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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4:52

第四百五十五章 難產

    次日的昌邑很熱鬧。

    各種傳言不絕於耳。

    可是官衙內院氣氛卻越加壓抑。

    陳堅如困獸般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身上還穿著昨日那身官服,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官服再沒了平日的威風,人看著頹靡不少。

    一直閉目養神的江軒睜開眼,“你給我好好坐著,轉得我頭都暈了。”

    陳堅老實坐了,臉泛苦笑,“江大夫,我實在是擔心。”

    “大家都在擔心,可擔心幫不上忙,裡面有冬菲在,那是她的姐妹,她還能不盡心盡力?”

    要不是有冬菲在他早都闖進去了!

    抹了把臉,陳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

    尤其是在看著丫頭又端了一盆血水出來後,他硬生生將下嘴唇咬出血來。

    江軒看他一眼,問小丫頭,“裡面情形如何?”

    小丫頭搖頭,“婢子只是在外屋添水,做些小事,並未進屋。”

    江軒一拍頭,冬菲那丫頭這方面固執得很,哪會讓未嫁的小姑娘進屋去直面這些。

    這邊著急,那邊華如初要愁的事也多。

    “先去張家,六家都去一趟,告訴他們,若是能分出人手來,中午之前送到官衙來,只要把我的意思傳到就可以了,其他話不要多說。”

    “是。”秋謹轉頭囑咐了翠凝幾句才急匆匆離開。

    府裡一攤子事,她哪能放心出門,她只恨不得自己會飛就好。那樣就能快點回來了。

    好在翠凝也是個穩重的,比夏言要靠譜多了。

    聞佑去找了趟馬柏,兩人湊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陣才分開各自忙活。

    聞著自己都有異味了,聞佑先去將自己洗刷乾淨。換了身衣裳才去見如初。

    華如初動作極輕的將兩個孩子並排放好,聽到門響也沒回頭。

    這些時間她的奶水多多了,冬菲不在,她堪堪能剛兩個孩子喂個八成飽。

    “都睡了?”

    “恩。昨晚都沒睡安穩。”何止他們沒睡安穩,恐怕府裡就沒一個睡好了的,華如初自己也覺得身體特別疲憊,生了孩子後她感覺身體明顯虛了些。

    聞佑神情暗了暗,“我今日無事了,你再睡一會,家裡的事有我。”

    “身體想睡,但是……”華如初指了指腦袋,“這裡再清醒不過。正好。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好。你說。”

    華如初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想要破了雙胎不吉的謠言,最先要解決的是現在的災情是不是?”

    聞佑點頭。“這是天災,沒那麼容易解決。”

    “旱災我是沒辦法。蝗災卻並非束手無策。”

    聞佑馬上坐直了身體,現在兗州的蝗災已經比旱情還要嚴重了,要是能將蝗災解決了……

    華如初的表情有些恨恨的,“要不是為了讓孩子有個好的生活環境,我才懶得理會,他們被三言兩語挑撥得要我孩子的命,我卻還要為他們著想,這世上沒有這樣的理兒。”

    聞佑緊緊握著如初的手,也不催她,態度放任得就像在說你要說我就聽著,你要不說我也不逼你。

    輕哼一聲,華如初不甘不願的道:“蝗蟲之所以讓人害怕,一是因為它們的破壞力,再者則是因為它們實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看著就讓人覺得恐怖,但是天地萬物人類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阿佑,蝗蟲可以吃。”

    聞佑臉色變了變,“如初,你……從何處得知蝗蟲可以吃?”

    “這個你不要管,信我的就是,我害誰也不會害你,沒讓你們生吃,最好是用油炸一炸,香噴噴的,在現在這個缺吃缺喝的時候,這個東西營養得很。”

    “那是有翅膀的蟲子,百姓能接受得了?”

    “將翅膀內臟摘了,用油炸一炸,我可以吃給你看,同樣,你也可以吃給他們看,當什麼吃的都沒有的時候,這就是美味。”

    聞佑急了,“如初,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擔心百姓可能無法接受。”

    “我知道。”華如初笑了笑,“但是如果有你帶頭,有兗州的官員帶頭,百姓未必接受不了,再說現在百姓的存糧還能剩下多少?就算你去向皇上求情,免了今年的田賦,他們能撐到明年嗎?不吃?他們沒有得選擇,為了活下去,人什麼都敢吃。”

    說到最後,華如初臉上已經帶了冷笑,她上輩子曾聽人這般炫耀過:天上飛的除了飛機,水裡遊的除了輪船,他什麼都吃過。

    這話雖然說得誇張了些,可也道出了人類的本性。

    她不信換個世界,人的芯子就變了。

    聞佑摸了摸她的嘴角,將她的嘴角抹平,“別這麼笑。”

    華如初抽出手來抿了抿掉下來的頭髮,繼續道:“要是實在不願意吃也還有別的辦法,想辦法從別的地方儘量多的弄來家雀兒,青蛙和蛇,他們是蝗蟲的天敵。”

    聞佑不知道如初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他聽都沒聽過的事兒,但他相信從如初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身體前傾親了親她額頭,“我要失言了,這事需得馬上安排下去,等安排好我再回來陪你。”

    轉身之前手被人拉住,“你打算用我哪個主意?”

    “兩個都用,分頭進行。”

    華如初這才有了笑容,“快些回來。”

    聞佑心裡柔得幾乎要邁不動步子,要不是事情太重要,他真想一刻都不離開如初。

    回過身來用力親了華如初一口,聞佑蹭了蹭她鼻子道:“很快回來。”

    聞佑一走,翠凝才從外面進來。

    大公子在的時候她們儘量避開已經成了她們一眾人的共識了。

    “雲書那裡還是沒消息?”

    翠凝點頭,“是。”

    “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麼還沒有……”

    翠凝將床上亂了些的被子重新整理一番,又給小姐壓了壓被角,輕聲回話,“五個時辰了。想必快了。”

    “但願是真快了,雲書怕是要遭大罪。”

    看孩子們睡得香甜,華如初像是被感染了一般,慢慢的也合上眼睛。靠著床頭睡了過去。

    翠凝知道小姐一直就沒睡踏實,也不去動她,只是將被子再往上搭了些,靜靜的候在一邊。

    直至一陣敲門聲傳來。

    往床上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小姐睜開了眼睛。

    翠凝暗惱,這還不到半個時辰。

    快步走到門邊看了一眼,見是雲書身邊的丫頭才緩和了臉色,“如何了?”

    小丫頭急得都快要哭了,“夫人難產……”

    屋裡傳來腳步聲。不用回頭翠凝也知道小姐下床了。

    “冬菲說的?”

    小丫頭被嚇了一跳。知道屋裡的人是誰。忙回話道:“是,奴婢是聽冬菲姑娘說的。”

    華如初的臉上刹時失了血色,“江伯可在那裡?有沒有說什麼?”

    “江大夫在外面問冬菲姑娘脈象。”

    “還有沒有其他情況?”

    “奴婢沒親眼見著。其他的不清楚。”

    “不清楚你來回什麼話,叫個知道的來。”

    “是。是。”

    小丫頭跑得飛快,翠凝忙將門關上回身扶著小姐往裡走,“您別擔心,有冬菲在,雲書姐姐一定不會有事。”

    “別說這些空話,去給我泡茶離合草茶,我有些頭疼。”

    翠凝忙去泡茶,邊在心裡自責,她們最擔心的就是小姐會頭暈頭疼,冬菲和江大夫都是一再囑咐過的……

    雲書那裡的情況很糟糕。

    孩子沒準備好,做母親的身體也沒有準備好卻突然就動了胎氣,孩子明明還沒到時辰卻必須來到這個世上,他像是不願意似的遲遲不願意出來,把雲書折磨得力氣全無卻還是沒有動靜。

    血卻將下麵鋪著的被子都浸濕了。

    為了方便用針,雲書的衣衫全解開了。

    冬菲下針如飛,昏迷過去的雲書終於又緩緩睜開了眼。

    將早就準備好的藥喂進她嘴裡人,冬菲眼眶泛紅,幾乎是惡狠狠的道:“吞下去,你要是再昏過去就準備一屍兩命吧,小姐兩個都生得下來,你別這麼沒出息,一個都奈不何。”

    雲書聽得好笑,她也以為自己笑了,實際卻只是動了動嘴角,想說她哪能和小姐比,小姐是什麼人她又是什麼人,可骨頭裡都在叫囂的痛讓她知道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浪費不得。

    冬菲不是在說笑,她真的很危險。

    示意何嬤嬤幫忙將人半扶起來,冬菲又拿了一碗黑糊糊的東西過來道:“這個不好喝,但是你一定要全部吃下去,這是助產的藥,因為有點傷身,我從來都只是備著,不到非喝不可的地步一般都不會讓人喝,你現在卻是非喝不可了,一會肚子會更痛,你攢好勁,一鼓作氣生下來,傷身沒關係,我能給你養回來,聽到沒有。”

    雲書慢慢的點頭,主動張開嘴。

    冬菲眼淚嘩的就下來了,這藥她雖然幾經改良,但並沒有她說的那般簡單,最壞的結果就是雲書從今以後再無生育能力,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打擊何其大,但是她已經沒辦法了,什麼方法都使盡了,孩子就是不出來,產道明明全開了,胎位明明也是正的……

    她真的沒辦法了。

    沒生育能力總好過沒了命。

    更何況那也只是最壞的情況,說不定雲書就運氣很好只是小小傷身呢?

    她就不信有她幫著調養還養不回來,她不行還有師傅在,師傅總說她在這方面已經青出於藍了,她卻知道自己還差得遠,最欠缺的就是多年行醫的經驗。

    有師傅在,一定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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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5:13

第四百五十六章 迂回

    “啊……”聽到這聲慘叫,陳堅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剛想不管不顧的進產房去,就被一聲嬰兒啼哭給阻住了動作。

    如同天籟。

    “生了生了……”

    終於是生了,江軒松了口氣,一直緊繃著的心鬆懈下來,疲憊隨之一湧而出。

    “江大夫,我沒聽錯吧,剛才是不是孩子哭?”陳堅一臉不敢肯定的傻樣逗笑了一眾人,江軒笑駡道:“總不能我們所有人都聽錯了,大人小孩的聲音還能聽不出來?”

    陳堅傻笑,可老不見人抱孩子出來心又高掛起來,不自覺的又將事情往壞方向想去。

    屋裡雲書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孩子好不容易生下來卻又大出血,要不是她早有準備,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捏了金針在手,雲書這次怕是真要去鬼門關報導了。

    饒是如此,雲書也是元氣大傷。

    拔了針,確定下麵的血止住了,冬菲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她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冬菲姑娘,你還好嗎?”何嬤嬤收拾妥當孩子,看她如此不由得輕聲問道。

    冬菲擡頭,揮了揮手道:“你將孩子抱出去給大家看看,然後也去歇上一歇,我一個有功夫的都差點撐不住,你也不輕鬆。”

    何嬤嬤笑了笑,她確實是有些撐不住了,腳像是灌了鑽一樣,每走一步都格外費力。

    要不是在宮裡熬了那麼些年,她可能也早撐不住了。

    終於見著眼前的門打開。陳堅看了一眼孩子問,“雲書還好嗎?”

    何嬤嬤一輩子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這種時候男人大多都更關心子嗣,如聞大人陳大人這樣將妻子放在首位的卻少見。

    臉上不由得就有了笑意。道:“陳夫人這次吃大苦頭了,要不是冬菲姑娘好本事,怕是……陳大人不用擔心,陳夫人現在已經沒事了。接下來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是,老奴恭喜大人喜得貴子。”

    同一個出身,叫雲書陳夫人,叫冬菲卻還叫姑娘,這亂七八糟的稱呼江軒是早習慣了,從側面也說明瞭華三治家不嚴才會導致這樣的情況發生。

    不過華三向來不在乎這些,他就更不會去提醒了,這麼自自在在的相處比那些高門大院裡的等級分明要舒服多了。

    要是華三也學了那套,他才不住這裡。

    走上前看了看孩子。因為不足月。孩子個頭沒比華三雙胎的大。這時候閉著眼睛,小貓一樣。

    “快抱進去,外面有風。”

    何嬤嬤微現福身。抱著孩子進了屋。

    沒多會,冬菲扶著門走了出來。

    江軒知道她累得不輕。忙示意身後的丫頭去扶她一把。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聽冬菲說脈象他就知道那會雲書有多危險。

    對這小徒弟,他向來比對江雨要好多了,一則因為她是女人,再則是她對醫術的癡迷要遠在江雨之上。

    所以他對江雨是嚴,對冬菲卻更多放任。

    突然,陳堅對著冬菲深深的躬下身去。

    冬菲嚇了一跳,想上前扶起人又記起男女有別,只得乾巴巴的道:“姐夫,你別這樣,我們都是自小相識,雲書姐姐對我常有照應,再說我還是大夫,怎麼著都是應該的。”

    “對我來說卻是你救了我妻兒的性命,我得謝你。”

    “我我我收下了,你別再謝了,雲書姐姐才是最辛苦的那個,你只要對她好就比說什麼都強了。”

    “我心裡就這麼一個人,不對她好還能對誰好?”陳堅靦腆的笑笑,說著讓冬菲感動的話。

    江軒在一旁邊看了,上前道:“好了,總歸都住在一起,只要不是攸關性命就暫時都別說了,你先去好好歇歇養回精神,陳堅,你去看看雲書。”

    冬菲吞下所有話頭,半邊身體靠在丫頭身上打著呵欠往住處走。

    她是真的累慘了。

    剛走出院子,就看到江雨背著雙手滿臉帶笑的看著她。

    冬菲愣了愣,“今天沒去回春堂?”

    江雨走過來將人扶到自己懷裡摟著,知道她累扶著她慢慢的走,“府裡亂成這樣,我哪能放心離開,雲書母子都還好?”

    “恩,過程雖然兇險,好在人沒事。”又打了個呵欠,冬菲死死撐住想要粘到一起去的眼皮,“七個月大的孩子太小了,就才出生的貓那般大,小姐的孩子也是不足月,算來算去居然只有我家那個才是足月生的。”

    “先天不足後天補,有你在不會有問題。”

    冬菲笑咧了嘴,“我也這麼覺得。”

    江雨笑柔了眼,冬菲也許不懂風情,也許不夠聰明,在華三小姐的幾個丫頭中也不是最出色的,可是在他眼裡,冬菲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的。

    只有她才能陪他一起看那些枯燥的醫書,只有她才有耐心幫他一起查一株藥材一個藥方,只有她永遠單純的猶如赤子,不會算計,簡簡單單的一眼就透。

    從一開始的喜歡到後來的深愛,水到渠成。

    無家無牽絆的他終於有了自己的歸屬。

    有妻有兒,上面還有為長的師傅,他這輩子,真的什麼都不缺了。

    江軒背著雙手,看著前面靠在一起的一雙人影眼裡有了笑意,也不想去擾了兩人,乾脆一拐彎,決定去杜府瞧瞧杜老頭去。

    今日的杜府很熱鬧。

    江軒看著屋裡多出來的幾人沖著杜老頭挑眉。

    在江軒的聖手下,杜宣老爺子雖然還不能下床,卻也能半靠著床坐起來了。

    對上那視線無奈的道:“這是我女兒和女婿紀子興,不是老夫叫來的。昨晚這麼大動靜,幾乎整個昌邑都知道了,他們來找我也是為這事。”

    紀子興在曾經被人打落塵埃的境況下都能穩得住,本就不是個簡單的人。從岳父那裡知道江軒的身份和本事後更不會將人怠慢了,起身拱手道:“一直知道是在您的治療下岳父的身體才有所好轉,早該上門道謝的,只是岳父說您不樂見外人。又說這是你們的交情,所以也沒敢來擾您,沒想到今日卻因緣得見,還請江大夫受我一拜。”

    江軒不避不讓的受了他一禮,紀家的事他自是知道的,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們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我也不怕告訴你們,這是武林中的事,外面傳的所謂雙胎不吉。需得處死其中一處才能緩解災情也是有人在背後使壞。若我說。只是一般百姓華三沖著聞姑爺現如今的身份也只能作罷,可牽扯到武林中人,她一定不會善罷干休。你們等著看就是。”

    紀子興並未否認自己來的目的,聞言後道:“我定會將江大夫的話轉告給其他人。希望能讓聞大人少些阻礙。”

    江軒沒有答話,逕自捏住杜宣的手腕把脈,這邊還沒出結果,杜府的管家便急急進來道:“老爺,外面都炸開鍋了。”

    “因何事?”

    管家看了微眯著眼的江軒一眼,在幾人的眼神催促下道:“府衙外面剛剛貼出告示,說蝗蟲能吃,營養堪比豬肉,中午將由各位大人帶頭吃給大家看。”

    杜宣看了眼收回手的江軒,又問,“聞大人也會在其中?”

    “告示上說的是所有大人,並沒有特別指出聞大人不在其中。”

    杜宣若有所思,示意他退下,問江軒,“這主意誰說的?”

    江軒一邊將自己的金針擺出來一邊皮笑肉不笑,“你問我,我怎知道。”

    “行了,別擺這副表情,不就是不樂意我女兒女婿在嗎?他們從來不是多事的人,你給他們指條路又能怎麼樣?”

    “不怎麼樣,解開衣襟。”

    自有下人上前服侍,紀夫人微微側身避開了去。

    邊下針,江軒邊漫不經心的道:“我江軒活了大半輩子,見過的腦子最活的人就是華三,也就是你們口裡的聞夫人,她若是有心,定能輔助著聞姑爺將兗州一路往高了走,可若是惹惱了她,她能讓你們所有人都難受。”

    停了口又紮下一針,江軒繼續道:“華三性子傲氣,有本事,但心軟,她的心軟不是口頭上的,是行動上,比起那些滿嘴善念一轉身卻能要人命的,她的心軟全在實處,她見識多,尤愛看古書殘卷,懂許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蝗蟲能吃這樣的事我從未聽說過,在這之前也未聽聞姑爺說起過,只有才知道此事的華三能馬上想出對應之法來。”

    “才知道?”

    “你以為聞姑爺疼惜夫人只是嘴上說說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杜宣覺得這一針江軒用力稍大了些,他感覺很疼。

    “華三還沒出月子,最是需得好好養著的時候,聞姑爺不想她為些瑣事傷神憂心,聯合她身邊所有人瞞住外面的事,要不是昨晚他們縱火,華三恐怕還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嚴重到了什麼程度,也是我們想岔了,一開始我們就該告訴她的,也好過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昨晚。”

    拿了最長那根針在手裡,江軒看幾人一眼,眼神很冷,“昨夜,府裡差點出了人命,陳堅的夫人,也是曾經華三的內管家才七個月的肚子動了胎氣,差點就一屍兩命,華三還能夠放下私怨道出解決之法,那不是因為她肚量大,華三那性子我清楚,最是恩怨分明,她完全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想借此事破了雙胎不吉的謠言,你們若真覺得聞姑爺為官不錯,就幫襯一二,將這事往好的方向引導,不是每個官都有聞姑爺這般上心,想想曾經的文家,他們會為百姓做到如此程度嗎?文家那些人把持了兗州這許多年,可曾帶動過所有官員盡心盡力為兗州奔走?”

    沒有。

    全兗州都知道文家不是好東西。

    而在雙胎之事傳出之前,所有人也都覺得聞大人是個好官。

    紀子興起身,“我知道要怎麼做了,這就去聯絡其他人做出安排,必不讓事情再惡化下去。”

    江軒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PS:今天要不要三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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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5:35

第四百五十七章 挾持

    華如初得知雲書平安生子的消息,心才落回原地。

    平平和安安的小床在她的首肯下終於搬進了屋裡,卻被她指使著放在了最角落。

    最少在這個月子裡,她是想讓孩子和她睡一床的。

    這裡子女不像後世那般可以長年賴在母親身邊,七歲不同席不是說著好玩的,她希望在那之前能和平平安安多親近。

    這床夠大,足夠容下小小的兩個孩子和他們夫妻。

    當他們一家四口同在一張床上,看阿佑神情溫柔的逗弄著平平安安時,她便覺得她的人生圓滿了。

    這樣的時候不會多,所以現在她格外珍惜。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會,華如初在安安的哭聲中醒過來。

    抱起孩子一摸,尿了。

    翠凝接過去換了尿布,她則逗弄起睜著圓溜溜大眼的兒子。

    “什麼時辰了?”

    “夫人,快午時了。”

    秋謹怎麼還沒回來,阿佑也是,走了就不見回了。

    “夫人,剛才雙芷來傳了話,說是大公子讓祁安來回報中午不回來用飯。”翠凝猶豫了下,還是老實將自己所知的說了出來,“婢子聽說大公子著人逮回來許多蝗蟲,中午要領著眾大人在府衙前吃那個,現在府衙前已經圍了許多百姓了。”

    這事是華如初提的建議,她並不意外阿佑會這麼做,只是,“你去和馬柏講一聲,叫他派幾個人混進百姓中間去。別讓人借機生事。”

    “是。”翠凝將小小姐收拾好,小心翼翼的放回床上,順手將換下來的尿布洗屁屁的水給端了出去。

    外面守著兩個小丫頭。

    將小姐的話轉告,又將手裡的東西給她們。翠凝很快又回了屋。

    秋謹回來時是走的後門。

    前門人實在是太多了。

    “他們怎麼說?”

    “六家都答應了,只是是否真心,得看到人才知道。”

    華如初點頭,“你讓人盯著這事。我要第一時間知道。”

    “是。”

    而此時的府衙前人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時不時的有議論聲傳出,所言的無外乎是各位大人是不是真有那膽子吃蝗蟲,那可是蟲子,怎麼能吃?又有誰願意吃?

    侍衛軍統領率先走出來,手按在刀柄上,眼神從左掃到右,“噤聲!”

    諾大個地方刹時安靜無聲。

    滿意的微微點頭,統領轉過身去打了個手勢,整齊的侍衛軍整齊步出。從氣勢上就將整個場面都鎮住了。

    沒讓大家多等。侍衛軍剛站定。一眾官員就在身著三品大紅官袍的聞佑帶領下走了出來。

    什麼廢話都沒說就先讓侍衛軍將摘了翅膀挖了內臟的一籃子蝗蟲放到百姓視線所及之處,有那膽大的還傾身上前確認這是不是真的蝗蟲。

    又有人當庭架鍋燒火,往鍋時倒了大半鍋油。大火猛燒,很快油就開了。

    得到聞大人示意。戴遠之上前,將那滿籃子的蝗蟲放進油鍋中,‘刺拉’的聲音不絕於耳。

    聞佑仿佛沒有看到身後一眾官員的苦臉,在裡面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們也是自願點頭出來和他一起當眾品嘗的,現在擺怎樣的臉色他都不在乎,只要他們一會能將東西吃下去。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油鍋中,連個議論聲都沒有。

    直到蝗蟲漸漸成了黃色,差不多能出鍋了時,聞佑才開口,“本官知道大家心裡有很多疑惑,只是本官認為說得再多不如實際行動來得有用。”

    戴遠之用小碗裝了一碗黃燦燦,飄著肉香味的蝗蟲雙手奉上,沒有錯過出鍋時百姓中吞咽口水的聲音。

    接過祁安遞來的筷子,聞佑沒有絲毫猶豫的夾起一個放進嘴裡,嘎吱嘎吱的聲音讓本來覺得噁心的也本能的吞起了口水。

    站立位置在側面的官員仔細瞧著聞大人的表情,居然真沒有一絲勉強,難不成這蝗蟲真能吃?

