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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35:45

本帖最後由 sam20050524 於 2015-6-8 22: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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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孑與2

【小說類型】:歷史/唐宋元明

【內容簡介】:  

 夢迴長安,鮮血浸染了玄武門,太極宮的深處只有數不盡的悲哀,民為水,君為舟,的朗朗之音猶在長安大地迴繞,異族的鐵蹄卻再一次踏破了玉門關,此恨何及?
    墳墓裡的李世民眼見子民塗炭,該發出怎樣的怒號?欄杆拍遍,只能見九州陸沈!
    胸中也充滿鬱悶之氣,恨不能跨越歷史長河,摘飛星,攬日月,讓乾坤倒轉。
    也罷,耳聽得窗外鬼鳴啾啾,秋雨婆娑,剪一枝禿筆,為李唐盛世延篇,去掉陰暗的部分,我的大唐沒有悲哀,只有金戈鐵馬的豪情,氣吞日月的帝王,百戰浴血的猛將,高冠博帶的高士,溫婉賢淑的皇后,父慈子孝,盛世延綿,這是我的大唐,我的《唐磚》。

【其他作品】:大宋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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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0:01

第一卷人世間 第一節滄海變桑田

    人總是健忘的,所以在行走一段人生旅途後,總要不自覺地停下來,整理一下前段時間的得與失,得大於失證明這段時間沒有浪費,欣喜若狂的準備下一段旅途。失大於得則證明這段時間全活到狗身上去了,恨不的時空倒轉重活一回。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失去的便追不回來。哪怕你比劉翔跑的還快。這是人生在世的一條普世法則。世上真的沒有例外嗎?在這個連牛頓定律都可推翻的時代,有一兩件超科學的事情,也就情有可原了。

    雲燁剛吃了後悔藥,只是藥效猛烈了一些,所以當他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站在荒野上,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荒原很美,碧綠的草毯從腳下一直鋪到視野的盡頭,草叢間偶爾伸出的幾朵野花,更給這張草毯增添了幾分艷色。

    「撲稜稜」一隻野雞從草叢中竄起,驚得雲燁打了一個趔趄,這才從茫然中驚醒。眼睛恢復靈動,神志也從懵懂中還復清醒。「這是哪?」雲燁問自己,十分鐘前,自己還背著背包在戈壁上搜尋那兩個失蹤的老外,現在卻光著身子,站在草原上。這已經超出他能理解的範圍,看看頭上炙熱的太陽,還是熟悉的樣子,

    雲燁確定自己還在地球上,低矮的榆樹,零散的槐樹,靜靜的夾雜在半人高的也蒿草中間,這讓他心緒大定。既然在西北,就沒甚麼大不了的,回去便是,多走幾步路而已。雲燁估計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蟲洞,從紙的正面走到反面罷了,沒走出紙張範圍純屬走運。在這西北荒原上討生活已經十五年了,見過沙暴,遇到過泥石流,見識過流沙,碰到過狼群,被大螞蟻咬過。神經早已堅韌非常,現在遇到蟲洞,也就見怪不怪了。風吹過,遍體生寒。

    五月的西北還不到讓人光身亂跑的溫度,他記得出來前,自己在第六個飲水點補水,見到水潭底有金光閃過,以為是天然金塊,伸手去撈,才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弄到這裡來的。怪不得貪婪是人身的原罪,雲燁狠狠地抽了右手一下,讓你貪,這下闖禍了吧。捂著重點部位四處尋找水潭,在繞到第四圈時,「嘩嘩」地流水聲終於傳進耳朵,大喜之下,三兩步蹦到水邊,只見一股沁澈的溪流緩緩地在草叢中流淌,沿溪流向上走,不一會,已到小溪源頭,一堆衣物罩在小溪出口,隨水波上下翻滾。雲燁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包括鞋襪,甚至還有一隻平底鍋,那是雲燁用來煮方便麵的。擰乾衣服,攤開晾在旁邊的小樹上,雲燁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不用裸奔了。如果再把背包還給我,便再無所求。

    雲燁攤開雙手,看著這雙白嫩的手,比以往自己的手小了整整一圈,這根本就不是一雙成人的手,他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了,只是極力不去想,反手抓過披散在肩上的頭髮,用力扯了扯,生疼,這不是夢。轉頭看著水中那張熟悉的稚嫩面孔,雲燁隱隱覺得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生存是第一位的,曠野中你可以不穿衣服,但絕不能不穿鞋子,奔跑這一來自祖先的遺傳本能,雖然笨拙,卻是最有效的逃生方法。雲燁知道,荒野中的水源地,不是一個安全的宿營地,抱著最渺茫的希望,他強自忍著來自內心的恐懼,緊緊盯著泉水希望老天開眼,把背包還給自己。這是一片從沒有人到過處女地,洪荒的氣息籠罩著這片靜謐的土地,雲燁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機械技師,如果想在這裡活下來,就絕不能缺少裝備,只有拿到裝備自己才能有食物,才能靠工具讓這具十四五歲的身體活下來。

    雲燁甩了甩腳上沈重的翻毛皮靴,濕漉漉的皮靴套在腳上說不出的難受,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手上握著一根雞蛋粗的木棍,不時抽草叢兩下,給自己壯膽。滿天神佛似乎聽到他訴求,自出水口飄出一條綠色的帆布帶,雲燁眼睛一亮,俯身抓住帶子,用力往外拉,只聽嘩啦一聲響,半人高的背包從水中竄了出來,雲燁死死地抱住背包,這就是命啊!他反手抽出工兵鏟,心頭大定。

    在小溪不遠處有一片紅砂岩,上面寸草不不生,雲燁把場地轉移到上面,小心地整出塊平地,紅砂岩被太陽烤得滾燙,他把濕衣服撲在石頭上,相信用不了一個小時,衣服就會被烤乾。帳篷支起來,四面留出空隙,讓熱風帶走帳篷的濕氣。在檢查過全套裝備完好,雲燁長長舒了一口氣。對於定位儀他早就不抱希望,越是精密的東西,越容易損壞,這是常識,指北針依然頑固的指向北方,哪怕裡面灌滿了水,在地圖上用交線法確定位置後,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位置和之前沒發生任何改變。這怎麼可能?難道指北針壞了?在觀察過植物後,雲燁否定了指北針壞了的想法,他百思不得其解。功能強大的山寨手機沒任何信號,望著遠山的輪廓,除了長滿了樹,這不就是那荒涼的戈壁嗎?

    蟲洞沒有改變我的位置,卻改變了時間嗎?

    雲燁把頭埋在雙膝間,頭大如斗,心亂如麻。「穿越」這個詞他一直以為是小說家創造出來的詞,現在硬生生地發生在自己身上。雲燁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戀家的人,母親,老婆,兒子構成自己心頭最堅固的堡壘。如果只是距離的麻煩,他不認為是麻煩,哪怕在火星上,他也會綁架小綠人讓他們送自己回家。現在不是距離,而是茫茫的一千餘年。西北,不,準確地說隴中森林的消失是唐朝以後的事,氣候的急劇變化,人口的急劇膨脹,造成了生態的大災難。作為隴中人,雲燁比別人更清楚這滿眼的綠色代表著什麼。

    「現在是唐?還是漢?甚至是秦?千萬不要是南北朝,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擔不起太大的責任。」

    雲燁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

    空氣是純淨的,景色是美麗的,就連身邊的兔子也是善良的。躲在雲燁身邊的陰影裡安慰他。

    嘩嘩的溪水帶走了殷虹的血漬,雲燁兩眼放光地看著肥碩的兔子,肚子早餓了。

    雲燁大口嚼著美味的兔肉,油脂不時從嘴角滑落,眼前的篝火仍在燃燒,太陽已經落山,漫天的紅霞壓在山巔,大大小小的歸鳥投向遠處的森林,雲燁不禁悲從心來,抱著半隻烤兔嚎啕大哭。無邊的寒氣把雲燁從睡夢中喚醒。昨夜,他彷彿又回到以前那個喧囂的世界,妻子的溫柔,兒子的叛逆,母親的嘮叨又一次重現在他面前。他抹一把臉,趕走最後一絲留戀。

    生存才是眼前最重要的,只有活著,才能談及其他。今天,就要徹底,徹底的面對新的生活。篝火再次點燃,昨日吃剩的兔肉在火上烤熱,就著燒開的水,慢條斯理地一口口吃完。食物是珍貴的,在允乾骨頭上最後一絲油氣後,雲燁的意志也堅定下來,他不可能一直像個野人獨自生活在這片荒野上,人是社會動物,有各種感情需要。獨自一人生活,只會向返祖現象發展,語言功能會退化,大腦功能會退化,而四肢卻會得到強化。雲燁不想在荒原上當野人。

    路,在哪?魯迅說過,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可雲燁是第一個踏上荒原的人,

    所以,只能自己開路。走了不到一里路,雲燁就氣喘籲籲,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能指望有多少體力,更何況還要背三十幾斤的裝備。不管了,雲燁決定沿著小溪走,他畢竟要匯合到黃河裡去的。冰涼的溪水讓雙腳幾乎失去知覺,頭上的太陽又考的頭皮發燙,小溪邊的茅草長得又綠又長,劃過臉頰像一把把小刀,不一會就劃得臉上左一到有一道的紅印。忽冷忽熱,傷寒就是這麼得的。雲燁見前面有一塊巨大的沙地,足足有兩畝,趕盡快走幾步,剛踏上紅沙地,一團黑影猛地撲來過來,心膽俱裂自己下,本能地揮鏟向黑影砍去,只聽「咩」的一聲慘叫,一隻灰色的野山羊摔倒在小溪裡,濺起的溪水打濕了全身。山羊倒在溪水裡拚命掙紮著要站起來,大概腿被一鏟打折了,剛翻起來,又摔倒在水裡。看它痛苦的樣子,雲燁只好又舉起鋼鏟

    早晨吃的那條兔腿早已消化殆盡,肚子又咕咕叫起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雲燁又回到這令人尷尬的年齡,他唏噓半天,拿出那把英吉沙小刀開始解刨那隻可憐的羊。羊的內臟只留下心和腰子,其他內臟深深的埋在沙土下。想當初,雲燁的廚藝,在老婆的不懈努力下一直在突飛猛進。飽餐了一頓烤羊肉後,辣子的餘味還在口中蕩漾。剩餘的羊肉又被他用香茅草細細的熏過,誰能想到西北常見的綠毛草是熏羊肉的絕佳材料呢。

    雲燁再一次為自己強大的公關能力感到自豪,想當初第一次品嚐維族老漢的烤羊肉,他差點把舌頭吞下去,一套英吉沙組刀,再加白幹一週的活,才從老漢口中套出秘方,重中之重就是這遍地都是的茅草,為此,老漢差點和他翻臉。雖然說用來燻肉有點掉價,但這初夏的天氣不如此處理,幾個小時就能把全世界的蒼蠅招來。

    衷心感謝過那隻羊後,穿上曬乾的衣服雲燁再次踏上尋找人群的旅途。

    溪水在山腳下轉了個彎向東流去,世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河流大抵如此,這條小溪也不例外。雲燁隨這條小溪走了三天,除了樹越來越少,草越來越稀,

    地圖上的城市不見蹤影。

    放眼望去,整個盆地不見絲毫人煙,碧綠的草鋪滿大地,草叢間偶爾有一隻小鳥「嗖」地一聲直竄天空,大群的野馬在草毯上飛奔,嬉戲。揚起的鬃毛被陽光照成千萬條金絲銀線,黃羊在草叢間低頭吃草,一會會兒又伸脖遠眺。就連野雞也不加掩飾地低空撲閃兩下翅膀,而後又在草叢間飛奔起來。風吹來青草的清香。

    空氣中帶來各種各樣的生命氣息,大自然是如此美麗。

    雲燁徹底崩潰了,這是什麼破景緻,我的水泥森林呢?我的汽車轟鳴聲呢?我工廠排出的酸氣呢?我那林立的重工業煙囪呢?我那充滿時代氣息而又被人唾罵不已的市委大樓呢?我最最珍愛的漫天飛舞的塑料袋到底去哪啦?那些我憎惡的人群呢?那些讓我崩潰的城市喧囂呢?那些腐爛發臭而又堆積如山的城市垃圾呢?

    我的親人們,你們到底在哪?

    別留下我一個人!

    雲燁仰面躺在鬆軟的草地上,眼淚像開閘的洪水肆意流淌。只是一夢間,滄海變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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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2:41

第二節 人不如馬

  幾天來保存在心底最深處的希望完全破滅了,他覺得生命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一大片云彩飄過,天空變暗了,原來是一片雨云,云燁呵呵笑兩聲,收不收衣服和自己有何關係下不下雨和自己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雨到底還是下了起來,不大,云燁覺得老天也在為自己悲傷,自己實在是太可憐了。

  一股溫暖的氣息在耳邊傳來,讓云燁心中充滿了感動,是誰在耳邊安慰自己?

  他決定親口說一聲謝謝,轉頭望去,卻見一張血盆大口支著森森白牙想自己咽喉咬來。云燁閃電般的將手中的鋼鏟塞向那張大嘴,只聽「咯吱」一聲,森森白牙緊緊咬住鋼鏟。

  云燁乘機一骨碌爬起,緊緊握住鏟柄猛力往外一送,只聽「五」的一聲慘鳴,大蓬的鮮血噴射出來。云燁這才發現面前的竟是一匹青狼,碩大的嘴已完全被工兵鏟的鋸齒撕開,下巴無力地垂下,面對這樣的猛獸,不完全殺死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他連忙揮起鋼鏟重重地砍在青狼的脖子上,青狼的頭一下子從身體上斷開,耷拉在脖子上僅有一層狼皮相連。狼的身體也抽搐著倒在地上。事情發生到結束不過短短二十秒的時間,云燁卻覺得彷彿與狼拚殺了一個世紀。心「咚咚」直跳,嗓子裡像著了火一般,火辣辣地疼。

  這明顯不是孤狼,油光水滑的皮毛證明它的營養不錯,只有狼群才能共給它如此良好的營養。云燁有遇狼群的經驗,他二話不說,轉身就向草原馬群的方向跑去。就在他跑出不到三百米,就聽到身後傳來幾聲淒厲的狼嚎。

  云燁加快了步伐,他此刻完全忘記了悲傷。難道說,生命的意義就在於跑?

  天蒼蒼,野茫茫,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孤獨的云燁隨著馬群在這片草原上流浪。幸好這片草場不大,否則,他早跑死了,馬群似乎也舍不得肥美的嫩草,已經五天了還沒有離去的跡象。云燁不敢離開這個集體,遠處的狼群還在附近徘徊。要不是馬王過於神駿,早圍上來大快朵頤了。

  云燁一直試圖抓一匹野馬當代步工具,但除了滿臉的沮喪外,一無所獲。那根馬連草編的套馬繩已斷裂成四五節,那匹該死的馬掙斷繩子跑也就是了,它竟把繩子當草料大嚼,充分表達了對云燁這種不自量力想法的鄙視。抓不到馬,他只能靠兩條腿在荒野上流浪。

  體力下降的厲害,兩腿發軟,云燁知道這是三天沒有補充鹽分的結果,如果再不找到食鹽,這片荒原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狼群從三兩隻逐漸擴大成七八隻,馬群已不能再保護自己了,他有著清楚的認識。一旦狼群開始襲擊馬群,自己沒有馬的奔跑能力,那些狼不介意順口吞下自己這塊美味的點心。

  馬群開始騷亂了,一匹小馬被狼咬住後腿發出悽慘的悲鳴,所有的馬都開始移動起來。這時,一聲高亢的馬嘶,讓馬群安靜下來,那匹棗紅色的馬王閃電般地衝向狼群兩隻碩大的蹄子狠狠地踩在兇手的身上,其他的公馬也向狼群發起進攻。狼群顯然太輕敵了,眼看著三匹狼在鐵蹄下化作肉泥。狼群見勢不好轉身向荒原深處逃去,馬群緊追不捨,頃刻間諾大的戰場只剩云燁傻傻地站在中間,腦子裡還在猶豫要不要逃跑。

  被馬踏死的狼樣子很可憐,以至於云燁在三匹狼身上才割下兩條稍微完整的狼腿。轉頭不見狼群,馬群也不見蹤隱,云燁看著馬群追去的方向道了聲珍重,轉身向東走去,他清楚的知道,那裡有一條大河在等自己。

  云燁聽到了那條大河的嘆息,滾滾東流水從未停歇。

  黃河!看著她,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就像老朋友。在這城市沒有,親人沒有的時刻,她的出現多少給了云燁一絲安慰,喝了幾口水,她是如此的甘甜。整條大河波浪滔滔,卻又清澈晶瑩,就像奔流的玉液。

  又看到那個馬群,馬王旁若無人地在云燁邊上飲水。在它眼裡人這種動物和那些野羊一樣沒任何威脅。

  也是,云燁這幾天的表現還不如野羊,除了給馬群增添一點笑料外,沒任何危險。

  馬王大人喝飽了水,走到石壁旁,伸著舌頭「嘩嘩」地舔起石壁來,這匹變態的馬!有這麼練舌頭的嗎?

  不對,云燁猛然醒悟過來,馬也是生物,它們也需i要礦物質,尤其是鹽,云燁趕緊跑過去,伸長舌頭在石壁上輕輕舔一下,又苦又澀,又鹹,這都是什麼?

  「呸呸呸」趕緊吐掉。馬王不滿的看他一眼,繼續伸出舌頭舔的『嘩嘩「作響。

  這是鹵鹽,雜質太多,不能直接食用。用鋼鏟敲下幾塊黑褐色的晶體,在河邊的巨石上小心研成粉末。放在不鏽鋼飯盆中用水化開,拿出防塵口罩罩在平底鍋口將這些渾濁的液體倒進鍋裡,鍋裡的液體便清澈一些,將口罩在河水中漂洗乾淨。

  雙層摺疊後加入木炭末在過濾一遍。此時,飯盆中的液體變得清澈透明。云燁再把這些液體倒在河邊那塊巨大而又光滑的石頭上,水剛倒上去,就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石頭蒸發乾淨。

  石頭上只留下薄薄一層白色的粉末。輕輕一嘗,純淨的食鹽味道。從中午到快日落,云燁共收集到三斤鹽的樣子,這些足夠他吃幾個月。

  日頭西下,云燁點起篝火,把前幾日熏好的狼腿放在火上烤,不一會,烤肉的香味便瀰漫在這河邊的沙灘上,撒一些鹽,這對云燁來說就是無上的美味。辣椒不敢再用,還要留一些在關鍵時刻提神,猶豫半天才拿出一個土豆埋在火堆的灰燼下。整天吃肉,對他的身體是極大的考驗,

  。看著河邊長滿的蒲公英大喜過望,這東西清熱解毒是很好的食材,拔幾顆在河邊洗乾淨打算用羊油煎著吃。

  或許煎野菜的清香過於濃烈,旁邊的那些馬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云燁似乎很想吃的樣子,可畏懼火不敢過來。馬王大人自然是無所畏懼,甩著尾巴走過來。

  云燁一看就知道,它老人家是來收保護費的。誰讓他這段時間靠馬群保護來著。當小弟自然有小弟的覺悟,等野菜涼涼了,趕緊放在一片大樹葉捧給馬王,老大惹不起啊。

  馬王聞了聞,大概對鹽的味道比較滿意,兩口就吃了下去。云燁懷疑自己看錯了,因為它的眼睛竟露出享受的感覺。兩口吃完,它又盯著云燁看,沒辦法,云燁只得接著烤野菜。

  在吃了四輪後,它可能覺得不過如此,打著響鼻回到馬群繼續當王。云燁小心的扒開灰燼,裡面的土豆烤的又香又軟,掰開後大大咬一口,滾燙而又香甜的味道幸福的云燁眼淚差點流下來。

  躺在睡袋裡,身下是軟軟的河沙,右面不遠處是緩緩流淌的大河,左面就算了,一群馬此起彼伏的放著臭屁,馬臉上一副云淡風輕的無辜像。

  望著漫天的星斗,銀河橫掛在天空,就像一張黑色的幕布上綴滿璀璨的鑽石,一閃一閃地對他眨眼。

  老婆一直嚮往能有一顆鑽石,他也答應發達了送一顆給她,現在已無法實現了,云燁從懷裡拿出一件水鑽的發夾,在火焰的映射下散射著橘黃的光芒,這是云燁特地請做首飾的朋友為妻子設計的,白銀為骨,黃玉為托,水鑽鑲成一朵蓮花。雖不值錢,但勝在別緻,本來是妻子的生日禮物,因為要援救兩個失蹤的老外,這禮物再也不能送出去了。

  云燁緊緊握住髮夾,心裡一陣一陣抽的發痛,老天你終於拿走了我的一切,云燁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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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4:56

