一馴馬之法,萬試萬靈,一向都是挾技自珍,從沒說出來給人知曉,不過今天如
此高興,便讓鄙人掏出來向田相獻醜吧﹗」眾人都不自覺地俯前,好聽他說出秘
密。項少龍緩緩道:「這方法一聽就明,但若非真是愛馬的人,卻不易做到。」

  眾人都給他頻賣關子,逗得心癢難熬。項少龍知道吊足了癮,方才揭秘道:
「就是常陪馬兒睡覺,讓馬兒習慣了氣味,那它就會盡去戒備之心,甚至會視你
為同類了。」眾人先是愕然,想了想才知叫絕。項少龍這番理論亦是有根據出處
的,那是他以前在看一個電視訪問時,一位元馴獸師的自白,隻有常和猛獸睡在一
起,它們才會真的當了你是族群友類,否則終是有著防備的戒心。

  這也是現代人和古代人的識見分別。二十一世紀是資訊爆炸的年代,隻要安
坐家中,接上通迅網路,古今中外的資料無不任你予取予攜。古人則罕有離鄉別
國,靠的都是珍貴的竹簡帛書,又或口口相傳,比起上來,項少龍這在二十一世
紀識見普通的人,便成了那時無所不曉的能士了。田單拍案叫絕道:「來﹗讓我
們為董兄由經驗領悟回來的真知卓見喝一杯﹗」齊雨也歎道:「現在在下始知先
生為何會被冠以馬癡之名了。」

  眾人舉杯盡歡。李園屢次碰壁,收斂起來,再不敢小覷對手了,心中轉著另
外的壞念頭。田貞田鳳又再次過來添酒。待她們退開後,趙穆先向項少龍打個眼
色,才笑著對田單道:「田相和董先生不但意氣相投,連愛好都沒有分別,同為
這對越女動心,而董先生得知她們已榮歸田相……」項少龍哈哈一笑,打斷他道
:「美人歸賢主,董某隻有恭賀之情,絕無半分妒忌之意。」

  趙穆心中叫絕,暗贊他配對得宜,現在就要看田單是否捨得這對姊妹花了。
田單果是非凡人物,大方地微笑道:「董兄既有此情,我就把她們雙雙轉贈,讓
董先生在馬兒之外,還另有同眠的伴侶。」這種互贈姬妾的事,在當時的權貴間
是司空慣見,沒有人覺得有何希奇。項少龍詐作推辭,田單自是不許,於是他渾
體輕鬆的拜謝了。

  趙穆故意向項少龍示好,把兩女召了過來,下令道:「由這刻開始,你們兩
人就由田相改贈董爺,務要悉心侍奉,不準有絲毫抗命。」兩女均呆了一呆。田
貞也算精靈,垂下頭去,免得給人看出內心的狂喜和激動,下跪謝恩。田鳳亦表
現得恰如其分,俏臉微紅,跪了下去。趙穆索性道:「你們立即回去收拾衣物,
等待董爺領你們回府吧。」

  晶王後笑道:「有了這對如花似玉的人兒,董先生莫要忘了再和馬兒睡覺啊
﹗」項少龍想起曾抱過她,見她說時眉目含情,不由心中一蕩。一直沒有說話的
郭秀兒,瞪著美目好奇地問項少龍道:「董先生真的和馬兒睡過覺嗎?」

  項少龍聽她語氣天真,溫柔地答道:「當然,鄙人七歲便開始和馬兒睡覺,
但卻非在馬廊裡,而是在寢室內。」眾人聽他說得有趣,都笑了起來。李園忽地
向龍陽君笑道:「我也要為君上向董兄說上句公道話,那天教場試劍後,紀才女
勾勾指頭,董兄便立即跟了去為她診馬。為何竟對君上卻又薄此厚比?」

  田單顯然不知此事,露出注意的神色。龍陽君則「幽怨」地瞅了項少龍一眼
,害得他的毛髮無不根根倒豎。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國舅爺說得對,那天鄙
人實不該去的,因紀才女竟和我討論起禮樂詩文,結果自是教她大為失望,董某
亦無顏以對。」眾人都知紀嫣然情性。不免有人要代他難過,當然大部份人都放
鬆了妒忌心意。

  這董馬癡魅力驚人,無論身在何種場合,總能成為眾人的核心,幸好他終是
老粗一名,否則說不定紀嫣然會被他征服呢。李園見他自動打響退堂鼓,敵意大
減,首次主動舉杯和他對飲。氣氛融洽起來。眾人中隻有趙雅知道他和紀嫣然間
的事。

  與會者可說代表了齊、楚、韓、趙、魏和東周的當權人物,話題很自然又回
到秦國這共同大敵來。姬重分析秦人的形勢道:「我們數次合縱,均攻秦人不下
,最主要是因秦人借地勢建立了險要的關塞。他們東有函穀關、虎牢關、殽塞,
東南則有武關、但隻要攻下其中一關,我們便能長驅直進,那時看秦人還有何憑
恃?」

  春秋時代,車戰都是在平原進行,但自步騎戰變作主流後,關塞的重要性便
大增,對秦人更是興亡的關鍵。姬重似是為秦人吹噓,骨子裡卻點出秦人的最強
處,也可以成為致命的弱點。他這樣說,自然是趁機遊說各人同心協力,聯合起
來破滅秦國。

  田單微笑道:「國家的強大,君權、經濟和軍力是絕對分不開來的,不過依
我看秦國現在是似強實弱,白起死後,秦國軍方無人能繼,現在莊襄王由呂不韋
把持朝政,與軍方絕不投合,田某敢擔保隻要這人一日當權,秦人也難以合力齊
心,但假若我們現在大舉攻秦,則外侮當前,反會迫得秦人合力抵抗,弄巧成拙
,各位同意我的看法嗎?」姬重為之啞口無言,臉色卻是難看之極。郭縱道:「
然則田相是否不同意這次合縱之議呢?」

