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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30 17:24:00

138.腿控的真實……

  「舉辦過兩次新聞發布會的《滿城盡帶黃金甲》,今天下午再度於燕京召開了第三輪的記者見面會!除導演張一謀、演員劉葉、陳錦等觀眾早已熟知的演員外,此前一直對外保持神秘的謀女郎楊蜜,也首度在媒體面前正式亮相。

  為了搞活現場氣氛,當天還特別請來在燕京火紅半邊天的郭德剛來主持。他插科打諢的主持,讓現場始終保持歡樂的氛圍,笑聲不斷。不過記者的注意力始終還是集中在謀女郎楊蜜身上。而謀女郎楊蜜果然也不負眾望,哪怕首次出現面對媒體,可卻也絲毫不見緊張神色,侃侃而談。每每現場都會響起掌聲,展現出了這位謀女郎可愛俏皮的一面~」

  楊大林和楊春玲守在電視前,看著女兒在電視上出現的模樣,顯得特別聚精會神。

  接著,電視上出現了郭德剛的聲音:

  「姑娘咱們用不用喝口水,這一長串英文你怎麼說出來的?你這天賦也太好了。」

  畫面給到了楊蜜,閨女依舊帶著微笑說道:

  「因為平時喜歡聽郭老師的相聲,練貫口。」

  「誒,我謝謝您,您多捧了~要不回頭我拜您為師吧,教我說英文~」

  「哈哈哈哈~」

  倆人逗的現場一陣陣笑聲。緊接著就轉到了旁白:

  「不過,被問及與「前任」蔣嬋的扮演者,因為蚊蟲叮咬出現嚴重過敏而不得不退出《滿城盡帶黃金甲》拍攝的李漫有什麼話說,以及如何看待「謀女郎」時,楊蜜給出了身為一名演員對於角色的深刻理解與領悟,引起了現場記者們的掌聲。「

  旁白說完,第一位新京報的記者站了起來開始提問。

  而當楊大林聽到了記者問的「對李漫有什麼要說的麼」的問題時,他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但聽到女兒那挑不出一點毛病的回答後,他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嗯,好閨女。

  真棒!

  「這記者好過分啊……」

  楊春玲來了一句。

  楊大林點點頭:

  「這圈子就這樣,喜歡挑刺,擠兌人家。」

  「嘖,真壞。」

  旁白音再起:

  「而當被問及如何看待自己被叫做「謀女郎」時,楊蜜也同樣展現出了不俗的英文功底……「

  接著又轉到了記者提問畫面,以及女孩給出的回答。

  等楊蜜回答完,旁白又放出了一段楊蜜反問記者是哪一家媒體的問題來,補充道:

  「中途還有個小插曲,提問的記者忘記說明自己的媒體名字,細心而體貼的謀女郎楊蜜還特別反問了記者一句,幫記者提及,避免了工作失誤。由此可見,這一任的謀女郎在可愛俏皮的同時,心腸還非常的善良。加油,楊蜜,祝你事業一路長虹嘍~娛樂大天地記者報導~」

  「嘿,姑娘這回答真有水平啊。」

  楊春玲看完這個娛樂新聞,忍不住來了一句:

  「滴水不漏。」

  「咱閨女從小不就這樣麼,聰明著呢。」

  楊大林說完,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

  「都9點多快10點了,給閨女打個電話,怎麼還不回來呢。」

  「你急什麼?」

  「什麼叫我不急?9點多了,天寒地凍的,不回家在外面有危險了怎麼辦?」

  「她和小許出去吃飯去了。」

  「……」

  聽到妻子這話的瞬間,楊大林無語了:

  「又單獨和你說了?」

  「對啊。」

  楊春玲扒開了一個橘子,掰給了丈夫一半。

  「下午開完發布會,就給我發簡訊了,說晚上要和小許一起吃飯,在看個電影。今天可能回來的晚一些。」

  「……大晚上的看什麼電影?白天看不行麼?」

  聽到丈夫這話,楊春玲不樂意了:

  「人家年輕人談戀愛不就是這些?你管的咋那麼寬呢?吃你的橘子吧!」

  「……」

  楊大林無語,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放在電視機旁邊那個愛馬仕包……

  以及在牆上掛著的一件據說是什麼巴基斯坦還是什麼阿富汗土庫曼斯坦那邊……反正亂七八糟的地方什麼羚羊毛製作的叫……叫什麼品牌的大衣。

  又看了一眼妻子手腕上那晶瑩剔透的碧綠鐲子……

  以及自己手上那串翡翠珠子……

  心裡的話還是沒說出來。

  掰了一瓣橘子丟到嘴裡……

  「哎喲!嘶~~~」

  他捂住了嘴:

  「怎麼這麼酸!比上次買的差遠了!「

  「廢話。」

  楊春玲翻了個白眼:

  「上次你吃的橘子,是人家小許在那什麼……進口超市里買的什麼澳洲還是巴西的好橘子,據說甜度達到多少多少的。幾十塊一斤呢。這個才一塊五,你怎麼比?」

  「……」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人家正兒八經跟閨女處對象,到你這天天跟防賊一樣。偏偏茅台喝著中華抽著……你咋那麼好意思呢!我和你講啊,我和閨女都說好了,下個月22號那天是冬至,我喊人家小許過來吃餃子,你要是在敢給孩子擺臉色看,我拿擀麵杖敲你的頭!」

  「……我什麼時候給他擺臉色了,莫名其妙。」

  楊大林說著,站起了身,走到了門口就把自己那件穿起來版型特別立正的大衣給披上了。

  「你幹嘛去?」

  「出去抽菸。」

  「廚房不能抽?」

  「你管那麼寬幹嘛?吃你的橘子吧。」

  沒好氣的懟了妻子一句,穿上了鞋,拿著手電筒,楊大林走出了家門。

  ……

  「哎呀,哥哥,再親一會兒……」

  奧迪車上,女孩孜孜不倦的讓男友體驗著什麼叫真正的滾筒洗衣機。

  可許鑫卻再次推開了她:

  「別鬧,都快10點了,趕緊回去。」

  「不想回去……咱倆吃燒烤去吧?就在前面。有一家望京小串,挺好吃的。」

  「吃個屁,你再晚點回去,楊叔指不定怎麼琢磨我呢。」

  「你變心啦!!!」

  「……」

  許鑫嘴角一抽,無語的說道:

  「我怎麼變心了?」

  「以前都是你怎麼都不讓我走!現在就開始攆我走啦!……說!你是不是要和別的女孩子去約會!嗚哇……我要被人拋棄啦!!嗚嗚嗚嗚……「

  「……」

  你可真是演員啊。

  有事你是真演啊。

  許鑫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乾嚎不掉眼淚的女友,他搖搖頭:

  「趕緊回去吧。」

  「……切,沒意思。」

  女孩不滿的從主駕駛的男友身上挪到了副駕駛。

  同時還揉了揉後背:

  「這車空間可真小。」

  「那是因為一個人的位置擠了咱倆人,你咋不說你越來越大了呢。」

  許鑫哭笑不得。

  女孩想了想,低頭瞅了瞅……

  「EMMMM……行吧,那我回去了?你可想好……我親戚快來了……沒準就明天。到時候你又得一周不能碰我……」

  「……那是楊叔?」

  許鑫沒在意女友的話。

  一周就一周唄,大不了一周過後來個瘋狂星期四找補。

  他更在意的是那個舉著手電筒出現在家屬院門口的人……看著怎麼那麼眼熟呢。

  楊蜜也一愣,向前看了一眼後:

  「還真是……」

  「……叔叔對你真好。」

  許鑫看著那舉著手電筒,在家屬院門口抽菸四處張望的背影,真心實意的嘆息了一聲。

  而女孩的心裡則滿是溫暖。

  直到她聽到男友的下一句話:

  「所以以後才得對你越來越好……不然叔叔怎麼能放心的把你交給我呢……」

  「……」

  女孩一愣……本能的扭過了頭,看向了那看著自己老爸的背影發呆的側顏之上。

  愣了大概幾秒,她的眼神變得無比柔和。

  輕撫住了男友的臉,湊上前去淺啄了一口,再也沒了之前的癡纏:

  「那我走啦?」

  「我也下去……」

  「你別了,這是屬於我們父女倆的時光,你就別打擾啦。等我倆走進去你在發動車子,聽到了沒?」

  「呃……好。」

  在女友嘴邊輕輕一吻,他柔聲說道:

  「回去早點睡。」

  「嗯。」

  女孩下車,關門的動靜都很小。

  接著對男友揮了揮手後,這才一步一步往家屬院大門的方向走,腦袋上的絨線帽子一顫一顫,看起來很是可愛。

  走到了近前,楊大林聽到了腳步聲,扭頭一看,才看到了姑娘。

  先是露出了笑容,但馬上又板起了臉:

  「怎麼?被人拋棄了?都不送你回來的?」

  「嘿嘿~」

  女孩笑的很開心,直接挽住了老爸的胳膊後,父女倆就往小區裡面走。老舊的小區路燈已經昏暗的不像話了,只有門口那孤零零的一盞。

  走出了路燈的範圍,手電筒的光便照亮了前路。

  這一束光在黑暗且兩側停滿了車的路上顯得尤為珍貴。

  「爸~」

  「嗯?」

  「忽然想起小時候了……那時候上補習班或者冬天,你也是拿著手電筒來接我的。」

  「……我家的丑閨女也長大了啊。」

  「哎呀,煩人~」

  無語的搖晃了一下老爸的胳膊:

  「哪有您這麼說自己閨女的。」

  「呵呵呵呵~」

  「今天的採訪看了沒?」

  「看了。」

  「我表現的好吧?」

  「那肯定,我閨女這聰明勁隨我。」

  「嘿嘿嘿~~~」

  「他今天怎麼不送你回來?沒吵架吧?」

  「沒呀,剛才我倆就在車裡聊天來著,他看到你後要下來,我沒讓。他今天晚上本來說不開車了,我倆去找個燒烤店喝一杯……我怕他見了您,倆人一說,得,去找個地方喝兩杯酒,到時候他在找代駕什麼的還麻煩,就自己下來了。幹嘛?想找他喝酒呀?他那酒量可喝不過您。」

  「爸老啦,也喝不動了。」

  「誰說的,才不老好不好~……再說,以後喝酒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後閨女我賺錢,買個大大大的房子,咱們住一塊,天天喝!」



  「那不成酒蒙子了?……再說,等你出嫁了,我和你媽就去滿世界旅遊了。誰還管你們倆?住一起?我們還嫌伺候你麻煩呢。伺候這麼多年,早伺候夠了。」

  「不行,得給我倆帶孩子呢。」

  「……」

  楊大林步伐頓了一下,接著便恢復了正常。

  若無其事的搖搖頭:

  「想得美~自己的孩子自己帶。」

  「帶不好咋辦?」

  「放心,等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別說帶不好了,她受點委屈你心裡就跟針扎一樣難受。」

  「那帶我的時候也這樣?」

  「對唄~」

  「嘿嘿嘿~」

  父女倆沿著手電筒的光芒照亮的前路,慢慢的朝著那深夜中散發著溫暖燈火的家走去。

  ……

  發布會結束後,榮信達就幫楊蜜開通了博客,同時還羅列出來了商務合作的郵箱。

  博客里有女孩各種各樣的照片,從聞訊從網際網路上趕來的人們那得到了不少關注度。

  可惜,這博客楊蜜也就只能看看,她甚至連帳號和密碼都不知道。

  挺奇葩的。

  不過這些對女孩自己的生活來講,倒沒多大改變。無非就是回學校上課的時候,受到的一些目光更多了些。

  其他就沒了。

  她的時間排的很滿,去學功夫的時候,不管是於老師還是韓老師才不管她有沒有什麼名氣。而去人藝里給人當丫鬟、當背景板的時候,那麼多大腕扎堆的地方,她就算是謀女郎,可那演戲水平在話劇等級里,也是屬於最底層的人。

  且磨練著呢。

  和男友在一起……男友倒是對自己成明星挺上心的。

  這幾天特別來勁……那模樣一看就是帶著點「玩明星」的惡趣味。

  倒也不稀奇,這半年是一個磨合的過程,也是一個培養默契,熟悉對方習慣的過程。

  男友的惡趣味,不管是腿控也好,家裡那亂七八糟的絲襪也罷,就跟她喜歡男友穿著西服,擺著一張臭臉來的意思是一個道理。

  那種高冷總裁范把耽美小迷妹給迷的一塌糊塗。

  不過她估摸了一下,自己剛有點名氣就這樣了,等自己如果有一天真成什麼一線大明星……他不得死自己身上……

  想想就覺得很恐怖,雞皮疙瘩一層接一層,麻酥酥的。

  但其他的就真沒什麼特別大的改變了。

  如果出門開始帶口罩算的話……

  其實本來也該帶口罩,從前些天開始集中供暖開始,燕京的天氣就跟被人倒扣下來了一個玻璃罩子似的。

  什麼清新空氣之類的徹底絕緣,那霧霾簡直成了天天喊著口號的環保最大的諷刺。

  然後男友就不知道聽信了誰的讒言,買了好幾盒那種什麼95口罩。

  他抽菸怎麼不覺得傷肺呢!

  不過當她看到男友第一次帶口罩後……立刻來靈感,逼他又穿上了那套才剛乾洗過拿回來還不到半天的黑色修身小西裝……

  哎呀,那范兒啊~

  看的就讓人扣腳趾。

  連帶著那條西褲也被崩開線了。

  眼瞅著又廢了一套。

  時間,就在這樣小情侶不為人知的甜蜜中,十一月份走到了尾聲。

  12月1號,星期五。

  19點。

  首都機場。

  楊蜜帶著曾佳、孫婷三人坐在一邊,手裡噼里啪啦的拿著手機給隔著兩米多遠坐著的男友發信息:

  「你離我那麼遠幹嘛?」

  「廢話,當然是為了保護你。」

  「少來!我都看到了,剛才過去那一隊空姐,你盯著人家的腿看!」

  許鑫也不瞞著:

  「看了,但是用對比的眼光看的。」

  「咋樣?」

  「都不如你。」

  看到這條信息,女孩忍不住發出了兩聲得意的笑容:

  「HOHO~」

  惹的旁邊的曾佳扭頭看了她一眼。

  「那是,我這叫天賦,懂麼?先天條件加後天養護。而且,再告訴你個事情。」

  「什麼?」

  「你看我平常基本不穿絲襪高跟鞋,對不對?」

  「對。」

  「她們那種圓頭的高跟鞋不透氣的,在搭配絲襪,別說穿一整天了。兩三個小時,味道都特別酸。冬天還好,夏天特別誇張。」

  「……」

  看著男友發過來的一排點點點,女孩帶著幾分得意的說道:

  「所以說,別想啦,哥哥。什麼絲襪高跟鞋,那都是沒經歷過的人幻想出來的。真脫了鞋那味道誰聞過誰知道,誒,你身後又來了一隊空姐,你快看。肉色的呢!」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本來還挺喜歡比較,可這次卻下意識的看到了空姐們的那種圓頭坡跟鞋上面……