正文 第三節人世間

    河邊亂石叢生,雲燁走得很穩,就在昨夜,他發誓不再懦弱,妻兒裝在心間,暖暖的溢滿整個胸間。他要帶著全家在這未知的世界闖蕩,他相信,只要不在蠻荒世界,憑藉自己靈巧的雙手,在這裡安一個家不是難事。他不再畏懼什麼猛獸,情況再糟也不過如此。離開馬群,獨自在這荒原求生。雲燁把它當作在這裡生活的第一步。

    腳在黃沙上留下深深地印痕,後面一匹小馬一瘸一拐地緊緊跟隨。這是一匹被馬群遺棄的傷馬,狼撕裂了它後腿的皮膚,在烈ri下,很快就腐爛了。清晨,馬群去草原吃草,獨留下它在河邊等死。雲燁清理了它的傷口,用珍貴的白藥敷在傷口,相信用不了幾日,傷口就會復原。雲燁把這當作對馬群的最後報答。然後,揮手和它作別,踏上尋找人群的道路。不知為什麼,小馬掙紮著站起來,望了馬群裡去的地方一眼,艱難的向雲燁的方向走來。雲燁聽到了小馬的腳步聲,卻未回頭,只是放慢了腳步。雲燁停,小馬停,雲燁走,小馬走。走走停停,一人一馬,在這長河邊,走的頗有情意。

    中午的陽光變得猛烈起來,汗水濕透了衣衫,雲燁找了一片樹蔭,那是一顆巨大的槐樹,彎曲的枝幹籠罩了足足半畝地,樹下只有短短的青草,是一個休憩的好地方。雲燁重重地坐在突起的樹根上,解開衣衫,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水,暑熱盡去。剛打算小憩片刻,小馬走了過來,用頭輕輕地拱來拱去,看起來想要喝水的樣子。雲燁拿出平底鍋,倒滿了水,小馬也不客氣,低頭暢飲起來。雲燁放下背包,查看它的傷口,還好,傷口沒有掙裂,也不知是藥品奇效還是小馬體質好,傷口居然長了一層膜,怪不得它能跟隨這麼久。雲燁頭枕著背包,嘴裡嚼著剩下的狼肉,糧食不多了,能省就省吧,小馬就躺在雲燁邊上,嘴裡有一口沒一口的嚼著雲燁割來的青草。

    「你就這麼跟著我?我還不知道去哪呢,活該你倒黴,」

    「你知道麼,跟了一個沒前途的老大,說好了,跟了我就不許後悔。」

    「賊老天不聲不響地把我扔在荒原上自生自滅,老子現在認了,咱哥倆就在這世上活個精彩,以後吃香喝辣,有你小子享福的時候。」

    「你以後就叫旺財吧,給咱兩帶來滾滾財運,怎麼樣?」

    「這名字太拉風了,沒有一定涵養,起不出這名字的」

    「別噴唾沫,反正我超喜歡這名字,你看你,全身都是泥點,不叫這名字都虧了。」

    雲燁絮絮叨叨地說,旺財閉著眼睛聽,不多時,雲燁聲音越來越低,漸不可聞。。。。。。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雲燁,他一骨碌爬起,吃驚的望向右側的密林,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旺財也站起來,很乖的站在旁邊,摔著尾巴不叫不動。是兩匹馬,馬蹄聲急促而有規律,這不是野馬在奔跑。雲燁只覺得血往頭上湧,拿起工兵鏟風一樣的衝向樹林,砍開雜草,劈斷灌木,驚飛無數鳥雀,旺財離得遠遠的,不理解自己的主人兼大哥發什麼瘋。待到雲燁氣喘籲籲的砍倒最後一片灌木,馬蹄聲已漸漸遠去。看著黃土大道逐漸平息的塵埃,雲燁放聲大笑起來。眼淚和著鼻涕糊的滿臉,他卻不管不顧,撲倒在黃土地上,又放聲大哭。

    這是人類文明的痕跡,它蜿蜒的伸向遠方,與黃河並行,雲燁斷定這是連接蘭州的大道,現在,也許叫馳道。剛剛騎馬過去了兩位古人,雲燁覺得怪怪的,雖然見過很多古人,但那時木乃伊和乾屍,馬王堆美女辛追也不過如此嗎。

    午後的陽光照在無人的古道上,顯得靜謐而蒼涼,他對雲燁來說,是一條通往未知的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雲燁找到了人煙,在這即將回到人群的時刻,他卻顯得猶豫,天堂還是地獄?踏步踏這一步呢?在這個世界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就像一汪潭水,投下一顆石子,泛起的漣漪能否把他淹沒?未知是恐怖的,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他,竟生出極大的恐懼來。滿頭的汗水順著下巴顎往下淌。旺財把頭伸過來,用舌頭舔我的汗水,似乎在安慰他。

    站在河邊,仔細的用河水洗去身上的汙濁,衣服已破爛不堪,近一個月的摸爬滾打,現在只堪堪遮體而已。還是清洗乾淨,綁在身上,幸好背包是軟牛皮的,沒有任何破損。見旺財滿身泥,順便給他也洗一洗,冰涼的河水澆在身上,旺財喜歡的」咴咴「直叫。

    邁開大步走在黃土路上,已無所謂到哪,順著這條大路總能見到人煙。路上的腳印,蹄印,車轍越來越密,相信離村莊,城市,越來越近。心中早沒了恐慌,事到臨頭須放膽。轉過一片草甸,人的嘈雜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十幾輛牛車圍成圈停在路邊,車上插一面旗子,斗大的一個唐字迎風招展。雲燁的心抽了一下。果然,回到唐朝且不知皇帝是誰。雲燁饒有趣味的看著這群古人,藍se袍服直達膝蓋,麻布做的褲搭檔,腳下牛耳麻鞋,頭上高高地挽了髮髻,用木棍暫定。這就是平民的裝束麼?還有幾人身穿皮甲,腰胯橫刀,顯得威風凜凜。為首一滿臉鬍鬚的壯漢?雲燁在旁邊窺視,遂手握橫刀大踏步向他走來。

    「羌人小子,敢來劫糧車,真真好大的膽子》」說完,雪亮的橫刀一出鞘,就要往下劈。

    太好了,熟悉的關中腔。雲燁趕緊退後,雙手亂揚,陝西話隨口而出;「這位壯士,誰是羌人,你認錯人了吧。」

    大漢手中刀不撒手,停在半空,眼中全是狐疑;「咦,關中娃子,咋跑到隴右來了,你家大人呢?」

    「沒有大人,師傅過世了,我一個人從山中出來,就我一個。」

    大漢拔刀插回刀鞘,上上下下地盯著雲燁看,還走到跟前聞聞,

    「沒有羊sāo味,是關中人,不大的娃子亂跑個啥嘛》」

    「喂狼咋辦。」

    旺財見壯漢揪著雲燁不放,不幹了,張嘴就咬。那壯漢一鬆手,左手一�閃過,右手閃電般的抓住旺財下巴,旺財疼的直叫喚,壯漢哈哈大笑鬆手,在旺財背上按一下,叫了聲:「好馬「。另外幾個大漢?雲燁和旺財如此狼狽也哈哈大笑起來。旺財怕見生人,躲在雲燁背後偷偷看這些人。為首的壯漢也在看雲燁,?雲燁身上的衣服被樹枝荊棘劃得如布條一般,雖破,卻做工jīng良,式樣古怪,料子似麻非麻,絕不普通,再見雲燁眉目清秀皮膚細嫩,雙手纖細,明顯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腳下穿一雙皮靴,看的古怪,卻又合腳。不禁為自己剛才的無禮有些後悔。遂放緩語氣:「少郎君yu往何處?」

    「在下自幼隨恩師居於深山,不久前,家師亡故,雲燁為亡師守靈三月後,所居之地被山洪衝垮,無奈只有下山,想不到山下遇到狼群,幸而逃脫,便成了目前這種樣子,在下決定yu往長安,還望軍爺告知蘭州還有多遠。」

    「蘭州距此只有不到六十里,就你這身板,帶著一匹傷馬,得兩天。」

    「諸位大哥這是運糧到何地?現在是何年?山中不知歲月,還請告知。」

    「糊塗師傅帶糊塗徒弟連陛下去年登基都不知道,記住了,現在是貞觀二年,至於運糧往何處,此為軍機。」壯漢對雲燁的問題充滿了不屑,彷彿全天下誰都應該知道他偉大的皇帝陛下李二去年登基了。

    雲燁只覺頭彷彿被巨鎚重重砸了一下,貞觀二年,李世民。秦王,到底沒逃過蟲洞的暗算,到底被扔到一千三百年前。想想徹底遠離的妻兒,這叫他情何以堪啊。嘴裡喃喃自語:「我如何才能活這麼久?」

    「你不喜歡嗎?陛下登基難道不是大好事嗎?」那壯漢?雲燁臉se蒼白,搖搖yu墜,用看普志高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他,只要雲燁口裡迸出半個不字,那把橫刀一定會砍在他脖子上。

    「喜歡,怎麼會不喜歡,陛下登基應該普天同慶。」

    「那你哭什麼?」

    「喜極而泣」

    「那你多泣會,順便幫你師傅也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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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5:21

第四節鹽比命貴

    篝火點起來了,映紅了圍坐諸人的臉頰,雲燁身邊的這些漢子是大唐府兵,他們隸屬於左武衛,卻不是戰兵,是輔兵,負責運送糧草,軍械各種補給,為首的漢子名叫張誠,是一位隊率,下轄五十名軍人,和民夫若干。張誠本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農夫,忙時耕作,閒時練武,關中子弟好武成風,故而在剿滅長樂王幼良一役中,斬首兩級,積功升為隊率。由於幼良謀反,隴右治安一下子糟糕起來,羌人失去管束,會不時攻擊運糧隊,這就是張誠為什麼對雲燁充滿jǐng惕的原因。這群人都是好人,這一點雲燁很清楚,見到雲燁有些冷,張誠拿出自己的衣服給他換上。十四歲的雲燁穿張誠的衣服顯得滑稽無比,隨隊的兩位婦人,把衣服拿去,取下針線替雲燁改小。她們是去黑風口看丈夫的,張誠悄悄告訴雲燁,並擠眉弄眼地說,肚子大了才回來。說完還抽了雲燁一巴掌,說小屁孩不要問大人的事。雲燁滿臉委屈,著是我問的嗎,是你月硬告訴我的好不好。倆婦人嗤嗤偷笑,遞給雲燁一條白麻布,雲燁左看右看弄不明白這是幹什麼的,「兜襠布,亂瞅啥」。張誠說著,就扯下我的破衣服,在雲燁的慘嚎聲中,別人的哈哈大笑中,三兩下就把白布纏在雲燁腰間。雲燁這才弄明白,兩條jīng光的胖子就是纏著這玩意在檯子上玩摔跤,搞了半天,就這點玩意,還是跟咱祖宗學的。

    旺財也在咴咴叫,明顯在笑。雲燁氣的抽他一巴掌。從背包裡拿出捨不得吃的熏羊肉,用樹枝串了放火上烤,一會兒油脂變滲出來,吱吱作響,周圍一片吸口水聲。滿足感大增,讓張誠找塊木板,用小刀削成薄片,拿過他們手中的麵餅,一刨兩半,肉片往餅裡一夾,一份美美的肉夾饃就做好了。雙手遞給張誠,張誠雙手捧著餅,深深的聞一下,滿臉陶醉之se。而後臉se一整:「分兩波吃,一波吃完,另一波在吃。「然後把肉餅遞給兩個婦人。倆婦人心安理得接過肉餅,低頭大嚼起來。雲燁暗暗一笑,明白張誠是怕肉中有毒所以在夾好第二快肉餅後,沒遞給張誠。:」張叔,我餓壞了,先吃了。「說著大大地咬了一口,這羊本就肥碩,咬一口,油脂就從嘴角淌了下來,好享受啊,張誠臉紅沒紅不知道,反正天se暗也看不清楚。卻伸手在雲燁腦袋上拍拉一巴掌。:」人小鬼心思到不少。「說完自己拿刀切羊肉,不愧是靠刀把子吃飯的,頃刻間,一條羊後腿在他的刀下就變成一堆肉片。?張誠大大地咬一口肉餅,雲燁甚至聽到他舒服的呻吟出來。雲燁不禁搖頭苦笑,這才是肉夾饃,要是弄幾個硬菜,他還不得飄飄yu仙。咦?他在吞下第一口後卻奇怪地叫起來。從餅裡抽出一片肉,伸舌頭舔一下,看的雲燁有些噁心。:」鹽,臭小子,有這麼過ri子的嗎,放這嗎多鹽。「說著就要抽雲燁,雲燁抱頭就跑,他那大手抽在身上跟挨扳子似的,能少挨一下就少挨一下。

    」不就是鹽嗎,多的是「說完雲燁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布袋,袋子裡裝著雲燁一路下來在幾個巖壁上採下來的四五斤鹽,張誠眼睛都直了,劈手就奪了過去,在火堆旁小心地打開鹽袋看裡面的灰白se的粉末發呆。雲燁走了過去,推推他:」鹽有什麼好看的,「臭小子著嗎好的jīng鹽,也敢這嗎浪費糟蹋。張誠徹底發飆了,看雲燁躲在倆婦人背後不好擒拿,緩緩口氣,:」臭小子,你從哪弄這麼多鹽?「雲燁有些摸不著頭腦,倆婦人也拉著雲燁的手緊張地看著他。

    --

    「這河邊有鹽礦,挖就是了。」

    「屁話,老子知道河邊有鹽礦,那是毒鹽,不能吃,吃了那鹽,拉肚子都拉死了,更別說吃了那玩意全身會發紫。我說的是你袋子裡的鹽,比官鹽都好,哪來的?」張誠雙眼已經泛紅,對雲燁大聲質問。雲燁對古人的,嘗試jīng神佩服萬分,吃鹽沒錯,但你連鹽礦中的硝,磷鉀雜質一起吃就純屬找死了。吃了硝,或許還能挺一陣,吃多了磷鉀全身不發紫才是怪事。在後世,雲燁見過補鈣,見過補鐵,沒見過補硝,磷鉀的。

    「張叔,那鹽礦怎能就這吃,要粉碎,溶解,要過濾,要解析,最後結晶出來的才是人吃的鹽,就像有些草藥明明有毒,但經過某些特殊的加工,就變得沒毒,還能治病。這鹽也是如此,這世上萬物都是為人準備的,只要找到正確,合適的方法,這天地萬物都可為人所用,區區製鹽法小道而已。」看著張誠滿眼的圈圈,雲燁就知道剛才的話白說了。

    「這麼說您知道怎麼把能吃的鹽從毒鹽中取出來?」不傻嗎,會總結,能問重點還沒被忽悠暈。

    「不是告訴你,小道而已嘛」沒必要折騰了老實人,雲燁直接給了確切答案。努力裝出一副高人的形態。

    不論前世今生,對他人有益的人,或者說能給別人帶來好處的人,最容易融入人群,並被他們接納。雲燁當務之急是加入唐王朝這個大家庭,取得戶籍,成為偉大的封建主義王朝的一塊磚石,反正千年後的自己也是一塊磚,在那當磚還不是一樣。

    張誠滿臉喜se,想張口,卻又住嘴,臉憋得通紅,急的直搓手。在雲燁面前來回踱步,像拉磨的老驢。低微的身份制約了想知道秘方的激情。他給不了雲燁任何承諾,化廢為寶的點金手段這裡面有太多的利益,絕不是自己小小隊率能參與的。雲燁是隱士高徒,只顯露一角,已讓人驚為天人,要是全露出來,得多大學問。

    "在下只是一介武夫,不配知曉秘方,求公子可憐我等困苦,容在下,向校尉大人稟報此事,公子必得朝廷表彰,公子善行也將傳揚天下。」

    「張叔,你們吃的鹽是什麼樣子的?」

    張誠小心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一枚核桃大小的黃褐se晶體出現面前,雲燁拿起來嘗一下,除啦鹹以外,還有各種怪味簡直讓他yu仙yu死,拿起水葫蘆,狠狠地漱口數遍,怪味才淡下來。

    「這是鹽嗎,這是毒藥,"說完,隨手就扔了出去。剛出手,眼巴巴看著雲燁手中鹽塊的張誠就閃電般的又撈回來。用布包好,塞回懷裡。眼神有些傷感,慘笑著指一指周圍聽他們談話的眾人,

    「大少爺,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從小錦衣玉食地,兩手不沾陽chūn水,除了做學問,其它不顧不問,哪怕現在落啦難,也有祖宗留下的法子活命,照樣活的滋潤。看公子一表人才,人聰敏,又懂人情世故,過兩年長大了,錦衣玉食對你來說就跟長在身上一樣,拿都拿不走,這就是命啊!我們不i一樣,爺娘只教會我們從土裡刨食,就沒教會別的,你隨手扔掉的鹽塊是我砍拉兩個叛匪,校尉大人特地賞賜的。你問問他們,見過大塊鹽的有幾個,」為災禍對邊的幾個漢子齊齊搖頭,倆婦人也窘迫地低下頭。

    「不是已貞觀年間了嗎ri子怎麼還過的這嗎苦?」

    「公子有所不知,這天下剛太平而已,沒了兵災,平ri裡野菜加糧食也能混個半飽罷了,前些年,鹽雖然貴,偶爾也能稱上個幾兩,但這幾年突厥人年年犯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商道斷了,山東的鹽運不進來,草原上的鹽池又沒辦法采鹽。我左武衛駐防隴右已經三年了,年年作戰,軍中缺鹽,以醋布佐料,軍士身體一年虧似一年,大將軍明知突厥人從延川回草原,士卒身乏體弱只堪守城無力追擊,聽說大將軍氣的折斷寶刀發誓,一定要將突厥人斬盡殺絕。公子身藏絕技,一旦施展,軍中不再缺鹽,待我等養jīng蓄銳後,斬盡突厥狗不在話下。」

    先不理會張誠的蠱惑xing語言,粗人用計用的直爽可愛,方法是一定要交代的,可交給誰怎麼交這可是大學問。張誠上司的上司叫程處默,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大兒子,現任蘭州折衝校尉,標準的官二代,為人豪爽講義氣,年方十八歲便隨父親征戰沙場多年,是紈褲中的極品。通過他,獻製鹽之法,也算是一條終南捷徑,更重要的是傳說老程活過了百歲,大唐的常青樹啊,不管了,先抱一粗腿再說。

    遂站起來,端端正正地向張誠和大夥行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雲燁今ri聽張叔教誨,必將銘記在心不敢稍忘。」不是他要掉書袋,而是真的尊敬,拋掉程大將軍發誓那段,其它的話的卻讓他震驚,天哪,貞觀盛世原來是這個樣子,兵災,飢餓,無處不在,張誠他們的要求如此之低,只要不打仗,能餵飽肚子,就值得拿命來來填。像我這種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的低素質群眾有什麼資格在他們面前充大頭?大少爺?笑話!