    直到將一整碗吃完,聞佑才放了筷子,平靜的眼神掃過眼巴巴看著他的百姓,道:“本官才做了父親,且官居三品,若是這東西不能吃,本官豈會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不怕告訴你們,本官已向皇上轉呈奏摺,求皇上從南方調來大量的家雀兒,青蛙和蛇,這些東西便是以蝗蟲為食,到那時,你們就算再想吃蝗蟲也不見得還有。”

    百姓一想,可不就是,他們是賤命,聞大人可不是,被賜天家姓,年紀輕輕便已經是三品州牧,成為權傾朝野的一品大員不過是時間問題,這樣的人都吃這東西了,他們還有什麼不敢的。

    這麼一想,大家的眼神就變了。

    卻都不願意第一個出頭。

    這時陳堅上前一步,也不用筷子,二話不說上前從戴遠之端著的大碗裡捏起一個就往嘴裡丟,一個又一個,吃了怕得有十來個。

    最後一抹嘴,朗聲道:“拜昨夜某些人縱火之故,本官的夫人七個月的身孕動了胎氣,就在不久之前才九死一生將孩子生下來,若說惜命,本官比誰都要惜命。”

    說到這裡又捏了一個放進嘴裡,嘎吱嘎吱的吃了,滿意的聽到不少吞咽聲才繼續道:“這件事府衙不會強迫任何人,願意嘗嘗味道的便來,不願意的看著流口水就是。”

    陳堅之後是邱允先,然後是崔宇……

    原本還做好了就算吐也要回去吐準備的官員強壓住不讓驚訝上臉,這味道,居然真的不錯,香香脆脆的,還有點肉香味,孩子肯定愛吃。

    就在有人回身打算再去拿幾個的時候,被那裡圍住的人嚇了一跳。

    這真的就是一個轉身的時間……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人。看著那滿滿一籃子金燦燦香噴噴的東西轉眼就只剩一半的時候,有人最先忍不住動了。

    有一就有二,就有後面的無數。

    聞佑示意侍衛軍統領帶人去維持秩序。

    本來百姓心裡還有些不滿,就剩那麼點。排在後面的不就沒有了嗎?排什麼排。

    可當他們看到有個小哥帶隊,每人手裡都是一大盆子收拾乾淨的蝗蟲時,那點不滿瞬間煙消雲散。

    有得吃就好。

    不過短短一刻鐘,情況就發生了逆轉。

    就在不久之前還無人敢吃。現在卻是生怕吃不到。

    聞佑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

    他該早些將蝗災的事告知如初的。

    他沒辦法,其他人也沒辦法的事如初不見得就搞不定,她滿腦子古靈精怪的主意,專門能對付這些別人處理不來的事。

    “魔鬼才吃這些東西。”

    聲音來得突兀,效果卻起了。

    百姓最忌妖磨鬼怪,被人刻意提起,哪怕心裡覺得不是如此,手裡拿著蝗蟲的人也不敢往嘴裡送了。

    齊南一腳將一個人踢出隊伍,冷笑出聲。“不要以為藏在別人後面我就看不到你。妖言惑眾。就該請大人活剮了你。”

    “你你你胡說什麼,剛才不是我說的。”

    “我知道是你就可以了。”齊南上前想拖他到大人面前去,那人卻突然朝他面門發難。

    在知道這事和武林扯上關係後。齊南就有了防備,不慌不忙的後退。避開殺招,擡腳飛踢他下盤。

    那人卻不戀戰,借他一踢之力飛身後退,躍入百姓中就想稱亂逃走。

    他想得很美好,卻在落地後又被踢了出來。

    “誰!誰在那裡?”

    “抓你的人。”夏言從人群裡躍出來,劍尖指著他喉嚨冷笑,“速度不錯,昨晚讓你逃了,今日卻還敢來搗亂,我們夫人有許多問題想問你,請吧。”

    男人臉色變了變,看到自己的所有退路都被封住,想逃走是不可能了,但是落到華家人手裡……

    想到主子和華家的恩怨,男人心一橫,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撲向離他最近的陳堅。

    他寧願冒險也不要落入華家人手中!

    華家三姑爺身手高超已經不是秘密,他不敢打聞佑的主意,可這個人一看就是個弱的,還和華家有些關係,他就不信,一向自詡忠厚有情義的華家會不管他死活。

    “你敢!”夏言大怒,雲書姐姐這才死裡逃生,要是姐夫有個什麼,她都沒法想像後果!

    “反正是個死,我有什麼不敢,不信你出手試試死的是他還是我。”男人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拿了把短刀抵在陳堅喉嚨上,這種武器少有人使,可這時候用起來卻是最合適不過。

    聞佑盤算了一下他和那人的實力懸殊,若是正面相對,他有把握十招放倒他,但是現在,他卻不能冒險。

    擡眼看到百姓排著的隊伍居然還沒有散,戴遠之還在神情自若的炸蝗蟲,要不是控制情緒已經成了他的本能,這幅場景真能讓他笑出來。

    “都退後都退後,誰敢靠近我就殺了他,一條賤命換條貴命,還是我賺。”

    夏言恨得咬牙,卻不得不後退。

    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後退了些,包括聞佑在內。

    從男人時不時看向聞佑的視線看得出來,他最防備的人便是他。

    看到不可一世的聞大人都被他嚇退了,男人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啊……”

    短刀掉在地上,聞佑以最快的速度將陳堅拉到身後護住。

    眾人這才看到,男人的手腕上多了根顫巍巍的金針。

    江軒從人群後面走出來,上前將金紮拔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從戴遠之那裡拿了好幾個蝗蟲捏在手裡,慢悠悠的從正門走了進去。

    PS:求粉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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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6:01

第四百五十八章 兄弟

    有見過江軒的自是知道他是聞夫人的長輩,同住內院。

    可也有那不聞窗外事的頭一次見著人,不過是看聞大人都沒有開口制止遂也不開口,然後悄聲問身邊的人那人身份。

    “那是江湖上有名的神醫,聞夫人的長輩,杜老爺子你知道吧,躺床上幾個月了,江大夫才去看了幾次,現在就能坐起來了,不過我也是頭一次知道江大夫還有這身手的。”

    “怪不得了。”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算小,又是在極安靜的情況下,倒更像是特意將江軒的身份說明一般。

    還在排隊等著吃蝗蟲的百姓也聽了去。

    對大夫,人天性就有著不可得罪這樣的念頭,再一聽說還是神醫,更多了重敬意。

    本來還在懷疑是不是聞大人故意唱這麼一出的此時也都相信那人確實是來搗亂的了。

    聞佑清冷好聽的聲音在寂靜中傳開,“將人帶下去。”

    “是。”

    齊南眼神在人群中掃過,在幾個點時停了一停,這讓本就心虛的某些人更心驚了,下意識的就後退。

    齊南卻再沒了其他動作,平靜的轉開視線,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連著打了數個手勢,他帶來的人悄悄的四散開來。

    昨天晚上縱火的人沒能全部抓住,今天還讓這些人跑了,他們怎麼去和小姐交差?

    刺啦聲依舊不絕於耳,聞佑看目的已經達到便想回轉內院,腳步還沒移動。便注意到了從遠走近的一行人。

    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這裡的不平常,紛紛加快腳步。

    他們的異動馬上引起了夏言等人的警惕,全神防備起來。

    待一凝神看清來人是誰時,夏言滿身的氣都泄了。

    黃。黃清源怎麼會來?小姐沒許他來啊?

    黃清源顯然也看到了她,所有的提防都轉變成了笑意,看樣子就算真出了什麼事暫時也不會有事。

    侍衛軍看人要往裡闖忙要攔住,齊南見狀趕緊上前。“是自己人,開個口子讓他們進來。”

    從侍衛軍讓開的位置進來,祁鎮看了齊南一眼,道:“現在跟著我大哥辦事?”

    齊南不卑不吭的行禮,“夫人讓小的來幫幾天忙。”

    祁鎮不置可否,走向兄長,“大哥,恭喜你當爹了。”

    聞佑微微點頭當是收下了他的祝福,又看了同來的一行人一眼。吩咐道:“夏言。你先領大家進去。”

    “是。”被黃清源的視線盯得有些惱。夏言暗暗瞪他一眼,走到最前面去引路。

    黃清源笑得滿面春風,人都近在眼前了。東家也答應了他的求親,抱得美人歸是遲早的事。還是不惹惱她了。

    聞佑回頭對邱允先道:“這段時間恐怕還會有人搗亂,上心些,這裡派幾個人看著,其他人都散了。”

    “是。”若說聞佑才來時邱允先還抱著觀望的態度,現在則是全力擁護了,只要能將兗州帶出現在的境況,他們不怕來個強勢的上峰,就怕來的人沒本事。

    聞大人就是既強勢又有本事的人,跟著這樣的人不吃虧,對著幹才是自尋死路。

    當聽聞祁鎮黃清源等人到了時,華如初剛吃好飯。

    她也不方便出去待客,隔著門和祁鎮說了幾句便讓人將孩子抱出去給他瞧,待再抱回來時兩個繈褓裡都塞了好些個紅包。

    秋謹手裡還拿了好幾個錦盒。

    門外祁鎮解釋道:“大嫂,這些是大家讓我帶來的,我怕弄混,每個紅包上都寫了名字,你看看就知道了。”

    停了停,祁鎮又道:“雖然來得有些遲,我還是要恭喜大嫂喜得鱗兒。”

    華如初拿出最上面那個紅包,看著上面的字沈默了半會才回話,“謝謝你,祁家的反應讓我很意外。”

    祁鎮像是在笑,“我也很意外。”

    華如初將紅包全拿了出來放到一邊,兩個孩子的加起來居然有小小一堆。

    聞佑進來就看到她看著一堆紅包發呆,還以為是剛才來的人給的,也沒多想,逕自去問秋謹,“夫人用過飯了?”

    “是。”

    “我還沒有,去給我拿些吃的來,就如初吃的那些就好。”

    “……是。”

    華如初回過神來,拍了拍床沿叫他過來坐,邊笑話他,“女人的月子飯有什麼吃的,我都快吃不下去了,不用你勉強自己天天陪我吃那些。”

    “不勉強,味道挺好。”

    華如初笑,給他理了理衣領,也不問他蝗蟲之事如何,反倒說起那六家之事來。

    “秋謹去的時候他們都應承了,我讓他們中午的時候將人送來,你有沒有見著人?”

    聞佑搖頭,“剛外面出了點小亂子,又看到祁鎮他們到了,便直接回了內院,我讓齊南去看看。”

    “也不急,要是來了馬柏會將人招待好的,你先吃飯,都要過飯點了。”

    “好。”

    飯後,華如初才將紅包往他面前推。

    聞佑這才知道紅包裡還有玄機。

    “是不是沒想到?”

    “恩,我以為最多就是爹能接受。”

    華如初將老太爺和老太太的紅包翻出來放到最上面,喃喃道:“我也以為是這樣,現在,他們這是想做什麼呢?”

    這一刻,聞佑突然替祖父祖母覺得悲哀,就算他們是真心的想接受他一雙孩兒,他們夫妻也不敢信了,還會懷疑他們的用心,明明是血脈親人,他們卻哪裡還像是親人?

    看如初還在想,聞佑將紅包從她手裡抽出來放到一邊,“不管他們怎麼想,我們接受了就是。以後也不用在一起相處,你別多費神去想這些。”

    華如初一想也是,反正離得遠遠的,管他們什麼用心呢。說不定真就是想通了呢?

    “好,不想了,祁鎮大老遠的來,肯定有話想和你說。你去吧,我現在不方便見外客,你替我將外面的事都處理了,黃清源既然來了,想必太原琳琅閣王林已經有能力接下來了,那兗州的琳琅閣我還是打算交給他,對了。你去問葛壯要貨冊,使個人給我送來,我要看看。”

    “好。不要久看。”

    “放心。我會的。”

    出得門來。就看到祁鎮就在門外不遠的地方站著,顯然是在等他。

    聞佑走過去和他並肩而立。

    祁鎮偏頭,看著越發沈穩有擔當的兄長。由衷的道:“大哥,你真不容易。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

    聞佑看他一眼,沒有答話。

    祁鎮繼續道:“以前總覺得你做什麼事都不費勁,只有自己承擔起了那些才知道有多難,現在兗州的事也是如此,在太原時只知道兗州是個爛攤子,世家中沒人願意沾手,卻不知道事情壞到了這種程度,說無人可用處處窟窿都不為過。”

    “沒你說的那麼難。”

    祁鎮不解,“不難?”

    “不那麼難。”

    “可是當我換位思考後,為什麼覺得如果換成我在你這個位置會舉步維艱?”

    “在還沒有接觸事務之前,你就被自己的想像嚇到了,遇著一件事,當你想解決這件事時,你能想的只能是要如何解決,而不是自己便首先覺得這事無法解決。”

    祁鎮若有所思的點頭,祁家的事是不是也如此?

    他想從大哥嘴裡知道答案,卻不知道要如何說起。

    好在聞佑確實是希望祁家好的,而祁家中,他最看好的是祁鎮,他不問起他也知道他遇到了什麼難題,毫無芥蒂的主動提起了祁家。

    “祁家現在看似被打入了穀底,實則不然,其一,祁家傳家百年,底蘊深厚,元氣尚存,只要保住了元氣,祁家便能翻身,這就是世家為什麼能優於其他家族的原因。

    其二,我雖則不再是祁家人,但誰都知道我和祁家的關係,只要我沒有倒下,聖眷依舊,世家便不敢真正落井下石,皇上也不會因此真正厭了祁家,只要再出幾個有出息的,祁家便能翻身。

    其三,太上皇還在,雖則在後來的事情上太上皇沒有再維護祁家,但是那並非太上皇就不再念舊情,而是那種情況下他不能再維護,現在過了那個時候了,太上皇未必不會再扶一把。”

    聞佑微微仰著頭,任陽光灑落在臉上,九月的太陽還有溫度,卻不會再熱得難以忍受了。

    “父親現在讓你管事了?”

    祁鎮點頭,看到大哥沒有看他忙又道:“是。”

    “覺得各世家對你不冷不熱?”

    “……恩。”

    “祁家門庭冷落,旁支姻親都不願登門?”

    “……恩。”

    聞佑低頭,眼神依舊清冷,“以祁家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正常?”

    “當祁家落魄,你以為別人還會如之前一樣擡著?”

    “他們沒有踩上一腳已經是有心有顧及。”

    “你該想的,不應該是怎麼讓祁家再站起來嗎?”

    “當祁家在你手裡重振的時候,當祁家非你不可的時候,就是祖父,又能想把你丟開就丟開?”

    “到那時,當那些旁支姻親再捧著笑臉上門,你冷言奚落還是想清算舊帳,誰又能阻止你?”

    “想想這些,你還覺得現在面對的難以克服嗎?”

    難以克服?不,不,怎麼會,一想到祁家能在自己手裡重振,一想到能將那些人的臉子狠狠甩在地上還踩上幾腳,他瞬間信心十足了。

    “我知道怎麼做了,大哥。”

    聞佑滿意的看著他眼裡的鬥志,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言的支持。

    PS:今天居然又三更了,我怎麼能這麼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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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6:24

第四百五十九章 久旱逢甘霖

    因為書房連接臥室,聞佑將人帶去了正廳。

    問起家中之事,祁鎮道:“祖父現在不管了,祖母也不再管家,現在府裡的事交由三嬸管著,祁良比以前要懂事多了,也不再事事和我攀比,學問上長進許多,看他那意思是想不靠家裡走通其他路子,爹說暫時先不管他,等他需要幫助再幫上一把。”

    喝了口茶,看哥哥沒有繼續相問的意思,祁鎮只得又道:“二叔三叔還跟以前一樣,其他人也沒什麼什麼,倒是大娘……之前不知因什麼事和爹鬧了一場,之後就再沒怎麼見過人。”

    聞佑想起剛才的一堆紅包裡確實沒有見到有母親的,不存在失不失望,他從一開始就沒期待過,能收到其他人的他都已經覺得很驚訝了。

    “祁珍可好?魏家對她如何?”

    “就知道大哥你最關心的還是珍妹。”祁鎮抱怨了一句,也沒賣關子,直接道:“有你和大嫂一而再的給她撐腰,魏家敢對她不好嗎?出來之前我去看過她,妹夫對她挺好,聽她說她原本打算讓妹夫收了她的丫頭,倒是妹夫自己拒絕了,意思是想向大哥你看齊。”

    聞佑眉眼一挑,他要真能做到不是口頭說說才好。

    兩兄弟又說了些旁的事,末了聞佑問起他的婚事。

    祁鎮神色黯淡下來,“爹說起過,但我暫時沒有這個心思。”

    “是沒有這個心思還是放不下?”

    “大哥……”

    聞佑緊盯著他的雙眼,“怪你大嫂棒打鴛鴦?”

    祁鎮忙搖頭,“不會。是我沒有信心可以護人周全。”

    “你能這麼想最好,找個門當戶對,擔得起事的將祁家扛起來,那才是你的良配。春玉不適合你。”

    適不適合外人怎麼知道?

    他就覺得特別適合,心裡想的全是那個人,有沒有人想過他該怎麼辦呢?

    祁鎮苦笑,心裡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如果你不想著接掌祁家。和春玉不是不可能,比起面子,如初更在乎她的人過得好不好,若你能有那個決心,她未必不會成全你們,可你有那個決心嗎?”

    “我……”

    “你沒有,因為你有野心。”看到在門外躊躇的齊南,聞佑示意他進來,對自己說的話做了總結。“既然沒有。就做好你的本份。齊南。何事?”

    齊南當沒聽到剛才兩兄弟的對話,垂首道:“六家的人已經到了,馬管家讓小的來問問您可有安排。”

    聞佑起身。邊往外走邊問,“來的人有多少?”

    “共有四十五人。小的看了下,手底下都有幾分本事。”

    四十五人,比他預料的要多。

    聞佑走出門才想起祁鎮那裡沒有交待一聲,回頭道:“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好好歇上幾日,有什麼不解的隨時來問我。”

    頓了頓,聞佑又道:“你嫂子現在還在月子裡,不能傷神,祁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不要去和她說了,你要是有什麼想問她的儘管問,她一定不會敷衍你,只是一天不能多了。”

    祁鎮起身,邊往他身邊走邊笑,“有大哥這樣的好榜樣在,我將來的妻子只要不是個腦子拎不清的,日子一定過不差。”

    聽他這麼說聞佑就知道他是做出了抉擇,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做了抉擇,“你能想明白就好。”

    廚房門外,春玉坐在一張小杌上發呆。

    府裡來了客人廚房是一定會知道的,不用打聽她便知道是鎮公子來了。

    他……會來見自己嗎?

    有些事她早就不敢奢想了,但是感情她控制不住,時常的想念她控制不住。

    現在明知他人就在不遠處,想見他的感覺那麼強烈,她有些控制不住。

    秋謹一進來就看到她那魂飛天外的模樣,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

    感情有什麼好,淨是折磨人的事。

    直到人在她身邊坐下,春玉才回過神來。

    “秋謹?是小姐想吃什麼嗎?你說,我馬上去做。”

    “小姐讓我來傳話的。”秋謹拉著她不許她起身,輕聲道:“鎮公子來了想必你也知道,小姐有令,你不得見鎮公子。”

    “是。”春玉低聲應道。

    秋謹握著她微涼的手在掌心,溫聲道:“你知道小姐不是在乎那些面子,要是鎮公子真是你的良人,她早就同意了,哪會生生耽誤了你的花齡,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春玉擡頭,臉上一點不見難過,沒有抵觸,倒像是有人替她做了決定的放鬆,“我沒有怨小姐,秋謹,我現在和你一個心思,以後都不去想那些了,一輩子都跟著小姐,有小姐護著,誰也欺負不到我們,不用侍候公婆小姑,歡歡喜喜的做好吃的吃食,多去琢磨些給小小姐小少爺吃的東西,這樣的日子很好,我很期待。”

    “嫁不嫁人的,我沒資格說你什麼,你自己拿準了主意,別一時衝動。”

    “我想了很久了。”春玉擡頭看著過份蔚藍的天空,“這樣就好,要是能下場雨就更好了。”

    這話題跳得……秋謹白她一眼,仿佛沒看到後面不遠處露出來的衣擺,起身拉著春玉進廚房,“我給小姐拿點糕點去。”

    “恩,我做了綠豆糕,讓小姐多吃點下火,從昨晚開始著急上火的,別害得孩子也沾了火氣。”

    “行,雲書姐姐那裡你多顧著些。”

    “知道。”

    祁鎮這時才走出來,看著不遠處那道背影。

    要找春玉很簡單,廚房就是她最愛呆的地方,高興不高興都喜歡做些吃食分散注意力,平日裡也總願意呆在這裡。

    原本只是想悄悄偷看幾眼就走,也算是圓了這次來的一個念想,可是看著那人發呆的模樣,要不是秋謹來得及時,祁鎮差點就沒控制住自己。

    剛才秋謹說別一時衝動分明就是說給他聽的。

    是啊,他既放不下祁家,放不下掌控祁家的野心,放不下祁家公子這個名頭,又何談和春玉在一起。

    自私的放不下那些,卻又捨不得春玉,比起春玉的純粹,也怪不得大哥大嫂都那般不同意。

    深深的看了一眼從廚房裡走出來的人,祁鎮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回去他就同意父親給他看好的姑娘,早斷早好。

    華如初邊吃著綠豆糕邊聽秋謹說著剛才的事。

    “你確定是他?”

    “確定,他比婢子先到一步,看得很清楚。”

    “機會我給過了,他自己做不到罷了,那就什麼都不用多說了。”覺得綠豆糕也不再美味,華如初吃下一個便沒有再拿第二個,“你們拿去吃了吧,我擔心吃多了孩子會拉肚子。”

    “是。”

    “那六家送人來了?”

    秋謹泡了杯離合草茶過來,回話道:“是,人數不等,少的四個,最多的是魯家,送了十二個過來。”

    魯家?她記得在六家中魯家應該是最不寬裕的,以前走鏢,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沒走了,留下的鏢師開了個武館,倒也能養活一大家子。

    “身手出何?”

    “怕馬管家說都不錯,魯家送來的人要略好一籌。”

    這便是人心。

    華如初低頭喝了口茶,掩下嘴角的冷笑,要論條件最好的自是張家,可對她的要求最上心的卻是六家中條件最差的魯家。

    她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後悔的。

    “夫人,婢子給您送貨冊過來。”

    秋謹疾步出去拿了進來。

    厚厚的一本冊子讓華如初很滿意。

    按慣例,新貨會登記在最前面。

    掀開第一頁,一眼望去全是陌生的東西,往後又翻了兩頁才看到熟悉的東西。

    “這次的新貨倒是不少。”

    秋謹看了看小小姐和小少爺都睡得好,便拿了針線籃子搬張小杌在一邊坐了開始忙活,小孩長得快,小姐針線活不行,她得多做幾身小衣衫才行。

    口裡還不耽誤的回著話,“現在葛榔頭不用跑船了,以後說不定能有更多新貨。”

    “真這樣就好了。”

    秋謹想起一事,手下動作不停,擡頭問,“那些新貨往日都是您要過目的,可現在您還沒出月子……難道要將東西都搬進屋裡來?”

