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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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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第十個名字,男,北京 - 東城,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主角洪濤,是個穿越重生了三次的職業老手。這次到了南宋。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現代人,在宋朝有活下去的機會嗎?他能在宋朝繼續前兩次穿越重生的成功嗎?
  這就是本書要講的故事,我們來看看他將用什麼不同的方式,既要讓自己活得滋潤,還能順便拉南宋小朝廷一把,讓它扛過這場席捲了大半個地球的災禍。有了洪濤罩著,南宋就像是打了流感疫苗,可以向世界高聲說,咱不咳嗽啦!

【其他作品】:《夢醒細無聲》、《重生潛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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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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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宋疍民 第一章 我是死不了


“咳……咳……咳!孫賊!你也就是欺負我不會動,有本事你告訴我你住哪兒,我買一枚運載火箭,帶上核彈把你們家全給炸了!老子是尼瑪有火箭發射公司的人,我問你怕不怕!”洪濤被一口水嗆得鼻子裡像著火一樣,都快死了,居然還有人欺負自己,這還有天理嘛!

“啪嗒……啪嗒……”自己的罵聲沒人回答,剛才那個尖利的嗓音也消失了,可是耳邊傳來的聲音讓洪濤有點迷惑,這很像是海水拍打物體的響動,當年自己駕著帆船環球航行時,對這種聲音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難道老鼠超人號漏水了?不應該啊,連阿蒙森那麽靠譜的人都騙自己,這世界可就真要完蛋了。

“嘶……”突然,洪濤覺得有點不對了,自己身上居然打了一個哆嗦,逐漸感覺有點冷了!

自打身體癱瘓之後,別說冷熱,就算用刀子在身體上隨便劃,自己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可是現在居然感覺到冷了,這尼瑪不科學啊!還不光是冷,好像還能感覺到胳膊腿在不停的划動,洪濤原本那種沉沉的睡意瞬間就被驅散了,他努力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完蛋艹!這真是不得好死啊?我怎麽跑到海面上來了,我的老鼠超人號呢?”隨著一陣刺眼的陽光,洪濤終於看清楚了,自己不是在船艙裡,而是抱著一根破木頭,漂浮在海面上,四周根本就沒有老鼠超人號的影子。

“哎……我能動了……我能動了……哈哈哈哈哈……咳咳咳!”隨後,洪濤很自然的發現,自己的胳膊腿都能動了,如果不能動的話,怎麽抱著那根木頭呢。這個巨大的驚喜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仰天大笑是必須的,不過這個場合不太合適,剛張開嘴還沒笑痛快了,一個海浪就劈頭蓋臉的撲了過來,灌了一嘴苦澀的海水。

“這兒不像加勒比海吧?遠處那個也不像金字塔島,我的金字塔呢?”在確認了自己身體已經能動之後,洪濤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

這一觀察,他立刻發現了很多地方有問題。首先就是海水的顏色和溫度,都和加勒比海區別很大;其次,遠處朦朦朧朧有一個小島,但形狀和規模都不像金字塔島,上面也沒有會反射太陽光的金字塔;最後,他發現了一艘小船在他左側時隱時現,具體船型看不清楚,但肯定是艘船,好像還有帆。

“哎……救命啊!這邊……這邊……”洪濤大概算了算,自己距離那座島至少有2公里遠,有這根破木頭,游過去是沒問題,但很耗費體力啊,如果能搭個便船走,豈不是更省事兒?於是,他踩著水,努力把這根兩米多長的破木頭在水中立了起來,然後一邊喊,一邊讓木頭拍倒在海面上,通過水傳播的聲音,要比通過空氣傳播的遠。

不知道是洪濤的方式起作用,還是那艘船的行駛方向正好向著洪濤,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洪濤的心也越來越涼了。這艘船太小!它的長度不到5米,一根很矮的桅桿上掛著一面棉被大小的黑色風帆。船上總共只有兩個人,一個人扶著桅桿站在船舷上,另一個人站在船尾,手裡還扶著一個東西搖來搖去,很像是櫓。由於距離還是有點遠,洪濤看不清兩個人的相貌,只知道他們都光著上身。

這幅打扮和這條船的模樣,讓洪濤有點疑惑。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人划著這樣的小船出海,還光著上身,要是放在解放前還湊合,可是現在早就沒有這種打漁方式了,至少在洪濤去過的地方沒有,難道是到了非洲?洪濤有點後悔了,萬一對方是索馬里海盜咋辦?還不如自己費點力氣游到那個島上去呢,這要是在大海裡被他們給弄死,真是太冤了。

船上的人顯然也看到了洪濤,正伸手向這邊指,後面那個搖櫓的人明顯加快了搖動速度,前面站著的人拽著繩子調整了風帆的方向,小船衝著洪濤這邊直直駛了過來。

“東南亞?”當小船離自己還有百十米的時候,洪濤稍微放心了那麽一點點,他看清楚了,船上的人不是黑人,但也不白,個子不高,有點像東南亞人種。但他還是後悔,東南亞人也不太靠譜,馬六甲海峽周圍也是海盜頻發地區,當地的漁民碰上魚群就是漁民,碰上落單的遊客很可能就當海盜了。

“喂……伢子!%¥&&*%¥?”當小船就要靠近洪濤時,搖櫓的人不搖了,風帆也被放了下來,站在船頭那個頭髮鬍子都有點花白的老年人衝著洪濤喊了一嗓子。這一嗓子讓洪濤又放心了一點點,雖然他沒全聽懂對方說什麽,但至少能確定,是中文,有點像閩南話。

“我叫洪濤……船翻了,就我一個人……”不過洪濤還是沒徹底放心,這兩個人的打扮太怪異了,光著上身不說,那條褲子的布料看上去很粗、很厚,腰上不是腰帶,而是一條布帶子,看上去很是古香古色。洪濤是誰啊?都穿越2次了,如果這次還是穿越的話,就是三進宮,滿身都是心眼子。在沒搞清楚身處何種境界之時,最好別表明自己的身份,否則一會編瞎話都沒了餘地。

“拉住……拉住!”船上的兩個人並沒馬上拉洪濤上船,甚至都沒讓船過於靠近洪濤,而是湊到一起嘀咕了幾句,然後那個老頭又把帆升了起來,後面搖櫓的中年人從船裡扔下來一根繩子,示意洪濤拉住,又開始搖櫓了。

這下洪濤算是真放心了,因為他從搖櫓這個男人的眼神裡看到了戒備和警惕。合算不光是自己不放心人家,人家也不太放心自己,這樣就好辦了,說明他們至少不是海盜。洪濤還看出一個事情,就是人家根本也沒打算讓自己上船,只是給了自己一條繩子,讓自己抓住,然後小船就繼續行駛了起來,像拖死狗一樣,拖著洪濤向小島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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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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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疍民


洪濤本來是想和船尾這個搖櫓的漢子套套話的,可是一張嘴就是一口海水,試了好幾次,也就放棄了。老老實實當死狗吧,有什麽事兒上岸再說,雖然這兩個人救了自己,但洪濤決定要讓他們吃點苦頭,因為他們對自己太不禮貌了。

小島很快就露出了全貌,它太小了,方圓不到200米寬,上面全是石頭,說是島,其實就是一片露出海面的礁石群,島上也沒有任何建築物,用寸草不生來形容很貼切。小船並不是要去島上,只是和小島擦身而過,這時洪濤隱隱約約的看到,前面好像是一片大陸,海面上又看到了幾艘模樣差不多的小船。

隨著離那塊大陸越來越近,洪濤的身上越來越涼,牙齒都開始打哆嗦了。這艘船拖著他走了足有十公里左右,幸虧這裡沒有旗魚群和鯊魚群,否則到岸邊之後,繩子上還有沒有自己都是個大問題。不光是身上冷,心裡也涼,哇涼哇涼的。為啥呢?因為遇到的小船越來越多,不管大小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破破爛爛外加沒任何機械動力,除了帆船就是後面帶個櫓靠人搖。船上那些人的打扮也和他們的船一樣,就一個字兒,破!補丁已經是常態了,補丁摞補丁也不少見。

洪濤很會分析啊,他琢磨來琢磨去,也沒琢磨出來中國能有這種狀態的沿海村鎮存在。如果有的話,那必須成為全國知名的旅遊勝地,可惜他幹了好幾年旅遊公司,真沒聽說過。如果沒有,那他們說的又是中國話,那說明什麽呢?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兒,時代不一樣了,換句話說,洪濤覺得自己百分之九十九又穿越了。至於穿越到了什麽年代,他並不能準確判斷出來。從沒有機動船這個特徵看,應該是解放前,但不是清朝,因為他們兩個沒留辮子。可是他們倆都蓄有長髮,也不應該是民國,所以明代或者更往前的可能性很大。

“我就日你先人板板!你這叫耍賴!”洪濤在心裡做了一番評估之後,乾脆抱著繩子躺在了海面上,反正也是死狗了,還管它什麽姿勢呢。更主要的是他想和天上那個東西溝通溝通,看看能不能講講條件,別讓自己穿越到古代,自己腦子裡這點知識放到古代屁用沒有啊!可惜嘟囔了半天,那個曾經在迷糊狀態下和自己說話的聲音始終沒出現。

還沒等洪濤和天上那位連通上,船速突然慢了下來,有女人的聲音出現,正在和船上的人打招呼。洪濤抱著繩子翻了一個身,這才發現已經快到岸邊了,水面上漂著三艘大一些的木船,並排靠在一起。一個穿著藍衣藍褲,帶著花頭巾的女人正衝這邊揮手呢。此時她也發現了水中的洪濤,很是吃驚,不禁捂著嘴瞪大了眼睛和洪濤對視起來。

“阿爺!……¥%¥#……&”這個女孩子個頭不高,皮膚很黑,大概20歲左右,下身的藍褲子褲腿很短很粗,吊吊著就到小腿肚子,光著腳有點後世七分褲的感覺。上衣和褲子一樣也是深藍色,只是領口和袖口都有一圈黑色的鑲邊,而且樣式很古老,有點像明清時代的圓領布褂。她的膽子很大,雖然被洪濤嚇了一跳,但沒跑沒躲,聲音清脆的詢問起船上的那個老人,可惜洪濤只聽懂了一個詞兒,這個老頭好像是她爺爺。

“土人……&%¥¥&”那個老頭把小船靠在大船上,一邊把纜繩扔過去,一邊回答著,洪濤又聽懂了一個詞兒,土人!

“我不是土人,我是漢人,南洋的漢人!”居然叫自己土人,洪濤很氣憤,他已經大概看出來這些人是什麽來頭了,瞎話也就可以開始編了。

如果光看見這兩個男人,洪濤還不能確定他們是誰,自打這個女人一出現,洪濤就覺得眼熟,稍微一琢磨,就想起一個非常奇特的民族來,疍人!準確的說,疍人並不是一個民族,他們的起源說法很多,有的說是南越人的後代,有的說是秦人的後代,還有說是從長江中上遊遷徙過來的,各個民族都有。

之所以叫他們為疍人,是因為他們的船兩頭高,中間還有個窩棚,看上去圓圓的像個蛋。這不是洪濤杜撰的,而是後世在三亞的博物館裡看來的。洪濤不止一次帶著旅遊團到過這邊旅遊,不光海南島上有疍人,整個廣西、廣東、福建的沿海地區都有疍人分布,甚至連東南亞各國都有,他們獨特的生活習慣成為了當地一個旅遊項目。

疍人世代都生活在水上,一家人一條船,幾家人幾條船連成一排,就是他們的村落。除了捕魚撈蝦之外,還用船做一下運貨、載客的小生意,著名的采珠女,就是疍人女孩。疍民一直到清朝末期才陸續搬到陸地上去居住,但他們依舊以大海為主要活動區域,比如在海上經營魚排搞近海養殖什麽的,每家疍民基本也都會把漁船當成家裡最重要的財產,不光陸地上要有房子,水裡也必須有條船,才算生活美滿。

疍民的服飾很簡單,男人就是黑色或者藍色的布衣布褲,褲腿粗大且短,赤腳。女人的衣服稍微講究一點,在袖口領口褲口處會縫上一條或者幾條黑色的鑲邊,頭上則包裹著一條單色或者花色的頭巾,有的還會在頭巾上戴上一頂竹斗笠。不過疍民自古就很窮,因為各個朝代對他們都比較歧視,基本不准他們上岸居住。因為他們常年在海上作業,養成了一種彪悍的性格,一言不合就以命相搏,且居無定所,不好管理。

“出海三分命,上岸低頭行。”這就是疍民的生活寫照。每次出海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所以也沒有存儲的習慣,生活過得緊巴巴的,完全靠老天爺吃飯。洪濤曾經在三亞一個疍家人村子裡看過他們的老照片,一條褲子補丁摞補丁,縫得和帆布差不多厚,這是疍家人的常態。以至於漢人把疍家人穿的衣服叫做九日乾,意思是他們的衣服洗完了,曬九天才能乾,補丁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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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隻小螞蟻


這個女孩穿的就是標準疍家人服飾,不管是什麽朝代,疍家人依舊是疍家人,沒什麽太大變化。洪濤並不怕疍家人,越是淳樸、簡單的人他越不怕,他就怕碰上太有文化的,那些人規矩太多,心眼也多,自己不好騙啊。

“你是漢伢子,船沉了?”這時搖櫓的那個中年人拽著繩子把洪濤拉上了船,抬著頭看了看比他高一頭多的洪濤。雖然他的話口音也很重,咬字也不太清楚,但洪濤還是聽懂了。

“沉了,我漂了一天多才碰到你們,能不能給口水喝?”洪濤確實有點渴,海水那個玩意,喝進去苦澀苦澀的,吐出來之後嘴和鼻子裡也是火燒火燎,很難受。

“阿珠,拿碗湯來。”中年人示意洪濤先上大船,然後衝著船上那個女孩子說了一聲,那個女孩子一路小跑就鑽進了船篷裡,還沒等洪濤在大船上站穩,就端著一個黑乎乎的大碗又跑了出來。

“謝謝啊!你叫阿珠?”洪濤接過碗看了一眼,裡面有一些海菜,說不清是什麽,還有半個貽貝,聞起來味道不錯。不過他沒喝湯,而是咧開嘴衝著那個女孩笑了笑,打聽起人家的姓名來。

“版主!……”女孩很大方,直接報出了自己的名號,然後扭頭就向旁邊的船上跑了過去,船和船中間隔著半米寬的縫隙根本就難不住她,幾個跳躍就跑到三艘船的另一側,鑽進了船篷。

“版主!”這個名字雷得洪濤暈頭轉向,他又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古代了,難道說在古代就有人起了這麽高大上的稱號?