    「轟的一聲,那些漢子齊齊閃到一邊,張誠手搖的風車一樣:「我們這些下苦人能有什麼教導公子的,只是隨口瞎咧咧罷了。公子是有大本事的人,將來定能出將入相的,能和公子相處已是大福分啦。」

    看來讀書人對它們有著太大壓力,據史料記載,唐初,天下士子只占人口比例千份之一二。學問從來就不是平民小戶所能奢望的,豪門大族把持著知識的大門。在這普遍未開化的年代,學問的擁有者就有了高人一等的社會地位,而且就是這些渴望得到知識的普通人自發的�高他們的地位,從張誠對雲燁的稱呼就可見一斑,小子,臭小子,雲郎君,公子,一步步隨著他對雲燁的瞭解而一次次的拔高稱呼。出將入相?他們還真敢想,雲燁暗自發笑,有連字都認不全的將相嗎?貞觀年間是牛人滿世界的時代,就自己這官場小白,遇到李二,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那純屬找死,被人買了還幫人數錢這是必然。商人?連綢緞都不能穿的下等人士,在封建王朝,錢多了不是福,是一頭待宰的肥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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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5:40

第五節拔一毛利天下

    雲燁在低頭沈思,四周的漢子都眼巴巴地等他的決定,畢竟這是一個重大的事。想想就明白,能憑空弄出鹽的秘方,誰不看得更命似的,豈能輕輕鬆鬆就告訴他人。?等了很久雲燁仍舊未能作主決斷,張誠臉上流露出失望之se,便知道自己的要求強人所難了,一咬牙,就要說此事作罷,不能讓雲公子對不起祖宗云云。還未等張口,就見雲燁�起頭,看看四周那些迫切的眼神淡然一笑:「雲燁從未想過區區食鹽對你們,對大唐是如此重要,以前總覺得不過一種佐料而已,有它無它對天下損害不大,隻影響口腹之yu罷了,現在驚覺鹽的損益竟關乎生死。大唐盛衰,拔一毛而利天下在下何樂而不為?」

    「公子,您答應了,」張誠滿臉驚喜,撲身就拜,一時間,滿場只雲燁站立,其餘諸人盡皆下拜。

    「張叔,這是做什麼,你們想學,我教會大家就是,又不是有多難。張叔,我還是喜歡你們叫我臭小子,雲哥兒,什麼公子,少爺的別弄到噁心到大夥,我也不自在。能在最倒黴的時候遇到各位叔伯兄弟,是我的造化,要不然早被狼吃了,還什麼公子,少爺的。」

    話說開了,氣氛也就活躍,一個個稀罕的摸摸雲燁的頭,揪揪他的臉,一張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全是敬意。雲燁的心情也剎那間開朗起來。

    張誠在得到確切的允諾後,急不可耐的催雲燁寫製鹽所需的各種工具材料。沒紙筆,他急得團團轉,倆婦人也滿臉急惶之se,眾兵役各個捶胸頓足,一個勁埋怨出來怎麼不帶筆墨。趕緊拉住要在身上放血張誠,取過他的匕首,吩咐輔兵找兩塊木板,用匕首在兩條木板刻下字,儘管七扭八歪,張誠卻跟寶貝一樣抱在懷裡,拿兜襠布,不,是麻布仔細包好。兩個全副武裝的輔兵背著木板騎著馬,竄向蘭州城。當然,也帶走了一半鹽當證據。

    「張叔晚上騎馬太危險,這事不急,反正我答應了,明ri再送也不遲,」雲燁對張誠的急迫很不理解。

    「你知道啥,早一天製出鹽,大軍便多一分戰力。突厥人又進關了,不能眼看著這些雜碎張狂。總有一天,我們要把這些突厥人殺個乾淨。靠醋布做吃食,這ri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醋布,這是什麼東西?能吃?」

    旁邊輔兵趕緊抽出一條醋布遞給雲燁,四指寬的布條,**的,就像曬乾的海帶,黑乎乎地散發著發餿的酸味。天哪,雲燁發出一聲慘號,這人得口粗到什麼地步才能吃下這東西煮的飯菜?難怪張誠見自己往厚裡用鹽,會氣成那樣,聽自己答應教他們製鹽會高興地哭。一條硬漢哭的像月子裡的娃娃,還不能圈勸,誰勸揍誰。也罷,製鹽就製鹽,能幫到他們總是好事。雲燁長長打拉一個哈欠,這一月來的疲憊彷彿一下子從骨頭縫裡鑽出來,身下鋪著厚厚的毯子,靠著火堆,聽倆婦人嘰嘰喳喳的笑著給自己改衣服,一種久違的安全感湧滿全身,靠著旺財沈沈睡去。

    在太陽即將露頭的時候,習慣xing的醒來,昨夜的一場酣睡徹底趕走了疲倦。長長地伸個懶腰,聽到骨節在嘎巴嘎巴作響,看來還能長個。否則,一米六的身高會讓雲燁鬱悶致死。張誠似乎一夜沒睡,站在路旁像望夫石一樣盯著蘭州方向。兩婦人正在熬粥,?雲燁醒了,圍著兜襠布在哪伸懶腰,捂著嘴偷笑,雲燁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跑光了,連忙捂著下體,尷尬地嘿嘿笑。年紀稍大的婦人拿著幾件衣服笑著走過來,「還害羞呢,奴家第一個孩兒如果長成,比公子還大些,小郎君,試試衣服,如果不合身,奴家再改改。」

    「多謝兩位姐姐,幸苦了,」

    「謝什麼女人沒用,只能縫縫補補,這是奴家本分."

    雲燁在和一堆衣服較緊,褲子認識,這一整塊的是什麼?怎麼還有裙子?鈕子在哪?到處是布帶子,怎麼,要先穿襪?這一堆衣服就是大名鼎鼎的唐裝,衣服從右往左系,這是漢文明的特徵,像雲燁剛才從左向右系,這純粹是野蠻人的標誌,披髮左衽。看到這些,雲燁不覺笑出聲來,後世整個共和國十三億人全是未開化的野人。如果,在大唐初年,你抓到一個無主野人,也就是外族人,恭喜你,他就是你的私人財產,和抓到一頭野豬沒有任何區別。

    「看就是享福的,衣服都不會穿,享福享的都成了罪過」張誠這混蛋可能有仇富心理,見兩婦人給雲燁穿衣,對他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囊蟲十分不滿。

    倆婦人推開張誠,上上下下打量幾眼,拍手叫好:「呀,好一個英俊的少年郎,也不知大戶人家怎麼生的孩子,個個都這麼俊嗎?」雲燁心想,問我哪,我啊知道,在大唐總共見的三十幾個人全在這了。

    這時,一聲唿哨聲響起,哨兵嘶聲喊到:「有騎兵過來,大約二十騎!」剛喊罷,如雷的馬蹄聲轟然響起。

    張誠從路旁的枯木上一躍而下,抓住雲燁扔給倆婦人,大喊一聲:「結陣」只見三十幾條漢子迅速以糧車為障,槍手在前,刀手在後,張誠站在隊中,還有兩條漢子站在圈外,面前地上已經插了十幾隻箭,做好了攻擊準備。倆婦人拖著雲燁往樹林裡跑,張誠還回頭喊:「藏好,不準出來,死光了也不許出來。」

    「弟兄們,廢話不說了,如果來的是羌人,哥幾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保住雲哥兒是正理,弟兄們還等著他造鹽呢,糧車不要了,拖到校尉大人來,俺們就贏了。」

    聽了這話,血一陣陣往頭上湧,雲燁拿著鏟子就往外衝,兩婦人死死地把他按在樹後,不讓出去,官道上塵土飛揚,只能影影綽綽的見到一些黑影,如狂風般捲來。這就是騎兵的威力嗎?雲燁的心跳的厲害,耳中什麼也聽不見,全是馬蹄的轟響,握著鏟子對手濕汗淋淋。

    路彎處一匹栗se的駿馬閃電般的竄出,馬上一位頂盔貫甲的壯漢手持長矛,直衝陣前,挽手中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臨空虛蹬幾下,驟然停住。只聽一聲大喊:「張誠何在?」

    『是校尉大人,」婦人鬆開雙手。雲燁甩甩胳膊,估計都青了,疼得厲害。胸中氣洩,頓時癱坐地上,見兩婦人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穿鞋,雲燁頓時面紅耳赤,太丟人了,鞋子居然跑丟了。雲燁胸中頓時充滿了對校尉大人的憤怒,不搞這麼大動靜你會死啊。

    從樹林出來,?張誠非常狗腿地向校尉嘀嘀咕咕的解說著什麼還向自己一指,非常猥瑣。

    正一正衣,雲燁自覺非常文雅地向校尉雙手抱拳:「小民雲燁見過校尉大人."

    那校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看得雲燁滿身不自在,以為是衣服穿的不對,正猶豫要不要讓人重新檢查,剛才難免忙中出錯。卻見那校尉很無理的指著自己問張誠:「你說的高人就是此人?」張誠忙不疊的點頭。卻見校尉勃然大怒,�腳將張誠踹倒在地,拳下如下山猛虎,腳出如鬧海蛟龍。在張誠哀哀求饒聲中邊打邊罵:「狗才,多少人沒法子的事,你拿一個娃娃來哄騙老子,讓老子揍死你,也好過治你謊報軍情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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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6:37

第六節程處默

    靠!被人小看了,雲燁心中冰涼一片,千百年來,無論怎麼變,哪怕扔到火星,官老爺的脾xing依然如故,自以為是,自作聰明,這些東西難道也遺傳?校尉大人的做法,讓雲燁頓時失去做任何事的興趣。也罷,我本是蒼穹下的一介浮遊,管那麼多閒事作甚。想到這裡,取下旺財背上的背包,拿出鹽袋,給自己分出一些,剩下的放在瑟瑟發抖的婦人手中。背上背包,領著旺財向外走。張誠滿身泥土的尤在拳腳中翻滾,卻瞅見雲燁要走,連滾帶爬地過來,緊緊抱住雲燁雙腿,「公子,你不能走,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廝殺漢吧!」涕淚橫流:「大人,小的用腦袋擔保,雲公子一定能從鹵鹽中取出可食之鹽!」嘶聲向校尉吼叫。看著腳下的張誠,雲燁胸中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踢開張誠,大步走到校尉面前:「給張叔道歉賠禮,否則你砍我腦袋也休想知道如何取鹽!」說完,冷冷地看著他。

    校尉卻平靜下來,緩緩地說:「昨夜三更時分,二軍士快馬回城,夜半叩關,這在我隴右尚是首次,將二人用吊籃槌上城關才知,有人能自鹵鹽中取食鹽,本校尉連夜稟報左武衛大將軍,大將軍得知此事後欣喜若狂。如此法能成,不僅軍中不在缺鹽,羌人叛亂舉手可平,甚至可把鹽賣給吐谷渾,他們與吐蕃相爭無非為鹽而已。這樣可讓他們成為我大唐屏藩。於是我星夜出城,帶齊你所需器械,快馬至此,卻見一孩童大言炎炎。本校尉怎能不怒?張誠謊報軍情罪在不赦,我現在毆打他,只希望讓大將軍看到我已處罰過,能免他一死,你還再嘴硬。」

    雲燁眼中的冷意稍減,這傢夥雖然可惡,心地不壞,知道保護屬下。出自將門倒也不缺手段。可他目無餘子的貴族臉孔,讓雲燁極度不爽。要得到好處不付出代價可不行。

    「張誠與我有恩,你羞辱毆打他,不管什麼原因,都無法平息我胸中怒火,與你打一賭,若取不出鹽,雲燁將首級奉上,如果取出,你的讓張誠揍你一頓,且不得還手如何?」

    校尉愣了一下,馬上斬釘截鐵地說:「如你所願,若取不出鹽,本校尉會親手砍下你的頭顱以全你之誓。」

    雲燁呵呵一笑,並不理會校尉的臭臉,轉身走到張誠身邊,檢查過見他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來。熊貓一樣的張誠還咧著嘴衝著自己笑,這張臉已經看不成了。

    「我要的東西呢?」

    「半個時辰準到,」

    「為什麼,隴右不缺鹽,鹽礦並不難找,你們就從未試著從中找出制食鹽的辦法?」

    「鹵鹽有毒,」

    「蛇毒都有解毒的方法,難道就沒法子解鹵鹽的毒?」

    「總不能讓士兵吃一回鹽,就解一回毒吧?」

    雲燁聽到這麼雷人的答案差點摔倒,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看面前威風凜凜的校尉。決定不和他探討和科學沾一點邊的問題,因為,這是對自己最大的傷害。

    馬車來了,物資很豐富,除了製鹽的篩子,鐵鎚,鐵釬,麻布,木炭,木桶,鐵鍋,甚至還有五部手搖石磨。仔細檢查過,所需一樣不少。轉頭向校尉看去,笑瞇瞇地說:「鹽,舉手之勞而已,見識過你的智商,相信你以後還有很多事要求我,我這人一向小氣,如果你以後有事相求,就需讓張誠揍你一頓,一件事一頓揍,童叟無欺。」

    校尉制止了怒火橫生的屬下,雙手抱拳:「我現在有些相信你能製出食鹽了,只要兄弟們不再缺鹽,程某挨一頓揍算的什麼,本官希望你贏。」

    沿河往下不到五里路,就有一處鹽礦,程校尉帶來了三百人,個頂個的彪形大漢,路難走,大車無法通行,幾大車物資每人一分扛了就走。雲燁和倆婦人帶著旺財走在中間,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采鹽地。程校尉一聲令下,頓時,兩畝地大的一塊場地就被平整出來,安頓好營地,放置好器械,程校尉便眼睛看向雲燁。

    「校尉大人神力驚人,不如敲下些鹽礦來如何?」這樣的壯勞力不用可惜。

    程校尉強忍怒火,拎起鐵鎚咣咣兩鎚,一大塊鹽礦就滾落下來。

    「看好過程,我只做一遍。」雲燁不理那群壯漢殺人的眼光,拿把小鎚子把大塊的鹽礦小心地砸成小粒,大約十斤的樣子,喊過張誠,把鹽礦倒進石磨眼,張誠就手搖著石磨轉起來,褐se的礦粉從石磨邊緣緩緩溢出,雲燁把礦粉收進木桶,加水,用木棍攪拌,讓鹽分充分融進水裡,待溶液飽和,就倒進另一個蒙了雙層麻布的木桶,不一會,麻布上全是灰黑se的礦渣。去掉麻布,桶裡的溶液便成了褐se,顏se變淺了,但雜質依然很多,又在一個木桶上蒙上四層麻布,再次過濾,留下了淺紅se的溶液。雲燁?雜質已過濾乾淨,該脫毒了,取過一個碩大的漏斗,吩咐張誠砸碎木炭,張誠還未動手,程校尉已搶先把木炭砸的粉碎,估計是溶液的變化給了他成功的信心,雲燁把木炭粒用四層麻布包好塞進漏斗,擠得嚴嚴實實,找了個架子,把漏斗固定在架子上,將溶液倒進漏斗,不一會,淡青se的溶液緩緩流出,撈一把嘗一嘗,不錯,只有鹹味,沒有苦澀,過程中雖然損失了一些鹽,但可保證煮出來的鹽絕對可食用。架起柴鍋,把溶液倒進鍋裡熬。這才站起,要都酸了,弄點鹽容易嗎。

    「能成嗎?」程校尉看著溶液在鍋裡翻騰冒泡顫聲問道。雲燁很清楚在大唐鹽的利潤有多麼可怕,古人云,懷璧其罪,如不外傳,恐怕是取禍之道,人不能太貪,現在不用擔心了,弄不好,還有賞賜拿。程校尉這會恐怕已忘記要挨揍的事。

    「能成嗎,把嗎字去掉好嗎?熬出來的鹽,比我原來吃的都好,和青鹽不差分毫。」程校尉哆嗦一下,青鹽,那就不是吃的,是每天用柳枝攢一點淨口的,至少要五百文一斤,自家也算豪富之家,這青鹽也只有幾個主人在用。鍋裡的水分逐漸蒸發乾淨,鍋底留下了厚厚一層泛著青se的硬殼,撤去柴,從鍋裡掰下一塊仍嘴裡,「唔,還不錯,這才是鹽,張叔,把你那玩意扔河裡。」

    沒等張誠品嚐,程校尉已掰下指甲大一塊填嘴裡,儘管鹹的臉都抽搐了,還不捨得吐,也不怕變蝙蝠。其餘軍士見方法有效,一窩蜂地衝向鹽壁,沒鐵鎚的就用刀亂砍,尤其以張誠最為瘋狂。

    校尉想和雲燁說話,卻見雲燁斜著眼睛瞅自己,暗道:這小子果然小氣。不過,有本事的都這樣。先前倒是我魯莽了,想到這,雙手抱拳:「公子大才,程處默敬服,先前是本官有眼無珠,無理之處,還望海涵,至於賭注,我老程這就償付,張誠,滾過來!」說著卸下甲冑,頭盔。雲燁這才發現這混蛋也就十六七歲,作為武將,riri打磨筋骨,身子雄壯,臉上青澀之氣卻顯露無遺。張誠磨磨蹭蹭的往這邊挪,看的雲燁心頭火起,把他推到程處默旁邊,「揍他」程處默長身玉立,腳下不丁不八,一派高手風範。張誠畏畏縮縮地圍著程處默打轉,一會拳,一會掌,一會大力鷹爪,可你倒是往他身上招呼啊。程處默估計也等煩了,:「你他娘的動不動手,在不動手,老子還揍你,」張誠腿一軟又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您還是再揍俺一頓得了,小的實在沒膽子揍您。」這話聽的雲燁血往上直湧,恨不得拿鏟子把這傢夥直接埋了,算了,幾千年滲入血脈的地位等級差距不是他能克服的。程處默一邊往雲燁身邊走,一邊對長成說:「是你不動手,可不是俺賴賬,說清楚免得壞俺名頭。」

    「兄弟,你咋知道這法子的?」

    「恩師教導的」

    「前輩高人啊,請兄弟代為引薦,為兄這就派人回蘭州備厚禮,請家父親往拜見》」

    「你確定要見家師?

    「如此高人若不拜見,豈不讓人痛悔三生?」

    「你只要拿刀抹脖子,估計很快就會見到家師。」

    「兄弟這是何意」

    「意思是家師已然作古,你一意要見,只有抹脖子這一條路了」。

    「哎呀,蒼天不佑啊,如此賢才早殤,誠是人間一大憾事。」

    這混蛋,滿嘴可惜,臉也抽成包子,可眼中的興奮之se徹底出賣了他。雲燁決定看鹽,不理這心口不一的混蛋。

    鹽被從鍋裡鏟出,約莫倆三斤的樣子,這可比海水煮鹽效率高得多,十六斤礦出三斤鹽,已經不錯啦。程處默拿過去掂一掂,「三斤,好,這一片鹽礦,豈不是能出及幾百萬斤鹽,哈哈,我大軍再也無缺鹽之苦,雲兄,請受程處默一拜。」

    「大軍為國征戰,我大唐男兒連生死尚且拋之腦後,區區製鹽之法何足道哉。」

    「好漢子,程處默重重拍了雲燁肩膀一下,你這個兄弟我老程認了,待回長安,帶你認識其它幾個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兒。」挨程處默的一巴掌雲燁覺得跟挨一鎚子沒區別,呲牙咧嘴之下還要接受他的好意,這真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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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7:12

第七節出仕

    一個純銀的扁壺塞手裡,在程處默擠眉弄眼之下拔出塞子聞聞,原來是酒,不是很烈,小小抿一口,酒很燥,也就三十來度,沒經過勾兌和提香,唐時最烈的就也不過是三勒漿罷了,三次發酵,酒精度能達三十幾度不錯啦,酒也有些渾濁,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提起壺,「咕咚咕咚」倆口下肚,這對喝慣了烈性青稞酒的雲燁來說,不叫事。程處默臉都抽了。

    「三勒漿?」

    「為何?」

    「什麼為何?」

    「雲兄弟只有十四五歲吧,」

    「十五歲了,」

    「為何飲烈酒如飲清水,且一口道出酒名,一看就是酒國知己,顯見平時定是常飲次此酒,三勒漿產自西域,盛譽長安,其身價不菲。常人求一口而不可得,兄弟這是偷拿家父珍藏原本想在雲兄弟面前顯擺一下,卻不想雲兄弟喝下卻面不改se,且一口道出酒名,實在讓兄弟驚訝。兄弟您恐怕也出自名門望族吧,為何落魄在這荒僻之地?」

    「程兄�愛了,小弟之事一言難盡啊,自幼被恩師收養,聽恩師言,小弟因該是長安人氏,拾到在下時,尚在襁褓

    之中,襁褓上寫著雲字,恩師便給小弟取名雲燁,時值亂世,無法尋找小弟父母,便攜小弟漫遊大江南北,長河兩岸,小弟十歲時,恩師身體不適,便與小弟結廬河邊,遠離人境,今年初chūn,家師故去,小弟尊家師遺願,將遺體火化,灑於大河之中,小弟在河邊結廬為恩師守孝,不想chūnri的一場洪水,竟在夜間把小弟所居草廬沖毀,拚死爬上岸,在荒原上流浪整月,這才遇到張大叔一行,才有了這取鹽一事。」沒辦法,必須編造一個完整的身世,反正我雲氏一脈自隋朝就居於藍關,ri後說不得得去拜謁祖宗,這麼說,也不算騙他,我來歷匪夷所思,真說了,他反而以為在騙她,還是那種沒有技術含量的騙法。

    小弟之事不說也罷,往事如煙,終不可究,能在這人世間活下來,已是蒼天庇佑,今ri與程兄相聚投緣,正好痛飲之。」說著雲燁又灌一大口。

    「這麼說,雲兄弟如今孤身一人,了無牽掛嗎?」

    「正是,大丈夫了無牽掛,自當橫行於世。」假裝看不見程處默殷切的眼神。

    「兄弟觀我營中眾兄弟如何?」

    「皆是古道熱腸,英勇善戰之輩。」

    「與我等為伍,不會辱沒雲兄弟吧?」

    「在下初至人間,能與諸兄為伍,小弟求之不得,只恐在下白身一個,又來歷不明會給程兄帶來麻煩。」

    「麻煩,雲兄弟不知,我老程家從不怕麻煩。」想想也是混世魔王會怕麻煩?

