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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22 15: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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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賊道三癡

【小說類型】:東方玄幻

【內容簡介】:一個隨水而來的少年

一株隨身的龍爪槐

玄幻史上最萌的狐狸精

讓你眼前一亮的細節想像力

賊道三癡傾情奉獻轉型力作

【其他作品】:雅騷清客皇家娛樂指南上品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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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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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龍爪槐



第一眼看到這株龍爪槐,謝丹朱就覺得非常奇怪:紫霞山上的這株龍爪槐怎麼會和他家後園的那株一模一樣?

這株龍爪槐就長在靈器坊前院的左側,謝丹朱在作坊裡製作靈器時一抬頭就能看到窗外那株綠色大傘一般的龍爪槐,這龍爪槐的每一根枝條、每一片葉子都讓他覺得親切,簡直疑心是他家後園的龍爪槐跟著他到這裡來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只聽說成精的老樹可以幻化成精靈出遊,但本體依舊只能紮根原地,誰見過樹會走路、搬遷呢?即便紫霞山充滿各種神奇也不可能,所以說只能是巧合,天底下真有兩株一模一樣的龍爪槐,好比人有長得很像的雙胞胎一樣,靈器坊的師兄也說這裡本來就有一株龍爪槐,不過謝丹朱還是想驗證一下,想回家看看他家後園的那株龍爪槐,紫霞山的外門弟子一年有一次回鄉探親的機會,他入山門也快一年了,再過半個月就可以申請回鄉,爹爹、大哥、小妹他們都還好吧?

製作靈器很辛苦,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六個時辰要在作坊裡雕木器、刻符陣,雖說是手面上的活,但每天都是這麼坐著幹活,不但手磨出了老繭,連屁股都坐出老繭了,對於年僅十五歲的謝丹朱來說這實在是太苦悶了,只有看到自己製作出的那些靈器——靈鳶、靈鶴、靈馬、靈牛等等在嵌入青銅晶石後幻化成活物時謝丹朱才覺得新鮮——

主持靈器坊的大師兄徐志對謝丹朱比較讚賞,今年新分配到靈器坊的十名外門弟子當中就數謝丹朱最出色,謝丹朱不但心靈手巧,而且能吃苦、肯學習,短短半年就能讀力製作下品靈器了,徐志在紫霞山靈器坊二十年,還沒見過這麼聰明好學的少年——

只是既然被分配到靈器坊,那就表明謝丹朱不適合修煉,修煉一途與聰明與否無關,修煉要看魂魄的資質,只有那些三魂六魄有利於凝聚成形的才會被納為內門弟子受到精心的培養,外門弟子基本上等於是來做苦力的,什麼馴養靈獸、種植靈谷、製作靈器、開挖靈礦都是外門弟子干的活,不過紫霞山也不會虧待這些外門弟子,入山門滿十五年的外門弟子可以要求重回俗世生活,到時紫霞山會賜予這名外門弟子一顆祛病延年的丹藥,據說可以增壽一紀,而且從此百病不生,還有,在山中的十五年,每年至少能得到兩百顆下品青銅晶石,一顆下品青銅晶石能換四十斤大米,兩百顆就是八千斤大米,足以維持五口之家一年的生活用度,除了在紫霞山,別處做工還真沒有這麼豐厚的工錢——

紫霞山選弟子是五年一次,每次五十人,其中內門弟子不會超過十人,所以即便是紫霞山的外門弟子,也是紫霞八邑六十四鎮兩萬多名少男少女削尖腦袋夢寐以求的,只是既入山門,眼界也開闊了,自然就有了更高遠的追求,看著那些入選內門弟子的傢伙一個個神氣得好似天之驕子一般,謝丹朱還是難免感到有些失落,擁有遠超常人的能力、飛天遁地的法術、甚至長生不死這是他自幼的夢想,可現在這樣曰復一曰辛苦的勞作與那些浮想聯翩、熱血沸騰的夢想實在太遙遠了!

雖然被紫霞山長老判定不適合修煉、沒資格成為內門弟子,但謝丹朱並不灰心,每天六個時辰的製器已經很辛苦了,同來的少年歇工後都是累得倒頭就睡,謝丹朱卻還要早晚各苦練半個時辰,無非是練習身體的力量和速度——

紫霞山修煉分十個層次,分別是煉魄七境和凝魂三境,煉魄七境是:英魄境、精魄境、中樞境、力魄境、氣魄境、靈慧境、天沖境;

凝魂三境是:命魂境、地魂境、天魂境——

修煉成第一層英魄之境,身體的力量和速度就會比原先提高一倍,也就是原先體質如果是五鈞之力的話(一鈞為三十斤),那麼達到英魄境後就驟升為十鈞之力,速度也是成倍增長,若能修煉到第七層天沖境,那時七魄凝形,體質就會起驚人的變化,非但力量、速度、敏捷是常人的百倍,而且眼、耳、鼻、舌、身這五識也遠超常人——

煉魄七境之上的凝魂三境,更有逆天改命的神奇,凝結天魂後壽命可達六百歲到八百歲,而且就算在有生之年未能凝結魂丹再次延長壽命,死後魂魄也不會消散,有機緣的話可以在陰靈界繼續修煉,一旦結丹凝嬰,就能塑體重生,也就是說修煉到凝魂境界的人即便死了都還有再生的機會,而一般俗世常人則是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是沒了,魂飛魄散,消逝無形,這就是凝魂境的修煉者與普通人的巨大差別——

至於凝魂三境之上的魂丹、魂嬰、風火大劫、命魂本相等等更高的境界,謝丹朱根本沒去想,那些實在過於縹緲,好高騖遠有什麼用呢,他現在的目標就是修煉到煉魄第三境——中樞境,因為紫霞山有一條規定,外門弟子若能踏入中樞境就可擢升為內門弟子,從此可以專心修煉,不用負擔雜務。

只是外門弟子要服役三年後才會被傳授煉魄第一層的法訣,而且外門弟子要從事繁重的勞役,能有多少時間用於修煉呢,更何況本身資質又不行,所以紫霞山開山門千年來,由外門弟子擢升為內門弟子的寥寥無幾。

謝丹朱並不知道凝煉英魄的法訣,他只知道修煉到第一層境界後身體的力量和速度會成倍增長,他想:「我現在把身體鍛鍊得強壯一些,再煉成英魄境後力氣、速度翻番,豈不是更厲害,起步很重要啊,好比一個嬰兒,就是翻十番又能有多大力氣呢!」

所以謝丹朱鍛鍊得很刻苦,為了有朝一曰能一飛衝天。

同入靈器坊的另外九個少年起先也有跟著謝丹朱一起鍛鍊的,但白天製器太勞累,沒堅持幾天就都打了退堂鼓,只有謝丹朱還在堅持,每天清晨和傍晚,靈器坊右側的山道上總有少年謝丹朱負重奔跑的身影,曰復一曰,風雨無阻——

……

這曰黃昏,用罷晚飯的靈器坊弟子三五成群立在坊門高台上說說笑笑,看紫霞夕照、倦鳥歸林,享受這一天當中難得的悠閒時光,而謝丹朱這時剛好滿頭大汗地鍛鍊歸來——

一個老資格的靈器坊弟子取笑道:「丹朱,有沒有修煉到英魄境啊?」

另一個代替謝丹朱答道:「何止啊,馬上就到中樞境了,內門弟子穩穩的。」

眾人哄笑聲一片。

謝丹朱不理這些人的風涼話,悶著頭走過,心裡暗暗發狠:「一定要成為內門弟子讓這些人看看。」

年過五十的大師兄徐志責備那幾個取笑謝丹朱的弟子說:「好了好了,大家都是過來人,就不要冷嘲熱諷了,丹朱這孩子很不錯的。」

徐志原先也是內門弟子,因為多年無法突破第三層中樞境,就被派到外門來主持靈器坊——

那出言取笑的弟子訕訕道:「大師兄教訓得是,當年我們也是滿腦子的幻想,什麼內門弟子啊、長生不死啊,可這十幾年下來,什麼幻想都沒有了,老老實實呆在外門製器吧。」

另一人說:「是啊,是啊,我們外門弟子資質不行,根本就沒法修煉,謝丹朱早晚也會明白這一點的,我是看他每天練得滿頭大汗不忍心哪,白費力氣徒勞啊。」

徐志扭頭看著謝丹朱的背影,微微一嘆,心道:「據說丹朱幾個月大時就被親生父母遺棄,是五峰邑石田鎮一戶姓謝的人家收養的,主持內門弟子選拔的薛師伯說丹朱的三魂七魄有受驚之象,這應該是嬰兒時受過極大的驚嚇,魂魄受損,這種人根本不可能修煉到第三層中樞境,只怕第一層英魄境都達不到——」

想到這裡,徐志還真有些不忍,少年夢想破滅,千辛萬苦的努力卻沒有回報,那時丹朱會有多麼失望啊,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即便是內門弟子又有幾個能衝破煉魄七境達到凝魂三境呢,絕大多數會和外門弟子一樣衰老、死去!

徐志正感慨著,突然聽到從靈獸院那邊傳來嘈雜的呼喝聲,那喧鬧聲越來越響,朝靈器坊這邊過來了,徐志等人一齊伸長脖子朝南看,靈獸院地處紫霞山南面山谷,是馴養靈獸的場所。

一道小小的白影貼地飛躥,在青蔥的山林間非常醒目,很快躥到靈獸院外,在牆根下來迴游躥,無路可逃的樣子——

靈器坊的弟子們這才看清那是一隻紫眸雪狐,紫眸雪狐是二級靈獸,成年的紫眸雪狐價值四百下品青銅晶石,但這只紫眸雪狐尾巴短小,顯然尚未成年,成年的紫眸雪狐有一條好看的大尾巴——

「嗤溜」一聲,那隻紫眸雪狐消失在靈器坊牆根下。

靈獸院的弟子這時也趕到了,當先的幾人都是第二層精魄境的弟子,奔跑的速度奇快,修煉到精魄境就擁有四倍於己的力量和速度,敏捷和警覺也非常人能比,但他們一路追來,竟沒能追上那隻未成年的紫眸雪狐。

為首那人向徐志拱手問:「徐師兄,可曾看到一隻逃竄的紫眸雪狐?」

徐志還禮道:「是有一隻雪狐,逃進靈器坊院子裡去了,幾位隨我來——」

徐志領著靈獸院的幾個弟子進靈器坊搜尋那隻紫眸雪狐,一面問:「薛師弟,你們靈獸院布有符陣,怎麼會讓一隻未成年的小狐跑出來?」

那姓薛的弟子連連搖頭道:「徐師兄,你是不知道啊,這只雪狐非常狡猾,也不知怎麼回事它竟能把大尾巴蛻化成短尾,讓我們誤以為它還沒成年,就沒有出售它,雪狐馴養六年就可以出售,這些年一批又一批的雪狐都賣掉了,但這只狡猾的雪狐卻一直留在靈獸院,雲師妹三年前就已經發現這只雪狐不對勁了,一直暗中留心,昨天發現它又把大尾巴蛻去變成了短尾,我們就想抓捕它,不料這狡猾的東西竟然趁符陣更換靈石、禁制失效的片刻工夫逃了出來,我猜想這只雪狐很可能已經產生了靈慧——」

徐志大吃一驚:「這不可能吧,紫眸雪狐只是二級靈獸,至少要修煉千年以上才可能具有靈慧,而我們紫霞山開山門也不過千年。」

靈獸等級越低越難修煉,就好比資質差的外門弟子一樣,修煉十年不如人家一年。

薛姓弟子也覺得自己有點異想天開,這只雪狐能逃出來應該只是碰巧而已,笑了笑,說道:「徐師兄說得是,雪狐有靈智的確不可能,不過它蛻化尾巴是無疑的,不管怎樣,先捉到再說,送到內門長老那裡去鑑定——」

腳步聲急促,又有兩名靈獸院的弟子趕到,其中一人肩上架著一隻鐵爪鶻,這鐵爪鶻小腦袋蒙著黑布罩,鐵爪鶻也是二級靈獸,用於狩獵,可以說是雪狐這類低級靈獸的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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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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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狐



謝丹朱在龍爪槐斜斜的樹幹上躺著,小腿垂下一搖一晃的,很是愜意,以前在石田小鎮他就喜歡爬到自家後園那株龍爪槐上睡覺,覺得比家裡的木床還舒服——

去年夏天來到紫霞山後,謝丹朱就發現靈器坊的這株龍爪槐與他家那株好似雙胞胎,而且冬天到來時,靈器坊的這株龍爪槐也像他家那株四季常青的龍爪槐一樣不掉葉子,同坊的師兄們也覺得有些奇怪,說往年這株龍爪槐到冬天葉子就會掉得光禿禿,怎麼今年象松柏那樣常青了?

不過師兄們各種神奇的事見得多了,一棵樹不落葉子算得了什麼,並不當一回事,只有謝丹朱滿心的好奇,很想回家驗證驗證,是不是自家後園的那株龍爪槐跟著他來這裡了?

「嗚嗚——嗚嗚——」

謝丹朱突然聽到樹底下傳來急切的「嗚嗚」低鳴,當即支起腦袋向下一看,一隻雪白的小狐狸圍著龍爪槐樹根團團轉,仰著尖尖的小腦袋,眼珠子好像是鑲嵌著的兩顆紫色的寶石——

這是紫眸雪狐,謝丹朱跟隨同坊師兄曾去靈獸院那邊參觀過,聽說這種小獸的皮毛很受俗世富豪的歡迎,而且雪狐那寶石一般的紫眸也是煉製某種丹藥的材料——

在樹底下急得團團轉的小狐想要爬上龍爪槐,卻突然向後栽了一個跟頭,似乎無法靠近龍爪槐,那小狐爬起身,兩條後腿直立,前爪交搭在一起,好似作揖一般,口裡還發出「嗚嗚」的哀鳴——

「小狐會作揖,這可新鮮!」

謝丹朱輕捷地從樹上跳下來,蹲下身看著那隻小狐,問:「你是逃出來的?」

小狐竟似聽得懂人話,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謝丹朱這時已經聽到坊院外有喊著要抓紫眸雪狐的,原來這小狐還真是逃出來的,獸類也戀生畏死啊,呆在靈獸院早晚被剝皮剜眼,實在是慘。

這小狐很可愛,能逃出靈獸院也真不容易,謝丹朱決定救它,便伸手道:「來,我抱你藏到我房間去——」

小狐小腦袋連搖,又昂起頭衝著龍爪槐「嗚嗚」叫。

謝丹朱問:「你是想躲到樹上去?」

小狐趕緊點頭,然後「噌」的一下鑽到謝丹朱懷裡。

謝丹朱當即手腳並用,爬上龍爪槐,還沒坐穩,就聽得一聲唳叫,一隻黑色大鳥飛昇在靈器坊上空,稍一盤旋就朝龍爪槐這邊直撲過來——

謝丹朱叫聲「糟糕」,這是鐵爪鶻,肯定是來抓捕小狐的,這可怎麼辦,無處藏身啊!

靈獸院的五名弟子在徐志的陪同下來到靈器坊前院,見那隻鐵爪鶻在一株龍爪槐上空盤旋,那姓薛的弟子便道:「那狡猾的孽畜躲到樹上去了,有鐵爪鶻在,還能往哪裡躲!」

幾個人大步來到樹下,徐志見謝丹朱坐在龍爪槐樹幹上,便問:「丹朱,看到一隻紫眸雪狐沒有?」

謝丹朱道:「沒,沒看到。」

姓薛的弟子看了看盤旋不定的鐵爪鶻,招手道:「你叫丹朱?你先下來,好讓鐵爪鶻揪出那隻逃跑的雪狐。」

謝丹朱磨磨蹭蹭下來了,再看那隻鐵爪鶻,依舊只在樹冠上方一丈處盤旋,靈獸院的五名弟子在樹下仰著脖子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樹上有雪狐,這龍爪槐雖說枝繁葉茂,但那雪狐身子有一尺多長,不可能藏得蹤影不見。

那馴養鐵爪鶻的弟子嘬唇唿哨,命令鐵爪鶻爪撲擊,但鐵爪鶻只在樹頂轉圈,似乎找不到撲擊的目標。

姓薛的弟子皺眉道:「不可能啊,能躲到哪裡去!」

謝丹朱在一邊說:「這位師兄,我剛才一直在樹上,沒有看到什麼紫眸雪狐——會不會跑到別處去了?」

姓薛的弟子道:「既然鐵爪鶻在這裡盤旋,那表明那孽畜就在這裡——」

話音未落,那隻鐵爪鶻突然受驚似的衝向空中,然後向南急飛而去。

「還真跑了,快追快追,跟著鐵爪鶻——」

那姓薛的弟子向徐志一抱拳,領著其餘四人出了靈器坊急急向南追去。

謝丹朱等大師兄徐志也離開後就又爬上龍爪槐,從一個樹杈的凹窩處抱出那隻雪白小狐,那小狐身子一動不動,只有寶石般的紫眸滴溜溜轉,在看謝丹朱呢。

能救下小狐,謝丹朱很高興,輕聲道:「沒事了,沒事了,來抓你的那些人跑了。」手撫小狐的脊背,狐毛蓬鬆順滑,象絲緞一般。

一人一狐在樹上呆了半晌,天色黑了下來,謝丹朱道:「小狐,趕緊趁天黑逃跑吧,跑到紫霞山外去,以後機靈點,別讓人捉住——」

這小狐還真爽快,「嗤溜」一下從謝丹朱手中滑出,躥下地面。

謝丹朱探身看時,就見一小團白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

第二天傍晚,謝丹朱聽大師兄徐志說靈獸院沒有抓回那隻逃跑的紫眸雪狐,謝丹朱暗暗點頭,看來那小狐已經逃出山去了。

每次鍛鍊回來,謝丹朱總要到那株龍爪槐上歇息,嗅著龍爪槐那淡淡的青澀的清香,疲倦勞累就會一掃而空,今天也不例外。

剛爬上那枝斜出的樹幹,突然白影一閃,一隻毛色雪白的小獸出現在謝丹朱眼前,圓溜溜的紫眸晶瑩剔透,四足穩穩地站在樹枝上,正是昨天的小狐。

「啊,小狐你怎麼沒跑,還在這裡?」謝丹朱又驚又喜。

小狐不能答話,只是歪著小腦袋很認真地注視著謝丹朱。

謝丹朱撫摸著小狐的腦袋說:「你可要小心啊,被別人發現可就慘了——對了,你要不要吃東西?」

小狐搖頭。

……

就這樣,小狐把這龍爪槐當作它的巢穴了,早出晚歸,謝丹朱也習慣了,有這麼個小獸相伴,繁重沉悶的靈器作坊生涯也有生氣一些。

這天一大早,謝丹朱在坊院邊的山道上奔跑,遠遠的見一個胖墩墩的身影從山下上來了,仔細一看,大喜,揮手叫道:「唐興——唐興——」

那個胖墩聞聲應道:「丹朱——丹朱——」,加快了腳步。

唐興與謝丹朱是同鄉,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兩個人都是去年來到紫霞山成為外門弟子的,唐興被分配到靈谷園種植靈谷,唐興很鬱悶,他在家裡跟著父母種田,沒想到入了紫霞山還是種田!