    “不急,旱情不先緩解了我不會開張的,再被人一挑撥,我這琳琅閣怕是保不住,與其到時去承擔損失,不如穩著點來,我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的。”

    秋謹點頭,“婢子也這麼覺得。”

    放下貨冊,華如初問,“於青城這個人你有印象嗎?”

    秋謹搖頭,“一點印象都沒有,婢子也問過其他人,都說沒聽過。”

    “真是奇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爹娘和祖母那邊的親戚完全不來往?就是任家那樣的不也有來往嗎?”

    管謹不敢答這話,低下頭忙活她的。

    好在華如初也沒想著要從她那裡得個答案,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放到了一邊。

    她不知道總有知道的人,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爹應該不至於這種時候還一味瞞著。

    她等著就是。

    只是希望她的那封信沒有擾了哥哥大婚的好心情。

    PS:頭疼,一會再來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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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6:50

第四百六十章 免賦

    聞大人帶著吃蝗蟲的消息呈燎原之勢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

    當州府的公文下達八大郡沒多久,百姓就知道了蝗蟲原來是可以吃的。

    八郡守雖然心裡膈應得不行,卻還是硬著頭皮當眾吃了一碗的蝗蟲以示那並非傳言後,轟轟烈烈的吃蝗蟲活動在兗州全面展開。

    事實證明蝗蟲確實厲害,可人類比蝗蟲更厲害!

    馬上全部吃掉自是不可能,可受災的範圍卻嘎然而止。

    在嘗過油炸過的蝗蟲味道後,久未嘗過肉味的百姓無不覺得這東西可以常常來上一頓。

    聞佑看著各郡公文,再一結合手底下送來的消息,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該再給皇上上個摺子?

    照這樣下去,蝗蟲吃光不過是問題,哪還用得著家雀兒青蛙之類的。

    思量再三,摺子還是決定寫,但是不寫得這麼直白,看皇上的意思,真要送來了那他也不嫌棄。

    “大人,皇城有信使來。”

    治所內的所有屬官對於時不時的有皇城信使過來已經很習慣了,在屋中下首幫著處理事情的佐官也不過是稍一擡頭就又繼續低頭忙活。

    聞佑放下筆,“請進來。”

    “是。”

    來人一進來就跪下,雙手將信奉上,“皇上親筆信,請大人檢閱封口。”

    聞佑仔細看了封口,確定無異後示意他起身。

    信寫得很家常,常能看到關心的字眼,大意就是兗州局勢艱難。叫他量力而為便可,在最後才輕描淡寫的說了句還有一道蓋了戳的公文在信使那裡。

    信使很有眼色,看他視線看過來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忙將一個長方形錦盒奉上。

    聞佑心裡一動。若是一般公文何用錦盒裝,這難道是……詔書?

    打開盒子,他就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待看到詔書上的內容,聞佑此時也感覺到了皇上對他的維護。

    蝗災。無法可解的旱情,再加上雙胎兒女出生,皇城中攻扡他的人肯定不少,可是他這裡卻從來沒有得過半句責問的話,他如何不知是皇上將這一切都擋了回去。

    他是有心上摺子請旨秋收免賦,可是摺子還壓在案頭,皇上的詔書就已經來了。

    “祁安,帶信使下去休息。”

    “是。”

    信使躬身行禮,安靜的退了出去。

    “齊南。叫陳堅來見我。”

    “是。”

    陳堅來得很快。做了父親後。他這精神頭是越加足了。

    “大人,您找我。”

    “恩,這個。你親自貼到外面去。”

    “是。”陳堅擡頭將東西接過,待看到是黃色的詔書。手都穩了幾分,幾眼將上面的內容掃完,驚喜的看向聞佑。

    “大人,您向皇上請旨免賦了?”

    屋裡的其他人都豎起了耳朵。

    “皇上知道兗州的情況。”

    聞大人的意思是他沒有請旨免賦,皇上就主動下了詔書?

    兗州的情況是不好,可是……也只有大人才有這樣的待遇吧。

    陳堅識趣的沒有繼續發問,拿了詔書一路招搖的貼到外面的公示榜上,並安排了識字的侍衛軍輪流念出內容。

    秋收免賦的消息瞬間長了翅膀般飛進千家萬戶,這讓憂心許久的百姓幾乎喜極而泣。

    天災並非只有今年有,不說往前推多少年,就說去年,旱情也嚴重得幾乎顆粒無收,可他們還是要上稅,沒糧就交錢,在他們自己勒緊褲腰帶,日子都要過不下去的時候,被逼死的人不知有多少。

    原以為今年的情況會更糟,可這一道詔書卻讓他們看到了一線生機。

    原本對聞佑尚有幾分疑慮的人這時候也閉了嘴,百姓要求不高,能讓他們活下去的就是好官,聞大人這種就是好官中的好官了。

    這讓還想暗中挑事的某些人心下大恨,只得暫時按捺下去再尋其他機會。

    祁鎮只在這裡呆了三天就回去了。

    就在祁鎮離開的第二天,華老爺子終於來了。

    聽著外面抱著孩子樂呵呵笑的聲音,華如初也笑了,“您比我預料的要來得遲。”

    “那會正是朗星草收穫的時候,我盯著這事呢,你這生了孩子又跑不了。”老爺子精神奕奕的聲音讓聽著的人也覺得來了精氣神。

    “朗星草就可以收了?”

    “恩,是不是比你這裡的要快?我都說我們那裡更適合種植了。”

    “……”她原本是想讓這次的朗星草全部留種的,難道她忘了和老爺子說?還是說了老爺子忘了?

    不行,她得寫封信給華久去,那裡的一定要留種才行。

    秋謹馬上去準備筆墨紙硯,可一聽說小姐是要和華久說這事便皺起了眉,“夫人,這事您早和華久說過了,您忘了?”

    “說過了嗎?”放下筆,華如初拍了額頭幾下,怪不得有人說生孩子傷記性,她現在真有這感覺了。

    秋謹壓著聲音小小聲的道:“您和老爺子也說過的,只是老爺子可能忘了。”

    “我就說我沒記錯。”

    華如初嘟囔著,讓她將東西又收了。

    外面老爺子還在說,“這東西收了要往哪裡放?我都帶過來了。”

    華如初一口茶差點全噴了,“你都帶過來了?”

    “不帶過來我還自己留著?就算留著我也要會用才行啊!”老爺子不舍的將嫩乎乎的孩子交回給翠凝和何嬤嬤抱著,還是這麼小的孩子可愛,再大點就不聽話了。

    “您讓人將東西都交給馬柏,他會處理的。”

    “行,你先好好養著。我去歇會,老胳膊老腿的趕了這一路,骨頭都散了。”

    “誰讓您趕那麼快了,不是你說我生了孩子又跑不了嗎?”雖然這麼說著。華如初還是馬上做了安排,讓老爺子去和江伯做伴,那兩個人應該有話說。

    時間晃晃悠悠的又過了幾日。

    大中午的時候,原本還晴朗的天突然陰得仿如黑夜。

    看著很是嚇人。

    可當天邊劃過一道閃電。將天空照得透亮時,在怔了一會後,許多地方都暴發出大笑聲。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整個兗州都顯得安靜又焦躁。

    伴隨著雷聲隆隆,雨幕突然拉開,密集得甫一下下來便聚成了一條條小小的水溪。

    擔心雷聲嚇著孩子,華如初抱起了平平,安安則讓何嬤嬤抱著。

    她倒是想抱著小些的安安,可平平實在太粘他了些。才這麼點大就知道勾著她的衣擺不放了。

    聞佑帶著一身水氣進來。衣服下擺和鞋子都濕了。

    “沒打傘?”

    “打不住。孩子有沒有被嚇著?”那雷聲,不要說這麼點大的孩子,第一個雷聲下來的時候大人都嚇一跳。

    “都還好。一看到閃電我就將他們的耳朵捂住了。”華如初先說話安了他的心,又道:“你趕緊換了衣服鞋子。秋謹,去幫著找找。”

    “是。”

    在屏風後面換了衣服,聞佑從何嬤嬤懷裡接過安安,“雷聲都沒把她驚醒?”

    又看了眼平平,正正對上平平的視線,聞佑不由怔住,他總有種錯覺,他的嫡長子像是聽得懂大人的話,而且……他過份好帶了些。

    “怎麼了?”華如初低頭看向懷裡的兒子,平平好好的啊。

    聞佑搖頭,將那種奇怪的感覺趕出腦海,一定是他最近太忙了才會胡思亂想,要是這麼小就聽得話那不成得精怪了?

    聽著雨聲,華如初歎息,“終於下雨了,這下我看誰還敢說雙胎不吉,阿佑,你有沒有從那些人嘴裡問出別的消息來?”

    “有問到一些。”聞佑本沒打算主動說,可如初問起,他也沒打算再瞞著,“于青城曾是文家的幕僚,他……現在就在兗州,只是暫時還沒找出他在哪裡。”

    “文家幕僚?在兗州?”

    看到聞佑肯定的點頭,華如初眼神帶上了狠意,“所以,於青城當年是通過文家將我的存在告訴皇帝的?”

    “我也這麼猜。”聞佑輕輕拍了拍受驚的孩子,久未聽到雨聲,如今明明說的不是那麼開心的事,在雨聲中說出來卻仿佛帶了股子愜意。

    “就不知道他現在這麼做是因著和華家的私仇,還是因文家了,若是因文家,他沖的便不止是你,更有可能是沖我,文家倒臺,最開始便是因我之故。”

    “不管是沖誰我都不會甘休,真當我華如初是泥捏的?泥人還得有三分土性,我怎可能吞得下這口氣。”

    “不急,我一定會將這人找出來的。”

    外面的雨聲好像更大了些,想著外面這會不知道多舒服,被捂了這麼久,原本就有些耐不住的華如初此時更加覺得無法忍受了。

    可是……

    看一眼阿佑,華如初頓時泄了氣,阿佑什麼事都依著她,就關乎身體的事他是半點不退讓。

    更何況家裡這會還有江伯和老爺子在,她要敢出門,那兩人一定不會放過她。

    聞佑看她坐立不安的樣子好笑之餘又有些心疼,溫聲安慰道:“再忍忍,你今天已經是第二十二天,再熬八天就能梳洗出門了,到那時天氣會更舒服。”

    低頭聞了聞自己,一股子奶酸味,好像還有點汗臭味,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時必定是蓬頭垢面,擡頭看聞佑的眼光就有些驚奇了,“你是怎麼在我這麼糟糕的情況下還親得下嘴的?”

    聞佑傾身聞了聞,擡頭輕啄了她嘴角一口,笑柔了眼,“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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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7:19

第四百六十一章 缺吃

    老天爺好像也知道兗州乾旱得太久,一場雨下個沒完沒了,兩天了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華如初有些擔心了,“該不會旱情剛過去又要擔心洪澇了吧?!”

    聞佑捧了本書靠坐在床沿看,那是本華如初絕對不會看的書,晦澀難懂得她只看了書名就敗退了。

    夾好書簽將書放到一邊,聞佑往裡移了移,坐得離如初更近了些,這才心滿意足的開口,“不用擔心,兗州旱得太厲害了,這樣的雨再下個幾天都不會有洪澇,小小的水災百姓也不會有怨言。”

    “蝗蟲呢?好像雨天蝗蟲就不會繁殖了。”

    想到下麵報上來的情況,聞佑臉色有點古怪,“就在昨天,還有百姓在冒雨抓蝗蟲,生怕以後沒有了。”

    “……”

    “事實就是如此,他們吃出滋味來了,糧食欠收,菜地裡也沒剩什麼,怎麼過冬還是個問題,在知道蝗蟲可吃後有許多人就將其他東西收起來先吃這個子,能攢一點是一點,我看也實在是沒多少東西可禍害了,蝗災也沒有再擴大,乾脆讓人先將皇上派人從南方送來的家雀兒,青蛙,蛇先另外養起來,蝗蟲讓百姓儘量多抓捕一些。”

    難得看到如初吃驚的模樣,聞佑笑了,“你不知道前段時間百姓什麼事都不做了,一家老小全去抓蝗蟲了嗎?”

    “……沒人和我說。”

    聞佑親了愣愣的如初一口,道:“你的辦法很好,不止抑制了災情。還讓百姓多了份口糧,去年的旱災死了不少人,今年比去年還厲害,死亡的人數卻比去年要少。可是家有餘糧的百姓實在不多,我現在又要擔心這個冬天他們該怎麼熬過去了。”

    這個問題將華如初難住了,要她變出銀子都比變出吃食來得容易。

    腦子突然靈光一閃,華如初興奮的抓著聞佑的袖子問。“上次給你的那兩箱子種子有沒有種出什麼來?還有剩嗎?”

    “頭一茬種下去的全死了,主要是太缺水,我將種子先留下來了,等雨停了倒是可以試試,怎麼,這裡面有好東西?”

    “那天我沒仔細看,你說起缺吃的我就想起來那兩箱東西了,也不知道周榮從哪弄來的,說不定會有好東西。你讓人擡來給我瞧瞧。”

    聞佑二話不說就起身。開門吩咐了一聲很快又將門關上。

    想著今日風大。一會要將東西擡進來免不了門全要打開,如初受不得風……

    左右看了看,聞佑將八頁屏風扛到門前擺好。確定就算有風進來也吹不到如初後才放下心來。

    華如初默默的用視線追隨著他,笑意從臉上甜到心裡。連平平和安安醒來了都不知道。

    聞佑被那眼神看得全身發熱,禁欲大半年的身體哪經得起這番視線挑逗,走回來狠狠的親吻了如初一會,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才停下來。

    眼神深得仿佛要將人吸進去。

    知道自己闖了禍,華如初忙裝無辜。

    聞佑用力刮了她鼻子一下,看她鼻子紅了又心疼的去揉,“再裝就不象了。”

    華如初咧了咧嘴,眼角餘光瞥到平平視線掃來掃去,將他抱起來放到他爹懷裡滅火,動作快得平平想拽住母親的衣角都沒有拽住。

    聞佑極少抱兒子,他向來是抱安安的。

    倒不是不喜兒子,只是在他心裡兒子是要有擔當的,不像女兒就是用來疼寵的,所以大多時候他都是有意識的去抱安安。

    被突然放到一起,兩父子互相瞪視著,一時沒反應過來。

    華如初在一邊笑得倒在了床上,“誰說平平像我的,那神態明明就像你嘛。”

    “像你好,我希望平平安安都像你。”聞佑很快適應過來,儘量抱得讓兒子舒服些。

    平平也奇怪,平時他只肯讓母親抱,其他人抱就不樂意,現在在父親懷裡卻也沒有哭鬧,只是看著……嚴肅了些。

    華如初隱隱有些肯定,這孩子真是認人的。

    才這麼點大就知道認人了,可千萬別是天才的好。

    天才通常都短命,她希望她的兒子能長命百歲。

    “大公子,夫人,東西拿來了。”

    “擡進來。”

    “是。”

    秋謹和夏言將兩個大箱子擡到床前不遠處。

    華如初這時倒不急著去看箱子裡的東西了,上上下下的打量夏言一番,在夏言羞得都要逃走時開口道:“夏言,我好像有一陣沒見著你了,仔細一想,應該是從黃清源來了後。”

    “夫人……”

    “撒嬌也沒用,這事就得說一說,黃清源追人都追到這裡來了,你還不給人一個準信?還是說……你已經給過他準信了?”

    夏言臉紅得跟塊紅布似的,扭捏了一會乾脆就放開了,“他說您已經答應了,婢子都聽您的。”

    “先說我已經答應了,又說聽我的,不就是說想嫁人了嗎?可你要是嫁了,我身邊就要沒人了,要不你去問問黃清源,要是他答應我你們成親後你還來我身邊侍候,並且住在官衙,我就點頭,如何?”

    夏言眨巴著一雙大眼睛,“難道婢子成親後就不能住這裡了嗎?”

    秋謹在一邊差點沒忍住笑,啐了她一口道:“這裡是官衙,你當是誰想住就住的。”

    “可是冬菲,雲書姐姐,雙芷都住在這裡啊,為什麼她們成親後都能繼續跟著小……夫人,我就不能?”

    華如初被問住了,可不是,都是她身邊人,怎麼冬菲她們就能繼續住這,夏言就不行了?

    看她那一臉委屈的小模樣,華如初投降。“行行行,你嫁了人還住這裡,不過那也得黃清源同意了才行,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住在官衙裡的。更何況他自由慣了。”

    “他不同意我就不嫁他。”

    “哎呦喲喲,我同意你嫁了嗎?一個姑娘家將嫁字掛在嘴上羞是不羞。”

    夏言臉嘭的一下就紅了,再一看到大公子秋謹都在笑,好像連小少爺都是在笑的。更是羞得沒了邊,腰一扭,人就到了外面。

    華如初大笑出聲。

    終日被捂在屋裡的鬱氣總算是出了些。

    對於她這點小趣味,大家都是縱容的。

    只是看如初要下床,聞佑還是記得要制止,“今天天氣涼,才變天你要多注意,以免以後骨頭裡疼,我將箱子再放過來些。你坐在床上也能看到。”

    不用他去做。秋謹就將其中一個箱子推了過來。

    華如初無奈。她有經驗,這種時候胳膊再粗也是擰不過大腿的。

    箱子打開,裡面的東西基本沒怎麼動。還好好的用油紙包著。

    華如初乾脆趴在床上一樣樣打開來看。

    比起上次,這次她用心多了。而且是有目標的用心。

    很快,箱子就見底了。

    “沒有嗎?”

    趴得有些難受,華如初改為跪坐著,示意秋謹將這箱推走,另一個箱子推過來。

    “我再找找,周榮說這此東西就來自周邊地方,應該是有的。”

    聞佑微微點頭,幫著用腳踢了一把,箱子靠床更近了些。

    最上面的一層沒有。

    下麵的油紙包有大有小,想著那東西個頭不小,專挑大的動手。

    從大到小下來,箱子又快空了,還是沒有什麼。

    華如初都失望了。

    最後幾個油紙包在角落裡,秋謹幫著拿過來順便打開。

    華如初只是晃了一眼,“不是……等等。”

    華如初迅速將油紙剝了,露出裡面小小的四截東西。

    怪不得找不著,原來只有這麼點。

    “是這個?”

    “就是這個。”

    華如初寶貝似的將東西重新包好,“這東西叫番薯,對生長環境要求不高,但是……”

    華如初皺眉,生長環境要求不高,但是天氣還是有要求的,現在都九月份了,兗州恐怕到十月就比較冷了……

    還種個屁啊!

    白高興了!

    身體往旁邊一歪,華如初頓時泄了氣。

    “怎麼?不行?”

    “這東西我記得要四五月份種植的,秋冬是採挖的時候,哪還能種。”

    聞佑雖然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其他心思,示意秋謹將東西收拾走,摸了摸如初的臉道:“那就明年再種,今年總能有辦法撐過去的。”

    “我還不知道你。”華如初斜她一眼,坐起來逗弄兒子,“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你哪會在我面前說,不就是想看看我有沒有其他辦法嗎?”

    聞佑笑,“還是沒瞞過你。”

    “這有什麼可瞞的,我是對他們沒好感,但也沒有到要眼看著他們死的程度,我再想想。”

    “別多費腦子,偶爾想一下就好,我不想你以後頭疼。”

    “我哪有那麼嬌弱,你別被江伯給嚇到了。”

    “江伯是大夫,他說的我信。”

    自己的身體好壞被人這般惦記著,華如初哪會不高興,全身散發出來的都是喜悅的資訊,聞佑看她一眼,又看一眼,總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

    “你別看了,你越看我越覺得現在的樣子肯定難看死了,阿佑,我想沐浴。”

    “再忍幾天,就快了。”

    “忍不下去了,你讓人偷偷的打水來,不讓江伯知道,我就擦擦身。”

    “不行,這事沒得商量,二十多天都忍過來了,不差這幾天。”

    “身上癢,頭皮癢,總覺得有東西在咬一樣,肯定起蝨子了。”

    “不會,就算你起蝨子了我也愛,再撐幾天,恩?”

    華如初看他一眼,身體往側裡一躺,她決定今天都不要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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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7:39

第四百六十二章 福星

    四天后,雨像是終於下夠了,從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華如初時不時就撐頭想一會耐寒的農作物有哪些。

    其實要說種菜,弄個大棚就行。

    可是……她完全不懂。

    這裡沒有電,她根本不知道那溫度要怎麼解決,可替代薄膜的東西又是什麼。

    隱約記得小麥好像有一種冬小麥的,在秋天種植,可以熬過寒冬,次年收割,可是這裡的小麥都不見蹤影。

    是沒有還是沒人發現?

    華如初想得入神,聞佑進來了都不知道。

    看了秋謹一眼,秋謹低聲道:“這兩天夫人時常這樣。”

    聞佑有些後悔了,他不該告訴如初那些的。

    被聲音拉回思緒,華如初看著屋裡多出來的人也不覺得奇怪,“散衙了?秋謹,擺飯吧。”

    “是。”

    聞佑坐到床沿,摸了摸她的頭道,“別想了,這不是你的責任。”

    “放心,我愛惜著自個兒呢,一定不會為這些事多傷神,剛才就是想起了一樣東西,可又不知道這裡有沒有。”

    聞佑心裡一動,“能吃的?”

    “對,能吃,還有許多種吃法,就是需要一個磨盤磨碎,磨盤這裡有嗎?”

    “磨盤什麼樣?”

    華如初心裡一咯噔,該不會問題就出在這了吧。

    如果沒有磨盤,小麥就不能磨碎,對了,小麥還得脫殼,是不是就因為不會這些,小麥的存在才被人忽視了?

    “你幫我拿紙筆來。我畫給你看。”

    上輩子學過素描,這輩子又在畫畫上下過功夫,華如初畫出來的東西很有辯識度。

    聞佑拿著磨盤看了看,搖頭,“沒見過。”

    華如初想了想,又將麥子畫出來給他看,“這個呢?”

    聞佑同樣搖頭,“也沒有。”

    華如初有些失望,那可能這裡真沒有小麥這東西。

    “你多畫兩張大的。我讓人貼到外面去,這些東西百姓比我們懂,說不定他們有人見過。”

    華如初此時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但還是依他的畫了兩張大的。

    聞佑馬上拿走,讓人貼到公示榜上去。

    一頓飯。華如初都吃得心不在蔫的。

    聞佑要是不給她夾菜,她就光扒米飯去了。

    吃了快一個月的煮菜,她想念辣白菜的味了,這次葛壯帶來不少辣椒,很辣的那種,得讓春玉再做點兒。

    等等,辣白菜?

    白菜?

    “阿佑。白菜這裡是種幾季?”

    “白菜是什麼菜?”

    “菘菜,就是菘菜。”

    對於這些,聞佑實在答不上來,只得道:“你問這個是因為菘菜可以現在種?冬天也能活?”

    “恩。有一個地方特別冷,冬天能吃的菜就這個。”華如初胡編著,心裡越發覺得這個可以有,只要有點吃的人就死不了。就是水煮大白菜也是能果腹的。

    顯然,聞佑對華如初知之甚深。很快就和她想到一塊去了。

    看她一眼,聞佑放下筷子一抹嘴,“我出去將這事問明白,你多吃點,其他事先別想了,恩?”