    --

    自從雲燁昨晚答應更老程家混,心裡就沒踏實過,實在是擔心程處默的人品,感覺上了賊船。歷史是人書寫的,萬一寫歷史的傢夥筆鋒一偏,來個chūn秋筆法,雲燁就覺得自己冤死了。都說兒子肖父親,老程如果也這德行,自己上哪說理去。這就是自從雲燁答應出任程處默的行軍書記後,酒壺就被程處默奪走留下的後遺症。雲燁覺得自己彷彿天生就適合做一個唐朝人,融入人群僅一天,就有了老大和小弟,還有一群人跟自己混飯吃。活的風生水起啊。往事真的如雲煙在變淡。只是隱約有些心痛。生活得繼續,開啦頭,就得有結尾。這是最壞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

    貞觀初年,年輕的唐帝國迎來了最險峻的時刻,突厥兩寇中原,涇州,武功告急,吉利直趨渭水河畔。李二陛下挾尉遲恭涇州陣斬兩千突厥鐵騎之威,輕車簡從,六騎出長安,與吉利會於渭水。次ri在渭水便橋上與突厥會盟,殺白馬為誓,突厥退兵。雲燁知道這是李二陛下的緩兵之計。現在大唐內有藩王未平,民生維艱,隋朝留下的糧食已消耗殆盡。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股煙塵,相互間廝殺,男丁十不餘一,人口自一千七百餘萬戶銳減至六百四十萬戶。漢民族猶存,卻無往ri之威。周邊異族蠢蠢yu動,突厥劫掠邊關不休,吐谷渾也想渾水摸魚,吐蕃的孫贊乾布也已長大chengren,開始自己的征途,新羅,高麗更是對東北平原垂涎不已。縱觀歷史長河,照耀千古的偉大君王無不是從荊棘路上殺出一條血路來的。現在,李二陛下收起自己的爪牙,蜷縮自己的身軀,舔乾傷口上的鮮血。等待騰躍九天的時刻。雲燁知道,唐王朝的光輝必將照耀千古。一想到這些,雲燁會激動的瑟瑟發抖。且冷眼旁觀這些小醜的最後表演。程處默的眼中,大唐陛下是一位睿智,豁達,勇武,開明的最佳老大,雲燁眼中的李二陛下,是一位籠罩在無數光環下的腹黑男。程處默是幸福的驕傲的,雲燁是痛苦的,領導智商越高,越難已糊弄。想想自己與這麼多的牛人相處,雲燁就覺得前途無亮伸手不見五指。

    整個營地現在都在雲燁的掌控之下,他是行軍書記,後勤營他最大。努力的推開壓在脖子上的粗腿,怪不得昨夜做了一夜噩夢,程處默依舊睡的鼾聲如雷。

    中華民族是勤勞善良的,這一點雲燁從來相信不疑。你看這些傢夥,從天一亮就幹活到現在,兩膀子jīng瓷的肌肉被陽光曬成古銅se,就像一個個銅像,比後世特意曬出的好看一百倍。弄得雲燁都不敢脫衣服,和他們一比,自己只有四肢被陽光曬出效果。其他地方依然白皙,跟熊貓一樣。上去幫著幹活,被一群人勸了回來,一連聲地:「書記大人且請安坐,這些粗活何勞大人出手,我等一定安排的妥妥帖帖。」被勸回來也罷,書記嗎,他就不是幹活的,不管大小。反正後世的書記也沒幾個幹活的。更何況,他們幹的生猛之極,昨天交代的流水線干法也十分順暢。沒什麼可挑剔的。

    程處默醒了,揉著腰走出帳篷,問雲燁喝酒怎麼會腰疼,雲燁當然不會告訴他是自己踹的,廢話,誰被人把腳塞進嘴裡,都會發飆。

    喊過張誠給自己拿過一副弓箭,打算出去打獵,自從昨晚見識了弓箭後,就對這一冷兵器時代的主力軍械狂熱歡喜,你沒見說書先生都說,做手推滿月,右手抱嬰孩,兩指一鬆,只聽敵將一聲慘叫

    雲燁對程處默的寶弓垂涎三尺,可惜左拉右拉也沒能拉開,聽說那是一把三石弓,最好的工匠花了三年方才做成,價值三百貫,折人民幣六十萬元,天哪,寶馬車都買回來了。在這只值一把破弓。順便說一聲,雲燁喜歡這把弓的價值。雲燁此時完全沈浸在手持AK47,橫掃天下的美夢中,一想AK在手,天下我有,不禁裂嘴而笑,旁邊的,程處默,張誠不自覺的橫跨一步,離雲燁遠遠的,兩婦人卻滿臉慈愛的以為他在發癔症。不理會這些素質低下的人,趕走張誠,帶著旺財和兩婦人進樹林采野蔥,而程處默?雲燁連最軟的弓都拉不開,滿臉鄙夷地帶幾個親衛進林子打獵,說不帶小孩婦人,嫌晦氣。

    未開化的土地是一塊巨大的寶藏,野蔥長得肥嫩,一揪一大把,這可是美味啊,往面胚上一抹,用油煎,香噴噴的蔥花餅想想都讓人流口水。運氣太好了,花椒樹都能碰到,儘管還是綠的但做調料沒問題。更婦人們採了半天,才摘了一捧,這傢夥上面全是刺,旺財吃了一口,嘴裡就直流口水,估計是麻的。太麻煩了,一發狠連樹都砍斷,拖回來。又採了兩大筐野菜,這才回到營地。

    正在教婦人燙麵,打算烙死麵餅,程處默回來了,三頭野羊就被他殺害了,看其中一頭,長角瘰癧纍纍,彎曲盤旋,就知道頭羊沒能倖免。古人說,庖丁解牛的本是沒見過,但張誠用一把半尺長的解手刀,頃刻間,三頭羊就成了大大小小可以下鍋的肉塊。讓雲燁看的目瞪口呆。

    雲燁決定手把肉的做法,羊也不洗,帶血直接扔鍋裡煮,,水一開,整鍋的水倒掉重新加水煮,一把野蔥,一把花椒,搞定,出鍋再加一把鹽,這是人間美味。

    倆婦人慇勤伺候兩ri,不能虧待,叫過來細細一問,才知,一是張王氏,一是劉何氏,自個沒名,戰亂時代,流離失所,由官府發配給張,劉二軍士為妻,由於是官配,便沒了選擇,這次是前往黑風口與丈夫會和。軍中士卒情同手足,只要是官家發配了,那就是兄弟老婆,不會有別人再打注意,若處意外,絕對是軍中大忌,從上到下不會有一人放過打壞主意的傢夥。看來,李二陛下為增加人口,已不擇手段了。為了讓倆婦人有一技傍身,決定教會她們羊油蔥花餅的做法:「兩位大姐,這兩ri幸苦了,雲燁蒙二位照顧感激不盡,今有一門小手藝,雖不能大富大貴,卻也能衣食無憂,ri後開一家小店,倒是一門活路,不知兩位大姐肯不肯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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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7:33

正文 第八節洗澡與美食

    看不起磕頭蟲。雲燁覺得膝蓋打彎是用來方便走路的,不是用來下跪的。張,何,二女不再用平常的蹲禮,而是趴地上磕頭,嘴裡嗚咽不成聲,張誠有些羨慕,趕緊替二婦人回話:「大人心地慈悲,見不得下苦人受難,教的本事一定是頂尖的,張誠代二位兄弟謝大人傳藝之恩。」好不容易拽起二婦人,聽張誠這麼說,又要磕頭,雲燁頭都大了,三拳兩腳趕走張誠對二婦人說:「一些小吃食,剛才煮羊肉你們也見到了,和旁人沒有差別,這中間有些小竅門,看好了。』說著,拿過剛才洗乾淨的松木棒,剝去外皮,順手扔進肉鍋,蓋上蓋子繼續煮,回頭向倆婦人擠擠眼:「別告訴別人,這是你們的秘密,也是煮一鍋好羊肉的秘密,原因就不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懂。現在教你們烙餅。」從木桶裡扯出醒好的燙麵,三兩下揉好,搟開撒上蔥花,再團成麵團,再搟開,一張蔥花餅成形了,把火上烤的大石板抹上羊油,見青煙冒起,把麵餅鋪在上面,一塊石板滿滿噹噹的鋪了二十張麵餅,一時間濃香四溢。四周靜悄悄的。回頭一看,程處默碩大的牛眼就在雲燁腦後,抽著鼻子,吸著口水,恨不得現在就拿一張啃。不光他一人,這些混蛋就沒一個幹活的,全圍上來。程處默?雲燁面se不豫吞著口水轟趕諸人:「幹活,幹活,雲大人做美食犒勞大夥,咱加把勁,弄三百斤鹽出來。」眾軍士嘿嘿笑著轉身幹活去了。

    太陽西下,勞累一天的軍士急匆匆的跑向吃飯的地方,卻見一字排開放著六個巨型木桶,雲燁正站在木桶旁拿木棒攪木桶裡的褐se溶液。程處默嘴裡叼著一個蔥花餅,往另一個桶裡倒研細的礦粉。"大人,這是作什麼,莫非大人也在製鹽?」「制個屁鹽,這是用來洗澡的,一個個都髒成豬啦,滿身的蝨子,跳蚤,沒碰著疫病算你們走運,聽好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在桶裡泡過,再到河邊洗澡才能吃飯,」眾軍士?不洗澡不給吃飯,以為雲燁錦衣玉食慣了,不洗澡吃不下去飯,也就沒什麼意見。他們哪裡知道,從他們鬍鬚,頭髮,領口,不時有一些小生物爬來爬去,看著就讓人毛骨悚然,還吃飯,雲燁想,老子能吃下去飯嗎。如果任由這些小生物猖獗,稍有一些傳染病,還不得死一大片?在這沒有有效抗菌素的時代,雲燁實在是不想英年早逝。在和程處默溝通過後,特地拿出裝鹽的木桶,用來洗澡,只是對雲燁洗澡就能防疫不以為然,看在兄弟份上,也就隨他胡鬧,反正是洗澡,又不是殺頭。「弟兄們,看好了,這和xing命相關,不是無理取鬧,更不是多此一舉,這中間學問大了,我就不解釋了,這個澡必須這麼洗。」說完,雲燁穿著衣服第一個跳下去,話說他身上也被傳上了。程處默跳進另一個木桶,作為兄弟別說跳木桶,跳火海也得下。我老程就這嗎講義氣。雲燁在裡面泡了足足五分鐘,閉住氣,在水裡冒了個泡,然後打著擺子跳出來,給周邊軍士訓話;「每人都進去,泡一盞茶時間,頭髮也必須泡到,聽到沒有?」雲燁?這些傢夥回答的有氣無力,明顯在敷衍自己,遂厲聲喝道;"別以為我在開玩笑,三天後,如果誰身上還有蝨子。跳蚤,每發現一隻就抽一鞭子,絕不寬待,我已向校尉大人請過軍令,不要自誤。」不管他們了,誰叫我是官呢,他們知道好處後會感謝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泡濃鹽水。雲燁撒腿就向河邊跑,鹽水蟄的敏感部位太疼了。程處默這混蛋早跑了。

    河邊的場景太壯觀了,三百條只裹著新裁兜襠布的漢子蹲在火邊,舉著大碗吃蔥花餅,啃羊肉的樣子太觸目驚心。沒有人說話,滿耳全是吱溜。吱溜的喝湯聲。雲燁覺得是不是看錯了,火頭軍加上兩婦人烙了大半天的三千張餅就這麼消失不見,這餅雲燁只能吃兩,再啃一塊羊肉,肚子都快漲裂了。而這幫傢夥還滿臉怨念,說沒吃飽,一邊打著嗝挺著肚子說,東西太少,明天換他們去打獵,一定把全隴右的羊都打回來。羊肉就該這麼吃才有味道。以前的羊肉全糟蹋了,這麵餅也好吃,怎麼自己老婆就做不出這麼好吃的餅,回去揍她。

    兩婦人掩著臉�著一個大筐過來,裡面裝著蒲公英,地骨皮等野菜,有助於消化和解毒,是野菜中的上品。雲燁拿兩棵塞嘴裡嚼,一天吃肉太多會得腸胃病,本來茶是最好的,沒有,只好吃草了。程處默見雲燁吃了,自己當然照做,於是每人抓一把吃。不想給他們說原因,照做就是,哪那麼多事要問。沒見程處默帶兵,三兩句拳頭就上去了。旺財乖啊,從來不問,見我吃草,過來從筐裡卷兩顆就吃。和我最貼心的就它了。

    白天忙一天,似乎並沒有把這些傢夥的jīng力耗乾,一個兩個瞪著月亮發呆不睡。最老的一個漢子抹一把滄桑的鬍子,輕輕地哼唱一首歌,聽半天才弄明白歌詞;「彼我往矣,楊柳依依,彼我歸矣,雨雪霏霏。」反覆就這兩句,多年的戰亂而今終於有望平定,離亂無序的生活估計每個人都過夠了,百戰餘生,對安定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和畏懼。不知往ri的親友還是否安在。當年走的時候,正是楊柳青青的好時節,你拉著我的手不讓離開。今年我回來了,為什麼卻是大雪紛飛?雲燁知道原意不這麼解釋,但此刻,他實在想不出還有筆者更貼切的寓意。頭一回觸摸唐人的jīng神世界。雲燁甚至以為自己已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唐朝古人。要不然心底怎麼會這麼痛。功名但向馬上取,新兵會為這句話熱血沸騰,老兵不會,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幸運兒,絕不會拿命去換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活著見家人是他們最大的渴求。

    雲燁四仰八叉地躺在毯子上曬月亮,程處默則興致盎然的一遍又一遍地來回拉睡袋上的拉鏈,他實在弄不明白,怎麼這小東西一扯,兩排小齒就自己合住,還頗為結實。雲燁的工兵鏟已經被他輪了好幾回,這怪異的奇門兵刃,可砍,可挖,可鋸,還可折起來背背上,是行軍在外的稱手兵刃,鋼質甚至比自己的百煉橫刀還好,兩者相擊,火花四she,鏟子沒事橫刀卻崩開一道小口,程處默眼睛都差點掉出來,橫刀是老爹在自己十五歲生辰時送的,價值千金,自己一直愛若珍寶,剛開始睡覺都抱著它,憑它不知砍斷了長安城多少紈褲子弟的寶刃,程處默勇冠三軍的名聲有一小半都是靠這把寶刀爭來的,現在竟然比不過一把鏟子,就雲燁的說法,這鏟子是自家用來挖地的。想到這裡,他都有用頭撞樹的衝動。這傢夥寶貝真多啊,一長一短,兩把匕首堪稱削鐵如泥,刀面上層層雪花紋,如梨花盛開,刀柄不知是何寶物,似玉非玉,裡面長著一朵荷花,也不只是如何長出來的,如此寶貝他竟然用來切肉,切完竟然用水隨便洗,用布擦一下就扔包裡。為此,程處默掐著雲燁脖子質問半天,拿走大的那寶刀才算原諒了雲燁的敗家行為。程處默一直弄不明白,雲燁為什麼用千金難求的黑琉璃鋪成一個一個的小塊,做工還非常jīng致,連在下面一個盒子上,唯一缺憾的是側面有兩個洞,也不知是幹嘛的。問雲燁他也不說,只是不讓把上面的黑琉璃摳下來。一個漂亮的小盒子裡有一朵美麗的珠花,是婦人用的,上面不知長著什麼寶石,對,是長著,沒見什麼東西包裹,就像銀子上長出寶石一樣,火光一照,寶石就像活過來一樣熠熠生輝。天哪,程處默徹底崩潰了,自己這兄弟到底是什麼人?滿身寶物卻視之如泥土,世人比命還重要的製鹽秘方隨便就奉獻出來,價值萬金的隨身物品隨自己胡亂翻檢。自己看上的寶刀隨手送人,非美酒不喝,非美食不吃,別人髒點就大發雷霆,碗筷在鍋裡用水齊齊煮過才用。這他娘的那是落難公子,皇子公主也沒他老人家講究,身後跟一匹小馬,那就不是馬,是馬大爺,不但不幹活,脾氣還壞,誰惹咬誰,現在麵餅沒用油煎過都不吃,吃完餅,還得嚼幾口嫩草,雲燁不喝的金城名酒,全餵了他老人家。晚上睡覺還得睡帳篷裡,別的馬站著睡,它躺著睡。得問問要不然心裡不踏實啊。

    『『兄弟,你那恩師,到底什麼人啊?兄弟你已是不凡,出手便解我隴右大難,現在報功快馬已經派出,相信陛下一定會重重封賞,待采夠鹽,這大功就板上釘釘,你跟我說說,你老師的事唄!」

    雲燁嘆了口氣,說了一個謊言,就需用無數個謊言來支撐,也罷,今天就把這謊言說到底,做個了結:「我幼時不懂事,只記得是在恩師懷中長大,說是師徒,其實與父子無異,家師常說,我是他命中的孽障,若非有我拖累,幾年前就該離開人世,得大自在。告訴我人生如江湖中的飄萍,有緣相聚,緣盡則散,不必看重生生死死,就當是一場旅程,我和他都是途中旅人,看不同的風景,品嚐不同的人生,現在到了分手的時刻,有緣或者還能相遇。這句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家師已然故去,身體已被我遵遺囑燒成灰,何來相遇之說?」

    「你師傅是神仙?」

    「師傅是煉氣士,但他最恨鬼神之說。」

    「你師傅揍你嗎?我爹就常揍我,現在不太揍了,有時我都不想認他。」

    程處默孩子氣的語言,讓雲燁心頭一陣陣刺痛,他開始真正相信自己了,十六七歲的年紀,平時裝出校尉大人的樣子給父親看,給屬下看,努力裝成一個合格的軍官,他已經上戰場兩次了,雲燁相信他還是有些害怕,雖然從小就渴望在戰場上表現自己,從各種影視作品中見識過戰場的殘酷,親臨戰場想必是另一種感受。看得出,他很寂寞,世家的孩子不得不背負更多的責任,想得到,必然會失去另一些,這是等價的。雲燁心底暗暗發誓,就此一件,絕不再欺騙他,自己的全部來歷,只能天知道。

    兩婦人悄悄坐在雲燁身邊,在她們看來,雲燁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雖然聰明,雖然是官,但是眼底流露出的哀痛還是讓她們母xing大發,自己沒資格安慰他,離他近些好讓他感覺不太寂寞。

    程處默不再說話,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兄弟,能感覺到他的哀傷,自己陪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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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9:13

第九節吳承恩的悲劇

    歌聲漸漸地低下來,chūn末的夜還是有些涼意,歌總有唱完的時候,剩下的只有沈默。月光變得慘白,照在臉上一個個跟鬼似的。如果再不調節氣氛,營地有向鬼域發展的可能。雲燁清一清嗓子:「弟兄們都坐過來,反正大家也不想睡覺,既然都覺得無趣,我這裡有一個故事,講給大家聽,想不想聽?」眾人齊聲湊趣,大人講故事,好聽不好聽的這不重要,先恭維再說,當官的給軍士講古本身就新鮮。這些傢夥當兵都當成jīng了。

    雲燁腦海中快速閃過自己知道的故事,得,就它了,唐玄奘,這傢夥現在恐怕還沒去印度,轟轟烈烈的西遊,還沒影呢,從小讀大的《西遊記》不能讓吳承恩專美於後,老子現在就弄出來誰能敢控告我剽竊?吳承恩?他爺爺的爺爺還沒出世呢,就他了。

    「相傳盤古開天闢地後,三皇治世,五帝定倫,整個世界分為:東勝神州,西牛賀州,南瞻部州和北俱蘆洲。傳說東勝神州有一傲來國,臨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島,島上有座花果山,這座山可非同一般,它是十洲之祖脈,四海之來龍。。。。。。。

    --

    清冷的月光下,滿河灘的漢子胸中充滿怒氣,那樣一個蓋世英雄被冰冷的世俗法則重重壓在五指山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著山下牧牛童子從垂髫之年轉瞬間變成耄耋老人,只能望著天外蒼鷹渴望重獲ziyou。程處默雙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沙土上,散不去心中壓抑憤懣。「為什麼?」程處默惡狠狠地盯著雲燁,彷彿他就是將猴王壓在山下的罪魁禍首。

    「力量需要制約,無制約的力量是一把雙刃劍,傷人,傷己,猴王的命運在它得到力量的同時就已經注定了,程兄,故事而已,何必認真,今夜月明心稀,你我兄弟不妨長談,小弟久不在人間,世間人情禮法絲毫不知,世間繁華小弟恐無立錐之地,還望程兄教我。」

    雲燁笑嘻嘻的沒心沒肺的樣子,讓程處默滿腔怒火無處發洩,狠狠的揮揮手,轉眼間又笑了,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躺在雲燁身邊,捅捅雲燁的胳膊;『再說一段唄,這麼好的故事讓人心癢癢,聽不完如何睡覺,你問問兄弟們還要不要聽?」這傢夥蠱惑的語音剛落。周邊的軍士嘩啦一聲就圍上來,賊目爍爍地瞅著雲燁,被他們瞅得渾身起雞皮疙瘩,無奈,在低沈舒緩的聲音中,那個悲催的猴子繼續在無奈中等待長安城中將要到來的和尚。

    ri子一天天過,鹽包一天比一天摞的更高,晚飯後的故事會時間也越來越長,雲燁的關中話也越來越熟。

    左武衛大將軍程咬金這幾ri笑得嘴都合不攏,夜梟般的笑聲也一直在大營上空盤旋。尤其在送走平滅長樂王幼良的長孫無忌後,更是笑得豪邁,五百斤鹽就換得長孫無忌五十匹西域寶馬,這生意做得,尤其是從貔貅口中奪食,難得啊,難得。老程心滿意足的拍著大肚皮,這三個月來,可憐俺老程天天啃醋布,吃的老子牙都倒了,想想一股餿味還從肚裡往外翻。倒不是缺老夫吃的那口鹽,只是全軍都泡醋布,難道老夫一人吃鹽?軍心還要不要了。自家小子好運道啊,撿個十四歲的娃娃就把大事辦了。還沒根沒底,教授能耐的師傅死了,就這麼一根獨苗,好啊,等京裡陛下詔書一到,就得把這娃娃官職敲定,綁在俺老程戰車上。自家小子也是眼睛長到腦門的主,能入他眼睛,定然不會太差,一個想都不想就把價值連城的秘方交出的人,品xing能壞到哪去?為一個相交不到一ri的軍卒敢拿腦袋做賭注小子不快快弄到左武衛,那俺老程腦袋就被驢踢了。只是苦了俺小子,幫一回就的挨一頓揍,管他呢,兩小子相處時間長了,保證就沒這事了。全身都是奇奇怪怪的東西,拿出來的沒一件凡品,這小子的來歷恐怕也小不到哪去。一般人家的半大小子,見到大軍能站著就不錯了,更別提據理力爭了。嗯,等這小子湊夠十萬斤鹽,的叫過來看看。俺老程見不得只知道子曰詩雲的酸丁,像這種識字,又能解決大事的傢夥,才是寶中寶。徐懋功這傢夥,不,現在叫李績,就是這種滿肚子壞水,又什麼都會的人才,多年的兄弟是不是有本事早看出來了,兒子撿的小傢夥也不會簡單。從七品的行軍書記先拴住,等見過後,只要有真本事,左武衛這麼大,還不夠折騰的嗎?