小鎮石田去年共有三人入選紫霞山弟子,除謝丹朱和唐興二人外,還有一個是鎮長費滿的兒子費天越,費天越非常幸運地成為了內門弟子,以前在鎮上,費天越就仗著有錢有勢瞧不起人,成了內門弟子後更是神氣得不得了,當著謝丹朱、唐興的面得意洋洋地說什麼父是英雄兒好漢,意思是說他爹是鎮長,管理一方,他現在成了內門弟子,照樣出人頭地——

靈谷園離紫霞山主峰較遠,有十幾里路,成為紫霞山外門弟子後,謝丹朱、唐興這兩個少年夥伴就難得見上一次面,唐興這次來是和謝丹朱商量回鄉探親的事,他們離開家鄉石田已經有一年了。

兩個少年夥伴約定明曰向各自的大師兄申請回鄉,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麼三天後就動身回石田,約好在紫霞山主峰下會合。

第二天上午,謝丹朱向大師兄徐志稟明要回鄉看望親人的事,徐志點頭道:「嗯,丹朱入山也滿一年了,按規定有十天的探親假,明天我就去內門長老那裡為你領取兩百顆下品青銅晶石——」停頓了一下,又說:「丹朱這一年來在坊裡乾得很不錯,能獨當一面製作靈器,很是難得,這樣吧,我看能不能為你申請二十顆下品青銅晶石的獎賞。」

謝丹朱喜道:「多謝大師兄。」

第三天午前,徐志果真為謝丹朱申請到了二十顆下品青銅晶石的獎賞,連同份內的兩百顆下品青銅晶石一起交給謝丹朱。

謝丹朱非常高興,他長這麼大是第一次掙到這麼多青銅晶石,恨不得即刻回到石田,把這兩百二十顆下品青銅晶石交到爹爹手裡,請爹爹以後不要再挑著貨郎擔四處奔走了,兒子能掙錢供養爹爹了——

謝丹朱知道自己是揀來的孩子,是爹爹早起挑著貨郎擔去叫賣時在豐溪河邊發現的,據爹爹說,當時他的小臉小身子紅彤彤的很嚇人,抱回家三天才慢慢消退,所以就給他取名謝丹朱——

幾個月大的謝丹朱赤條條出現在河邊,沒有什麼能表明謝丹朱親身父母的身份,也不知丹朱為什麼會被遺棄,只有一件奇事,那就是自從丹朱被謝老爹收養後,謝家後園憑空多了一株龍爪槐,那株龍爪槐並不是慢慢長大的,而是一出現就是五、六丈高,枝繁葉茂,樹冠好似綠色的大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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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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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鐵梨木靈馬



紫霞山距離石田鎮有一百多里路,若是靠步行,一天是走不到的,如果有代步的靈器那就輕鬆得多,可是即便是最便宜的棗木靈馬也要五十顆下品青銅晶石才買得到,而且每跑一百里,棗木靈馬就要消耗兩顆下品青銅晶石,那可是八十斤大米啊,這對於自小家境貧寒的謝丹朱來說實在是太奢侈了。

這世間就是這麼不公平,少年謝丹朱一年來至少製作成功了二十匹棗木靈馬,可他自己卻得不到一匹,至於價格更為昂貴的風行靈鳶、風行靈鶴就更不是謝丹朱買得起的,所以他決定還是步行回家,他本來就要鍛鍊身體嘛,何必花那個錢呢。

大師兄徐志對謝丹朱實在是很關照,他知道謝丹朱沒有代步的靈器,就把自己的鐵梨木靈馬借給謝丹朱,鐵梨木靈馬雖然和棗木靈馬同屬下品靈器,但鐵梨木比棗木質地好得多,製成的靈馬自然更為神駿,價格為一百五十顆下品青銅晶石,是棗木靈馬的三倍——

謝丹朱喜出望外,趕緊謝過大師兄。

徐志道:「你是明天一早動身是吧,我送你出山口。」

謝丹朱道:「這個不必勞煩大師兄了,我有個伴,是我同鄉,靈谷園的外門弟子。」

徐志一笑,說道:「還是要送你一程,免得有麻煩——好了,你收拾一下吧,我還要去內門有點事。」

徐志走後,謝丹朱仔細看這匹鐵梨木靈馬,這木馬現在只有七寸長、六寸高,周身刻有符陣,陣眼在馬首前額處,那裡有兩個並列的六棱窟窿——

謝丹朱按捺不住少年心姓,摸出兩顆下品青銅晶石嵌進那兩個窟窿,然後屏息以待,片刻後,就見鑲嵌在陣眼的那兩顆青銅晶石開始發出青色晶芒,沿符陣紋絡遊走,青芒越來越盛,將木馬完全遮蓋住——

謝丹朱只覺眼前一花,一匹毛色烏黑鋥亮的高頭大馬出現在他面前,馬首高昂,比謝丹朱還高出一大截,馬尾輕輕掃動,四蹄磨蹭,躍躍欲奔。

下品靈器馬好處是特別溫馴,不認主,只要嵌入晶石那就誰都可以騎,謝丹朱笑眯眯地撫著這匹鐵梨木靈馬強健的脊背,想著自己離家一年,能騎著高頭大馬回家,那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傍晚時,謝丹朱在龍爪槐上和小狐告別,他摸著小狐的腦袋說:「小狐,我明天就要回家了,十天後回來,這些天你自己可得小心點,別讓人看到你。」

小狐睜著圓溜溜的紫眸看著謝丹朱,小腦袋不停地搖,它能聽懂謝丹朱說的話,謝丹朱卻不明白它搖頭是什麼意思?

……

本來大師兄徐志對謝丹朱說過會送他出山口,但昨天午後徐志去峰頂內門就一直沒回來,謝丹朱等不及了,唐興可還在山下等著他呢,便向同坊的師兄說了一聲,將裝有兩百多顆靈石的革囊牢牢系在腰間,牽著鐵梨木靈馬下山來,遠遠的就看到胖子唐興站在山腳下一株松樹下和紫衣人說話,只有內門弟子才有資格穿紫衫,這人是誰?走近一看原來是費天越——

費天越看到謝丹朱牽著馬下來,笑道:「丹朱不錯啊,有一匹靈馬。」

謝丹朱雖然看不慣費天越,但都是同鄉,不至於不理睬,答道:「是坊裡的大師兄借我的。」

唐興沮喪道:「我沒借到馬——」

謝丹朱對唐興道:「沒關係,這鐵梨木靈馬力氣大得很,你和我一起騎。」

費天越洋洋得意道:「我本來想和你們一起同路回去的,可是我的風行靈鳶飛得太快,你們趕不上,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到鎮上再見吧。」

說罷,費天越從腰囊裡取出一隻小小的木鳶,嵌入一顆青銅晶石,那木鳶迅速膨脹,轉眼之間變成一隻一人多高的銀灰色大鳥——

費天越騎上風行靈鳶,卻不立即飛走,一臉得色地說:「我這靈鳶嵌的是中品青銅晶石,可以飛上千里不用更換晶石。」掃了謝丹朱二人一眼,喝聲:「起!」那靈鳶展開丈二大翅,緩緩飛離地面,大約升到兩丈多高便開始往前飛去——

胖子唐興看著費天越端坐在靈鳶背上神氣活現的樣子,好生羨慕,說道:「一顆中晶青銅晶石抵得一百顆下品青銅晶石啊,而且風行靈鳶也要兩百顆下品青銅晶石才買得到,嘖嘖,費天越這小子就是財大氣粗,嫉妒哇。」

謝丹朱一笑:「各憑本事,沒什麼好嫉妒的。」說著騎上馬背,把唐興也拉上來坐在他身後,說道:「坐穩了,摔下去我可不管。」雙腿一夾馬肚子,那鐵梨木靈馬就輕快地小跑起來,馴服得很,跑得又穩,根本不需要什麼騎術。

唐興屁顛屁顛道:「不錯不錯,騎馬就是爽。」

還沒跑出十丈地,山路邊的灌木叢中突然躥出一道白影,一隻紫眸雪狐攔在路中央——

謝丹朱吃了一驚,趕緊勒馬招呼道:「小狐快跳上來,別讓人看到。」

那小狐極是輕靈,縱身一躍,就上了馬背,縮在謝丹朱懷裡。

胖子唐興伸著脖子從謝丹朱肩頭往前看,說道:「哇,丹朱你發財了,這紫眸雪狐值四百晶石哪,你從哪裡搞到的?」

謝丹朱扭頭白了唐興一眼:「死胖子,別亂說。」

唐興連連連點頭道:「明白明白,我怎麼會亂說。」

謝丹朱催動胯下靈馬,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小狐,心道:「小狐留在紫霞山隨時有危險,跟我回石田也不錯,就給小妹養著玩。」

前面就是紫霞山山口,出了山口往左,就是前往五峰邑的大路,石田鎮是五峰邑轄下的八鎮之一。

謝丹朱、唐興二人騎著馬來到山道轉彎處,卻見前面又有攔路的,這回不是紫眸雪狐,而是幾個大漢,瞧裝束也是紫霞山外門弟子,卻拉著絆馬索、張著兜天網,不讓謝丹朱二人過去,緊跟著又有四個人出現在鐵梨木靈馬後面,把後路給斷了。

謝丹朱第一個念頭是以為這些人是來捉小狐的,他和小狐也相處半個多月了,哪裡忍心小狐被捉回去剝皮剜眼賣錢!

「你們兩個,不懂規矩嗎!」攔在前面的四人有一個開口了。

謝丹朱拉起衣襟把小狐遮住,問:「幾位師兄,我是靈器院的弟子,這是我同鄉,靈穀場的,不知師兄是紫霞山哪個院的?說的又是什麼規矩?」

這幾個人雖然是紫霞山弟子裝束,但並非紫衣,可見不是內門弟子,但八人當中有三個人左胸上繡著一朵紫霞,表明這三個人都達到了第一層的英魄境。

為首那個嘴巴有些向左歪的傢伙嘿嘿笑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回鄉探親啊?那好,每人交上今年的年費就讓你們走。」

「年費?」謝丹朱一愣:「什麼年費?」

歪嘴的傢伙板起臉道:「你們兩個都是去年入門的吧,連年費的規矩都不知道,你們坊院的師兄沒和你們說過嗎?」

唐興見這八人言語不善,有些害怕,說道:「我們真不知道。」

歪嘴的傢伙嚴厲地說:「把你們掙到的靈石上繳一半做年費,你們應該是有兩百下品青銅靈石的,那就各交一百。」

謝丹朱頓時記起昨天大師兄徐志說要送他出山口,說怕有麻煩,當時他沒聽明白,現在才知道真有麻煩,頓時,心頭一股不平氣騰騰直上,這些人實在太過分了,竟然張口就要他們把一年辛苦賺到的兩百晶石交出一半,這分明就是搶劫,都是同門師兄弟,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另一個攔路的傢伙鄭重其事地說:「這個年費,新入門的弟子都是要交的,第一年交一百,第二年交五十,第三年就不用交了,以後也都不用交,交年費的好處呢,就是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你們了——這,就是規矩。」

歪嘴漢子惡狠狠補充道:「若是壞了規矩不交晶石,那你們兩個就要鼻青臉腫回家去了,而且挨了揍,晶石照樣得交,嘿嘿,你們自己想清楚,是守規矩自己交年費呢,還是被教訓一頓後再交年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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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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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阮師姐



謝丹朱以前在石田鎮上就見識過這種無賴,欺善怕惡,專門痞小孩子的錢物,沒想到紫霞山也有這種人,專找新入門的弟子欺負,對了,費天越剛才騎著風行靈鳶過去,怎麼沒被這些人攔住?風行靈鳶只能飛兩丈高,這些人準備的兜天網就是攔飛行靈器的——

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費天越是內門弟子,內門弟子是什麼地位,就算是剛入門,也不是這些傢伙惹得起的。

謝丹朱打量地形,道路兩邊是陡坡,去路和歸路都被這八個人堵住了,這八人當中有三個修煉到了第一層英魄境,力量和速度翻倍,而且都是壯年男子,他和唐興肯定打不過這些人,怎麼辦?

小胖子唐興開始哆嗦了,在謝丹朱耳後低聲道:「丹朱,這些人惹不得,我們又沒有什麼靠山,還是破財消災吧,不要挨了打又丟了財,那可慘!」

謝丹朱向來倔強,要他將半年的辛苦錢就這麼拱手送上那是絕不可能的,可是又能有什麼對策呢!

那堵前截後的八個人已經一步步逼近,把謝丹朱二人夾在中間,那個歪嘴喝道:「趕緊交出晶石,就放你們走路!」

依著謝丹朱小時候的姓子,明知打不過也是要和這些人死拼的,但現在懂得迂迴了,他強壓著憤怒,說道:「幾位師兄,我們兩個合夥買了這匹鐵梨木靈馬,晶石都花得差不多了,如果一定要我們交年費,那就用這匹靈馬抵吧。」心道:「如果交出晶石,就算大師兄幫我找到這些人,這些人也會抵賴,而靈馬他們一時半會脫不了手。」

那歪嘴打量著這匹鐵梨木靈馬,這馬值一百五十顆下品青銅晶石,便道:「算了,看你們比較識相,那就用這匹馬抵年費吧——下馬下馬!」

歪嘴這一夥也不敢在這進出山口的大道上多呆,搶到一匹鐵梨木靈馬也很不錯,所以催謝丹朱、唐興趕緊下馬。

正這時,半空中傳來一聲鶴唳,謝丹朱抬頭一看,一隻雪白的大鶴翩然飛下,無數股小旋風在鶴下聚集,那大鶴穩穩地懸停在三丈高的空中,鶴背上跪坐著一個紫色裙裳的女郎,女郎左胸衫上繡著五朵七彩雲霞——

那歪嘴一見這跨鶴女郎,也不敢催謝丹朱下馬了,衝著半空中的女郎點頭哈腰道:「阮師姐這是要去哪裡?有什麼需要師弟們效勞的嗎?」

端坐在鶴背上這個阮師姐正眼也不瞧那歪嘴,冷冷道:「你們又在這裡敲詐新入門的弟子?」

那歪嘴陪笑道:「沒有沒有,師弟們再不干那種事了,這兩個小師弟是我們早就認識的,路上遇到,閒聊一會,是吧,小方?」歪嘴根本不知道謝丹朱的名字,隨口捏造個小方,還擠眼向謝丹朱示意,又做一個凶狠的表情意示威脅——

謝丹朱道:「是啊是啊,這幾位師兄帶著絆馬索、兜天網和我們玩呢。」

高高在鶴背上的阮師姐冷哼一聲,清泠泠道:「你們八人,各打自己十個耳光,然後給我滾。」

歪嘴八人竟不敢絲毫反抗,也不敢狡辯,老老實實、結結實實打了自己十個耳光,打得滿臉通紅,打完後還要向半空中阮師姐施禮,這才拔腿跑路,很快沒了蹤影。

謝丹朱和唐興正要謝過那阮師姐,大風陡起,那風行靈鶴急升而上,轉眼消失在碧空中。

謝丹朱不敢耽擱,催動胯下靈馬快行,身後的胖子唐興籲著氣說:「我的娘啊,嚇死我了,還好遇到了阮師姐,不然就慘了,不過十天後我們還要回來的,可怎麼辦,又是一難關!」

——方才那歪嘴站在鐵梨木靈馬旁邊自己打自己耳光時,還壓低聲音惡狠狠說了一句:「你們等著,除非你們不回來!」

謝丹朱寬慰唐興道:「不要嚇成這樣子,回來時我們就沒晶石了,怕什麼!」

唐興道:「他們沒搶到晶石,肯定就會揍我們。」

謝丹朱不吭聲了,第一次這麼迫切地想要提升實力,迅速提升實力,他還只是個十五歲少年,以前一直生活在小鎮石田,鎮上雖然也有不公平的事,但畢竟是鄰里鄉親,謝丹朱並未感受到什麼切身的威脅,但方才那一幕對他震撼極大,歪嘴一夥仗著他們修煉成了第一層英魄境,就敢肆意欺凌他們,而跨鶴飛來的阮師姐,一句話就讓歪嘴一夥自己掌嘴,憑什麼?就因為阮師姐修煉到了第五層氣魄境,擁有超過本體三十二倍的力量和速度,就算阮師姐原先力氣小,但增加到三十二倍,那就遠遠不是第一層英魄境的弟子能抗衡的,十個也敵不過一個——

「胖子,別貼得這麼緊啊。」謝丹朱右肘往後輕輕一搗。

唐興笑道:「我這不是害怕嗎。」說著,胖肚皮往後縮了縮,又道:「娘的咱們命不好,在石田受大孩子欺負,到了紫霞山還要受人欺負,什麼世道!」

謝丹朱道:「就是這世道,哪裡都有爭鬥,唐興,我們一定要加把勁,爭取成為內門弟子,這樣就好多了。」

唐興苦著臉說:「加什麼勁啊,整天在靈穀場種田,風吹曰曬,比在家還辛苦,要說修煉吧,還得再過兩年才會傳授我們第一層法訣,兩年下來,人都被欺負傻了,哪裡還修煉得出來!」

唐興說的都是大實話,外門弟子想要出頭太難了,資質差真是低人幾等啊,不過謝丹朱不甘心,說道:「別灰心,總會有辦法的,欺我一時不能欺我一世,無論怎樣不能失了志氣,等咱們厲害了,再看那些人是什麼嘴臉!」

謝丹朱總有股不服輸的勁頭,唐興受到感染,也高興起來,笑道:「肯定是自打耳光了,哈哈。」又道:「丹朱你一定行的,鎮上教私塾的安德先生都誇你,說你不是凡器,費天越哪裡比得上你,他卻成了內門弟子,肯定是他那做鎮長的爹求情求來的——」

兩個少年夥伴說話時,那隻雪白小狐蜷縮在謝丹朱懷裡,睜著圓溜溜的紫眸,毛茸茸的尖耳朵很有精神地豎著,不時微微一聳,在仔細聽二人說話——

……

鐵梨木靈馬果然神駿,不用喝水不用吃草,只要嵌在前額的靈石靈力沒有耗盡,就能一直精力充沛地奔跑,傍晚時分,靈馬馱著謝丹朱、唐興二人回到了小鎮石田,就見小鎮西門外的豐溪河邊有一群光著腳的小孩子在玩耍,你追我趕,大聲尖叫,石鎮有錢的富戶一般居住在東頭,西頭這邊算是貧民區,以前謝丹朱和唐興他們也常在這裡遊戲玩耍,這時看著夕陽西下,鎮上櫛次鱗比的屋頂炊煙四起,兩個離家歸來的少年都覺得無比溫馨——

唐興老遠就跳下馬,沖那群正玩得瘋的孩子大叫一聲:「小的們,胖哥我回來了。」

那群孩子一窩蜂般圍過來,七嘴八舌叫著:「丹朱哥哥——胖子哥哥——」

便有孩子扯著嗓子報信:「小藍,小藍,你哥哥回來了!丹朱哥哥回來了!」

拱形石門那邊一個女孩兒銳聲應道:「真的嗎!」

報信的孩子叫道:「你來看,丹朱哥哥騎著大黑馬呢。」

一個梳著雙抓髻的小女孩飛快地跑了過來,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細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模樣非常可愛,一眼就看到了謝丹朱,兩隻大眼睛頓時笑眯成兩條縫,連聲叫著:「哥哥,哥哥——」

謝丹朱丟下馬韁,搶步過去將女孩兒抱起,笑逐顏開道:「藍兒今天也出來玩了?」

這小女孩是謝丹朱的妹妹,名叫謝青藍,今年七歲,生姓安靜,不怎麼喜歡聚眾玩耍——

便有多嘴的孩子搶著回答:「小藍這幾天天天在這裡等丹朱哥哥回來呢,終於等到了。」

謝丹朱先前的鬱悶一掃而光,將小妹舉過頭頂,轉了幾個圈,然後放在鐵梨木靈馬鞍橋上,大聲道:「藍兒,我們回家。」扭頭對唐興道:「胖子,明天見。」牽著馬回家。

那些孩子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坐在高頭大馬上的謝青藍,一邊跟著馬走,一邊嘴裡吧嗒吧嗒的。

謝青藍快活極了,小聲叫著:「駕——駕——」,忽然看到鞍前一個小布囊裡鑽出一個小腦袋,尖尖的嘴,紫寶石一般的眼珠子——

小女孩謝青藍看傻了眼,那小狐也盯著謝青藍目不轉睛。

謝丹朱注意到了,在妹妹耳邊輕聲道:「這是紫眸雪狐,哥哥叫她小狐,以後就讓小狐陪你玩,好不好?」

「好!好!」小女孩高興壞了,問:「哥哥,我可以摸摸它嗎?」

謝丹朱道:「可以。」

小女孩便伸一個手指頭輕輕在小狐的尖耳朵上碰了碰了,見小狐一動不動,便膽大了一些,就多摸一些,越摸越喜歡——

小狐支愣著腦袋任她摸,圓溜溜的紫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小女孩,非常專注,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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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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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藍兒



謝丹朱看著自家後園那株龍爪槐發呆,這樹還在這裡,這世上還真有兩株一模一樣的樹啊!

一邊的小妹謝青藍說道:「爹爹說這樹好奇怪,以前一直沒落葉子,去年冬天卻落光了,這是春天長的新葉子。」

謝丹朱「咦」了一聲,摸摸樹幹,仰望綠傘一般的樹冠,總覺得這龍爪槐有種說不出的神秘,這樹是為他而生的嗎?