  今次合縱,可說是他對趙國的最後希望,若此議不成,隻好另找地方躲避了
。項少龍雖是佩服他的眼光,卻也暗歎無論一個人具有多麼大的智慧,都不能透
視將來的發展,想不到莊襄王隻有三年的壽命,到小盤這秦始皇一出,天下再無
可與擷抗之輩。

  田單柔聲道:「當然不是這樣,合縱乃勢在必行,但手段策略卻須仔細商榷
,否則本人就不須遠道來此了。」這人說話時自有一種迫人氣勢,教人不敢出言
反駁。同時亦怕說了出來後,會給他比了下去。龍陽君尖聲細氣道:「田相對秦
人的動靜似是知之甚詳,可否告知我們項少龍近況如何,在座很多人都希望聽到
他慘遭不幸的消息呢﹗」

  項少龍心中檁然,回趙以來,雖間中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是點到即止,從
沒有人正式把他拿出來當作一個討論的話題。趙穆一聽下立時雙目凶光閃露。趙
雅一臉渴想知道的神色。晶王後則雙目閃亮,露出留心的表情。齊雨更冷哼一聲
,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之狀。反是田單不泄半點內心想法,微微一笑道:「
項少龍真不簡單,每能以寡勝眾,連我的老朋友無忌兄都要陰溝裡翻船,給他漂
漂亮亮玩了一手,其他的不用我說出來,各位都非常清楚了。」無忌就是信陵君
的名字。

  韓闖看了身旁趙雅一眼,呷起幹醋來,不滿道:「田相是否有點長他人誌氣
呢?我看這小賊怕隻是有點運道吧了﹗」田單正容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本人雖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卻絕不敢小覷他。項少龍甫到秦境,便大展神威,
在秦王和文武大臣前力挫秦國第一悍將王剪,以寶刃連擋他鐵弓射出來能貫牆穿
盾的勁箭。依我看他還是手下留情,不想秦國軍方下不了臺。秦王當場賜他太傅
之職,呂不韋亦因他聲威大振,此子不除,呂不韋就若如虎添翼,終有一日能把
持秦政。」

  姬重冷笑道:「如此聽來,秦人應不缺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了。」田單冷笑道
:「項少龍若是如此容易被殺死,他早死過無數次了,秦人亦曾對他發動暗襲,
卻隻鬧個灰頭土臉,還死了幾個人。現在烏家在秦聲勢日盛,就是拜項少龍所賜
,連秦國軍方裡敵視呂不韋的人,亦對此子另眼相看,希望能把他爭取過去。」

  郭縱露出豔羨懊惱的神色,卻一時說不出話來。項少龍則聽得遍體生寒,田
單當然不會蠢得把秦國的情報全盤托出,但隻是說出來的部分,已極為準確,有
如目睹,隻此便可知這人多麼厲害。正如他所說的,知彼知己,絕不輕視敵人,
才是致勝之道。說不定趙穆有關他來邯鄲的消息,亦是由他處得來。

  晶王後嬌笑道:「我才不信沒有人對付得了他,他又不是三頭六臂。」語畢
故意瞧了趙雅一眼。趙雅美目閃過怒色。隻這兩個表情,項少龍便知兩女是在勾
心鬥角。

  齊雨道:「當然有對付他的方法,田相……」田單不悅地冷哼一聲,嚇得齊
雨立即噤口不言。眾人無不盯著田單,知他早有了對付項少龍的計畫。田單微笑
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項少龍的弱點就是過份看重情義,心腸太軟,這將
會成為他的致命傷。」

  郭秀兒俏目一片茫然,暗忖這應是優點才對,為何會變成了弱點呢?趙雅則
是瞅了項少龍一眼。項少龍則是既心驚又好笑,聽著諸人咬牙切齒的談著如何對
付自己,真不是滋味,自己的神情必然相當古怪,幸好沒人注意。

  宴會至此也差不多了,田單首先與晶王後和姬重離去。臨行前拉著項少龍殷
殷話別,又說找天再與他暢談,這才在大批親衛保護下,乘車離府。趙穆本想留
下項少龍說話,但礙於耳目眾多,尤怕趙雅看穿兩人關係,隻好道:「那對美人
兒正在馬車上等候董先生,趁路上有點時間,先生大可詳細驗貨。」四周的男人
都別有會心的笑了起來。

  李園本想陪趙雅回府,不過見趙雅神情冷淡,又給郭縱邀往同車,無奈走了
。龍陽君看著他們一起登車,笑道:「看來郭家快會多了個當國舅的嬌婿了。」
這時龍陽君的座駕剛駛到身前,他回眸白了項少龍一眼,嗔怨道:「本想和董先
生作伴乘車,不過董先生另有美人相待,不若奴家明天來探望先生吧﹗」韓闖立
即別過頭去,不忍見項少龍難過之色。

  項少龍乾咳一聲道:「真不好意思,明天我還要到牧場督工,嘿﹗」龍陽君
欣然道:「那就更好了,整天困在城裡,不若到外邊走走,天亮時奴家便來找你
。」不理他答應與否,登車去了。