船上的老頭和那個中年人並沒有搭理洪濤,他們倆正用一個木桶從小船的船艙裡裝魚,洪濤站在大船上居高臨下的看了看,收獲真不咋地。有兩三條一尺多長的鮁魚,一條比目魚,兩隻螃蟹,看來這就是他們兩個出海的收獲,按照太陽的方向算,應該已經是下午了,一天就撈這麽點海貨,還不夠家裡人自己吃的呢。

“小哥,你是哪裡人?”洪濤碗裡那點海鮮湯還沒喝完,剛才跑開的女孩子拉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又回來了,這個中年人一開口,居然有點山東口音,這讓洪濤感覺很親切,至少是能聽懂啦。

“老先生,我家在南洋澳洲,我姓洪,名濤,這次是載著一船香料去泉州販賣,不想在海中遇到了巨鯨,把船打翻了。我漂了一天一夜,才被這兩位恩人所救,甚是感激,只是不知這裡是什麽地方,您老怎麽稱呼?”既然有能交流的人了,洪濤這個瞎話就和濤濤海水一樣噴湧了出來。他努力讓自己把話說的更文言一些,可惜從小就沒學好文言文,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朝代,該如何稱呼別人和自己,只能是盡量吧。

南洋澳洲,根本就沒這個地方,既然是編瞎話,自然要找一個不容易被人識破和查證的出處。中國南部沿海地區,自古就和東南亞各國有貿易往來,所以洪濤不敢用這些國家的地名冒充,他也不知道這些地方在古代都叫什麽,萬一他們認識或者有經常往來那邊的熟人,這不就麻煩了。

鯨魚這個東西,洪濤可以確定,自古就叫鯨,而不是鯤鵬之類,這也是他喜好釣魚沒事瞎翻從網上翻來的。《古今註》裡就有言:鯨魚者,海魚也。大者長千里,小者數十丈。其雌曰鯢,大者亦長千里,眼如明月珠。

您聽聽,大者都千里了,弄翻一艘貨船,不管怎麽說,也說得過去,就算放到民國時期,普通百姓也不敢說自己瞎編呢,而且還無從查證。

“自家姓陳,名名恩,救小哥的是半福和他的二兒子半小二,這是他的女兒半豬。此地是廣南西路吉陽郡,寧遠灣。泉州倒是聽說過,走水路恐怕要20日,要到瓊州坐乘大海船才可,只是不知這個澳洲是何處?”這位陳名恩說話挺明白,幾句話就把洪濤的問題全回答清楚了,可是洪濤心裡的疑問卻更多了。廣南西路?吉陽郡?寧遠灣?歷史老師死得早啊,這尼瑪三個地名,洪濤是一個都不記得在哪兒了,只有最後一個瓊州他大概知道,這不是海南島嗎?

聽了這三個地名和陳名恩講話的方式,洪濤基本可以確認了,自己被天上那個孫子扔到了古代。那孫子算是找到一個好玩意了,就是自己,這就和小時候自己玩螞蟻一樣,把它扔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看著它爬來爬去找不到家就傻樂。你說一個天上的神仙,怎麽這個素質就這麽低呢!沒事和自己這隻螞蟻置什麽氣啊,罵你兩句你就聽著唄,又不是沒挨過罵,每天全世界得有多少人在罵你啊!

“澳洲離此萬里有餘,坐大海船需百日不止,我也是第一次離家販貨,就遭了海難。泉州我就不去了,貨物和行李都沒了,去了也得餓死,不知陳先生您這裡需要不需要幫手?我會打漁,我家也住在海邊,每日能管飯就可以。”現在別的都是瞎扯,趕緊給自己找個吃飯睡覺的地方是真的,眼看天色就暗了,如果沒人收留自己,這兩眼一抹黑的,上哪兒睡覺去啊?渾身濕漉漉,就算天氣不冷,晚上睡沙灘也夠嗆吧。

“你會打漁?你不是僧人?”還沒等陳名恩回答,一旁的那個叫版主還是半豬的女孩就插話了。她一直都在陳名恩身邊聽著兩個人的談話,也不知道回避,兩隻大眼睛瞪的溜圓,上下左右把洪濤看了一個通透,好像是在看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動物。

“僧人?不是,我們那邊都留這種短頭髮……”洪濤聽到僧人這個詞兒,確實動了一下心。其實到古代當個和尚還是不錯的,據說在古代和尚可以經商、當地主,不用交稅,甚至還能娶妻生子,這尼瑪是特權階級啊。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連句佛經都不會念,古人又非常迷信,一旦知道自己是冒充的,還不把自己綁上大石頭沉了海,老老實實當漁民吧,保住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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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蹭了一頓海鮮鍋


“小哥確實會打漁?”陳名恩看樣子還真上了心。

“明天就可以試試!”其實洪濤也不敢保證這個年代的南海還和上輩子的南海一樣,但是事已至此,先混一晚上再說吧。至於明天的事情嘛,明天再說,反正編瞎話是隨時的,找借口也不難,混上三五天,搞清楚自己到底在那個朝代、那塊地方之後,再想其它辦法不遲。說不定倒時候還有更適合自己的事情去做,求著自己打漁都不伺候了。

“呵呵呵,那就……試試,阿珠,去告訴你阿爺,晚上來咱船上吃飯,有酒喝!小哥你跟我來,先給你找一身乾衣服換上。”陳名恩看到洪濤這麽有把握,非常高興,也學著洪濤的口吻說了個試試,感覺不錯,招呼洪濤向他的船走去。

疍家人的生活真的很簡單,一條十米左右的木船,就是他們一家人的居室房。船頭是客廳、起居室、神龕,船尾是廚房、衛生間,船的中部有一個用草席、布簾、木棍、木板搭起來的小棚子,餐廳、臥室就都是這裡了,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睡在這裡面。而且這艘船還充當了家庭的倉庫,船艙的前半部一般是養魚的地方,捕撈上來的魚蝦賣不出去就先養在裡面。後半部放著一些被褥衣物之類的生活用品,這就是疍家人一家人的全部家當。

陳名恩中年喪妻,只有一個兒子,叫陳琪鴻,做晚飯的時候才駕著一艘小船回來,是個大小夥子,看著有25、6了。可是相互一介紹,他才19歲,常年的風吹日曬和勞作,讓他顯得格外老成。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壯年男人、一個少年,長得和搖櫓那個中年人很像,據陳名恩介紹,他們是那個中年人的弟弟和兒子,叫半小三和半蛟。

隨著男人們出海歸來,三艘船上立馬就熱鬧了起來。從拉著布簾的船篷裡又鑽出兩個中年婦女,還有兩個6、7歲左右的小男孩,大人喊小孩鬧的,漆黑的海面上好像突然活了起來。

對於船上多了洪濤這麽一個外人,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或者說很好奇,尤其是兩個孩子,總蹲在洪濤身邊,眨巴著眼睛盯著洪濤看,但不管問他們什麽,他們都是傻笑不說話。雖然洪濤已經換上一身疍家人的黑衣褲,但他的個子太高,褲子剛過膝蓋、衣服露著肚臍、袖子也就到胳膊肘,再加上皮膚比其他人都要白一些,還留著一個寸頭,所以不用仔細看,他也像是雞群裡的鴨子,藏都藏不住,明顯不是一群兒的。

不光衣著相貌有很大不同,就連說話也是格格不入。洪濤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除非他們刻意放慢語速,才能勉強聽懂幾個詞兒。可是洪濤說話他們都能聽懂,只是經常笑場,估計他們覺得洪濤的口音也很特別、也很好玩。尤其是那個叫半豬的女孩子,笑起來肆無忌憚,聲音能在海面上傳出老遠。

好在還有一個陳名恩在,否則洪濤會憋悶死,經過他的簡單介紹,洪濤總算搞明白了,合算這三條船不是一家人,而是兩家。救自己的老頭叫泊福,這個泊字不念(bo)而是念(ban),和半同音。船尾搖櫓的那個中年漢子是他二兒子,叫泊小二;笑聲清脆的也不是版主或者半豬,她是泊福的小女兒,叫泊珠。晚上回來的那個壯年男人,是泊福的三兒子叫泊小三,跟他一起在船上的是泊小二的大兒子,叫泊蛟。從船艙裡出來那兩個婦人則是泊小二和泊小三的妻子,一個布氏一個翁氏。兩個小孩子一個叫泊魚,是泊小二的二兒子,一個叫泊蝦,是泊小三的兒子。

他們住在東側的兩艘船上,而陳名恩、陳琪鴻父子兩人則住在西側這艘船上。要說泊家和陳家,並沒有太近的親屬關係,但也不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陳琪鴻的未婚妻就是泊福妻弟的小女兒,只是此時泊福妻弟家的船還沒過來。疍家人沒有固定的村寨,平時就是以這種親屬關系互相船靠著船的生活在一起,而且疍家人基本不和土人聯姻,生活環境比較封閉,一家人往往應付不過來所有事情,多湊幾家人才好過活。

土人這個詞兒,洪濤也是到現在才明白,那個泊珠叫自己土人,並不是說自己是蠻夷,而是疍家人對住在岸上的所有人的一種稱呼。大體上說,這個稱呼也不是什麽好詞兒,岸上的人看不起疍家人,疍家人也不喜歡他們,所以就弄出土人這麽一個詞兒來統稱。

疍家人不光是貧困,而且還無法接受教育,不管是私塾還是公學,都不會接受疍家人去上學的,所以疍家人沒有文字,只有一種口口相傳的疍家話。陳名恩是個例外,他爺爺那一輩兒才逃難過來當了疍家人,而且是讀過書的,所以他家祖傳會讀書認字兒,不光是他,和他接觸時間長了的人多少也學會了一些漢話,說可能說不好,但是聽沒問題。

這頓晚飯很對洪濤口味,大米飯+海鮮火鍋,雖然沒有任何調料只有粗鹽,但一鍋海魚、貝類、蝦蟹、海菜的味道還是很好的,主要就是食材鮮,就算白水煮吃起來也很棒。洪濤被船在海裡拖了十多公里,餓了一下午,早就餓了,剛開始還不太放得開,生怕自己吃太多把別人的飯食給搶了,但是看到泊珠端來那個木盆裡裝的都是收拾好的海鮮之後,立馬就不客氣。裡面有大半盆海魚、貝類和螃蟹,隨吃隨加,足夠了,甩開腮幫子吃吧!

喝酒?不喝!這哪兒叫酒啊,和發酸的米湯差不多,還是專心致志的對付手中的大青蟹吧。這玩意在後世花錢都買不到,全是3、5年上的深海蟹,個個肉質飽滿,吃什麽蟹黃啊,那都是傻子,真正的大海蟹要吃肉,甜絲絲、鹹絲絲的蟹肉,根本就不用沾佐料,天天吃洪濤都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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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心眼太多了


聊天?不聊,光自己一個人說,那叫講故事,他們說的自己又聽不懂,有啥可聊的?女人和孩子們都在船篷的尾部單獨用餐,洪濤和泊家、陳家父子坐在船篷當中,算是主桌了吧。他們吃飯也沒桌子,就是光著腳坐在船板上,這一點洪濤很痛恨,因為他個子高,所以就得和個大蝦米一樣,彎著腰,幸好小時候上體校練過幾年跪坐,否則吃一頓飯能把腰累斷。

“小哥讀過書?”其他人都沒洪濤這麽好胃口,他們好像更喜歡吃那些秈米飯,對海鮮之類的興趣不大,光看著洪濤一個人表演了。陳名恩端起酒碗,看著正和一直螃蟹腿奮戰的洪濤,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讀過,我在澳洲上過10年學堂,不過我們那邊的漢字和這邊不太一樣,大多數我都能認識,只是連起來,意思不見得理解得對。”洪濤還是無法適應此時的說話習慣,幸好這些疍家人也沒有什麽講究,聽到有太古怪的詞彙,笑一笑了事。

“10年學堂!為何不去考取功名,還要來打漁?”陳名恩的酒碗剛放到嘴邊,又拿下來了,不可思議的看著洪濤。

“在我們那邊,上完10年學堂才能找得到比較好的活計幹,當官不是靠讀書,而是靠大家投票選。這個官不光要會讀書識字,還得懂一些專業知識……比如說吧,管理造船的官員,他不光要會讀書識字,還得明白造船的大概工序,知道讓什麽樣的匠人到什麽崗位上去工作才可以。如果他管理不好,那過兩年大家就不用他了,把他選下去,換別人。”洪濤這還是悠著說呢,沒敢說自己讀了16年書,結果還找不到什麽好工作,這已經是考慮到這時候人的接受能力,誰承想10年說的好像也有點多。乾脆,將錯就錯吧,把那個虛無縹緲的澳洲說得再玄乎一點,以後自己萬一幹出什麽比較出格的事情,大家也好理解。

“你的阿爺就是我們選出來的鄉老,還有這樣的地方?那還要官家做什麽?”泊福也聽懂了洪濤的話,指著陳名恩向洪濤問。

“官家?”洪濤沒去給他們解釋選舉的事情,他聽到了一個比較有時代代表性的詞彙。

“就是我宋朝的天子!咱叫他官家。”陳名恩一邊說還一邊衝著海岸方向抱了抱拳。

“不知今年是哪一年?官家是哪一位?”洪濤終於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什麽朝代,宋朝!可是宋朝分南宋和北宋,還得問問。

“戊子年,紹定元年,官家應該是理宗,叫什麽咱也記不清,都是他趙家人就是了。”陳名恩喝了一大口酒,對這時的朝廷好像不太感冒。

“我聽說咱宋國正和北邊打仗,現在的國都還是東京嗎?”洪濤對紹定這個年號一無所知,宋理宗是誰,紹定元年又是哪一年也是推算不出來。他腦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麽歷史時間,只知道南宋是12世紀初開始的,所以還得問一問。

“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我的祖上就是當年為了躲避金人一路駕舟南下的,和你一樣,打算販賣貨物維持生計。但這裡的土人不接納外鄉人,話語又不通,無奈之下只得入了疍家,靠大海為生。”陳名恩不光給了洪濤一個模糊的回答,還說出了他的家世,一臉的愁苦,仰脖乾了一碗酒。

“哦……”洪濤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能是悶頭不說話,同時心裡默默盤算了一下。南宋建國百多年,那就該是13世紀初了,離南宋被蒙古人滅亡還有多久呢?這還得算一算。明朝建立應該是在14世紀中葉,元朝只有90多年,這些歷史知識洪濤還勉強想的起來。那麽做個簡單的減法,結果讓洪濤也有點鬱悶了,好像離崖山之難也沒幾十年了,看來自己穿越到了一個不太安穩的年代,想混一輩子終老估計夠嗆。

“不怕北人!他們很遠,我們有船,只要有海,就可以活!”看到洪濤也悶了頭,泊小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船板,用不太流利的漢語,一個詞兒一個詞兒的鼓勵著洪濤。

“二哥說得對,大海就是我們的家,誰也占不了它,來,我也敬大家一碗,感謝大家收留我這個外鄉人。”洪濤想一想,也是,誰尼瑪當皇帝,和自己有半毛錢關係啊,按照自己這點歷史知識儲備量和性格講,要真是給扔到臨安去,恐怕活不了幾天就得被官府抓起來當了細作。

生活習慣、說話方式、穿著打扮、一舉一動都和別人不一樣啊!這玩意短時間內改不過來,甚至一輩子都改不過來。如今誤打誤撞到疍家族群裡,反倒是個好事情,至少他們不會因為自己和他們太不相同,而把自己弄死,這就是個很值得慶祝的事情,不管那個酒難喝不難喝了,來一碗吧!