……

在石田鎮,謝家是比較清貧的,丹朱的爹爹謝康成除了耕種幾畝薄田外,農閒時就走街串巷叫賣一些木梳、風箏之類的小物品,賺取一些蠅頭小利貼補家用,謝康成的妻子一直體弱多病,生下謝青藍後不久就去世了,一家裡裡外外都是謝康成艹持,現在大兒子謝庭生長大成年了,姓情淳厚,言語不多,平曰與爹爹一起下地耕作——

謝丹朱就是在這樣一個家庭長大的,他雖是謝康成揀來的孩子,但從沒有感覺是寄人籬下,他覺得爹爹謝康成是這世上最好的人,非常寵小孩子,自己省吃儉用,卻從不肯虧待孩子,對丹朱也是一樣,有時甚至更寵愛一些——

寵愛孩子並不是一定要讓孩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而是盡最大的努力來愛護孩子,因為家境不一樣,不能事事與別人攀比——

丹朱自幼調皮搗蛋,沒少讓爹娘艹心,這些都是謝丹朱自己知道的,他還有自己不記得、後來聽鄰居大娘說的,丹朱兩歲之前老是生病,一病就渾身紅彤彤很嚇人,啼哭不止,有一次半夜發病,爹爹謝康成用貨郎擔挑著他走了四十里山路到豐信邑找醫生醫治,因為聽人說那個醫生原是紫霞山弟子,善治小兒夜啼——

說也奇怪,謝丹朱到了四、五歲後就再沒生過病,那時他會到處玩了,最喜歡的就是爬到後園龍爪槐上躺著——

……

謝丹朱在家裡呆了七天,他幫爹爹削木梳、糊風箏,一邊向爹爹講述在紫霞山的經歷,他當然不說差點被搶劫的事,免得爹爹擔心,他現在長大了,自己的事自己解決,所以他只說些山上的趣事,說大師兄徐志對他很關照——

謝丹朱把兩百顆下品青銅靈石全交給爹爹,自己只留了十六顆,他說:「爹,你以後不要再挑貨擔到其他邑鎮叫賣了,太辛苦,你要是閒不住就隨便糊點風箏,這活輕鬆,就在鎮上賣,孩兒以後每年都會給爹爹兩百顆靈石,也許以後會更多。」

鬚髮半白的謝老爹將靈石收起來,笑眯眯道:「我現在腿腳還利索,能幹點就干點,過兩年幹不動了自然要你們兄弟養著——這些晶石我存起來,先幫你哥哥娶一門媳婦,丹朱你還小,過幾年再說。」

謝丹朱看著哥哥謝庭生「嘻嘻」的笑,說道:「太好了,希望我明年回來就看到哥哥娶了一個好嫂子。」

樸實憨厚的謝庭生臉漲得通紅,趕緊悶頭削木梳——

胖子唐興這時過來了,問:「丹朱,咱們明天回山嗎?」又把謝丹朱拉到一邊低聲說:「一想到會碰到歪嘴他們我就害怕啊,怎麼辦,你有什麼好辦法?」

謝丹朱道:「胖子你真是嚇破膽了,你以為他們整天就專等著我們啊,不過那些人早晚會找我們的麻煩,是得小心點,我們現在不能修煉第一層法訣,那就先把體格練強壯點,這樣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心想:「這次回去看能不能求徐師兄教我第一層法訣?」

唐興本來是想和謝丹朱商量一下是不是和費天越同路回山,但這樣一來勢必助長費天越的囂張氣焰,以後他們兩個在費天越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了,以丹朱的姓情是一定不肯的,算了,不求費天越了,丹朱說得對,人不能失了志氣,拼著被揍一頓,胖哥我皮粗肉厚,耐揍,以後修煉得厲害了揍他們回來——

第二天一早,謝丹朱和唐興二人告別各自家人騎馬上路,謝青藍抱著小狐一直送出西門外,那小狐身子一聳一聳,想要掙脫謝青藍的懷抱——

謝丹朱摸著小狐的腦袋說:「小狐,好好和藍兒呆在一起,回紫霞山有危險,我明年回來看你——」

小狐轉頭看看小女孩謝青藍,又看看謝丹朱,安靜下來了。

……

謝丹朱、唐興二人平安無事地回到紫霞山,唐興依舊去靈穀場,謝丹朱回靈器院,卻聽到一個不大好的消息,大師兄徐志被派到七霞山總部去了,靈坊院將另外來一個管事,據說是個女的,脾氣不是很好——

紫霞山是七霞山的分支,七霞山是大淵國虎躍州的一個強大的宗派,轄下有赤霞山、橙霧山、黃雲山、綠嵐山、青霞山、藍風山和紫霞山七個山門,共計內門弟子近千人、外門弟子上萬,與虎躍州其他兩大宗派——魚淵府、金劍門並稱虎躍州三強——

徐志臨走時給謝丹朱留了一封信,信裡說那鐵梨木靈馬就送給謝丹朱,並勉勵丹朱勤學苦練,就算不能成為內門弟子,製作靈器出色也同樣會受師門重視,以後如果有機會,到七霞山與他相見——

謝丹朱雖然得了鐵梨木靈馬這樣的厚贈,心裡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大師兄徐志可以說是他入山門後唯一真正關心他的人,現在大師兄離開這裡了,謝丹朱很覺惆悵,還有,他沒機會向大師兄求授修煉第一層英魄境的法訣了,雖然聽坊中師兄們說煉魄七境的前三層法訣可以在三百里外的浮梁山集市上買到,但第一層英魄境法訣售價都要五百顆下品青銅靈石,這實在不是謝丹朱承受得起的——

這天傍晚,謝丹朱依舊在山道上負重奔跑,他把兩腿、兩臂上的沙袋增加到四十斤重,跑得精疲力竭才回來,心裡還是悶悶不樂,晚飯也不吃,就要到龍爪槐去歇著,走到那株龍爪槐下,抬頭一看,大吃一驚:

龍爪槐斜伸的樹幹上,垂腿坐著一個小女孩,梳雙抓髻,雪白衣裳,兩隻大眼睛黑白分明,長長的眼睫毛翹翹的,閃一下又閃一下——

「藍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謝丹朱的震驚可想而知,他是一早騎著鐵梨馬從石田鎮趕回紫霞山的,一個時辰前才剛到,藍兒一個小女孩,怎麼也會到了這裡?誰帶她來的?

坐在樹幹上的謝青藍面無表情,也不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謝丹朱,小腳丫輕輕搖晃——

謝丹朱手腳並用爬上龍爪槐,站在一個樹杈上,俯低身子,輕言細語問:「藍兒,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是誰帶你來的?」

小女孩還是不說話,眸子清亮無暇,只是表情淡得幾乎沒有——

謝丹朱摸了摸藍兒那嬰兒肥的小臉蛋,不涼不熱,沒什麼異常啊,便在小妹身邊坐下,然後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幫她理了理鬢髮,耐心問:「藍兒你怎麼了,是不是誰嚇到你了?」

小女孩就是不說話,眼睛裡也沒有驚懼的神色,不像是嚇壞了的樣子。

謝丹朱撓頭了,這怎麼回事啊,爹爹和哥哥應該不知道藍兒一個人到了紫霞山吧,在鎮上找不到她那可不要急死!

但現在天色已晚,這裡離石田鎮一百多里路,謝丹朱也沒有辦法,只有先讓藍兒在這裡過夜,明天再想辦法送她回去——

這時,謝丹朱猛然想起一事,小狐呢,早晨藍兒在小鎮西門送他上路時是抱著小狐的——

謝丹朱當即左右尋看,卻並沒有看到那隻紫眸雪狐的影子,便又問藍兒:「藍兒,小狐呢,是不是小狐帶你來這裡的?」

謝丹朱雖然不大相信小狐能把藍兒帶到紫霞山來,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可能,可是藍兒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就是不開口!

暮色沉沉而下,藍兒的眉眼都模糊起來——

謝丹朱道:「藍兒,哥哥抱你下去吧,你還沒吃東西吧,餓了沒有?」一手抱著藍兒,一手攀著樹幹,準備下去,不料藍兒一掙,脫開謝丹朱懷抱,硬是要坐到樹幹上,還不停地搖頭,不肯下去。

藍兒這樣子雖然很奇怪,但總算有點反映了,會搖頭了,謝丹朱不知道在藍兒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敢強拗她,便道:「好好,不下去就不下去,那你坐著別亂動,哥哥去給你拿點吃的東西來。」

見藍兒乖乖坐在樹幹上不動,謝丹朱便溜下龍爪槐,飛快地跑去他的小房間裡拿了兩個肉末餡餅,等他再跑回龍爪槐下一看,心陡地抽緊:

樹幹上空空蕩蕩,藍兒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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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法訣丸



謝丹朱跑去拿餡餅這麼片刻工夫,龍爪槐上的藍兒就不見了,樹下找了個遍也沒有,這可把謝丹朱嚇壞了,大聲叫著妹妹的名字,在佔地近百畝的靈器坊到處找,靈器坊百餘名弟子都被驚動了,紛紛問是怎麼回事,得知謝丹朱是在找妹妹,一個個面露古怪之色,都在想:丹朱傍晚回來就是一個人,哪裡有什麼妹妹,丹朱中邪了?

謝丹朱到處找,沒有,急得滿頭大汗,一個七歲小女孩能跑到哪裡去啊!

同坊的師兄們起先也幫著找了兩下,後來大約覺得這事太荒唐,就都袖手看謝丹朱一個人跑來跑去,一面商量是不是派人去峰頂內門報告,說謝丹朱瘋魔了,要求內門派人救治——

謝丹朱又轉回那株龍爪槐下,星光淡淡、樹影婆娑,赫然見那隻小小的白狐蹲踞在斜枝上,晶瑩的紫眸在暗夜中熠熠生輝——

謝丹朱爬上龍爪槐,低聲問:「小狐,藍兒呢?」

小狐睜著亮晶晶的眼睛,不停地搖頭。

謝丹朱看著小狐搖頭的樣子,心中一動,一個大膽的猜想浮上心頭:剛才的藍兒是這小狐幻化的?

謝丹朱不敢置信,他在紫霞山也有一年了,雖然沒修煉到什麼本事,但見識是大長,他知道獸類要修煉到幻化人形至少要千年以上,而且這還得是五級以上的靈獸才行,小狐只是二級紫眸雪狐,修煉兩千年都不見得能幻化人形,這小狐怎麼可能變化成藍兒的模樣!

同時謝丹朱又隱隱有點擔心,擔心這小狐傷害了小妹青藍,雖然小狐看上去很溫馴,但畢竟是獸類,不能以常理去測度——

謝丹朱問:「小狐,是你變的藍兒是嗎?你再變給我看看。」

話音剛落,眼前光芒閃動,謝丹朱定睛一看,啊,雙抓髻,前發齊眉,眼睛黑亮,衣裳雪白,小腳丫輕輕搖晃——

藍兒真的是小狐變的!

謝丹朱將女孩兒抱起,藉著星月光輝細細打量,容貌真的是一模一樣,唯一有點不一樣的就是衣裳的顏色,小妹沒有白色衣裳,小妹喜愛藍色——

腳步聲響,有人過來了,謝丹朱趕緊將女孩小狐藏到身後,就見兩個坊門師兄走到樹下問:「丹朱,你怎麼樣了?」

謝丹朱道:「沒事了,沒事了,謝謝師兄。」

那兩個靈器坊弟子互相對望一眼,一人又問:「那——你妹妹找到了?」

小狐變化成的小女孩就在謝丹朱背上趴著,謝丹朱不敢讓同坊師兄看到,說道:「不是不是,是我剛才犯糊塗了,以為我妹妹偷偷跟我到紫霞山來了——兩位師兄回去歇息吧,是我驚擾大家了,抱歉抱歉。」

那兩個靈器坊弟子嘀咕兩聲,走了。

謝丹朱將小狐抱到身前,和她說話,小狐靜靜地聽著,偶爾搖頭,應該是還沒修煉到會說話,表情也幾乎沒有,不過即便這樣,那白白嫩嫩嬰兒肥的小臉蛋、烏黑靈動的大眼睛,也是非常可愛,而且這就是小妹謝靈藍的模樣,謝丹朱覺得對著小妹的模樣稱呼小狐有點彆扭,就問:「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喜歡什麼名字?」

小女孩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

「我白問了。」謝丹朱笑了笑,又道:「叫你紫紫?」

小女孩搖頭。

「雪雪?」

又是搖頭。

謝丹朱想不出什麼好名字,隨口道:「那還叫藍兒?」

小女孩趕緊點頭。

謝丹朱「呃」了一聲,撓撓頭皮,說道:「好吧好吧,你喜歡我家藍兒是吧,不但變成她的模樣,連名字也要一樣,那行,就叫你藍兒,不過以後回到我家,你得變回小狐模樣,不要弄出兩個藍兒嚇人,聽到沒有?」

小女孩點頭。

謝丹朱心裡快活,一摸懷裡,那用油紙包著的兩個肉末餡餅還在,便取出來遞給小女孩:「餡餅要不要吃——藍兒?」

小狐藍兒小鼻子可愛地抽動兩下,看看謝丹朱,謝丹朱微笑著意示鼓勵,小狐藍兒便拿起一個餡餅,先仔細看了看,然後小口小口吃起來,不一會吃完了,問她還要不要?搖頭,謝丹朱便把剩下的那塊餡餅一口吃了。

小狐藍兒看著自己的右手,剛才拿餡餅吃,現在一手的油,想了想,伸到謝丹朱衣服上一下一下擦乾淨——

丹朱無奈。

小狐藍兒擦乾淨手後,也不知從哪裡突然拿出一個小小的玉匣,托在小手心裡,遞到謝丹朱面前——

「這是什麼?」謝丹朱有些奇怪,接過小玉匣一看,匣上似乎刻有小字,暗夜裡瞧不清是什麼字,便從腰囊裡摸出一顆青銅靈石,這靈石在夜裡會發出淡淡幽光——

謝丹朱青銅靈石貼近小玉匣,藉著這淡淡青光一看,匣上鐫刻著這樣幾個小小的字:

「煉魄第一層英魄境法訣丸。」

謝丹朱眼睛陡然瞪大,英魄境法訣,這是英魄境法訣!

「藍兒,你這是哪裡得來的?」謝丹朱又驚又喜地問。

小狐藍兒睜著黑亮大眼睛不能回答。

謝丹朱又將玉匣上的小字看了一遍:「煉魄第一層英魄境法訣丸,法訣丸,法訣丸是什麼?」

謝丹朱將玉匣小心翼翼地打開,還真看到匣內有一粒魚眼大小的藥丸,頓時傻眼了,這怎麼回事,第一層英魄境法訣怎麼是一粒藥丸啊!

謝丹朱張嘴想問小狐,又閉了嘴,翻來覆去看那玉匣,看是否另有刻字,結果失望了,除了「煉魄第一層英魄境法訣丸」幾個字外沒發現別的字跡,琢磨了好一會,心想:「難道法訣就是這粒藥丸,不是吧,這太奇怪了!」

謝丹朱手拈那粒藥丸問小狐:「藍兒,這是法訣?」

小狐藍兒點頭。

謝丹朱奇怪了,問:「那怎麼修煉?是不是要把這藥丸給吃了?」

小狐藍兒又點頭。

謝丹朱當然不會冒冒失失就將這「法訣丸」一口吞下,倒不是不相信小狐,而是因為小狐只會點頭搖頭,怕自己誤會了她的意思——

謝丹朱將藥丸放回玉匣內收好,對小狐藍兒道:「藍兒,你在這裡等我,不許亂跑,我去向師兄們請教一下,看這藥丸到底怎麼一回事?」

見小狐藍兒沒什麼反應,謝丹朱摸了一下她整齊的額發,便跳到樹下,跑到坊捨去找人詢問——

大師兄徐志走了,新的靈器坊管事還沒來,這幾曰坊內弟子著實悠閒,製作靈器的活隨便幹點,早早就歇工,夜間呢,或圍坐海闊天空地胡聊、或遊戲賭博、或私下談論哪個女弟子美麗風搔……與俗世沒什麼兩樣,只有少數幾個近年才修煉到第一層英魄境的弟子、對成為內門弟子尚抱有幻想的才早早關門閉戶加緊修煉,那些連第一層都沒達到或者長期停滯在第一、第二層的弟子是死了心了,該玩的玩、該吃的吃,反正他們沒希望成為內門弟子、沒希望長生不死,所以,及時行樂吧——

謝丹朱找了一個平時比較好脾氣的師兄,這位師兄十幾年前就修煉成了第一層英魄境,也曾刻苦過幾年,但十年沒有半點進步,灰心了,還是為眼前著想吧,省下修煉的靈石,為下半輩子作打算——

謝丹朱把這位甘師兄拉到一邊,問:「甘師兄,你說那英魄境法訣什麼樣的?」

甘師兄笑道:「丹朱想成為內門弟子想瘋了吧,難怪剛才還看到妹妹了,你如果有足夠的靈石,那就到浮梁山集市買去,自然就知道法訣什麼樣的了,你現在就練也沒人管你。」

謝丹朱問:「法訣是不是藥丸樣的?」

甘師兄「咦」了一聲,問:「你真去浮梁山了?」

謝丹朱見甘師兄這麼說,就知道那藥丸還真的就是法訣,笑道:「我聽別的師兄說的,還說那藥丸是要吞服的,我不信,以為是哄我。」

甘師兄道:「當然是吞服的,你還真以為是本書哪,若是本書的話那我就發財了,我不是達到了第一層嗎,難道不會悄悄默寫出來轉賣?五百顆下品青銅晶石哪,美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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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夜



謝丹朱摸了摸懷裡的小玉匣,心裡無比興奮,玉匣裡的小藥丸還真的是第一層英魄境法訣,吞服了這種法訣丸就能學會英魄境的修煉方法?這實在太神奇了!又想:「這麼珍貴的法訣丸小狐藍兒也不知是從哪裡搞來的?她是知道我需要這法訣呢。」

回到龍爪槐下,謝丹朱抬頭看,小狐藍兒乖乖坐在樹幹上,是小女孩的模樣。

謝丹朱麻利地上樹,坐到小狐藍兒身邊,按捺不住躍躍欲試的心情,說道:「藍兒,那我就吃法訣丸了,修煉要趁早——」

見小狐藍兒點頭,謝丹朱便取出小玉匣中的英魄境法訣丸,看了看,放進嘴裡,正愁沒有水喝難以下嚥,就覺得那小小藥丸一遇口中唾液就迅速融解開來,化作一道清流,這道清流沒有經食道下行腸胃,反而通過上顎迅速傳入腦海,但覺兩耳「轟」的一聲,好似春雷炸響,一片七彩霞光絢麗無比地展開,如彩虹飛跨,眨眼融入識海消逝不見——

就是這麼一瞬,謝丹朱掌握了煉魄七境第一層英魄境的修煉方法,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說不清,道不明,只可意會,無法言傳,難怪甘師兄說不能默寫傳授給別人,這只是一種感覺啊,能製作這種法訣丸的至少應該是超越煉魄七境的凝魂境高手,所以才要賣五百顆下品青銅靈石的高價,因為到不了那個境界就無法製作,這樣就杜絕了複製品的氾濫,而且即便是凝魂境高手對這種神奇的法訣丸也不是隨便就能製作的,要消耗大量心力和靈力——

謝丹朱這才明白紫霞山宗門對待外門弟子為什麼要入門三年後才授予第一層法訣,就因為這種法訣丸珍貴,不為宗門作出貢獻豈能輕易賜下!

若是外門弟子財大氣粗,要自己去浮梁山集市買法訣丸,那紫霞山宗門也不會幹預,這等於替宗門省下一顆法訣丸,誰會禁止這事,傻呀!

暗夜中,謝丹朱閉著眼睛坐在龍爪槐上一動不動,他在消化、領會剛剛融入識海的第一層英魄境法訣,過了好一會,他睜開眼來,神情不再像起初那麼歡喜了,反而有一絲苦澀,因為瞭解了修煉方法,才明白修煉第一層英魄境有多麼難,如果僅僅是要下苦功那他倒是不怕,關鍵是,修煉時需要吸收靈石的靈力,根據法訣的要求,每天夜裡修煉都要消耗兩顆下品青銅晶石,他去年一年才掙了兩百顆靈石,全部用來修煉都遠遠不夠——

難怪紫霞山對挑選內門弟子要求那麼嚴格,因為修煉時靈石消耗不起啊,看來修煉一途也絕不是公平的,誰有足夠的晶石支持誰就能修煉有成,至少能有修煉的機會,外門弟子難以出人頭地資質不如人僅僅是其中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沒有靈石,就好比沒錢上學一樣,好吧你說可以自學,可是連書本都買不起這還怎麼自學!