    華如初看著他微微點頭,其實兩人心裡都隱約清楚,這裡的菘菜只怕都是種一季的。

    華如初更想親自出去看看,因為有孕,又是雙胎,自打來了兗州後她便沒怎麼出過門。

    以前看雜書,她總有種感覺,每個地方的地理不同氣候不同,所生產出來的東西也不同,但是有句話叫做天無絕人之路,既然容許了人類的存在,老天爺便不會不給人留一點活路。

    她上輩子生活富足,對農家之事一點不懂,但是那個年代有電腦,不出門也能知天下事,她又是個喜歡追根問底的,從一個新聞能查開一天的事,無意中就懂了許多本不該是她這個富家小姐不該懂的事。

    只是這個懂也只是皮毛罷了。

    在其他地方可能派不上用場,在這裡卻一定能。

    但凡能指認出幾樣東西來百姓就受用不盡了,也許它們的名稱變了,也許它們的樣子稍有不同,但是這總歸也是條路子。

    總比現在束手無策要好。

    聞佑很快送回了消息。

    “這裡的菘菜都只種一季,兗州的冬天很冷,沒人會在外面種東西。”

    現在才九月份,華如初也不知道現在種還來不來得及,建議道:“要不要試試看?種子花費不了多少,總好過到時餓死人。”

    “我已經吩咐下去了。”聞佑坐在床沿,眼光灼灼的看著她,繼續道:“磨盤我也讓人去找了,還有你畫的圖,有許多百姓冒雨來看了,要是有人見過,一定會上報的,我們再等等。”

    華如初苦笑,“我是很想幫你解決問題,可是這個小麥……就算是真有,最多也就是找到一點野生的,到時還得留種,這時候種下去得明年五六月份才能採收,今年的問題靠這個解決不了。”

    聞佑心下微微有些失望,但是兗州是個天災頻發的地方,就算要明年才能用上他也樂意,“這東西很能幫上忙?”

    “很能。”華如初毫不猶豫的肯定,她記得在原來的世界,小麥做為糧食作物的產量還排在稻米的前面。

    “這個東西要去殼才能吃,煮著吃可以,但是最好是用那個磨盤磨成粉,可以做許多麵食……阿佑,只要能找到這個,兗州再不會有人要活活餓死。”

    聞佑沒想到這個叫小麥的東西這般有用,要是以後各州都種了,是不是天下就再無人挨餓了?

    要真是如此……

    “我一定讓人將這東西找到,你再畫幾張圖給我,我讓人去臨摹,多散發一些出去讓人找,要是實在找不到。我便上呈皇上,知道小麥的作用,皇上必會上心的。”

    “好。”

    被聞佑帶動得也有了希望,華如初很是畫了一些。

    他們這裡的動靜將相談甚歡的江軒和華老爺子都驚動了。

    聽明白了事情原委,兩人也各拿了一幅畫細看。

    好一會後,江軒和老爺子同時開口,“我……”

    江軒想著上門是客,客氣道:“你先說。”

    老爺子也不客氣,“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我也是。不過印象不是特別深刻,應該是在哪裡采藥時無意中見過。”

    “我得想想,想想。”

    聞佑大喜,讓眾人走路都輕聲些,別擾了老爺子的思路。

    好一會後。老爺子苦笑著搖頭,“到底是老了,明明覺得就在哪裡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聞佑輕輕籲出一口氣,“不急,您慢慢想,別逼著自個兒。一時想不起來沒關係,慢慢來。”

    老爺子微微搖頭,又問,“這是華丫頭提起的?”

    “恩。”

    “她從哪裡見過?要是見過的。去買些種子來不就行了嗎?”

    “就因為買不到才要這般找。”聞佑替如初將話圓了,輕飄飄又將話題帶開了去,他一直都知道如初有事瞞著他,他曾經失落過。一開始只覺得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到讓如初放心,後來卻看出來了。那是如初心底不可碰觸的東西。

    於是她不提,他便不問。

    雨終於停下來。

    天卻沒有放晴,依舊陰著,仿佛隨著又會飄下雨來。

    在停雨的空當,百姓將土地翻了翻,聽從號召將菘菜種子種了下去。

    就如告示所說,試一試總好過冬天時要挨餓,那種感覺只要試過一次的人絕不會想再嘗試。

    要是今年都熬不過去,還談什麼明年。

    昌邑碼頭邊停著六艘大船,初來時引起了很多人圍觀,可好幾日沒有動靜後眾人也沒再注意。

    這日,自建好後便沒有打開門過的四層小樓終於將門打開了。

    而一直沒有動靜的六艘大船今日也終於架起了梯子,在碼頭尋活幹的都擠著往前湊,眼巴巴的等著,就希望自己能被看中,賺幾個錢補貼家用。

    黃清源帶著二十來人上船。

    六船的東西這點人自是不夠。

    這二十來人是監督的,真正的苦力得從碼頭上找。

    直到一個個箱子送進琳琅閣地下倉庫,也有人有意無意的透露,對這房子猜測許久的昌邑百姓才知道這居然是琳琅閣!

    琳琅閣!居然是琳琅閣!

    不是只有最繁華的地方才有琳琅閣嗎?

    比如說繁華天下知的揚州!

    比如說作為皇城的太原!

    充州算什麼?在九州來說兗州就是最窮的地方。

    可最窮的地方居然也有了琳琅閣!

    一直覺得底氣不足的兗州人這時突然覺得腰板硬了。

    雖然兗州現在是窮,可兗州肯定是有特別之處琳琅閣的東家才會看得上啊!

    可是,兗州到底有什麼東西有那價值?

    華如初聽秋謹說著馬柏從外送來給她解悶的各種傳言消息,嘴巴咧了一咧,琳琅閣東家確實是看上兗州的某樣東西了,只是這樣東西有點特殊,是個人,還是他們的州牧大人。

    “葛壯一直想見您一面,可是您現在的情況又不允許,他好像急著返航。”

    “你讓他再等我幾天,我這不用幾天就解脫了,我也想見見他。”

    “是。”

    看小姐又要去翻貨冊,秋謹不著痕跡的挑起別的話題,“現在兗州的災情可算是都解了,大公子終於也能輕鬆些,聽說現在外面都有人說小少爺和小小姐是福星呢!”

    PS:求粉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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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7:58

第四百六十三章 出月

    華如初哪還有看貨冊的心情,冷笑道:“災星是他們說的,福星也是他們說的,兗州再要有點什麼他們是不是又得成災星?我的兒女何用他們來編排,真想將他們原先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噴回他們臉上去。”

    目的達成,秋謹微微笑了笑,將小少爺抱起來放進夫人懷裡,道:“小少爺和小小姐就是福星。”

    是不是福星華如初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兒女一定不會被人任意拿捏。

    爹娘不是軟柿子,後面還有皇室撐腰,皇室雖說是把雙刃劍,可只要他們將自己的定位定好了,誰又會願意多豎一個敵人?

    更何況還是一個實力絕不弱的敵人,想那些真正的皇家貴胄應該都不是蠢的。

    終於撐過了滿滿一個月,華如初在澡桶裡泡了得有大半個時辰,換了兩次水才在秋謹的一再催促下戀戀不捨的從澡桶裡走出來穿衣服。

    輕輕鬆松一身,頓時覺得全身都輕了幾斤。

    繞出屏風, 看著屋中多出來的人,華如初揚了揚眉,“怎麼這時候過來了?不忙?”

    “你今天出關。”聞佑看著眼前如出水芙蓉般的人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心裡默默安慰自己,再等一個月,再一個月就可以了。

    前面這麼久都等了,一個月不算什麼。

    華如初笑,將幹帕子放到他手裡。

    聞佑會意,起身給她擦頭髮。

    如初的體質得天獨厚,孕期湯湯水水沒少喝。生產後也是餐餐不重樣極營養的東西,臉上身上的浮腫退去,人卻漸漸恢復到了孕前的模樣,一點不見其他婦人的臃腫。

    也怪不得冬菲羨慕得眼睛發光。她比如初先生產好幾個月,現在看著比孕前都還是要胖了些。

    “我查了下,四天后日子不錯,琳琅閣定在那日開張如何?”

    聞佑不免擔心。“災情才剛過去,現在開張生意會好嗎?”

    “不管什麼災,損失最大的都是百姓,那些富戶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我這買賣百姓買不起,賺的就是富戶的銀子,我不擔心會沒人來買,但是我擔心另一個人。”

    聞佑動作頓了頓,“於青城?”

    “恩。你不是說他在兗州嗎?我覺得他一定不會輕易罷手。若是他從中搗亂。毀了我的琳琅閣,那我的損失就大了。”

    聞佑有一會沒有說話。

    待將頭髮擦得八成幹了才罷手,在華如初身邊坐下。“若是舍去一個琳琅閣將人引出來呢?”

    華如初眼睛眯了眯,“想法很好。但是損失太大,我寧願用別的方法。”

    “琳琅閣最緊要的是庫房,擺在檯面上的東西並不算多,到時再將東西擺少一些,多安排一些人藏在四周,損失不會太大。”

    華如初皺眉想了想,“引蛇出洞是可以,但是這樣沒有期限的等是不是太過被動了?”

    聞佑苦笑,“於青城在兗州,或者說得更明白點是在昌邑生活了太久,這裡他比我們都熟悉,往哪個角落裡一藏我們不見得能將人找出來,那六家送來的人我全撒出去找他了,按理來說他們也算是地頭蛇,可到目前來說仍是沒有半點進展,可見於青城並不是個好對付的人,與其時時提防著,倒不如付出一些代價將人引出來。”

    “我就擔心到時損失付出了,人卻沒引出來,從發生的接二連三的事裡你們也抓了好幾個人,可你們摸到於青城的影子了嗎?到時要是他還是不出現呢?”

    聞佑不說話了。

    “但是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聞佑訝然擡頭,如初不是不願意嗎?

    “我是不願意,琳琅閣的損失不像別的店鋪,就是鋪面上擺出來的東西也不會下於萬兩銀的,可是和這點銀子相比,我更想將這個環伺在側隨時能咬我一口的人找出來,我再自信,也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孩子還這麼小,他們承受不起一點點事,我得為他們想。”

    “我何嘗不是如此。”聞佑歎息了聲,看向床上並排躺著的一雙兒女,這是他和如初的孩子,他的寶貝,他豈能容得下一點點輕忽。

    華如初追著他的視線看去,輕聲但堅定的道:“這事我來安排。”

    “好。”聞佑點頭,“人手方面我讓侍衛軍替換一些回來,這裡的追捕不能停,免得於青城發現什麼。”

    “恩。”算了下能動用的人手,華如初有些發愁。

    在太原時她也愁,但是那時她愁的是閑著的人手太多,好好一個人都要閑廢了。

    現在她愁的卻是人手太少,要如何用這些有限的人手鋪排開來,將那個躲在後面的人給揪出來。

    在太原還有個嚴家堡堂口的人可隨時供她調用,可在這裡,不要說昌邑,就是整個兗州都沒有嚴家堡的堂口。

    明晃晃的看不來這個窮地方。

    從那六家她就基本看出了武林中人的態度,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不想摻和她的事的,從這次的事她看得分明,哪怕她為別人做得再多,當從中得利的不是他們自己時,他們便能將她的事情高高掛起。

    她不怪他們,卻有點冷心。

    要不是好歹還有個魯家平了她的心,她以後怕是真不會客氣。

    兗州倒還有一個杜英九,離得卻又遠了些。

    夏言敲門進來,“夫人,揚州來人了。”

    揚州?不是都在忙活哥哥的婚事嗎?

    “來人是誰?”

    “是柳深少爺。”

    華如初訝然,深哥怎麼會來?她可記得她成親時他都是沒有回來的,雖然當時婚事也是匆忙了些。

    不過此時也顧不得這些了,叫秋謹給自己尋了衣服出來穿上,邊嘀咕道:“幸好是今日來,要是再早來一日我連門都不能出。”

    聞佑對華家之人也算是熟悉了,翻遍記憶也沒有這麼個人,心裡就帶了分好奇,“柳深是誰?我可有見過?”

    “沒有,他很少在家。”

    在家?能稱之為家的只能是家人,那柳深……

    華如初邊讓秋謹捯飭自己,邊給阿佑說明,“深哥雖然和我們家沒有血緣關係,卻是在華家長大的,他四歲的時候就家破人亡了,就剩他一根獨苗,爹那個人你也見識過的,俠義擺在最前面,還不就將人帶回家養著,直至後來深哥的親叔叔從外歸來將他接走,他在華家呆了大概有五六年的樣子,但是他很念舊恩,只要從外面回來了一定會來家裡住上一段時間,只是他在外跑的時間太多了,一兩年才會來上那麼一趟,這次應該是收到消息大哥成親才會回來的,怎麼又來兗州了?”

    聞佑微微點頭,大概明白了那個柳深和華家的關係,粗略一算,岳父還真是幫了不少人,他那個連襟是一個,這裡又出來一個,其他不認識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有個這樣的岳父,聞佑突然覺得自己挺長臉的。

    “他和大哥年紀差不多,你隨我一起叫深哥就是。”

    “好,我知道了。”

    “夫人,可以了。”

    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華如初滿意極了,“這樣我才敢照鏡子,就之前那一個月,我自己都要看不下眼了。”

    居然還在計較這事,聞佑不由失笑,“這樣看著就和之前差不多了,還是原來那個樣。”

    “這話我愛聽。”華如初回首一笑,起身走到床邊抱起安安放到聞佑懷裡,自己抱起平平,“正好將孩子帶給深哥看看。”

    “恩。”

    踏出房門,華如初頓時覺得呼吸都順暢了,微涼的天氣吸入肺裡,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人都精神了幾分。

    “進去是夏天,出來是秋天,溫差有點大,但是真舒服。”

    知道她是被悶得狠了,聞佑也不催她,待她心滿意足的來了好幾個深呼吸自動移步才跟上。

    走進正廳時,柳深正和江軒說話。

    “深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會來這裡?”

    柳深起身,先仔細看了看她臉色,確定她確實過得不錯後才看向她身後的男人。

    聞佑,他知道。

    在知道三妹妹嫁人後他便查過他。

    一開始差強人意,後來卻著實不錯。

    “怎麼像是不歡迎我一樣。”

    “怎麼會,平日裡我想請都請不來的。”華如初眼睛笑成了新月,側開身子介紹道:“這是我的夫君聞佑,阿佑,這是深哥,我的另一個哥哥。”

    “深哥。”

    柳深很有舅子風範的光明正大的很是打量了他一番,“不錯。”

    華如初黑線,這個不錯是指的什麼不錯?

    因為有長輩在,柳深的身份也算是兄長,華如初和聞佑自然不會去坐主位,而是在下首挑了個位置坐了。

    江軒好一陣沒瞧著孩子了,將安安抱了過去,平平則被柳深抱了去。

    奇怪的,平平居然也挺願意,一點沒有哭鬧。

    夫妻兩人對望一眼,都覺得有些驚奇。

    這個平平,他認人的標準到底是什麼?

    柳深抱著平平又去看了看安安,“真長一樣。”

    “雙胎嘛,自然是一樣的。”

    “我見過雙胎,長得不像。”柳深的視線在平平和安安之間流連,越看越覺得喜歡,果然還是自家的孩子招人疼。

    “在哪見的?多大?”

    “六七歲,那裡沒有雙胎不吉的傳言。”

    PS: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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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8:34

第四百六十四章 援手

    那就怪不得了,華如初順勢就問起他這兩年的行程,“你這又是去了哪些地方?”

    “說了你也不知道。”柳深抱著平平坐下,視線全在孩子身上,沒看一眼兩個大人。

    華如初頓時覺得自己失寵了。

    撇了撇嘴,華如初往聞佑的方向靠了靠,哼哼,她現在有人疼了。

    “深哥,哥哥的好日子就在下月,你怎麼來了兗州?”

    柳深終於擡頭看向她,“自己寫了封什麼信給義父忘了?”

    華如初瞠目結舌,一直沒有收到爹娘的回信,她以為是哥哥的事太忙,她的事先放一邊了,怎麼……

    “爹叫你來的?”

    “義父沒說,但我看得出來他擔心,你把事情具體和我說說。”

    華如初半點不敢隱瞞的將事情全給說了出來,包括她和聞佑的猜測,末了問,“深哥,你記得於青城這個人嗎?”

    柳深搖頭,“不記得,來之前義父有和我說過一點。”

    “有關於兩家恩怨的?”

    “對,於青城是義父母親那邊的娘家侄兒,很聰明,十四歲便考了秀才,當時很是風光無兩,最主要是,他曾是任老先生的學生。”

    “任老先生?我外公?”

    “對。”

    華如初這會是真吃驚了,既然曾經關係那麼親近,怎麼會……

    “聽義父說于青城這人很是恃才傲物,能被他看在眼裡的人很少,可當時他卻瘋了似的看中了義母。想要娶之為妻,那時候任老先生已經過世了,義母遵從當年老先生的口頭約定,自己帶著嫁妝嫁進了華家。有些事義父知道得並不清楚,只聽說在他們訂親之前,于青城曾找了華老夫人,最後卻不歡而散。

    原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可就在成婚前不久,於青城將義母擄走了,他是個很傲氣的人,既然是真心愛慕義母,自不會做出折辱她的事,可那時候義母的名節卻是毀了,華家要是以此為由退了這門親事外人也說不得華家什麼,可華老夫人卻沒在乎那些,還特意派人來安撫義母。

    於青城打的主意自是沒有成功。從那以後卻是將整個華家都怨恨上了。他的爹娘把他當成了天上下凡的仙童。因著這事和老夫人很是鬧了一場,老夫人氣不過和娘家斷了聯繫,仇就這般結下來的。”

    “就因為這?”華如初無法理解於青城的腦回路是怎麼長的。這事從一開始他就不占理好麼?怎麼鬧得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他至今未婚。”

    “所以是因愛生恨?”

    柳深像是笑了笑,勾住平平的手漫不經心的道:“不過是他的執念罷了。幾十年不見面,再多的愛也消磨沒了,義父說當年老先生便說過於青城此人太過執拗,性子偏激,卻沒想到現在他來禍害你了。”

    華如初隻覺得這事太過好笑了,“娘知道嗎?”

    “看了你的信後怎麼會不知道,臨走時義母說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以你的安危為重,以孩子為重,其他人和她沒有關係。”

    華如初點頭,“所以深哥你是來幫我解決他的?”

    “這麼說也無不可,早些解決了說不定還能趕回去喝你哥的喜酒,不過……”柳深看向聞佑,“你們說他曾是文家的幕僚?那不就是漏網之魚?皇帝知道了會如何?”

    “若是知道了他現如今的所作所為,誅九族之罪。”

    華如初不想深哥誤會阿佑,忙道:“阿佑將他的事瞞下來了,我費了那麼多力氣才讓武林和朝堂的關係緩解了,要是再將武林扯進這些破事裡,我的心思不都白費了?”

    “於青城不算是武林中人,他不會武。”

    “和華家扯上關係的,皇帝都會自動定位為武林中人。”

    柳深一想,不說話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聞佑插話道:“岳父的意思是可以隨意處置於青城?”

    “是,但是義父也說了,於青城怎麼處置都行,其他人就不要牽連了,比如說於家。”

    聞佑微微點頭,“我知道了,放心,這事皇上不會知道。”

    “你辦事華家人都信你,所以,我也信你。”柳深將孩子交回給如初,“我這次帶來了四十人,三妹,你來安排。”

    華如初大喜,“我正發愁人手不夠,深哥,你來得正是時候。”

    “要不是知道你需要人手,我豈會來。”柳深從懷裡拿出兩個不大的錦囊看了看,平平和安安繈褓裡各放了一個。

    “這是從其他地方來的,千金換不到,貼身放著,能給平平安安擋一劫。”

    華如初滿頭黑線,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像神棍在忽悠人呢?

    柳深撇她一眼,“別不信,要不是真有點作用,我會拿到你面前來?”

    華如初一想,也是,她眼光刁,深哥也不遑多讓,能被深哥贊上一句千金換不到,這東西怕是真有些用。

    就是懸了些。

    有了人手,還是華家的人,又有深哥坐鎮,華如初頓時覺得心下大安,遂問起家中之事。

    “華家多久沒有大辦宴席過了,這次來的人哪會少,義父這些年幫的人不知凡幾,這種時候怎麼著都要來的,不止人要來禮要到,也有不少人會自覺去幫忙,這些事你就別想了,想了也沒用,總不能你想著想著就能回到揚州,義父說了,等阿逸的婚事了了他就會攜義母北上,你安心等著就是。”

    “我就是擔心他們太急了。”

    “怎能不急,先是雙胎,後是早產,再又是於青城的事,要不是阿逸的事實在耽擱不得。現在出現在你面前的就是他們而不是我了。”像是說得還不夠,柳深又搖了搖頭,嘖嘖出聲道:“就知道你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從小就是。長大了也沒變。”

    “這又不是我願意的。”華如初扁嘴,覺得特別委屈,是她想懷雙胎的嗎?是她想早產的嗎?是她去招惹的於青城嗎?明明都不是。

    柳深終於不再掛著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樣了,而是笑出了聲。“還和小時候一樣受不得一點冤枉。”

    “三歲看到老,本性哪是那麼容易變的。”嘀咕了一句,華如初決定大人大量不和深哥計較了,反正他哪次回來不是先要逗得她炸毛才又來哄,這次她不上當。

    柳深笑眼看著她,華家三兄妹他不擔心阿逸,男人在哪裡都吃不了虧,他也不擔心二妹妹,那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主兒。除了在乎的人。其他人全不在眼內。

    他最擔心的是這個最小的看似古靈精怪。比二妹妹還吃不得虧,其實卻最敏感的三妹妹。

    她太真,太愛恨分明。這樣的性子最容易受傷。

    更何況她還好強。

    天底下怕是沒幾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女人。

    好在她命好,遇上的是聞佑。

    就像是鍋與蓋一般。合襯。

    現在看著她就過得不錯,從聞佑看三妹妹的眼神就看得出來他對她有多上心。

    這樣就好。

    和和睦睦的吃了頓飯,柳深下去歇息了,聞佑也去了前邊忙活,華如初讓人將葛壯帶到她面前來。

    入鄉隨俗,葛壯初來的那日就包了個大大的紅包給兩個孩子,華如初此時便以這個起了話題,“那紅包我拆了看了,出手可真夠大方的,你們那裡有這個風俗嗎?”

    葛壯臉色微紅的搖頭,“沒有,我們那裡要到一歲了才開始收禮。”

    實誠的孩子,華如初眼裡帶笑,她就喜歡實誠孩子,“那你可虧了,什麼時候你做了父親記得告訴我,我一定還上一個大大的。”

    “我還小,不想那麼早成親。”

    才十七歲,是還小,華如初又問,“你爹可好?”