“小哥,你雖然是個外鄉人,但咱陳名恩、咱疍家人不哄騙你。原本是想讓你進了咱的連排船,做咱個後輩的,可是你讀過書,入了疍家就不能上岸謀生了,更斷了你的功名,讓你愧對祖宗。咱想了想,這件事兒還是不做為好,明日等我親家過來,咱們給你湊上盤纏,你還是去泉州看看,如果有去往南洋的大海船,你可以跟著他們回去。”大家的情緒剛調整過來,陳名恩又說話了。

原本洪濤對這個陳名恩很痛快的收留自己就有點疑問,疍家人是社會底層,很多工作都不能做,連學堂都不讓進,這是歷代政府為了防止他們不受控制的一種手段,洪濤很清楚,後世裡疍家的博物館裡也有這些介紹。但是這個陳名恩當時並沒和自己說這些,他很可能就是為了占自己便宜,看上自己這個高高大大的身子骨能幹活了。誰家來一個壯勞力,尤其是在生產力低下的古代,誰不高興啊,而且這個壯勞力只需要管飯還不要工錢,比尼瑪雇長工還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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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會啥?


不過洪濤也沒在意,他本身也是要利用這些疍家人先站穩腳跟,互相利用嘛,否則人家憑什麽給你飯吃,給你睡覺的地方。按照洪濤的計劃,他先找到一個安身之地,弄清楚時代,想明白自己以後的發展路線,然後就和這些疍家人拜拜了,自己該幹嘛幹嘛去,他們還能扣住自己不成?就他們那個小身子骨,自己一個人能打趴下4、5個,真要跑起來,誰追得上自己?一個營養充足的現代人,還是個準職業運動員,和古人比全面身體素質,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白給。

可是陳名恩的這番話,讓洪濤很意外,也很感動。他不光不打算占自己便宜,還要借錢給自己,讓自己返回家鄉。按照他們這個經濟水平,估計這筆錢也不是輕易能拿出來的,對一個只相處了幾個小時的外鄉人,就能傾囊所有,好人啊!而且洪濤回個屁的家鄉,就算家鄉真在澳洲,他也回不去啊。照目前這個航海水平,從中國南海去東南亞都是拿命在搏,再從東南亞去澳洲,給多少錢洪濤也不去,純嘬死!

“陳老伯……我們那邊就是這樣稱呼和父親一輩之人的,莫見怪。我不想回家鄉了,我怕再碰上海難,家鄉也沒有人了,我是用父母留給我的家產購置的貨物,連房子和地都賣了,再回去我只能要飯。我還是想留在這裡打漁,別的也不太會幹,打漁我從小就會。讀書認字在我們那邊不稀奇,我還可以教他們認字,算算術,不收錢,管飯就可以,如何?”沒別的,洪濤對待好人從來都是瞎話,不說不成啊,有時候說實話比罵人還可惡。

“你真想好了?我收你為乾子,一旦成了禮,那你就是疍家人啦!”陳名恩沒想到和洪濤說了結果,洪濤還是願意留在這裡。對一個讀過書的人來說,當疍家人還不如要飯呢,在社會地位上,要飯的還能有翻身那一天,疍家人永遠不可能。

“乾子就是乾兒子吧?”洪濤沒想到這個陳名恩要認自己為乾親,後世裡什麽乾爹乾媽有點罵人的意思,但是在解放前,認乾親還是很嚴肅的,乾兒子和親兒子除了繼承權方面有點差別之外,意思差不多。

“你真笨!以後你叫陳伯阿爺就成啦!”那個泊珠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湊了過來,就蹲在陳名恩身後,突然插了一句話。

來到大宋朝只還沒到一天,洪濤就多了一個乾爹,一個乾弟弟和一個大家族。他需要付出的只是跪在船頭,衝著香爐磕三個頭,然後再給陳名恩磕三個頭,禮儀極其簡單。洪濤覺得很值,現在自己有家人了,這樣活下去的可能性就高了很多。至於這個乾爹嘛,乾爹就乾爹吧,算他運氣,有自己這麽一個乾兒子,等著吃香的喝辣的吧。不管到了什麽朝代,也不管歷史知識還剩多少,洪濤覺得自己都會比當時的普通人過得好,無它,知識就是生產力。

說是這麽說,到底什麽樣的知識才能在目前的條件下轉化成生產力呢?洪濤躺在陳名恩的船板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啊。金融知識就扔了吧,現在連個銀行、股市都沒有,美聯儲主席來了也是白搭。

金屬熱處理和材料學,這是自己的專業。可惜大部分都還給了老師,除了實習自己也沒做過這個行業,簡單的實驗結果可能還記得。可是目前沒這個條件啊,不光各種化學試劑找不到,就連金屬加工的設備也沒有。當年上學的時候,老師教的都是如何在那個年代工作,並沒教如何白手起家自己連鋼煉鐵,就算教了,去哪兒找鐵礦、煤礦、人手呢?總不能全讓自己一個人幹了吧?

衛星通訊,這個工作自己最熟悉,也最沒用。音響器材和電腦知識,這也是自己的強項,照樣還是沒用。在有電之前,它們都是擺設,還不如一根木棍子好用呢。拍電視、電影,寫歌唱歌,同樣道理,沒電都是白搭。

美容美髮嘛,雖然沒有剪刀、吹風機、冷燙液,但確實可以幹。可惜這時候的人不興這一套,你要給一個女孩子火燙一個大波浪,再畫上煙熏妝,那你和這個女孩子就等著一起被遊街吧,然後一起沉了海。

洪濤穿越了兩次,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但從來沒覺出自己是個廢物,現在終於知道了,自己離開現代社會之後,沒有了基礎產品的支持,確實是個大廢物。

什麽造槍、造炮、造玻璃、造肥皂、造紙,自己都不會,有些東西自己知道配方和製造技術,但是沒有化工、冶煉產業,知道也是白知道,沒地方找原材料去。

寫詩、寫詞、寫戲曲,對於一個理科生來講,難度太大。從中學開始,文言文就沒怎麽讀明白過,再說了,一個來歷不詳、繁體字都不會寫、毛筆都不會用、這個時代的話和稱呼都說不利落的人,上哪兒給人寫詩寫詞去啊?誰他娘的知道南宋時期的人到底講什麽語言?普通話?江浙話?都說官話、官話,官話誰聽過錄音?怎麽講?

正經工作裡找不出合適的技能,洪濤在硬硬的船板上翻了個身,又開始想自己玩的技能裡有沒有能拿得出手的。高俅不是因為踢藤球當了宰相嘛,自己能不能弄個乒乓球、羽毛球、籃球啥的,也混個官兒當當呢?哪怕是彈球也成啊,自己那一手4、5米之外百發百中的彈球技術,當年稱霸了一條街啊!

這要是發展起來,自己去宋朝大官家裡專門當個私人教練,那他們家裡的女眷還不都是自己的了。別看咱長得一般般,但是咱身體好啊,一高遮百醜,想在宋朝找出身高超過185厘米的人,還真不太容易。

“唉……有點難度啊!”洪濤吸了吸口水,又翻了一個身,這船板真尼瑪硬,席夢思你在哪兒啊!

一直翻騰到外面的天色濛濛亮,洪濤也沒睡著,有可能是因為腦子想的東西太多了,也有可能穿越也是要倒時差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船板太硬,側著躺大腿骨和肩膀生疼,仰著躺尾巴骨和肩胛骨生疼。

不過這一宿也沒白熬,洪濤還是從自己紛雜的技能中找到了兩個比較靠譜的東西,暫時可以幫到自己在目前這個時代裡活下去,一個就是帆船駕駛,一個就是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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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會捕魚


帆船駕駛很重要,目前雖然沒有現代化大帆船,也沒有現代化導航設備,但是在考A級帆船船長執照的時候,導航課是必須的。如何利用簡單工具,通過觀察星座、月亮、太陽的位置去確定正確的航向和船隻地理位置,也是必考的。考不過去就不合格,這是怕船上的設備一旦失靈,船長就抓瞎,好歹能知道正確的方向和方位,也好等人來救,別越跑越遠。

這東西在宋代能幹嘛呢?能遠航啊!只要你能開著船遠航,那你就是人才!這個時代的遠航貿易非常非常賺錢,但局限性也非常非常大,這個局限只有少部分是來自海盜和天氣,大部分都是由於動力和航線的問題。很多遠航的船隊,一年只能利用季風跑一次,還得是固定航線,稍微換個地方,就不敢去了,因為不知道這個地方如何走,每條航線的秘密都藏在那些掌握船隊的大家族手裡。

如果自己能開闢出新的航線,並造出可以逆風航行、航速更快的大海船來,那遠洋貿易就不是夢了。只要自己能跑得比別人次數多、速度快,那當個大海商也不是夢啊,到時候照樣是吃香的喝辣的,到了大海上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不過這個玩意現在琢磨還有點遠,首先得有船,這個船如何造出來、有沒有人會造、怎麽造,還得慢慢計劃。

目前唯一能讓自己過上好日子的,就是釣魚!疍家人靠什麽生活?捕魚啊!他們的小船只能在近海沿著岸邊溜達溜達,遠了去不了,網具也很簡陋,所以每天的捕獲量非常少。像昨天吃的那種大米飯,就是用魚和岸上的土人交換來的,這是為了招待洪濤這個客人特意準備拿出來的存貨,要是平時,他們只能吃芋頭充饑,而且就算是芋頭也要拿魚蝦去和岸上的土人換,光吃魚蝦也吃不飽啊。

洪濤在吃晚飯之前,看過泊福家的那張網,那是一張直徑四米多的撒網。這玩意只適用於淺水,撒出去之後是個大圓片,靠漁網四周綁著的鐵塊重物,讓漁網像個大罩子一樣,罩在水底。碰巧在這個罩子中間的魚受驚之後來回一亂撞,魚鰭就會掛在網上,從而被漁網一起拽上來。

這種捕魚方式太原始太落後了,完全靠矇,要不停的撒網、收網,能矇上的幾率也不太大,要是趕上水下有礁石把網掛住,還得下水去摘開,既費力又沒效率。洪濤的改良辦法分為三種,都是充分考慮了目前的時代背景和經濟狀況之後量身訂做出來的。

第一種辦法就是地籠。這種捕魚方式在後世已經用爛了,特別適合懶人使用。啥叫地籠呢?就是把漁網捲成一個圓筒,一般有十幾米長就可以了,中間用鐵絲鋼絲之類的材料支撐,讓這個筒子始終保持形態,不要癟下去。筒子的兩頭不封口,縫上一個漁網做的漏斗,漏斗的大口衝外,小口衝著網筒的裡面,在網筒上也可以開幾個這樣的漏斗,這就是魚兒進入的通道。然後把這個網筒綁上重物,沉到海底,上面連著一根結實點的繩子綁上一個浮漂當標誌物。

這玩意怎麽捕魚呢?不用主動去捕魚,只需要划著船把這個長長的網筒子扔到海裡就成,想扔多少個就扔多少個,越多越好。魚類都有一個習性,就是喜歡找隱蔽物藏身,這些網筒子魚並不認識是啥玩意,它們就會在周圍轉來轉去,看到有開口了,就會鑽進去。

不過魚類沒有記憶力,或者說它們的記憶力非常短,只有幾秒鐘。鑽進去之後,就忘記了出口的位置,只知道在網筒子裡亂鑽。那些漏斗狀的進口,進來容易,出去難,因為魚鰭都是順著生長的,往裡走不會掛在網上,想從小口出來,就很麻煩了。碰巧了有些體型小的魚能鑽出去,絕大部分全都困在網裡了。視這個水域魚類的多少而定,幾個小時、半天、一天或者幾天,划船來把地籠拽上船,裡面的魚就歸你了。水面上綁的那個浮漂,就是讓漁民發現地籠位置的標誌物。

能不能管用?洪濤敢保證這是百分百管用。這不是他的發明創造,而是中國勞動人民一代一代總結出來的精華,不管是淡水還是海水,通殺!想捕撈大魚就把網眼放大,想捕撈小魚就把網眼縮小,非常靈活。最主要的是這種捕魚方法不用人費力氣,也不耽誤時間,把地籠扔下去,該幹嘛幹嘛,到時候來收一次就齊活。

如果生產力水平足夠高,有了機械設備幫忙,還可以把這種地籠改良改良,弄成一種叫做迷魂陣的大型地籠。那玩意可就厲害了,對於中上層魚類來說,進去就出不來,一個迷魂陣一次能捕撈上萬斤的魚,後世裡很多水域都不讓用這種東西,殺傷力太大。

第二種辦法就是螃蟹籠子。洪濤問過泊福他們如何抓螃蟹,他們的回答讓洪濤很無奈,他們是潛水下去用手抓!這得多費勁啊,就算看到螃蟹了,它往礁石縫隙裡一鑽,照樣抓不到。洪濤的辦法很簡單,和做地籠一樣,只是別再用漁網了,用竹子編一個水果筐大小的籠子,一頭留一個圓洞,然後綁上一個漁網做的漏斗,再綴上重物,就OK啦。使用的時候,在這個竹籠子裡吊上一小堆魚肉或者別的肉,把一個一個的螃蟹籠子用繩子綁好,一邊划船一邊往海裡扔,想扔多少就扔多少,過個一天半天的,再划船來撈上來即可。

如果這片海域螃蟹多,那每個籠子裡都會有一兩隻,不光有螃蟹,什麽章魚、龍蝦、皮皮蝦、海鱔,包括一些底棲魚類都可能鑽進去吃肉,結果找不到出口成了俘虜。

第三種辦法就是專門對付大魚的了,叫做滾鉤!啥叫滾鉤呢?大概就是一條粗繩子上每隔一兩米就綁一根一米多長的細繩子,細繩頭綁著一個巴掌大的鐵鉤子,鉤子上掛著小魚。同時把這根粗繩子每隔幾米就綁上一個浮筒,然後划著船往大魚經常出沒的海域裡放,繩子有多長就綁多少鉤子,放完了之後別走,把船划開百十米盯著。

一旦發現哪個浮筒被拉著跑了,那就趕緊追過去跟著,如果魚太大,就讓它拽著幾十個浮筒游一會兒,累了之後再用搭鉤和魚槍之類的玩意弄上來,如果魚不是很大,直接就可以弄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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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王八看綠豆


有人問了,宋朝的鐵鉤子沒那麽堅固,繩子也沒那麽結實,大魚會不會掙斷跑了啊?答案是不會!因為這個滾鉤是靠一大堆浮筒浮在海面上的,魚咬鉤之後,想拽斷繩子或者魚鉤也借不上力,它一掙扎,整個滾鉤和浮筒就會跟著它動,搞不好旁邊的鉤子也會鉤在它身上,最終活活給纏死。所以吧,這種鉤子必須要做的大,就是專門對付上百斤甚至幾百斤大魚用的,小了沒意義,老有小魚咬鉤,還不夠摘鉤忙活的呢,沒把魚累死,人先累死了。