  項少龍頭皮發麻,楞在當場。趙穆拍著他肩頭道:「要不要本侯傳你兩招散
手,包可收得他服服貼貼。」項少龍苦笑道:「侯爺有心,但卻請免了。」趙穆
和韓闖都為之莞爾。

  一直靜立一旁的趙雅道:「韓侯請先回去吧﹗」卻沒有解釋原因。韓闖惟有
失望而去。最後隻剩下趙穆、項少龍和她三個人,氣氛頗有點尷尬。

  項少龍心知雅夫人想趁機隨他回府共聚,但當他想起在府裡那頭雌老虎,那
還敢招惹趙雅回去,誰能估得到會鬧出什麼事來?並且他答應了今晚去見紀嫣然
,更不可給趙雅纏住,最慘的是明天那龍陽君要來找自己,他就算是鐵打的,也
不可能接連應付這麼多人。所以雖是同情趙雅現時的心情,惟有婉轉地道:「夜
了﹗讓鄙人送夫人上車好嗎?」

  趙雅幽幽地飄他一眼,心知肚明地逕自往恭候她芳駕的隨從和馬車走去。項
少龍連忙追陪在旁,趙雅直至車廂旁,都沒有一言片語,卻在上車前偷偷掐了他
一把,低聲道:「就知道對別人憐香惜玉,雅兒今天暫且饒了你,明天再不來找
人家,人家就跑去找你!」,說罷絕塵而去。項少龍怕趙穆留他不放,乘機向趙
穆揮手道別,鑽上了一廂芳香的馬車,投進因田氏姊妹而化作了人間仙界,活色
生香的天地裡。

第九章、雌威難測

  他才鑽入馬車,這對孿生姊妹已不顧一切撲入他懷裡,喜極而泣。項少龍一
時弄不清楚誰是田貞,誰是田鳳?又疼又哄,兩女才沒有那麼激動。其中之一不
依道:「你讓人家等的很辛苦呢!」項少龍醒覺道:「你是田鳳﹗」,話聲才落
,田鳳已仰首獻上香吻,性感火燙的嬌軀隔著衣衫在項少龍身上不斷扭纏磨動,
把項少龍引得欲火狂燒,正準備如趙穆之言詳細驗貨,馬車已至宅第門口,隻好
收攝心情,先進府換過衣服後,帶著姐妹倆安置一番。

  善柔見到項少龍領著兩位容貌相同的絕色美女走進內堂,不悅道:「你到了
那裡去?走也不向人說一聲。」項少龍正為一堆煩人事情意亂心煩,不耐煩的道
:「你明明看到我回房換衣服的,你當我不知你鬼鬼祟祟的窺探我嗎?」

  田貞田鳳兩姊妹嚇得花容失色,吃驚地看著兩人。項少龍這才知道自己語氣
重了,尚未有機會補救,善柔果然叉起蠻腰,鐵青著臉,隻差未出刀子,嬌叱道
:「誰鬼鬼祟祟?若不滾去赴你的鬼宴會,你就永世都不換衫嗎?換衫不可以代
表洗澡嗎?不可以代表撒了尿嗎?」接著「噗哧」地掩嘴忍不住笑,白他一眼道
:「人家不說了﹗」

  項少龍見狀稍鬆了半口氣,他真不想田家兩位姐妹受驚,她們都是孤苦無依
的人,最受不得驚嚇。失笑道:「柔姊你扮得真像,連我也當了你是我的夫人。
」此兩話一出,善柔的臉容又沈了下來。項少龍心中暗喜,故作驚奇道:「你又
不準我碰你,但又要做我的如夫人,天下間怎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善柔直瞪著他,像受了傷害的猛獸,一副擇人而噬既兇狠又可愛的神情。項
少龍立即軟化下來,聳肩道:「你承認一句愛我,便可海闊天空任我們翺翔了﹗
」田貞田鳳終醒悟到她們是在耍花槍了,開始感到有趣。善柔容色轉緩,仍叉著
蠻腰,眼光落到這對人比花嬌的姊妹花上,戟指道:「她們是誰?」

  項少龍怕她拿兩女出氣,忙來到她身後,試探地抓著她兩邊香肩,以最溫柔
的語氣道:「當然是來服侍我馬癡董匡夫人的使女哩﹗」田貞田鳳乖巧地跪地行
禮。

  善柔受之無愧地道:「起來﹗」又大嚷道:「烏果﹗」

  烏果差點是應聲滾入來,明顯地他一直在門外偷聽。善柔發號施令道:「立
即把門外那些大箱小箱運到我隔壁那房間去﹗」又向田氏姊妹道:「進去教他們
放好你們的行李。」

  田氏姊妹知道這「夫人」正式批準了她們留下,歡天喜地的去了。隻要能和
項少龍在一起,她們什麼苦都甘願忍受。內堂隻剩下了這對真假難明的「夫婦」
。項少龍見田氏姊妹過了關,心情轉佳,吻了她臉蛋道:「夫人滿意了嗎?現在
要夫得夫,要婢得婢了﹗」

  善柔給他引得笑了起來,卻又苦忍著冷起俏臉道:「又不是要去施美人計,
找兩個這麼標緻的人兒來幹什麼?看她們嬌滴滴的樣子,我善柔來服侍她們倒差
不多。」項少龍皺眉道:「這是否叫吃醋呢?」

  善柔那美麗的小嘴不屑的一撅道:「這與吃醋無關,而是理性的分析,狼子
野心,能變得出什麼花樣來?」她雖口氣強硬,但卻任由項少龍按著她香肩和在
身後挨挨碰碰,對她這種有男兒性格的美女來說,其實已擺明是芳心暗許了,隻
是口頭仍不肯承認吧了﹗