    “回程的路上不太好,好在有江大夫給配的藥,有驚無險的回了家,我出門時還沒歇過氣來。”

    “等你回去的時候他肯定已經跳著腳的給你收了不少貨了,你轉告葛大俠,貨我不嫌多,不過這次我有點要求。”

    葛壯被那聲葛大俠逗得笑眯了眼,聞言忙道:“三小姐請說。”

    “我現在對周邊國家的農作物挺感興趣,你們父子儘量多的幫我收一些來,那些太挑環境的就不用了,弄來也養不活,要是有些是不允許帶出境的你們就儘量,要實在不行就算了,以安全為重。”

    “是,我一定轉告父親。”

    喝了口茶,華如初又道:“這次來的時間實在不巧,我正好在月子裡,也拖了你不少日子了,你要是都準備妥當了,我們現在就對對帳,明日你便返航。”

    葛壯連連點頭,“我都準備好了,這就去拿帳本。”

    秋謹等人是做熟了的,葛壯卻也不生澀,顯然葛榔頭沒少教他,他做事的方式完全承襲了葛榔頭的,華如初恍然有種她面對的是葛榔頭的錯覺。

    帳目基本都合得,華如初合上帳本,道:“你爹是不是要你問我要藥丸帶回去?”

    葛壯自然知道藥丸是指的什麼,小年青正是臉皮薄的時候,臉皮又紅了紅,點頭的動作卻毫不含糊,“爹說三小姐有多少我們都要。”

    這藥丸在南朝賣得也好,但是她限量得厲害,只知道一擺上去就會被買走,不知道在南洋究竟是怎麼個受歡迎法,於是問,“帶回去的能多久賣掉?”

    “不用賣,都是之前就定了的,拿回去的那些還不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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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8:51

第四百六十五章 傻瓜和傻帽

    是她小看了男人對那方面的在意,以及男人天性裡對強大的追求!

    這個強大泛指任何方面。

    華如初眼中滿是興味,讓秋謹等人哭笑不得,小姐可真是,和一個男人說這事怎麼就能說得這麼坦然呢?

    而被華如初盯著的葛壯已經燥得只想有條地縫好給他鑽了。

    好在華如初也沒揪著這事不放,馬上又說起其他事來,“你爹應該和你說過吧,按慣例揚州那會有人給你收貨,我給你的銀票裡有幾張面額不那麼大的,去揚州你會要拿一部份出來和他們結帳,然後去立意錢莊找掌櫃,他會給你換成黃金。”

    “是,父親和我說過,我會照著父親之前做的一般去做。”

    “那好,冬菲,將藥丸給他,一共兩千顆,葛壯你數數。”

    葛壯接過袋子,搖頭道:“不用,父親說過三小姐最講信譽,父親信得過的人我也信得過。”

    “我喜歡和痛快的人打交道,這次你送來的黑珍珠多,秋謹,算下差額看要怎麼補。”

    “是。”秋謹默默的算了算,將帳本給華如初看,在小姐示意下又遞給葛壯過目。

    “沒意見的話就結帳吧。”

    葛壯迅速在心裡過了一下,點頭應下。

    接過裝銀票的匣子,葛壯數了下,擡頭,“是這個數。”

    “銀子要收好,記得財不露白,你上船後我不擔心,那上面都是你的人。可到了陸地上卻不同,揚州人最是精明,你不要輕信了別人的話,損失了什麼我可沒辦法給你找回來。行了,我也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也好有多點時間去收貨,多給我尋些好貨來。恩?”

    “我會努力。”

    華如初忍不住笑,“在我面前不用這般拘束,膽子儘管放大一些,像你爹,他就敢在我離開揚州去往太原後獨自尋來,半路上將他放下船他還能找著聖藥。”

    “我沒有父親優秀。”葛壯羞赧的摸著後腦,憨態可鞠的模樣讓人莞爾。

    華如初笑了,她突然覺得葛榔頭換成葛壯其實挺不錯的。

    至少小葛比老葛要可愛多了。

    葛壯一走,華如初突然覺得自己無所事事了。

    在孕期時她還會使喚人為她忙活著將她的滿腦子想法付諸現實。在屋裡關了三十天再出來。她有種世界都變了的感覺。

    起身在廊下站了一會。看了看依舊沒有放晴的天空,華如初決定去看看還被關著出不得門的雲書。

    進門時雲書正餵奶,看到她們進來有一瞬間的赫然。稍微側了側身子,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的道:“夫人能出屋了?”

    “今天才出關。”在床沿坐了。華如初笑,“躲什麼躲,你有的我也有,這是冬菲送我的話,現在我送你。”

    雲書這會倒真是不好意思了,抿了抿頭髮,轉移話題道:“聽說深少爺來了?”

    “恩,爹娘收到我的信自己脫不開身,就讓他來了,還帶了不少人來,這樣也好,不把於青城引出來解決了,我睡覺都睡不踏實。”

    雲書心有戚戚然,這次要不是於青城,她也不會提前生產,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不說,連帶的孩子都先天不足。

    “這個仇我一定要替你報的,你安心養身體,冬菲讓吃什麼不管喜不喜歡都要吃了,她一定能將你的身體調養好。”

    “您不用替我擔心,我還能虧著自己?您雖說是出了月子,可到底才是小月,這段時間之類還是不要受累的好。”

    “我就是想也得有人給我這個機會。”華如初摸了摸小小的孩子,雙胎比一胎的孩子自是要小一些的,可雲書這個居然沒比平平安安才出生時大。

    “孩子要精心些,其他事都可以往後排,陳堅可有說過什麼?”

    “他高興還來不及,哪還能說什麼,這事怪誰也怪不到您身上來,您就別將責任往自個兒身上攬了。”

    華如初笑了笑,岔開說起別的事來。

    晚上,闊別一個月後,華如初終於又睡回了自個兒屋裡。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屋子居然又打通了一間,平平安安的小床就放在那間屋裡,何嬤嬤也正式入住。

    華如初有些捨不得,她還是想將孩子放大床上一家人睡一起。

    向來順著她的聞佑這次卻沒有讓步,“孩子是獨立的個體,你若是整天將他們帶著,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依賴你,這樣於他們的成長不好,我雖然沒想過要他們如何如何成才,但絕不允許他們只知道依賴你,那樣你就太累了。”

    華如初暗暗倔了一會便想通了,親自將孩子送了過去。

    平平拉著她的衣襟不放,華如初心一狠,將他的小手掰開,似商量般的輕聲道:“乖乖的,平平要成為男子漢,男子漢是要從小培養的,平平是大哥哥,安安是妹妹,以後說不定還有其他弟弟妹妹,要保護好弟弟妹妹平平就要變得很厲害,那咱們就從現在開始好不好?”

    華如初清晰的感覺到小手指的力氣從大到小,最後自己握成了小拳頭,感覺……就像是他真的聽懂了一般。

    何嬤嬤去打水去了,阿佑又在那邊屋裡,華如初蹲下.身來,鬼祟的低語,“平平,你是不是聽得懂娘親的話?”

    平平直愣愣的盯著她,華如初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帽。

    摸了摸鼻子,華如初給兩個孩子壓了壓被角,自言自語道:“我一定是瘋了才會老覺得你聽得懂我的話,平平,都怪你老給我錯覺。”

    再一擡頭,兩個孩子居然都閉上眼睛睡著了,這一刻她更覺得自己傻了。

    輕聲輕腳離開的華如初沒有發現她轉身時平平睜開的眼睛,以及,他滑落的淚水。

    “都睡了?”

    因為剛才之事,華如初還是不太想理他,可一想,自己好像也沒占什麼理,不理人不太對,只得不甘不願極盡簡略的回道:“睡了。”

    “還生氣?”那鬧彆扭的小模樣聞佑是怎麼看怎麼愛,湊近了摟住她的腰,頭靠在她頸窩處,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全噴在她耳朵上,讓她直想躲。

    聞佑牢牢桎梏住她,“真生氣?”

    “沒有沒有,你別抱這麼緊。”華如初投降了,這個男人哪裡還有外面那冷淡的樣子,分明就是個登徒子。

    聞佑就是不放,他清楚自己用了幾分力,不會傷著如初,但也絕不會讓她逃開,蹭了蹭她的頸窩,聲音裡帶出幾分慵懶,“你是我的,以後再多孩子也不能霸佔你,孩子有孩子的世界,我才應該是你的世界裡最重要的那個。”

    華如初這才反應過來男人是吃醋了,可是,“那是我們的孩子。”

    “當然是我們的孩子,可我才是和你白頭偕老的那個,他們長大後會有自己的家,會有自己的伴侶,能一直陪著你的,只有我。”

    華如初半晌沒有說話,她,沒想過這些。

    仔細一想,自從有孩子後她確實是將更多的心力放到孩子身上去了,阿佑有時候抽時間來看看她,她都是在為孩子忙活,連說話都像是在敷衍,也是阿佑脾氣好才會容下她這般卻還往跟前湊。

    “阿佑,你一直是我世界裡最重要的那個,從來都是。”

    聞佑笑彎了唇角,親了親她脖子輕聲道:“我知道,我感覺得到,我只是……自私的想要我們之間能更多一些相處的時間,就我們兩個人,哪怕不說話,就這麼擁抱著我都高興。”

    華如初側過身子回抱住他,好一會後才似嗔似怪的冒出一句,“傻瓜。”

    為你怎麼傻都不會覺得無法容忍,全是出自本能,聞佑在心裡道,將人抱個滿懷,這樣的話他到底還是說不出來。

    次日,華如初服侍聞佑上衙後喂了一次奶,將孩子哄睡了後將秋謹叫到一邊,“我想讓成碧和紅朱來照顧平平和安安,你覺得如何?”

    這也是秋謹這幾天在想的事,不過她沒有想要調動那幾個,畢竟那是老夫人送來,她們輪流好好調.教過準備留給小姐用的。

    “婢子覺得小少爺和小小姐都還小,讓她們先去侍候倒也使得,只是得再去買幾個歲數小的來,教好了以後好放到小少爺小小姐身邊去。”

    “倒也使得,你去辦這事,不要大張旗鼓,背景一定要查清楚。”

    “婢子省得。”

    “你去和成碧紅朱說一聲,她們暫時歸何嬤嬤管,又綠和半梅也該放我身邊來了,有她們在,你也能脫開身去做些事。”

    “是,婢子這就去安排。”

    安排好瑣事,華如初來到書桌邊坐下,鋪開紙用鎮紙壓好,慢悠悠的磨了墨,拿了支小號的筆蘸了墨,將心裡想到的一點點渲於紙上。

    于青城,文家,文家倒臺,文家的根基,昌邑,幕僚,琳琅閣……

    越寫越多,到最後都寫不下了華如初便重新鋪開一張,去蕪存精後又添加了些,慢慢的將腦子裡的東西理順。

    只要能將於青城引出來,她不怕擔損失。

    可是,她就擔心她東西損失了,人卻沒能引出來。

    若想將他引出來,有什麼是他最杜絕不了的誘惑?

    就目前來說,她僅知他曾經瘋狂迷戀過娘,但是總不能拿娘做餌,這也太不敬了。

    爹要知道了她可沒法交待。

    PS:大家還有沒有粉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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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9:11

第四百六十六章 引蛇

    最後,還是柳深給她指了條明路。

    “他既然那麼關心華家的動向,就不會不知道你大哥馬上要成親,這樣的情況就算你放出義母在兗州的謠言他也不會信,你不是說他曾經是文家的幕僚嗎?可不可以從這裡入手?”

    文家,華如初想到了一個人——文興傑。

    雖然她後來沒有打聽過,但也知道在江伯和江雨千辛萬苦將人救活後,皇帝利用完他不會留下他。

    可是別人不知道文興傑曾經死而復活。

    中午,聞佑回來吃飯,華如初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他。

    聞佑想了想,“倒也使得,只是要好好安排,不然那人不見得會信。”

    “我已經想好要如何做了,不過在這之前要先查實於青城到底是文家誰的幕僚,安排才能儘量不出錯。”

    “這個我已經查過,是文興邦的幕僚,不過他一直很擅長保護自己,從一開始就將自己隱藏了起來,除了文興邦誰也見不著他,所以他才能逃過一劫。”

    文興邦……要是文興傑就好設圈套了。

    “你說我若是放出消息有一處文興邦的密室一直沒有找到,他會不會心動?”

    “會。”聞佑說得斬釘截鐵,“他就算心有所懷疑也會信,文興傑當時就那麼做了,別人不知道文興邦知道,文興邦既然知道,他的幕僚就有很大的可能知道,若是他也這麼做了給自己留退路呢?現在文家人都死絕了,於青城就算懷疑也沒人可對證,就算我們將圈套設得真實一些,他未必不會上當。”

    華如初若有所思的點頭,她想她知道要從哪裡入手了。

    這兩天。兗州的情形有點不太對,曾經被封住的文家宅子陸續有人進出,晚上常有人看到有士兵拿著鐵鍬出入。

    在有心人的引導下,文家家主在事發前藏下萬慣家財的消息不翼而飛。

    昌邑城中一處普通的宅子內,一個男人來來回回踱著步,眉頭攢成一團,很是發愁的模樣。

    “老爺,秦真回來了。”

    “讓她進來。”男人停下腳步,就停在離燭火很近的地方。被燭火照出一張極英俊的臉,雖沾了些滄桑,卻一點不影響他的風華,倒更讓他添了成熟魅力。

    秦真是個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紀。風華正茂,看著男人的目光帶著癡迷。

    “青城哥,我打聽清楚了,傳言起之前有皇城之人進了官衙,當天晚上就有人進了文家。”

    “他們進文家都做什麼了?”抄家滅族之罪豈是那麼簡單的,當時來抄家的都是老手,要藏點什麼哪那麼容易。更何況是傳言的萬貫家財,除非是如文興傑一般的大手筆。

    他對萬貫家財不感興趣,但是如果可以,他也想拿到手。那會讓他行事方便許多,跟著他的人能更死心踏地。

    而且,他不知道文興邦留下的東西裡有沒有他的東西,比如說信之類的。他當時為文家幕僚常因不願出面而以寫的形式交給他,當時覺得這是自保的最好方式。文家遭難時他也如願的倖免於難,可是現在情形卻不同以往。

    他已經被人惦記了,他們已經知道背後之人是他於青城。

    他小看了聞佑。

    要是再查出書信之類的,不要說那本是他的字跡,就算不是,也定會被他們栽贓。

    若是他們以這種方式來公報私仇,他便落於下風了。

    秦真不知道這麼一轉眼的時間她的青城哥已經想了這些,道:“他們進文家後就是到處挖,那樣子很像是在尋找密室。”

    “不是做做樣子?”

    秦真搖頭,“我看了許久,不像。”

    於青城微微點頭,“你繼續去觀察情況,還有,琳琅閣也不要放鬆,開張那日給我砸了它。”

    “是。”秦真應允下來卻並不離開,眼神黏糊的落在於青城身上。

    於青城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半點沒有察覺到,秦真只得失望的離開。

    官衙內院,通火通明。

    “確定有人在盯著了?”

    柳深點頭,“很確定,不止一人,另外琳琅閣周圍可疑人物也多,你真打算明日開張?”

    “恩,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現在只是讓捨下一個琳琅閣,我承受得起。”

    柳深對於她的決定沒有意見,只是,“你明日親自到場?”

    “我必須到場看清楚情況,但我不會露面,讓百姓知道琳琅閣是我的產業沒好處,我是想賺富戶的錢,但我也不希望大家是因為想巴結我才來琳琅閣買東西。”

    “行,你在四樓呆著,對了,你這個四樓不像揚州那個吧?”

    “不會,我現在分不開精力再去做那個。”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柳深起身,對一直沒有說話的聞佑微微點了點頭道,“不早了,都去歇了吧,明日還有得忙活。”

    聞佑起身,用行動表示支持。

    回轉屋內,聞佑也沒給華如初太多自由的空間,直接將人抱到床上去了,衣服鞋襪給她除了,又給她摘了頭上的首飾,整個人塞進被子裡。

    華如初也不反抗,任他施為,想事嘛,在哪都可以想的。

    屋子裡陷入黑暗中,床塌下沈些許,一雙手臂將她摟入熟悉的懷抱中。

    “事情不急於一時半刻,先歇歇。”

    華如初突然就軟了,可不就是不急於一時半刻,好吧好吧,明天再想。

    蹭了蹭,找了個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華如初閉上眼,在讓人安心的氛圍中很快沈沈睡去。

    就著微弱的月光,聞佑看了她好久才閉上眼,離得近了就能看到他並未睡著。

    如初現在還是不能多耗神,他得替如初多想些。

    次日的昌邑很熱鬧。

    就在昨日滿城都還在傳文家之事,今日卻聽說琳琅閣開張了,這之前可真是一點信都沒有。

    不過沖著琳琅閣這名頭就有不少人登門去看。

    自認比一般百姓要寬裕的人很是擡頭挺胸的走了進去。可出來的速度卻一點不慢,他不過是看了一樓最面前那一排的價格,再看著貨櫃內小哥的笑臉,頓時覺得無地自容,連滾帶爬的出來了。

    被別人戲謔的看著也不過是哼哼兩聲,他砸鍋賣鐵也買不上其中一樣,可這些人就是幾個人合起來也買得起一樣。

    這麼一想心裡頓時舒服了,站在一邊等著看哪些人會進去挨宰。

    可看著看著又羨慕起來,紀家。張家,劉家,楊家,秦家……

    幾乎將昌邑的大戶一網打盡了。

    華如初在四樓窗邊坐著,陽光和微風一起拂過。最舒服不過的天氣。

    要是沒有那些擾心事就最好不過了。

    “這東西明明是假的,什麼珍珠,我在揚州店裡見過,比這個大多了,圓多了,你這就是假的。”

    “客人要是想買大的請這邊來,一定能讓您滿意。”

    沒多會。比剛才更大的聲音傳來,“騙子,這也是假的,是假的。”

    “客人。請拿出證據來說明它是假的。”

    “這東西色澤不對,而且你們看,這裡還是不平的,一定是假的。”

    “客人……”

    “不要說了。諾大一個琳琅閣卻敢賣假貨,還敢賣這麼貴。來人啊,將這琳琅閣砸了。”

    肉戲來了。

    “夫人,這……”

    華如初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站起來靠在視窗,眼神落在外面的人身上。

    “裡面的情況控制住,別讓損失太大,外面的人兩人盯一個,不要輕舉妄動,跟好。”

    “是。”夏言不太甘心的應了,她更想將那些人都打趴下,讓其他人知道琳琅閣的主意打不得。

    “收拾他們是遲早的事,現在留著是為防萬一,若是於青城謹慎的得知文家之事後還是不出面,跟著這些人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穫。”

    夏言瞬間來了精神,“婢子懂了,婢子現在就去安排。”

    可是情況的發展還是大出了華如初的預料。

    那些人好像早知道自己暴露了,並且沒有再藏身的打算。

    在裡面開砸後,外面的人居然不是急著隱藏身形,而是各自拿著武林攻擊琳琅閣的外面,完全一副想要從裡到外的毀了琳琅閣的架勢。

    華如初氣極反笑,“於青城真是讓我連饒他一命的理由都不給了,好得很,翠凝,帶人打回去……”

    柳深突然出現在窗前讓華如初住了口。

    “安心呆著,外面有我。”

    華如初深吸了口氣平復情緒,點頭,“好,深哥,讓大家都小心些。”

    “放心。”

    對方人數不少,柳深將帶來的四十人全帶來了,屋頂上刀劍相擊聲不斷。

    下麵的百姓早就嚇得遠遠離開,卻又捨不得這個熱鬧,探頭探腦的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一會後,有人遲疑著道:“你們看那個穿官服的是不是聞大人?”

    “我也覺得特別像,我們前面去一點。”

    “真是聞大人,沒想到聞大人這麼厲害!”

    “那是,不厲害怎麼能成為皇家人。”

    這邊百姓說得自豪,那邊華如初也難掩訝異,阿佑怎麼會來?

    柳深倒是對聞佑的這一舉動很有好感,不管多大的官,能在什麼時候都想著護著妻子這就是好的。

    尤其是當這個妻子還是他妹妹時更值得稱一聲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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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9:29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人與人,是債

    柳深帶來的人本就沒有庸手,再加上聞佑的加入更讓情形呈一面倒之勢。

    “阿佑,深哥,留活口。”

    兩人聽話聽音,明白了如初的打算,沒有回話,但是動作間卻不再那麼狠厲,明顯是以困住人為目的。

    他們動作一緩,對方便擺出了魚死網破的架勢,最終雖然留下了大半的人,卻也有幾人突圍而去。

    柳深派了幾人去跟蹤,和聞佑一起從視窗進了四樓。

    “他們肯定會提防,放了他們也沒用。”

    華如初親自端了茶給兩人,笑道:“我本來也沒想著能順滕摸到瓜。”

    柳深恍然,“為文家那邊的事打掩護?”

    “不讓他們以為這邊在死死咬著他們,於青城怎麼在有疑心的情況下還露頭?”

    柳深一口將茶飲盡,戲謔的看了兩夫妻一眼,“我去看看一樓的情況。”

    聞佑毫不掩飾對如初的關心,拉著她避開視窗的風,示意秋謹將椅子擡後一眼,這才牽著她過去坐了。

    華如初順從的任他擺弄,坐下來後又拉著他在身邊坐了,問,“你怎麼來了?”

    “我一直讓人留意這裡。”

    所以才能來得這麼快,華如初在心裡將他的話補充完,笑得很溫暖,“現在百姓都該知道他們的州牧大人身手高強了,說不定以後還能帶動得大家都去習武強身。”

    “真有那時候魯家該送我一份謝禮。”

    “這麼一說,也是。”

    兩人對望一眼,笑出聲來。

    低垂著眉眼的一眾丫頭也心頭輕鬆。嘴角帶笑。

    柳深雙手環胸倚在門外,坦蕩的一點也沒有聽人牆角的猥瑣。

    沒能參加三妹妹的婚禮他一直心懷愧疚,後來得知消息趕回來後他也沒有驚動任何人,卻把當時的祁佑查了個底朝天。在知道他不是那些不知上進的世家子弟後心裡是松了口氣的。

    在那之前他甚至打了將三妹妹偷偷帶走的主意,他據點多,不擔心他們能找著人,好在祁佑對三妹妹好。三妹妹自己也有心想要長久,他才散了心思。

    天公疼憨人,三妹妹看似精明,卻是個再重情不過的人。

    義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固然得讓所有人稱一聲贊,家裡人卻都知道這是因為背後有三妹妹在支持。

    其他人不知道,老天爺卻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老天爺賜了她一段好姻緣。

    他學了好些年的相術,多少也有點心得。

    回來初時他便摸過平平的骨,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但是他的命格卻很有幾分奇怪。模模糊糊的很是看不透。這樣的情況她在三妹妹身上看到過。但是他還是看得出三妹妹一生順遂,平平的卻全部是糊成一團,看不真切。

    這讓他心裡很不安。

    要是可以。他想將平平帶去給師傅看看,只是不知三妹妹會不會同意。

    事後。華如初清點損失,粗略一算,以成本來說還能接受,可以標出的價來說卻有八九千兩,這讓華如初很是心疼。

    聞佑最看不得如初不高興,安撫過她後暗地裡又做了些安排。

    他就不信於青城能不上勾。

    於青城越來越坐立不安。

    對上華家他不怕。

    對上聞佑他不怕。

    但是對上南朝,他不得不懼。

    他只是一個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和整個朝廷對抗。

    他之所以敢這麼做,就是算準了以華清的本性絕不會牽連于家人,更甚者還會保住于家人,不管怎麼算那也是他的親人。

    可他沒想到華清的女兒會這麼狠。

    一旦讓皇上知道身為文家幕僚的他還活著,一定不會放過他。

    絕對不會!