辦法是有了,但還得徵求泊福、陳名恩兩家同意才可以,現在應該是三家了。天剛亮,又有三艘差不多大小的木船靠了過來,這種船疍家人叫做連排船,一般不出遠洋,只當做房子居住。這次來的三條船都是一家人,家主是個和泊福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姓黃名海,是泊福的妻弟。跟著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大兒子黃浪、二兒子黃濤、小女兒黃沙,同時也是陳名恩的準兒媳婦,這三家人是圈套圈的親戚。

“這個辦法和抓墨魚的竹筌差不多,讀過書的伢子就是伶俐,咱家可以試一試,大不了就是幾張漁網而已!”黃海比泊福愛說話一些,漢話也利落不少,聽了洪濤的辦法,第一個表示支持。

“讓山上的黎家幫我們編竹籠,拿魚換!”泊珠自打洪濤來了,那雙大眼睛有事沒事就盯著洪濤看,她支持的恐怕不是洪濤這個辦法,而是洪濤這個人。

“先不忙,我們先做一個地籠試試,如果好用,再去找人編竹籠不遲,這樣免得浪費。”洪濤雖然對這三種辦法都很有把握,但他除了一身衣服之外,啥也沒有,出錢出物的還得是泊福、黃海、陳名恩他們三家,所以他不想把規模一下子搞得太大。萬一出了紕漏,一個地籠不值什麽錢,再弄一大堆竹籠,還是賒賬來的,對這些窮苦的疍家人就是個不小的負擔了。

“濤伢子說的對,先不忙,這裡不是澳洲,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的辦法不一定就管用,先試試穩妥。”陳名恩很同意洪濤的意見,現在洪濤已經是他乾兒子了,再出點什麽事情,他就得跟著負責任。

“我家出一張網!”黃海比較利落,說幹就幹。

“我家也出一張網!阿爺……”還沒等泊福說話,泊珠又來了,說完了還瞪了泊福一眼,泊福只能點了點頭算是認命了。

“我家只有一張網,也出了!”陳名恩看了看自己的親兒子,咬了咬牙也豁出去了,還好陳琪鴻正在遠處和他沒過門的未婚妻黃沙說悄悄話呢,不知道他阿爺已經把他的漁網給捐出去了。

“天不早了,去趕海啦!”泊福比較固執,他不太看好洪濤這個主意,祖祖輩輩都是撒網打漁的,沒聽說過弄一個什麽地籠就能坐在家裡等著魚上船。但是有陳名恩和黃海支持洪濤,雖然心疼自家的漁網,也只能忍著,心裡有怨氣,臉色就不太好看。

“我留下編網!”這時泊珠又蹦出多事兒了。

“……%¥¥#”泊福這回乾脆是用他們疍家話嘟囔了一句,估計是在教訓自己女兒,可惜他好像也管不了這個女兒,只能悶著頭跳到小船上去了。

“咱哥,別生氣,這個伢子的辦法成不成都不關事,你家阿珠看上他了,用幾張漁網給你換個女婿,你還生什麽氣!這是好事情,嘿嘿嘿?”黃海帶著兩個兒子也陸續跳上了小船,然後用疍家話和泊福小聲交流了一下,還衝大船上的泊珠這邊努了努嘴兒,這才笑呵呵的拉起了破帆。

“舅爺說得沒錯,咱妹子也有人家啦!”泊小二讓他舅舅這麽一說,立刻也明白了過來,咧開嘴笑了起來。

“阿爺老糊塗了,還是你舅爺看得明白,小三,唱起著,我們走!”泊福聽了黃海的話,又扭頭看了看大船上的小閨女,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就笑了,蹭蹭蹭三把就把破帆布拉了起來,吼了一嗓子。

“落雨大,水浸街,

阿哥擔柴上街賣。

阿嫂出街著花鞋,

花鞋花襪花腰帶。”

泊小三站在船尾和他哥哥一起搖著船櫓,扯開嗓子用疍家話唱了起來。歌聲隨著海風吹得很遠,受到他的影響,海面上正在出海的幾艘疍家小木船上也先後響起了各種各樣的歌聲。

“他們在唱什麽?”洪濤一個字兒也聽不懂,只能問別人,別人是誰呢?四下看了看,陳名恩不知道何時溜走了,陳琪鴻和黃沙也划著小船跟著出海了,幾個婦人正忙著洗洗涮涮照顧孩子,身邊就只有泊珠那一雙大眼睛。

“阿哥在唱鹹水歌,我們疍家的船歌,好聽嗎?我也會唱!”泊珠這個性格非常外向,心裡藏不住任何事情,怎麽想全表現在臉上和嘴上。

“等我們撈上好多魚的時候再唱,現在先做漁網吧。”洪濤很清楚她的想法,對於這麽淳樸的一個漁家姑娘,他連說瞎話的勇氣都沒了,只能找了一個聽上去還算不錯的藉口。

疍家人也不是不能上岸,只是官府不讓他們在岸上購買地產蓋房子而已,砍柴、交換貨物、進城買賣東西都是可以的。泊珠很能幹,她和洪濤把三張漁網都扔到一艘小木船上,然後招呼著她的兩個嫂子和兩個表嫂,一起划到了沙灘上,讓洪濤看著船,她們幾個光著腳、揮舞著柴刀就進了岸邊的樹林,不一會兒就砍回來兩大堆柴火,在岸邊升起了一堆篝火。

接下來幾個女人就用柴刀開始刨開一根竹子,然後把竹子砍成一條一條的,刮乾凈竹節和毛刺之後,按照洪濤的要求,一邊在火上熏烤,一邊把竹條編了起來,最終弄成了一根一根胳膊粗細,5、6米長的竹辮子。這玩意已經超出了洪濤的預期,他原計劃直接就用竹片當支撐就可以了,但是泊珠說竹片不結實,這樣編織起來的竹條才好用,海水泡濕之後,用刀砍都很難砍斷,只要把需要彎折的地方用火烤黑,就不會變形了。洪濤拿了一根烤好的竹辮子試了試,確實,很有韌性,這真是生活的智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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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怕憋死


五個女人在洪濤的指揮下,很快就用麻線把8個竹辮子支撐固定在了大網筒內,一個地籠的雛形就做好了,至於洪濤說的要在網筒周身剪開口子縫上漏斗的工作,她們又給了洪濤一個驚喜。只用梭子和麻線,女人們很快就在洪濤指定的位置直接織出來一個漏斗狀的入口,根本看不出來漁網上有剪斷的痕跡,一個完美的地籠不到中午就做完了,都不耽誤吃中午飯。

今天可沒有海鮮火鍋了,一大堆芋頭和鹹魚乾,吃得洪濤直瞪眼,他懷疑這玩意吃多了還能不能拉出屎來。說到個人衛生問題,洪濤也很無奈,疍家女人小便時,都會拿出一個劈成兩半的竹筒,就蹲在船尾解決了。然後把這半個竹筒放到海水裡去洗乾凈,再舀上海水來洗身體。

那大便呢?更簡單,直接蹲在船舷上,往海裡拉吧,完事還是舀水洗一洗。其實洪濤覺得這樣挺衛生的,至少比用什麽樹枝、竹片刮屁股衛生多了。問題是她們並不避著人,想了,直接就蹲下,這讓洪濤很不習慣。更不習慣的是,不光那些結過婚的婦女這樣,泊珠也是這樣。最不習慣的是,自己也得這樣!唯一的區別就是自己可以蹲在船頭部分拉,她們只能蹲在船尾。

這一上午,一邊幹活兒,洪濤一邊和泊珠交流了交流疍家的生活習慣和風俗,學習學習嘛,免得以後不知不覺就得罪人了。疍家的規矩還挺多,比如說這個船吧,上面就全是規矩。首先就是女人,任何女人也不能坐在船頭,他們認為那樣出海很不吉利,船尾才是女人該待的地方,同時那裡也是家裡的廚房,她們可以一邊搖櫓一邊煮飯,絕對兩樣都不耽誤。

吃魚的時候,也不能說把魚翻過來,要說順過來,同樣也是為了吉利。當初自己落水時,泊小二不救自己上船,而是扔根繩子讓自己拉著,這也是疍家的風俗。他們認為水裡的人有可能是淹死鬼冒充的,所以不會去拉你,頂多是給你跟繩子讓你拉著。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疍家人都會在自家船頭擺上好吃好喝供奉龍王、媽祖。疍家人自詡為海蛇神的子孫,喜歡在身體上刺上一條海蛇,男女都有。在這一點上,洪濤比較自豪,他脫下外衣,給泊珠看了看自己後背上那個五彩斑斕的大老鼠腦袋,看得泊珠眼珠子都直了。她一是不太理解為什麽要在後背上紋個大老鼠腦袋,二是不太明白,怎麽樣才能把紋身做得這麽漂亮,她上臂也有一條海蛇,可只有一種黑顏色,和洪濤那個大老鼠腦袋比起來,簡直就是個蚯蚓,醜陋且渺小。

“這是我家鄉的手藝,以後我要是有了大船,就帶你去我的家鄉看看,然後也給你弄一個更大、更漂亮的海蛇神!”洪濤對於泊珠的疑問,只能是忽悠她了,反正這個諾言實現起來沒個準日子。

“%&&¥&……&”泊珠好像是真信了,就算她皮膚很黑,也能看出臉蛋都紅了。不過她沒有躲,而是坐在船尾,高聲歌唱起來,唱的什麽洪濤依舊聽不懂,但是看到其他幾個女人的神情,大概意思洪濤也猜出來了。完蛋,這下算是捅婁子了,至於什麽地方捅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泊珠長得並不算美,怎麽看都是個一般人,而且皮膚很黑,唯一值得誇耀的地方就是有雙明亮的大眼睛,還有一嘴白白的牙齒,很整齊,這在沒有牙齒矯正、牙齒護理的古代很難得。至於身材嘛,可能是由於長期在船上操勞的緣故,她的手腳都非常粗糙,個頭也不太高,頂多也就一米五幾的樣子,胳膊腿上都是圓鼓鼓的,沒有纖細的腰肢,更沒有前挺後翹。她才17歲,搞不好還是虛歲,應該是沒發育好呢。頭髮啥的洪濤看不到,她整天戴著一個頭巾,只露出臉蛋。

對於泊珠的表示,洪濤不反對,他雖然不是很喜歡她,但也不討厭,按照目前自己的處境,如果泊福家提出這個要求,自己還真很難拒絕。而且洪濤也沒把這件事兒當成什麽難事兒,連非洲的辛巴族女人他都娶了,還有什麽不敢娶的?娶了就娶了唄,古代又不是一夫一妻制,以後碰上中意的,還能再娶,只要不對不起泊珠就沒什麽可過意不去的。目前首要的任務,還是讓自己脫離整天吃芋頭的命運,以免整天便秘,別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再給自己活活憋死。

“阿珠,來來來……我們先出海去試試地籠怎麽樣?”想出海,那就得有船,洪濤已經看了,除了剛才那條小船之外,就沒別的船了,總不能駕著連排船出海吧,這玩意自己玩不轉,還得靠泊珠。

“阿爺不讓我獨自趕海……”泊珠心裡是願意去的,只有有點為難。

“我們兩個去就不是獨自了,不跑遠,你認識附近有沒有魚比較多的地方?”洪濤就像是狼外婆,一步步的引誘泊珠上鉤。

“嫂子不會同意的……”泊珠還是有顧慮。

“嫂子,我和阿珠去把網洗一洗……走啊!”洪濤乾脆不等泊珠答應了,衝著船篷裡喊了一嗓子,拉著阿珠的衣袖就往船邊走。

“別跑遠……帶著魚蝦一起去!”船篷裡傳來了二艘的聲音,同意是同意,但是給安排了兩個小尾巴。

“來,小魚小蝦,上船嘍!”船頭那兩個小孩子一聽可以跟著姐姐出海了,嗖的站了起來,但是對洪濤還有點認生,沒敢過來。洪濤倒是不介意帶著兩個7、8歲大的孩子,他們也不是廢物,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昨天吃完飯的時候,這兩個孩子一直都在幫著姐姐和媽媽洗米洗魚,很乖。

“升帆嘍!我們去哪邊?”上了小船,阿珠很自覺的就站到了船尾,拿起了木櫓,洪濤則學著泊福的樣子,站在那根小桅桿旁邊,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這個破帆是怎麽用的。它很簡陋,就是上下兩邊竹片夾著一塊滿是補丁的破布,頂端的繩子穿過桅桿上的一個鐵環,拉著繩子帆就升起,鬆開繩子帆就降下,至於帆的方向,全憑手動撥動竹片控制。這玩意也就小風還管點用,風稍微大一點,竹片就變形了,根本吃不住多少風,聊勝於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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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漁家課堂


“去鼓島吧,那裡魚蝦很多,礁石也多,撒網捕不到。”泊珠一邊搖櫓一邊指著前方,她搖櫓的姿勢很好看,渾身充滿了活力,除了雙腳死死釘在船板上,整個人都在隨著木櫓的擺動而擺動,大腿肌肉繃得緊緊的,腰肢卻很柔軟。小船在她的驅動下,很快就駛離了連排船,在海面上乘風破浪前進。

“不許亂看!”看到洪濤笑嘻嘻的盯著自己,泊珠臉又紅了。

“我幫你划一會兒船吧,你都出汗了!”洪濤的臉皮絲毫沒因為穿越而變薄,一看被人家戳破了,也不解釋,還主動湊過去,接過了泊珠的木櫓。

不到五分鐘,洪濤又把木櫓還給了泊珠。這玩意看著簡單,只是一推一拉的,但是上手之後,不管是推還是拉,就沒一個動作是順暢的,就算洪濤比泊珠力量大,但卻無法有效的划動這艘船,手掌還磨得生疼。不服氣不成啊,這就是技術,就是巧勁兒。

從連排船到鼓島差不多五公里左右,不是說這個島距離海岸線有那麽遠,而是它在連排船的西邊,真正距離海岸不足三公里的距離。泊珠就像個永動機,不緊不慢的搖晃著身體,當她開始大口大口喘粗氣時,小船也搖到了島邊。然後就扶著木櫓,把頭巾摘了下來,擦著頭上的汗水,這時洪濤才看清楚,她的頭髮盤在腦袋後面,一邊一個髮髻,就像是兩個麵包圈。

“小魚,小蝦,把網子扔下去吧。”洪濤也不多廢話,指揮著泊魚和泊蝦兩兄弟,把地籠的一頭扔進了海裡。上面已經綁好了大石頭,依靠它們的重量,這個網子會沉到海底,自己只需要抓好另一頭上的繩子就可以。等網子不再下沉,就把一個一米多長的竹筒綁上,然後扔到水裡當標誌物。

“這裡深7米?”洪濤在來的時候,就把這根麻繩按照一米一個結的方式處理過,這是釣魚人一個基本功。每當到了一個陌生水庫,需要探探水的深淺時,就會用一根繩子繫上結,綁上一塊大石頭,划著船到窩子附近進行探測。這個一米的距離不是矇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記憶方式,洪濤自己量過,右臂從指尖到肘關節正好是50厘米。

“兩丈二尺……”泊珠也拿起一根繩子,綁上石頭沉了下去,然後提上來,把浸濕的地方在船舷上量了量,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哦,這是一尺?”洪濤很快就發現了端倪,在船舷內側的木頭上,刻著兩個記號,記號中間的距離大概有半米多,難道這是宋代的一尺?