  項少龍看穿了她的心意,又好笑又好氣,苦惱地道:「好柔柔﹗聽話點可以
嗎?她姊妹真的很可憐,受盡趙穆的淫辱,現在才能逃出生天,我一定要保證她
們以後都幸福快樂。不信可問我們的小致致,她會把整件事詳細說與你聽。」善
柔有點被感動了,垂下了俏臉,沒再作聲。

  項少龍把她扳轉過來,讓她麵對著自己,湊下嘴去,就要吻她。善柔猛地一
掙,脫身出去,滿臉通紅地跺足道:「你當我是致致,要對你死心塌地嗎?殺了
趙穆後我們就各走各路,不要以為我非嫁你不可。」明知她是口硬心軟,項少龍
仍感覺受不了,冷笑道:「各行各路便各行各路,難道我要跪下來求你施捨點愛
情嗎?小心我發起狠來一怒把你休了,立即逐出董家,哈﹗」說到最後自己倒忍
不住笑了起來。

  善柔本是不住色變,但見他一笑,立即忍不住失笑相應,旋又繃起俏臉,故
作冷然道:「姑娘再沒興趣應酬你,這就回房安眠,若我發覺有賊子私闖禁室,
立殺無赦,莫謂我沒有預作警告。」言罷挺起酥胸,婀娜多姿地步進了通往後進
的長廊去。

  項少龍心叫謝天謝地,若她扯了自己入房才是大事不好,待會怎還有力去服
侍嘗了禁果不久,愈來愈渴求雨露恩澤的紀才女?就在這一刻,他才發覺由見到
善柔那時開始,便在毫不察覺下拋開許多煩人的心思。善柔的魔力真是厲害極矣
,是最辣的那一種。

  項少龍走往田氏姊妹的房間時,烏果和一眾親衛正向兩女大獻殷勤,逗得兩
女笑靨如花,見到項少龍至,各人才依依離去。烏果經過項少龍旁,低聲道:「
想不到天下間竟有像複製出來的一對美人兒,確是人間極品。」還加上一聲歎息
,才領著這群「搬工」走了。

  兩女早跪伏地上,靜候項少龍的指示。看著她們螓首深垂,連著修長玉項由
後領口露出來那雪白嬌嫩,我見猶憐的粉背,項少龍湧起一陣強烈的感觸。縱使
自己助小盤一統天下,建立起強大的中國,可是社會上種種風氣和陋習,卻絕沒
有方法一下子改變過來。女性卑微的地位,始終要如此持續下去,直到十九和二
十世紀,才逐漸平反過來。

  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好好愛護身邊的女性,由此更可看到墨翟確是照
耀著這世代的智慧明燈,他的「兼愛」正是針對長期以來的社會陋習。隻可惜日
後當權者打起禮義的幌子,更進一步把女性踩在腳下,使這問題給埋葬在二千多
年的漫漫黑暗裡,真是想起也為女性們寒心。項少龍走了過去,把兩女由地上拉
了起來,愛憐地摟著她們蠻腰,坐到榻沿,柔聲道:「我還未有機會和你們好好
說話,我項少龍並非趙穆,你們再不用向我跪拜,在寢室裡更不用執什麼上下之
禮,這是我唯一的命令。」

  其中之一赧然道:「項公子折煞我們了,人家是心甘情願希望能服侍好公子
你,討你歡心的﹗」項少龍認得她那對較深的小酒渦,像找到了有獎遊戲的答案
般,驚喜道:「你是田鳳﹗」

  兩女掩嘴「咭咭」嬌笑,那模樣兒有多嬌美就多嬌美,尤其她們神態一致,
看得項少龍意亂情迷,目不暇給。田貞嬌癡地道:「公子﹗」項少龍糾正道:「
暫時叫我董爺好了,千萬莫要在人前露出馬腳﹗」兩女吃了一驚,乖乖答應。

  看著她們不堪驚嚇,逆來順受的模樣,項少龍知她們一時很難改變過來,更
是憐意大生,對每人來了個長吻。兩女熱烈綿綿地反應著,果然給他發掘出分別
。田貞溫柔、田鳳狂野。都教他銷魂蝕骨,不知身在何方。田貞嬌喘細細道:「
董爺應累了,讓我們侍候你沐浴更衣,我們都精擅按摩推拿之術,噢.....
.」原來小嘴又給項少龍封著。

  唇分後,項少龍笑道:「我也很想讓你們推拿一番,不過今晚我還有要事,
你們洗澡後好好休息,明晚我再和你們同浴共寢,共渡春宵。」兩女聽得喜不自
勝,享受著前所未有既安全又幸福的快樂感覺。田鳳撒嬌道:「董爺可不知人家
一直多麼羨慕姊姊,能比鳳兒多得承董爺恩澤,自與您上次歡好之後,我們都日
夕掛念著你,沒人時便談你,隻有夢中與你相對時,才可以快樂一些。」

  項少龍既給奉承得飄飄欲仙,又感奇怪道:「你們和我相聚不多,為何卻會
對我另眼相看呢?」田貞欣然道:「董爺和其他人可不同呢﹗我們感覺的到您是
真正的愛護人家,而且我們從未見過像董爺般的英雄人物。侯府的人時常私下談
論你,當我們知道你大展神威,殺出邯鄲,真是開心死了。」

  田鳳接入道:「之前本以為永遠都見不著董爺了,誰知老天真的聽了我們的
禱告,鳳兒不但如願能承董爺恩澤,更可終身侍候董爺。真是歡喜死了!」項少
龍差點忍不住想對兩女再動手動腳,可是想起紀嫣然,隻好把這衝動壓下,暗忖
再和這兩個絕妙尤物親熱,可能結果什麼地方都去不了,趁現在仍有點清醒,還
是趁勢離開為妙。正要安撫兩句,好抽身而退時,善柔出現在敝開的門口處,俏
臉生寒,冷冷道:「董匡﹗你給我滾過來說幾句話。」