  然後就有些不能直視了。

  「你毀了我對空姐的幻想。」

  「回頭我買身衣服穿給你看不就好了。」

  「不要酸,不要臭!」

  「放心,我拿鋼絲球蘸84洗乾淨在穿。」

  「噫~~~~」

  「嘿嘿嘿嘿~哎呀,你離我近點唄。」

  「不去。」

  「我又不是什麼大演員,你至於麼?」

  「那也不行,張導特別跟我說過這些事情的。」

  「……你有沒有覺得,張導對咱倆說的,其實有點他和龔麗姐的意思?」

  「誰知道呢,但小心點總沒錯。」

  「唉……倆人在劇組的時候看起來那麼雲淡風輕,好像都放下了。真讓人佩服,要是我……你敢和我分手,我絕對就是以後你最大的黑粉頭子!雇水軍黑你的電影!」

  「那我也雇水軍黑你的演技!還說你腳臭!」

  「所以我們還是好好的不分手,好不好~哥哥~」

  「嗯。」

  「嘿嘿嘿,麼麼麼~」

  雖然明明挨的這麼近,倆人卻只能用簡訊來交流。乍一看,藝人談戀愛還真挺悲哀難過的。

  但至少在倆人這不覺得有什麼。

  反倒覺得挺開心的。

  畢竟已經有前人給幫忙「建設」了心理。

  至少,作為這段感情目前來看暫時「隱形」的一方,許鑫心裡沒什麼疙瘩。

  就是苦了曾佳和孫婷。

  孫婷還好,她已經習慣許哥和蜜蜜姐這種甜了。

  況且,這半年她在這段甜里也收穫頗多。

  許哥帶蜜蜜姐逛街的時候,買東西從來都是兩份,一份蜜蜜姐的,一份自己的,從來不搞什麼厚此薄彼的小氣巴拉。

  包括過生日的時候給自己封了個一萬八千八的紅包……

  在孫婷生日過完去存錢時,才從紅包的裡面,看到了許哥夾的那張紅紙條,除了寫下了生日祝福外,最重要的一句話就是「替我照顧好她」的心心念念……

  倆人多甜啊。

  甜到齁了那種。

  所以她都習慣了。

  但曾佳就有些彆扭了。

  聽著這姑娘時不時的在那發出「嘿嘿嘿」的癡笑,心裡一個勁唉聲嘆氣。

  就這樣,等了一會兒後,廣播裡傳來提示。

  開始登機了。

  頭等艙客人先行。

  票,許鑫買的。

  榮信達在他看來是真特麼夠喪心病狂的,竟然給只買了個經濟艙。

  索性,他讓孫婷退了票,起了四張頭等艙的位置。

  不過先行登機後,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坐到了孫婷旁邊。

  楊蜜和曾佳就在前面。

  倆人必須得裝作不認識才行。

  很快,飛機起飛。

  手機關機。

  但卻並不妨礙倆人交流。

  比如女友很喜歡吃飛機餐里給的那個……類似威化一樣的鮮奶油膨化穀物棒。

  她手從靠窗的座椅縫隙里伸到後面一勾手指,許鑫就知道她要幹嘛了。

  把自己的零食棒遞過去後,對方回了一包榨菜……

  你奶個腿的!

  翻了個白眼,他拿餐叉戳了一下等的有些不耐煩而亂晃的手指。

  手指猛的一縮,似乎被嚇一跳。

  但再次探頭時,榨菜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中指。

  可又一根穀物棒遞過去後……中指一愣,接著無名指和小拇指都伸了出來。

  用OK的手勢表達了感謝。

  留下了一臉苦澀的孫婷。

  我也喜歡吃這個啊~

  你們倆喝蜂蜜水就算了,不給我喝也算了,可往我的杯里倒山西老陳醋是啥意思?

  算了,最後反正整個世界也只有自己受傷。

  趁著許哥沒大發慈悲的讓自己多吃一包榨菜,趕緊把布丁開了舔一口吧。

  萬一被人拿走了呢……

  ……

  10點50。

  飛機準時抵達了桃園機場。

  這次改成了許鑫帶頭,而楊蜜則跟剛進城一樣,到處張望著。

  這是她第一次來台北。

  她其實早就想來這邊玩一下了,特別想去士林夜市,去喝一杯正宗的彎彎奶茶,再嘗個什麼滷肉飯之類的。

  而這趟趕著周六周日來,雖然可能很倉促,但至少總算來到了這邊,心底那股新鮮感開始泛濫。

  可是第一感覺……

  咋那麼舊呢……

  作為四小龍之一,一直在和香江爭誰是帶頭大哥的彎彎……看起來有點老啊。

  站在機場出口,看著那非常有港颱風的各種計程車,她心裡嘀咕了一句。

  這時,就聽許鑫來了一句:

  「在那邊。」

  三人順著方向一扭頭,就看到了一個胖胖的姑娘下了車,正在對這邊招手。

  是大妮。

  快步走了過去,第二輛商務車上就跳下來了司機和副駕駛:

  「許哥,把行李交給他們就好喔。」

  「哦,好……」

  許鑫看了一眼車門緊閉的第一輛商務車,問道:

  「他在裡面?」

  「在。但有狗仔盯著這輛車……別抬頭……這是新車,他們不認識的,只是在盯。」

  「……」

  許鑫有些無語,但還是先打開了行李箱,從裡面掏出了兩個袋子後,才把箱子遞給了後面的人。

  接著……

  「曾姐,你和孫婷坐後面的車吧。」

  許鑫來了一句。

  「……好。」

  曾佳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麼,帶著孫婷直接上了車。

  而大妮這才把車門拉開,偏偏中間座位上一個人沒有。

  許鑫和楊蜜上車後,才在後面發現了帶著鴨舌帽正沖他笑的周杰侖。

  「哈嘍,嘿嘿~」

  「你都坐車上不下來了,還帶帽子幹嘛?」

  「今天出門沒洗頭吽,髮型有些亂。」

  「矯情~」

  許鑫翻了個白眼,接著等女友和副駕駛的大妮都上車後,車門關閉,隔絕了他壓根就沒看到在哪的狗仔後,才把手裡的其中一個袋子遞了過去:

  「給。」

  「……什麼?」

  「禮物。」

  「喔喲?」

  周杰侖好奇的接了過去。

  但因為座椅角度的關係,他沒看到楊蜜那臉上的古怪表情。

  「什麼啊?」

  從袋子裡拿出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他好奇的問道。

  許鑫沒接話茬,而是問道:

  「新車?……杰威爾的?」

  「對。不過現在公司還沒成立,要等合約結束才能成立,不然搞不好會有法務麻煩。但其他的東西都搞定啦……啊這……!」

  周杰侖說話的功夫,已經打開了盒子。

  然後就看到了一隻造型無比精美的碗,就這麼躺在盒子裡的天鵝絨中。

  哪怕燈光很昏暗,可那描金畫銀的造型……都顯得美輪美奐!

  「你……」

  他似乎要說什麼,可許鑫卻已經扭頭看向了窗外。

  和旁邊的女友動作一模一樣。

  「看看喜不喜歡。」

  「……」

  周杰侖不吭聲了,小心翼翼的五指張開,輕柔的把碗拿出來後,眯著眼睛藉助那時有時無的路過車燈開始觀察。

  看完了胎體,摸了摸釉質……接著習慣性的想要看下落款。

  可一翻到碗底,他就有些看不清了。

  這字……

  怎麼那麽小啊?

  想了想,他直接打開了上面的閱讀燈。

  瞳孔在光線之中變焦了一下,才看清了那一行字跡。

  下意識的,他跟著念了出來:

  「微……波……爐……專用……微波爐專用是什麼年代……嗯?……????」

  「噗……」

  楊蜜已經憋不住了。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鵝叫聲中,明白自己被耍了的周老狗氣急敗壞:

  「靠杯!」

  手直接從面伸到了前面:

  「我掐死你這個爛人!!!」

  「誒誒……錯了錯了……開個玩笑……咳咳咳……給給給,這個,這個是……」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在女孩那樂的都不行了的鵝叫中,許鑫趕緊把另外一個袋子遞了過去。

  周杰侖這次索性都不上當了,直接就問:

  「什麼?」

  「汝瓷。」

  「!!!」

  當聽到這話的瞬間,他好懸沒把手裡的盒子脫手。

  「大哥!國寶!?你要把我送進去嗎!」

  「……瞅你那出息和那沒文化的德行。」

  許鑫翻了個白眼:

  「前些天,定這次奧運會的禮品瓷器時,組委會的國慶禮物。出自汝瓷大師李岩懷工作室的汝瓷。上次你不說什麼天青色麼……被一位能人給科普了一下,說是天青色指的是汝瓷,不是青花瓷。這不,我拿真正的天青色給你看看。嘖~」

  說到這,他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

  「就這還是歌手?連天青色都能搞錯,文化水平可真低。」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24:14

139.理念·音樂

  朋友間的小玩笑作罷,接著就是正事環節了。

  「我們是在台北住一晚,明天去淡水?還是說直接過去?我行李都有帶喔~然後明天攝製組可以跟我匯合。」

  「直接去吧。到那要多久?」

  許鑫沒有絲毫拖沓的意思。

  而周杰侖聽到這話後,也沒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說道:

  「從這裡出發大概一個鐘頭。到那邊可以住我家,我外婆和媽媽現在都在台北,那邊很空,房間也足夠大。」

  「好。那直接走,明天早點起來……那邊能看到日出日落是吧?」

  「都可以的。漁人碼頭的風景很不錯……」

  「那就明天早點起來,先去海港那邊,接著是那什麼……潮……潮……」

  「潮音海。」

  「對,包括潮音海,麟山步道這些,明天讓攝影師也早點過來,這兩天我要把你所有的取景地都跑一個遍,記得讓他帶攝影機。」

  「好。」

  「然後她呢,她怎麼辦?」

  許鑫一指女友。

  周杰侖立刻點頭:

  「大妮,你那幾個朋友什麼時候可以在?」

  「明天喔,JAY哥。明天就會帶著行李過來啦。」

  「好。」

  許鑫點點頭。

  晴依這個角色許鑫不打算用配音,因為周杰侖的聲音很有辨識度,錄音還是現場收錄的區別還是挺大的。所以楊蜜就必須要用一口標準的灣灣腔來講話。

  灣灣腔乍一看很好模仿,但其實和許多方言口音一樣。初學不覺得有什麼,但仔細聽還是有區別的。

  所以許鑫就給她想了一個主意,讓周杰侖這邊找兩個彎彎的朋友,這一個月和女孩同吃同住,儘可能的把她帶入到一個彎彎普通話的氛圍當中。

  這一個月,前半個月會很辛苦,因為楊蜜還有一系列密集的《黃金甲》宣傳行程。這兩天已經是特別調整過的了,否則她這一周應該就在魔都參加宣傳會。



  而等到《黃金甲》的宣傳結束,她就會直接飛到灣灣,住到這邊。和大妮那幾個朋友儘快的把那一口彎彎普通話的腔調練習好。

  很辛苦。

  很緊湊。

  但身為演員卻必須要這麼做。

  不然倆人的戲周杰侖一張口是灣灣腔,可她一開口一口地道的京片兒……那觀眾不吐血,許鑫也會吐血。

  ……

  等到了新北市下面的淡水鎮時,時間已經過了12點。

  而一行人也終於在周杰侖已經翻修過的宅子門口下了車。

  這屋子已經收拾過了,日式島風那種空間感很強。一共有五個房間,乍一看很多,但實際上能睡的就只有三個房間。

  於是,在門口許鑫直接對孫婷說道:

  「你和曾姐,跟著大妮一起走,酒店已經訂好了。明早的話,曾姐您要想跟著,那就一起,不想跟著自己逛逛什麼的也行。孫婷,你一會兒跟大妮對接一下這邊平常行程都要準備什麼,記得帶上,早些過來,明早咱們要卡著日出的時間去碼頭,別遲到。」

  「呃……好的。」

  見曾姐沒吭聲,孫婷就點點頭。

  許鑫擺擺手:

  「解散,都早點休息,明天要忙一天呢。」

  說完,周杰侖打開了家門,提著倆行李箱的許鑫和兩手空空的女孩一起跟了進去。

  ……

  「誒,要喝酒喔?」

  「喝個屁,直接睡覺,最多也就睡四五個小時,你還喝什麼酒?」

  許鑫連參觀一下周杰侖家裡的意思都沒有,直接說道。

  「時間很緊的。」

  「……好吧,那你倆早些休息,我就在樓上,要喝水什麼的,這裡有……」

  「嗯嗯。」

  許鑫應了一聲,直接走進了客臥。

  客臥被打掃的很乾淨,而楊蜜作為粉絲,直接「入住」偶像家裡,肯定是好奇的。

  東看看,西看看,然後就被剛從衛生間裡出來的許鑫懟了:

  「不睡覺瞎轉悠什麼呢?」

  「呃……」

  「趕緊睡覺,明天得早起。」

  「……你不洗澡?」

  「不洗,我定了5點的鬧鈴,起來後沖個澡人就精神了。趕緊。」

  「……」

  第一次見識到男友真正工作狀態的她顯然有些愣神。

  奈何許鑫已經關燈了。

  一沒逛夜市,二沒看夜景,三沒仔細看看偶像家裡的各個房間都什麼樣,探尋一下對方成長的痕跡,四連澡都沒得洗的女孩最終只能默默的自己走進衛生間裡去做皮膚護理去了。

  皮膚管理對於每個明星都很重要。

  尤其是內分泌容易失調的女孩子,任何一顆臉上的痘痘都是不能接受的。

  以前她還不覺得有什麼,可自從加入了人藝,閒暇時聽一些老師們在那聊天,當一位老師說她拍戲之前的十天裡就開始只吃清淡的蔬菜、粥水什麼的,防止臉上生痘的事情時,她才恍惚間意識到「臉」對演員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所以以前偶爾還會偷懶的皮膚護理,是一次都不敢落下了。

  而等再次出來時,穿著睡衣的男友已經躺在床的另一邊睡著了。

  「嘖。」

  她略帶遺憾的搖了搖頭。

  ……

  淩晨5點。

  鬧鐘響起時,許鑫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

  搖晃了一下女孩:

  「起來了。」

  「嗯……」

  迷迷糊糊的楊蜜應了一聲,但顯而易見的是,她起不來。

  又晃了晃……

  「哥哥你去吧……我一會去找你……」

  你瞅瞅,這是人話麼。

  可終究,許鑫還是心軟了。

  確實,昨晚12點多睡的,到現在才不到5個小時。

  今天只是驗證一下取景地,起不來就起不來吧。

  他直接自己走進了衛生間,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熱水很快讓他的精神恢復了清醒。

  可誰知快要洗完的時候,衛生間門看了。

  一臉迷糊的楊蜜走了進來,擠了牙膏後直接坐在了馬桶上。

  「怎麼起來了?」

  「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

  許鑫愣了下,眼神愈發溫柔:

  「嗯。」

  接著,等洗完了澡的許鑫拉著連妝都沒畫,洗了把臉後就帶個鴨舌帽與墨鏡的女友走出來時,卻看到周杰侖就誰在沙發上……

  衣服都穿好了。

  「……喂,該走了。」

  「……啊?……哦……好……」

  周杰侖頂著一腦袋雞窩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

  「你怎麼睡這了?」

  「……怕起不來,就穿好了衣服睡在這了。嘶~好冷……給我一分鐘時間,我刷個牙,你們等我。」

  他說完就往樓上走,而許鑫披了一件外套直接走了出去。彎彎12月份的氣溫大概在8到15度之間。雖然不算冷,但卻必須穿外套了。

  而孫婷和大妮以及司機的商務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許哥,蜜姐,早喔。」

  剛見魚肚白的天色下,大妮打了個招呼。

  許鑫點點頭,就這麼站車邊抽菸。

  而楊蜜則直接鑽進車裡睡覺去了。

  很快,周杰侖也走了出來。

  撚滅菸頭,帶著淡淡的煙味,商務車朝著漁人碼頭走去。

  一路上大家看起來都比較累,沒人說話。

  只有許鑫不停的在調整著手裡這台尼康的鏡頭,調整完,又打開了DV開始調色。

  而到了碼頭時,其實碼頭已經空了。他不知道彎彎這邊有沒有休漁期或者幹嘛的,反正沒見幾艘漁船。

  海邊、日出、沙灘、碼頭……

  這些放到不管什麼地方,似乎都都顯得很浪漫的詞彙,到了許鑫這邊卻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

  到地方之後,他沒理會大妮、孫婷和楊蜜三人去海邊的意思,而是找到了一處高地,支上了三腳架,架上DV後,又開始拿著相機對著不同角度的遠景一陣扭動。

  周杰侖不清楚他在用相機拍什麼……這黑燈瞎火的。

  但卻不挨著他看著DV視頻里的畫面。

  「……你這DV是壞了嗎?還是沒調好喔?好紅。」

  「沒壞。」

  許鑫應了一聲:

  「別動啊,我一會要看效果的。」

  「這麼紅?」

  「要對比色差……說了你也不懂。趕緊聯繫攝影師過來就是了。」

  「……好吧。」

  就這樣,許鑫先在搞出找了一圈,接著又指揮著周杰侖扛著攝影機,倆人開始往海堤上走。

  這邊的海堤有好幾條,或長或短。

  許鑫先看第一條,似乎不大滿意,又開始看第二條……而走到第二條的時候,天上已經能看到太陽的影子了。

  「日出啦!」

  楊蜜喊了一聲。

  誰知聽到了她的動靜,許鑫如夢初醒,直接喊了一聲:

  「你過來!」

  「……啊?」

  「趕緊,過來!」

  「呃……」

  沒辦法,帶著個大墨鏡掩蓋自己腫脹眼泡的女孩一路小跑著走了過來。

  「你倆,去,從盡頭往這邊走。做出有說有笑的模樣。」

  「……」

  「……」

  周杰侖和楊蜜聽到這話的瞬間,同時嘴角一抽。甚至,周杰侖的眼裡還帶著一分疑惑。

  「有說有笑?」

  楊蜜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正在DV上捅咕著色彩對比的許鑫點點頭:

  「對。葉湘倫、路小雨。趕緊的。」

  「……」

  周杰侖還沒開口,女孩忽然摘掉了墨鏡:

  「哥哥……你看我這眼睛腫成這德行,我能當路小雨嗎?」

  比平常小了幾乎一半,在加上睡眠不足的紅血絲,讓她的畫風一下子變的有些稀碎……

  而似乎為了映襯她的話,一旁的周杰侖也摘了絨線帽。一腦袋爆炸頭全頂開了……

  那奇特的畫風瞬間就讓大妮和孫婷扭過了頭。

  努力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了聲。

  「又不是讓你真演路小雨,你是演晴依……行了,趕緊去,別耽誤時間。」

  「……」

  「……」

  得。

  導演的話比天大。

  倆人對視了一眼……

  楊蜜嘟囔了一句:

  「為什麼和男朋友第一次看日出,這麼浪漫的事,卻要和一個不是男朋友的朋友一起來啊!」

  周杰侖嘴角一抽,無奈的嘆了口氣:

  「拜託,我也沒用這種形象和不是女朋友的朋友一起在日出的堤壩線上走過路喔~」

  「……」

  「……」

  最後,倆人又是一聲長嘆:

  「唉……」

  「你倆趕緊的,墨跡什麼呢!」

  許鑫不樂意了。

  於是,看著很雞賊的重新戴上了帽子的周杰侖,礙於不能戴上墨鏡的女孩踩著老大不樂意的步子,和他在海堤的盡頭處站定。

  接著就見許鑫打了個手勢:

  「走。」

  一開始,倆人的肢體還有些僵硬。

  但走了幾步後,似乎為了照顧周杰侖的情緒,女孩來了一句:

  「誒,你的爆炸頭真好玩。」

  「……哈~」

  周杰侖露出了一個自然了許多的笑容。

  接著扭頭看了一眼那逐漸露出來的太陽,說道:

  「放心,一會兒等太陽升到最美的三分之二時候,我一定押著許鑫過來和你一起看!」

  「別了。」

  誰知女孩竟然搖頭。

  周杰侖有些疑惑的問道:

  「為什麼?」

  「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多帥啊~我不想去打擾他。」

  「……嘖,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肉麻。」

  「有你倆肉麻嗎?」

  「……拜託,這是什麼意思?」

  「還用問?我男朋友大半夜都沒給我打電話,可最近這一段時間天天跟你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要不你倆結婚算了。」

  「噗……哈哈哈~這樣子嗎?你在吃醋喔?」

  「嘁~我沒吃醋,只是感受到了地位受到威脅。」

  「哈哈,這樣嗎?那下次我注意點,短一些時間吽~」

  「切,有能耐你給他生孩子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

  這下,周杰侖走不動路了。

  笑的直接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而女孩則跟個掐架斗贏了的小公雞兒一樣,挺胸抬頭的瞪著那腫眼泡,來到了許鑫身邊:

  「怎麼樣?」

  「……還不錯……你倆聊什麼呢?他怎麼成那德行了?」

  「嘿嘿,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

  許鑫翻了個白眼,對周杰侖招了招手:

  「來看看我拍的鏡頭。」

  臉上還帶著無語笑意的周杰侖趕緊走了過來。

  三人擠在DV的小屏幕上,開始觀看。

  其實這段鏡頭的切入角度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因為海堤就是一個大概寬度兩米左右的水泥鋪就而成的延長線罷了。所以,他的角度就是直來直去……因為想找其他角度,那就得跳海了。

  而許鑫也不是讓他倆看角度,而是看畫面質感。

  鏡頭裡,兩個形象不算多好的人正在鏡頭前一步一步往這邊走。

  要說步伐,機位什麼的那肯定沒有。

  但就是一種自然而然放鬆的狀態,以及……

  「怎麼這麼白?」

  楊蜜有些詫異。

  她又沒往臉上抹冷白,為什麼看著臉顯得特別特別白皙?

  許鑫沒搭理她,而是看著一直默不吭聲的周杰侖。

  等周杰侖看完,直起腰來,他才問道:

  「看出來了什麼?」

  「……光很暗,但畫面很明亮……」

  「有什麼感覺?」

  「唔……」

  周杰侖想了想,說道:

  「雖然我們倆在說笑,但你拍出來好像蠻憂鬱的樣子。」

  「飽和度調高了一些,我用了藍光補色律,同時亮度調整了一些。她說的白,就是因為飽和度和亮度,因為現在的光線,沒有燈的話,這台DV最多能做到這就是極限了。而用藍光補色後,你看天空……天空其實很黑,這是因為藍光補色律與天空的微紅映襯而形成了黑色。

  黑往往表達的是壓抑,但因為我用的不明顯,所以只會讓你感覺到有些不太舒服。而通篇的藍光搭配這種飽和的清白,所以才凸顯出來了憂鬱。而你想想看,如果這時候你再能聽到海浪的聲音,在這種聲音與光影組合成的畫面里,你倆聊的越開心,心底的那股憂鬱就越強。對不對?」

  「……」

  周杰侖皺起了眉頭,想了想,把剛才那段DV又重新看了一遍。

  一遍看,一邊忽略掉了周圍的雜音,仔細聆聽著海浪的音色。

  還別說……對方說的一點都沒錯。

  海浪是重複而單調的,天空是灰暗的,可偏偏倆人都很「白」,笑的還特別開心。

  那種憂鬱感一下就從反差里出來了。

  「所以,音樂基調要慢一些吽?」

  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弄的楊蜜一愣。

  讓你看鏡頭,怎麼忽然聊起來配樂了?

  但許鑫卻一點都不意外,直接點點頭:

  「對,這個鏡頭就是我對電影配樂定下的基調。我們要通過音樂、畫面、人物角色,三要素合一,來構造這個世界。當我用代表明亮的色彩來拍時,我需要把配樂做的安靜而舒緩。但當我開始用暗色調時,我需要你根據我的鏡頭節奏,來演繹出不同程度的憂鬱……這個故事要拍的很美,懂麼?」

  「……」

  「因為它是校園故事,除了個別鏡頭外,配樂都應該是單線敘事。不要弄的複雜多變。而同樣的,這部戲的基調……或者說,我現在拍給你的這段鏡頭,其實就是路小雨與葉湘倫分別後的電影基調。劇本里葉湘倫在琴房與晴依接吻後被誤會開始,一直到畢業典禮那一天,整段的鏡頭都是這種質感。但音樂上,這一段鏡頭的配樂要從急促到舒緩,懂不懂?」

  倆人對於這個《不能說的秘密》劇本,從拍攝手法,到其他已經說了太多太多,包括各種分鏡頭,許鑫都幫他弄好了現成的。

  就跟餵餅一樣,恨不得餵到他嘴裡。

  而現在自己既然接手了,那麼關於鏡頭感或者怎麼拍攝方面其實無需贅述了。就如同楊蜜說的那樣,無數個夜晚倆人煲著電話粥,聊著一個又一個鏡頭的處理。

  雖然當時是以周杰侖自己為導演,許鑫作為提議者而聊,但本身那也代表了許鑫的拍攝的理念。

  但倆人唯一沒碰過的就是配樂理念。

  而現在,沒有直接的交流,周杰侖只靠這一個鏡頭,就懂了許鑫要的是什麼……

  他給看的不是鏡頭,而是鏡頭內的各種色彩所需要的音樂需求。

  「OK,這一點我會記下來。」

  「嗯。還有這裡……」

  倆人在那旁若無人的聊著天。

  而被忽略掉的女孩眼神逐漸變得有些奇怪。

  原本剛才只是玩笑話的隨口一說,似乎忽然有變成現實的意思。

  你倆不會真的要搞在一起了吧?