    程處默每十天往大營送次鹽,每次一萬斤,這已經是第六趟了,再跑四趟就完成老爹交代的任務了。一想到朝廷只讓采十萬斤,七月底必需把鹽場交付地方上,心就一陣陣發疼。剛進帥帳,就見老爹獨坐案後,手指把案幾敲的梆梆作響。不知在想什麼,趕緊拱手唱喏:「校尉程處默參見大帥,本旬一萬斤鹽已足額繳納,現預備回鹽場,不知大帥有何吩咐?」軍營中無父子親眷,只有大將軍和校尉。

    老程�頭看看兒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嗯?平時油漬麻花的兒子竟然變得乾淨整潔,眉目也比往ri耐看,蝨子也沒從頭髮裡往外爬,骨子裡往外透著jīng神。到底是自己的種,jīng神。

    程處默見老爹瞅著自己不做聲,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上前一步地給自己的老爹。

    程咬金疑惑地打開紙包,卻見裡面包著一張大餅,烤的油黃油黃的。散發著陣陣麥子的清香。老程見了,心中一陣舒暢,知道孝敬老子了,拿起大餅,咬了一大口,麵餅味道很好,又酥又香。不同於平ri所食的麵餅。程處默見老爹吃餅,倒了一杯茶恭敬的捧給老程。待老程吃完餅,喝兩口茶才張嘴說:「爹,這餅怎麼樣"?

    老程隨口說:"不錯,大營中的廚子該拉去餵狗,這大餅是雲小子做的?不是爹爹說你,有做吃食的功夫,多彩兩斤鹽才是正經,眼看著,朝廷規定的時ri就要到了,現在少采一斤,咱左武衛就少一斤鹽的好處,弄這花活做什麼,我是你老子,難道還要你進貢怎麼著?」

    程處默連忙解釋:「爹爹,這是雲兄弟特製的軍糧,咱大軍行軍在外,趕急了,來不及吃飯,就啃兩口大餅,這大餅又冷又硬,好多軍士吃了它肚子脹,腹痛的厲害,未戰貶損軍力是為不智。所以雲兄弟特地製作了這種餅,趕緊了,吃兩口再喝口水,就能墊饑。是最好的軍糧,何況,這種餅在七月天都能保持一月不壞。」

    』什麼?一月不壞?真的?「

    「確實如此,孩兒特地試過,放在布袋裡一月不壞,且沒任何異味。」

    「雲小子將此法獻於朝廷嗎?沒有任何要求嗎?」

    「爹爹,雲兄弟是孩兒的兄弟,此大餅還是孩兒說起爹爹有腸胃病時,他才做的,他還說:軍營裡的大大小小除了打仗是一把好手外,就全剩下笨蛋了。明知軍糧有毛病,就不知改改,活該受這麼長時間的罪。」

    程咬金沒做聲,低頭沈思,片刻間有了決斷:「傳我將令,命雲燁速至大營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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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9:37

第十節撞到鐵板

    旺財很不習慣背上有一個鞍子,它總想把那東西弄下來,可嘴裡咬著嚼頭,頭上戴著龍頭,全套的鞍具將它束縛的死死的,無法再做往ri習慣xing的動作。只能用頭不停地拱雲燁,希望老大能大發慈悲的解開這些東西,回復自己的自由之身。雲燁此時也已自身難保,大將軍一聲令下,他就不得不起身前往左武衛大營,程處默把自己以前穿的甲冑送給雲燁,雖然還有些大,但比制式盔甲強多了,一走路渾身嘩嘩作響,跟狗帶一啞鈴鐺似的,別提有多彆扭了,形象差點也就算了,這身盔甲不算頭盔就已經三十斤重了,再腰插橫刀,背負弓箭,雲燁就覺得自己像一個移動的戰陣堡壘,雲燁認為,穿這身盔甲,不要說砍人,能不被別人砍死就不錯了。程處默一個勁地抱歉,讓兄弟穿自己舊盔甲實在是有損顏面,軍中簡陋,也就將就了,等回到長安,一定給雲燁打造一套八十斤的重盔。張誠等人羨慕的口水直流,認為這樣的甲冑才配得上行軍書記大人的身份。說完,還狠狠地重新束了一下雲燁的束甲絲絛,這下連肺裡最後一氣也擠了出來,雲燁漲紅了臉,拚命解開腰帶,這才把命救了。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問程處默:「小弟是文官,束甲做什麼?」「軍中哪來文官之說?就算陛下在軍中,不也得頂盔貫甲,你想吃軍棍,就穿單衣去見大將軍,」聽程處默講起過挨軍棍的事,他這麼壯的身子,挨十下,都得趴兩天,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那不得打折了。聽人勸吃飽飯,這再難受也比挨軍棍強。直著身子走幾步,倒也沒那麼難受了。看來,路是人走的,人是被逼的。

    摟著旺財哥倆相互訴了一會苦,便被張誠舉上另一匹溫順的母馬,旺財還沒長成,不能騎,只讓它熟悉一下馬具,方便以後騎乘。

    和程處默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位主簿,用來接替雲燁繼續制鹽,程大將軍不把皇帝的旨意用盡用光是不會甘休的。看太陽還未過午時,程處默就開始催促上路,問程處默借了十貫錢,送給倆婦人作為感謝,在兩婦人的哭聲中,告別相處一月有餘的後勤營軍士,旺財馱著背包,胖胖的母馬馱著雲燁,向蘭州大營馳去。

    六十里路,不算遠也不算近,程處默一個時辰飛馬可奔一個來回,現在只能放馬小跑,就這樣,已經顛地雲燁五臟六腑都快要吐出來了。該死的馬鞍太硬,摩擦著雲燁的雙股,就像著火一樣,小心地支起身體,盡量減少和馬鞍接觸。程處默這傢夥一會前一會後,盡情顯示著自己無雙的騎術。雲燁太想念自己那輛二手桑塔納了。

    路到底走完了,大營已經在望,來回奔馳的探馬,信使,絡繹不絕,不時有渾厚低沈的號角聲響起,箭樓上粗壯的弩箭閃著寒光。一幅碩大的程字帥旗高高飄揚,顯得十分囂張。

    程處默帶著報過名號,驗過堪合,這才穿過營門直趨帥帳。

    在見老程之前,混世魔王的各種傳說不停地在腦海裡亂竄,xing烈如火,卑鄙狡猾,這兩種xing格到底哪一種才是他老人家真實一面?

    還沒等雲燁捋出個頭緒,一陣爽朗的大笑從帥帳中傳出,緊接著一個四十餘歲的大漢出現在大帳門口,清澈深邃的目光就以釘在雲燁身上:「好小子,年紀輕輕,解我大軍危難,高人子弟,名不虛傳!"

    雲燁低頭避過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俯身就拜:「下官雲燁參見大將軍,」

    「好,好,來了就好,聽醜兒說起賢侄各種本事,尚還不信,今ri一見,果然不凡,老夫軍中又添一俊才,可喜可賀。」

    這都成賢侄了,他這個伯伯就只好捂著鼻子認了。

    「小侄與處默相交甚歡,早就yu拜見伯父,只是制鹽之事關乎大軍安危,不敢懈怠,拖至今ri方才拜見,小侄失禮了,還請伯父原諒。」

    「哈,哈,你制鹽有功,老夫焉能見怪,最喜後輩小子建功立業,你與醜兒當相互砥礪共同進益才是。來,來,讓老夫好好看看少年俊傑。」

    雲燁這才從地上爬起,躬身站在程處默旁邊,卻被老程一把抓住,隨他進入帥帳,早有護衛在帳中擺下案幾,菜餚尚冒著熱氣,不多,也就四樣,三菜一湯難道唐朝就已成定例?老程?雲燁看菜餚,以為少年人餓得快,倒不覺得雲燁失禮,只覺得這小子不卑不亢,真xing情,自己滿身殺氣都視若無物,心中好感更增。

    「知道你小子好嘴,嘗嘗軍中菜餚可合口味,」

    『『伯父賜食,小侄怎敢不敬,剛才想起恩師待小侄也是這般,每到飯時,也是這般模樣,多謝伯父。」程咬金給雲燁壓力太大,剛才電鋸般的目光就吃不消了,哪敢和這等人jīng做口頭之爭,別看老程嘴裡不提雲燁出處,眼中卻全是探究之se,算了,別等他問了,自己先挑開話題吧。

    "令師何方高人?俺老程未能一見,實是憾事,」

    「家師自號逍遙子,從不曾告訴小侄自己名號,只說名字只不過是一代號而已,知道和不知道有什麼區別,他從不和外人打交道,只說世人愚癡,相處久了,也就沾染了蠢病,所以直到家師去世,小侄不孝,都未能知曉家師名字。」

    「高人行事竟如此讓人捉摸不透,看來我輩混居紅塵之中,靈智也早被塵世間的汙濁染黑了。」

    看的出來,程咬金有些傷感,他出身官宦世家,娶妻高門大戶,又手挽兵符,塵世間的富貴一塊到極致,追求的到底是甚麼,自己恐怕也不太清楚了。

    雲燁的話猛一聽彷彿很有道理,高人說話,就的這麼雲山霧罩,打擊一大片人,突出自己純粹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出世狀態。還別說,這種話對付智商超過二百的天才一試一準。聰明人想得太多,想得太深,你語言中的漏洞他都能給你腦補好,變得完美無瑕。想當年,雲燁借宿於天水野外人家,十二天住宿費一千元,還不包括吃飯,房屋破舊不堪,夜晚老鼠橫行,一ri三餐皆以漿水面為主,卻收費奇貴,月上中天後,腹中飢腸雷鳴,絲毫不以為苦,與白髮房東縱論上下五千年,橫談英美德法蘇,每每聞得妙論,驚為神人,荒野有遺賢啊,恨不能納頭就拜。老房東摸遍雲燁根骨,斷言不出十載,必有大放光芒之時,雲燁聞之哽咽不能言,傾盡袋中人民幣以酬老者,相見恨晚之情溢於言表。不想第二ri,眾鄉民聯袂而至,鋤頭糞叉兜頭就砸,聲言打死這老不要臉的騙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這老混蛋盡坑熟人,本鄉本土的親友都騙,實不為人子。老者逾牆而走,身手甚為矯健。眾鄉民緊緊追趕,獨留雲燁在園中目瞪口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從此,雲燁與聰明人交談就變成這般模樣。

    老程到底是江湖上的人jīng,稍一迷茫,眼神又變得清明,屍山血海中趟過來的硬漢,心智早已堅若磐石,豈能被這幾句話撼動心神,眼珠一轉,怒氣橫生。兩步跨到雲燁面前,劈手拎起雲燁橫放腿上,舉起蒲扇大的巨掌啪啪一頓臭揍,邊揍邊教訓:「這一巴掌打你不敬師長,這一巴掌打你蠱惑老夫,這一巴掌打你傲慢無禮,這一巴掌打你什麼來著?不管了,看你這樣老夫就想揍你。」幾掌下來,雲燁就覺屁股不是自己的了,趕緊求饒:「程伯伯饒命,小侄再也不敢了。」「嘿嘿,小子,在老夫面前耍心眼找死,」說完斜著眼睛瞟了雲燁一眼,大刺刺的回到案幾後坐定,自顧埋頭大吃。雲燁不知為什麼,眼淚鼻涕都被老傢夥打出來了,奔四的人不可能這麼沒擔當,看來心理成熟不代表身體成熟,眼淚鼻涕估計是身體的一種保護裝置,不由大腦控制。揉著麻木的屁股,心中悔恨交加,沒事忽悠老傢夥幹什麼,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慢慢蹭到老程旁邊,很狗腿的給老程布菜。老程痛快人,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看來老傢夥原諒他了。雲燁囁喏半天說不出來話,他又不是那個老騙子,滿口謊言被揭穿還振振有詞面不改se。老程鄙夷地看他一眼:「有話就說,老夫還等著你繼續繞老夫呢。」「程伯伯見諒,剛才那也是恩師教導的課業,之一,小侄初臨戰陣,見程伯伯威風凜凜,殺氣逼人,不小心就拿伯伯做個試驗,不料學藝不jīng被您看穿,這頓揍挨的不冤,純屬小侄自找的,還望伯伯莫要生氣。」「哦?課業?」

    「是」

    「你那老師到底教了你些什麼?怎麼惑人心志,胡說八道也是課業?」

    「正是,恩師認為,天下間萬事萬物都可度量,包括說話,什麼樣的場合,說什麼樣的話,用什麼樣的語氣,配合什麼樣的動作,怎樣說服別人,怎樣讓人產生信任感,怎樣遣詞造句讓人產生距離感,怎樣的表情配怎樣的動作讓人產生威嚴感,等等。。。。。。」演員的修養這本書雲燁還是讀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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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49:57

第十一節大家

    老程已經呆了,他恐怕做夢都想不到世上還有人研究這些,張大嘴巴不能言語。

    雲燁見老程傻掉了,忙搖搖他的手臂。老程這才回過神來,不禁發問:「還教了什麼,」

    「算學,物理,幾何,機械製圖,地圖繪製,金屬鑄造,等等一些小學問。」雲燁一口氣把上學學到的知識全說了一遍。

    「制鹽屬於什麼學問?『

    「物理,簡單的溶解,過濾,脫毒,蒸發,結晶就製出鹽了。總之物理是一門研究天地萬物規律的一門學問,容小侄以後給伯伯一一展示。」

    「老夫能看?你師門難道就沒有這方面的限制?」

    「學問,學問,要邊學邊問,一個人能幹什麼事?恩師教我時,就告訴我,一旦有機會,就必須把我門中學問傳遍天下,天下紛亂結束,正是文治之始,多年離亂,我漢文化遺失不知幾許,這都是前人心血,後人之財富,怎不叫人心痛。小子焉敢藏私。」

    「老夫是一粗人,看不起之乎者也的酸丁,但正正有學問的大家,老夫不敢有絲毫不敬,長安城中到有幾位,等回去老夫帶你登門求教,他們看在老程臉上定會教導與你,俺老程等著看你學問大成的一天。你既然學過算學,這就叫過軍中幾位贊劃,看你學到什麼地步,可好?」

    雲燁見老程要考考自己,心中暗笑,在這『「三折井,雞兔同籠,韓信點兵,都算超級難題的唐代,雲燁不信有什麼難題可以考住自己。

    「伯伯不妨多叫幾位,多準備幾道難題,多費些功夫也不要緊,小侄尚未吃飯."

    見雲燁囂張,程咬金難得地沒生氣,順手從懷裡掏出一件玉珮,綠翡翠?雲燁一眼就認出是水頭極足的綠翡翠,在後世沒個幾千萬你就不要問價。忍著要流下來的口水問:「伯伯要送給小侄?」說著就要伸手拿,老程卻回手塞進懷裡。「想要?贏了三位贊劃,就你的。」說完就掀開帳簾出去了。

    雲燁終於不用跪了,剛才的跪坐簡直要了他的命,大腿酸疼無比,屁股脹疼的彷彿有兩個大。小心地攤開腿,坐下來,夾了一塊醬肉塞嘴裡,美美地嚼起來,竟然是牛肉,不是唐朝殺牛是要判刑的嗎,怎麼這老傢夥就可以隨心所yu地殺牛?再回頭一想,大概不會有那個不長眼的會跑到左武衛大營裡抓殺牛犯。幾口牛肉,兩塊熟羊肉,小半條鹿腿,下肚,雲燁頓覺生活是如此美好,抱著茶壺灌了半壺茶,唐朝的生茶,還磨成末,草腥味直衝大腦,強忍著喝下去,就當補充維生素。老程還未回來,程處默也不見蹤影。無聊之下,雲燁枕著胳膊在地毯上不覺睡去。

    雲燁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鼾聲時斷時續,間中不時夾雜著抽噎之聲,不知夢到什麼,滿臉淚痕。程處默輕輕走進來,見到雲燁這個樣子,搖搖頭又輕手輕腳地掀開帳簾出去了。帳外站著一位中年文士,籠著手,滿臉傲se,他本來就對程咬金要他與雲燁比試心存不滿,想自己鑽研算學幾近二十年,如今卻要與一rǔ臭未干的後生切磋,如非大將軍下令,自己早就甩袖而去。不想自己屈尊來指點這小子,他竟然呼呼大睡,實不為人子。程處默看了看中年文士那張鐵青的臉,心中不喜,我兄弟為全軍不分ri夜的制鹽,今天還趕了六十多里路,十四五歲的娃娃睡著有什麼失禮的,這段時間可苦了我兄弟,沒見睡著了還流眼淚,你一酸丁除了會寫寫算算,還有什麼本事?心想到這臉se更是難看。

    「校尉大人,這豎子著實無禮,裝睡以逃避考校,在下本來尚有指點之心,看來朽木不可雕也,在下告退!」中年文士也不管程處默yīn沈的臉,大刺刺的拱手yu退下。

    程處默伸手撈住文士衣袖:「黃先生且稍安勿躁,大將軍既然已經下令,你還是留下來比較好。」

    「此子無禮,才德想必有限的緊,鄉野豎子,也配談算學。我黃志恩束髮就學以來,歷經坎坷才拜在國子監劉老門下,治學七載,才在算學一道稍窺門徑,求學不易,看在大將軍面上,黃志恩勉強為之,竟遭此大辱,黃某告辭」!程處默拿大將軍告誡自己,黃志恩再也壓不住火氣,甩袖就走。才轉身,就聽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

    「學了七年,不易,九宮格可會解?繩測井可知?勾股算法知否?泰山高幾何?黃河攜沙多少?」

    黃志恩不可思議的看著靠在帳門上的雲燁顫聲道:「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為九宮正解。井不知深幾許,繩不知長幾多,三折入井余四尺,四折入井余一尺,井深八尺,繩長三十六尺。《九章算術》勾股篇云:勾三股四玄五,在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泰山高幾何?黃河挾沙幾許?天知曉。」

    「天下無不可測者,以山yīn測山高,以斗水量黃河先生不知?據雲燁所知,證勾股之法不下五百,所學當活用,不然,學他作甚?」

    「你如何得知?你怎會得知?國子監秘不示人,吾不過聽恩師提及,你竟知之甚詳,是何道理?」

    「天下算學高手何其多,你為何只知國子監,九宮解得,十六宮可解?三十二宮可解?你知一元,二元,可知三元,多元?幾道趣題,爾等竟視若珍寶,秘而不宣,何等可笑,這等題目,只是在下兒時之遊戲,井底之蛙妄測天之大小,實在可笑。」

    黃志恩只覺耳中轟轟作響,雲燁所言,有些只是傳說,有些聞所未聞。他是行家,知道雲燁不是信口開河。莫說自己,恐怕恩師在此,也不會比自己好多少。

    雲燁晃到黃志恩面前,撿了根樹枝,隨手在地上畫出勾股圓方圖,勾股擴方圖,而後扔掉樹枝,拍了拍手上灰塵漫不經心說:「今ri在下無禮在先,趙爽先哲的勾股圓方圖,家師的勾股擴方圖就便宜你了,就當是賠罪。」

    黃志恩神思早已不在雲燁無禮上,趴在地上嘴中唸唸有詞,手指寫寫畫畫,哪裡還在意雲燁和程處默在幹什麼。

    程處默重重拍了雲燁一把:「不愧是我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會輸給酸丁,果不其然,軍中不許飲酒,要不然你我兄弟一醉方休。」