  田氏姊妹到現在都弄不清楚善柔和項少龍那種曖昧難明的關係,嚇得跳下榻
來,跪伏地上,向善柔這不知是真是假的夫人請罪。善柔忙道:「不關你們的事
,快起來﹗」項少龍無奈下安撫兩女幾句,囑她們沐浴安寢後,隨著善柔到了她
隔鄰的香閨去。

  這內進共有四間寬大的寢室,給他和三女佔用了三間,還有一間騰空了出來
。善柔背著他雙手環抱胸前,看著窗外月照下院落間的小花園,冷冷道:「項少
龍,人家睡不著﹗」項少龍失聲道:「什麼?」

  善柔無理取鬧的跺足道:「聽不到嗎?你快想法子讓我睡個好覺。」項少龍
移上虎軀,緊貼著她動人的背臀,兩手用力箍著她雖纖細但卻驚人緊實和富有彈
性的腰腹,想起初遇她時曾給誤會了是趙穆,殺得手忙腳亂的狼狽情景,心內湧
起柔情,吻著她的玉項道:「讓我為你寬衣解帶,好哄你這乖寶貝睡個甜覺好嗎
?」

  善柔任他擠摟輕薄,扭腰嗔道:「誰要你哄,人家隻是因你門也不關,親嘴
聲連我那裡都聽得見,吵得人家心緒不寧,才睡不著覺吧了﹗」項少龍愕然道:
「你若有把門關上,怎會連親嘴的聲音都可聽到?」

  善柔俏臉微紅,蠻不講理道:「本姑娘關不關門,幹你什麼事?」項少龍笑
道:「好姊姊在妒忌了,來﹗讓我們也親個響亮的嘴兒,讓她們都給吵得意亂情
迷,睡不著覺好了﹗」

  善柔一矮身遊魚般從他的掌握下滑溜開去,大嗔道:「人家正在氣惱上頭,
你還要厚著臉皮來佔便宜,快給本夫人滾蛋。」項少龍逐漸習慣了她的喜怒難測
,伸了個懶腰,記起了紀才女之約,走過她身旁時,伸手拍拍她臉蛋道:「現在
我滾蛋了,還要滾到街上去,柔柔滿意了嗎?」

  善柔不悅道:「你要到那裡去?」項少龍苦笑道:「你當我們在這裡是遊山
玩水嗎?莫忘了你血仇在身,若要達成心願,我這夫君不努力點工作怎成。」

  大義壓下,善柔一時無話可說。項少龍湊過大嘴,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輕輕
一吻,道了晚安,才走出門外。豈知善柔緊隨身後,他不禁訝然道:「你幹嗎要
追著我?」善柔昂然道:「我是你的助手和貼身保鑣,自是要追隨左右。」

  項少龍大感頭痛,怎可帶她去見紀嫣然呢?倏地轉身,正想把她攔腰抱起時
,善柔纖手一揚,鋒利的匕首已指著項少龍的咽喉,應變之快,項少龍也為之大
吃一驚。善柔得意地道:「夠資格當你的助手沒有?」項少龍當那匕首不存在般
,探手往她玉乳抓去。善柔駭然後退,避開了他的祿山之爪,大嗔道:「你敢﹗


  項少龍哂道:「做都做了,還要問老子我敢不敢,你給我乖乖滾回去睡覺,
若有違背,我便立即把你休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要挑戰為夫的容
忍力。」善柔狠狠的瞪著他,研究著他認真的程度,好一會後才可愛的一聳肩膀
,低罵道:「睡便睡吧﹗有什麼大不了,為何開口閉口的都要休了人呢?」轉身
回房。

  項少龍感到她善解人意的一麵,湧起愛憐,在她跨入門檻前叫道:「柔柔﹗
」善柔以為他回心轉意,肯帶她同去,旋風般轉過嬌軀,喜孜孜道:「什麼事?


  項少龍深情地看著這剛強的美女,張開兩手道:「來﹗給我抱抱方回去睡覺
。」善柔失望地瞪著他,玉頰同時飛起兩朵紅雲,再狠狠瞅了他一眼,小嘴不屑
地冷哼一聲,回房去了,還大力把門關上。項少龍看得哈哈大笑,這才離府往竊
紀才女的香閨去了。

第十章、窮於應付

  項少龍來到劉府外時,大感不妥,原來監視的人手大量增加,附近的幾間民
房明顯地被徵用了來作哨崗。單憑能做到這點,便可知龍陽君有趙人在背後撐腰
,否則憑什麼可隨意徵用民居。附近的幾個製高點,都埋伏了偵兵,非常隱蔽,
若非項少龍是這方麵的大行家,兼之又對附近地形非常熟悉,真會疏忽過去。

  龍陽君看來死心眼之極,認定紀嫣然和項少龍有關係,現在聞得項少龍即將
來趙的消息,故加派人手,布下網羅,等他來自投其中。不過連自己也不得不承
認龍陽君這一注押得非常準確,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和呂不韋通過楊泉君等愚弄了
所有想擒拿他的人,事實上他早便到了。這成了勝敗的關鍵。

  他仔細觀察了一會後,自知雖可有七成把握潛入紀嫣然的香閨而不會被人發
覺,但這個險卻不值得去冒,正要回去時,「颼」的一聲,一枝勁箭由紀嫣然的
小樓射出,穿過後園,正中一個隱在牆外高樹上的伏兵。那人應箭倒跌下來,不
知撞斷了多少樹幹棋枝,才「蓬」聲掉在街頭,無論準頭和手勁,均教人吃驚。
四周的埋伏者一陣混亂,有點不知如何應付由小樓裡以箭傷人的敵手。