“兩尺……你說的一米是多長?”泊珠伸出兩根手指,然後又好奇的問洪濤的計量單位。

得,這下有事情做了,先互相了解一下不同的度量衡單位吧,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光和泊珠要一起討論,洪濤還把泊魚和泊蝦兩個孩子叫到一起,一點一點的教他們一尺和一丈的關係,一米和一厘米的關係。但這個進度有點慢,他們倆不識字,更不會數數,加減法也無從談起,十進位還湊合理解,到了百進制就糊塗了。

不過沒關係,反正要在這裡等一下午呢,洪濤乾脆先當起了他們的數學老師。連帶著泊珠一起,先教他們背乘法口訣,然後再教他們在船板上用砍刀寫自己的名字,至於是簡體字還是繁體字洪濤就顧不上了,他自己也不會寫繁體字,湊合學吧。

越是無知的人,對知識的渴求度就越高。泊珠、泊魚和泊蝦雖然嘴上不說,但對於能上學認字還是很看重的,所以也不管洪濤教得對不對,都規規矩矩的坐在船板上聽洪濤講課,誰也不多說一個字兒,老實極了。然後洪濤又針對性的出了幾道題,比如說一條魚賣了三文錢,十條魚賣幾文錢啊?二十條呢?三十條呢?如果這些魚裡有大有小,大的賣五文錢、小的賣三文錢,十條魚裡三條大的、七條小的,一共能賣多少文錢?

這些簡單的算數題,把泊珠她們三個搞得暈頭轉向,數完了腳趾頭數手指頭,最後急了三個人一起數,也總是數不清。但是當用洪濤教她們的乘法口訣算出來之後,立刻就高興了,泊魚專門站在洪濤身後,舉著破帆給老師擋太陽,泊蝦則端著粗瓷碗,恭恭敬敬的等著老師想喝水的時候趕緊遞上去,泊珠也沒閑著,她把頭巾用海水洗了又洗,只要洪濤一擦汗,她立馬把頭巾送上。三個人每人都忙碌著,就這樣也沒耽誤學習,一下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大家還湊在船上背乘法口訣呢,太陽西斜都不知道。

“阿珠,又作怪!”突然,一聲大喊從船邊響起,嚇了船上的四個人一跳。

“阿爺!都怪你,我又忘了……”阿珠正在背口訣呢,好不容易過了五,剛要往六衝擊,這下全忘了,急得她拿起自己的頭巾就向著旁邊泊福的船上扔了過去。

“阿爺,我會寫我的名字了,濤叔教我的,你過來看啊!”泊魚和泊蝦看到他們的父親,也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學習成績,可惜船板拿不起來,急得他倆直蹦高。

“福伯、黃伯……阿……阿爺!”洪濤轉身一看,泊福、黃海、陳名恩的幾條小船結伴都回來了,前面的稱呼倒還順溜,但是叫阿爺還有點生疏。

“呵呵呵,我看看你寫的,嗯……泊魚,是對的!泊……蝦?這是澳洲的蝦字?”陳名恩聽到洪濤叫他阿爺,笑得很親切,把船湊了過來,趴在船幫上探頭看了看船板上那些字,有些他認識,有些不太一樣。

“我們那邊最初學的也是漢字,後來為了簡單,就把筆畫多的簡化了一下,原本的字年輕人都不學了,我不會。”洪濤乾脆把簡化字的原理給講了出來,信不信的隨便吧,反正也不去考試,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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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先進生產力


“有道理,不管怎麽說,小魚小蝦能寫出自己的名字,就好,就好……”陳名恩並沒在簡體字還是繁體字的問題上多糾纏,他拍著小魚小蝦的腦袋,轉頭衝泊家父子點了點頭。

“阿爺!阿爺!我還會數數了,可以數到三十!”泊魚還嫌大人誇自己不夠多,又開始背誦乘法口訣。

“好啊!好啊!這是九九歌,背得沒錯!”陳名恩覺得自己這個乾兒子沒給自己丟人,半天時間就已經教給孩子們這麽多東西,至少不算吃白飯的。

“學那個沒用,我們疍家仔多打魚才是好孩子。”泊福看來是和洪濤較上勁兒了,凡是洪濤擁護的他就反對,這時又是他出來掃興,連泊小二和泊小三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阿珠,讓你阿爺看看我這個新疍家仔是不是好孩子,我們去起地籠!”洪濤並不討厭這個泊福,老人嘛,有的開通有的固執,這和人的好壞沒有必然聯繫。與其和他在嘴上爭辯,不如給他來點實際的,那個地籠也下了一下午了,多少總該有點收獲吧?

小船有石錨,雖然有海流,但漂不遠。洪濤起了錨,泊珠猛搖櫓,很快就在幾十米外找到了那截竹筒,洪濤從船上探身抓住了竹筒,順著下面的麻繩開始慢慢往上拉。別看三片網加上幾圈竹辮子在岸上沒多重,到了水裡死沉死沉的。這時候還不能玩命猛拽,一旦網體掛在水底石頭上,就有可能把麻繩拉斷,這玩意比後世的尼龍繩強度差遠了。

隨著海底一陣水泡翻滾,洪濤覺得手裡微微一輕,好了,地籠被拉起來了,這就好辦,緊倒幾把,一個黑乎乎的圓筒掛著一些海草就露出了水面!

“啪啦……啪啦……啪啦……”隨著一陣密集的撞擊聲,洪濤提著的心終於算是放了下來,不管魚多魚少,反正這頭一炮算是沒放空,聽聲音籠子裡不止幾條魚,還等著什麽,拉吧!

“魚,好多魚!噗通!”泊魚站在船頭眼疾嘴快,還沒等地籠完全出水,他就發現裡面魚很多了,乾脆直接就跳了下去。海邊的孩子沒有不會水的,疍家孩子更是從小就泡在海水裡長大,下水之後的泊魚一個猛子就扎到地籠下面去了,背著地籠往上拱,生怕繩子不結實或者網不結實,把這些魚跑掉。

“別拉……下水抬!太沉網會漏!”這時福伯也顧不上和洪濤鬥嘴了,地籠已經基本拉出了水面,裡面一片黑乎乎、白花花,不光有魚,還有蝦、蟹,擠成了一大團。洪濤粗略的估計了估計,大概三十多條吧,百十斤得有了,個頭沒有太大的,但也不小,其中有幾條大石斑讓他忍不住都吞口水了,這要是弄點豉汁上鍋清蒸……

泊珠反應也不慢,幾乎跟著泊魚一起跳了下去,再加上黃浪,三個人在水裡抬,洪濤和泊蝦在船上拉,終於算是把地籠安全的弄了上來。其實漁獲在洪濤看來,並不太多,8個格子只裝滿了一格半,大概就相當於直徑一米、高一米二的一個大桶裝滿了,一百四五十斤的樣子。不過泊、黃、陳三家人對地籠這個收貨明顯有點喜出望外了,可見他們真是沒怎麽有過大收獲,還好意思自稱水上人家呢,丟人啊!

一個只釣過魚從來沒正經打過魚的後世混子,到了古代就比專業漁民還牛X嗎?確實,只要和白洋澱、河南、山東一帶的專業漁民接觸過,是個人到了古代,就是捕魚的祖宗。這不是洪濤厲害,而是後世裡那些善於總結、善於發明的漁民們太厲害了。

洪濤不止一次在水庫裡見過他們捕魚,也不止一次用幾包煙、一瓶酒賄賂過他們,從他們手裡買幾條十多斤重的鮮活水庫野生大胖頭魚,然後切成兩半,放到泡沫箱子裡用冰塊凍上,拉回城裡熟悉飯館,讓廚師給做魚頭泡餅吃。那個味道好極了,從市場上買的魚任憑廚師手藝再高,也做不出這種味道來。

除了買魚之外,平時這些漁民勞作之餘,也會到洪濤釣魚的陣地上聊聊天、喝喝酒,大家一熟悉,又沒什麽厲害衝突,話題自然也就好聊多了,能說的不能說的他們都會和洪濤說。就打漁這個手藝,發展到後世,已經到了極致,不管是海裡還是淡水水庫,你只要敢承包給他們,他們就百分百能讓你這裡一個巴掌大小的魚苗都見不到,直接就給你清了庫了。

90年代上過他們這種當的水庫不止一個兩個,很多水庫覺得他們給出來的承包打漁價格合適,就承包出去了。結果等這群人一走,直接就變成了死水,連放魚苗帶換水,折騰好幾年都緩不過來,就這麽厲害!

他們既不用電也不用炸藥,絕對守法,使用的辦法就是迷魂陣和地籠。對於打魚人來講,中下層魚是很難捕撈,尤其是鯉魚,它們碰到網之後,不像草魚、鰱魚一樣四處亂撞,而是順著網向下游,找到網底和水底的縫隙之後,就鑽出去跑了,這一點在北方山區水庫尤為明顯。

用地籠,大大小小各種規格的地籠來捕撈底層魚,效果非常好。中上層水域再布上迷魂陣,來來回回清幾遍,這個水庫裡基本就沒魚了,如果網眼夠小的話,連蝦都沒有了。這不是洪濤的智慧,這是世世代代勞動人民的智慧,不管這個智慧是好是壞,它也是智慧,所以說洪濤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借用了別人的智慧而已。就算疍家人再專業、再專精,差了上千年的積累,他們相對洪濤來說,也是徒弟輩兒的。

“你真厲害,比我阿爺還厲害!”當泊珠被洪濤從水裡拽上船,她都來不及抹一把臉上的海水,就呲著大白牙給了洪濤一個甜美的笑容。此時洪濤終於看到她的身材了,衣服濕濕的貼在身上,還不錯,勉強及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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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上吉普賽


“海上風大,別感冒,去換上我這件乾衣服。”看著泊珠熱烈的眼神,洪濤只能迎合迎合。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她,讓她去船尾換上,就是最恰當的表示方式,也是最恰當的感謝方式。沒有這個心直口快、敢愛敢恨的女孩子,自己恐怕沒有這麽快就能在這些疍家族群裡站穩腳。至於以後是不是娶她,洪濤不打算抵抗了,抵抗也是徒勞的,想發展必須有助力,這幾家疍家人就是自己唯一的助力。後世裡為了發展很多人都可以娶老太太入贅,自己娶個黃花大姑娘,不虧!

“好伢子,有了這個籠子,你很快就能娶媳婦啦!”黃海別看剛認識洪濤,但他是個熱心人,對於洪濤這種敢於創新的舉動一直持支持態度,此時這上百斤魚蝦蟹也證明了他自己的眼光,所以他笑得很開心。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網是大家的,魚蝦也是大家的,我們回去分了它,阿珠,開船嘍!”洪濤並沒謙虛,但也沒驕傲,如何用利益把別人綁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所用,他已經實踐了兩輩子,很有心得。適時的給別人一個希望,自己就能收獲到信任。信任這個東西平時看起來沒啥用,但關鍵時刻比金子還貴重,有錢都買不到,必須平時刻意去積攢。

“阿爺,阿哥,開船嘍!”泊珠美滋滋的躲到破帆後面,背著身換下了濕衣服,穿著洪濤那件男人的上衣,寬寬鬆鬆的拉住木櫓,搖得格外起勁兒。精神的力量是無窮的,這艘小船一馬當先,連她哥哥都追不上她。當然了,洪濤的帆使得也很好,在順風的情況下,他能讓這張破布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穿越到大宋朝的第二天,洪濤就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並且獲得了這個時代人的認同,這個結果讓洪濤自己很欣慰。不管認同自己的人多不多吧,至少說明自己的生活技能、與人交往的技能又長進了,沒白穿越這三次,一次比一次有長進。一百多斤漁獲,分到三家人手裡,也就沒多少了,但是大家都很高興,越是原始的社會,就越看重合理的分配制度,哪怕是一條魚,也暖人心。

漁獲是洪濤撈的,這是三家人的共識,不管洪濤如何謙虛,就連和他一起製作地籠的泊珠,也不搶洪濤這個功勞。在他們看來,洪濤是個讀過書的人,所以才有這種好辦法,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別人不能搶,也搶不走。既然漁獲算是自己的了,那洪濤就有權處理它們,於是洪濤又開始利益均霑了,這些漁獲不能說是給,得說是應得!

啥叫應得?股份唄!出一張漁網,那就是兩份股份;幫著做地籠,也有一份股份;自己出了主意,占個大頭,三份股份,一個小型合作社就算成立了。泊家占股份兩成半,一張漁網和出力做地籠所得;黃家占股份兩成半,一張漁網和出力做地籠所得;陳家占五成股份,一張漁網加洪濤的技術所得。

大家不知道啥叫股份,也不懂合作社和股份公司,但是對洪濤這種分配方式,都豎了大拇指,兩個字兒,公平!出物出力出主意都有好處,沒有人覺得自己虧了,也沒有人覺得誰在剝削誰,這就是好辦法!

做為大股東,洪濤從自己的漁獲裡拿出一部分,讓泊珠和幾位嫂子、侄子收拾好,晚上接著吃大米飯、海鮮鍋。大米不多了沒關係,明天陳名恩就會划著小船沿著寧遠河逆流而上,去幾里外的崖城鎮裡換大米。大家也看出來了,洪濤嘴很饞,吃不慣芋頭,既然有漁獲了,就算天天吃大米飯也不為過。

當然了,泊福依舊是那個反對者,他不是反對洪濤,而是反對他的做派和驕奢。這個老人比較守舊,不喜歡變化,所以看不慣洪濤。這並不是反對洪濤,相反,他覺得他是在關心洪濤,少吃幾頓大米飯、少吃幾頓海鮮鍋、別用那些海貨去換黎人的新布,攢下來早日有自己的船,就能娶泊珠過門了。在疍家人裡,沒有自己船的男人,都算伢子,意思就是吃父母喝父母的孩子,不受尊重。

疍家人喜歡喝酒,他們常年生活在水上,年老之後都有關節炎之類的疾病,為了抵抗潮濕,只有喝酒,還是他們自己泡製的藥酒,裡面有好幾種海產品,據說每天喝一點,可以祛濕,好像還能壯陽。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很注意,他可不想老了之後骨頭節都腫成饅頭大,不動都疼,那自己就還得自殺,忍不了!目前他還解決不了這個居住問題,就算以後有了自己的船,照樣解決不了。他問過陳名恩和泊福,能不能去岸上住,得到的回答讓洪濤很意外,他們說可以!