  她眼神古怪。

  但馬上就晃了晃腦袋……

  雖然光那麼一想就很刺激,但……這是我男朋友啊!

  這不就跟看小電影,沒看臉之前覺得哎喲真刺激,結果看到了臉赫然發現這特麼竟然是我女朋友那樣了嗎……

  不行不行!

  以後得防著點。

  萬一真把我男人搶走了呢!

  ……

  日出熹微。

  天降大光。

  火紅的天空之下,坐在海堤上的女孩看了一眼拿著相機坐到自己旁邊的男友,頗有些奇怪的問道:

  「不陪你家大寶貝了?」

  「哈~」

  許鑫忍不住笑出了聲。

  捏著她的下巴轉過了頭,重重的啵了一口後,說道:

  「真美,對吧?」

  「我以為是咱倆從日頭還沒出來時,就這麼坐著,然後靜靜等待日出的……」

  「以後有的是機會。急什麼?」

  「以後沒機會了……看日出太遭罪了,我覺得咱倆還是睡到自然醒,然後一起看日落比較好。早起太痛苦了……哈~~~~~~~~~唔~~~~「

  忽然,她打了一個巨大的哈欠。

  然後就聽見「咔嚓」一聲。

  女孩本能的閉嘴,扭頭,當看到舉著相機的男友時,眼神頓時變得兇狠了起來:

  「哎呀你煩人!刪掉!趕緊刪掉!!!」

  「又不是數碼DV……這是膠捲,你說刪掉就刪掉?」

  「我不管!你把相機給我!」

  「別搶!一萬多呢!」

  「我不管!啊!!!肯定巨丑!不要啊!!!!!」

  「哈哈哈哈~」

  倆人的動靜引起了拿著DV在那試拍的周杰侖的注意力。

  而當鏡頭對準倆人時,他嘴角一抽,忍不住嘆了口氣。

  拜託……

  一定要這樣子嗎。

  把狗騙進來殺?

  隨即露出了一個不屑的冷笑,想當初我和派蒂……

  瞬間,冷笑化作了僵硬。

  最後變成了黯然的無聲嘆息。

  「唉……」

  可這嘆息又被那打鬧聲所吸引,看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從打鬧變成吻在一起的兩個人,周杰侖的臉上逐漸露出了一絲笑意。

  希望你倆好好的喔。

  不要學我。

  也不要像我一樣。

  而這時,電話打了過來……周杰侖接通後應了幾聲,掛了電話,喊道:

  「喂,他們已經到了,你們兩個不要這樣子啦~」

  聽到這動靜,許鑫應了一聲:

  「好。」

  扭頭對滿眼溫柔的女友說道:

  「走吧?」

  「嗯。」

  女孩直接起身,順帶拉著男友一起站了起來。

  沒撒手,就這麼在前面牽著他的手,拉著他往沙灘的方向走。

  不知為何,許鑫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福至心靈一般,他舉起了手中的相機。

  身子後仰,拉開足夠的距離後,看著出現在鏡頭裡的女孩牽著自己手的背影,「咔嚓」一聲,把這一幕永遠的定格了下來。

  拍完,他滿意的點點頭,對旁邊舉著DV滿臉不自在的周杰侖喊了一聲:

  「喂,臭男人,唱首歌助助興啦~」

  臭男人……

  周杰侖嘴角一抽,原本的《簡單愛》悄悄的切了歌: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

  「噗……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不知為何,在許鑫抽搐的嘴角下,女孩似乎被戳中了某個笑點。

  再次發出了鵝叫。

  好不開心。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27:19

140.三切分

  「許鑫,這位是李平東老師,攝影界的大師喔~」

  當看到了三輛車,十來個睡眼惺忪的人下車後,迎上去的周杰侖第一時間找到了一個灰白了鬍子,滿頭波浪卷長發,皮膚黝黑強壯,歲數大概在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介紹道。

  許鑫頗為意外的挑起了眉毛。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王佳衛導演的《花樣年華》……好像就是這位執導的吧?

  回憶著當時那種內斂而沈靜,自帶一股歲月沈澱味道的鏡頭,許鑫趕緊和對方握了下手。

  還是用雙手,擺明了晚輩的姿態:

  「李老師您好,我是許鑫,請您多多指教。」

  李平東倒挺客氣的,笑呵呵的點點頭:

  「導演好~」

  「別別別,您喊我小許就行。這稱呼在您面前我可當不起。」

  許鑫愈發謙虛,可李平東卻同樣的態度:

  「這是規矩啦,導演就是導演,肯定不能喊小許喔~許導和許老師你選一個啦。」

  「呃……哈哈哈~」

  聽著他那帶著幾分俏皮的話語,許鑫笑出了聲,但還是堅持說道:

  「我選您喊我小許。」

  「那就許導啦~哈哈~」

  「哈哈~」

  倆人這才終於放開了手,接著周杰侖才開始介紹其他人。

  「這是阿郎的扮演者黃俊朗,《夜的第七章》、《以父之名》的詞都是他譜的喔~阿寶的扮演者彈頭,南拳媽媽組合的一員,誒,你們倆,這是許鑫,我之前有和你們說過喔,都是好朋友,超好的~」

  在許鑫眼裡,這倆哥們長的其實還挺有特色的。

  而考慮到阿郎和阿寶的定位,他估摸著周杰侖應該就是以他們倆為原型設定的。

  於是笑著和他們握了下手。

  大家還第一次見面,還不算熟,但有周杰侖在這邊,總是有一些客氣才是。

  接著,和團隊裡包括藝術指導等人都認識了一下後,一旁的李平東便說道:

  「昨天傑侖說讓帶攝影機過來,是要試拍幾個畫面嗎?要架軌道麼?我們都有帶喔。「

  對於這位,許鑫自然是客氣一些的。

  看了看天色,又看了一眼李平東旁邊的箱子。

  箱子已經打開了,裡面是一台阿萊-D20。

  張一謀的片場使用的也是這個。

  許鑫也同樣很喜歡這部相機拍攝的電影質感。

  於是點點頭,一指旁邊的沙灘:

  「有一段沙灘戲,那李老師我們就在那段人行道架設一下滑軌鏡頭吧,如何?這會兒天色正好,人也少,咱們試拍一個鏡頭後就去下一個,主要看一下質感。」

  「沒問題。」

  李平東答應了一聲:

  「喂,架軌道啦。」

  隨著他的話語,包括黃俊朗和彈頭在內,所有人都開始從後備箱裡拿滑軌。

  而許鑫則帶著周杰侖和一旁的楊蜜往沙灘的方向走。

  到了沙灘的跑步道前,他眯著眼看了一眼東邊初升的陽光,對後面的李平東指了指自己腳下,意思是從這邊開始鋪,接著便繼續帶著周杰侖和楊蜜往前走。

  走了大概一二十步的距離,便停了下來。

  抬頭看了看……

  三人旁邊是一排樹。

  許鑫剛好站在了樹的陰影下。

  陰影稀疏。

  他透過陰影,看了一下前方那已經開始起浪的海水沙灘,想了想,說道:

  「你倆……去這。」

  指著自己前面三四米遠的地方。

  二人趕緊聽話的站了過去。

  許鑫又看了看遠處的沙灘,原地轉了幾個身,似乎在找角度,接著說道:

  「來往這邊走,步伐慢一些,就像是情侶在散步一樣,來。」

  他始終歪斜著身子,找一個固定的角度後,沖二人喊話。

  楊蜜直接摘了墨鏡,和周杰侖一起剛走了兩步,許鑫就說道:

  「再慢一些。散步,你倆現在就是葉湘倫和路小雨,說笑,散步。「

  聽到這話,楊蜜主動再次放慢了步伐節奏,周杰侖也適應了楊蜜的步伐後,倆人一步一步往樹林陰影處走,而許鑫也跟著他們的步伐,一步一步開始後退。

  很快,倆人進入到了樹蔭的範圍。

  在清晨的熹微中,那些泛著絲絲紅意的光影從二人腳下,一點點的蔓延至頭頂。

  樹蔭的斑駁,迅速略過。

  走出了樹蔭範圍後,許鑫停下了腳步,倆人也停下了腳步。

  「李老師,就是這段。」

  許鑫似乎找到了鏡頭支撐點,對親自推著小推車的李平東喊了一聲後,又對倆人揮了揮手:

  「你倆退回原位等著。」

  聽到這話,二人默默的回到了之前的來路上。

  而許鑫則直接走到了開始架設機位的李平東身邊:

  「李老師,那座山……」

  他指向了遠處。

  李平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是海灣盡頭的那座有著白色建築的山後,點點頭:

  「嗯。」

  「一會兒,這倆人的位置要在畫面的左側,右半部分給那座山。然後我要您跟著二人的腳步開始往後走的時候,鏡頭一點點一動。我會安排他們的步伐,您看到了這片樹蔭影子了吧?」

  隨著他指的地方,李平東再次點頭:

  「嗯。」

  「您看,這個角度。」

  許鑫往後退了一步。

  「鏡頭開始,三分之二的山,三分之一的二人與後面的海。」

  他雙手在自己面前做出了一個方框,開始緩慢左移:

  「走走走,三分之二的山開始切入,到三分之一的山,三分之一的海,三分之一的人這麼進,就要找他們的步子來。而等邁入到陰影的前一步時,畫面里的人變成三分之二切分,在女孩進入陰影時,我要她剛好切在二分之一的中線上。光影要剛剛好,能在攝影機里看到從她的腰這裡,一點點的上移,上移,保持這種速度,一直走出光影,出光影的時候,畫面定格,倆人走出鏡頭。這麼來。」

  「……」

  李平東頗為意外的看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一眼:

  「三等分切到結束?」

  「對,您看,等倆人走出鏡頭範圍時,要剛好拍到那座山體走勢下行的盡頭與海的分界線,然後您看到那棵樹沒,倆人最後走出去時,應該剛好能切分到這棵樹這裡。從人、海、山開始,到樹、海、山結束。這麼來一條。咱們試試,好吧?」

  聽到許鑫的話,李平東似乎理解了許鑫的用意,下意識的問道:

  「那要不要在樹上出現一些……諸如風鈴或者是定情信物那些?」

  「不要。」

  許鑫直接搖搖頭:

  「這時候人工元素太多,會顯得很刻意。我們表現出來這種和諧就夠了。本身這種山、海、林蔭、青年男女的畫面,就足夠和諧,能帶給人一種柔和的氛圍了。如果加一些人工裝飾,雖然乍一看會很好,但觀眾的注意力一定會最後集中在所謂的風鈴或者其他人工元素上面。所以,什麼都不要,畫面就在這裡定格。大自然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浪漫與唯美了。所以,任何濾鏡也不要。甚至炫彩都不要太強,眼前的光正好。不過在光影穿梭過倆人身上時,為了防止炫光,聚焦上面您得留心調整一下,好吧?」

  「沒問題。」

  李平東點點頭。

  眼裡帶著點點驚訝,他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年輕人……有點意思啊。

  倆人其實剛才聊的東西雖然沒點明是什麼,但其實中心主旨就只有一個意思。

  就是如何通過鏡頭展露出來男女之間那種情竇初開的溫情柔和畫面。

  李平東的選擇,是靠鏡頭語言。

  就是最後固定鏡頭的那棵樹前,添加一些人工點綴,來用鏡頭語言給觀眾點明「他們在談戀愛」……或者說「對對方有好感」,從而表明清楚兩個年輕人內心的情感世界。

  而只要點明這一點,那麼幾乎就可以給觀眾一種很強烈的暗示。

  明晃晃的告訴你們「他們已經是情侶了」。

  但許鑫覺得不需要。

  他選擇了用一種更加唯美,但卻更加隱晦的表達方式。

  通過自然,通過環境,通過那半山向海一路向下的延伸,用一種從山,到海這種下沿趨勢,來表達一種很隱晦,不太好用語言形容,但確實是二人已經從相對來講堅固、堅硬的山體,轉而朝著碧藍溫柔且讓人感覺到一股綿綿不絕的大海從而發生轉變心路歷程的愛情曲線。

  不要刻意點明。

  但通過切分的手法,用山、海、樹來表達了青色懵懂的一種戀愛觀。

  山是靜態的,是不動的,代表著堅固、沈重,就像是二人初識,互相新有好感,但卻望而卻步的狀態。

  但他不用上山,或者固定鏡頭,而是巧妙的找到了山體開始向大海連綿的下行線,來寓意二人正在打破這種望而卻步的狀態。

  為什麼用切分鏡頭?

  為什麼一定要讓女孩在進入光影時,會出現在鏡頭的中切線上?

  因為那時候剛好是山與海的交界。

  女孩位置的改變,同樣代表著倆人已經「下山」開始朝戀愛……或者說戀愛心理的下一階段轉變。

  那原本望而卻步的距離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海一般連綿的情愫。

  情愫本身是溫柔的,所以,二人之間的背景就會被切分成這種溫柔的狀態。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走入那拍攝難度里很挑剔光線、角度的斑駁樹蔭,他暫時還想不透,但卻明白,最後那二人走出鏡頭的那顆樹,就是這一段路途的休止符。

  只不過是鏡頭的休止符,還是說二人的故事,被某種意外切分,而導致雙方「分手」、「漸行漸遠」的休止符,那就不好說了。

  他還沒看過這個故事的劇本,不好判斷。

  不過……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又扭頭看了一眼正瞅著遠方發呆的年輕人一眼。

  這年輕人拍的東西,都好克制啊。

  不像是一些其他的導演,不管是憤世嫉俗也好,還是狂放不羈也罷。

  年輕導演總喜歡給東西給的特別滿。

  說殺魚,那就是放血抽筋刮鱗去腮,滿的一塌糊塗。

  追求濃墨重彩的鏡頭語言,追求飽滿飽和的畫面張力……要喜悅就狂歡到底,要壓抑就壓抑到極致……似乎非要把自己心裡的情緒全部都塞給觀眾一樣。

  拍個愛情片恨不得倆人見面直接就脫褲子一般,表達那種乾柴烈火瞬間爆炸的愛意。

  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影評人說看一位青年導演的風格,只需要看他的前三部作品就足夠了。

  因為前三部作品是最真實的執導風格的體現。

  拍出來的東西是什麼樣,那麼以後這個導演可能就是什麼樣的風格。

  說白了,就像是初生就不怕虎的牛犢一樣。他們追求表達的是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所以導演的前三部作品,就像是初嘗禁果的原罪一樣,給的滿、給的足、樂此不疲。

  他看過很多青年導演,都恨不得把自己心裡的鏡頭語言全都懟給觀眾,無論劇情是什麼樣的……都要把所有拍的東西告訴觀眾。

  給的特別特別滿。

  而這幾十年的攝影生涯……這個年輕人倒是他見到的第一個,第一個能拍的如此克制的年輕導演。

  不然他也不會按照經驗,問對方要不要加一些點明二人主體關係的元素。

  但對方竟然表達的如此含蓄,乾淨。

  純潔的如同潔白的花朵……

  他是真驚訝了。

  明明之前周杰侖找到自己時,特地說了,導演是一位目前沒有拍過任何作品的新人導演。

  可第一部……就拍的這麼克制?

  真的是新人?

  他真的是很驚訝很驚訝……不過卻很喜歡這種拍攝方法。

  無論是那種通過背景畫面體現的切分鏡頭技巧,還是那種含蓄克制的方式。

  都很符合他自己心裡「戀人未滿」的定義。

  人老啦。

  什麼乾柴遇烈火之類的……

  搞不動了。

  真正的愛情就是那幾十年如一日連綿不絕、靜水流深的關懷與陪伴。

  哪有那麼多轟轟烈烈?