    雲燁揉著肩膀,滿臉幽怨,這父子一個打屁股,一個拍肩膀,根本不管別人受了受不了。趕緊止住又拍下來的手掌,在拍就散架了。

    「兄弟,小弟趕了一上午的路,全身汗臭,再見程伯伯甚為無禮,還是讓小弟洗澡更衣才是正經。」雲燁現在才感覺屁股針扎似得疼,老程的巴掌不是誰都能承受的。?雲燁在揉屁股,程處默滿臉的同情之se,貌似這巴掌自己也沒少挨。「一起去,我現在一天不洗澡就覺渾身難受,怪了,以前在京城我娘拿雞毛撣子逼我洗澡,現在沒人逼了,我倒是不洗難受,這是何道理?難道我是賤皮子毛驢,打著不走,抽著倒退?」

    「這是一個習慣問題,一個人十五天就能養成一種習慣,不信啊,你找頭豬,每天餵食前敲一下豬槽,十幾天後,哪怕你不餵食,只要敲豬槽,豬也會跑過來。」

    「這真是太神奇了,我敲你飯盆,十幾天後你會不會聽到聲音就朝我跑過來?」

    兄弟倆勾肩搭背的去後帳洗澡不提。程大將軍坐在主帳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人,心中嘀咕,難道是那小子真有才學?自己不去當面考校,就存了給雲燁留幾分顏面,想不到這小子能和黃志恩對陣這麼久,厲害啊。黃志恩也算京城中算學的佼佼者,為解決大軍後勤問題,自己可是拉下老臉找了劉信好幾次,那老不死的還給自己臉se看,實在挨不過情面,才打發這黃志恩來幫自己,黃志恩倒也不負才名,軍中後勤順暢許多,現在雲小子能和他較量到現在,不容易啊。老夫看走眼了,十四歲的娃娃就能和四十歲的中年人比試且不落下風,長成后會是何等的妖孽。

想到這,老程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寢帳走去。遠遠就見一群人圍在帳門口,卻鴉雀無聲。眾軍士見大將軍到來,轟然散開。只見黃志恩趴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手下寫寫畫畫,滿身塵土似陷入瘋魔之中。卻不見雲燁身影。老程好奇心大作。�手喚過守衛寢帳的親衛,問怎麽回事,雲燁哪去了。那親衛也隨程處默到過鹽礦,見過采鹽的神奇,聽過猴王事跡早對雲燁佩服的五體投地,早等著大將軍問自己,滿臉不肖一顧的表情把雲燁三言兩語就把黃志恩弄瘋魔的事從前到后的講了一遍。

老程看了看還在地上計算不休的黃志恩一眼,吩咐親衛給他那一把傘遮陽,再準備一壺茶水備用,就轉身回到帥帳。剛進帥帳,一陣痛快至極的大笑就傳出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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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1:09

第十二節爵爺

    在經過兩月艱難的奔波,雲燁終於過上了豬一樣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再不用擔心食物缺少,也不用擔心沒衣服會裸奔。早晨會有人端來洗臉水,連牙棍都準備好,所謂牙棍就是把細柳枝一頭弄毛,蘸上青鹽用來刷牙,簡易版的牙刷。不過雲燁有牙刷,自然用不到柳樹枝,只是當他用自己的牙刷邊抖腿邊刷牙時,卻遭到飛來橫禍。程處默?雲燁滿嘴白沫渾身發抖,飛身撲過來,緊緊將雲燁撲倒在地,努力把他四肢擼平,捏開嘴,塞進一手巾並橫綁在腦後。解下腰帶,在腿上繞幾圈死死勒緊,手也被綁在腰上,全身被綁成一條躺著的人棍,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著程處默。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和自己一起刷牙的程處默突然把自己綁起來,還綁的這麼變態,莫非這傢夥有什麼特殊愛好?程處默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就跑,邊跑邊喊:「大夫,大夫,快來,快來人啊,我兄弟羊角風犯了。」聽這傢夥這麼喊,雲燁死的心都有,老子只是刷個牙而已,至於把我綁起來,還誣陷老子有羊角風?你他娘的用什麼塞的嘴?千萬不要是你那條手巾,昨天還見他用手巾擦過腋窩。想到這,嘴裡傳來酸甜苦麻各種怪味,重中之重還有一股奇怪的鹹味,雲燁兩眼一翻,徹底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自己已躺在軍帳床上。雲燁看著滿臉憂se的程咬金,剛要說話,老程止住雲燁張嘴,痛惜的說:「賢侄切勿多言,安心養病為重,自古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之事,賢侄是世上少有之俊才,其他不論,光奇巧制鹽之術,不說為我大唐又添一活命之法,光解隴右缺鹽之苦可稱澤被蒼生,算學一道能讓黃志恩低下向來驕傲的頭顱,舉著火把趴地上籌算一夜亦可稱為奇才。上天不仁,偏偏讓賢侄身?次惡疾,真是令人扼腕歎息。且好生養病,不要多慮,病好之後,老夫仰仗之處還多。」雲燁伸出手顫抖的指向旁邊洋洋得意的程處默,程處默一把將雲燁手臂塞進毯子裡,滿臉驚魂未定的說:「兄弟你就不要多說話,安心養病才是正經,幸虧愚兄?勢不妙,動手快,否則兄弟咬著舌頭就不好了,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誰讓我們是兄弟。」聽著這麼無恥的話,雲燁正準備跳起來將這混蛋掐死,就聽帳外一片喧嘩,一個尖細刺耳的聲音傳來:「天使到,蘭州衛掌行軍書記雲燁接旨!」

    聽到這聲音,準備跳起來的雲燁縮回毯子裡,他實在不明白怎麼接旨,又為什麼會有旨意給他,難道李二陛下已然知道自己的存在,這太可怕了。都說古人能掐算古今,自己的來龍去脈都被人家知道的清清楚楚,就自己這兩下子,還混個屁呀。正進退兩難之際,就聽程咬金說話了:「怪哉,老夫奏折才上去月餘,怎麼今ri就有旨意下達,老夫且去看看。」說罷邁出軍帳,程處默對雲燁悄聲說:「老爹給你報上去的功勞陛下批下來了,哥哥我去看看」。說完也跑了。

    雲燁縮在毯子裡腦子就像開鍋一樣,片刻之間竟毫無頭緒,儘管以前也幻想過這種場景,但事到臨頭卻一籌莫展,不知怎樣去面對。也好,裝病也是一種選擇。

    不長時間,程咬金陪伴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見他頭戴烏璞,上鑲嵌一塊白玉,身穿皂色圓領外袍,腰束一皂se革帶,腳下一雙薄底快靴,顯得精神奕奕,面白無鬚,眼睛卻靈動無比,未語先笑:「呀呀,這就是一技解危難的雲公子吧,陛下聽說公子在隴右以奇巧制鹽解我隴右缺鹽之苦龍顏大悅,特命咱家星夜兼程奔來隴右,替陛下好好看看十四歲的奇才,今日一見果然一表人才呀」。「這位大人見笑了,大人前來宣旨,雲燁卻纏綿病榻,失禮了。」不知道太監怎麼稱呼,就用大人代替,反正只要是官就不會錯,太監也是官嘛。說完就要裝著要爬起來。那太監急忙按住雲燁,還是尖聲尖氣的說:「雲公子有病在身,國公爺已經交代過,就不必起身了,陛下一向求賢若渴,必不會怪罪這小小失禮,咱家也撐不起大人稱謂,公子不妨叫咱家劉內侍。」說完,面南背北站定,老程也在側面拱手而立,劉內侍輕咳一聲:「奉天承運,天子詔曰;今有良家子姓雲名燁者,自幼秉承良緘,克。。。。。。」太監足足念了盞茶時間,除了開頭,雲燁就沒弄明白這些古文到底說些什麼,好不容易聽到平安縣男這個爵位,這大概就是封賞我的爵位,咱也是爵爺了?待劉內侍念完,程咬金攙著雲燁在床上三拜九叩完畢。那劉內侍立刻換上一張笑臉連連拱手作禮:「恭喜爵爺,賀喜爵爺,十四歲封男,他ri封侯指ri可待啊。」雲燁知道這傢夥是在是在討要喜錢。摸遍全身也沒有金銀珠玉等可以打賞的物件。正尷尬間,程處默捧著一張托盤走進來,笑嘻嘻地對劉內侍說:『煩勞內侍千里奔波,我兄弟感激不盡,得此佳訊,怎能讓內侍空手而歸,小小敬意,還望劉內侍不要嫌棄。」劉內侍也是妙人,笑吟吟地接過托盤向雲燁施禮:「謝爵爺賞賜。」又對程咬金施了一禮,捧著托盤退出營帳。雲燁對這個知情識趣太監很有好感,沒有史書上說的那麼不堪嗎。唐甄在《潛書》中這樣描繪太監;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聽之不似人聲,察之不近人情。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傢夥對太監有偏見,或者受過太監的迫害,總之雲燁就覺得這劉內侍就是一不錯的人。未語先笑,識情知趣,面子上讓人有春風拂面的感覺,至於內心是否陰暗,關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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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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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節土豆

從今天起做一個高尚的人;從今天起做一個純粹的人;從今天起做一個胸無大志的人;從今天起做一個混吃等死的人;我只願面朝南山,春暖花開。云燁不用蓋房子,因為偉大的,睿智的,光明的,慷慨的李二陛下除了封他男爵爵位,還賞賜了一千二百畝土地,以酬謝他無私的貢獻製鹽秘法的壯舉。程咬金也對皇帝陛下的大手筆賞賜讚不絕口,皇朝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等。云燁此次獲封男爵,乃是從白身一躍而為爵爺,在江山已定的大勢下,分封貴族已極為謹慎,滿朝都在想著怎麼削減貴族,降低爵位,云燁憑藉區區製鹽秘法,竟破此限制,一舉得封正牌開國男爵。

亦是前所未有,要知道程咬金跟隨李二陛下出生入死多年,又是絕對的心腹,才獲封盧國縣公,大名鼎鼎的一代名臣虞世南才不過是永興縣子而已。現在的爵位前面都要加開國二字,更屬難得。相比之下那上千畝的封地就微不足道了。從地圖上看離長安城足有五十里地,按程處默的說法,這還好意思叫長安封地?離隴右也不過三寸距離,當然這是從地圖上比量。不管怎麼說,咱也是有爵位,有官職,有田地的三有新人。在巨大的幸福感衝擊下,云燁已經忘記了程處默用臟手巾堵自己嘴這回事。鑑於程氏父子都喜歡用手掌大力拍擊別人肩膀表達喜悅之情,云燁也忘記了向老程父子解釋自己沒患羊角風病這一事實。

云燁打開背包,這些天來他故意不去翻看從前的物品,擔心自己再次陷入痛苦的回憶之中。拿起手機,已經沒電了,黑屏一片。打開後蓋,取出電池,小心地吹吹裡面的灰塵,前段時間滲進去的水早已乾透了。程處默把它當成鏡子,還嫌棄沒銅鏡好看。取出太陽能充電器,打開吸光板,選一個沒有遮蔭的地方,放置好充電器,將手機連接在上面,用不了四個小時手機就會充滿電,那裡有自己的全家福,云燁實在是想看一看妻子和兒子,擔心自己這樣下去會把他們忘記。英吉沙小刀只剩一把,髮夾還是那麼漂亮,云燁手輕輕拂過髮夾就像拂過妻子順滑的長發。定位儀已經被自己丟掉了,錢包也被扔掉了,自己存在的標誌只剩下這具肉體。沒捨得吃的兩個土豆已經長滿了紫色的嫩芽,云燁很清楚這兩土豆的價值,如果沒他們,大唐想要獲得這重要的農作物就需穿過茫茫太平洋去美洲大陸尋找。喊過服侍自己的親兵,命他去尋找幾個大缸,打算把土豆切開種在缸裡,但願他們能在天氣變寒冷前能夠成熟。整套的廚具已被程處默借去,聽說是要讓營中鐵匠再打造出一套,到現在也沒音訊。帳篷睡袋也沒能逃脫這種命運。指北針,地圖云燁貼身收藏,不打算讓他們重見天日。指北針還好說,地圖實在是沒法解釋,但他又太重要不能毀棄。工兵鏟程處默好像不打算還給自己了。掏空了背包,云燁將背包抖一抖,要把裡面的灰塵倒出來,沒想到幾顆黃燦燦的東西掉出,云燁一看原來是五顆玉米粒,不知何時落在背包夾縫裡,云燁撿起玉米粒用麻布包好,和辣椒籽放在一起,希望來年能種出辣椒和玉米自己的農莊能否興盛全指望他了。云燁對電子產品並不抱太大希望,手機裡如果沒有妻兒的照片,他一定選擇扔進黃河裡。子不語怪力亂神,太先進的東西不會給自己帶來幸福,只會招災。李二陛下從骨子裡就不相信任何神靈。自己如果拿出一件沒法解釋的神器,李二第一時間不是崇拜而是舉起屠刀。

云燁發現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身無分文不說,居然還欠著老程一盤銀子。雖說錢是王八蛋,沒錢還真的寸步難行。李二陛下怎麼就忘記賞賜一些金銀珠寶呢?不厚道啊,沒錢你讓我如何當爵爺?云燁覺得自己是世上最悲催的爵爺。爵爺還得自己掙錢嗎?不是說爵爺都是左擁右抱美人,頓頓山珍海味,出行駿馬,回有華廈嗎?怎麼輪到老子就得當苦工掙錢?天理何在!

老程奇怪的看著云燁帳前並排擺著的五口矮缸,奇怪的是云燁還把缸底敲了一個洞,軍士正把腐爛的樹葉,河邊的泥土攪拌在一起,黑黝黝的顯得十分肥沃。云燁輕手輕腳的把一種奇怪的帶著紫色嫩芽的莖塊埋進缸裡。桑面蓋著一層薄薄的泥土。待云燁澆完水,老程再也忍不住了。問云燁:「小子你在幹什麼?種花?你小子不會在軍營裡幹這麼不著調的事吧?」

云燁拍拍手上的泥土,對老程躬身施禮:「程伯伯,小侄對伯伯的信任感激萬分,小侄做如此離譜的事,您未有一句責罵,卻讓軍士竭力幫助小侄完成。伯父厚愛小侄銘記在心。至於缸中物事,且容小子賣個關子,秋後自知。但小子可以告訴伯伯,此物乃無價之寶,只要種植成功它可使我大唐今後無饑饉之憂。」

「小子,此話當真?憑著五口大缸就能使大唐無饑饉之憂?」程咬金顫聲問道。

「嘿嘿,小侄剛獲爵位,又得千畝封地,可惜還是一窮光蛋,身無分文。年底趕赴長安叩謝陛下,正式就職,沒錢怎麼行。待此物種成,小侄也好獻於陛下弄上幾萬貫錢鈔,這樣就可混吃等死了。」云燁話音剛落,一隻巨爪就抓住後頸,拖著他向營帳走去。

在經過毆打,抵抗,再毆打,然後屈服,這一套常規說話方式後,老程心滿意足的背著手踱出帳篷,趴在缸邊,仔細數了數土中的嫩芽,喊來十個親衛,鄭重吩咐他們小心看護,摸索著缸沿,喃喃自語:『這比命貴重啊!」眾親衛大將軍如此失態,收起不以為然的心思,十雙眼睛緊緊盯著五口大缸,再無一絲懈怠。

云燁躺在床上,揉著已經發木的屁股,悲慘的呼號:「土豆而已,至於揍我一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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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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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節 輸血

程處默灰頭土臉的回來了,憨厚的面容此時充滿了憤懣和悲傷,眾軍士想要去安慰,見他通紅的雙眼卻又黯然退下。云燁站在種了土豆的缸邊拿一小鐵耙正在給土豆苗鬆土,這在他看來,自己不是在給土豆鬆土,而是在伺候滿缸的銅幣,每鬆一下土就彷彿聽見銅錢在嘩嘩作響,他深深的沈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五天前土豆苗終於鑽出土,兩片嫩嫩的葉子頂在芽尖,翠綠色的葉片證明植株營養良好,云燁也就放下心來,特地與程咬金連干三杯以示慶賀。松完土,正準備洗手進帳,卻見程處默站在帳前,滿眼全是懇求之意,泥土,血漬糊滿盔甲,左臂隱隱還在流血。云燁大吃一驚,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右手的小刀已挑開衣袖,一條兩寸長的口子正汩汩地冒血。急忙跑進大帳,翻出急救包,讓程處默坐下,準備給他處理傷口。程處默卻止住云燁,嘴張了半天擠出幾個字:「我沒事,救救我兄弟。」說完就扯著云燁往前營就走。

程處默的弟兄很慘,身中九刀,都是在戰場打過幾次滾的好漢,中刀時刻意避開要害,否則早死了,就這樣也失血過多,人陷入昏迷,隨軍醫師連連搖頭,稱已傷根本,無力回天。云燁不明白,只不過失血過多而已,補充完血液,只要沒並發癥,一兩個月後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好漢,怎麼會沒救?再說我手裡還有消炎藥,當初因為是去亂石區救人,亂七八糟的藥品背了不少,為這隊長那混蛋連食品都沒讓多帶,要不然我也不會為水跑那麼遠的路,弄得一下子跑到唐朝連家都回不了。心頭有了主意,也就不慌張了,把程處默按在條凳上,取出縫合針泡在酒精裡消毒,拿鑷子夾著藥棉給他清洗傷口,程處默對酒精刺激毫無反應,嘴裡不住自語:「他是替我挨的刀,這幾刀本應我挨的,是我沒用。」云燁也不理他,見傷口清洗完畢,穿上絲線,給他縫合傷口。程處默在自傷自憐彷彿肉不是自己的任人施為。旁邊醫師大吃一驚,見一個少年拿針在縫傷口,人不是衣服,怎麼能用針來縫?正要阻止,卻見少年朝他招手,湊到跟前。那少年說:「看好了,下次有這樣的傷口,清洗干凈後,用針就這樣縫起來,有利於傷口合好,記住,裡面用羊腸線,就是把羊的腸衣割下來,曬乾用烈酒浸泡,然後就可使用。外面用絲線『話說完,手上的活也做完,掏出云南白藥,灑在傷口上,用繃帶包好,做的熟練無比。醫師有些想相信這少年是一位醫者了。

程處默此時彷彿活了過來,剛才無意識地拉云燁過來,只是想找一位親近的人給自己安慰,替自己承擔痛苦,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這時云燁熟練無比的給自己處理傷口,且是從未見過的方法,這讓他又燃起希望。

「阿燁,救救我兄弟,救救我兄弟,你一定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的是嗎?」

「我當然有辦法,不出意外,你兄弟死不了,兩個月後,又是好漢一條。」

那軍醫睜大了眼睛,如不是剛才云燁處理傷口井井有條,早就破口大罵了,沒見過這樣的醫者,傷患全身失血過多,此時氣若遊絲,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還口出狂言,保證救活傷者,還好漢,僥倖活下來也就在床上喘口氣罷了。且聽他如何救治,反正在自己看來,傷者十成死了九成九,就讓他折騰吧。

「我兄弟會沒事?」程處默以為自己聽錯了,趕緊追問一句。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說他死不了,他就死不了,讓開,別擋著我救人。」聽了這話程處默嗖一聲就跑到云燁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準備看云燁怎樣救人。云燁拿出手機打開照明功能,讓光斑照在傷者的瞳孔,瞳仁還有收縮變化,心中感嘆;這傢夥生命力真強。

「我現在要用血,人血,用你們的血救這傢夥,誰願意獻出來?」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猶豫半晌,程處默咬牙邁出一步:「阿燁,用我的,反正我的命也是三停救的,就當還他一命好了。」云燁眼中露出不可抑制的欣賞之色,心中不由得為程處默喝一聲彩;「好漢子」。正要解釋輸血死不了人。卻見一隻大手就抽在程處默的後頸上:"老子還沒死,什麼時候輪到你,云小子,是非得自己人的血,還是是人血就成?」誰都沒發現,老程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滿身戰甲,掌中橫刀上血跡斑斑,看來剛剛殺完人,殺氣逼得云燁幾乎不敢直視。

「伯伯,只要是人血血型合適就沒問題。」

「那你看看這些傢夥成不成?」老程用橫刀指著門外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的七八個羌人。

「待小侄驗過血型再說。」云燁拿出兩片玻璃和一張淡黃色的試紙上面有五個小格共分五色,把這兩樣東西放在托盤內,用一根牙籤紮在傷者的中指上,擠出血,塗在黃色試紙的五個小格內,又擠出一滴血,塗在玻璃上,換一根牙籤在自己中指上扎一下,取一滴血和傷者血液融合,將兩片玻璃合住,輕輕滑動,仔細觀察,片刻,就有了結果,傷者與自己不同,再看試紙,只有藍色的A型血方格變色,其他不變。在確定傷者的血型後,云燁來到那幾個羌人跟前,羌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憑直覺就覺得不是好事,身子拚命往後縮。幾個彪形大漢抓住他們的手遞到云燁面前,此時,云燁覺得自己很像日本人,從他們手上一一采過血後發現有兩人與傷者血型相同。吩咐眾親衛把這兩個傢夥胳膊洗干凈,上面全是油膩,他可不想傷者死於細菌感染。矇住眼睛的羌人拚命掙扎,但在親衛的努力下還是讓云燁把膠皮管的針頭紮進血管,看著有些發黑的血液緩緩流進傷者的身體,傷者的氣息也越來越悠長,嘴唇開始有了一抹血色,醫師摸著傷者的脈門,眼睛越來越亮,嘴越張越大。而大帳內的眾人除了老程父子面露喜色,其它諸人看云燁的眼神也越來越敬畏。