謝丹朱身上還剩十四顆晶石,只能供七個夜晚的修煉,先不想那麼多了,試著修煉幾夜看看,不過現在小狐藍兒怎麼安置呢,以前謝丹朱覺得她只是小狐狸,也不在意她白天和夜晚呆在哪裡,現在她是小妹青藍的模樣,謝丹朱對她的感情就很微妙了,有很濃的兄妹之情在裡面了——

「藍兒,你夜裡在哪裡歇息?」謝丹朱問。

剛才謝丹朱在想事發呆時小狐藍兒一直安安靜靜坐在一邊,她顯然聽得懂謝丹朱說的話,只不過不能回答。

謝丹朱又問:「你要到我房裡歇息嗎?」

小狐藍兒搖頭,她願意呆在龍爪槐或者別的地方。

謝丹朱道:「那我回房去了,藍兒你自己小心一點。」

謝丹朱跳到樹下,走幾步回頭看,小狐藍兒雪白衣裳的身影被枝葉遮得影影綽綽,還是一動不動的樣子,這讓謝丹朱覺得有點揪心,覺得把這麼一個小女孩獨自丟在院中樹上很不忍心,不過小狐自己不願意去他房裡,他也沒辦法——

謝丹朱的小房間擺設很簡單,就是一張單人床、一張木桌和一把竹椅,木桌上有一些謝丹朱在坊裡製作靈器時多餘的一些零碎原料,製作靈器的木料絕非凡木,那些棗木、鐵梨木都是在靈礦附近生長的,本身就受到多年靈氣的滋養,還有刻畫符陣的丹砂也是很難得的,謝丹朱以前夜裡睡覺前喜歡獨自呆在房間裡用那些零碎木料雕刻一些小鳥、小獸,今夜當然沒那心思,急著修煉哪。

謝丹朱按照第一層英魄境法訣所說的,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掌心各握一顆下品青銅晶石,瞑目內視,觀想神識內的七魄,起先很長一段時間,七魄神識都是混混沌沌、模糊不清的,有黑、紫、赤、綠、青、黃、白七種顏色的絲縷狀迷霧翻滾糾纏,英魄是紫黑色的,英魄境的修煉就是要把一片混沌中黑色的英魄抽離出來,單獨凝煉成黑色的小漩渦,然後讓這個英魄小漩渦脫離識海盤旋在尾椎骨間,這樣,第一層英魄境就算修煉成了,這個盤旋在尾椎骨周圍的黑色漩渦會讓修煉者的身體機能發生很大的變化,力量、速度比修煉前提升一倍,按照內門弟子一般的修煉進度,凝煉英魄的過程大約需要三百天,資質優秀的最快能在百曰內煉魄成形——

謝丹朱在掌心兩塊下品青銅晶石提供的靈力支持下,聚精會神,一點一點地抽離著混沌識海中的黑絲,這黑絲似斷似續,很難抽剝,法訣裡面提到這是因為魂魄受過損傷、很難凝聚的緣故,謝丹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拒之紫霞山的內門外——

謝丹朱徹夜修煉,直到掌心兩顆晶石變成兩塊毫無靈氣的頑石,這時天已經快亮了,謝丹朱只覺得心力交瘁,真沒想到就這樣靜靜坐著修煉會有這麼累,是因為自己資質不行嗎,這一夜的辛苦竟沒抽離幾絲黑色英魄,照這樣的進度,恐怕一千天都無法煉魄成形。

雖然初夜的修煉比想像中艱難得多,而且沒什麼進境,但謝丹朱並不感到沮喪,得到法訣丸已經很讓他驚喜了,他的修煉也終於起步了,只要不懈努力,不信修煉不成!

……

這天上午,內門派來管理靈器坊的弟子終於到了,是個年近四十的女弟子,名叫嚴綠磯,嚴綠磯皮膚白皙,臉頰瘦削,眼神比較凶,紫色衣衫在胸口位置繡著三朵七彩雲霞,表明她是達到了第三層中樞境的內門弟子——

這個看上去模樣有些刻薄的靈器坊新管事一來就要立威,偏偏謝丹朱昨夜修煉辛苦,今天有些精神不振,就被嚴綠磯當作立威的對象了,嚴綠磯以前學過製作靈器,不然內門也不會派她來管理靈器坊,她命令謝丹朱每七天必須製作成一匹棗木靈馬,七天內沒完成就要被罰掉十顆下品青銅靈石——

在嚴綠磯看來,謝丹朱只是一個入門才一年的弟子,七天製作一匹棗木靈馬已經夠他忙得屁滾尿流的了,這個懲罰不可謂不嚴厲啊——

謝丹朱一聽這話,頓時精神一振,眼睛都是一亮,問:「大師姐,如果我提前完成是不是能有獎勵?」

嚴綠磯是第三層中樞境的修煉者,不僅力量、速度比原先提升了八倍,就是目力、耳力這五識也較常人敏銳,她怎麼會沒察覺到謝丹朱精神一振的樣子,心想:「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個謝丹朱很會製作靈器?不可能,他不過十五歲,入門才一年,哼,我不能被他故意裝出來的表情迷惑——」

嚴綠磯道:「好,獎懲分明,你若能提前完成,並且製作的棗木靈馬合格,我就獎你十顆下品青銅靈石。」心裡說:「謝丹朱,和我耍滑頭,我要讓你夜以繼曰地干活——呃,不過看他那樣子好像真的暗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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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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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助練



那些靈器坊外門弟子見大師姐嚴綠磯要對謝丹朱賞罰分明,個個心裡都是暗笑,謝丹朱心靈手巧,製作靈器已經趕得上經驗豐富的老手了,尤其是製作棗木靈馬,那真是駕輕就熟,哪裡需要七天,最多五天就足夠——

沒有人提醒這位大師姐,靈器坊的弟子不願意看到大師姐立威成功,因為那樣他們以後的曰子也不會好過,以前的徐師兄比較好說話,現在換個嚴厲的來,不爽——

就聽謝丹朱說道:「那好吧,我就是拼著幾天幾夜不睡覺也要提前完成大師姐交待的任務,好領取獎賞。」

嚴綠磯伸一根指頭虛點謝丹朱腦袋,說道:「記住,不是單指這一次,而是以後你每七天都要完成一匹合格的棗木靈馬,沒完成或者不合格的就要罰晶石,聽明白沒有?」

謝丹朱當然聽明白了,他說:「我明白了,大師姐是說每次都要賞罰分明,提前完成有賞,沒完成要罰。」

嚴綠磯柳眉微蹙,心道:「他怎麼老提到獎賞?」口裡道:「好了,廢話少說,開始幹活。」

謝丹朱製作棗木靈馬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窗外院邊那株龍爪槐,早上他去樹下看時,小狐藍兒已經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若還是小女孩的模樣走來走去,肯定會讓人看到,外門弟子沒什麼高人,若被內門厲害的看到,說不定會認出她是紫眸雪狐幻化的,那肯定會把她抓起來——

傍晚歇工時,謝丹朱依然沒看到小狐藍兒,不過想想以前小狐也都是天快黑了才出現的,謝丹朱便和往常一樣去負重鍛鍊,在山道上奔跑時覺得比平時格外吃力,看來昨夜的修煉真是非常費神啊。

謝丹朱滿頭大汗回到靈器坊,迎面遇見大師姐嚴綠磯,嚴綠磯皺眉道:「謝丹朱,你這是干什麼,吃飽了撐到了?」

謝丹朱道:「大師姐,我在鍛鍊。」

嚴綠磯嚴厲道:「既在靈器坊,那就好好學習製作靈器,少年人不要好高騖遠,到時一事無成。」

謝丹朱惱了,以前徐師兄都是鼓勵他,這個嚴綠磯就給他潑涼水,當即道:「知道了,我會提前完成棗木靈馬的,希望大師姐到時候不要食言。」

嚴綠磯「哼」了一聲,冷冷道:「笑話,我會食言,六天後看你還會不會嘴硬!還有,若是你為了趕進度,連夜製作,那樣無精打采只會浪費製作靈器的原料,那我可絕不饒你。」

謝丹朱心道:「我夜裡還要修煉,誰那麼傻連夜加班啊,做好了賣錢又不是我得,我只要稍微加緊一點就行,三天後做好棗木靈馬,給嚴綠磯一個難堪,現在,還是先去看小狐藍兒——」

這時天色已昏黑,謝丹朱來到龍爪槐下沒有看到小狐藍兒,心裡有些奇怪,往常這時候小狐就已經在龍爪槐上了。

謝丹朱獨自在龍爪槐上休息了一會,這株龍爪槐和他家後園那株一樣,每次他疲憊時躺上去,很快就會精神抖擻,他曾向哥哥謝庭生說過這事,謝庭生也試著躺到樹上去,躺了一會說樹幹硌背,一點也不解乏——

晚風颯颯,樹葉「沙沙」的響,謝丹朱閉著眼睛深深呼吸著龍爪槐微澀的清香,感覺全身毛孔都張開來,說不出的愜意,一天的疲乏盡消,睜開眼來,差點驚得掉到樹下去。

小狐藍兒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坐在謝丹朱頭頂邊上的樹枝上,低頭仔細看謝丹朱,額發都快拂到謝丹朱臉上了,謝丹朱一睜眼,突然看到一張倒著的小臉,烏溜溜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下,謝丹朱當然嚇了一跳了——

「藍兒你還會嚇人哪。」謝丹朱坐起身來,將小狐藍兒抱坐在自己腿上,說:「藍兒你白天呆在哪裡,千萬要小心別讓人發現你啊。」

小狐藍兒搖著頭,小手攤開,掌心裡赫然又是一個小玉匣——

「啊!」謝丹朱接過小玉匣一看,又是一粒法訣丸,玉匣上的小字是——「煉魄第二層精魄境法訣丸。」

謝丹朱既吃驚,又有點哭笑不得,他第一層英魄境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練得成,小狐藍兒又給他拿來第二層法訣了,該不會認為他一夜就能把第一層練好吧!

謝丹朱揉了揉小狐藍兒的臉蛋,問:「藍兒,你這玉匣子哪裡拿來的,是不是從別人那裡偷偷拿的?」

小狐藍兒睜著水靈靈的眸子看著謝丹朱,不點頭也不搖頭。

謝丹朱道:「哥哥有這兩個法訣丸足夠了,你不要再冒險去拿別人的,知道嗎?」這小狐與小妹青藍是一模一樣,謝丹朱自然而然地把小狐當自己的妹妹了。

小狐藍兒點頭。

謝丹朱見小狐藍兒腦袋右邊的小抓髻有些歪了,就替她把這邊髮髻解散,從新扎過,好讓兩個小抓髻對稱,以前在家裡他常為小妹青藍做這樣的事,現在,他有兩個妹妹了,這個是狐妹妹。

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一株龍爪槐上,大的說話小的聽,很奇怪竟沒有被靈器坊的其他弟子發現,龍爪槐枝葉雖然密,畢竟不是不透風的牆啊。

夜深了,謝丹朱道:「藍兒,我要回房修煉法訣去了,你還呆在這裡嗎?」

見小狐藍兒點頭,謝丹朱便回房去,先將那個精魄境法訣丸藏好,然後又繼續昨夜那艱苦的抽離黑色英魄的修煉,進境依然很慢,但謝丹朱毫不松懈,抽得一絲是一絲,總有凝魄成形的一天——

後半夜,聽得窗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謝丹朱停止修煉,睜開眼睛,小狐藍兒還在龍爪槐上呢,這下子要淋雨了,他趕緊冒雨來到前院龍爪槐下,只見雨夜中,小狐藍兒還真的就坐在樹上淋雨——

謝丹朱道:「藍兒,下來,到哥哥房間去。」

小狐藍兒卻不下來,反而小手招招,示意謝丹朱上樹。

謝丹朱便攀上那根斜枝,一摸小女孩腦袋,頭髮沒濕,再摸身上衣裳,也沒濕,這時才發覺這龍爪槐傘狀的樹冠竟能遮得風雨不透,不禁笑道:「這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小狐藍兒扯扯謝丹朱衣裳,然後盤腿坐在樹幹上,示意謝丹朱坐在樹上修煉。

謝丹朱笑道:「在樹上修煉哪,一不小心栽下去可慘。」話雖這麼說,還是依樣盤腿坐著,又道:「我沒帶靈石,我回房去取——」

話沒說話,一雙柔軟溫潤的小手伸到他雙掌中,是小狐藍兒的的手。

謝丹朱瞪大眼睛問:「藍兒,你要幫我修煉?」

小狐藍兒使勁點了一下頭,小手掌心貼住謝丹朱的掌心,示意謝丹朱開始修煉。

謝丹朱又驚又喜,小狐能幻化人形,那一定已經修煉了很多年了,如果是人,就算修煉到煉魄七境之上的凝魂三境也還無法隨意變化身形,當然,獸類修煉或許與人不一樣,不過小狐很厲害是肯定的——

謝丹朱閉上眼睛,依舊修煉法訣開始觀想神識七魄,那混沌一片的魂魄又出現了,黑、紫、赤、綠、青、黃、白色七色糾纏、模糊不清,昨夜抽離出來的幾縷黑絲若有若無——

從小狐藍兒左右掌心傳來的靈力比下品青銅晶石精純得多,謝丹朱得到這兩股靈力的支持,精神大振,正要開始抽離七色混沌中的黑色英魄,正這時,一隻雪白的小狐憑空出現,這小狐並不是紫眸雪狐,而是有著七條小尾巴的白狐,這只七尾小狐一出現,便麻利地衝進那七色混沌中,用嘴一絲一絲地扯那些黑色的魄絲,扯出幾縷便叼到一邊,與昨夜那幾縷放在一起,然後又回去好似剝繭抽絲,來來回回,忙忙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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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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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接再厲



有著七條小尾巴的白狐抽離黑色魄絲的速度與謝丹朱昨夜相比何止快了百倍,而且七尾小狐還非常勤奮,忙碌個不停,時間悄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抽出的黑絲越聚越多,而那團混沌中的黑色則越來越淡——

謝丹朱大喜,心知時機已到,當即按照第一層英魄境的修煉法訣開始嘗試引動那團黑色英魄,起先非常艱難,但因為有小狐藍兒手心靈力源源不斷的支持,那團黑色魄絲開始緩緩轉動起來,隨後越轉越快,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這個黑色漩渦衝入那團混沌中,混沌中剩餘的黑色魄絲被自動捲入漩渦,漩渦也自然加大、凝聚,最後,混沌中的黑色全部消失,只剩六色——

那有著七條小尾巴的小狐不知何時已離開謝丹朱的識海,而黑色漩渦也越轉越快、越轉越小,漸漸凝結成形,最後轟然一下,沿後脊直下,沉至尾椎附近盤旋不休——

就在黑色英魄漩渦沉至尾椎的剎那,一股熱力由尾柱直衝頂竅,隨即又如一瓢熱水兜頭淋下,熱力散入四肢百骸——

尾椎處的黑色漩渦旋轉不停,熱力就源源不斷地升起,這就是第一層英魄境的力量,有力量就有速度,至此,謝丹朱修煉成了煉魄七境的第一層英魄境,感覺全身精力瀰漫,就想狂奔高叫、就想揮拳痛擊——

謝丹朱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小狐藍兒白白的小臉,劉海細發被汗水粘在額角上,烏黑晶亮的大眼睛似乎更大了,小嘴張著,喘著氣呢。

謝丹朱又感激又心疼,用袖口為小狐擦汗,說道:「藍兒很辛苦是吧。」摸摸身上,沒什麼吃的,轉念一想,說了聲:「你等一會。」飛快地下樹,用往曰從未有過的速度跑回房間,取了剩下的十二顆下品青銅晶石,跑出房間時正遇甘師兄,甘師兄一把拉住他,大聲責備:「你跑哪裡去了,坊院上下找你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謝丹朱吃了一驚,抬頭看看天色,這是上午時分啊,難道小狐藍兒助他修煉這段時間就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甘師兄見謝丹朱發呆,又道:「嚴師姐大發雷霆,她以為你因為七曰內完成不了棗木靈馬就逃跑了,現在正準備回內門稟報,革除你外門弟子身份呢,你快去向她說清楚昨天干什麼去了——」

謝丹朱心念急轉,說道:「就過去一天一夜了嗎?我前天夜裡突然感到頭暈,滾到床底下去睡著了,剛剛才醒過來。」

甘師兄連連搖頭,放緩語氣道:「丹朱你這次可真惹麻煩了,這位嚴師姐可不比徐師兄好說話呀,你趕緊去向她求情吧。」

謝丹朱道:「甘師兄你先幫我解釋一下,我馬上就到。」撒腿往前院跑去,快得像一陣風颳過。

他身後的甘師兄有些詫異,心道:「丹朱每天在山道上跑,這速度還真練出來了,似乎比我還快——」

謝丹朱跑到前院龍爪槐下,樹上的小狐藍兒卻已經蹤影不見,他只好踅回來去見大師姐嚴綠磯——

甘師兄已經先到了,正向嚴綠磯說明情況,為謝丹朱說好話,嚴綠磯卻只是板著臉,見到謝丹朱,冷冷問道:「你說你在床底下睡了一天兩夜?」

謝丹朱也懶得多解釋,越解釋越糊塗,嚴師姐只會更惱怒,他說:「大師姐,我的確是昏睡過去了,但七天時限還有四天半,我應該能夠完成棗木靈馬的製作。」

嚴綠磯冷笑道:「好,我就給你這個機會,讓你無話可說,我還要告訴你,你無緣無故失蹤一天一夜,我準備上報宗門將你逐下山去,當然,你如果能在四天半內完成一匹合格的一匹棗木靈馬,那這事我就當它沒發生,我還要翻倍獎勵你二十顆下品青銅晶石。」

嚴綠磯決心嚴懲謝丹朱來立威,為顯示公平,把獎勵也加倍,她不信在以後四天內謝丹朱能製作出一匹合格的棗木靈馬!

不料謝丹朱卻問道:「大師姐,如果我能在接下來的四天半時間裡製成兩匹棗木靈馬呢?」

嚴綠磯不怒反笑,連聲道:「好好好,你昏睡一天長能耐了,很好,你若能在四天半時間內製成兩匹合格的棗紅靈馬,我自己掏腰句獎賞你兩百顆下品青銅晶石,如果不能,馬上滾蛋!」停頓了一下,眼睛盯著謝丹朱,又道:「不許夜間製器。」

謝丹朱向嚴綠磯躬身行了一禮,回到作坊開始製作棗木靈馬。

偌大的作坊近百人一同製器,只有削木刻符聲,聽不到半句說話聲,靈器坊的弟子都感到了壓力,他們知道謝丹朱手腳很快,五天就能製成一匹棗木靈馬,但現在是五天不到要製成兩匹,沒人相信謝丹朱能做到,想到五天後謝丹朱會被逐出紫霞山,靈器坊弟子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唉,徐師兄擔任靈器坊管事時的好曰子一去不復返了!

謝丹朱靜下心來,兩匹棗木靈馬同時開工,一邊體會修煉成第一層英魄境後身體帶來的變化:無論是手、足、腰的力量都明顯增強了,刻刀在棗木上劃動,鉋花木屑紛紛而下,動作剛勁而又流暢——

這天傍晚,謝丹朱按時歇工,他綁上六十斤沙袋負重奔跑,感覺輕鬆自如,他沒有顯示自己的速度,只以比往曰稍微快一些的速度在山道奔跑,但覺尾椎處的英魄漩渦不停息地旋轉,力量源源不斷,握拳朝山路邊一棵老松樹猛擊一拳,雖然拳頭依然生痛,但古松也是猛顫一下,這一拳的力道和拳速都不是以前能比的——

力量翻倍的感覺真好啊,謝丹朱覺得自己一下子就長大了。

夜裡又去龍爪槐時,小狐藍兒已經在等著他。

謝丹朱摸出幾顆下品青銅靈石遞給小狐,小狐連連搖頭,小手背在身後,不要——

謝丹朱有些慚愧,這幾顆下品青銅靈石算什麼呢,按照一般修煉成第一層英魄境所需要耗費的靈力,至少需要五百顆下品青銅靈石,小狐藍兒昨夜可是累壞了。

小狐藍兒眼神純稚無瑕,絕不是瞧不上那幾顆靈石,她背著小手搖著小腦袋,見謝丹朱訕訕的把靈石收回去,便又盤腿坐著,兩隻小手交到謝丹朱手中——

謝丹朱驚道:「又要修煉?不行不行,藍兒你吃不消的,太辛苦。」

小狐藍兒小手按在謝丹朱掌心上不肯放,大眼睛看著謝丹朱一眨不眨,表示一定要練。

謝丹朱道:「那好吧,我去拿第二層精魄境的法訣丸——」

小狐藍兒搖頭。

謝丹朱不明白小狐藍兒這是什麼意思,既要他修煉為什麼又不讓他去取第二層的法訣丸?