疍家人是常年生活在水上,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屋子,只是不經常回去住罷了。這個屋子就建在沙灘邊上,有點像傣家的吊腳樓,下面用竹子撐起來,上面鋪上木板,四周和屋頂都用竹子和樹葉遮蔽。漲潮的時候,海水就在木板下面一米多遠,落潮之後,房子就在沙灘上,還得爬著梯子上下。

這些疍家人每個季節都在不同的海域裡捕魚,這時候只能住在船上,只有在魚蝦最少的季節,他們才會返回自己房子所在地。這一點有點像北方的遊牧民族,比如說蒙古人。他們是逐水草而居,哪兒的水草豐美,他們就趕著羊群去哪兒,然後搭個帳篷就住了。疍家人則是追著魚群跑,哪兒有魚他們就去哪兒,白天捕魚,晚上就睡在連排船上了。

相對來說,疍家人比蒙古人的活動面積更大,從中國南海一直延續到東南亞各國都有他們的蹤跡。從這點上比較,他們更像歐洲的吉普賽人,趕著一輛大篷車,走到哪兒算哪兒,居無定所。而且吉普賽人和疍家人的社會地位也很像,他們在歐洲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沒有一個國家願意讓他們定居,也不許他們從事很多行業,全是在社會最底層掙扎的族群。唯一的區別就是吉普賽人流浪在陸地上,而疍家人流浪在大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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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窺南宋


泊家、黃家、陳家還有四五家人的居住地都在振州灣,那裡是吉陽郡的治所所在地。振州洪濤知道在哪兒,它是三亞市的古稱,至於這個吉陽郡嘛,洪濤和陳名恩、黃海這兩位在疍家人裡見識比較廣的人連比劃帶寫的聊了半天,終於知道是個什麽所在了,從而也知道了在南宋時期,海南島行政區的大致劃分。

此時海南島並不是一個單獨的行政區,它隸屬於廣南西路。至於廣南西路都包括哪些地方,陳名恩和黃海誰也說不清,他們雖然見識比較廣,但誰也沒出過海南島這塊海域,頂多是去瓊州府幫朝廷拉過大米,從對面的雷州半島把大米拉到瓊州府來。洪濤大概想像了一下,這個瓊州府應該就是後世的海口市。

這個年代的海南島是廣南西路下面一個州府,叫做瓊州府。但瓊州府並不統轄海南島的全部,它的管轄區域只有瓊山縣、臨高縣、澄邁縣、文昌縣、樂會縣五個縣。這五個縣的名稱和後世差不多,洪濤按照自己腦子裡的地圖對照了一下,瓊山縣應該就是海口市的瓊山區;臨高縣和後世的臨高縣應該是一個地方;文昌縣後世也有,只不過升級成地級市了;澄邁縣後世也有,唯獨樂會縣洪濤不清楚是哪兒。但是按照這個轄區分布看來,很可能就是後世的瓊海市,等於瓊州府把海南島北部的發達地區全管轄了。

那西南東三面誰來管理呢?除了這個瓊州府之外,宋朝還海南島上設立了三個軍鎮,分別為南寧軍、萬安軍、吉陽軍。這個軍不是郡,這些地方很不發達,當地少數民族眾多,所以不由宋朝政府管轄,而是歸軍鎮管理,有點像後世的軍區軍管。

南寧軍的轄區有三個縣,分別是昌化、感恩、宜倫,軍治為儋州。昌化可能就是後世的昌化港;感恩洪濤也去過,就是後世的東方市,那裡有一個感恩鎮;宜倫縣洪濤還真不太清楚,估計也在島的西南部附近;儋州就好找了,後世海南島上也有儋州市。

萬安軍下轄兩個縣,分別是萬安縣和陵水縣,軍治為萬寧。這個萬安縣洪濤沒印象,陵水縣和萬寧市是後世旅遊團必去的景點,當地有很多黎族風俗村可以參觀。

吉陽軍下轄三個縣,分別是崖縣、臨振縣、寧遠縣,軍治振州。崖縣就是陳名恩明天要去的那個崖城鎮,寧遠縣就在寧遠河西側,臨振縣洪濤知道,就是後世三亞市的一部分,而這個振州就是三亞市靠海的地方。

一州三軍,就是南宋在海南島的行政區劃分,這四個行政區互相沒有統領關係,全部向廣南西路負責。可是海南島中間還有一大塊地方呢?難道沒人管嗎?

確實,海南島中間是山區,那裡是以黎族為主的少數民族聚集地,誰也管不了。之所以設了三個軍鎮把中間包圍住,就是為了防範這些少數民族造反的。不過越是靠近島邊緣的少數民族就越溫順,疍家人與當地黎族的關係不錯,大家都是被歧視的族群,所以也就別互相敵視了。黎人用雞鴨豬和紡織品換取疍家人的魚、鹽,很有點經濟互補的意思,疍家人穿的那種黑色、藍色的粗布,就是黎人紡織出來的。

洪濤本來還想問問這時候宋代朝廷在海南島的官員情況,但是陳名恩和黃海很不好意思的告訴洪濤,他們一輩子,能見到的最大官員,就是振州城裡的稅官,連品級都沒有,再大的官員他們也沒見過,更不知道。至於物價嘛,他們倒是知道一點點,大多是和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的物品,不過這個價格也有點麻煩,因為在南宋有兩種貨幣並行,一種叫會鈔,一種就是銅錢。

會鈔就是朝廷發的紙幣,假如官府雇傭民間勞動力,給的工資就是這種紙幣,如果朝廷要買民間的大宗貨物,給的也是這種會鈔。雖然說這種紙幣的面值和銅錢一樣,但是在民間,老百姓一般都不愛用這玩意。於是拿會鈔買東西,和用銅錢買東西,就是兩種價格了,價格差還非常大。大多少呢?別的地方不清楚,反正在振州城,這個價差可以在十倍到十五倍之間浮動。

比如說吧,今年春天的稻米是二貫八百文錢一石,這是銅錢價格,會鈔價格卻是三十貫左右。小麥的價格在海南島更貴,一石要四貫,會鈔直接到了70貫。考慮到一貫銅錢目前只有800多文,和會鈔的價格差就更大了。海南島上大米和麥子的價格要比內地貴很多,因為這裡目前耕地不多,更不產麥子,大部分米麵全靠從大陸輸入,考慮到此時的運輸成本,估計在內地的產糧區,價格還要低不少。

至於這個一石到底有多重,黃海的船裡有個大斗,裝滿了米之後,洪濤倒在自己衣服裡兜著掂了掂,10斤多點。這個靠手秤重的本事也是釣魚練出來的,20斤以下的魚,洪濤用手提起來,就能估量個八九不離十,上秤秤,誤差不超過百分之十。還有釣魚人的技能更絕,都不用上手,拿眼一看,就知道大概重量。這都是在水邊閑的沒事兒幹,一次一次練出來的,無它,手熟眼熟耳。

不過洪濤還是不清楚宋朝這個重量單位,因為這個斗是容積,你用它裝米一斗是十多斤,你用它裝石頭一斗就不是十多斤了。度量衡這個問題洪濤必須要搞清楚,既然想造船去遠海,那沒有統一的度量衡,至少是自己能換算出來的度量衡,就永遠沒法把船造出來,造出來也不太靠譜。現在宋朝的尺和後世米之間的換算關係,洪濤基本搞清楚了,下午在船上洪濤用繩子比劃這船幫上那兩道刻痕搗鼓了半天,如果這兩道刻痕準確的話,那一宋尺差不多等於後世的一尺,稍微短一些,可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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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合作社


另外這頓海鮮鍋還換來了一個重要消息,就是泊珠的問題。她今年已經開18歲了,按照疍家人的習慣,她早就該是孩子媽啦,不過泊珠卻很難嫁出去。原因嘛,很簡單,泊珠是個不祥的女人。她出生的時候就把母親方死了,難產!而在她十歲那年,她又把她的大哥,也就是泊福的大兒子一家三口全都方死了。當時她大哥正要趕大海,結果她蹲在她大哥的船頭噓噓了一泡尿,然後他大哥一家三口的船就再也沒回來。

有了這兩個事跡,泊珠就嫁不出去了,疍家人對大海非常迷信,由於出遠海追逐魚群很危險,所以他們把對大自然的不解全都歸於神靈,任何對神靈不敬的行為都被視為大敵,對神靈不敬的人,誰敢娶回家去啊,就算泊珠長成疍家人裡的第一美女,也沒人敢娶。

這倒便宜了洪濤,泊福只有這麽一個女兒,縱然她被其他人視為不祥,泊福還是希望能給她找一個歸宿,結果洪濤正好來了,還入了疍民,這不是天賜的女婿嘛。別人可以嫌棄泊珠,但洪濤應該不能。再說了,泊珠自己好像也對洪濤很中意,泊福之所以能容忍洪濤指手畫腳干涉疍家人打漁的事情,也全是為了他這個寶貝女兒。

當晚,洪濤又失眠了,其實他穿越過來之後,一共就睡了兩晚,全沒睡著。這倒不是在想泊珠的事情,而是在想如何能盡快讓自己富裕起來。買不買船先放一邊,先給自己在岸邊蓋一座竹樓吧,再弄一張木床,中間用幾層麻繩編成細密的網,這就是原始的席夢思床,否則天天睡這個梆硬的船板,還得睡不著!

可是吧,想來想去,一個迅速致富的辦法也沒想出來,只能是先把捕魚的效率提高。據黃海說,一條兩斤重的鮁魚可以賣八文錢,一貫就是一百多條啊!就算全是那種可以賣二十多文錢的石斑魚,這也得五十條啊!一隻兩斤重的大青蟹才賣十多文錢,這尼瑪是誰定的價格?吃海鮮難道比吃大米還便宜,還有沒有天理啦!

罵是這麽罵,其實洪濤自己也知道,這個價格很合理,因為這邊太窮了,不光疍家人窮,陸地上那些土人們也窮,頂多比疍家人強點有限。大米飯都吃不飽,沒事還得用芋頭充饑,誰有那個閑錢來買海鮮吃啊?要想賣出高價,那就得把魚拉到振州、瓊州去,那裡有市舶司,往來大陸和東南亞的客商很多,他們才有閑錢去吃海鮮,越是珍貴的漁獲,在那裡就越能賣出高價去,如果能把這些鮮魚販到廣州,那價格就更高了。

可是吧,不管是振州、瓊州或者廣州,當地的疍家人漁船很多,用後世的話講就是漁業資源有點枯竭了。要是從遠處販運吧,船速太慢,光靠手搖櫓一天也走不了多遠,把人累死也不可能及時把海鮮送到。如果海鮮不新鮮了,那誰還吃啊,有些魚種出水即死,放半天口味就變了。靠風帆吧,更不靠譜了,什麽時候刮風、什麽時候不刮風,誰也說不準,頂風順風更是無從提前預判,光指望一年兩次的季風不管用。

其實疍家人也不傻,人家早就知道靠著大城市能賣好價錢,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疍家人聚集在大城市附近的海域,雖然漁獲少,但售價高,背著抱著一邊沉。

琢磨了一宿,合算洪濤白琢磨,又回到了原點。想多掙錢,就得多撈魚,想多撈魚就得遠離大城市,想遠離大城市又多掙錢,就得船速快,想船速快就得造新船,想造新船就得有錢……這一大套說一百年,還是一個問題也解決不了,所以洪濤揉了揉眼睛,乾脆還是起床吧。外面已經有動靜了,今天自己還有不少任務呢,帶著一群姑娘媳婦去沙灘上繼續製作地籠就是首要。

昨天的收獲,已經讓大家認識到了知識的力量,一個小小的地籠加上一個外鄉人、一個姑娘、兩個伢崽,一下午的收獲和他們五條船基本持平,而且還不用往遠處跑,毫不費力。如果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那洪濤也就不用在這裡混日子了,沒出路。就連最保守的泊福也把船艙裡的一張舊網、一張新網都貢獻了出來,因為洪濤昨天分配漁獲的時候定下了規矩,以後地籠、滾鉤、螃蟹籠子這三種捕魚方式將是這個小團體共有的財富,誰也不許獨自經營,要想用,就得大家一起湊份子辦個合作社。

啥叫合作社,大家都不清楚,反正這個外鄉伢子嘴裡全是新鮮詞兒。叫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家投入的人力、物力多,誰家就能多分漁獲,除了洪濤那三成技術投資不變之外,剩下七成都是按照這麽算的。疍家人也不全是活雷鋒,怎麽能讓自己家裡多賺一些,這個帳誰心裡都清楚。

在泊黃陳三家裡,泊家最富,因為他家兒子最大,勞動力也最多,要不是大兒子一家死得早,現在孫子都能獨自下海了,說不定重孫子都抱上了呢。黃家稍稍弱一些,他家兩個兒子結婚的彩禮錢剛還完沒幾年,家裡沒有什麽積蓄。陳家最窮,陳名恩只有一個兒子,老伴兒也死得早,勞動力嚴重不足,這也是他要收洪濤當乾兒子的目的之一。

洪濤既然想借助他們三家的力量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就必須平衡三家之間的貧富差距。人這個玩意,往往是能共患難但不能同享福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人性。沒有合作社的時候,大家一起吃糠咽菜都挺樂呵,一旦有了財富,那誰多了誰少了就是個大問題。輕則互相起了猜忌,感情越來越淡,重則直接起矛盾,合作社也別合作了,大家全都自己單幹去了。目前又沒有什麽專利限制,地籠、滾鉤、螃蟹籠子都是非常容易學的手藝,誰看幾天都會做,到時候自己就成了光桿司令,光靠陳名恩父子的力量,自己得何年何月才能積攢夠造新船的財富來啊?所以必須要讓他們平均,大家共同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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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全體動員

洪濤和三家商量好了,泊家、黃家都不能超過三成股份,自己和陳家也只拿三成,剩下一成是各家婦女的,很多後勤工作以後還需要她們幫忙,一點利益都不讓她們佔,洪濤覺得會嚴重打擊她們的工作積極性。雖然這個年代的婦女基本就是男人的附屬品,沒什麼社會地位,一分錢不給也得幹活兒,但洪濤不會去入鄉隨這個俗。他堅信,男人能做的工作,婦女大部分都能做,自己提高了她們的社會地位,是雪中送炭的好事兒,早晚會有得到回報的一天。有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麼不去做呢?