莊三停活過來了,只是剛止住血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云燁拿鑷子夾著藥棉仔細清洗了一遍,他不想好不容易救活的留下後遺癥。軍醫已完全成為他的助手,一人拿一根針縫傷口。儘管手哆嗦的厲害,深一針淺一針縫的七扭八歪好歹也堅持下來。反正莊三停也不靠面皮混飯吃,縫的好壞也就不計較了,大難不死就屬難得還敢挑三揀四?羌人死了,不是輸血輸死的,是被生生嚇死的。沒人對羌人的死有一絲疑問,就連生性善良的軍醫也只抱怨羌人的屎尿弄臟了帳子,彷彿羌人的生命連一頂帳子都不值。云燁這次沒用白藥,畢竟自己帶來的太少了,莊三停傷口太大,太多用兩三次藥就沒了,軍醫用金創藥給他敷傷口,撿過金創藥聞一聞,生石灰,娘的,原來是生石灰,夾雜著亂七八糟的一些藥材。云燁不明白,什麼藥材在和生石灰反應後還有療效?云燁映像中生石灰要麼用來刷房子,要麼用來刷果樹防蟲,沒想到還可用來刷傷口。心中不禁為自己的小氣有些臉紅。取出一板頭孢,交給程處默,吩咐一次兩粒,一天三次,至於莊三停能否挺過傷口發炎就看造化了。

老程的眼睛亮的滲人,沒等云燁問到底發生什麼事,就一把揪住他,往胳膊底下一夾,扭頭就走,邊走邊吩咐親兵把云燁治病的傢夥事都拿到帥帳來。程處默考慮一下也跟著老爹到了帥帳。

「你可以借命?」老程的眼睛緊緊盯住云燁,就差臉貼臉了。云燁艱難的轉過頭,很不習慣這樣和人說話。

「不能,」老程問的問題太過玄幻,得立刻否定,要不然他再換一種方法讓自己再借一次命麻煩就大了。

「為何你拿小管子把血抽進三停身子時,三停活了,羌人死了?這還不是借命"程處默的雙眼充滿了八卦的熊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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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2:49

本帖最後由 sam20050524 於 2015-6-8 19:55 編輯

第十五節 命賤如草

云燁看著賊目爍爍老程,心裡的苦楚能對他講嗎?我要是告訴你老子只不過在急救中心上過二百個小時的課程,這是第一次給人家輸血,縫合,你還不要了我的小命。醫生說的好啊,就人其實就那嗎一回事,你越是不把他當人,就越可能救活,人堅強著哪。西醫的起源是理髮師,能給人理髮就能做醫生。恐怕現在的西醫祖師爺還把放血當成治百病的良方。腳痛剁腳,手痛砍手,至於頭痛就沒辦法了,如果砍頭能活,想必那些偉大的祖師爺對頭也不會客氣。老子都知道用酒精消毒了,這簡直就是開天闢地的發明,等到了後世,還不得當祖宗供起來?

汽車狂人都說了:汽車有什嗎呀,不過是一個發動機,四個輪子,再加上一個鐵殼子罷了。這是何等的睿智,反正聽說他的汽車企業蠻火的,沒聽說有什麼大問題。同理,人有什麼呀?不過是一個腦袋兩胳膊,兩腿,一個腦袋,再加上一個碳水化合物的身體。知道病因,隨便整治就是,你沒見莊三停活過來了?這證明我的理論是正確的,要發揚,要光大。「莊三停是被砍了九刀,失血過多,找相同血型的人給他輸血,有了血,人不就活啦,這也要問?」云燁覺得自己在給牛彈琴,和古人討論血型問題純屬吃飽了撐的。

「小子,你這套都是你師傅教的?你還會什麼?」老程任然在探云燁老底。

「家師學究天人,這些東西小道而已,有很多學問恩師不教,他說人生煩惱識字始,能認識字,不被人騙就足夠了,學的越多,麻煩就越多,他希望我過一種簡單的生活,天地運行自有規律,強加干涉只會平添新的麻煩,順其自然就好。小侄懂的這些,多是小侄見師父施展過,照葫蘆畫瓢照樣施為罷了。」沒辦法,云燁只好再次讓師傅高大起來。老程惡狠狠的指著云燁說不出話來,在他看來,云燁守著天人般的師傅卻學了個半瓶水,這些本事那一樣拿出來都是驚天動地的絕學。指了半天,不知怪誰,又頹然放下手。

「兄弟有這麼大本事,哥哥以後有難處就找你,管他學問哪來的,我兄弟學會了,就我兄弟的,我兄弟的就是我的。」程處默心大,只是在一旁為自己兄弟高興,今天又見到兄弟施展奇術救了自己部下,心情自然大好,摟著云燁哈哈直笑,至於輸血救人之術早忘在腦後,以後有需要找云燁就是。

老程鬱悶地將兩人踹出帥帳,自己研究云燁那些稀奇古怪的輸血裝備,其實也就一截橡膠管子,加兩個針頭而已,老程拽拽管子,瞅瞅針頭也就放棄了。聽著帳外云燁和程處默嘻嘻哈哈的打鬧聲,臉上也不由得浮出笑容。

人變年輕,心彷彿也變年輕,心理年齡三十四五歲的云燁和十七歲的程處默相處竟沒有任何代溝,程處默的毫無心機,豪邁的氣質讓云燁非常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心情和身體都極度放鬆,云燁已不記得上一次這樣毫不遮掩的與人笑鬧是什麼時候。

終於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由於這段時間蘭州大營一車車的食鹽不停地運往隴右各地,這情況引起了徘徊在大營周側的羌人的注意。他們同樣缺鹽,而隴右的鹽價被程咬金死死地咬在一貫錢一斤的高價位,而且有價無市,為不引起民怨,老程又敞開供應醋布,雖不好吃,好歹也有了鹽味,反正老百姓平時也吃不了幾兩鹽。突厥人退了,鹽道即將開通,忍幾天也就過去了。可羌人不行,由於這次隨長樂王幼良造反,身為叛逆,老程自然不會顧忌他們的死活,醋布是供應大唐百姓的,不是給叛逆的,就這樣他們連醋布也沒有。沒有鹽,人在高強度活動中撐不了幾天,沒辦法,為了活命遂鋌而走險,趁程處默帶兵送鹽之機,糾集四百餘騎突襲了送鹽車隊,程處默迅速點燃狼煙,帥百餘護衛倉促應戰,不想這些羌人為了奪鹽竟然悍不畏死,把程處默等人團團圍在中間死戰不休。莊三停作為程處默的護衛,竭盡心力的保護他不受傷害,自己卻身中九刀奄奄一息。看到狼煙的程咬金親自帶人前往救援,在殺散羌人後,程處默的百餘人只剩下三十七人。老程狂性大發,下了死命令要將羌人斬盡殺絕,不一會,羌人的四百餘騎就活了十一人,其它盡數被斬殺。然後就出現程處默到營帳找云燁的一幕。

云燁生活在太平的世界,何時經歷過這樣的慘事,早晨百餘人高高興興的押運食鹽上路,到中午回來時八十一人已命喪黃泉,幾輛大車載著缺胳膊少腿的屍體回到大營。這在云燁看來是不可思議的,兩千斤鹽而已,在後世價值不過三千元,四百馬賊為他全部喪命,云燁不認為落在程伯伯手中的另外十人會平安活下來。一條人命只值五斤食鹽,還不包括為保護這兩千斤鹽死的八十一個護衛,太不值了,人命如草。物資的匱乏,廣泛的貧窮,漏洞百出的國防線,都讓人把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頭砍掉了碗大個疤。為什麼富貴人家都比較珍惜自己的生命,所謂越有錢就越怕死,這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窮人家活著就是受罪,如果連罪也受不下去了,也沒機會受下去,那就只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了。

高高的草料堆上,云燁和程處默望著漫天的星斗發呆,璀璨的銀河像一條玉帶橫掛在天空。銀河兩岸的牽牛,織女二星正在熠熠生輝。沒汙染的大唐夜空像一匹純黑的錦緞,透出一種滄桑的神秘感。不像後世的夜空呈現出詭異的灰黑色,星辰也只有寥寥幾顆,顯得有氣無力。六月天的隴右彷彿著火一般,人人都在這天地火爐中煎熬,滿營都是勒著兜襠布的漢子。云燁感覺就像進了鬼子的軍營,找了幾匹細麻布,找軍營裁縫邊解釋,邊比劃才讓他明白自己要做幾條內褲,子彈內褲就算了,四角褲還是沒問題的。沒橡皮筋就只好繫帶子,不過還好,沒有掉下來的危險。六條大的,四條小的,一夜之間就做好了。云燁很奇怪裁縫的效率如此之高,直到裁縫恭恭敬敬的捧著內褲雙手送到云燁手中,他才明白為何有這樣的禮遇。這和軍營中一條流言有關,新進爵爺有通天徹地之能,能辨陰陽通鬼神,施展仙家妙術把羌人的余壽硬加給本來要死的老莊,現在老莊已經能翻身了,大熱天傷口絲毫沒有紅腫,看來還有百八十年好活。自己將來萬一有這樣的麻煩,隨便抓一個羌人,求爵爺施展妙法豈不是也有百十年好活?所以滿營軍士看云燁就像看神仙一樣,現在神仙要做幾條短褲,那是看得起俺們裁縫,四個裁縫熬了一整夜硬是趕天亮做了出來。云燁笑著表示感謝,那裁縫頭連賞銀都不要,磕完頭歡歡喜喜的走了。爵爺沒架子,還笑臉感謝,咱是神仙爵爺都笑著表揚過的人,軍營裡這群殺才誰還敢給自己臉色看。云燁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做了狐假虎威中的老虎,拿著三條肥大的四角褲趕往帥帳。帥帳中老程正光個膀子,胯下勒一條白色兜襠布,腦袋上頂一布巾,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葡萄釀,遍體的黑毛讓云燁極度懷疑這傢夥尚未進化完全。

「伯伯,見您老人家不堪忍受酷暑,小侄做了幾條內褲穿上到有幾分清涼,特地給您也做了三條,您穿上試試,莫要嫌棄。」老程好戴高帽,你得自己放低姿態,這樣才好提要求,也才可能達到目的。

「還是你小子有孝心,醜兒就是一粗胚除了從老夫這偷酒,就沒這細膩心思,來老夫試試」。說著,解下兜襠布赤條條的就穿內褲。

「別說,這東西就是涼快,你小子費心思了。說吧,想讓老夫賞你點什麼?」老程扭扭屁股覺得十分舒服,就決定賞點什麼給云燁。

「這是晚輩孝敬您老的心意,豈能要您老的賞賜。如果您覺得非要賞賜,長者賜,不敢辭,您吧上次那條玉珮賜給小侄就好。」云燁早對上次打賭的那條玉珮垂涎三尺,明明自己贏了,老程卻沒了動靜,明裡暗裡要了幾次都沒成功,不知這次能否達到目的。

「做夢,那是老夫打算給你定親時給女方的信物,現在給你,還不是會被你敗掉,老夫先收著。」話音剛落,云燁就飛出帥帳。天哪,不但沒要到玉珮,還挨了一腳,更可怕的是老程要給自己找老婆,就他老人家的眼光,云燁覺得自己未來老婆除了肥臀之外就沒別的可能。據程處默說,老爺子給他看了幾家姑娘,無不是身材高壯,好生養之輩,據此算來,云燁就覺得如花在向自己招手,此時,云燁死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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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3:03

本帖最後由 sam20050524 於 2015-6-8 19:56 編輯

第十六節殺不了人,還殺不了狗

還好,程處默偷了一壇葡萄釀請自己喝酒,一口下去,溫熱的酒漿讓人燥氣上升,一巴掌打下程處默舉碗的手。

「糟蹋東西,葡萄釀沒冰怎麼喝?」

「為兄也知道葡萄釀冰鎮後喝起來舒爽無比,但這是隴右,咱來這是為了鎮壓羌人的,連蘭州城陛下都不讓進,只能在荒野紮營,你讓哥哥上哪去弄冰回來?」聽得出,程處默也一肚子牢騷,沒辦法,李二陛下此時正打算整頓軍隊,絕不肯讓軍隊騷擾地方,估計滿大唐的軍兵此時都一樣住在帳篷裡。

「住城裡這是夢想,但弄點冰還是可能的。你只要找到硝石,我就能給弄出冰來。」聽云燁這麼說,程處默連方法都懶得問,起身就去了後勤營,他記得那裡應該有硝石,狼煙裡就有這東西。一盞茶的時間,程處默就拎著一大袋硝石回來了,云燁找了一口缸,將硝石統統倒進缸裡,倒進大半缸水,只見水和硝石劇烈反應起來,水花翻滾,不時有爆破聲傳出,待水面平穩,云燁將準備好的涼開水倒進銅盆,讓銅盆漂在水面上。不一會,在程處默大眼的注視下,水面開始有白色的冰紋出現,頓飯功夫水缸面上就被白色的並覆蓋了,銅盆裡的水也開始結冰。程處默小心地拿手碰一碰冰面,倒吸一口涼氣:「兄弟你怎麼做到的?六月天熱死人的天氣裡結冰,說出去誰信?」

「閉嘴,不知道就別問,明年,咱哥倆還要靠它發財呢,你不知道小弟我現在還是一窮光蛋。」程處默撓著頭,果然不再問,他總覺得自己兄弟要掙錢不是一件難事,完全沒必要現在就作準備。不過,能喝到冰鎮葡萄釀才是正事。

兄弟倆躺在高高的草料堆上,喝著爽口的冰鎮葡萄釀暑氣全消,冰塊撞擊著碗壁叮叮作響,此時聽來就像一曲動人的小曲。讓二人從頭頂舒爽到腳心,誰也沒了說話的心思,只是看著漫天的星斗發呆。程處默一口抽乾碗中美酒,乘著涼意倒頭就睡,不一會,如雷般的鼾聲響起。云燁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碗裡的美酒,望著銀河邊的牛郎星苦笑不已,那會是自己的真實寫照嗎?傳說中他們一年還有相逢的一天,而自己與妻兒相隔一千三百八十年恐怕此生無緣再見,遂舉起碗中殘酒遙敬織女星嘴裡輕輕道:「保重」說完喝乾酒,將碗遠遠地扔向未知的黑暗。

突厥人退去了,不但帶走了三萬漢奴,還有李二陛下的互不侵犯的承諾。長安府庫的財帛為之傾空。這些得意洋洋的強盜出原州,靈州自懷遠遁入茫茫草原。程咬金手捧李二陛下手書嚎啕大哭。一萬兩千將士整衣束甲拜倒在帥帳前,數名悍將披髮刺面請求出征,決心以血洗刷渭水之盟帶來的奇恥大辱。程咬金與副帥牛進達割腕起誓曰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但我軍勢弱,軍備不齊,糧餉不濟,國內叛亂不止,吐蕃,吐谷渾虎視眈眈,稍有不慎大唐既有傾覆之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榮我等蕩平國內之叛賊,待兵精糧足,必與諸君會獵草原,與突厥決一死戰。諸軍士大哭而還,一時間,大營之中磨刀霍霍,憤懣之氣充塞天地間。為使大軍怒氣得以發洩,蘭州,肅州,僅剩的羌人遭到滅頂之災,為追殺叛逆,大軍兵進河洲,吐谷渾風聲鶴,一邊大軍開往邊境,一邊派使節赴長安斡旋。

云燁一直隨大軍奔波在隴右大地,親眼看著羌人這個曾經輝煌的種族消失在民族之林,除少數羌人遁入深山,逃往荒原,其餘羌人青壯皆被斬殺,婦孺為奴為婢。可以說整個羌人部族為一時痛快付出慘重代價。親眼看到一個種族的覆滅,給云燁帶來極大的心靈衝擊。興亡千古事,盛衰一夜間,漢民族能在地球上屹立五千年,幾經風雨摧折,卻又老樹發新枝,是何等的不易,又是何等的幸運。而現在,漢民族又將迎來新一輪的高潮。云燁暗暗思量,自己的到來能否把這即將到來的盛世華章譜寫的更加完美呢?

車轔轔,馬蕭蕭,路人弓箭各在腰,大軍行進塵土飛揚,嘩嘩的甲冑撞擊聲不絕於耳。程處默全身明光鎧,在烈日的照耀下就像一隻巨大的火炬,晃得人睜不開眼。就在他旁邊一匹馬把頭伸進一輛馬車的車廂內,似乎在躲避小程的光芒,只是不停搖晃的尾巴暴露了它此時愉快的心情。程處默胯下棗紅馬幽怨的看著背上空無一人的旺財,埋下頭繼續吃力的馱著沈重的主人前行。旺財當然有理由愉快,車廂裡一片冰涼,一塊碩大的冰塊散發著寒氣,車廂外暑氣逼人,車廂內涼爽宜人,云燁翹著二郎腿一邊哼著小曲,一邊不時往嘴裡扔一顆豆子,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旺財不時舔一口融化的冰水,偶爾云燁也會抓一把豆子塞進旺財嘴裡。一人一馬在大軍的洪流中顯得愜意無比。云燁的馬車後跟著長長地車隊,這是程大將軍攻破河洲羌人老巢時得到的繳獲,數十車硝制好的羔羊皮,錢財之物已分軍士,婦孺奴僕自有地方上發賣,收入會歸入國庫,大軍上自將軍,下至馬伕,每人好處均霑,自是士氣風發。云燁也有好處,沒人看上的硝石整整拉了十車,河洲本就是硝石產地,產出的硝石純度高,雜質少,是硝制皮張的最佳原料。本來最多裝一車,程大將軍在享受冰鎮葡萄釀後一車就變成十車。

程處默終於從初得明光鎧的夢遊狀態中醒過來,只覺得身體彷彿困在蒸籠中似的,汗水像小溪從頭頂順著脖頸流到腰間,靴子裡全是汗水,馬背上也濕了一大片。回頭看看云燁的特製馬車,再往前看看中軍大旗離自己足有半裡地,喊過領隊的果毅校尉,聲稱自己需要更衣,讓他小心從事,重中之重是見到大將軍需要向自己通風報信。戴著斗笠,身披薄甲的果毅尉同情的看著像從水裡撈出來的折衝校尉大人說了聲萬事有我。程處默拍拍下屬的肩膀表示感謝就一頭衝進云燁的車馬車,馬車發出超載的咯吱聲,先一腳把旺財的大頭踹出去,再抱著那塊冰再不松手。云燁見狀抄起冰好的涼茶把壺嘴塞進程處默嘴裡,像澆花一樣給他灌水,一壺涼茶喝個精光,一陣舒服至極的喘息聲才從程處默嘴裡傳出。

「明光鎧簡直是戰場上最優秀的靶子,堪稱羽箭的吸引器,除了燒包,頭腦發熱者,還有誰在大熱天穿這玩意。」

云燁鄙夷的瞟淩晨觸摸一眼,從身後抽出一條布巾仍在這傢夥臉上。

「哥哥我願意,明光鎧在京師我就想往有一件,可老爹不同意,自己造又太貴,沒想到在隴右找到一件,你不知道,尉遲大傻有一件,在長安的時候這傢夥天天穿著在我們面前顯擺,吃飯的時候都不脫下來,用刀子紮著菜往嘴裡送,還說這樣吃飯才是男兒本色,雖然被他老子臭揍一頓才脫下來,可到底讓哥哥我不痛快,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不穿更待何時。」程處默擦著臉悶聲悶氣的解釋。

「待到長安,我給你設計一套戰甲,你現在把這玩意扔了,馬車都快要壓壞了,這麼重的鎧甲,再加上你的體重,你指望有哪可以馱著你戰鬥?你是馬上將軍,靈敏,快速是你的長處,現在套上這件廢物,跑不了多遠馬就會撐不住,沒了馬,你還能有多少戰力?"云燁慢條斯理的勸解程處默。雙手替他解開束甲絲絳,脫下甲,程處默明顯輕鬆許多,八十斤的盔甲,被親兵送到輜重車架上。重新換上短衣皮甲,程處默敲下一大塊冰咬得咯吱咯吱直響,也不怕崩掉牙。

程處默又跨上戰馬,酷日雖烈,但軍法無情,哪怕自己是大將軍的兒子。云燁可以躺在馬車上,因為他不是武職,再說他有羊角風,大將軍特許他乘坐馬車。這次隴右平叛,左武衛作為預備隊主要是軍中大數是新兵,從未上過戰場,