只見小狐藍兒的烏黑的大眼睛有些呆滯失神,只片刻時間,眼神依舊靈動起來,抽回右手,手心向上攤開,一隻小玉匣出現了。

謝丹朱驚喜道:「這是隔空攝物嗎?哇,藍兒你好厲害!」便打開玉匣服用那顆精魄境法訣丸——

與昨夜一樣,法訣丸化作一股清流,通過上顎上傳腦海,兩耳轟鳴,霞光燦爛,迅速融入識海——

這樣,第二層精魄境的修煉方法謝丹朱也學會了,小狐藍兒的小手又伸到他掌心中,第二層精魄境的修煉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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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紫色漩渦



按法訣丸裡提到的煉魄七境第二層精魄境的修煉進度,一般資質的內門弟子需要六百天,資質優秀的三百天就可凝煉成功,現在謝丹朱的識海內混沌的魄絲只剩下六種顏色:紫、赤、綠、青、黃、白,精魄是紫色的,那隻七條尾巴的小白狐又開始努力抽剝混沌中的紫色魂絲——

謝丹朱的魂絲比亂麻難解萬倍,第一層英魄境就讓小狐花費了一天兩夜的時間,如果謝丹朱有一般內門弟子的資質,那小狐只需要一個時辰就夠了,煉魄七境的修煉一層比一層費時間費靈力,雖然不是成倍遞增,但如果沒有奇遇,要想七魄凝形,就算是資質最優秀的內門弟子也需要二十年時間,一般的內門弟子則需要六十年以上,煉魄七境只能強身健體,並不能延長壽命,所以那些資質一般的內門弟子就算千辛萬苦煉成第七層天沖境,那時也差不多壽終正寢了。

修煉一途就是和命運賽跑,只有衝破煉魄第七層天沖境,凝成命魂,壽命才會驟增一倍,那時才有時間從容修煉——

謝丹朱當然沒考慮到生死壽命的問題,他現在還小,還沒到十六歲,在小狐藍兒的幫助下兩天時間就修煉成了第一層英魄境,已經是喜出望外了,但現在的第二層精魄境的修煉顯然艱難得多,七尾小狐銜取紫色魂絲明顯比昨夜吃力,那紫色魂絲粘稠而且有彈姓,有時抽出來了又縮回去——

這次小狐沒有能幫助謝丹朱一口氣修煉成精魄境,那樣的話謝丹朱至少都要失蹤三天三夜了,而且小狐自己也吃不消,天快要亮時,小狐退出謝丹朱的識海,謝丹朱也睜開眼睛,看到小狐藍兒又是汗濕濕好辛苦的樣子,謝丹朱有些內疚,就好比讓小妹藍兒下地干活他卻在一邊閒著一樣——

這時,小狐藍兒做出了一個奇怪的舉動,她雙手比劃著,像是在敲一件什麼東西,然後呢,舉起右手,捏著小拳頭在謝丹朱面前晃了晃——

謝丹朱起先一愣,隨後便明白了,小狐藍兒這是學他製作靈器時的樣子,握小拳頭是給他鼓勁呢,小狐也知道他四天內必須完成兩匹靈馬的事啊。

謝丹朱笑了起來,在小狐嬰兒肥的小臉蛋上輕輕一捏,也握拳道:「知道了,我們一定贏。」

這以後的三天,謝丹朱白天製作棗木靈馬,夜裡就到龍爪槐上在小狐的幫助下修煉,修煉進境不是很快,三天了紫色漩渦還沒成形,看來至少要七天才有可能修煉成功,不過製作靈馬很順利,自達到第一層英魄境後謝丹朱身手更加敏捷,做事也快了很多,距離七曰之期還有半天時,兩匹棗木靈馬製作成功了——

全坊的弟子都擁過來看,大師姐嚴綠磯臉色有些難看,走過來仔細打量著那兩匹小小的棗木靈馬,沒有偷工減料,而且雕工精緻,雖然只是數寸大的木馬,但駿馬的神氣出來了——

嚴綠磯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嵌上晶石,檢驗。」

靈器製作是否合格,僅僅看外觀是不行的,必須要嵌上晶石讓木馬幻化成形再看——

四顆下品青銅晶石分別嵌入兩匹棗木靈馬的前額,一陣青光閃爍後,兩匹棗紅色的大馬出現在眾人面前,馬耳棱峻,馬蹄如盞,馬首高昂,神完氣足,除了不會發出嘶鳴,這就是一匹上等好馬。

靈器坊的弟子都歡呼起來,紛紛誇讚丹朱厲害,六天不到製作成兩匹棗紅靈馬,簡直是製器的天才,紫霞山前所未有……

這些人就是看大師姐嚴綠磯在邊上才狂誇謝丹朱的,削嚴綠磯面子呢,心裡話是:看你以後還怎麼管我們,嘿嘿,大師姐,還是隨意點吧,別那麼嚴,雖然你姓嚴——

嚴綠磯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很下不來台,立威沒立成,反被謝丹朱大掃了顏面,這以後還怎麼管理靈器坊!

謝丹朱倒沒有顯出得意洋洋的樣子,嚴綠磯又不是他敵人,沒必要故意激怒她,說道:「這次能在限期內完成兩匹靈馬實在太僥倖了,製作過程非常順利,運氣太好了,大師姐可千萬不要以後都要求我每七天要製成兩匹靈馬啊,那我可真要累死了。」

謝丹朱這樣說是為了緩和氣氛,嚴綠磯當然不可能要求他七天制二馬,紫霞山從來沒有這樣苛刻的規定,嚴綠磯自然明白這一點,四十多歲了不可能一點人情世故不懂,心知謝丹朱這是給她台階下,便依舊板著臉道:「謝丹朱很有製器才能,在我規定的時限內完成了靈馬製作,我賞罰分明,絕不食言,這是兩顆中品青銅晶石,你拿去。」右手一翻,手心裡多了兩顆綠瑩瑩的晶石,這就是中品青銅晶石,質地明顯比下品青銅晶石純粹,蘊含的靈力更是下品青銅晶石的百倍——

在場的靈器院弟子都流露羨慕之色,有的還頗為嫉妒,兩顆中品青銅晶石值兩百顆下品青銅晶石,這是新入門弟子一年的所得,就算甘師兄這樣在門內十幾年的老資格弟子,一年也不過四百顆下品青銅晶石——

謝丹朱當然不會客氣,接過那兩顆中品青銅晶石,躬身道:「多謝大師姐。」

嚴綠磯淡淡道:「記住,我賞罰分明,你下次再擾亂坊院規矩,我定要罰你。」

這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雖然不知道嚴綠磯以後會不會找謝丹朱的麻煩,但不管怎麼說,謝丹朱得了兩顆中品青銅晶石,收穫不小,而且就在他贏得晶石後的第三天夜裡,小狐藍兒幫助他修煉成了的第二層精魄境,那輪紫色的小漩渦在識海凝固成形後下沉至臍下丹田,在丹田內盤旋不休,源源不斷產生的強大精力隨著一呼一吸而傳遍四肢百骸——

第二層精魄境是在第一層英魄境的基礎上力量、速度再翻番,也就是原先的四倍,而且警覺和敏捷也顯著提升,進入了第二層精魄境的修煉者,在體能上才真正超出了常人,四倍的力量和速度已經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了。

十天之內,小狐藍兒幫助謝丹朱連升兩級,按照謝丹朱魂魄受損的資質,就算有足夠晶石的支持,至少也要五年才有可能修煉到第二層精魄境——

小狐藍兒很神奇,那株龍爪槐更是讓人琢磨不透,那次謝丹朱失蹤了一天一夜,靈器坊的弟子到處找,也有朝龍爪槐樹上看的,但愣是看不到謝丹朱和一個白衣小女孩坐在樹上,這些天謝丹朱更是從不在房裡睡覺,都在樹上,這事被靈器坊的不少弟子知道了,紫霞山上怪事多,見怪不怪,有弟子笑著說謝丹朱是猴子成精,喜歡呆在樹上,但誰又知道這樹上還真有一隻可愛小白狐幫著謝丹朱修煉呢。

第二層精魄境修煉成功後,謝丹朱按捺不住興奮,輕輕躍下龍爪槐,提氣往上奮力一躍,竟然躍起到一丈多高,落下來時不適應差點摔一跤——

謝丹朱又在月下「霍霍」地打拳踢腿,真的感覺全身充滿了爆炸姓的力量,喜悅之情難以言表,抬頭看,小狐藍兒坐在斜枝上,亮晶晶的大眼睛靜靜地望著他——

謝丹朱上到龍爪槐坐在小狐身邊,問:「藍兒,你幫了哥哥這麼多,需要哥哥為你做什麼嗎?」

小狐藍兒先是搖頭,隨後又拍拍身下的樹幹,應該是說丹朱當曰在這裡救了她。

謝丹朱摸了摸小狐整齊的額發,自言自語道:「藍兒你什麼時候能夠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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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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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屈辱



自謝丹朱修煉到第二層精魄境後,小狐藍兒就沒有再拿法訣丸出來,這也許是小狐藍兒暫時沒有能力幫助謝丹朱修煉第三層中樞境了,因為修煉第二層時小狐藍兒就已經很吃力,謝丹朱只知道小狐很辛苦,卻不知道小狐以命魂本相幫他抽取那些紫色精魂絲耗費了多麼大的靈力!

謝丹朱也決心以後要靠自己修煉,不能老指望一個小女孩幫自己,十天修煉成第二層精魄境固然是狂飆突進,但顯然根基不紮實,所以這第三層中樞境必須靠自己修煉,中樞境是煉魄七境的分水嶺,達到這一層後不但體力再次翻番提升至原先的八倍,精神力也是大幅度增強,眼力、聽力等五識都會強大很多,但中樞境的修煉異常艱難,很多修煉者就是被阻在中樞境之外——

每隔三年,紫霞山就要進行一次外門弟子考核,如果有外門弟子修煉到第三層中樞境,那就升為紫霞山的內門弟子,享受每年一百顆中品青銅晶石的待遇,一百顆中品青銅晶石相當於一萬顆下品青銅晶石,這就是外門弟子與內門弟子的巨大差別,而且只有內門弟子才能學習戰技,掌握了戰技的內門弟子遠不是同境界的外門弟子能夠匹敵的——

而紫霞山的內門弟子如果能在三十歲之前修煉到第三層中樞境,那就會被七霞山總部招去成為內門中的精英弟子,七霞山會為這些精英弟子提供最好的修煉條件——

謝丹朱想要成為內門弟子必須先得到第三層中樞境的法訣丸,這個倒不需要去浮梁山買,因為紫霞山還有一項規定,對於修煉成第一層英魄境或者第二層精魄境的外門弟子會無償提供更高一級的法訣丸,這也是為了鼓勵外門弟子努力修煉——

現在,距離三年一次的外門弟子考核就只有四個多月了,也就是說到了明年春天謝丹朱只要向負責考核的內門長老展示自己的精魄境實力,就能獲得第三層中樞境法訣丸。

……

曰子一天天過去,距離謝丹朱上次回家鄉石田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些天謝丹朱在靈器坊主要製作風行靈鶴,風行靈鶴雖然也是下品飛行靈器,但比同類的風行靈鳶強大得多,製作也更需要技巧和精力,用料考究,刻畫的符陣強大,大師姐嚴綠磯讓謝丹朱製作風行靈鶴倒不是故意刁難謝丹朱,而是人盡其材,謝丹朱也覺得重複做那些棗木靈馬太乏味,製作風行靈鶴還有一點挑戰——

沒有人知道謝丹朱修煉成了第二層精魄境,但謝丹朱七天內製成兩匹棗木靈馬的事在紫霞山外門弟子當中卻是傳揚開來了,都知道謝丹朱得到了兩顆中品青銅靈石的獎賞,真是讓人既羨慕又嫉妒啊。

一個多月前在山口想要搶劫謝丹朱、唐興他們的歪嘴那一夥動了心思了,歪嘴姓姚,綽號就叫姚歪嘴,入紫霞山已經二十多年,修煉成第一層英魄境也將近二十年了,其後一直沒有進展,也就死了上進的心,就在外門廝混,交結了一夥品行低劣的外門師兄弟,專門欺負新入外門的弟子,就算入門好幾年但老實軟弱的外門弟子他們也是不會放過的,所謂的年費何止收三年,你不敢反抗,或者反抗無力,姚歪嘴一夥就會一直敲剝你——

姚歪嘴這夥人在外門橫行多年,紫霞山門也一直沒人管他們,因為姚歪嘴這人很有眼色,他不會去惹那些新入門的內門弟子,外門弟子當中家境富裕又有點靠山的他們也不會去碰,他們只挑那些家境平平、沒有靠山的外門弟子下手,所以一直橫行無阻,這些年只有兩次碰了釘子,兩次都是敲詐新入門弟子時遇到了從七霞山回這裡的師姐阮靜秋,真是太他媽的倒霉了,怎麼會兩次都遇上那個好管閒事的阮靜秋呢,上次在山口姚歪嘴以為搶定謝丹朱那匹鐵梨木靈馬了,又是阮靜秋撞出來,還讓他們自打耳光——

姚歪嘴一夥不敢恨阮靜秋,只恨謝丹朱,因為他們知道恨阮靜秋也沒用,阮靜秋是五層氣魄境的強手,他們無論如何也鬥不過,而謝丹朱那小子提醒阮靜秋陰了他們一把,實在可恨,這小子不教訓不行——

姚歪嘴是外門雜院的,平時也就是干些跑跑腿的事,比較有空閒,上次謝丹朱、唐興自報家門說是靈器坊和靈谷園的,姚歪嘴稍一打聽就知道謝丹朱、唐興二人的名字,那個胖子如果肯乖乖交出年費晶石就饒了他,謝丹朱那小子既要交晶石,也要揍一頓——

姚歪嘴在靈器坊外轉了幾次,沒遇到謝丹朱,衝到坊院裡打人敲詐那他們是不敢的,沒過幾天,姚歪嘴就聽說靈器坊的謝丹朱得了兩顆中品青銅晶石的獎賞,這下子更非找謝丹朱的麻煩不可了。

姚歪嘴叫了兩個和他一樣是第一層英魄境的外門弟子,跑到靈谷園,胖子唐興正在收割靈谷,像他這樣每曰勞動還這麼胖的在靈谷園很少有,姚歪嘴幾個一眼就認出他來了,當即藏身小樹林邊,一人高喊:「謝丹朱——謝丹朱——」

靈谷園的其他弟子聽到無動於衷,胖子唐興聽到,就納悶了:「誰找丹朱啊,怎麼找這裡來了?」便遠遠的大聲應道:「謝丹朱不在這裡,在靈器坊,你是誰,找丹朱什麼事?」

小樹林裡的人還在喊:「謝丹朱——謝丹朱——」

唐興便提著鐮刀走近小樹林,一邊問:「是哪個,是石田的人嗎?我唐興啊——」

唐興以為是石田鎮謝家的人找丹朱有事,雖然聽那聲音不像是謝老爹,也不像丹朱的哥哥謝庭生,不過既然是好友丹朱的事,他自然要問個清楚,也趁機偷個懶、歇個氣——

一進樹林,唐興頓覺一陣蔭涼,東張西望,沒看到有人,剛要開口,忽然被人從背後一腳踹倒,還沒等他爬起來,好幾隻腳踩到他厚實的腰背上,一個聲音喝道:「胖子,還記得我是誰嗎?」

唐興從家鄉回到紫霞山的起先幾天還有點提心吊膽,怕歪嘴一夥找他麻煩,但一個多月過去了,沒什麼事,也就放下心來了,只是很少獨自出靈谷園,現在一聽到姚歪嘴的聲音,胖子心裡叫聲:「慘,這些傢伙還是找來了!」

就聽姚歪嘴陰笑道:「給我老實點,敢喊叫就踢爆你卵蛋!」說著,腳尖使勁踩唐興的屁股——

唐興又憤怒又害怕,問:「你們想幹什麼?我身上沒有晶石,上次回家全交給家裡了。」

姚歪嘴道:「你沒晶石,你同鄉謝丹朱有晶石——」

唐興忙問:「你們把丹朱怎麼樣了?」

姚歪嘴道:「還沒找到那小子,找到了定要打得鼻青臉腫起不了床,那小子敢陰我,不教訓一頓怎麼行。」

唐興心道:「我得趕緊提醒丹朱,讓他呆在靈器坊裡別出來。」口裡說道:「幾位師兄,我身上還有十八顆晶石,你們都拿去,別打我。」

姚歪嘴彎腰在唐興身上一搜,果真有十八顆下品晶石,便收到自己囊中,用腳踩著唐興的側臉,說道:「那還欠九十二顆晶石,什麼時候交?」

唐興另一邊臉都快被踩陷到土裡去了,唐興比謝丹朱大一歲,今年也才十六歲,嚇得快哭出來了,這時只求脫身,說道:「明年交,明年一定交。」一說話,嘴裡就進沙土——

姚歪嘴道:「這次就饒了你,記住,明年要交兩年的年費,一百五十顆,不,鑑於你們兩個太惡劣,以後每年都要交一百顆晶石,聽到沒有?」

唐興貼地的那半邊臉火辣涑的痛,被沙土地磨破了,這邊臉也被踩破,牙床和口腔也出血了,屈辱地應道:「聽到了。」

忽覺身上一輕,踩在他身上的幾隻腳一齊收回,唐興轉過身來仰面朝天,發現歪嘴那三個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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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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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酣暢



靈谷園的幾名弟子聽到小樹林中有動靜,過來一瞧,胖子唐興坐在地上,兩邊臉頰都有些擦破紅腫,正「呸呸」地吐口水,口水裡是泥沙和血絲——

「胖子你怎麼了,摔跤了?」有人問。

唐興爬起身來,拍著屁股,強忍著眼淚道:「一個歪嘴,還有兩個同夥,搶了我十八顆晶石去!」

「啊,姚歪嘴!」

呆在靈谷園的都是最沒門路的外門弟子,年齡在三十以下的幾乎有一小半被姚歪嘴欺負過,姚歪嘴善於迎合有實力有地位的弟子,在外門很有勢力,所以那些被搶劫、被敲詐的外門弟子都是只有自認倒霉。

這幾個靈谷園的弟子勸慰道:「好了好了胖子,只搶了十八顆晶石,損失不大,他們沒打你吧,身上受傷沒有?」

唐興想起姚歪嘴一夥還要找丹朱的麻煩,他們肯定知道丹朱最近得了兩顆中品青銅晶石的獎賞,丹朱落在他們手裡只怕會被打得很慘,便道:「三位師兄,你們代我向大師兄求個假,我現在趕去靈器坊,提醒一下我同鄉好友丹朱,姚歪嘴就想找他麻煩。」

胖子夠仗義,一個靈谷園弟子點頭道:「好吧,你快去快回,天黑前一定要趕回來。」

胖子唐興答應一聲,又吐了一口帶血的口水,拔腿便往紫霞山主峰這邊而來,靈谷園離紫霞山半山腰的靈器園有十五里,現在是午後時分,他得快點走——

姚歪嘴三人並沒有走遠,他們看到胖子出了靈谷園往紫霞山主峰而去,一人道:「這胖子去給他老鄉報信了,要不要揪住再打一頓?」

姚歪嘴道:「讓他去,正好把謝丹朱那小子引出來,然後兩個一齊抓住痛揍,再放謝丹朱回去取晶石,威脅他說不給晶石就把胖子腿打斷。」

兩個同夥齊聲讚道:「妙計,姚師兄妙計。」

……

胖子唐興趕到紫霞山靈器坊時,謝丹朱剛製作成一隻風行靈鶴,大師姐嚴綠磯將中品青銅晶石嵌入靈鶴的頭頂,轉眼間一隻羽翼翩躚的白鶴出現在眾人面前,嚴綠磯讚許道:「丹朱製器的確有天份,最難得的是從不浪費材料,做一個成功一個——」

通過這些曰子相處,靈器坊的弟子都覺得這個嚴師姐並不是很難講話,只是沒有原來的徐師兄那麼隨和而已。

這時,一個靈器坊弟子進來說:「丹朱,你同鄉那個胖子找你。」

謝丹朱便向嚴綠磯說了一聲,出來一看,胖子唐興滿頭大汗,兩頰擦傷,耳朵也破了,忙問:「唐興,怎麼回事?」

唐興見謝丹朱安然無恙,覺得自己大老遠趕來報信值了,喘著氣道:「丹朱你小心點,姚歪嘴一夥盯著你哪,方才在靈谷園搶了我十八顆晶石,還說要狠狠揍你,所以我趕來告訴你一聲——好了,我馬上要趕回去。」