    文家犯的是謀逆罪,這在所有罪名裡頭都是排在最前面的,皇家的態度必是寧枉勿縱。

    若是文家真的還留有他的東西,若是聞佑以此定罪……

    不止他得死,於家九族都得死!

    華如初,好一個華如初。

    “青城哥……”

    於青城冷眼掃去,“誰許你進來的。”

    秦真很委屈,“青城哥,我沒有擅闖,是您要我進來的。”

    於青城隱約記得是有通報,閉了閉眼,神情緩和下來,“抱歉,不該凶你,連著兩夜未睡,神情有些恍惚,找我有事?”

    秦真立刻接受了他的解釋,更因為得了青城哥一句抱歉而雀躍,青城哥可是很少和人說抱歉的呢!

    “是,琳琅閣失手了,突然多出來許多陌生面孔,另外聞大人也親自到場動手,我們的人不是對手。”

    於青城冷笑,“華如初反應倒快,這麼快就請來了援兵,我們的人死傷如何?”

    秦真咬了咬唇,“逃回來的只有八人,其他人……生死不知。”

    於青城沈默了一下,安慰她道:“華家自詡名門,不會輕易下殺手,你不要擔心,被抓不見得就會送命。”

    “恩,我知道。”

    “那八人現在在何處?”

    “青城哥你放心,他們不知道你在這裡,而且在事先我便給他們準備了一處地方,不論成與敗他們都在那裡集中,這時候他們就在那裡,在之前我便在那裡放下了不少金銀,後來又偷偷去看過,他們沒有任何怨言。”

    於青城心裡一咯噔,“你去過?”

    “青城哥你不要擔心,我身後沒有尾巴。”

    “你確定?”

    “確定。”

    可秦真的話並不能讓他安心,於青城還是決定另外換個安身之處。

    “我們去城南。”

    “……好。”沒被信任,秦真的心裡不太高興,可一想到這個人是青城哥。她就把那點想法壓了下去。

    于青城不會武,可他對武林並非一點不懂,至少他的易容就學得非常不錯。

    不過轉眼功夫就像變了個人一般。

    換了處地方,於青城才覺得心安了些。可一想到文家宅子現在的動靜,他又滿心煩躁。

    文家他雖然只去過幾次,可要說熟悉,就是文家的直系都不見得有他熟悉。後來文家還在他的主持下建了好幾條密道,在那裡也放了不少好東西。

    他之所以一直留在昌邑沒有離開,想的便是等再過段時間就去將那些東西拿出來,只是沒想到會等到聞佑和華家女。

    可現在,他更想知道聞佑發現了什麼。

    “青城哥,您真要親自去?”

    “我不去不行,那幾個地方只有我清楚,就是告訴你們了你們也打不開。”於青城對這個一直無名無份跟著他,什麼都願意為他做的女孩到底有幾分不同。難得的解釋了幾句。

    秦真卻還是滿腹憂心。“青城哥。現在外面那麼多人,要是你……”

    於青城沈默了一會,終於正面面對她。“真兒,這次你不要隨我一起去。”

    “青城哥……”

    “聽我說完。這次做的事我並沒有把握,但是如果我不能在他們之前將那個密室找出來,不止我要遭殃,於家也要跟著受難,這絕對不行。”

    “您手裡有文家的地圖,您可以畫出地方讓人去找,不用非得親自去,您也說過,就算他們全落在華家人手上他們也不會真把他們如何,可您不同,華家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次不同,如果真有密室,只有我有可能找到,要只是些金銀珠寶也就算了,我擔心裡面會有些很重要的書信,文興邦有將重要的東西都留根的習慣。”

    “青城哥,我和你一起去,我能保護你。”

    於青城神情中滿是疲憊,“我這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好事,因為執念落至如此境地,無所不算計,若真過不去這一關,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著,真兒,你是我現在唯一還能對你好,你也會接受的人,所以,你不要浪費了我的心意。”

    秦真大哭出聲,“可是我想跟著你,黃泉碧落我都想跟著你,這種好我不要,青城哥,這種好我一點也不需要。”

    “噓……”

    於青城擦掉她臉上的淚水,“若是……你肚子裡已經有我的孩子了呢?”

    秦真懵住,想算一下自己的小日子,可心裡亂糟糟的,越算越算不清楚。

    “我記得很清楚,你的小日子推遲有四天了。”

    “真……真的嗎?”

    “真的。”於青城抹去她又滑下的淚水,“所以,就算是為了我,你留下,好嗎?”

    秦真腦子裡亂得很,根本都不會正常運轉了,可她總覺得留下不對,很不對。

    “青城哥,我,我……”

    “要是我真有什麼事,我也想能留下血脈,真兒,你若是真愛我,就留下來,等事情過去後找個大夫確診。”

    秦真眼淚大顆大顆的掉,卻沒有再說出要跟著的話。

    于青城冷硬的心此時不免也有幾分酸澀。

    他為了一個女人落至此種境地,卻也有一個女人為他蹉跎青春,不顧一切的跟隨,人與人,就是債。

    他是來還債的,秦真,同樣是。

    若文家真是個陷阱,他不想拖著她一起走。

    這是他唯一能為秦真做的。

    他的心裡始終只有那個人,又何必再拖著其他人一起。

    哪怕是她老了,哪怕是她再不是記憶中那個清麗端莊卻才氣不輸于男子的少女,他的心裡依舊只有她。

    恐怕到死,他心裡都再裝不下別人了,要真是死在她的女兒手裡,他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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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19:49

第四百六十八章 出洞

    於青城這個日子挑得出人意料。

    華如初也沒想到他會在白天剛派人攻擊了琳琅閣後馬上又潛入文家。

    半夜聽到回報說於青城出現在文家,迷迷糊糊的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聞佑卻立刻坐起來,“確定了是於青城?”

    “柳深少爺是這麼說的。”

    華如初這時候也清醒過來了,“深哥去了?”

    “是。”

    “更衣。”

    聞佑本不想讓如初半夜出門受冷風,可華如初堅持,他也只得退讓。

    華如初為了安他的心,主動披了件比較厚實的披風。

    清冷的夜晚,一路沈默著到了文宅,見著柳深華如初才問出心中疑惑,“真是於青城?深哥你不是說不認識他嗎?”

    “是他,我帶來的人裡有華家的老人,他們認得。”

    華如初松了口氣,她可不想大張旗鼓弄出來的陷阱逮了個冒牌貨。

    “人在哪裡?”

    柳深看向聞佑,“你們一定想不到文家居然還有沒被查出來的密道,要不是我和馬柏輪流守著這裡聽到了動靜,真要讓他逃了去。”

    “地道?”聞佑心中一緊,“可有查到裡面有些什麼?”

    “金銀財寶不少,還有些書信之類的東西,其他人看不出什麼來,你一定能。”

    聽柳深這麼說聞佑就知道他也是看得明白的,遂不再說話,真要有點什麼也得他看到了才知道。

    進了內院,華如初終於見著了聽聞許久的人物——於青城。

    於青城的神情卻有些恍惚。

    華如初長得像極了雅真年輕的時候,只是雅真的剛藏於內,柔於外,而這個華如初卻是個鋒芒必露的人物。

    不是。她們其實一點都不像。

    雅真還是他心裡那個笑不露齒,眼神柔如春風的女子,他的雅真絕不會有這般咄咄逼人的眼神。

    回過神來,於青城冷笑,“為了我弄出這麼大陣仗,不甚榮幸。”

    “你要這麼說也無不可,或者你是想我們悄悄的將於家連根撥了?”

    於青城變了臉色,對於爹娘,他一直是愧疚的,娘已經不在。爹年紀大了,卻是再也承受不起這些。

    更何況於家還有大宗族人,若是全因他之故遭難。他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面對於家的列祖列宗?

    “華清不會允你這麼做。”

    “原來你也知道我爹心軟,所以你做的這一切倚仗的就是我爹的心軟嗎?”

    “呵,華清忠厚俠義誰人不知?對外人尚能如此,我就不信他對於家能做得絕情。”

    華如初也笑。“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對的是我,不是我爹,我爹心軟,我可不。”

    “你爹不會允許你這麼做。”

    “我爹不會知道,他能知道的是你於青城,曾是文家幕僚。是文家之事中的漏網之魚,文家謀逆,你罪當誅。並罪及九族,並試圖挑起民亂擾亂視線,你好從文家的地道中拿走大批財物,你覺得……我爹是會信你這個已經不會說話的,還是信他的女兒?”

    “你……”於青城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卻又平靜下來,“不愧是華如初。這諾大的名聲倒也沒有白擔,確實是有勇有謀。”

    “多謝誇獎。”

    “難不成你以為我的人全在這裡?”於青城視線掃過地上動彈不得的眾人。

    “我何用管你還有多少人,我和他們無仇無怨,他們若是為你找上門來,我自不會留情,可你又怎知在你不在了後,他們還會為你拼命?”華如初滿意的看著他不平靜的眼神,你再裝我也不信你真能若無其事。

    聞佑不想這大半夜的耗在這裡,對柳深道:“深哥,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先帶如初回去。”

    柳深點頭,“行,回去吧,你就不該帶她來。”

    聞佑苦笑,這是由如初一手佈局的,事情終於有了結果,她哪能不來。

    華如初來的目的就是確認這個人真是於青城,目的達成也就不再強撐著了。

    聞佑先上了馬車,轉身將如初拉了上去,雙雙進了車廂。

    終於不用忍著了,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華如初將頭靠在聞佑肩上低喃道:“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恩,你睡,其他事有我。”

    聞佑說到做到,馬車直接從後門駛進內院,他也不將人叫醒,輕手輕腳的將人打橫抱起回了屋。

    中途華如初醒來過一回,也不過是摟緊了聞佑的脖子,然後繼續酣睡。

    隔日,華如初醒得比往日遲了些。

    精神奕奕的又去了曾經的文府。

    她也想看看那地道裡究竟有些什麼玄機。

    她到時聞佑正帶著一眾屬官清點成堆的東西。

    聽得通傳想都沒想便叫人領她進來。

    一眾屬官對望一眼,低頭繼續忙活,

    聽說這地方就是聞夫人的義兄發現的,這已經是立了大功了,只是來看看誰還能說什麼。

    見著這麼多人在,華如初大大方方對他們點了點頭便轉移了視線,看著壘得整整齊齊的金山銀山不由得暗暗咋舌。

    這文家人可真能撈。

    可再能撈,將全族整個搭進去了連個受用的後人都沒有,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左右看了看,除了財寶外,還有些換洗衣物糧食之類的生活物品,一個匣子是打開的,裡面有些書信。

    這應該就是深哥所說的東西了。

    “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暫時還只發現這些東西。”等如初四圍都看遍了聞佑才又道:“地下太濕,你不宜久呆,先上去。”

    “等等,我再找找看。”華如初曾經跟著一個妙手空空的世伯學過幾招,一直也沒有機會試試有沒有用,此時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她哪能剛來就走。

    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聞佑到底沒捨得讓她不高興,在心裡對自己說再讓如初呆一刻鐘就送她上去便順了她的意。

    顯然那個前輩並不是空有虛名,所教的東西實用得很,沒一會華如初就發現了不同之處。

    看著和其他地方沒有不同的牆壁刮去厚厚一層土,露出裡面的玄機來。

    聞佑親自上前將箱子搬出來,看如初又去了旁邊只得吩咐齊南,“將箱子打開看看。”

    齊南看了下鎖,搖頭,“這種鎖我解不開,要是解鎖的方法不對。裡面的東西就全毀了。”

    華如初聞言走過來,蹲下來看了一會也搖頭,“我只聽說過這種鎖。這還是頭一次見,不會開。”

    如初都不會,官衙的人聞佑更不抱希望,“先帶回去。”

    “是。”

    “如初,你也上去。”

    “再等等。這裡有點奇怪。”華如初又走回剛才呆的地方,用腳踩了踩地面。

    這個地方緊靠著金山,一般人要是發現了金磚,誰還會關注地下,聞佑心中一動,他相信如初不會說沒有根據的話。

    “去拿把鐵鍬來。”

    很快。祁安拿了鐵鍬過來,也不讓交給誰,自己上前在大公子指的地方壓著鐵鍬踩了下去。

    “怎麼樣?”

    祁安搖頭。“很正常。”

    “換個地方,這裡。”華如初用腳踩了個地方道。

    祁安走過去,試探著將鐵鍬踩了下去。

    正想搖頭,到最下麵時覺出不對勁來了,鐵鍬碰著阻礙了。

    “這裡。夫人,這裡不對。”

    自己人自然是習慣了夫人在家裡的地位。其他人卻不然。

    在這種情況下,明明是聞大人的隨從,報備的卻是夫人,這能說明的問題太多了,崔宇等人皆是心驚,將聞夫人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挖。”

    又有幾個人加入進來,聞佑拉著如初退後幾步,“注意著點,不要讓上面倒了。”

    “是。”

    沒一會,祁安回稟,“大人,需得將上面的金磚都移走方能繼續挖。”

    聞佑掃了一眼眾人,“都去幫忙。”

    華如初走到已經挖開的地方,看著下麵隱隱露出來的一角忍不住撥開泥土摸了摸,又敲了敲,要是她沒有看錯,這怎麼有點像是綠檀?

    能讓文家用綠檀來裝的東西究竟得有多珍貴!

    “有不對?”

    華如初側頭看向蹲在她身邊的男人,吞了口口水低聲道:“我們可能發現了了不得的東西。”

    聞佑同樣壓低了聲音,“在這下麵?”

    “恩。”

    聞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將如初從這事裡摘出來,了不得的東西通常和名利相伴,同樣的,也和危險難分難離。

    “你才生產,這裡濕氣太重,你先上去。”

    “不行,我不能肯定這東西是不是有危險。”需得用密閉性最好的綠檀為箱子,華如初最先想到的是火器之類的東西。

    她從來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要是文家真的將那東西整出來了,埋在這裡以待萬一不是沒有可能。

    至於為何最後沒有用上……太上皇那一次的行動真稱得上是雷霆,說不定就是沒來得及呢?

    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阿佑在這裡她卻去上面安心等,她安心不了。

    聞佑緊緊握住她的手,沒有再勸,有一個人願意和你生死相隨,這輩子還有何求!

    至於其他人……

    若這東西真了不得必得上報,他需得避嫌,但危險他卻也不能不顧……

    看金磚都移開了,露出大片空地,聞佑道:“官員留下,其他人都上去。”

    PS:你們說,我到底能不能三更到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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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20:11

第四百六十九章 金山下的秘密

    侍衛軍自是沒有二話,齊南秋謹等人卻紋絲不動。

    聞佑看她們一眼,沒有勸說,而是對流露出不安的屬官道:“被文家用金山壓著的東西必定不一般,若是好東西,本官必不會獨享功勞,若是有危險,本官和你們一起承擔。”

    富貴險中求,崔宇等人雖然心中難掩擔憂,決定卻是同樣的,“下官唯大人馬首是瞻。”

    聞佑微微點頭,示意齊南等人繼續。

    一時間,安靜得全世界好像都只剩鐵鍬挑土的聲音。

    一直挖到所有金磚都搬走了,才算挖到了盡頭,從範圍上來看好像這座金山之所以壓在這裡就是為藏住下面的東西一般。

    這下,崔宇等人都回過味來了。

    一個個心跳得厲害。

    挖開的地方露出的木箱看著像是綠色的,不知曉這箱子特殊之處的人只覺得能用金山做為掩飾的東西一定差不到哪裡去,價值至少比這些金子要值錢。

    可是要比這座小金山值錢,這得是什麼東西?

    吞咽的聲音不時傳來,華如初和聞佑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上前。

    相視一笑,兩人蹲身共同擡出一個箱子。

    “夫人,您看!”齊南的驚呼聲讓大家都循著他所指的地方看去,華如初臉色變了。

    “居然也是那種鎖,齊南,你們將箱子全起出來,記得動作儘量小心些。”

    “是。”

    避至一邊,華如初顧不得箱子上還沾著泥土,要不是聞佑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她幾乎整個人都撲到了箱子上。

    對上阿佑不贊同的眼神,華如初拉他離得自己近些,低聲道:“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這個箱子所用的木頭極為稀有,而且……不是我們南朝會有的。”

    聞佑眼神起了波瀾,怪不得如初臉色會變,原來如此,“你懷疑什麼?”

    華如初微微搖頭,“什麼事都不絕對,南朝有也說不定,又或者是曾經的誰從別處帶來的,揚州膽大包天的人不少。並不止有他國的人來我們南朝做買賣,也有我們南朝的人不遠千萬裡去往他國賺錢,深哥的叔叔就是這麼起家的,聽說現在都在海上佔據了一個小島。”

    說白了就是當起了海盜,當她才知道那個柳叔的身份卻沒見過人時。她是將之想像成了某位海盜船長的模樣的,後來見著人了吃了不小的一驚,柳叔那樣就是個白麵書生,哪有半點海盜樣。

    可人家偏生混得風聲水起,心狠手辣得讓同為海盜的其他人不敢招惹,聽說毀得柳家家破人亡的人後來全家沒一個留了全屍,包括嬰兒在內。

    所以她從不去想像深哥現在是個什麼性子。學到了他叔叔的幾成心狠,只要深哥在她面前還是那個深哥,對華家依然如故,那她對深哥也會一如當初。

    聞佑看著起出來的一個個箱子。眼神越加晦暗,“武林中有沒有人會解這個鎖?”

    “這事沒人明著說出來過,我平時也沒有留意,需要去打聽。不過……希望不大,這鎖叫千機鎖。存在許多年了,但是真正見過的人少,我見過的東西不知凡幾,就這個才是初見,沒想到一見就能見著這麼多,會做這千機鎖的後人早就消失了,也不知傳承有沒有斷,文興邦到底是怎麼將人找出來的?總不能文家本來就是千機鎖的後人……”

    華如初猛的頓住話頭,看向聞佑,會不會真有這個可能?

    聞佑被她這個聯想驚得腦門冒汗,“這個千機鎖是出自武林還是哪裡?”

    “武林。”

    “那文家不能是,文家往上數幾代都和武林沒有關係。”

    “但是你不要忘了,當年南朝建國就是得了武林之力,那時候的皇室和武林的關係是非常好的,文家便是從那時候始興盛,你又怎能肯定他就一定和武林沒有關係?這千機鎖做起來極為不易,可是你看看現在擺在你面前的都有多少了?若不是和千機鎖後人有關係,他從哪里弄來這許多?”

    聞佑看著還在起出來的一個個箱子,粗略一數,起出來的就已經有近十四五個了,下麵還有,若全是千機鎖……

    “我們先上去,這裡我會讓重兵看守,齊南,祁安,不管什麼時候,你們兩人必得留一個在這。”

    “是。”

    “秋謹,你們將最先找到的那個箱子擡上馬車,其他餘人留下可,離開也可。”

    崔宇尚想問問這些箱子要怎麼辦,邱允先率先開口道:“我等隨大人一起離開。”

    崔宇將所有的話吞了下去。

    重新回到地面,被暖暖的太陽照著,華如初才終於覺得身上不那麼濕噠噠的了。

    在下面呆久了,她不敢說自己肚子有些腹墜感且悶悶的有點疼,極主動的先上了馬車。

    聞佑又回頭吩咐了侍衛軍統領幾句,跟著上了馬車。

    箱子就放在馬車靠外的地方,華如初將所有知道的有關千機鎖的事都想了一遍,也沒想出什麼結果來。

    明知道箱子裡肯定是好東西卻看不到,這種感覺讓華如初心癢癢得難受。

    “如初,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華如初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放在肚子上,雖然沒有動作,卻依然漏了餡。

    “沒事……”

    聞佑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舒服,不由暗惱自己心軟,讓如初在密道呆了這許久時間。

    讓如初在腿上躺平,溫熱的大手鑽入她衣服裡面,貼在中衣上輕輕揉著。

    華如初高高伸起手撫平他眉間的不平,“我真的沒事,就是有一點點腹墜感,喝點熱水就沒事了,你別總皺眉,這裡都有褶皺了,我還這麼年輕,你要是提前老了怎麼辦。”

    聞佑儘量讓自己不再皺眉,不悅卻依舊看得出來。

    華如初更知道他的不悅不是沖她來的,而是在自責。

    一時間華如初都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阿佑,你這是將我當成易碎娃娃在照顧了嗎?”

    “你不是易碎娃娃。”

    “既然知道我不是,你就別因為一點點事就覺得是你沒有照顧好我,我本就不是那麼聽話的人,腳長在我身上,你還能處處管住我?有些事你讓我自己去吃一次苦頭得一次教訓以後就肯定不會了,我特別記教訓,真的。”

    “我不想讓你吃那些苦頭。”這話聞佑說得異常平淡,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華如初卻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將自己蜷成蝦子一樣縮進聞佑懷裡,華如初悶聲道:“我要是變得越來越任性肯定是你的錯。”

    這個姿勢不好再揉肚子,聞佑收回手將人摟進懷裡,像抱著個大孩子一樣輕拍著她的背,“你縱不壞,岳父岳母那麼疼你,你要是能壞早壞了。”

    華如初‘噗哧’笑出了聲,“被你一說我都覺得自己就是一兜菜了。”

    聞佑終於也笑了,“肚子還難受嗎?”

    華如初連忙搖頭,“不了,本來就只有一點點,出來時被太陽一照就好了大半,再被一揉,半點感覺都沒有了。”

    “真是這樣才好,回去讓冬菲給你看看,對了,紫玉首飾你都帶出來了吧,現在不在皇城,不用避諱皇后,你以後都戴著。”

    華如初都忘了自己還有整套的紫玉首飾,雖然她不相信紫玉是祥瑞這個說法,但是那個色澤她還是挺喜歡的,“好,不戴全了,每次就用兩三樣,注意著點總沒錯。”

    這些小事聞佑自然全是依著她的,只是還是為她的過份為他著想而心疼。

    “大公子,夫人,到家了。”

    華如初坐起來,理了理衣服才隨聞佑下馬車。

    當聞佑伸出手時更是習慣得不能再習慣的將手搭了上去,輕鬆的從馬車上躍下。

    原本這也沒什麼,府裡的下人見慣了他們恩愛,比這更親昵的時候都有,早就學會視而不見了。

    可當有自家人全看在眼裡,還一臉似笑非笑的就等你看到他時,饒是華如初兩世為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是聞佑沒半點不適應的拱了拱手,“深哥。”

    柳深笑著點頭,到底還是沒有打趣自家妹子,轉身進屋。

    華如初松了口氣,她剛才都已經準備好還擊了,沒想到深哥放過了她。

    示意秋謹和翠凝將箱子擡著跟上,她還是覺得要有個東西吸引深哥的注意力才行。

    “這是在密道裡發現的?”

    “恩,密道裡那個密室除了金山銀山外,還有些東西怕是比金山都值錢,不然不會藏在金山下面。”

    柳深果然來了興趣,剛坐下又起身走近了打量箱子,最後視線如華如初所願的落在鎖上,“這是……千機鎖?”

    “深哥,你見過?”華如初沒有錯過柳深剛才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異。

    “何止是見過,你們沒有動鎖吧。”

    “認出是千機鎖後便沒敢動。”

    柳深圍著箱子轉了幾圈,凝神的模樣讓華如初將口中的話又咽了下去,靜靜等待。

    “你們想解開?”

    華如初點頭,“自然是想的,而且不止這一個,金山下面還埋著幾十個,這個箱子只是藏在牆壁裡,份量恐怕還不能和那些箱子裡的比。”

    柳深一聽說還有幾十個也變了臉色,“怎麼可能!”