泊黃陳三家人並不清楚洪濤這個帶著上千年超前記憶、披著羊皮的餓狼心裡在琢磨什麼,他們只是本能的覺得洪濤辦事兒很有古人之風,很公平,很對他們胃口。於是這個合作社的事情,就慢慢成了洪濤來主導,泊黃陳三家為輔助。這就有點像一個董事會了,洪濤當董事會主席兼ceo,泊黃陳三家是董事,大家有什麼事情可以一起商量,洪濤權利稍微大一些,但也不能為所欲為。

平衡!這個詞很重要,一切想持久的事物,必須達到一個相對的平衡,否則無法持續下去。不管南宋朝還有多少年會完蛋吧,反正洪濤要做好在這裡生活大半輩子的準備,並不是玩一把就跑,所以一個可持續發展、又能讓自己所控制的基層小組織是非常非常必要的。這就是自己以後發展壯大的火種,能不能平地起高樓,就看這個地基牢固不牢固了。

“伢子,阿爺要進城去了,你真不想跟咱去看看?”當洪濤還蹲在船幫邊上,用一根小木棍蘸著粗鹽在嘴裡來回搗鼓的時候,陳名恩已經收拾了要拿去崖城鎮換東西的漁獲,站在小船上看著自己這個怪異的乾兒子,滿臉都是慈祥。

“您去吧,我以後有功夫了再去看看,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噢,對了,鐵鉤子的圖紙您拿好了嗎?一定要用最好的鋼來做,不怕貴。”洪濤是真的很難把阿爺這個詞兒叫出口,他已經私下和陳名恩溝通過了,自己會慢慢適應,讓他別見怪自己不經常用阿爺稱呼他,這不是對他生分,而是還不太習慣。

“放心吧,阿爺不是你福伯,不小氣也不糊塗!”陳名恩對洪濤的叮囑沒有厭煩,反倒覺得有個小輩兒能關心自己挺自豪的,順便還擠兌了一下每天都和洪濤做對的老夥計。

“我也跟著你去,那麼多財貨,我不放心!”泊福並沒生氣,他的守舊、固執也不是這一天兩天才表露出來的,洪濤沒出現時,他也是這個做派。聽了陳名恩的話,他乾脆跳到了小船上,表示對陳名恩一個人進城不放心。

“你啊,就是一輩子操心的命,伢子們已經大了,不用你整天盯著……”陳名恩也不在意老夥計跟著自己一起去,多個人還能多個聊天的呢。當下搖起木櫓,駕著小船慢慢向西邊那個河口裡駛去,一邊搖還在一邊規勸泊福。

“鐵鉤我不心疼,可那多黎布做何用?你家伢子說的你就全應承,就不怕他敗光你的家!”泊福也不示弱,大聲和陳名恩爭辯著,海上人家說話都是大嗓門,聲音小了被海風、海浪一攪合,聽不見。而且這些疍家人也不在背後議論人,不管好壞,他們都會當面說,不怕被人聽見。

“伢子,別聽那老漢的,他是指望著攢出嫁妝來給阿珠呢,早晚還不都是你的,哈哈哈哈!你們幾個利落些,磨個刀要磨到太陽出來嘛!”看著陳名恩和泊福的小船慢慢走遠,風中還不時飄來兩個老人的爭論聲,洪濤停下了刷牙的大業,蹲在船上心裡有點壓力。這時給他增加壓力的人又來了,黃海也蹦到了小船上,一邊拿洪濤和泊珠的事情說笑,一邊招呼著黃家、泊家和陳家的幾個兒子趕緊出發,他們要去山上給洪濤砍竹子。布匹、鐵鉤、麻繩這些東西疍家人不會生產,只能用漁獲去和黎人、漢人換,但竹子就不需要了,有的是力氣,自己砍吧。

“嘿嘿嘿嘿……”幾個漢子聽了黃海的喊聲,也紛紛拿起砍刀,跳上了船,還不時回頭衝洪濤傻笑。這三家的幾個兒子,雖然最大的都30多歲了,性格卻和小孩子一樣,除了幹活、吃飯之外,全是悶葫蘆,一腳踢不出兩個屁來。高興的事情他們就笑,不高興的事情他們就低著頭不出聲。

“阿珠!開工啦!”洪濤就算是臉皮再厚,被一大群大老爺們盯著,還不時呵呵笑幾聲,也不太自在。牙也不刷了,這個麻繩太硬,蹭得牙床子生疼,刷牙成了他目前最艱鉅的任務,只能輕輕的、慢慢的一點一點蹭。

三家的好漁網都已經被合作社徵用,很快就會變成地籠,僅剩下兩三張破漁網也無法再出海打漁,於是昨晚吃飯喝酒時洪濤這個董事長順便給各位董事們開了一個小會,安排了一下今天的工作重點。

陳名恩、陳琪鴻父子負責去鎮上交換、出售漁獲,這個工作只能由他來幹,因為他識字,漢話和黎語都會,以前這個工作也都是他去,不容易上當受騙。這些漁獲除了換一少部分大米之外,剩下的全部用來換取鐵鉤子和黎布。鐵鉤子的圖紙洪濤已經用木炭在一塊木板上畫好了,大小都有尺寸,拿著木板去找鐵匠打造即可。黎布陳名恩也有樣品,那是一種非常厚實的棉麻混合織物,原本是用在疍家女的衣服上,就是袖口和領口那一圈黑色,洪濤覺得拿這玩意當帆用應該不錯,雖然比不上後世那些化纖織物,但有總比沒有強。靠手搖木櫓和原來那種破布帆,小船跑不遠也跑不快,他要把後世op艇上的三角帆弄出來,給疍家人的小木船插上一對兒小翅膀,不敢說能飛吧,至少是能撲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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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婦女主任


本來洪濤也想跟著陳名恩進城去看看這個年代的大宋朝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不過陳名恩一說進城的規矩,洪濤立馬就表示自己留在海邊還有很多工作要幹,以後再去吧。
低頭走、不能走路中間!這就是疍家人上岸進城、進村的規矩!洪濤覺得自己忍不了這個規矩,誰敢欺負自己自己就揍他!還尼瑪要低頭、溜邊,憑什麼啊?走個路都被歧視,進城之後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想和觀光客一樣四處看看肯定不太現實,所以為了避免自己進城去惹事,還是別去了吧。其實看不看宋朝人的生活對洪濤而言用處不大,他壓根也沒想去融入這個朝代,自己過自己的生活挺好,等自己有了新船,別說宋朝人,全世界的人都得仰望自己,還尼瑪低頭溜邊?姥姥!

黃海和三家的兒子們也別閒著,他們要去弄竹子,越長、越直、越粗的越好。這些竹子就是製作地籠、滾鉤、螃蟹籠的主要原材料,還是洪濤用來製作三角帆的支撐物。

至於洪濤自己嘛,他現在是三八紅旗手,帶著一群女人和孩子,蹲在沙灘上織補漁網,製作地籠。一共6張漁網,要製作兩個十多米長的地籠,工作量還是不小的。其實洪濤最清閒,他既不會編竹子,也不會織補漁網,唯一在工作的就是那張閒不住的嘴,起到了宣傳隊的作用。一會兒講個誰都沒聽過的神仙故事,一會兒又給大家唱個據說是他家鄉的歌曲,把這群大姑娘小媳婦連同半大孩子們逗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早就忘了疲勞,不光不耽誤幹活兒,還提高了生產效率。

疍家人也和大海一個性子,能歌善舞,而且絕不扭捏,只要興致來了,能唱就唱,能跳就跳。有了洪濤這麼一個口販子,沙灘上立馬就成了篝火聯歡會,你方唱吧我登場,唱美了還得圍著篝火跳兩圈。洪濤也不用避嫌,疍家女孩子沒那麼多講究,更不忌憚和男性接觸,所以他還在阿珠那幾個嫂子敲打竹筒的伴奏下,帶著阿珠在沙灘上翩翩起舞了一會兒。雖然疍家女豪放,但讓洪濤這麼摟著轉來轉去,泊珠也是渾身僵硬、面紅如血。不過她真是膽子大,只要她自己喜歡,再出格的事情都不在乎,硬生生堅持了下來。而黃海的小閨女黃沙膽子就小多了,就算大洪濤也不敢去調戲她,她是陳琪鴻的未婚妻,疍家人性子直,有矛盾經常是拳腳相向,搞不好還得動刀子。

當然了,也不能光調戲人家女孩子玩,畢竟是在古代,不能太過分,剩下的空餘時間,洪濤就在沙灘上辦起了掃盲班,不光泊珠、黃沙、泊魚、泊蝦、泊蛟要學,那些嫂子們也得學。洪濤不求讓她們能寫會算,但是認識自己名字,知道簡單的加減乘除還是很必要的,這樣以後再做什麼複雜的工作,就不用自己挨個去叮囑了。

簡單生活樂趣多,忙忙碌碌時間快。當黃海他們每人扛著一根粗大的竹子回到沙灘上時,半天已經過去了,洪濤也終於脫離了婦女主任的頭銜,開始忙活起自己的活計,設計製作三角帆的支架。

op艇是最初級的帆船,一般只用於青少年和初學者練習,相當於帆船裡的卡丁車。它一般有兩米長,一米多寬,上面有一面兩米多高、一米多寬的三角帆。說是三角帆,其實是個矩形,結構非常簡單,帆的上下緣各有一根橫桅支撐,在上面那根橫桅尖端,再安裝一根斜拉桿,當帆升起時,把這根斜拉桿的另一端固定在主桅上,這樣這張帆就像風箏一樣被這根斜桅給撐住了,只要兜住風,帆布就不會出現變形漏風的情況。這時只需要操作連線下橫桅的繩索,控制帆的方向,就可以帶動船隻航行。

現在洪濤要做的就是上下橫桅和斜拉桿,下橫桅可以粗一些,但上橫桅和斜拉桿不能太粗太重。有了做地籠的經驗,洪濤覺得那種由竹條編成的竹辮子最合適,既堅韌又輕巧。另外這種竹辮子還可以有其它用途,比如把它編成圓環狀,縫製到帆布的邊緣,就像窗簾環一樣,一個一個的套在主桅上起固定作用。由竹辮子把帆固定在主桅上,升降帆具時摩擦力就比麻繩小多了,還不用花錢買,竹子這玩意山上有的是。

不過剛砍下來的竹子是不能用的,它裡面含有的水份太多,直接使用很快就會乾裂變形,這是因為竹子的表面和內部水份乾燥程度不同造成的。如何加工竹子呢?辦法很多,可惜洪濤一個也不會,他從小生長在北方,沒怎麼接觸過竹製品加工行業。

洪濤不會沒關係,疍家人會!黃海帶著大家把這些竹子砍成了3、4米一段,然後用一根紅纓槍似的東西,伸到竹筒裡面,把竹節全部鑽出一個小洞來,只留最下面一個竹節不鑽通。這時再把這些竹筒運到連排船上,直接插在水裡,用一盆一盆的海水往竹筒裡灌,直到灌滿為止,再把灌滿水的竹筒插在沙灘上晾著。

“灌進去的是攙了海鹽的海水,如果不急用,直接灌海水晾上一個多月就可以了,要是著急用的話,就多加海鹽,一旬就可以用了。”黃海一邊看著幾個孩子忙活,一邊給洪濤講解處理竹子的工序。洪濤聽到是鹽水之後,大概明白了處理原理,這是利用液體密度,強行把竹子細胞壁裡的水份析出,讓竹子加快乾燥速度,很科學啊!雖然勞動人民說不出什麼具體的科學原理來,但是他們通過世世代代的總結,已經按照這些原理去做了。

大部分竹子還不能用,但這不耽誤洪濤先進行試驗,疍家人的連排船上都放著幾根處理好的大竹竿,足夠洪濤折騰的。既然是試驗品,洪濤就想等陳名恩回來,用陳家的船先試。自己是陳名恩的乾兒子,也算是陳家人了,沒把握的事情還是拿自己家的東西折騰比較合理。改革嘛,就會有失敗和成功,這是難免的,但你不能把失敗都讓別人承擔,自己光享受成功,那不叫改革,那叫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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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宋朝OP艇


“我家船多,用我家的試,你阿爺要太陽落山時才回來,還有兩個時辰呢,不等他!”但黃海是個急性子,他看到洪濤把兩張破帆縫合在了一起,上面還縫上了一大串竹辮子編的圓環,還帶著上下兩根橫桿,很是好奇,拉著洪濤就讓他用自己的船做試驗,還主動讓兒子把小木船拖到了沙灘上擱淺了。

“這根繩子是升帆索,把帆拉到一個合適的位置,綁牢就可以了。這根繩子是操帆索,穿過隔板這個洞,用來操縱帆的方向,找到合適方向後,把繩子在這根竹筒上繞幾下,卡在這個洞上就固定住了。”洪濤在大家的幫助下,把做好的這張破帆裝在了黃海那艘小木船上,然後開始給大家講解這張帆的主要構件用途和它們的使用方法。不光黃海和那幾個表哥們要來聽,洪濤還把沙灘上的所有人都叫了過來,包括三個孩子。

這種帆很好操作,熟悉了之後,只需要一個人一隻手就足夠,後世裡十多歲的小孩子經過簡單的訓練都能一隻手操帆、一隻手掌舵,洪濤相信這些以大海為家、以船當坐騎的疍家人至少不會比後世的那些城市孩子差。

沒有滑輪沒關係,把船尾的隔板上鉆出一個洞,打磨光滑之後也能勉強代替,再把麻繩上繫一些結防止手滑,用一個一尺多長的竹筒當鎖纜器。需要固定操帆索時,在上面纏幾繞就卡在小洞上了。這樣的話,只需要坐在船尾的船幫上,一隻手拉著操帆索就可以控制帆的方向,把操帆索全部拉緊,帆就和船體平行了,這時候就能選擇是左舷吃風還是右舷吃風。只要根據風向把操帆索鬆開不同的長度,再固定住,帆就會吃滿風。這時上下橫桿和斜拉桿就會把帆布撐起來,讓它無法過多變形,只能被風吹成一個鼓包,帶動著小船前行。

至於操舵的問題,洪濤也是按照OP艇的模式做的,就是在舵把上固定一根橫著的竹棍,不用太粗,鎬把粗細即可。這樣坐在船尾的船幫上,左手通過這根竹棍,就能推拉舵把,右手通過操帆索,就能控制帆向,同時升帆索也綁在船尾的隔板上,想升帆降帆都不用別人幫忙,一個人全都能做。

這就大大解放了船上的勞動力,不用再輪換著去搖木櫓,光操作帆和舵,可以省下絕大部分體力,只有在無風或者需要趕路時,才需要木櫓的輔助,一艘手搖船基本就變成了以風帆為動力的帆船。至於這樣改造成不成,能不能達到洪濤的預期效果,洪濤也不清楚,試驗嘛,就得試!