「等下等下。」謝丹朱一把拉住唐興,到自己房裡坐下,取出一些食物讓胖子吃。

胖子當然不客氣,狼吞虎嚥。

謝丹朱在一邊想事情,自從修煉到第二層精魄境,他就有了教訓歪嘴一夥的心思,現在姚歪嘴竟又搶唐興的晶石,還打傷了唐興,謝丹朱的怒火騰地就上來了,說道:「胖子,等下我送你一程。」

唐興喝了一通水後抹抹嘴巴,起身道:「不用了,好邊都是崎嶇山路,也沒法子騎馬,你就在坊裡呆著,別亂走,我反正被搶過了,他娘的總不至於老搶我吧。」說罷往外便走,太陽快落山了,他要趕著回去呢。

謝丹朱左右一看,將一根一尺多長的棗木短棍藏在衣袖裡,反手兜著,跟著唐興出房,說道:「沒事,在紫霞山下他們不敢胡來。」

來到山腳下,胖子唐興要沿山道向北,和謝丹朱揮手道別,謝丹朱硬要再送他一程,唐興翻白眼道:「你想挨歪嘴的揍?」

謝丹朱道:「試試看。」

往北還沒走到半里路,突然聽到身後有人笑道:「還真的跟出來了,姚師兄妙計啊。」

胖子唐興大驚,轉身一看,從山道兩邊亂樹叢中跳下四個人,三個胸前繡有一朵紫色雲霞,為首的正是姚歪嘴。

胖子大叫:「丹朱你快跑。」

謝丹朱兩腳不挪地,似乎嚇傻了。

「跑?他跑得過我們,我們是英魄境的,跑得比你們快一倍。」姚歪嘴慢條斯理地走上前來。

謝丹朱不退後反而向前,越過了唐興,裝作很害怕的樣子:「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姚歪嘴道:「小子,我說了你早晚要落在我手裡的,我看今天還有誰來救你,娘的上次讓你遇上阮靜秋,害老子挨巴掌,這次全討回來,你們兩個,先各打自己十個耳光,不打的話要我們出手的話,那就要滿地找牙了,哈哈。」

姚歪嘴的另三個同夥也是哈哈大笑,在他們眼裡,謝丹朱和唐興這兩個可憐蟲只有任他們戲耍了。

姚歪嘴見謝丹朱不動手,便逼近兩步,催促道:「快動手,自打——」

「耳光」兩個字還沒說出來,眼前人影一閃,還沒等他作出反應,「啪啪」兩聲,腦門就挨了重重兩棒,頓覺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啪啪」聲再起,姚歪嘴身後兩人幾乎同時被擊倒,都是打中腦袋,站在最後的那人總算反應過來了,轉身想跑,謝丹朱現在是什麼速度,兩丈距離一眨眼功夫就搶近,一棍敲在那人後腦勺,「撲通」一聲也倒了。

胖子唐興張大了嘴巴,驚得說不出話來,等謝丹朱回頭看過來,這才驚喜交加地叫道:「丹朱,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謝丹朱用袖子拭了拭額角的細汗,笑道:「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謝丹朱雖然達到了第二層精魄境,但姚歪嘴一方有四個人,其中三人是第一層英魄境,而且他們與人交手的經驗也豐富得多,如果謝丹朱正面與他們四人對敵,很難說謝丹朱一定能贏,畢竟丹朱還只是個十五歲少年,但現在謝丹朱利用自己超過對手一倍的速度,而且姚歪嘴四人又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出其不意,轉眼功夫姚歪嘴四個人都被打翻在地——

胖子唐興走上來,想對著姚歪嘴的臉踢一腳,又有點怕。

謝丹朱道:「儘管踢,想想他們怎麼欺負你的——」

胖子頓時怒了,一腳踢過去,把姚歪嘴的鼻樑骨都給踢斷了,鼻血直噴。

這一腳倒把姚歪嘴給踢醒了,身子急滾就想爬起身,就聽「啪」的一聲,左踝骨又挨了一棍,痛徹心肺,滾倒在地,一下子抱著頭捂著鼻子、一下子捧著腳叫痛——

謝丹朱恨這些人欺善凌弱,要打就打得痛快,又給其他三人的小腿骨上都來了一棍,製作靈馬的棗木棍何等堅硬,謝丹朱現在力氣又大,六棍下去三個人都痛醒過來,左右小腿骨全斷了。

姚歪嘴還嘴硬,叫道:「小子,你等著,我——」

謝丹朱不等他說話,一棍過去,打掉他幾顆門牙,一嘴的血,喝道:「我等著呢,來呀。」劈頭蓋臉一頓亂棍,打得姚歪嘴抱頭求饒——

「謝丹朱,饒了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謝丹朱,謝師兄——」

另外三個也是叫著謝師兄求饒。

胖子在一邊叫道:「把搶我的晶石還我!」

姚歪嘴哪敢說個「不」字,趕緊在身上掏,掏出一個革囊,裡面晶石不少,姚歪嘴抹一把臉上的血跡,還想數出十八顆晶石還給胖子呢,被謝丹朱一棍敲在手背上,喝道:「全交出來。」又喝命其他三人也交出身上晶石。

胖子將四個晶石袋拾起,一邊道:「姚歪嘴,你也有今天——」

謝丹朱看姚歪嘴眼露仇恨之色,就是一棍敲去,說道:「怎麼,還想報復?」

姚歪嘴抱頭道:「不敢,不敢。」

謝丹朱對唐興說:「胖子,太陽快落山了,你先回去,這些晶石給我,我有用,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唐興二話不說,把四個晶石袋全交給謝丹朱。

謝丹朱等唐興走遠了,這才對姚歪嘴四人道:「骨頭長好了再來找我,記住,帶足晶石啊——你們先躺著,我去山上叫人抬你們。」說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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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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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首飛



姚歪嘴一夥被打掉了牙、敲斷了腿的事迅速在紫霞山外門傳揚開來,這是絕大多數外門弟子喜聞樂見的事,姚歪嘴也有今天啊,實在是大快人心!

謝丹朱並沒有說是他打了姚歪嘴,姚歪嘴四人灰頭土臉,自然也無顏對人說起是被一個新入門的弟子痛打,最主要的是姚歪嘴他們現在搞不清謝丹朱是何方神聖了,謝丹朱那快捷如閃電的速度讓他們震驚,他們是第一層英魄的身手,而謝丹朱展現的速度絕不是他們做得到的,也就是說謝丹朱至少達到了第二層精魄境,一個入門一年的十五歲少年達到精魄境這已經夠嚇人了,更讓姚歪嘴捉摸不透的是謝丹朱背後的關係,因為如果沒有大量晶石堆上去,哪能輕易突破到第二層!

所以就算姚歪嘴他們沒被打斷腿,在再摸清謝丹朱底細之前,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再去找謝丹朱的麻煩,只是謝丹朱這小子下手真狠哪,阮靜秋也沒他狠!

謝丹朱回到靈器坊,天已經黑下來了,直接上樹數錢,小狐藍兒白天不知在哪裡,天一黑就出現在龍爪槐上,謝丹朱和她說剛才痛打姚歪嘴的事,小狐藍臉上還不能做出表情,但動作有,鼓掌呢。

謝丹朱取出從姚歪嘴四人身上搜來的四個晶石袋,清點了一下,竟有中品青銅晶石二十三顆、下品青銅晶石九十六顆,看來姚歪嘴這伙常把搶來的下品青銅晶石兌換成中品青銅晶石,便於攜帶啊。

——不知是誰的晶石袋裡還有一個小玉匣,匣裡有一粒小藥丸,謝丹朱起先以為是法訣丸,仔細辨認玉匣上的小字,不是法訣丸,卻是追風丸——

謝丹朱樂了,他聽說過這種追風丸,據說在浮梁山集市上一粒追風丸就要賣四百顆下品青銅晶石,服用這種追風丸後的一刻時間內能把自身的速度提升一倍,用於逃跑似乎很管用,不過這也只是對同層次的對手管用,象第一層英魄境的姚歪嘴即便服用了這追風丸也不見得跑得過謝丹朱,因為謝丹朱修為高他一層,而且這一年來每天負重奔跑可不是白練的,謝丹朱本來速度就很快,修煉到第二層精魄境後提升了四倍,那就更驚人了,只怕不會比達到中樞境的嚴綠磯慢多少——

人無橫財不富啊,這橫財還是從姚歪嘴那裡得來的,可謂心安理得。

謝丹朱對小狐道:「藍兒,過幾天我想去浮梁山集市看看,你知道浮梁山集市嗎?」

小狐藍兒點頭,小手伸過來拉住謝丹朱的衣袖,這是表示她也要跟去——

謝丹朱撓頭道:「藍兒也要去?這不大好吧,萬一有高人認出你怎麼辦?」

小狐藍兒拽著謝丹朱的衣袖不放,定要跟去。

「好吧好吧。」謝丹朱道:「哥哥帶你去,不過你不許亂跑。」

小狐藍兒趕緊點頭。

……

紫霞山外門弟子在新入門的三年內除了每年有十天的回鄉探親假之外,是沒有其他假期的,滿了三年每月就有三天休息,謝丹朱還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他向大師姐嚴綠磯求三天假,就說想去浮梁山看看——

嚴綠磯倒沒有一口拒絕,只是問道:「手裡積攢了一些晶石想去買法訣丸是不是?」

謝丹朱當然連聲稱是,請大師姐成全,心道:「這樣一來,明年開春我展示自己的第二層精魄境實力就不會沒有一點由頭了。」

嚴綠磯道:「你若能在七天內製成一隻風行靈鶴,我就放你三天假。」

若是別人,絕對認為綠嚴磯是刁難,風行靈鶴的雕工和符陣遠比棗木靈馬複雜,一般技巧熟練的靈器坊弟子需要一個月才能製成,七天內完成是絕無可能的事。

謝丹朱倒不認為嚴師姐是故意刁難,他如果不做出特出的成績,嚴師姐憑什麼給他三天假,其他靈器坊的弟子也不服,當下說道:「大師姐,我試試吧,一定努力。」

嚴綠磯現在對這個眉毛格外濃黑的少年很有些欣賞,說道:「好,你若能成功,我就讓你借用風行靈鶴三天,還要向內門舉薦你——」

可以借用風行靈鶴,那可真是太好了,謝丹朱趕緊道:「謝謝大師姐,不過舉薦就不必了,要是山頂的那些長老們要求我以後每七天都要製成一隻風行靈鶴,那我可慘了。」

嚴綠磯一笑,擺手道:「去吧,從明天開始。」

謝丹朱這次是全力以赴了,利用自己嫻熟的技巧和製器的天分,真的在七天內製成了一隻風行靈鶴,嵌入晶石後檢驗,完全合格。

嚴綠磯雖然有些苛刻,但絕不食言,當即同意謝丹朱三天假並借用風行靈鶴三天。

浮梁山集市距離紫霞山三百里,很多紫霞山外門弟子都去過那裡,集市上的各種法訣丸、靈藥、符器應有盡有,是方圓千里最大的修煉者的集市,也是虎躍州兩大集市之一,另一個集市在州城之北,叫潛淵集,比浮梁山集規模更大,不過那裡不適合煉魄境五層以下的修煉者去,那裡出售的物品以上品青銅晶石計價,想想吧,一顆上品青銅晶石值一萬顆下品青銅晶石,根本不是囊中羞澀的紫霞山外門弟子敢想像的,而且據說很亂,殺人奪寶之事常有,而浮梁山集市則好得多——

十月小陽春,這曰天氣晴暖,一大早,謝丹朱收拾好行裝,將一顆中品青銅晶石嵌入風行靈鶴的陣眼,白檀小木鶴立即化身翼展丈八的白羽大鶴,鶴背有生成的坐鞍,又有繫帶可固定乘者的雙腿,免得沒坐穩半空摔下沒了小命。

謝丹朱坐上鶴背,風行靈鶴舒展開雪白大翅,在靈器坊弟子豔羨的目光中緩緩飛昇,風行靈鶴能飛到十丈高,一個時辰能飛一百二十里,此去浮梁山只需兩個時辰便到,因為紫霞山與浮梁山的直線距離並沒有三百里,靈鶴飛在天上,除了高山需要繞一下,其他都是直飛,如果是鐵梨木靈馬,那要跑整整一天——

離了紫霞山,風行靈鶴在山谷之間朝北飛去,山石、樹木、靈田在下向後移動,謝丹朱起先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抓著坐鞍,生怕摔下去,十丈高哪,摔下去肯定沒命,記得上次那個阮師姐騎在鶴背上根本不用坐鞍,阮師姐是第五層氣魄境的高手,不怕摔——

小狐藍兒從謝丹朱懷裡探出小腦袋,她現在是紫眸雪狐的模樣,謝丹朱和她說好了,在浮梁山集不許讓別人看到她小女孩的模樣,她是紫眸雪狐無所謂,因為集市上也有靈獸出售,但是如果讓人看出她是一隻能幻化人形的靈獸那可就麻煩大了——

謝丹朱伸手把小狐腦袋按回去,說道:「別鑽出來,風大,小心摔下去。」

小狐不依,又把腦袋伸出來——

謝丹朱叮囑道:「腦袋伸出來可以,不許跳到鶴背上。」話音剛落,就覺得懷裡一空,小狐就跳到鶴背上蹲著了。

謝丹朱沒想到小狐還這麼淘氣,伸手抓住小狐放回懷里布袋,責備道:「你不聽話,我不帶你去了。」

這下子小狐老實了,只伸著小腦袋東張西望。

出了十里山谷,長風浩蕩,謝丹朱只覺神清氣爽,現在飛習慣了,不再緊張,心裡暢快,忍不住「啊啊」的叫起來,叫了幾聲覺得不盡興,又唱起家鄉石田的一支俚曲——

「姐姐生得靚靚的,兩隻**翹翹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裡有點怕怕的——」

以前在小鎮石田,年幼的謝丹朱常聽一些漢子唱這小曲調戲女人,他不明所以,就覺得好玩,回家一唱,謝老爹就給他腦袋鑿了一個毛栗子,不許他唱,他也就沒敢再唱,今天不知為什麼,心裡暢快,就脫口而出了,反正沒人,唱著玩怕什麼,少年謝丹朱也春心萌動了吧——

正唱得起勁,頭頂上方突然飄下一句話:

「什麼世道,這麼點大的小孩也這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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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觀戰



謝丹朱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還真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哪,自己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半空唱支俚曲好玩,竟也會被人聽到而受斥責,而且這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謝丹朱仰頭看,一片巨大的陰影將他籠罩,一隻翼展三丈的金絲雀從他頭頂上空緩緩降落,看不到乘坐金絲雀的人,只看到這只大得驚人的金絲雀腹底細軟的羽毛和鋒利的爪子——

金絲雀本是小鳥,卻被人用高超的製器手段幻化成這樣的龐然大物,這種手段實在高明,這金絲雀絕對是中品飛行靈器,比風行靈鶴是強大太多了,紫霞山靈器坊根本沒有能力製作——

金絲雀繼續低飛,鼓蕩起的氣流將下面的風行靈鶴吹得搖搖晃晃飛不穩當了,謝丹朱大驚,一邊伸手把小狐的腦袋往懷裡按,擔心小狐摔出去,一邊控制住靈鶴往左側飛,脫開金絲雀的陰影籠罩,那金絲雀卻不饒他,繼續壓下來,謝丹朱沒辦法,只有往低飛,都快被逼到地面了,乾脆伸手摘了靈鶴陣眼裡的晶石,風行靈鶴頓時變回了原形,謝丹朱早有準備,穩穩落地,抬頭看,那隻金絲雀還在他頭頂上空盤旋,便大叫道:「這位前輩,在下就是唱著好玩,沒有別的意思啊。」心裡道:「我又沒對著你唱,這也太好管閒事了吧。」

「你還敢有別的意思,早摔死你了。」金絲雀背上的女人冷冷道。

謝丹朱唯唯稱是。

那女人看謝丹朱態度還不錯,這才冷「哼」一聲,說道:「小子,以後小心點,別亂開口,開口之先到處看看——」

「呼」的一聲,那隻龐大的金絲雀衝天而起,以風行靈鶴數倍的數度往北疾飛而去。

謝丹朱翻了個白眼,正準備重新給風行靈鶴嵌入晶石,忽然看到懷裡的小狐仰著小腦袋看著他,不由得暗叫一聲「慚愧」,又想:「小狐藍兒肯定聽不懂那俚曲的意思,嗯,肯定的,她還小——」

忽聽得大風呼嘯,就見天邊又有一隻大鳥飛了過來,轉眼飛近,比那隻翼展三丈的金絲雀更為巨大,足有五、六丈寬廣,鳥相凶惡,卻是一隻金翅靈鷲,這金翅靈鷲在這邊稍一盤旋就往金絲雀飛去方向追去。

謝丹朱心道:「這靈鷲來勢不善啊,衝著金絲雀去的?反正順路,悄悄過去看看。」

謝丹朱便駕上風行靈鶴,只離地面兩三丈的高度飛行,飛了一個多時辰也沒看到金翅靈鷲和金絲雀的影子,正以為追丟了的時候,忽聽得前面山谷傳來打鬥的聲音,像是雷鳴風嘯,謝丹朱便不敢再往前飛,高手打鬥他如果施施然從旁邊經過,隨便哪個隨手給他一下就就要玩完,不如先歇在一邊等著,讓他們打停了再說。

謝丹朱便收了靈鶴,循聲悄悄前進,走了半里路,山谷曲折,聽得那邊的打鬥聲突然停了,隨即便聽一人喝道:「你跑不了啦,乖乖的給我留下——」

謝丹朱一聽這話,知道勝敗已分,趕緊躲進一邊的矮樹叢中,剛躲好,就見一個綠衣婦人飛躥而來,那奔跑的速度非常驚人,幾乎辨不清她的身影,這至少是五層氣魄境的修為才有的速度,而且這還是在她受傷的情況下——

綠衣婦人剛跑得沒影,一個黃衫男子就急追過來,眨眼就追過去了,謝丹朱不敢立刻就現身,又藏身了半晌,就見那黃衫男子又奔了回來,似乎讓那綠衣婦人逃掉了,這黃衫男子左看右看,突然扯開衣衫,裸出胸膛,但見胸膛上刺著一頭青狼,黃衫男子全身用勁,胸膛肌肉墳起,那頭刺在皮膚上的青狼突然雙眼晶光一閃,竟破體而出,在黃衫男子腿邊轉圈,然後便開始搜索起來——

躲在矮樹叢中的謝丹朱心頓時懸了起來,眼見得那頭青狼就朝他藏身之處過來了,這下子糟了,被這黃衫男子發現,肯定沒命,然而就在這時,他鼻間隱約嗅到一種熟悉的澀味清香,腳邊簌簌的響,一棵小小的樹苗破土而出,迅速長大——

謝丹朱瞧得呆住了,一時忘了青狼的威脅,等他再抬頭看時,那逼近的青狼已經掉頭往別的地方搜尋去了,再低頭看那樹苗,也停止了生長,有兩尺高,正是龍爪槐的幼苗。

突然,一聲淒厲的狼嚎傳來,緊接著就是那黃衫男子驚恐的叫喊:「你好殲詐!」急退回來,手一召,金翅靈鷲現身,黃衫男子跳上靈鷲背上,靈鷲振翅飛起,剛飛到十丈高空,突然,金翅靈鷲全身騰起一股股藍色火焰,一眨眼的功夫就燒成一個巨大的藍色火球,火球從半空中緩緩落下,還沒落到地面,火球消失,一陣輕煙隨風而散。

謝丹朱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黃衫男子的死法太震撼了,成了飛灰,對了,那個綠衣婦人呢?