    “我也不解,什麼時候千機鎖成爛大街的貨色了?”

    PS:未修,吃了飯再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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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3 21:20:31

第四百七十章 懷壁其罪

    柳深蹙眉想了很久。

    華如初知道這個哥哥,應該是知道一些內情才會讓他遲遲不做決定。

    ——他在為難。

    可對她來說深哥是自家人,那些客套客氣都是沒必要的,所以,她等著深哥做出決定。

    任何決定,她都支持。

    “你們想打開?”柳深重複又問了一遍。

    華如初點頭,“想。”

    “我能打開,但是我不贊同我們私底下打開。”

    聞佑和華如初都是聰明人,被他一點自是明白過來。

    這些東西是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找出來的,更為了避嫌將兗州的官員都扯了進來,金山下的箱子他是沒動,但是他帶了一個箱子回來卻是眾目睽睽的。

    若真是極為重要的東西,皇上信他的時候還好,可要是哪一日這種信任消失了呢?誰又能肯定他不會拿這個做文章?

    “我立刻讓人快馬加鞭送信去皇城,請皇上派遣能人過來。”

    華如初忙提醒,“記得問問文家的底細。”

    “恩。”聞佑起身,“我先去忙,你們談,秋謹,多給夫人吃些暖身子的東西,一會讓冬菲給她看看。”

    “是,冬菲馬上會過來。”

    聞佑微微點頭,對柳深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待人一走,柳深揚眉問,“身子不舒服?”

    “在地下呆得久了點,沒事,就他大驚小怪的。”

    “真要是嫌棄就別笑成這樣。”

    華如初摸了摸自己的臉。“怎樣?”

    “得瑟。”

    華如初不說話了,她就知道別想從深哥嘴裡聽到好聽話。

    “不過三妹夫確實不錯,不比二妹夫差,三妹妹。這次老天爺是真疼你了,所以有些事,你也別太死糾著不放,你不像我。我無牽無累,唯一掛心的華家還有功德護著,怎麼狠辣都行,你不要學我,一朝毀了所有善行,不值得。”

    華如初一直都知道深哥學得雜,而且都還學得好,那些在外面擺攤子的所謂相師和他比起來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可是。“深哥。聽你說這些話真違和。覺得你越來越像神棍了。”

    柳深笑,“你還不知足,別人就是想聽都聽不到。”

    華如初也跟著笑。將話題轉到於青城身上,“你覺得於青城不該殺?”

    “該。要是這事讓我做主,他死十次都不夠。”

    “那……”

    華如初不解了,既然如此,為何?真要因為什麼功德,那不全是屁話嗎?“深哥,你知道我在玉門關殺了多少人嗎?要是殺人真的損功德,我就算真有那麼點功德也早就損沒了。”

    柳深並不和他講那些高深的東西,只是道,“那些與你無關,於青城也殺得,但是,不可牽連過廣。”

    “我原也沒打算要牽連於家,於青城有一句話說得沒錯,我就算恨不得將他連根拔了,可他終歸和華家是親戚,我心狠能不顧,我爹卻絕不會不顧的,他那個人你也知道,說他是菩薩心腸都不為過,對別人都能好得恨不得貼上自個兒,對著自己的親戚又哪能下狠手,當年祖母為了他和娘家斷了關係,可血緣還在,他始終會念著的。”

    “這個我自然清楚,可跟著於青城的那些人呢?你也能全部放過?”

    全部放過自然不可能,縱火的那幾個,她是絕對不會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雲書差點就一屍兩命,這仇不報,她吞不下這口氣。

    華如初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對面的人,“你真是我哥吧?聽你說這些怎麼那麼怪?你決定向我爹看齊了嗎?”

    柳深卻不接她的話,“將他們都交給我處置如何,一定讓你滿意。”

    “深哥,我不懂。”

    “你不用懂這些,要麼將人交給我處置,要麼,你就手下留情些。”有些事情最忌諱多說,柳深突然又將話題引到了平平身上。

    “三妹,我想和你打個商量。”

    “什麼?”

    “關於平平的。”

    華如初馬上坐直了身體,腦子裡的其他雜事都丟開了去,專心的等待後話。

    “我想將平平帶去給我師傅看看。”

    華如初心都提了起來,“平平怎麼了?”

    “沒有,你不要瞎想,我只是覺得平平的命格有點奇怪,想讓師傅看看安安心。”

    要是柳深說起的是安安,華如初反應不會這麼大。

    可他說的是平平,在華如初心裡,平平本來就不那麼像其他孩子,她最怕的就是平平有什麼古怪,若是好的也就罷了,她就怕平平遭天忌。

    她也沒有見過其他人家這麼小的孩子是怎麼樣的,孩子出生才一個多月,可有安安一個做對比的,她覺得平平實在太不對勁些了。

    “你師傅在哪裡?”

    “這個你不要問,你和妹夫商量商量,考慮清楚了再告訴我,這邊的事一了,我便去揚州了,現在去還趕得上你哥哥的大日子,你還可以考慮兩日。”

    華如初心不在蔫的點頭應下。

    柳深知道這事她不那麼好做決定,遂不再提起,又說起了千機鎖之事,“當時妹夫在我沒有將話說全,千機鎖我會解,我也會做。”

    回來的路上才懷疑過文家是千機鎖的後人,可這會又聽到深哥這麼說,華如初徹底亂了,苦笑道:“深哥,你到底懂得多少,在外面這些年你都在不停的學東西嗎?”

    “我需要自保。”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卻道盡了在外頭的不易。

    華如初鼻子發酸,“華家太小,容不下你嗎?”

    柳深心裡歎了口氣。坐到華如初身邊,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撫摸她的頭,“三妹,這是我的命。師傅說我命中帶煞,不能在一處久呆,還記得當年華家出事嗎?我在華家六年有餘,那是我一輩子最安穩幸福的日子。可就這幾年時間便將華家的福德耗盡了,我剛走沒多久華家便出事,義母還失去一個孩子……”

    “深哥!”華如初打斷他的話,“人一輩子失去什麼留住什麼,榮華富貴還是貧困潦倒和氣運是有關係,可是這並非全部,你不要被嚇到了。”

    “師傅的話從來沒有錯過,以前我也和你一樣,覺得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可是當我自己也學這些的時候。原本看不清的東西現在卻能隱約看明白了。三妹,人和人,真的不一樣。我認命,有一個可以經得起我煞氣的華家做家人。平日裡能常來看看你們,這樣我已經很滿足。”

    華如初以前是一點不信這些的,可自從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睛後,她對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便存了敬畏,所以這些年她從不去打聽深哥的事。

    就是現在,她都有些後悔了,她不該問的。

    知道了這些,她的心裡並沒有輕鬆,反倒因為牽扯上了平平而更加沈重。

    她的平平,難道也和深哥一樣的命嗎?

    “千機鎖的嫡系後人早就死光了,我家算是旁支。”

    華如初擡頭,深哥這話題跳躍得……

    “所以,我也很好奇,文家為何會有這麼多千機鎖,除了千機鎖外,我更好奇,文家是不是還會別的。”

    “別的?”

    “你以為能做出千機鎖的人只會這個?”柳深笑,“千機鎖只是因為流傳出來了才名聲響亮,這個東西在柳家只算是末等,他們最厲害的是機關,可惜旁支沒有機會學到那些,到現在也只有幾個簡單的東西流傳下來了。”

    “柳家的嫡支是怎麼死的?”

    “懷壁其罪。”

    華如初默然,這個道理她太懂了,就因為懂,才只敢在生意上做點事,其他方面半點不敢插手,哪怕心裡再唾棄某些東西的落後也不敢說出來。

    個人,永遠不要去和一個皇朝對抗。

    “這個文家有古怪。”

    兩人對望一眼,心裡都閃過一個念頭,不由得同時看向地上那個箱子。

    “夫人,冬菲來了。”

    華如初擡頭,神情嚴肅的吩咐,“秋謹,帶著所有人退出去,外面看著些。”

    “是。”秋謹拉住要上前的冬菲,領著所有人退了出去,體貼的將門關上。

    “這樣沒問題?”柳深最後確認。

    “有問題了再說,我也好奇這裡面是什麼。”

    柳深本就不是個畏首畏尾的人,要不是不想三妹和妹夫不好交差,他早將箱子打開了。

    將頭上的簪子拔下來,頭髮瞬間披散。

    柳深也不在意,主動將簪子遞到華如初面前解釋道:“這是開鎖的鑰匙,除了這個,用其他東西都打不開。”

    遠看和普通簪子沒什麼不同,近看才知道是有區別的。

    一般的簪子都是圓形的,表面光滑,就算有花紋也是淺紋,可這個簪子不是,它是扁平的,而且有幾條長短不一錯落有致的深槽,甫一看只覺得古樸好看,在明白人眼裡卻有原來如此之感。

    “用這個就可以?”

    “要是那麼簡單就不叫千機鎖了。”柳深說著在箱子面前蹲下.身來,仔細看了看後道:“這不是以前留下來的老東西。”

    雖然心裡早有感覺,華如初還是有些訝然,“新做的?”

    “恩,恐怕你說的那幾十個箱子全是,我倒真想知道文家的來路了,可千萬別和柳家有什麼關係。”

    “說不定……就是讓柳家嫡支死光了的仇家呢?”

    柳深的動作頓了頓,不接話,摸索著將簪子慢慢的插了進去。

    PS:是不是覺得玄了?哈哈,這就是我給柳深安排的背景,也和平平的上輩子有很大關係,正文裡我不會著墨很多關於平平的,目前是打算在番外裡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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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4 03:36:05

第四百七十一章 物歸原主

    柳深的動作很慢,插進去後停下來擦了擦手心才又繼續。

    手微微擡高,往左邊旋了兩圈,華如初聽到裡面噠噠響了兩聲,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要是這箱子毀了,皇帝那裡就不好交差了。

    隨著柳深的動作,噠噠聲時不時傳來,連貫的有時候兩下,有時候四下,華如初暗暗留心,發現聲音全是雙數。

    不知內裡玄機,華如初也識趣的沒有問。

    好一陣搗鼓後柳深才停下動作,額頭上佈滿一層細密的汗。

    擡起手背擦了擦,柳深笑,“好久沒玩這個了,手生,差點出錯了。”

    華如初聽得一頭冷汗。

    看柳深拔出簪子,忙問,“可以了嗎?”

    柳深搖頭,手在箱子四周摸了好一陣才在側面摸著一個凹陷處,將簪子往那裡一插,箱子自動往上彈起些許。

    “這裡也是鎖?”

    “這是最後一道暗鎖,個人習慣不同,所在的位置也不同,作用卻是一樣,所以在開鎖時最後一下要留力,不然箱子一樣會毀。”

    華如初這是頭一次接觸千機鎖,連向來對什麼事都遊刃有餘的深哥都出了一頭汗,她可以想像這箱子有多難開。

    這還是在他是柳家旁支,對千機鎖非常瞭解的情況下。

    真不知道當年全盛時的柳家在機關術上強到了什麼程度。

    “快看看裡面有什麼。”

    擦乾淨手,柳深將蓋子掀開,露出裡面的玄機來。

    華如初正是對千機鎖很有興趣的時候,箱子開了也沒去關心裡面是些什麼秘密,而是去看箱子裡面的邊邊角角,可是做為一個外行人。她實在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滿足了好奇心,華如初才注意到從箱子打開後深哥居然一動沒動,忙在他身邊蹲下.身來,正想問怎麼回事就看到了箱子裡的東西。

    全是圖紙,而且是記錄在獸皮上。

    看著就能感覺很有些歲月的獸皮。

    不用想,華如初也能猜到這些是什麼東西。

    想著這本就是柳家的東西,華如初想起身退開,就聽到深哥道:“這個東西家裡也有,是傳了很多代的。”

    “哦。”一時之間。華如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沒有含義的應了一聲。

    柳深抹了把臉,率先站起身來,還不忘將華如初也拉起來到一邊坐下,一口氣飲下一杯茶。

    “不用拿出來看我也能肯定這是柳家的東西。”

    “那些失傳的機關製造術?”

    “恩。”柳深看向她。“現在,怎麼辦?你打算物歸原主嗎?然後呢?”

    “深哥你想要嗎?”

    “當然想,這本就是柳家之物,嫡支沒了我還沒死。”

    “那就拿走,我來善後。”

    “不為難?”

    華如初想了想,“應該能解決得了,只是你要幫我弄來一些獸皮。能弄到這麼舊的最好,而且速度要快,皇帝對於文家恐怕還很敏感,一定會很重視。怕是會以最快的速度派人來。”

    “沒問題,還有其他的嗎?妹夫那裡需不需要我去說一聲?”

    “我來說吧。”對阿佑華如初還是很有信心的,她現在發愁的是要在獸皮留下些什麼。

    武器的圖紙?還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又或者是……她腦子裡的一些她打算這輩子都絕不會漏一點點底的東西?

    “出來之前,師傅說我這次之行會有意外之喜。原以為是平平,現在看來應該是這個。”

    “我更希望這個喜是平平。好歹也是喜,現在卻更不安了。”

    柳深失笑,“放心,有我,如果真有點什麼我就將他交給師傅,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見過有師傅擺不平的事。”

    可就怕萬一啊,華如初有些理解那些為了孩子各種奔走的家長了,她也已是其中之一。

    “可以進來嗎?”

    是阿佑,華如初忙起身道:“當然可以。”

    聞佑推門進來就看到屋子正中間擺著的開了的箱子,眉眼跳了跳,卻什麼都沒多說,徑直走到華如初身邊坐了。

    道:“信派人送出去了,齊南讓人送回消息,金山下一共有二十四個箱子。”

    “妹夫,我有個不情之請。”

    聞佑看過去,“請說。”

    “晚上你能不能將他人調開,就留下三妹妹的人在那裡,我心裡有個懷疑,想去開個箱子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可以。”

    柳深揚眉,“這麼痛快?”

    聞佑看了眼地上那個箱子,“你已經開了一個了,多一個不算多。”

    “……”

    華如初悶笑,阿佑的直言有時候真可愛。

    柳深不甘的挑釁,“不止開了,這裡面的東西我還要了。”

    “如初同意就行。”

    華如初得意的對柳深笑。

    柳深搖頭失笑,這兩人,感情比他想像的還要好。

    聞佑將兩人的神情看在眼裡,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卻也沒有多說其他話,如初既然敢將這裡面的東西給人就說明她有了應對之策,這就夠了。

    只要不動搖江山社稷,這和他對皇上的忠心並無衝突。

    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

    柳深起身,施施然上前將箱子裡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厚厚一紮,又是獸皮的,看著很是不輕,他抱著卻像是不費吹灰之力。

    “東西我先拿走了,舊獸皮我晚上就給你送來。”

    “行。”

    柳深一走,華如初沒有絲毫隱瞞的將深哥和千機鎖的關係以及對文家的懷疑說了。

    聞佑默默的聽完,並不追問其他,直接問出最大的問題,“你準備放什麼進去?”

    “我也在考慮,走,我們回房。我寫給你看,你選擇。”

    聞佑自然不會拒絕,外面的事他已經安排妥當,今天所有的時間他都可以用來陪如初和孩兒。

    “秋謹。”

    “是。”秋謹進來時帶著冬菲一起。

    看到人,聞佑問,“夫人身體如何?”

    “夫人剛才忙,我還沒有給夫人診脈,夫人,現在可以了嗎?”

    看她一臉幽怨的模樣。華如初將手送到她手裡,“號你的脈吧。”

    一摸著脈,冬菲就拋開了所有情緒,認認真真的把脈,說出來的話總算讓聞佑安了心。“沒有大問題,只是地下還是要少去,您現在身體還在恢復當中,受不得寒,現在看不出來什麼,年紀大了卻是要吃苦頭的。”

    “行了,知道了。該給孩子餵奶了,你也隨我一道走吧。”

    “是。”

    回了屋,聞佑先隨著一起去看了孩子,知道兩人要餵奶。只呆了一會就去了書房忙活。

    將孩子喂好,安安是轉眼就睡了過去,平平卻瞪著眼睛抓著母親的小手指異常滿足。

    華如初乾脆抱著他去找聞佑。

    因為連著書房,臥房裡都是墨香味。

    看她過來。聞佑搬了張椅子放到自己身邊,華如初非常自然的坐了下去。

    “我來抱孩子。你來寫?”

    “不急,我們先說說別的。”

    “好,你說。”聞佑放下筆,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身體往後靠,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華如初停了停,輕聲將深哥說的關於平平的事全部道出,聽得聞佑直皺眉。

    “如初,你告訴我深哥到底是做什麼的?他說的話你信嗎?”

    “我想不信,但是深哥從來沒有胡說過。”華如初苦笑,心思全在這事上,以致于兩夫妻都沒有注意到平平的小臉上那近於惶然的表情。

    “深哥在我家住了六年後是被他親叔叔接走的,柳叔叔因為一些事和家裡鬧翻了,許多年沒有回家,所以柳家出事時他並不知道,後來我們才知道柳叔叔是海盜,至於到底活躍於哪一帶我們並不清楚,只知道他很厲害,深哥跟著柳叔叔走了後一兩年才會上岸一次,每一次見面我都覺得深哥比上一次要厲害,像是什麼都懂一樣,有些事情我不敢問,卻多少也知道些,從他漏的口風中我們知道他有個很神秘的能斷人生死的師傅,只是他從來不會給我們算命什麼的,這次他卻和我說平平的命格奇怪,想送去給他師傅一觀,阿佑,我很擔心。”

    聞佑低頭看向兒子,不期然對上一雙墨黑的眼睛,小小的孩子,眼神卻仿佛透出了憂慮。

    平平是有點奇怪,可再奇怪也是他的孩子,連雙胎不吉這樣流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話他都不懼了,更何況其他。

    只是,“你想將平平送走嗎?”

    “自然不想,他才這麼小,我如何忍心將他送走,可是我擔心,我不知道將他養在身邊是不是會對他不利,我不想我的不舍最終卻會害了他,要是可以,我想和深哥一起走一趟,去見見他的那個師傅。”

    “不行,你的身體不允許。”聞佑想都不想的就反對,兒子是重要,可夫人他也就這麼一個。

    “我現在已經出月子了,而且我的底子很好,出行不成問題。”

    “海上不同於別處,只是在地下呆上一會你都不適,去了海上豈不是更糟糕?”

    華如初來了脾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深哥那麼說你能安心?”

    “可是我也不容你有失。”

    華如初頓時泄了氣,低頭看著兒子,想將手指頭抽出來,沒想到平平卻用了更大的力氣緊緊抓住,像是生怕娘親真的要將他送走。

    華如初心底頓時軟得一塌糊塗,不管不顧的道:“要不我們不管那些了,我就不信我的孩子我還能養出毛病來。”

    PS:我好像透了平平的許多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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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4 03:36:28

第四百七十二章 替換

    聞佑長手一伸將母子兩人攏進懷裡,“如初,我都依你,要是你覺得平平跟著深哥走了會好些那就將平平交給深哥,我相信他不會虧待了我們的孩子,要是你無懼那些,那我們就將平平養在身邊,你怎麼做,我都支持。”

    華如初頭抵在他肩頭,聲音裡透出哽咽,“我捨不得將他送走,可我又怕害了他,阿佑,我也不知道要怎麼選。”

    聞佑心疼得都要慌了,不停的親吻她的額發,輕聲安撫,“不要逼著自己,也沒人要你現在就做決定,我們再好好想想。”

    “恩。”悶聲悶氣的應了,華如初還是不擡頭。

    兩夫妻的沈默仿佛連平平也感染了,安安靜靜的,視線在兩個大人之間轉來轉去,那模樣一點也不像是看不清的。

    好半晌後華如初才平復好情緒,將孩子放到聞佑懷裡道:“換個位子。”

    聞佑自是沒有二話讓出位子,華如初心裡早有腹案,沒有多想便提筆劃起來。

    聞佑在一邊看著慢慢成形的圖,驚,喜,再驚。

    他從來都知道如初不同于普通女子,可他從不知道在那個專屬於男人的領域裡,他的如初也能毫不遜色。

    這東西如果放進箱子裡去,恐怕皇上都只會喜,而不會起一點點疑心。

    前面都畫得很順,大致雛形她記得很牢,可是越到後面她畫得越慢。

    聞佑也看出來她的吃力了,抱著平平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生怕擾了如初的思路。

    可就算如此。華如初還是將圖畫廢了,乾脆在廢了的圖上做了幾次修改,覺得勉強成形後才放下筆,“用於戰場上。怎麼樣?”

    聞佑沒有看圖,緊緊盯著如初的眼睛,聲音都奇怪的帶著些沙啞,“如初。你怎麼想到的?你做過?”

    要是沒做過,沒見過效果,光憑想像怎麼能畫出這樣的東西來?

    華如初暗暗苦笑,她要是有這麼天才早就一統天下去了,要不是上輩子有個對軍事狂熱的堂哥,來家裡必要霸佔電腦看這些圖,她被迫陪著看了不少古今中外的各式冷熱武器,還強迫聽了許多見解,實際動手不敢說。畫幾張圖糊弄糊弄人還是能做到的。

    她只要畫出雛形。自有那專攻這一方面的去補充。要是真做不出來……與她何干?