這回拉到隴右也有練兵的意思,拿羌人給左武衛新兵練手正合適,這見過血的軍隊風貌就與剛來時不同。來時軍中氣氛熱鬧非凡,這些新兵幾乎是一路笑鬧著開到隴右,現在大軍出行,整個隊伍鴉雀無聲,只有嘩嘩的甲葉撞擊聲和軍靴觸地轟轟聲。血紅的唐字牙旗正在隨風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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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6:50

第十七節意志

連日行軍,枯燥乏味,辛苦。雖說都是關中子弟個個驍勇善戰,大日頭底下行軍卻需強大的耐力。副帥牛進達頂盔摜甲手持馬朔率前軍開路於前,大將軍程咬金全身披掛壓陣在中軍,程處默壓著糧草,軍械跟在中軍尾巴上。兩位大帥沒有一絲優待,頂著烈日默默行軍,程處默要不是穿明光鎧實在熱的受不了,絕不會爬上云燁馬車暫避。或許這就是古代軍人的操守,這個靠個人魅力領軍的時代,這也是一位合格統帥必須做到的表率。老程昨天就已經有輕微中暑,云燁用銅錢給他刮痧,雖說刮得脊背紅一道,青一道,明顯是技術不過關,但也讓老程睡了一個好覺。行軍前,老程特意讓云燁教軍醫這一簡單而有效的治療方法,畢竟這幾日中暑者已達百人,云燁沒辦法告訴軍醫這是嚴重的電解質缺失現象,只能學程處默的教育方式,蠻橫的告訴軍醫不要問為什麼照做就是,配置了大量鹽糖水,給中暑的軍士灌下去就是。或許是云燁蒙對了治療方法,也或許是軍士體質良好,總之,方才軍醫來報,躺在馬車上的中暑軍士癥狀得到減輕,已能進流食,全身高熱已然減退。軍醫報告這一消息時眼中全是敬意。看來自己在軍醫面前已是高不可攀的名醫,云燁沒多少得意之情,在後世自己軍訓中暑得到的治療也不過如此,所以云燁堅信這是治療中暑的最簡單,最有效,也最經濟的做法。在吩咐軍醫給傷兵繼續喝鹽糖水喝綠豆湯外,讓他們好好休息等待體力恢復。軍醫領命而去。云燁不禁擔心起老程來,雖說還在壯年,但白天行軍,夜晚籌劃路線和行軍防衛問題肯定休息不好別出什麼問題。翻出自己的墨鏡,雖是兩百元的便宜貨,還是能有效遮擋陽光讓他不傷害眼睛。涼涼的冰鹽水灌了兩罐又敲了幾塊大大的冰塊扔進罐子裡。吩咐趕車的民夫加快速度追上老程。越過長長的隊伍,不一會就見老程勉強睜著血紅的眼睛強自挺直了身軀坐在馬背上趕路。連忙喊住老程:「程伯伯,您請稍憩片刻,」說著從馬車上跳下來抓住老程的馬韁。

「滾開小子,再阻擋老子戰馬,小心軍法從事。」老程知道云燁關心自己身體心頭一熱,嘴上卻毫不留情。

「下官現在是後勤營行軍書記,大帥是我左武衛主心骨,您的身體好壞也屬下官管轄範圍,現有療暑良藥請大帥服下。」云燁一本正經的說完,舉起罐子遞給老程。

老程已經喝了很多水,胸中卻彷彿有團火在燃燒,無論喝多少水都撲不滅心中火焰,聽云燁這麼說,一把抄起罐子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只覺一股涼意從口中一下滑到腹中,不禁長長哈一口氣只覺胸中那團火頃刻間隨那口長氣逸出體外,索性舉起罐子兜頭澆了下來,打一個寒戰,全身舒爽。又撈出冰塊隨手拋給一邊的親衛,低頭對云燁說:「藥老子服了,現在滾回馬車裡,再擅自亂跑,軍棍伺候。」說完見云燁又取出一個罐子遂吩咐親兵把罐子送給牛進達,云燁不知道罐子裡的冰送到牛進達手中會不會化掉,畢竟牛進達前軍已在三十里外。不管了,反正心意已經盡到,從懷中掏出墨鏡,遞給老程。

「這是什麼東西?」老程拿在手中左右比劃。云燁老程有掰開眼鏡的架勢,趕緊要過來給老程表演一下,老程將眼鏡正確的扣在眼睛上才施一禮回到馬車,吩咐車伕把馬車停在路邊等待程處默。

云燁撩開馬車窗簾,眼看著大軍迤邐前行,心中卻早無先前的悠閒。程咬金明知烈日下行軍為兵家大忌,卻不管不顧任自強令大軍每日必須在烈日下行軍四十里,這不是老程出昏招,而是大唐四面楚歌,周邊群雄虎視眈眈,左武衛新兵必須盡快成長起來,趁著剿滅羌人的有利時機,對大軍進行一次艱苦的磨練。從這次突厥叩關就可看出大唐是虛弱的,稚嫩的,還沒有成長到可以抵禦任何危機的程度。在後世每回讀到李世民貞觀之治的時候,心中永遠充滿慷慨激昂之意。幻想自己就是策馬奔騰的大唐軍人手持橫刀橫掃草原,將唐朝版圖擴至蔥嶺,勒石燕然對大唐只是一個笑話,連北海都只是大唐內海。從沒想到在擴張前,大唐處境是如此艱難,還好,有眼前這批鐵血男兒,足以度過最艱難的時刻。云燁此時心中對這些在烈日下默默行走的大唐軍人充滿敬意。

程處默敲敲車廂把云燁從沈思中拉了回來,看到那張諂媚的笑臉,云燁對大唐軍士的敬意一下子下降了一大截,果然,敗類是無處不在。他老子一罐冰水都要和袍澤共享,這混蛋背上佈包裡全是冰塊,頭上再戴一頂范陽笠,冰化之後,水從脊背上流下,酷熱現在根本就威脅不到他。

「兄弟再走半個時辰就到今天的目的地,咱哥倆今晚吃什麼?」云燁自穿越以來對大唐的人文環境大為滿意,如果不讓他吃火頭軍做出的豬食,和釀造出的渾酒大唐絕對是天堂般的存在,自從云燁自己每天開火以來,程處默每天必到,還美其名曰擔心兄弟一人吃飯孤獨,特地陪他,以全兄弟之義。

「今日小弟欲請程伯伯共進晚餐,處默兄可同來。」

「啊,哥哥今日腸胃有些不適,打算餓一頓清清腸胃,晚飯你和我爹吃就好。」如果說老程是貓,程處默絕對是一隻小老鼠,除了必要的時刻,程處默絕對不和老程碰面。見程處默落荒而逃,云燁哈哈大笑。

古時大軍駐錫之地必須有足夠的水源,背山面水無疑是最佳的營地,此時隴右還不是後世時的不毛之地,青山綠水隨處可見。老程治軍嚴格,哪怕是只住一夜的臨時營地也必然伐木立寨,嚴謹的行軍體系保證了大唐軍卒戰無不勝的美名,在云燁的要求下,左武衛不允許任何人喝生水,每天行軍後,必須用熱水燙腳,有條件的話,洗澡也是每天必做的工作,現在,云燁可以驕傲的宣佈,左武衛可能不是戰鬥力最強的,但絕對是最干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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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8:02

第十八節油潑面

傍晚的營地喧鬧四起,這時的人一天只吃兩頓飯,早上十點吃早飯,下午四點吃晚飯。由於行軍晚飯直到紮營才開始做,眾軍士早就饑腸轆轆,流著口水望著火頭軍煮飯,唐時的煮飯真的是在煮,任何食材的做法只有一種那就是丟鍋裡煮,再加一把鹽,煮熟後就成。

將領的飯食稍好些,能見一兩塊肉,當然,肉也是煮熟的,沒有任何佐料,只能蘸醬吃。

云燁早就見識了醬料,發黃泛黑,聞之令人作嘔,觀之令人發狂,食之令人有殺廚子全家的慾望。

在以為廚子戲弄自己將胖胖的廚子痛毆一頓後,才發現大軍中的全部將領都吃這東西還津津有味,小兵根本沒資格吃。抓過親兵勒令他全部吃光,這混蛋二話不說端著餐盤稀里嘩啦的一掃而空,還意猶未盡的拿食指刮出最後一絲醬料含嘴裡回味。

看他這樣子云燁就知道廚子挨了頓冤枉打,打算給廚子賠禮,被程處默攔住勸告云燁,打錯了可以,道歉不行,根本就不能賠禮,廚子受不起,你的身份也不容俯身賠禮,除非是貴族之間。

說罷扔給廚子十文錢,說是藥錢,免得別人說老子欺負你,飯做的這麼難吃挨頓揍是輕的,以後還不長進看怎麼收拾你。

云燁本以為廚子此刻應該怒髮衝冠手持兩把廚刀挺身與自己拚個你死我活。沒想到這傢夥笑嘻嘻的撿起銅錢連鼻子上的血都不擦就給二人行禮還說謝爵爺賞賜。

媽的,貴族脾氣就是被你們貫出來的,云燁心中感嘆。前世的升斗小民活的只剩下骨氣了,若有官二代在揍了自己一頓扔一百塊錢看病,那官二代恐怕傷的比自己更嚴重,說不定會死,至於後果管他呢。

封建社會等級森嚴,貴族擁有強大的權利,平民只能服從貴族的管理,這種制度從戰國綿延到現在,浸透到骨子裡了。只見周邊軍士笑嘻嘻說廚子走運白得十文錢,從這話就可看出他們真的認為廚子走運了。

云燁暗暗慶幸自己現在是貴族,否則以自己的脾氣恐怕這時早埋進土裡了。

天漸漸暗下來,老程終於巡完營地戴著墨鏡走進大帳。

云燁一見老程走路像瞎子深一腳淺一腳就知道他捨不得摘下墨鏡,現在還在顯擺中,根本不敢提要回眼鏡的話,只能勸

:「程伯伯,墨鏡白天戴著防日光傷眼,夜晚就不要戴了會看不清路摔倒的,這樣的話,小侄就萬死莫贖了。」

老程大氣的揮揮手:「無妨,老夫本來眼睛紅腫難忍,戴上這墨鏡清涼許多,實在是好東西,老夫先替你收著,回長安再還你。」

云燁早知道是這結果,送貔貅嘴裡的東西能要回來才是怪事。老程小心地摘下眼鏡,用綢布仔細包好放進一個紅木匣子擱在案幾上這才有空打量云燁,見他身上穿著一件干凈的麻布衣服,很奇怪的樣式就問

:「你小子也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胡亂穿衣,這在軍營無妨,要在長安,會有言官彈劾你,你小子記住從眾才是活命之道,你恩師是世外高人,自然不拘人間禮法,只求逍遙自在。老夫觀你生性豁達無拘世間禮法,這可不好,你恩師出世,你小子入世,既然入世,那世間的人情世故就應該知道,老夫見過多少才氣逼人,恃才傲物之輩,結果只有兩種,要嗎折戟沈沙,要嗎泯然眾人。你小子明白嗎?」

云燁只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堵得慌,老程這是在教自己處世之道,不是親近之人是不會說這些話的。

「伯伯金玉良言,小侄銘記在心,」說完深深給老程鞠了一躬。老程云燁聽進去自己的話,也就不再多說,這小子聰穎過人,一遍足矣。

云燁轉身走出帳外,不一會又端著一個木盤進了大帳,大木盤上有一巨碗,堪比人頭大小,

碗邊還有幾碟小菜和幾隻小碗,碟子中裝著幾樣野蔬,小碗裡裝著蒜泥,醋,還有一種紅色的醬料聞之濃香撲鼻。云燁也不說話將木盤放在老程面前,把小蝶中的野蔬倒在大碗裡,大碗裡寸寬的面條蓋上綠菜白綠分明十分美觀,云燁再把小碗裡的蒜泥,蔥段,熬過的醋,紅色的油潑辣子倒進大碗,最後一小碗滾燙的菜油潑進大碗,一時間,大帳內濃香四溢。

老程的喉頭不停聳動,眼睛直勾勾盯著大碗,雙手蠢蠢欲動恨不能奪過大碗大快朵頤,云燁慢條斯理的用竹筷拌勻面條,一碗地道的油潑面捧到老程面前。

老程捧起大碗深吸一口氣,似乎陶醉其中,挑起一筷子面條放進嘴裡,眼睛霎那間變亮,風捲殘云不能形容老程吃麵的速度,一巨碗麵條,足足三斤,老程在盞茶時間吞進肚子,意猶未盡碗望案幾上一扔:「再來一碗。」

云燁聽這話差點沒摔倒,可不敢給他吃了,傷了脾胃可就悲劇了。連忙端上一碗麵湯,原湯化原食嗎。老程灌下半碗麵湯,這才心滿意足的擦擦嘴由衷的長嘆一聲:

「這才是吃飯,感情俺老程吃了大半輩子的豬食。這又是你小子的獨家之密,就憑這碗麵,老夫斷定你小子就可以在長安橫著走。世外高人啊,不知這位先生生前是何等風采,老程家的人是比不了了,只盼你們兄弟能相互攜持,好好把屬於你們的路走好。老夫就是死了也含笑九泉。」

「伯伯何出此言,小侄與處默雖不是親兄弟,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的為人,處事,性格無不令小侄欣賞萬分,我倆之間現在比親兄弟還要親密幾分,互相幫助,互親互愛是自有之意,不需伯伯操心。」

老程聽完樂的哈哈大笑:「俺老程家有福啊,老夫自己遇到的幾位兄弟無不是赤膽忠心之人,與人相交無一人不是傾心而論,現在輪到醜牛運氣還是如此興盛,老夫怎能不多活幾年好看看你兄弟能走到何種地步。」

老程自一碗麵中品出云燁對自己的情誼,這是一種晚輩對長輩自發的尊敬和愛戴,比嘴中說出來要牢靠萬倍。老程怎能不欣喜若狂,一直以來,他都為程處默憂心,陛下點明要把公主下嫁,與皇家結親已是榮寵到極限,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誰能確保自家能夠子孫延綿,無慮無災。

觀云燁這小子是一超級滑頭,為人卻又有情有義,誤打誤撞之下與兒子結為摯友,有這樣一位才智卓絕,又機變百出的少年做兒子摯友,程處默啊程處默你還真是洪福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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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8:31

第十九節飯桶,全是飯桶

六月出發,八月方回。云燁參加了左武衛大軍的武力大遊行,沒有幻想中的慷慨激昂,只有無比的疲憊與無聊。羌人就像一隻隻兔子在漫山遍野的奔逃,沒有成組織的抵抗,沒有計謀的交鋒,老巢的抵抗不如說是一場赤裸裸的屠殺,左武衛大軍就像一座大山平移過去,碾碎了所有的活物。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計謀是可笑的,或許有以少勝多的例子,但絕不會發生在羌人和唐軍之間,羌人,這個曾經輝煌過的民族在大唐的赫赫軍威面前連成為敵人的資格都沒有,左武衛這樣的軍隊大唐還有十一支。程咬金一直希望能和突厥人或者吐蕃人交鋒來顯示自己的名將風範,可天不遂人願,吐蕃人忙著在高原爭奪最高權力,根本不理會程咬金的挑釁。突厥人遁回大草原,雖說被長孫無忌突襲丟掉了擄來的奴隸,卻得大於失,躲在草原不再露頭。天下彷彿一夜間平靜下來,就好像戰爭從未有過一樣,除了程大將軍叫囂要殺入草原取頡利人頭外。他老人家的叫囂沒人理會,全大唐彷彿忘記了還有程咬金這號將軍,或者深以為恥不願談及。既然派左武衛就食於隴右,你就好好在隴右吃飯,不要有事沒事殺這個,殺那個,天下安靜了,這太不容易了,就給全大唐百姓一個喘息之機吧。

云燁倒黴了,自從程大將軍吃了油潑面以後,就在一群老友之間吹噓此面是如何美味,簡直不是人間所有。牛進達說,云燁這小子的官憑都是老子所書,討碗麵吃吃應該不是問題吧,往云燁帳子一坐笑瞇瞇的等待吃飯,沒辦法,云燁覺得這些人是沒法拒絕的,與其請他老兄一人,不如乾脆請軍中上的了臺面的同僚一起吃飯,長痛不如短痛,取出所有辣椒用油潑掉,製出一大碗紅油,再讓後勤營民夫采來一大筐野菜,喚來三個廚子幫忙,其中就有挨揍的那個,云燁畢竟做不到欺侮人以後心安理得。相信這次會餐之後油潑面的做法他們三個應該學會了,以後那些大大小小的軍校就不會來煩自己了,收集齊全二十幾個盛湯的巨碗,一口可以煮整隻羊的大鍋,一切齊備,只等客人到來。

客人來了,又走了。來時饑腸轆轆,走時步履蹣跚。獨留下云燁對月長嘆,二十六條漢子,二十六位將領,二十六位飯桶啊,整整八十斤麵粉,一木桶菜油,兩大筐野菜,被這些大爺吞進肚子,一個個吃的溝滿壕平竟還埋怨就碗大,其實沒多少東西,吃法倒是新鮮,也就嘗個鮮。有連麵湯都嘗完的鮮麼?三個廚子倒在地上回氣,舌頭吐的狗一樣長,屁股上全是腳印,全是這些混蛋嫌慢用腳踹的。云燁極度後悔請這些人渣吃飯,不是說古人都有涵養,有理節,先人後己的嗎?為什麼待老程,老牛盛完飯後,剩下的就一哄而上,包括這些日子沈迷於算學的黃志恩,吃完一碗,大聲叫囂著再來一碗,也不怕撐死,一邊用腳踹廚子,一邊下手撈面,就這位號稱算學名家的大學問家,其他人也見怪不怪,顯然平時就這樣。久處芝蘭之室,久而不覺其香,久居鮑魚之肆,久而不覺其臭。這句名言對云燁觸動極大,離開左武衛這個鮑魚之肆必須提上日程。賞了三個廚子一貫錢,目送他們高高興興的離開,云燁摸著癟癟的肚子,摸回自己的帳子埋頭就睡。

一大早掀開帳簾,帶著泥腥味的濕氣撲面而來,昨夜睡的太死,下大雨都沒驚醒云燁,門外如織的雨幕,云燁突然想起自己種下的土豆,三兩下竄到帳後,只見五口大缸內的土豆苗長勢非常好,兩月時間已長到尺半高了,葉子青翠濃密,覆蓋了整個缸口,五口大缸呈梅花狀擺放,上面有一茅草亭為這些土豆遮擋暴雨,偶爾有幾滴雨水漏下打在葉面上濺起晶瑩的水花,而碧綠的葉子往下一傾,殘留的雨水就滑下葉面,倏的一下就消失在一片濃蔭之中。云燁放心了,自己不在的兩月間,這些土豆受到了良好的照顧,看著葉子間的幾串花蕾,云燁興奮起來,再有五六天淡紫色的土豆花就會開放,有花就會有收成,自己還一直擔心這些土豆在過蟲洞時生命力遭到破壞,看來還好,自己的掙錢大計未受到挫折。待這些土豆長成,全做種子,只要不退化,不出三年,云燁有信心把它種上個百十畝,在長安還有千畝良田,相信憑土豆這一新作物,發家根本不是難事。當云燁正流著口水幻想未來漫天的銅錢如雨般落下時。一個粗壯的漢子蹣跚的從雨中走到亭子裡,云燁正在沈思,就未打攪,靜靜地站在旁邊等待云燁回過神來。這漢子正是云燁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莊三停,由於受傷太重,此次圍剿羌人就沒帶他,讓他留在營地養傷,一個月前,莊三停就已經能下地了,留在空營也無所事事,聞聽云燁留下了幾株花草,就跑來看看,卻被守衛擋住了。說這是爵爺心愛之物,連大帥都十分重視,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只有兩個花農精心照顧這些花草。莊三停越發奇怪,大帥何時關心起花草了,在府中練刀法,不小心砍倒了夫人心愛的牡丹叢被夫人追殺已成長安笑料,現在卻命人精心照顧云爵爺的花草,奇哉,怪哉,好說歹說才說通守衛讓他進去觀看。第一眼農家出身的莊三停就斷定這不是花草,雖不知大帥爵爺搞什麼鬼,想必事關重大,說不定這是爵爺種植的珍貴草藥,一想到爵爺的妙手神蹟莊三停就一臉嚮往。爵爺的寶貝怎能任由那些不相干的花農照看,萬一有個閃失,這救命的藥材就沒了,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帳子移到土豆i苗跟前,並搭了一個草棚,日出就把土豆苗放在棚子外,日落就把它搬回棚子裡,每日精心照看,鬆土澆水,捉蟲自是常有之事,眼見著土豆苗一天天長大,近幾日長出花蕾,莊三停欣喜莫名。昨夜一場大雨他起夜三次檢查草棚是否牢固,見一切正常才安心睡下,睡了不久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就起身查看,原來是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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