  接著在另一方向傳來另兩聲慘哼,又有兩人中箭,分由不同的樓房上滑跌下
來,倒頭栽往行人道上。在月色迷朦下,紀嫣然一身黑色夜行勁衣,一手持弓,
出現在小樓的平臺處,嬌叱道:「若有人敢再窺看我紀嫣然,定殺無赦。」四周
的埋伏者受她氣勢所懾,又見她箭無虛發,特別是伏身高處者,紛紛撤退。

  項少龍心中大叫精采,想不到一向溫文爾雅的紀嫣然,發起雌威來竟可直追
善柔。那還猶豫,趁敵人的監察網亂成一片時,利用攀索和敏捷如豹的身手,迅
速越過高牆,借著暗影來到紀嫣然小樓之下,發出暗號。接著傳來紀嫣然命婢女
回房的聲音。

  項少龍知障礙已去,由背著街那邊攀上二樓平臺,紀嫣然早啟門歡迎。這美
人兒撲個滿懷,又喜又怨道:「見到這麼危險就不要來嘛。難道人家一晚都待不
了嗎?」項少龍笑道:「美人有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何況是一晚已等若三
秋,假若才女春情難禁,給別人乖虛而入,我去找誰算帳才好。」

  紀嫣然仍是一身夜行緊身勁裝,把她玲瓏的曲線顯露無遺,惹得項少龍一對
手忙個不停,活像個急色鬼。這美女給輕薄得目泛春情,呻吟著道:「人家要不
依了,我紀嫣然隻會對兩個人動情,一是董匡,又或項少龍,你卻這樣低貶人家
,哼﹗」男女就是這樣,隻要已衝破了最後防線,就算是貞女和君子,必然一動
情就是追求肉體關係,此乃人情之道,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被浪翻騰中,兩人在高張的熱情裡,抵死相纏,尤其想起外間危機四伏,更
感那種不安全的偷歡特別刺激。項少龍自與趙致池中歡愉時領悟靈欲交融的訣竅
,前日與趙致再度雲雨時已漸熟練,此時麵對紀嫣然這絕色天香,更是如有神助
,暫態進入心領神會的境界,而紀嫣然嬌軀的一切反應更是盡收心底,似乎連她
體內的血脈運動都了然於心,即時而準確地對她性感帶施以恰到好處的愛撫刺激
,弄得紀嫣然成為名符其實的蕩婦,春情滿麵,腰肢猛擺,蜜液橫流,終至狂浪
地無法自製,淫聲哀求道:「項郎……快……快……嫣然……等……不及……了
……求求你……啊……啊」。

  項少龍見紀嫣然不顧矜持,盡顯床第媚態,龍莖早已怒漲欲裂,將紀嫣然的
嬌軀翻過趴伏在床上,香臀高高翹起,猶如羊脂美玉雕成的蜜桃,縫隙仍自汨汨
流出陣陣愛液,令人饞涎欲滴。項少龍雙手緊握那對滑不溜手的豐潤軟玉,微微
擘開粉嫩初破的蜜唇,龍莖緩緩挺入,紀嫣然已輕聲呻吟,待龍頭整顆陷入陰道
之內,項少龍猛地一插到底,直搗內庭,紀嫣然猝不及防,張著小嘴猛烈喘息,
項少龍已然吻住櫻唇,纏住香舌不住繾綣,上下交攻,紀嫣然毫無招架之力,隻
得全盤臣服,手腳緊纏住項少龍身軀,任他在自己完美的胴體上予取予求,撻伐
肆虐,同時享受著常人無法想像的極致快感與高潮。

  到兩人均筋疲力盡時,劇烈的動作倏然而止。項少龍仍戴著董匡的麵具,仰
躺榻上,赤裸的紀嫣然變成溫柔可愛的小羔羊,緊伏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秀髮鋪
上了他的臉和頸。兩人都不願破壞小樓表麵那寧和的氣氛,細聽著對方由急轉緩
的喘息聲。

  樓外忽地刮起風來,吹得簾子「辟啪」作響。月兒被烏雲蓋過了。紀嫣然嬌
喘細細道:「都是你在害人家,累得人愈來愈放任了。嫣然以後不敢再看不起那
些淫娃蕩婦了。」項少龍側耳聽著外麵呼呼風嘯,溫柔地愛撫著她嬌嫩的粉背,
簡要地向她說出了這幾天內發生的事,田氏姊妹、善柔、趙雅的事都毫不瞞她。

  聽到善柔這送上門來的便宜夫人,以紀嫣然的灑脫超然,仍忍不住呷醋道:
「那人應該是嫣然才對,人家也要陪著你呢﹗」項少龍哄了兩句後,道:「我看
田單此來是不懷好意,要從內部拖垮趙人。」

  紀嫣然忘了撒嗲,由他胸膛爬了起來,與他共睡一枕,吻了他後道:「我也
有這想法,說不定燕人是被他慫恿才來侵趙。齊國國土與趙相鄰,若說田單對燕
趙沒有野心,連小孩都不會相信。隻不過在包括強秦在內,無人不懼李牧和廉頗
,田單亦然,若能借趙穆之手,除掉兩人,就最理想了。」項少龍點頭道:「孝
成王雖是昏君,但還有點小智慧,知道廉李兩人乃國家的柱石棟樑,絕不能動搖
。但若害死孝成王,變了由晶王後和趙穆把政,就絕對是另一回事了。」