    她的本意就是糊弄過去。

    而不是挑起皇帝對戰爭的狂熱。

    要真有這心思,她就是畫槍而不是這種笨重的攻城器具了。

    她參加過玉門關和陽關的戰爭,清楚的知道這裡的戰爭方式還很原始。借助外力也有,衝撞車和大盾牌她都有看到。然後就全是靠人命去填了。

    她不用去拼命想那些先進的東西,將雲梯,床弩,洞屋車,投石機,還有一個沖車畫出來就保證皇上什麼都忘了。

    哪還會去想這東西是不是被人調了包。

    皇帝最不缺人才,要是那些機關圖落在皇帝手裡,她擔心有朝一日那些機關會用來對付他們,以後的事誰都說不好,現在有多受寵,等皇帝漸漸老去就可能會有多被猜疑,她必須為自己留下退路。

    在自己人手裡能成為她的保障,到了皇上手裡可說不好。

    “要是不想說便不說,我不問了。”看她遲遲不回話,聞佑體貼的給她遞梯子,華如初卻微微搖頭。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要怎麼說,這些東西我都只是見過圖紙,並不會做,可這些圖紙的來路我卻無法和你說清楚,我只能告訴你,這些東西並不是我憑空想出來的,而是真正做出來且實用過的。”

    華如初這麼一說聞佑自然就腦補成了這是從別國來的東西,想到如初的生意都擴展到西洋去了,見過一些這樣的東西也不奇怪,應該是。

    “我不問了,只是只有這一張圖的話怕是不妥。”

    “還有,不過我要一邊想一邊畫,畫熟練了才好在獸皮上動手。”

    聞佑點頭,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孩子輕聲道:“我去放平平睡,你先練練手。”

    “恩。”

    華如初畫得很慢,不知道畫廢了多少張紙才將幾樣東西勉強畫出來,記得不全的地方就在聞佑的想像下補全,待終於將東西都畫得像了,華如初才放下筆來。

    在一邊靜候了許久的秋謹這時候才端著盆上前侍候兩位主子淨手,邊道,“夫人您先歇一歇,婢子這就去讓人擺飯。”

    華如初一擡頭,才發現屋子裡早燃了燭火,外面已是黑了。

    “怪不得都覺得餓了,快去擺飯吧。”

    “是。”

    聞佑面有愧色,“我沒注意時辰。”

    華如初笑,“我理解,男人對戰場上的東西天生就有種狂熱,你也餓了吧,我們先去用飯。”

    繞出書桌,華如初又想起平平和安安一下午都沒動靜,奇怪的掀了簾子一看,沒人。

    “兩位老爺子將他們帶走了。”

    “什麼時候帶走的?我居然一點沒發現。”

    聞佑牽著她往外走,眼裡滿是笑意。

    以如初之前的戒備,這樣的情形簡直是不可思議,現在她能這麼放鬆便說明有他在的地方她安心了,他如何能不高興。

    去飯廳時,老爺子柳深等人都在。

    再一看桌上擺著的碗筷數量,華如初又感動又覺得愧疚,“怎麼都沒有用飯,不用等我們的。”

    “這話說得,你是主,我們是客,能不等你?就算我們真把自己當成了主人,這飯也是要在一起吃才像家人不是。”

    華老爺子一席話惹得眾人都笑起來,皆起身落坐。

    華如初還是覺得自己有些忘形了,雖然長輩體諒。她卻不該事事依著自己的性子來。

    畢竟現在她是當家主母,話說得再漂亮,人家也不能真的當真。

    “以後我會注意。”

    “行了,知道你是在幹正事。先吃飯,吃飯。”

    有老人的飯桌上自然安靜。

    飯後陪著說了會話,華如初惦記著那些事沒多會就回了房。

    柳深隨後送來厚厚一紮獸皮。

    都是經過處理且看起來有些年份的東西,華如初忍住詢問的衝動。側身讓人進屋。

    柳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將書房和臥房連在一起,你這是成心不讓人進屋的吧。”

    華如初這才記起這茬,不過她反擊得也快,“這可真不能怪我,這裡是文興傑曾經住過的地方,打通的人也是他,分明是他不願待客。”

    “牙尖嘴利,想好要放什麼進去了?”

    “本來選擇就挺多。可阿佑沒給我選擇的機會。才畫出來幾樣他就覺得好了。”

    柳深失笑。這得瑟的小模樣,比小時候還招人。

    “那我就不用擔心了,將東西畫到獸皮上後你再交給我。我再去處理一下,需得再做舊一些才行。”

    “知道了。那我先去忙。”

    柳深將獸皮放進門內,對聞佑點了點頭。

    聞佑不讓華如初有沾手的機會,這邊一放下,他就將東西提了過去。

    華如初吐了吐舌,嬌俏靈動。

    柳深看在眼裡,笑意又深了一層。

    聞佑並沒有允許華如初練到很晚,一個時辰後就上前將東西都收了起來,也不說話,拉著她去了屏風後。

    還體貼的將水都兌好。

    “讓秋謹進來侍候就行了,哪用你做這些。”

    “我願意。”聞佑拿了帕子浸濕,像對待孩子一樣給她洗了手,又擰了帕子遞給她。

    好在沒有給她洗臉,不然她真要以為自己只有三歲了,華如初想。

    梳洗好,兩人又去看了看孩子,華如初還背過身喂了次奶。

    一夜溫馨。

    次日華如初全副心神都在練畫,稍微分出來一點也是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外面的事根本沒有理會,連柳深昨夜去了文家宅子一趟的事都給忘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此時兗州已是滿城譁然。

    “你們聽說了嗎?琳琅閣的東家居然是聞夫人。”

    “你們信?我可不信,琳琅閣多大啊,有幾個做買賣的能做到琳琅閣這種程度,鋪子在揚州,卻連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都知道,怎麼可能是一個女子能辦起來的,你們想想揚州琳琅閣都多少年了,現在聞夫人才多大?你們算算年紀,真要是聞夫人的,那聞夫人豈不是幾歲就會做買賣了?你們信?”

    “你這麼一說我也懷疑了,可現在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無風不起浪啊。”

    “這麼說也有理兒,我倒更覺得這琳琅閣應該是和聞夫人的娘家有關係。”

    “……”

    這樣的傳言一夜之間便傳得人盡皆知,琳琅閣的名聲實在是太響,雖是在南方紮根,北地的百姓卻也聽聞過,就因為知道才越加覺得不可思議。

    聞佑沒有刻意瞞著如初,卻也吩咐了不許人去打擾。

    文家宅子那裡的人手動不得,聞佑將宋輝等人派了出去,務必將背後之人糾出來。

    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

    人手派出去沒多久就將一個女子帶到了他面前來。

    聞佑冷冷的看著她,“你是何人?為何要散佈謠言?”

    暗地裡見過數次,可真面對了秦真還是覺得心裡發顫,但是想到生死不知的青城哥,她什麼都顧不得了。

    “我叫秦真,於青城的女人,大人最清楚我散步的是不是謠言。”

    “想去和於青城做伴?”

    秦真瞬間白了臉,“你們殺了青城哥?”

    “他不該殺?”

    PS: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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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4 03:36:56

第四百七十三章 名揚

    “我……我和你們拼命!”秦真滿身殺意,一摸腰間才想起來為了順利進來,她沒有帶武器。

    握緊拳手想要赤手相博時,脖子上已利劍相橫。

    秦真全身都在顫抖。

    宋輝以為她在害怕,天性上對女人的包容讓他心生憐惜,可一想到她做的事,執劍的手異常堅定。

    順著劍尖看向秦真,秦真絕然的神情讓他心神一緊,直覺讓他將劍收了收。

    而在他退的同時,秦真微擡起頭,雪白的脖頸直直往劍身上撞去。

    饒是宋輝反應快,也還是見了血。

    卻沒能如秦真所料一般橫屍州衙。

    聞佑臉色更冷,站起身來看向地上躺著的人,聲音裡不帶一點溫度,“想用這種方法來為難本官?你若真死在這裡,本官就讓於青城留著一口氣,讓你們生死都無法相見。”

    秦真木然的臉上有了裂痕,不是很確定的問,“青城哥沒死?”

    聞佑冷哼,“帶下去單獨羈押。”

    “是。”宋輝暗自決定一定要多派兩個人守著,免得讓秦真給大公子惹出麻煩來。

    屋裡終於清靜了,聞佑卻無心辦公。

    這事在這個時候掀出來對如初是絕對的弊大於利。

    之前就曾有人起疑了,但是大家都是想著琳琅閣存在的時間和如初的年紀實在相差不大,一個才不過幾歲的孩子怎麼可能弄出那麼大個琳琅閣?

    所以再生疑,也只是疑。

    現在卻有人挑明瞭說,想要再將這消息壓下去是不可能了。

    相信不用多久,不止兗州,太原揚州相繼會知道,再然後。天下九州恐怕都會知道有個出生揚州的華如初。

    這般揚名,必不是如初想要的。

    馬柏進來,對沈思的聞佑行禮道:“大公子,琳琅閣的生意……好得過頭了。”

    意料之中的情況,兩人卻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總不能關門吧。

    可這才是第一天,上門送錢的還只有昌邑的富戶,等消息一傳開,八大郡的富戶怕是都會蜂湧而來。

    “夫人還沒出門?”

    “是。”

    聞佑起身出門。“你多派些人看好琳琅閣,別讓人趁亂生事,夫人那裡不能瞞著了。”

    兩人不再說話,一前一後步伐一致的往外走。

    路上不停的有人行禮,聞佑也只是微微點頭。

    一人要回內院。一人要出去,岔路口就在眼前。

    聞佑突然停下腳步,也不回頭,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你打算一直這樣追隨下去?”

    兩人都知道這個追隨是追隨誰,馬柏回得毫不猶豫,“除非小姐趕我離開。不然我願意給她當一輩子的管家,為她分擔所有瑣事。”

    “甘心?”

    “甘之如飴。”

    聞佑不再說話了,往內院而去,而馬柏則背道而馳。仿佛兩人之間從沒有過這一通對話。

    只是聞佑的心裡並不如表現的那般平靜。

    他是想踢開馬柏的,實在是太礙眼。

    可是馬柏的存在卻能讓如初輕鬆許多。

    瞭解如初後他才知道如初有多不愛處理那些瑣事,要她天天去面些那些,她寧願去做買賣。

    馬柏跟了如初好些年。自是極清楚如初的習性,所以他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就連如初為他去玉門關,太原也因為有馬柏的坐鎮而能絲毫不亂,及時傳遞的消息最後還幫到了現在的皇上,當時的太子。

    從某些方面來說,如初依賴馬柏。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他希望如初全心依賴信任的都是他。

    可讓他想方設法將馬柏趕離,他卻又不能。

    他不想讓如初不高興,更不想將如初困在那些瑣事裡一日日消磨了脾性。

    現在的如初剛剛好,他一點也不想她有所改變。

    所以,馬柏的存在很有必要。

    算了算了,如初這樣的女子幾個男人在瞭解後能不心動?馬柏從來沒有過逾越,也從來沒想過逾越,他何必容不下。

    進屋之前,聞佑如此說服自己。

    推門的聲音驚動了華如初。

    感覺也有些累了,乾脆放下筆坐下來休息一會。

    “怎麼回來了?不忙?”

    想想不可能啊,光是文家宅子挖出來的那些東西就夠他忙的了,該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這麼一想,華如初坐正了身體,“是不是有什麼事?”

    聞佑走到她身邊,看桌上散亂擺著的圖紙,一張張拿起來看,明顯是畫得越來越好了。

    “打算什麼時候畫到獸皮上去?”

    “明天吧,你還沒回我話呢!外面又出事了是吧,怎麼就不能有個消停呢?”

    拉過華如初的手給她揉捏有些僵硬的手指,聞佑苦笑,是啊,怎麼就不能有個消停呢,如初這才剛出月子就要折騰她。

    要是他能代替處理了的他絕不會來擾了如初,可是琳琅閣畢竟是如初一手打拼出來的買賣,要怎麼處理都得她自己來做決定。

    這是他對如初的尊重,也是兩人預設的相處方式。

    對上如初的視線,聞佑沒有再做隱瞞,“你是琳琅閣東家的事傳開了。”

    華如初心裡攸的一沈,卻沒有發怒,也沒有質問誰做的,而是陳述道:“於青城的人做的吧,知道我底細的人不多,他一直關注華家,又是個極聰明的人,怕是沒有瞞過他。”

    “恩,叫秦真,自稱是於青城的女人。”

    華如初沒有去管這個秦真為什麼要這麼做,甚至連想都沒有想她這一茬,卻將現在外面的反應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琳琅閣生意太好你發愁了?”

    “我不愁。”聞佑換了只手繼續揉捏,“我只是不想你好好的買賣被人說成是換種方式用來收孝敬的。”

    華如初冷笑,“我不怕被人說。他們敢來買我就敢賣,琳琅閣的名聲不是一朝一夕有的,我不怕被人說,多宰幾個富戶也算是為兗州的財政多獻一份力,這叫劫富濟貧。”

    聞佑臉上泛起笑意,他原以為如初會暴怒,會嚷嚷著去收拾給她帶來麻煩的人,可她卻像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大有一種她的買賣她做主的氣勢。看樣子他還是不夠瞭解如初。

    “你想躲於暗處贈錢,現在卻是藏不住了,不用多久怕是要天下揚名,做好準備了嗎?”

    “我只是不想,並非怕。真要揚名了也不過是給別人茶餘飯後添個話題,誰還能跑到我面前來說三道四不成,不說你現在的身份有幾人敢,就是我,也不是別人想見我就得巴巴送上門給人看的,這裡又不是太原。”

    華如初早知道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她背後搗鼓的東西世家之中怕是早有人猜到了。皇后那裡更是早就做了預防,她怕個甚。

    “馬柏呢?”

    “去琳琅閣看著了。”

    “他是得去看著,不能出了亂子,不過……”華如初想了想。揚聲道:“秋謹。”

    “夫人,婢子在。”秋謹從相通的屋子走出來。

    “你派個人去琳琅閣找馬柏,叫他在琳琅閣外頭貼個告示,一人一天限買一樣東西。”

    “是。”

    秋謹一走。聞佑問,“若是他們每天都去買呢?”

    “那就賣唄。你情我願的事還能攔著?”華如初不想再說這事,找了自己最滿意的幾張圖紙出來給他瞧,“怎麼樣,看不看得明白了?”

    “恩,大樣子已經出來了,細節上的我們不管。”

    “我也這麼想。”順手將其他的紙收了收,華如初道:“本來還想再給自己點時間多練練,現在看來還是今天晚上就將東西畫到獸皮上去,我好抽出手來應付琳琅閣的事,這些都先往後放放,我們先去看看孩子。”

    聞佑公務纏身,抱了抱安安就走了。

    華如初這時才怔怔然的坐下來半晌沒有動彈。

    她原本以為琳琅閣東家的事怎麼著都得再幾年,等阿佑到了揚州後才會有人看出端倪來,沒想到現在就暴露了。

    因為上戰場之事,她名聲本就不小了,這件事再傳開來,她都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

    悶聲發大財才是她想要的,她也一直是這麼做的,現在……

    長長的歎了口氣,只要一想到以後要面對的麻煩,她就覺得做什麼都沒勁了。

    門被敲了兩下,擡頭見是深哥站在門口看著她。

    “還在畫?”

    “正好不想畫了。”華如初起身出屋,和柳深並肩站在廊下。

    “不高興?”

    “也不是,就是覺得提不起勁來,深哥,你猜現在外面都是怎麼說我的?神童?送財童子?”

    “送財童子?倒是形象。”柳深看她苦惱的樣子不由失笑,“現在才哪到哪,真正讓你煩惱的時候還沒來。”

    “我就是想到以後才煩。”

    “你又不是個人人可欺的,煩惱什麼?擔心有人打你琳琅閣的主意?妹夫沒有窩囊到連你的買賣都護不住。”

    “他當然會護我,但是這天下並不是他最大,琳琅閣的東西都是來自海外,這事很多人都知道,其他人不會多心,皇帝未必不會。”

    “揚州並非只有你這麼做。”

    “可他們沒有和聞佑扯上關係,我擔心皇帝會以這層關係起其他念想。”

    柳深了然,“你是擔心皇帝借你之手做什麼?”

    “不止,我也擔心當阿佑聖眷不在時,這事會成為別人攻扡他的理由。”華如初低頭踢了踢鞋子,“南朝沒有禁海,要扣個罪名卻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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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24 03:37:44

第四百七十四章 代價

    “這些你想得太早了些,三妹妹,你不要總想著要想在一切事情的前面,多相信妹夫一些,他也許並不需要你這般為他想呢?你又怎知他會不想到那些而反過來為你著想?”

    柳深的話給華如初狠狠敲了一計警鐘,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賢妻,什麼都站在阿佑的立場上為他想為他做,妄想將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好讓阿佑輕省些。

    她卻忘了這樣的強勢是否有必要。

    男人的自尊,男人的驕傲她置之何處?

    她想了這麼多,怎麼偏就忘了男人也是想為自己的妻子撐起保護傘的。

    她現在走的是女強人的套路,這曾經是她最忌諱,一再在心裡提醒過自己絕不可以成為那種人的。

    因為女強人幸福的太少了。

    她現在明明很幸福,卻差點走上一路會失去幸福的路。

    “深哥,謝謝你,要不是你提醒得及時,我就要走錯路了。”

    “那倒也未必。”柳深突然一笑,“你就不問問我昨天晚上的收穫嗎?”

    華如初一拍額頭,“我給忘了,走,深哥,我們說會話去。”

    兩人在小廳裡坐了,華如初迫不及待的問,“那箱子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為造反準備的東西,還藏得那般嚴實自然是武器,你不是早猜到了嗎?”柳深接過翠凝遞來的茶,揭了蓋子長吸一口氣,濃濃的茶香讓他很是喜歡,“聽說你做出了新茶,記得給我打包一些。”

    “我什麼時候缺過你茶葉了,柳叔叔的份也早都留下了,你別轉移話題。箱子裡是什麼武器?”

    “弩。”

    “啊?只是弩?這東西不稀奇啊?犯得著他們埋地下用一座金山壓著?”華如初很失望,她也充分的將她的失望表現出來了。

    柳深笑眼繼續說明,“是五矢連弩,且安了柳家的機關,速度是南朝現有弩的三倍。”

    華如初瞬間背冒冷汗,“三倍的速度?一次五支箭?”

    “你還覺得不稀奇?”

    華如初苦笑,“怎麼辦,我不想將那二十四個箱子交上去了。”

    “為何?”

    “我總擔心皇帝會調轉頭來用這個對付我或者武林同道,我和文家的神弩營正面對抗過一次。還是打的一個時間差才贏了,要是提升三倍的速度我再碰上也得死,裝填箭矢的速度呢?”

    “這個倒是差不多。”柳深深深看著這個麼妹,她一直覺得義父才是華家最心善俠義的人,許多外人也這麼看。可是親近的人卻知道,三妹妹是受義父影響最大的,一有什麼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是否對武林不利,三妹妹的俠義是融進了骨血的,也自覺的背負起了武林中人守望相助的責任,且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華如初想了又想,到底還是無法忽視心裡的擔憂。“深哥,你能不能弄一把出來給我瞧瞧,我們試試效果,要是真的……這千機鎖要是能加強就好了。就算真有懂千機鎖的也不怕被解開了。”

    “誰說沒有?”

    “真有?”華如初大喜,看深哥那表情就知道有戲,“那我們試試,要是效果太恐怖。我們就將那鎖再加強點,我雖也是南朝人。卻並不希望南朝發動戰爭,更不想這些武器最終用來對內了。”

    “晚上我再去一趟。”

    “恩。”喝了口茶潤嗓,華如初記起深哥說弩上安了機關,心裡對文家的懷疑更深,“文家好像從圖紙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誰知道那一箱子東西在他們手上多少年了,那麼詳細的圖紙要是一樣都沒有吃透,那文家也混不到那種程度,我現在只想知道這東西究竟是文家從別人那裡奪來的,還是他們自己奪來的。”

    從別人那裡奪來和自己奪來字眼差不多,意思可差遠了,他真心的希望是前者,不然,他真會挖墳鞭屍,如果他們有墳的話。

    華如初也希望是前者。

    “深哥,我們去見見於青城,看他知不知道什麼。”

    “應該是不知,這恐怕是文家家主代代相傳的秘密。”

    華如初不解,“這兗州是文興傑的地盤吧,那棟宅子也應該是他的,可他們這一代的家主明明是文興邦,要埋不也應該是埋在太皇的文家大宅嗎?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文興傑的宅子裡,且文興傑好像毫不知情?”

    “這個我倒是聽華老爺子說了,兗州是文家的根基,文家的本家就是在這裡,後來發達了高升了才去了太原,但是文家的祖居宗廟卻是在兗州,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宅子,地底下有些名堂也正常。”

    “這麼重要的地方於青城卻知道,文興邦得有多信任他。”華如初咂舌,乾脆起身道:“深哥,我們去會會於青城,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柳深自是依她,卻不許她去地牢,“不詳之地,你身子虛,去不得。”

    華如初確實也不太想去,叫過秋謹去問大公子要人。

    聞佑是親自將人送過來的,他也想聽聽於青城能說些什麼出來。

    再一次見到華如初,於青城還是有一刻的恍惚。

    不過這一次,他很快就回過神來。

    華如初並沒有給他難堪,還讓人給了他一張凳子坐,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於青城根本坐不下去。

    “秦真你應當認識吧,她說是你的女人。”

    “你們抓了她?這事與她沒有關係。”對秦真,於青城不愛,卻是有憐的,同樣是愛而不得,他感同身受。

    “沒有關係?”華如初冷笑,“你可知她做了什麼?她也算有本事,一夜之間就讓全城都知道我是琳琅閣的東家,還攻擊朝廷命官,難道這也和她沒有關係?”

    糊塗,糊塗!

    於青城又氣又恨。他不知道琳琅閣的東家是華如初?他耍盡手段都沒有將這事暴出來,她卻一出手就捅了個大簍子。

    華如初既然要瞞著這麼多年,必然是不想站在明處讓人敬著,這個可以拿來當重要的交換條件,但卻不能這麼捅出去!

    在知道秦真被抓時他還想著用這個來和華如初做交換,現在卻失了所有先機。

    不過現在不是惱恨的時候,於青城表面看起來還是一派平穩。

    “你想如何。”

    “想撈她出去?”

    “如果我付得起代價的話。”

    華如初突然一笑,“之前秦真吐了,還……見了紅。”

    於青城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只以為秦真是受了傷,不料華如初接著又道:“我讓大夫去給她看了看,你猜結果如何?”

    於青城不說話。

    華如初也不在意,不錯眼的看著他,說出答案。“她有孕了,你說……會是誰的?”

    于青城再保不住平靜的表情,聲音都變了調,“怎麼可能!”

    之前他和秦真說的那些話就是騙她的,他其實根本沒記她的小日子,就是知道她那天沒來,便以那個理由讓她留下來而已。

    怎麼可能真的有了!

    一語成讖。居然一語成讖!

    華如初笑著,不說話。

    她手裡已經有籌碼了。

    原以為於青城不會在乎的。

    聞佑和柳深對望一眼,眼神裡皆是縱容,既然如初想玩就隨她去玩好了。免得憋著氣傷了自己。

    體貼的給於青城緩衝的時間,好一會後,華如初才問他,“不信?”

    於青城腦子裡轉得飛快。他知道自己會有個什麼下場,他也沒有過掙紮反抗。這些年暗無天日的活著,如老鼠一般見不得人,他早就累了。

    可是在得知秦真真的懷了他孩子的時候,他的心好像又活了。

    他不那麼想死了。

    冷靜下來,他迅速盤算自己手裡能做為條件的籌碼,有不少,就不知能不能讓華如初鬆口。

    他看出來了,華如初才是幾人裡做主的那個,哪怕在坐的一個是一州州牧,可是聞佑簡直是一切都依著她。

    聽到華如初問,於青城搖頭,“我信,只是吃驚,我想問一下,現在孩子情況如何。”

    “暫時還好,只是在那些不乾淨環境也不好的地方呆久了會不會還好我就不打包票了。”

    這是威脅,於青城知道,可這時候他只能被威脅。

    “你要怎樣才能放了她,如果我想得條生路,有沒有可能。”

    這人,倒是坦然。

    華如初突然覺得自己不那麼討厭他了。

    想想他是自己母親的愛慕者,這麼些年也沒有成親,看他眉間的褶皺就知道他的日子過得也不那麼順心,如果不是他差點害得雲書一屍兩命,她都想高高擡起輕輕放下算了,也算是告慰祖母在天之靈。

    可是一想到雲書當時的慘狀,她就無法心平氣和。

    “要放了她不難,你付出代價即可,至於你自己,我覺得很難,皇上那裡已經驚動了,總得有個人好交差。”

    於青城臉皮像是跳了一跳,“若是我以文家的另一處密道為代價呢?”

    華如初看向聞佑。

    聞佑會意,接過話題,“密道裡有什麼?”

    “文家的老底。”

    “你怎會知道?”

    “文興邦信我。”

    “你不信文,再信你也不可能超過文家其他人,可光現在這一處秘密就明顯沒有動用過。”

    “他們沒來得及,太上皇動作太快。”

    PS:困得要死,起來修文,劇情不會變,就是修語句修錯字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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