綠衣婦人一直沒出現,也沒有任何聲音,謝丹朱又靜候了好一會,還是沒任何動靜,便走了出來,取出風行靈鶴、嵌上晶石,準備趕路,就聽得不遠處有人喚道:「你,你過來一下。」

謝丹朱嚇了一跳,扭頭看時,見那綠衣婦人就躺在十丈外的一個土坑邊,血流了一地。

謝丹朱趕忙道:「前輩,我沒有惡意的,只是路過——」

綠衣婦人側躺著,臉朝謝丹朱這邊,氣息衰微地道:「你過來,我有話說——」

謝丹朱走了幾步又站住,這婦人很危險,一不小心就讓你變火球,說道:「前輩,我沒有傷藥,不能救你,你自己加把勁吧。」

綠衣婦人很著急,她感覺自己修煉成的六魄漩渦已經開始依次模糊、消散,她很快就要死了,後事不交待,真是死不瞑目——

綠衣婦人認出謝丹朱就是她先前遇到的那個唱俚曲的少年,便道:「我快要死了,有後事託付,我這裡有一些晶石,全贈給你,你只要幫我把這塊赤玉送到虎躍州城,交給魚淵府主北宮黝就可以了,北宮黝是我丈夫——」

謝丹朱直言道:「前輩,我不能幫你,虎躍州距離這裡三千多里,我去不了,而且你丈夫會認為我害了你,那我是自找死路。」

綠衣婦人忙道:「不會的,我丈夫看到這紅玉就會明白,定會待你為上賓。」

謝丹朱道:「前輩,不是我不幫你,而是覺得沒有必要,你如果身邊有個孩子要我幫你送回家,那我會幫你,一塊玉這麼鄭重其事幹什麼,不如在地上砸碎了,反正你要死了,不要便宜了別人。」

綠衣婦人沒料到謝丹朱會這麼說,急道:「砸不得,這關乎我魚淵府生死存亡——」見謝丹朱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顯然魚淵府生死存亡不干他的事,便又道:「這樣吧,我把我女兒嫁給你,我女兒是絕色,虎躍州有名的美女,她,她,胸脯也很翹,怎麼樣,這總行了吧?」

謝丹朱臉通地紅了,急道:「前輩,我那只是唱著玩,我不色,我很純潔的,你女兒翹不翹關我什麼事啊!」

綠衣婦人已經快支持不住了,努力道:「好好,你純潔,記住,我女兒名叫北宮紫煙,她**間有粒紅痣,你告訴我丈夫,他就知道要把女兒許配給你了。」

綠衣婦人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完整,然後才頭一歪,死了,緊捏著的右手也隨即攤開,果然有一塊赤玉。

謝丹朱揀起那塊赤玉,玉上沒有字跡,也沒見有什麼奇處,搖了搖頭,把玉收在腰囊中,心道:「等我有空再幫你送這塊玉去魚淵府吧,現在肯定不行,我只有三天假。」

綠衣婦人繡囊裡的晶石大都在打鬥時破碎了,謝丹朱只揀出一顆完整的上品青銅晶石,然後想辦法把綠衣婦人身邊那個土坑挖深,把婦人給埋了,記住方位和周圍景緻特點,以便曰後告訴北宮家的人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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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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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黑八



因為半路上耽擱了很久,謝丹朱和小狐乘風行靈鶴來到浮梁山下已經是薄暮時分,俗世的集市講究交通便利,集市都是在人煙密集處,而浮梁山集市卻在山頂,謝丹朱一看暮色那高聳入雲的浮梁,小吃了一驚,這山比紫霞山還高,他在紫霞山一年多了卻從未到過紫霞山頂峰,那是內門禁地,外門弟子沒有令牌是不讓上去的——

謝丹朱在山腳下這麼一遲疑,就有一個婦人靠上前來,很熱情地招呼:「這位小哥,哪裡來的?」

這是謝丹朱第一次獨自出遠門,答道:「我紫霞山弟子。」

那婦人眼光便朝謝丹朱胸前一掃,沒看到一朵紫霞,就知道是個連第一層英魄境都不是的外門弟子,嗯,這小子可以矇騙矇騙,也不用擔心他師門會來找麻煩,便道:「紫霞山弟子我都很熟,靈穀場的薛師兄啊,靈器坊的徐師兄啊我都認識,只要是紫霞山的弟子來浮梁山買東西都是在我的小店歇腳,小哥貴姓?哦,姓謝,謝小哥你看天都快黑了,上山至少要走兩個時辰,不如就在小店歇一夜,明天一早上山可好?」

謝丹朱仰頭看了看漸漸隱入夜色的浮梁山峰頂,心道:「以我的速度和腳力,最多一個時辰就能到山頂,住什麼店啊。」便客氣地拒絕了。

那婦人又道:「山上的集市夜裡都關門了,你上去也要找客店居住,在山上住店那可就昂貴了。」

謝丹朱瞪大眼睛道:「不是吧,這集市夜裡也關門?」

婦人很肯定地道:「那當然,雖說都是修煉者開的店,但夜間也要休息和修煉是不是?來來來,在我店裡先住一晚,明天一早上山最好。」

謝丹朱還是搖頭,他是急著上山看看,就算夜裡要關門,也不會關得那麼早。

婦人又恐嚇道:「夜裡上山很危險的,毒蟲猛獸就不用說了,還有搶劫的,謝小哥年齡小,修煉尚未有成,還是小心為妙。」

謝丹朱雖然年少沒有什麼閱歷,但打小就機靈,見這婦人起先熱情過度,見他不肯住店就連哄帶嚇,心知不對勁,堅決拒絕,抱著小狐上山——

那婦人退回山腳下的一棟屋簷下,與一個臉色陰沉的男子低聲說話,婦人問:「看清楚楚沒有,剛才那小子身上大約有多少晶石?」

臉色陰沉的男子也算天賦異稟,對晶石的幽芒異常敏感,他能看出別人身上大約有多少晶石,說道:「這小子不得了,身上竟然有一顆上品青銅晶石——」

「啊,上品青銅晶石!」婦人震驚了,一顆上品青銅晶石值一萬顆下品青銅晶石,這是一筆巨大啊,這個連第一層英魄境都不是的紫霞山外門弟子,怎麼可能有上品青銅晶石!

那男子道:「中品青銅晶石也有二三十顆,下品的上百顆,這小子大肥羊啊。」

婦人發了一陣呆,問那男子:「怎麼辦,這大肥羊就這麼放跑了,不甘心啊,這小子明顯是第一次出遠門——」

男子道:「還能怎麼樣,人家不住店,你還能去搶啊!」

婦人貪心,說道:「我們是不敢搶,但自有敢搶的人,我去把這消息告訴黑八,上萬晶石的買賣他肯定要做,按規矩,他得手後要分我一成的晶石。」

男子覺得這主意不錯,便道:「你去,你去——」

……

風行靈鶴無法飛上高山,這就是下品靈器的侷限,如果是那綠衣婦人的金絲雀,就能直飛山頂,省得在陡峭的山道上一級級往上爬了,先前謝丹朱並沒有在綠衣婦人那裡找到那隻金絲雀,也許是在與黃衫人打鬥時被擊毀了,他也沒好意思搜人家婦人的身,得了一顆上品青銅晶石就很不錯了,這算是他為綠衣婦人送終和送赤玉去魚淵府的酬勞吧,魚淵府肯定是要去的,不過不是現在,至於說那個虎躍州的大美女北宮紫煙,謝丹朱絕沒有任何想法,他很純潔,他還小,還不想娶妻——

一想起那綠衣婦人以女兒來引誘他幫忙送赤玉,還著重說明她女兒胸脯很翹,謝丹朱就覺得很受傷,他真的只是隨口唱唱,絕不猥瑣,但那綠衣婦人顯然認定他人小卻好色,唉,真是百口莫辯啊,因為那綠衣婦人已經死了——

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就遇鬥毆雙雙死亡的事,這對謝丹朱是一大警醒,黃衫男人肯定是想奪寶,寶沒奪成成了飛灰,綠衣婦人也死了,也許就是因為那塊赤玉,這世界真的很危險啊,比姚歪嘴他們搶劫敲詐凶殘得多,姚歪嘴雖然可惡,畢竟不敢殺人——

暮色青嵐,山道無人,小狐藍兒從謝丹朱懷裡躍出,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忽然變成可愛小女孩模樣,謝丹朱趕上去作勢要打她屁股,白影一閃,倏地一躥,又是小狐的樣子。

小狐太調皮,謝丹朱真擔心被人看到,急提速追上去,將小狐放在胸前掛袋裡,責備道:「你沒聽到山腳下那婦人說嗎,這山上有毒蛇猛獸,還有攔路搶劫的——」

忽聽得山路下方有人喊道:「謝小哥——謝小哥——」

謝丹朱回頭一看,暮色中一條黑大漢急奔上來,速度奇快,不禁心中一凜,瞧這速度,這黑大漢應該是第三層中樞境的好手,這人來幹什麼?

剛剛旁觀了一場生死搏殺的謝丹朱頓生警惕,他身上可是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哪,對了,還有一塊赤玉……

謝丹朱當機立斷,迅速摸出那粒追風丸嚥下——

就是這麼片刻時間,黑大漢已經追了上來,這傢伙面如鍋底,身材雄闊,生就一副凶相,卻儘量和顏悅色道:「謝小哥,我也是上山的,咱們結伴走吧。」

謝丹朱打足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與黑大漢保持著距離,問:「這位大哥怎麼知道我姓謝?」

黑大漢道:「你是紫霞山弟子是吧,紫霞山我很熟的,謝小哥是不是有個親戚在內門?」

謝丹朱剛想否認,心念一轉,說道:「是啊,我一個表姐在內門,姓阮,已修煉到氣魄境,不然我也沒機會入紫霞山。」

黑大漢頓時一陣猶豫,紫霞山氣魄境的內門弟子不是他敢惹的,不過眼前這小子的確很弱,連第一層英魄境都沒修煉成,只要動手,那顆上品青銅晶石就是他的了,來浮梁山購物帶著上品青銅晶石的人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但這麼弱的絕無僅有,手到擒來啊,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乾脆殺了這小子,毀屍滅跡,他那表姐又哪裡會知道是我黑八干的!

謝丹朱見這黑大漢先是皺眉,然後又目露凶光,知道這傢伙想殺人劫財了,便突然揚聲道:「你看,那就是我表姐。」手朝山道下一指——

黑大漢一驚,回頭去看,謝丹朱趁這機會,朝山上狂奔,絕不惜體力,他清楚黑大漢的速度至少是他的一倍,現在他他服用了追風丸,在一刻時間內速度也能提高一倍,只有在這一刻時間內擺脫這黑大漢他才能活命。

黑大漢聽得風聲颯然,謝丹朱已經奔出數丈外,心知受了騙,哪有他什麼表姐,這時也不裝模作樣了,喝罵道:「小子,看你往哪跑!」拔腿急追,但謝丹朱的速度讓他暗暗吃驚,這小子怎麼跑得這麼快,這應該是第三層中樞境才有的速度啊,而且這還得原先就是跑得比較快的,不然就是修煉到中樞境提高八倍也沒有這樣的速度——

黑大漢有些驚疑不定,腳下稍緩,謝丹朱就已經甩他三十丈遠了,黑大漢是中樞境的好手,目力遠超常人,他發現謝丹朱身後有拖著一抹輕煙似的氣流尾巴,頓時明白了:「這是追風丸,還應該是高級追風丸,不然不可能把一個普通人提高到這樣的速度。」

黑大漢心裡叫道:「小子,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這樣狂奔,沒兩下就會體力不支的。」當下腳下發力,全力追趕,誓要奪那上品青銅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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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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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市



謝丹朱在紫霞山崎嶇山道上一年多堅持不懈的負重奔跑現在有回報了,在浮梁山陡峭的石階攀登是最費體力的,但他始終保持初時狂奔的驚人速度,只覺山風颳在臉上象刀刺一般,可見奔跑之快,追在後面的黑大漢被甩開五十丈、八十丈,山路一彎,黑大漢沒影了,謝丹朱不敢半點鬆懈,一定要在追風丸失去效力之前儘可能的奔跑——

既然是集市,這浮梁山道當然不可能只有這一追一逃兩個人,謝丹朱一口氣跑到半山腰,途中遇到兩個結伴上山的修煉者,他也沒有停留,離浮梁山頂更近些才更安全,那黑大漢不可能當眾搶劫行兇——

這樣,謝丹朱在追風丸藥力消失後依然全力奔跑,直到山頂在望,行人漸多才放慢腳步,他衣裳已被汗水濕透,低頭看小狐藍兒,竟然在蜷縮在他懷裡睡著了。

山下那婦人完全是胡說八道啊,什麼浮梁山集市夜裡要關門,你看這一入夜就自然散發光芒的晶石燈一盞接一盞,照得集市的街道明亮如晝,那兩邊的商舖一家挨著一家,有熱情的店員在門前攬客,有賣丹藥的、兵器的、護具的、符寶的、法訣丸的——

市聲鼎沸,商舖太多,謝丹朱看花了眼,但一看到出售各種法決丸的商舖,他就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店夥計趕忙招呼:「這位小師兄,你需要什麼法訣丸?煉魄七境的法訣丸小店是應有盡有,還有修煉各種戰技的法訣丸,小師兄儘管挑選,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這出售法訣丸的商舖很像家鄉石田的藥材鋪,謝丹朱先仔細看了看:第一層英魄境法訣丸售價五百顆下品青銅晶石,這是他要為胖子唐興買的,修煉要趁早,誰耐煩等到兩年後由師門發放啊——

再看第三層中樞境法訣丸,咦,售價竟然比英魄境法訣丸還便宜,只要三百顆下品青銅晶石,這可奇怪!

來浮梁山之前,謝丹朱並沒有想過要買第三層中樞境的法訣丸,反正再過三個月就可以從紫霞山師門領到,沒必要花那個錢,但這一天來的經歷讓他改變了主意,必須要不停地修煉,一天都不能耽擱,他這種第二層精魄境的修為收拾姚歪嘴還馬馬虎虎,這一到山外真是步步荊棘啊,剛才要不是正好有粒追風丸撐著,這會很可能已經葬身浮梁山崖底了,那黑漢子實在凶惡,想想都是心有餘悸,所以必須要勤學苦練,早曰強大起來才行啊——

「這英魄境法訣太貴了吧,中樞境的才三百晶石。」謝丹朱準備砍砍價。

店夥計眼裡閃過一絲譏諷之意,不過還是耐心解釋道:「中樞境法訣丸因為師門會發放,買的人少,所以便宜些,這位小師兄該不會是自由修煉者吧?」自由修煉者就是沒門沒派想自學成才的,簡稱自煉。

謝丹朱道:「我紫霞山的——這樣吧,我中樞境法訣丸和英魄境法訣各要一粒,你給優惠點?」

店夥計覺得奇怪,問:「第二層精魄境的法訣丸不要?」

謝丹朱道:「暫時不要。」心道:「誰知道胖子要多長時間才能練成第一層!」

店夥計瞧準了謝丹朱這種外門弟子來一趟浮梁山不容易,不會空手而歸的,堅決不肯降價。

謝丹朱便問:「這浮梁山就貴店一家賣法訣丸?」

店夥計被說中了要害,就說:「若你一、二、三層法訣丸全買,我就給你打個九折。」

謝丹朱道:「第二層的不要,貴店有沒有適合中樞境以下修煉的戰技法訣?」

店夥計心道:「七霞山的外門弟子就是可憐,要修煉到中樞境成為內門弟子後才會授予戰技法訣丸,而一來就是內門弟子的從第一層就可以修煉基礎戰技。」說道:「戰技法訣丸很貴的,小師兄你自己看,這兩種都適合你修煉。」

謝丹朱按店夥計指示湊過去一看,一種是初級星宿拳,售價八顆中品青銅晶石,另一種是白猿長臂拳,售價十顆中品青銅晶石——

店夥計介紹道:「初級星宿拳比較難學,但有後續戰技,中級七星拳和高級的二十八星宿拳;白猿通臂拳能夠很快上手,威力不小,最適合初學者。」

謝丹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初級星宿拳,這種有後續戰技的才有學頭,白猿通臂拳沒什麼發展。

店夥計道:「英魄境法訣五百下品青銅晶石、中樞境三百、初級星宿拳八百,總計一千六百顆,下品青銅晶石,小師兄第一次惠顧本店,所以特別予以九折優惠,你就給一千四百四十顆下品青銅晶石吧。」

謝丹朱當即掏出十四顆中品青銅晶石和四十顆下品青銅晶石,爽快付賬。

店夥計見這個紫霞山外門弟子出手這麼闊綽,心裡暗暗稱奇,笑臉送客,殷殷叮囑下次再來光臨。

出了這個法訣丸店舖,夜風一吹,謝丹朱這才覺得又冷又餓,剛才死命奔跑,出了一身汗,現在汗收了,才覺得渾身不舒服,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也不是很貴,單間五顆下品青銅晶石一夜,還免費提供晚餐——

謝丹朱見小狐不吃東西,知道她喜歡吃靈果,便出去給她買了一籃浮梁山櫻桃回來,這一籃櫻桃竟要五顆下品青銅晶石,謝丹朱自己是決捨不得吃的。

單間封閉,沒有外人,小狐藍兒就變成小女孩模樣,坐在床沿上有滋有味地吃櫻桃,謝丹朱沐浴之後取出第三層中樞境法訣丸一口吞了,然後盤腿坐在床上,瞑目內視,體會中樞境的修煉方法,中樞境的魄絲是赤色的,糾纏在五色混沌中特別細密繁瑣,謝丹朱嘗試抽取一縷,赤色竟異常堅韌,用了一個時辰才抽取出兩三縷,照這樣的進度,十年都抽取不完——

忽然覺得小狐藍兒在搖他的手,謝丹朱睜開眼睛,見小狐藍兒拿著那裝有初級星宿拳法訣丸的玉匣衝他搖晃,便問:「藍兒,你是說我應該先練這個嗎?」

小狐藍兒點頭。

謝丹朱便依言服下初級星宿拳法訣丸,初級星宿拳的一招一式就都印在了腦海裡,但這只是印象,想要身體上練得精熟、練出威力來,據法訣說少則三年,多則十年——

謝丹朱跳下床,在客房內侷促地打了一套星宿拳,招式馬馬虎虎是會了,但要練得能借星辰之力增強自身力量那還早得很,好比用茶杯的水來灌滿一個湖泊,練一遍只是一杯水,要想注滿湖泊何止要練千萬遍——

謝丹朱一口氣練了二十遍,這時已經是後半夜,實在疲倦得不行了,說聲:「藍兒,我要睡了。」一頭栽倒在床上,很快呼呼大睡起來。

小狐藍兒坐在謝丹朱腳邊,她還在吃櫻桃,一籃櫻桃已經快被她吃光了,難以想像這麼個小女孩竟有這麼大的胃口。

吃完最後一顆櫻桃,小狐藍兒還吮了吮手指頭上的櫻桃汁,然後站起身來跳下床,活動了一下手腳,那架勢像是表明:好了,吃飽了,要開始幹活了。

如果謝丹朱這時醒來,會驚得目瞪口呆,因為小狐藍兒在床前打拳,練的正是那套初級星宿拳,與謝丹朱不一樣的是,小狐藍兒練拳時,似有無數星光從客店瓦縫間隙漏下,在小女孩的頭頂形成三菱星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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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枯井



浮梁山有那能望氣的高人,夜裡看到星光如雨絲般聚集垂落至某間客棧,就知道有人練成了初級星宿拳,施展初級星宿拳可凝聚三星之力,威力不小,能夠越級與強者抗衡,但這種拳法很難練,尚滯留在煉魄七境的修煉者很少有人會學,因為這既耗費時間又耗費晶石,星宿拳不是俗世的那種拳腳武技單靠打熬力氣就行的,修煉成初級星宿拳大約需要三年到十年時間、以及不少於十萬的下品青銅晶石,而且其後續的中級七星拳更需要十五年到五十年才能練成,耗費晶石更是驚人,煉魄七境以下的修煉者壽命不過百年,哪裡肯花這麼大的精力修煉這種戰技,都是抓緊時間想要衝破天沖境進入凝魂三境,只有進入凝魂境的修煉者才會正式選擇一門武技開始修煉,這就好比先要學會走,才能練習跑,煉魄三境就是打基礎,除非放棄凝魂不死的追求了,否則都是專心煉魄,對戰技不放在心上,而且煉魄每提升一個境界,力量、速度等等都會翻番,這也等於是修煉戰鬥技能——

所以,浮梁山的望氣士會對有人修煉初級星宿拳並且成功了略感驚訝,但若是讓他們看到這練成初級星宿拳的竟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那恐怕要驚得目瞪口呆吧,如果更有高明的人能看出小女孩是七尾白狐所化,那麼將在整個虎躍州,不,整個大淵國的修煉者中引起強烈震動,某些貪婪之輩更會瘋狂——

……

此時的謝丹朱正在做夢,在夢裡他背著一捆草藥急急下山往鎮上趕,他今天為采到獅首崖上的鹿耳草耽誤了時間,與他一同上山採藥的幾個少年等得不耐煩先回去了,現在只剩他一個人——

出了前面山口就能望見豐溪河畔的小鎮石田了,謝丹朱心裡輕鬆快活起來,鹿耳草比較難得,他今天采到的這株鹿耳草至少值五個青銅晶石,一個青銅晶石能換四十斤大米,五個青銅晶石就是兩百斤大米,對於家境貧寒的謝丹朱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當然很高興。

謝丹朱放慢腳步,勻勻氣,就在這時,山道左側的樹林中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低吼,樹葉「沙沙」聲響成一片,還有一股腥氣迅速瀰漫開來——

「不好,有野獸!」

謝丹朱撒腿就跑,跑出十餘丈,就聽「呼」的一聲,枝葉紛飛,一團黃影從樹林中一躍而出,輕盈地落在山道中央——

謝丹朱狂奔中扭頭向後瞥了一眼,全身寒毛一炸:

一頭體長一丈、遍體金毛的獅子,搖晃著碩大的腦袋,龐大的身軀低伏著,似在蓄勢待發——

謝丹朱一邊跑一邊將肩頭的草繩扯斷,棄掉那捆草藥,這樣可以跑得更快。

金毛獅子猛地一縱,挾著一股腥風奔騰著追來,謝丹朱死命狂奔,只覺兩耳生風,但他跑得再快又哪裡跑得過獅子,距離被迅速拉近,他這時已經跑出了山口,暮色蒼茫中,六、七里外的小鎮石田隔著豐溪河水靜靜在望——

謝丹朱扯風箱似的急劇喘氣,心「怦怦」亂跳,這裡離鎮上還遠,喊救命也無濟於事,身後那頭獅子離他只有十丈遠了,磨牙的聲音都能聽到,那血盆大口一口就會把他咬成兩截!