  紀嫣然道:「今晚晶王後破例參與趙穆的宴會,說不定就是趙穆向田單顯示
實力,表示晶王後都要聽他的話。」再微笑道:「至於嫣然的夫君嘛﹗更是他要
爭取的對象,免得多了另一個李牧或廉頗出來,所以連那雙天下罕有的姊妹,也
被迫忍痛轉手了。」

  項少龍聽她說得有趣,在她粉臀上輕拍兩記,調侃道:「心肝兒你妒忌嗎?
」紀嫣然認真地道:「妒忌得要命,除非你至少隔晚便來陪我,唔﹗我隻是說說
而已﹗那太危險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說不定我有辦法解決這問題。唉﹗我又要走了,龍陽
君這傢夥明早就來,我寧願麵對著千軍萬馬,也不願對著個終日向我拋媚眼和撒
嬌的男人,管他是多麼像女人。」紀嫣然失笑道:「在大樑不知有多麼好男風者
恨不得把他吞入肚子裡,你是否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項少龍不滿道:「你還來笑我?」紀嫣然連忙獻上香吻和熱情,以作賠禮。
纏綿一番後,兩人同時穿回衣服,紀嫣然仍是負責引開敵人注意力,好掩護他離
去。當這美女策馬持矛,由後門沖出找人晦氣時,他早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

  回到府中,滕翼尚未睡覺,一個人在喝悶酒。項少龍大奇,陪他喝了兩杯,
問道:「二哥是否有什麼心事?」滕翼歎了一口氣道:「見到善柔,我便想起她
妹子,來趙前她有了身孕,你說我應否擔心呢?」

  項少龍大喜道賀,歉然道:「是我不好,使你不能留在二嫂身旁,看著孩子
的誕生。」滕翼笑道:「兩兄弟還說這些話來幹什麼,縱使回不了鹹陽,我也不
會皺半分眉頭,隻不過人的情緒總有高低起伏,暫時這裡又是悶局一個,無所用
心下,自然會胡思亂想了,你當我真可天天都心無旁鶩依墨氏之法坐上他幾個時
辰嗎?」

  項少龍感到這鐵漢自有了善蘭後,確「人性化」了很多,欣然道:「眼下就
有一件事請二哥出手。」滕翼奇道:「什麼事?」

  項少龍微笑道:「扮我﹗」

  滕翼失聲道:「什麼?」旋即醒悟道:「要我扮項少龍還是董匡呢?」

  項少龍輕鬆地道:「董匡由我自己負責好了,隻要二哥用飛針去傷幾個趙人
,再布下逃向魏境的痕跡,便算成功了,必會使所有人均為此疑神疑鬼。」滕翼
點頭道:「你可讓烏果這大個子來扮我,那就更天衣無縫了,但為何不是逃返鹹
陽,而是溜入魏境呢?」

  項少龍道:「這才是我的性格,怎會未成事便回頭走。」滕翼失笑道:「誰
能比你更明白自己?一於這麼辦,給我十來天時間,定可辦妥,在山林野地中,
誰也奈何不了我的。」

  兩人再商量了一會,已是四更時分,項少龍回房休息,到了門外,想起田氏
姊妹,忍不住打著嗬欠過去探望她們。兩女並頭甜睡,帳內幽香四溢,若非剛在
紀嫣然身上竭盡了全力,定會登榻偷香,現在卻隻能悵望輕歎。

  就在此時,大雨傾盤灑下。項少龍忙為兩女關上窗戶,隔鄰善柔處也傳來關
窗的聲響。項少龍按捺不住對這刁蠻女的愛意,到了善柔房外,先輕叩兩下。全
無回應。項少龍心中好笑,推門而進,順手關上房門,還下了門閂。秀帳低垂下
,善柔正在裝睡。

  項少龍大感刺激,慢條斯理地脫衣和解下裝備,直至身上隻有一條短褲,便
掀帳登榻。果如所料,寒氣迫來,善柔一身貼體勁裝,跳了起來,匕首抵著他赤
裸的胸膛,怒道:「想對人家施暴嗎?」項少龍伸手撚著匕首的鋒尖,移往另一
方向,微笑道:「施暴嗎?今天不行,快天亮了,或者明晚吧﹗現在隻想摟著夫
人好好睡一小覺。」

  善柔眼睜睜看著對方把匕首由自己手上抽出來,放到一旁,接著這男人更探
手過來,把自己摟得靠貼在他近乎全裸的懷裡,竟完全興不起反抗的心。項少龍
摟著她睡在榻上,牽被蓋過身子,吻著她的香唇笑道:「你睡覺也穿著勁裝嗎?
」善柔鼓著氣道:「人家剛才偷偷跟了你出去,你卻走得那麼快,偏找些最難爬
的屋簷和高牆,累得人家跟失了。若你答應給人家那套攀牆越壁的便當,善柔便
任你摟著睡到天明,但卻不可壞人家貞節。」

  項少龍心中一蕩,再吻了她的紅唇,笑道:「無論你答應與否,這一覺是陪
定了我睡了。」善柔嗔道:「你再說一次看看﹗」

  項少龍歎道:「好了﹗算我投降吧,你要風我便給你風,要雨則外麵正下著
雨,來﹗親個嘴兒再睡覺,要不要我給你脫下衣服。好睡得舒服點?」善柔慌亂
地道:「你敢﹗人家每晚都是這身穿著的。跑起來方便點嘛﹗」