“升帆嘍!”安裝完、講解完,洪濤就要來個處女航了。大家七手八腳的把這艘小木船重新推回大海,洪濤坐在船尾,扯著嗓子大喊一聲,然後拉動升帆索,把那張全是補丁和破洞的帆升了起來。

什麽叫科學?科學就是只要方法對,在什麽地方都管用的學問。雖然小木船比OP艇大、沉,雖然厚粗布沒有合成原料那麽輕、那麽密,但大致原理都是一樣的。小木船稍微在海面上飄蕩了幾分鐘,當洪濤找到了正確的風向之後,那張帆就鼓了起來,然後小木船就開始動了,並且越來越快,向著大海中駛去。

“阿珠,你的眼光就是好,給嫂子講講,為啥他一來你就看上了?”岸上的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看著小船越走越遠,這個速度已經比搖櫓要快了,而且小船好像還在加速。男人們都鬆了一口氣,有了這個東西,以後就可以不搖櫓了,脫離繁重的體力勞動,他們就能下海摸更多的魚蟹。女人們當然也知道男人為啥高興,泊珠的二嫂把功勞都歸功在自己的小姑子身上。

“我去織網了……”泊珠被二嫂問了一個大紅臉,她和洪濤之間的狀態別人知道歸知道,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直接說出來,她還是很不好意思的。

“網都織完了,你不如幫心上人多編點竹辮子吧,說不定再過些日子,你們就有自己的船了呢,正好用得上!”二嫂也是個碎嘴子,開小姑子玩笑也不怕被記恨,泊珠都躲了,她還追著補了一刀。

“哈哈哈哈哈哈……”沙灘上的男女立馬就曝出一片笑聲,有了自己的船就意味著兩個人成家了,這是疍家的規矩。

洪濤已經聽不見沙灘上的笑聲,他正全神貫注的看著帆的形狀,然後慢慢增加帆的吃風面積。由於不太掌握這塊拼接起來的破布有多大強度,更不了解這些竹條的韌性,他不敢貿然讓風帆全部吃滿風。把風帆撐破倒是小事,萬一把桅桿搞斷那可就麻煩了。

“黃伯,您也來試試?”試驗了一小會兒,洪濤已經把風帆調整到三分之二,聽著那些竹條和桅桿發出的吱嘎吱嘎聲,應該可以挺住,此時小船的速度已經和手搖櫓全速差不多了。看到黃海和黃浪坐在船頭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操作,洪濤才想起這條船是人家的,於是假客氣了一下。

“阿爺,我先來!”假客氣最拍遇上真實誠,黃浪顯然就比較實誠,洪濤話音剛落,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了起來,連他阿爺都不謙讓,自己先走到了船尾。

“你就坐對面,左手抓住這個繩子,右手拿著竹棍……”洪濤根本沒動地方,這套裝備坐在左舷右舷都可以使用,直接面對面遞給黃浪就可以。原本洪濤還想教一教黃浪操作的技巧,可惜黃浪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左右手稍微適應了一下,就開始自己操作了。對於一個常年和大海打交道的疍家人來說,如何找風、如何讓帆吃風都快成他們的本能了,只需要熟悉這種感覺就足夠,根本不用別人來教授。

“阿爺!%¥¥#,省力氣!%¥%¥#&……”黃浪的漢語說得不咋地,洪濤只能聽懂比較短的單詞,後面一個字兒也不明白,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和黃海誇贊風帆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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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試驗成功


“黃伯,這裡有沒有大魚喜歡出沒的海域,我弄的那個滾鉤是專門釣大魚的,最少也得二三十斤往上一條,太小了不好用。”看到黃浪玩風帆一點都不比自己次,洪濤也就不在對面盯著了,離開船尾來到船頭,和黃海並排坐在隔板上,開始算計以後的捕魚大業。

“有,以前要趕潮水、趕風向去,一走就是一天多,如果天氣不好、風向不合適,好幾天都回不來。泊珠她大哥一家就是那麽沒的。現在有了你這個澳洲帆,就省事多了,不用人搖,可以一直趕路,找個好天氣咱帶你去!你福伯好福氣啊!”黃海把裝水的竹筒遞給洪濤,看著不遠處的鼓島,心情非常不錯。往常要想到這個島,就算順風也得半個多時辰,現在雖然時間上沒快多少,可是基本沒出什麽力氣。這種舒服的趕海方式他一輩子都沒敢想,卻被身邊這個高高大大的外鄉小子輕易實現了,連他這個很想得開的人都不得不贊嘆泊福的運氣,海裡隨便撿個落水鬼都能享福。

“您認識會造船的人嗎?我想給自己造一艘新船,澳洲模樣的新船,比咱疍家的船跑得快好幾倍。有了快船,咱的海貨就能運到瓊州或者廣州去賣,可以換回來更多的東西,然後就能造更大的船!”洪濤也被成功所鼓舞,開始暢想下一步了。按照他的計劃,打漁這是獲取資本的第一步,等有了足夠大的帆船之後,他就要揚帆起航了。四海都是家,隨便帶點貨物就能賺來補給品。他想駕著自己的大帆船再來一次環球航行,什麽哥倫布啊、麥哲倫啊,全玩去吧,後世人唯一知道的就應該是自己,洪濤!

“振州就有造船的好把式,不過造新船要好多錢,先不急,有了你的地籠和這種帆,到了冬天,就夠你造一艘連排船的了。打漁先不忙,趁著春節把你和泊珠的婚事先辦了,然後你就不是伢子了,做什麽都能自己做主。到時候再弄你的快船,掙多掙少都是你自己家的,如果真有你說的那種快船,就帶著泊珠回你的家鄉去看看,給父母上上墳,也讓他們知道你洪家還有後。”黃海會錯了意,他以為洪濤要造快船回家鄉,所以婉轉的提醒洪濤,還是先娶了泊珠再走,否則光靠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支付新船的費用。

“我不打算回家鄉,就算娶了泊珠也不想走。咱們的合作社裡還有我的股份呢,和大海要吃食,一個人、一家人再有本事,也鬥不過它,必須大家團結起來和它搶和它奪。我父母在世的時候就和我說過,他們的祖輩就是從大唐過去的,讓我早晚要回來。現在我既然回來了,那就不輕易回去,等我有了幾百噸的大帆船,再回去把他們接回來,埋到故鄉去。”洪濤聽出黃海的話外音,沒轍啊,還得編瞎話,這回連父母都繞上了,一齣遊子歸鄉的戲碼上演了。

“好伢子!有出息……刺啦……哎呀。”黃海讓洪濤這番慷慨激昂的說辭感動了,拍著洪濤的肩膀,剛想鼓勵鼓勵洪濤,說點掏心窩子的話,船尾突然傳來一聲驚叫,船速突然頓了一下,慢了下來。洪濤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怎麽了,那塊破布被風撕開了。

“你個憨貨,&……%¥##”黃海嚇了一跳,直接就從隔板上跳了起來,幾步跑到船尾,一邊罵一邊照著黃浪腦袋上就是一巴掌,然後還嫌不解氣,從船艙裡抄起一根支網用的竹竿就要打,幸虧洪濤來的快,趕緊把他給抱住了。

“黃伯、黃伯!別動氣,一張破布,撕了就撕了,等我阿爺回來,換上新布,多加一層,就沒事了。哥啊,這下得勞煩你了,咱們得搖回去。”洪濤看了看那張帆,已經完全從中間撕開了,黃浪可能玩得高興,偷偷把帆給升滿了,這張大補丁摞二補丁的破布經受不住如此的拉力。此時這個兒子都6歲的漢子,抱著腦袋蹲在船尾,就好像自己犯了多大錯誤一樣,頭都不敢抬。

“還不趕緊搖船!”黃海氣哼哼的把手中的竹竿往船艙裡一扔,衝著黃浪大喝了一聲,然後抬頭看了看那張破布,眼裡滿是可惜。沒辦法,疍家人窮啊,衣服穿破了補了又補,實在不能穿就拆開當掛在連排船上的布簾,或者縫補好放到船上當風帆,誰家捨得用新布當帆,那不是敗家子嗎。

駕著風帆出去,搖著木櫓回來,來回這麽一折騰,到海灘的時候,陳名恩和泊福已經回來一會兒了,正在從小船裡往連排船上卸貨物。他們這次總共拉過去兩大筐海貨,近200斤,換回來一斗米、兩匹黎家厚布、兩捆粗麻繩和兩捆細麻繩。另外洪濤要的20個鐵魚鉤正在鐵匠鋪裡加工,後天才能去取。總共賣了兩貫錢,經過這麽一折騰,陳名恩手裡只剩下150多文銅錢。主要是這種黎家厚布比較貴,一匹要500文,想起要拿這麽貴的新布去當風吹日曬的船帆,泊福疼的臉上都抽抽了。

“貴點也值了,這簡直就是帆布,還帶著麻!”洪濤原本還打算把兩層黎布像納鞋底一樣用密致的針腳縫製在一起,這樣比較結實耐用。可是當他親眼看到這種黑色布料之後,立刻就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這種布已經很厚重了,而且裡面不光是棉,更多的是麻,比後世的帆布還緊密,只要不長期潮濕,一層也足夠當帆用的。要是再把上面刷薄薄一層桐油,那就是很理想的帆布。當然了,這是相對而言,和後世那些合成面料相比,這種布小面積使用還湊合,面積太大之後,就太沉了,沾上水之後自重更大,一個人夠嗆能拉的起來。

“阿珠,還得麻煩你和嫂子們,就按照那面破帆的大小縫製吧,四邊都要雙層,打眼的地方要雙面加布眼多縫幾層。這也就70多公分寬,一匹有多長?”洪濤對布料很滿意,但是對幅寬有點鄙視,才不到一米寬,太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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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水撈飯


“四丈!”泊珠已經成了洪濤的應聲蟲,洪濤說啥她都點頭,而且立刻執行。

“四丈,小魚小蝦小蛟,都過來,幫叔叔算算,四丈是多少尺?”洪濤一點都不放過掃盲大業,他心裡已經得出了答案,還讓泊珠帶著3個孩子自己算出一個答案來。

宋朝的一匹布長度不到13米,這種黎布幅寬還是最窄的,只有不到70公分。這樣的話,一匹布連同雙層邊角算上,將將也就做出兩張帆來,兩匹布四張帆,僅夠黃家和泊家四艘小船用的,泊珠和自己家的三艘船還沒帆用呢。但是這也沒辦法,錢不夠買不起那麽多厚黎布,想要更多的帆只能去打更多的魚。為了這個目標,沙灘上立馬就成了竹製品加工廠,男人們劈竹條編蟹籠,女人們就著篝火的亮光開始裁剪縫製帆布,就連孩子也得幫大人打下手,晚飯是簡單的鹹魚、芋頭和白米飯,就在沙灘上湊合吃。

洪濤不會編竹器,對目前這種大針粗線的縫製方式也不拿手,於是他主動擔任了廚師的職務,把泊家兩位嫂子替換了下來。蒸米飯和芋頭洪濤還是會的,而且他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蒸得好。宋朝人恐怕不知道啥叫水撈飯吧?這玩意做出來比蒸、悶都能多出三分之一,特別出數。不過也僅僅是看著多,真吃下去,該是一斤米還是一斤米,全是騙眼睛用的。

這裡要說清楚一個概念,這個水撈飯和後世飯店裡那些鮑魚撈飯、魚翅撈飯不是一個概念。水撈飯是困難時期大家為了多吃幾口白米飯而想出的一個烹飪方式,先把大米放到水裡泡十多分鐘,然後放到滾開的水裡煮,就像熬白米粥一樣。但是,別把米完全熬熟,當有七八分熟的時候,就把大米撈出來,再放到屜上蒸個十多分鐘,就可以了。這樣弄出來的大米飯特別膨鬆,完全漲開了,看著也特別多。不過吃起來口感沒有燜米飯和蒸米飯好,營養更是被米湯帶走了不少,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後世裡已經很少有人再這麽吃米飯了。

可是在宋朝,很多普通百姓每天只吃兩頓飯,遇上出力的活計才加一頓。疍家人更別提了,海南島本來就缺少大米,他們連兩頓大米飯都吃不上。要不是為了照顧洪濤,人家頓頓都是芋頭,每到初一、十五祭拜龍王和媽祖的時候,才會全家吃一頓白米飯。

洪濤本來是想入鄉隨俗來著,可是吃了一頓芋頭,他就隨不了這個俗了。為了讓自己的大腸不至於便秘,也為了自己身體健康,別被活活憋死,還是腐化一下吧。不光要頓頓大米飯,以後還得買點更金貴的小麥麵來蒸饅頭和包子呢?一個蝦仁餡的海鮮包,你說你饞不饞吧!沾點醋和辣椒油……嘿,洪濤每次想起來,都口水濕枕頭!哦,對了,這時候還沒辣椒呢,那就光醋也成啊!沒醋都可以,啥也不蘸照樣能吃五個大包子!

可說是這麽說,再沒皮沒臉也不能自己吃大米飯,眼看著旁邊的人都啃芋頭,更何況還有幾個孩子呢。所以洪濤已經和自己的乾阿爺陳名恩說好了,每次去城鎮裡賣魚,都要換回足夠的大米,三天可以吃一次芋頭,剩下的時間都吃大米。自己有把握可以讓大家過上這種腐化的生活,如果捕不到那麽多漁獲,洪濤寧願自己離開。一個穿越了三次的現代人,連三家人的大米飯都掙不到,還有臉穿越啊?一頭撞死在礁石上得了,說不定還能穿回金字塔島上去,繼續去當他的土皇帝。

不過目前這個捕魚大業剛剛起步,用錢的地方太多,大米飯還真有點不太夠了,洪濤只能很無恥的連自己的肚子帶著其他人的肚子一起矇。水撈飯加上蒸鹹魚乾,再來點海菜,也算是海鮮撈飯了不是,反正小魚小蝦他們三個孩子吃得挺香。泊福那個摳老頭雖然一臉的不高興,但是手裡的竹筷子可沒停,兩碗飯之後還就著米湯繞了一個大芋頭,也不知道晚上他吃那麽多幹嘛,不怕體重超標啊!

“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和阿珠帶著孩子們出海下地籠,大家在岸上休息兩天吧!”為了盡快把蟹籠和帆弄好,洪濤在第二天一早又提出了新的工作方式。目前只有一張破帆可用,與其讓大家再划著船費時費力的出海捕魚,不如集中精力把工具做好,等四張帆都做好之後,再出海不遲。其實他也是有私心的,編蟹籠、縫風帆他全不會,別人都忙著,就他一個人閑著有點不好意思。另外他也不想看著阿珠幹那麽多重活兒,既然早晚都是自己媳婦了,那就得體貼點,讓她也少幹點活兒。

別人聽不懂洪濤說的啥意思,陳名恩聽懂了,覺得也很有道理,於是洪濤把那面重新修補好的破風帆又裝到了泊珠船上,帶著泊珠和三個孩子出海了。這次去的地方還是鼓島周圍海域,既然上次收獲不錯,那就不換地方了,把這一片先撈乾凈了算逑。這裡的深淺也合適,地籠這個玩意不適合放到太深的地方,那樣一旦掛住就撈不回來了,目前只有三條地籠,丟一個就是極大的損失。

“阿珠,你是姑姑,先給孩子做個榜樣,加油哦,全背對了我就教你使帆!”洪濤這次沒讓別人動這張破帆,它已經撕過一次,雖然縫上了,但強度肯定更弱,還是自己控制著放心。不過他也沒讓泊珠和孩子們閑著,一邊駕船一邊還得考核泊珠和孩子們這兩天的功課。九九歌、自己的名字都要考的功課,為此船上特意放了一個木盆,裡面全是沙子,這就是洪濤洪老師的黑板。

“七九……七九……”剛背了多一半兒,泊珠突然楞住了,嘴裡結結巴巴的卡在七九上,臉憋得通紅,兩隻手絞在一起,表情很痛苦。

“七九六十三!叔,我都會背了……”泊魚忍受不了自己姑姑的不上進,插嘴把答案說了出來,然後高聲背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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