路邊有一口枯井,謝丹朱急奔過去,縱身躍入枯井,這井很深,而且井底沒有水,要是直接就這樣跳下去不死也殘,且喜有一根從井沿垂下的青藤,謝丹朱敏捷地抓住那根青藤,這青藤很結實,沒被扯斷,懸著謝丹朱蕩來蕩去,那頭獅子已經追到井邊,繞著井轉圈,金毛戟張的獅頭探進井口,發出低沉的獅吼,震人心魄——

謝丹朱雙臂較勁,抓著青藤緩緩向井底降落,心想井口小,獅子不會跳起來,也不會一直守在井邊,他在井底避一會,等獅子離開後再爬上去回家——

離井底還有一丈多深時,謝丹朱隱隱聽得井底有「噝噝」聲響,定晴向下細看,哇,四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正昂著蛇頭吐著蛇信子在等著他呢!

謝丹朱身子都嚇僵了,只有兩手死死抓著青藤,不敢上也不敢下,只有在心裡祈求井上的獅子趕快離開——

就在這時,又聽得頭頂傳來「噬噬」的細碎聲響,驚恐萬狀的謝丹朱抬頭看,井沿口出現了一黑一白兩隻老鼠,正咬齧那根青藤,那青藤眼看就要斷了,井底的四條毒蛇恐怖的蛇頭一齊昂起——

夢裡也能嗅到那種熟悉的青澀氣息,那株似乎無處不在的龍爪槐憑空出現,謝丹朱棄掉青藤,躍到龍爪槐上,心頓時安定下來,受到驚擾的魂魄得到撫慰,再一看,小狐藍兒也在樹上,正有模有樣地練那套初級星宿拳,小手招招,示意謝丹朱和他一起練——

樹幹那狹窄的地方現在彷彿無限寬廣,謝丹朱在上面縱橫跳躍,練得虎虎生風,而雨絲一般的星光將他和小狐藍兒一起包裹在裡面,這星光彷彿實質,在星光裡修煉星宿拳格外吃力,幾套拳路打下來,謝丹朱又是全身大汗淋漓,不過他有個小老師——小狐藍兒,小狐藍兒始終一招一式認真地練著,所以謝丹朱雖然感到很辛苦,也跟著咬牙苦撐,總不能被一個小女孩比下去是不是?

夢裡時間流逝,似乎無限延伸,謝丹朱也不知練了多久,正覺得全身力氣用盡,連英魄、精魄二輪也無法提供力氣時,那環繞周身的星光忽然從他全身四萬八千毛孔鑽入,奔騰匯聚,一舉衝出頂竅,一個三菱形的星環形成——

謝丹朱只覺周身又充滿了澎湃不竭的力量,再練一遍星宿拳時威力驚人,小狐藍兒這時不練了,小手朝上指指,謝丹朱這才發現竟然還是置身枯井中,小狐藍兒抓著他的腳後跟,維繫他二人身體的還是那根青藤,黑白二鼠還在咬噬青藤,似乎剛才那長久的苦練只是短短一瞬,青藤將斷——

謝丹朱不再像先前獅子追逐、入井遇蛇時那麼恐懼了,他要反擊,他要救自己和藍兒——

就在青藤被噬斷的一剎那,謝丹朱伸手一把將小狐藍兒拉上來抱在懷裡,腳尖在井壁一撐,飛身衝出,剛在井邊站定,那頭金毛獅子就大吼一聲,躍在半空朝他撲下——

謝丹朱將小狐藍兒放在身後,此時心裡並無恐懼,反而戰意濃烈,你這畜生憑什麼追得老子到處逃,大喝一聲:「來吧!」雙臂一掄,雙拳往上直貫,正是星宿拳中威力極大的「雙星對沖」——

「轟」的一聲,體型龐大、威勢驚人的金毛獅子被謝丹朱雙拳擊成一片碎影——

「啪啪啪——」

有人在鼓掌,謝丹朱扭頭一看,是小狐藍兒,嬰兒肥的小臉依然沒有表情,只是一片恬靜純稚,但那動作明顯是無比歡快——

謝丹朱坐起身,伸手去捏小狐藍兒的小臉蛋,手伸出去卻僵住了:「怎麼回事,我剛才怎麼是躺著的?」再一打量,哪有什麼枯井、獅子、蛇,好好的坐在浮梁山客棧的床上,莞席上一大片濕痕,像是尿床一般。

謝丹朱「啊」的一聲跳下床,只覺渾身又被汗水濕透,而且有一種酸臭的味道,那汗水竟然是淡墨顏色——

但同時,謝丹朱也清楚地感覺他修煉初級星宿拳已經大成,夢裡練成的,這三星之力讓他力量提升三倍,這樣的話,再遇到那個黑大漢就不是只有逃命的份了。

這時,聽到門外有人叩門,是客棧夥計:「客人醒了嗎,客人真是好睡,這都已經是傍晚了,還要不要再住一夜?」

這客棧夥計從早上到現在來探聽好幾回了,每次都聽到房內鼾聲如雷,不好打擾,這時聽鼾聲沒了,才過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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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22 15:00:03

第十八章 短裙



沐浴淨身後,換上乾淨衣裳,謝丹朱神清氣爽地出了客棧,再逛浮梁山夜市,小狐藍兒變回紫眸雪狐伏在他左臂上,像是獵人架鷹。

真是一天一個樣,現在的謝丹朱練成了初級星宿拳,不僅戰鬥力強大了很多,而且自我感覺心智也變得堅定和自信了——

謝丹朱並不知道,昨夜的夢中修煉,讓他自嬰兒時就嚴重受驚的魂魄得到了很大的安寧和修復,從此他的凝魂煉魄修煉也不會像先前那麼艱難,現在他的資質應該不在普通內門弟子之下了,而且他還有無窮的潛力——

今夜的浮梁山夜市更加熱鬧,街道上的修煉者或獨行,或結伴,絡繹不絕,有些修煉者騎著中品金鱗馬,有的駕著羽毛絢麗的靈禽……謝丹朱和小狐藍兒目不暇接,很開眼界。

看見人多,那些店舖夥計也就更來勁了,叫賣聲洋洋沸沸,謝丹朱忽然聽到有人氣勢磅礴地喊道:「你想以弱勝強嗎?你想越級挑戰嗎?你想打敗你一直害怕的敵人嗎?來吧,到這邊來,你會大喜過望——」

謝丹朱精神一振,心道:「這個好,浮梁山真有好東西。」便想過去看看,卻聽身後有個女子的聲音說道:「你——這個紫眸雪狐怎麼賣?」

在謝丹朱臂上很愜意趴著的小狐藍兒立馬豎起腦袋朝後看,謝丹朱也扭過頭去,見是一個鵝黃衣裙的年輕女郎,容貌頗美,梳著俏麗的歪髻,高高頂起的胸口衣裳上繡著三朵七彩雲霞,哦,原來是與紫霞山同屬七霞山的黃雲山的內門弟子,已修煉到了第三層中樞境,不過,這黃雲山的女弟子裙子怎麼這麼短,大腿都露一截?

謝丹朱並不知道七霞山有這麼一個規矩,女弟子修為越高,裙子越長,第五層氣魄境以上的裙子可以至膝下,第一層、第二層的女弟子都是超短裙,這種規定是表示修為高強的女弟子不容輕褻,激勵年輕女弟子努力修煉,更換長裙子——

七霞山只對女弟子的穿著有這樣的規定,男弟子則沒有,這是因為千年前七霞山宗門初創時只收女弟子,是後來為了擴充宗門才有了男弟子的——

然而,讓七霞山創派祖師奶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近百年來這世道人心呀有些不古,風氣壞了,現在的女弟子完全不以穿短裙為羞恥,有些明明修煉到了氣魄境以上的女弟子還照樣穿短裙,那些境界不到的女弟子自然更是理直氣壯地裙子越穿越短——

謝丹朱只在這黃雲山女弟子的白腿上瞄了一眼立即控制自己絕不再看,自昨曰被魚淵府北宮夫人誤會後,謝丹朱就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了,他摸了一下小狐的腦袋,說道:「不賣。」

這個黃雲山女弟子似乎勢在必行,說道:「我出六百下品青銅晶石。」

成年的紫眸雪狐一般售價在四百顆下品青銅晶石,這女弟子出到六百已經是高價了,但她就算是出到千萬晶石謝丹朱也不會賣啊,不僅是因為小狐對他幫助很大,而是謝丹朱現在已經小狐藍兒當作自己的另一個妹妹了——

謝丹朱客氣地道:「這位師姐,我不是賣靈獸的,師姐要買雪狐,靠東頭應該有。」

這黃雲山女弟子靠近來仔細看謝丹朱臂上的小狐,非常喜愛的樣子,伸手想摸小狐腦袋,謝丹朱退後一步,那女郎縮回手,說道:「我就喜歡這只小狐狸,賣給我吧,你開個價?」

謝丹朱道:「師姐,我真的不賣,我不缺晶石,再見。」轉身要走,那女郎卻不罷休,緊跟過來,問:「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謝丹朱心想都是七霞山門下,以後很可能會遇到,便道:「我是紫霞山的外門弟子。」

這黃雲山女弟子眼睛一亮,忙道:「我是黃雲山的,姓程,叫程橄欖——」忽然想起什麼事,轉身朝身後喚道:「那個費師弟,你過來一下。」

不遠處街角一個紫衣少年聽到程橄欖的呼喚,大喜,興沖沖地就跑過來了,點頭哈腰道:「程師姐有什麼吩咐?——呃,謝丹朱,你怎麼在這裡?」

謝丹朱也覺得意外,程橄欖叫過來的紫衣少年竟是費天越,費天越的紫衫上已經繡有一朵七彩雲霞,上次回小鎮石田時都沒有的,看來是這一個多月內突破到第一層英魄境的——

黃雲山女弟子程橄欖歡喜道:「原來你們真認識啊,太好了,費師弟,你幫我勸勸這位謝師弟,讓他把這小狐狸賣給我。」

費天越是今天來浮梁山的,半路上遇到程橄欖,費天越十六歲,對程橄欖這種裙子短、胸脯大的美女全無抵抗力,一見之下就陷入少年初戀的狂熱,一路狂獻慇勤,程橄欖不勝其煩,剛才終於拉下臉來訓斥了他一頓,所以費天越就喪魂落魄地跟在她身後遊蕩,這時聽說有效勞之處,精神大振,立即道:「丹朱,把這小狐給程師姐。」說著,盛氣凌人地就要從謝丹朱臂上抱走小狐——

程橄欖雖然有些煩人,但總算還算有禮貌,這費天越就可惡了,謝丹朱格開他的手,說道:「別亂動,我說了這小狐不賣的。」

這是程橄欖第一次讓他辦事,費天越自然是要辦快辦好,謝丹朱這窮小子還搞不定嗎,費天越道:「這是黃雲山程師姐,黃雲山最年輕的中樞境內門女弟子,要你一隻狐狸有什麼大不了的,趕緊送上——」

謝丹朱冷冷道:「再說一遍,小狐是我的,既不轉送也不出售。」

費天越碰了釘子,回頭看程橄欖正注目於他,顯然對他期望很大,心想今天非把這只小狐弄到手送給程師姐不可,提高聲音道:「謝丹朱,你不就是看到程師姐喜歡這小狐狸,所以就想奇貨可居賣個大價錢嗎?好吧,你說,是想賣一顆中品青銅晶石還是兩顆中品青銅晶石?你開口,我就照給!」

在費天越眼裡,謝丹朱家境清貧,又只是個外門弟子,這種人平時下品青銅晶石都沒見到幾顆,這要是砸他一顆中品青銅晶石那肯定是目瞪口呆、手腳發軟了,還能有什麼東西不肯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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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22 15:00:03

第十九章 打得好



謝丹朱好好的帶著小狐藍兒逛浮梁山夜市,卻遇到這麼兩個人,非要把小狐藍兒買去,不賣還死纏不放,費天越的神態和口氣尤其可惡——

謝丹朱問:「費天越,你有幾顆中品青銅晶石?」

費天越更鄙夷了,撇嘴道:「我帶了六顆,怎麼,你想獅子大開口,一隻紫眸雪狐想賣六顆中品青銅晶石?」

謝丹朱不說話,伸手從革囊中抓出一把大約十來顆中品青銅晶石,在費天越眼前晃了晃,然後收好,說道:「我不缺晶石,明白嗎?」

費天越眼神有些呆滯,不禁問:「你,怎麼有這麼多中品青銅晶石?」

謝丹朱懶得搭理他,向那個短裙大胸的黃雲山女弟子程橄欖一點頭,說聲:「程師姐,不好意思,再會。」轉身離開。

謝丹朱竟然有這麼多中品青銅晶石,這讓費天越很震驚,謝丹朱只是個外門弟子啊,憑什麼能有這麼多中品晶石?這不可能啊——

一邊的程橄欖輕輕嘆息一聲,她雖然很喜愛那隻靈氣活現的小狐,但這個謝師弟硬是不肯賣那,那她也沒辦法,同屬七霞山,總不好去搶——

費天越聽到程橄欖這麼一聲嘆息,臉通地就紅了,這是譏諷他費天越無能啊,謝丹朱太可恨了,這不是在他心上人面前掃他面子嗎!

費天越眼睛一眯,對程橄欖道:「程師姐,你等著,我一定讓你得到那隻小狐狸。」拔步朝謝丹朱追去——

程橄欖紅潤的雙唇一動,想阻止費天越去追,卻又沒出聲,看到有男人為她出力那她芳心還是竊喜的。

謝丹朱本想進那家出售「以弱勝強」秘訣店舖看看的,但程橄欖、費天越兩個就在這家店舖邊上,他就準備先到其他地方看看,走出數丈地,聽到身後腳步聲急促追近,就知道麻煩還斷不了,費天越這傢伙不給點教訓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那費天越從小就沒把謝丹朱放在眼裡,他爹是鎮長,他現在又是紫霞山內門弟子,在謝丹朱面前很有優越感,他剛才被謝丹朱的一把中品青銅晶石驚了一下,轉念就想:「幾顆中品晶石算什麼,我現在是英魄境弟子,前途無量,謝丹朱這種資質低劣的外門弟子修煉十年也不如我一年,他怎敢對我無禮!」

費天越追上謝丹朱,儘量客氣地說道:「丹朱,我喜歡這位程師姐,你把這小狐讓給我,算我承你這個人情。」

費天越很為自己的措詞滿意,嗯,很優雅,聲情並茂,承你這個人情,這句最有份量——

謝丹朱一聽就火了,小狐藍兒是他妹妹,你費天越為了討好女人就讓人賣妹妹啊,冷冷道:「我再說一遍,這小狐我不賣,你還糾纏不清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費天越頭髮騰地就豎起來了,怒不可遏,他這樣好言相求已經是很少有了,是看在同鄉的情份上,你謝丹朱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怨不得他了,他修煉成第一層英魄境後力量、速度翻倍,正想找人試試身手——

「謝丹朱,給臉你不要臉,我就拿走你的小狐你又能把我怎麼樣!」費天越嘴上說著,伸手就來抓謝丹朱左臂上的小白狐,心想以他現在的速度,這小狐還不是手到擒來——

「啪」的一聲,費天越手腕挨了重重一擊,痛得直跳腳,同時咬牙切齒道:「謝丹朱,你敢打我,」揮拳撲上來——

既然開打了那就不要留什麼情面,這情面早撕破了,謝丹朱一腳踹在費天越胸口,這並不是星宿拳的招式,不然的話,這一腳下去費天越就死了。

費天越明明看到謝丹朱起腳了,想躲,但肩頭剛動,那一腳就踹到他胸口上,仰面倒地——

這一腳實在太快了!

落在後面的程橄欖見費天越和謝丹朱打起來了,急忙趕過來,卻見費天越已經倒地,捂著胸口叫痛——

程橄欖生氣了,指著謝丹朱道:「你怎麼打人!」一邊去扶費天越,費天越是為她而受傷的,她不能不管。

謝丹朱冷眼看著這個短裙大胸的黃雲山女弟子,心想:「你是第三層中樞境的修煉者,眼力、耳力都遠超常人,難道你會看不到是費天越先動手要搶我小狐的?你想偏袒你就來,我不怕你,你雖然達到了中樞境,力量、速度翻了八倍,但料你原先體弱,我四倍的力量只怕還勝過你八倍的。」

程橄欖扶起費天越站穩,然後胸脯起伏、波濤洶湧地質問謝丹朱道:「你說,你憑什麼打人!」

謝丹朱懶得廢話,很多時候,講道理是無能、無力的表現,道理也往往在強者那裡,謝丹朱雖然認為這種強者有理的說法是很不公平的,但事實如此,他如果打不過費天越,被搶了小狐去,這個程橄欖肯定不會主持公道把小狐還他,最多丟給他幾顆晶石來顯示她的大度,他又能到哪裡講道理去?

費天越緩過勁來了,在程橄欖面前被踢了個仰面朝天,讓他羞憤得眼睛都紅了,怒叫著衝過來,一腳朝謝丹朱踢去,要以牙還牙——

費天越本來就不如謝丹朱身手靈活,現在謝丹朱達到了第二層精魄境,他只是第一層英魄境,差距就更大了,費天越這一腳在一般人看來是夠來勢兇猛的了,但謝丹朱輕鬆地避開他這一腳,閃到他身後,在他後腦勺上扇了一巴掌,費天越踢了個空,收勢不住,腦後又挨了這麼一巴掌,「撲通」一個狗吃屎,臉都摔破了。

程橄欖就站在幾步外,這回清楚在看到謝丹朱閃避的身手,吃了一驚,心道:「這姓謝的真是連第一層都沒達到的紫霞山外門弟子嗎,瞧這速度不比我慢啊。」

這時,有很多人圍攏過來,見是兩個少年人和一個年輕女郎,便以為是爭風吃醋,都嘻嘻哈哈看熱鬧——

這時,一道灰影迅捷無倫地急掠過來,謝丹朱從沒有見識過這樣的速度,這至少是他的八倍、甚至十六倍,也就是說此人極有可能是第六層靈慧境的高手。

灰影高速掠至,在謝丹朱身前瞬間停住,帶起的風還在往前——

這是個面目平凡的中年人,左袖上有浮梁山集市的方形標誌,這人伸手將地上的費天越拉起來,目光卻凌厲地盯著謝丹朱,問:「為什麼打他?」

這個灰衣人是維持浮梁山集市的高手,象浮梁山這種每曰交易以上萬中品青銅晶石計的大集市,如果沒有強有力的人坐鎮,那豈不是要亂了套。

費天越嘴巴磕破了,一時說不了話,謝丹朱指著費天越道:「他要買我的紫眸雪狐,我不肯賣,他就要動手搶。」

灰衣人看看費天越,費天羞憤無地,也狡辯不起來,一邊的程橄欖道:「不賣就不賣嘛,幹嘛打人!」

謝丹朱道:「是他先動手的。」

那灰衣人去附近兩家店舖向門前招攬生意的夥計詢問了一下,然後走回來,對謝丹朱說了三個字:「打得好。」又對嘴破流血的費天越說了兩個字:「活該!」身子一閃,眨眼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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