  項少龍微感愕然,想起她這七年來每天都活在逃亡的情況裡,心生憐意,柔
聲道:「來﹗乖乖的在我懷裡睡一覺吧,那是這世上最安全寫意的地方。」善柔
真的打了個嗬欠,闔上美目,把俏臉埋入他肩項裡,不一會發出輕微均勻的呼吸
聲。睡意湧襲,不片晌項少龍亦神誌模糊,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項少龍驚醒過來。天尚未亮,懷中善柔淚流滿臉,不住叫著
爹娘,項少龍淒然為她吻掉淚珠,半晌後這美女平靜下來,原來隻是夢囈。項少
龍實在太困倦了,很快又睡著了。再醒來時,聽到田氏姊妹向善柔請安的聲音,
才發覺懷內人兒早起床了。聽得善柔輕輕道:「便讓那龍陽君等個夠吧﹗我家大
爺昨晚很夜才睡,怎也要多躺一會的了。」

  田氏姊妹那敢駁她,乖乖應是。項少龍跳起床來,天已大白,往門口走去道
:「我睡夠了。」三對妙目飄來,見到他半裸的虎軀,三張臉蛋同時紅了起來。
田氏姊妹不知見過多少男人的身體,但偏是項少龍使她們意亂情迷,藉口出去取
梳洗的皿具,匆匆溜了。項少龍一把摟著善柔那條可愛的小蠻腰,笑道:「陪我
到牧場去嗎?」

  善柔搖頭道:「不﹗今天我有點事。」項少龍皺眉道:「你想到那裡去?現
在你是我的夫人了,若泄出底細,大家都要死在一塊兒。」

  善柔杏目圓睜,氣道:「隻有你才懂裝模作樣嗎?昨天我是故意先溜出城外
,才再進城找你,由城衛親自把我送來,打正董匡夫人的旗號。昨晚你溜了到奸
賊府飲酒快活時,我和滕翼早商量好一切,包保不會給人盤問兩句便壞了你的好
事。」項少龍給她迫得招架不及,吻了她臉蛋道:「你還未說今天要到那裡去呀
?」

  善柔俏臉微紅道:「致致今天來陪我去找人造裙褂,否則怎配得起你這大紅
人。」項少龍一呆時,這妮子趁機溜開,到了走廊處還裝腔作態道:「不要一見
到人家便摟摟抱抱,我是天生出來給你討便宜的嗎?」

  項少龍沒好氣道:「那今晚要不要我來哄你睡覺?」善柔俏皮地道:「待我
稍後想想看﹗」笑著去了。看到她充滿歡樂的樣兒,項少龍心中欣慰,同時亦暗
暗心驚。

  田氏姊妹捧著銅盤,回來服侍他盥洗更衣。項少龍繼續剛才的思索,想著田
單對他的評語。他的確是太心軟了,絕不適合生活在這冷血無情的時代。就是因
為心軟,所以這些美人兒一個接一個依附在他的護翼下。雖說在這時代,有點權
勢的人都是妻妾姬婢成群,可是他終是來自另一時空的人,思想有異,開始時自
是樂此不疲,但當身旁的美女愈來愈多時,又不想厚此薄彼,雖然來此時代後,
身體莫名地恢復神速,但心理上卻漸感到窮於應付。

  若不計包括田氏姊妹在內的美婢群,在鹹陽便有美蠶娘、趙妮、烏廷芳,趙
倩、素女、舒兒和婷芳氏。這裡則是紀嫣然,趙雅、趙致和善柔,已遠超過明代
風流才子唐寅八妻之眾,對他來說實在滿足得消受不了。心中暗自警愓,再不可
亂種情緣,免致將來晚晚疲於奔命。李牧曾警告他酒色傷身,自己很多時都把這
好朋友的忠告忘了。

  胡思亂想間,善柔的聲音在外進的內堂處響起道:「你是誰?」烏果的聲音
道:「夫人﹗這是魏國龍陽君,君上要來看大爺醒來了沒有。」

  龍陽君那陰柔的聲音道:「原來是剛抵邯鄲的董夫人。」項少龍怕善柔露出
馬腳,在田氏姊妹的酥胸處每人摸了一把後,匆匆出房迎去。善柔出乎意外的擺
出一副嫻雅溫婉的樣兒,恰到好處的應付著這直闖到禁地來的龍陽君。

  項少龍哈哈大笑,隔遠便向穿著一身雪白武士服,「人比花嬌」的龍陽君「
昧著良心」地欣然施禮。龍陽君那對鳳眼亮了起來,抱歉道:「奴家忘了夫人剛
抵此處,昨晚又得了一雙可人兒,不懂遲點才來,驚擾了先生的美夢,請先生見
諒。」項少龍對他的「體貼」暗暗驚心,向善柔道:「為夫要和君上出城了,最
快也要在黃昏才趕回來。」善柔乖乖的答應了。

  項少龍盯了正對他露出同情之色的烏果一眼後,招呼著龍陽君往前宅走去。
龍陽君媚笑道:「嫂夫人長得真標緻,難怪邯鄲美女如雲,卻沒有多少個看得入
先生的法眼。」項少龍不知怎麼答他才好,乾咳兩聲,蒙混過去。

  踏出府門,陽光漫天,被昨晚大雨打濕了的地麵,差點幹透了。外麵至少有
近百個龍陽君的親衛,正牽馬恭候著,看見這般陣仗,項少龍不由發起怔來。龍
陽君的「香肩」挨了過來,輕貼著他柔聲道:「現在道路不安靖,多幾把劍護行
,總是安全點呢﹗」嗅著他薰得花香噴噴的衣服,項少龍也不知是何滋味。

  再來趙國前怎想到此行會如此多姿采,不但要應付女的,還要應付身旁這男
的,最痛苦是卻絕不可開罪他。邯鄲形勢的複雜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什麼時候
才可功成身退呢?

  (卷八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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