  老啦,牙口不好,嚼不動太硬的東西,喝不了太烈的酒,更吃不了太多甜的。

  恰恰相反,這種粗茶淡飯卻蘊藏心意的風格……

  他很喜歡。

  真的很喜歡。

  因為,這就是生活。

  平平淡淡,才是真。

  ……

  軌道鋪設完畢。

  「許導,來看角度啦。」

  隨著李平東的話,許鑫趕緊走了過去。

  見角度沒問題,剛好山在「三分之二」後,點點頭:

  「沒問題。」

  說完,抬頭看向了周杰侖和楊蜜:

  「剛才那個速度去走,不緊不慢的來,想聊什麼聊什麼。反正是試拍,好與不好咱們都收工去下一個取景地,好吧?」

  「OK。」

  楊蜜應了一聲,而周杰侖也擺出了個OK的手勢。

  於是,許鑫點點頭,站在滑軌旁邊,盯著攝影機上面的數字屏幕喊道:

  「來,三,二,一,走……」

  畫面開始移動。

  倆人開始步行。

  楊蜜第一個開口:

  「咱倆聊點什麼?」

  「呃……隨便啊。」

  「那總要說點什麼吧?」

  「要說什麼?」

  「就說點什麼唄。」

  「可說什麼呢?」

  「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

  「那也要說些什麼呀。」

  「咱倆……在繞圈子嗎?」

  「好像是在繞圈子吧?」

  「感覺好奇怪喔。」

  「所以才要說點什麼吧?……誒你看看我眼睛還腫麼?」

  話音落,光影自腳尖蔓延到了上半身。

  恰好,周杰侖轉身。

  二人對視。

  看了兩眼後,周杰侖搖搖頭,一聲輕笑:

  「不腫了喔~」

  「不腫了就行,不然眼睛跟你一樣小可就難受了。」

  「……哈。」

  周杰侖臉上又出現了笑容:

  「拜託,我是單眼皮,你不要聽他亂講了好不好。我眼睛只是看起來小,其實不小的。」

  「誒,一會兒帶我們去哪吃早餐?」

  「就在這附近,碼頭那邊。」

  隨手一指遠方:

  「漁船回歸了喔,有好多新鮮的海產,味道很棒喔~」

  「咕嘟~」

  女孩咽了口口水:

  「好餓……」

  話音落,攝影機定格。

  倆人走出了鏡頭。

  「OK。」

  許鑫喊了一聲,然後都不用他說,楊蜜和周杰侖,包括旁邊站著的人都擠在了攝影機的數字屏幕前,想要看看拍的什麼樣。

  所有人擠在一處,李平東直接調出了剛才拍攝的畫面。

  人群最前面的許鑫眯起了眼睛。

  「三,二,一,走~」

  隨著自己的聲音響起,畫面開始緩緩移動……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畫面結束。

  許鑫頗為感嘆的來了一句:

  「李老師,真厲害啊……」

  「哈哈哈~許導,你也不錯哦,這段拍的很棒。鏡頭感很好~!」

  李平東一臉笑意。

  可其他人卻都忍不住互相看了看……

  包括周杰侖和楊蜜……

  大家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這段……不就是走路,移動拍攝嗎?

  演員一邊說話一邊走,還有啥?

  拍啥了?

  這倆人……就這麼互相誇對方?

  雖然鏡頭看起來還挺舒服的。

  但也瞧不見什麼特別的啊……

  這是很多人心裡的真實想法,而許鑫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或者說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去解釋。

  導演的首要職能,是給觀眾詮釋好故事。

  告訴大家我拍的是一個什麼故事。

  或者說把一個故事從劇本文字呈現到屏幕上。

  這是首先要做的。

  而做到了這一點之後,再去表達一些東西,或者利用鏡頭語言之類的……那是導演個人的事情。

  這就是所謂的「風格」。

  而很多觀眾追求的藝術鑑賞也不是什麼去看導演拍攝的,他們看的是故事,是畫面,是演技這些。

  故事是否清晰明了,畫面是否看起來舒服,演員的演技看起來是否自然。

  他們追求的是這些。

  而許鑫做到了麼?

  做到了。

  高山、大海、林蔭路。

  這些畫面通過二人那不緊不慢的步伐,以及緩慢平移的鏡頭,已經呈現給觀眾了。所以他們才會感覺這段看著還不錯。

  可要說去解構導演的鏡頭語言,或者是幹嘛的……其實沒必要,也談不上。

  第一是藝術鑑賞水平的高低。

  第二就是……電影畫面每一分每一秒的在前進。除非是刻意來摳細節的影評人,或者是被導演的某一個畫面留下了非常深刻的飽含特定情感的印象。

  否則,就這種風景、人物、對話、劇情的設定,觀眾的第一印象永遠都是「舒服不舒服」或者「看起來美與不美」這麼簡單直接而已。

  不是說觀眾沒有藝術鑑賞水平,而是說……

  電影市場裡百分之99的觀眾,看電影最開始的關注都是這一點。

  或許在二刷、三刷時,他們才會細心的留意一些東西,比如解析鏡頭語言,演技,或者是裡面的某個彩蛋之類的。

  但在觀眾心裡,同樣也有一個涇渭分明的分割線,就是哪些電影值得多刷,而哪些電影看完就忘。

  就是這麼簡單。

  值得多刷的電影,一定是某種電影本身通過一些你看得到,或者看到看不懂,或者乾脆忽略但卻依舊在心底留下印象的畫面、鏡頭、主題這些「餘味」,為其本身定下了輸贏。

  而不值得刷的電影,大多數問題都是出自劇情或者觀眾看不懂上面。

  或許是觀眾本身閱歷不夠,要在幾年後才能逐漸明白導演的表達。或者乾脆就是爛片。

  那就是後話了。

  可不管怎麼說,許鑫始終特別喜歡女友對他說的那句話。

  人生與電影一樣,皆以餘味定輸贏。

  而如果他知道現在大家對於這段在李平東心裡,評價很高的鏡頭的觀感只是「看著還挺舒服的」的時候,絕對會微微一笑表示認同。

  因為……

  這樣就夠了。

  至於後面能看懂什麼或者幹嘛的……

  那就以後再說。

  重要的是,人生的這一階段,這一片段,或者這個瞬間,我拍的東西,能讓你感覺到舒服,舒適,或者說開心快樂悲傷憤怒等等情緒……

  那就足夠了。

  因為它至少……不會讓你感覺到你看我的電影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就可以啦。

  ……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其他人或許還看的懵懂,可對於許鑫的拍攝理念逐漸已經看出來了一些的李平東這顆心倒是放了下去。

  拆卸裝備的時候,和許鑫一直在聊天。

  他也抽菸。

  倆人就一人一根煙,在車邊聊著這部電影的基調。

  而當許鑫對他說:「李老師,我希望這部電影隨隨便便一個畫面都能被當成壁紙」的時候,李平東頗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接著點頭:

  「應該可以,那幾個選景地都很不錯,一會看看就明白了。」

  很快汽車裡的設備安裝完畢,車隊朝著淡江音樂中學走去。

  校園戲,劇本里有兩個拍攝地。

  一個是周杰侖的母校淡江音樂中學,另一個就是真理大學。

  先去淡江音樂中學。

  因為這會兒學生還在上課,並沒有放假,所以周杰侖沒進去。

  許鑫、李平東、楊蜜等七八個人,在校方的帶領下走進了這所中學。

  進入教學樓附近後,就能聽見各種樂器聲。

  而眾人的目的地其實很簡單,就是淡江音樂中學的一樓走廊。

  周杰侖不在,自然就沒人聽他講述他小時候在這裡讀書的故事。

  許鑫和李平東在走廊里來來回回走了兩圈,基本就把各種地方給圈了下來。

  期間許鑫還拍了許多照片,但一共待了還不到一個小時,就走了出來。

  隊伍開始前往下一站。

  真理大學。

  在劇本里,淡江中學的舊琴房早就拆了,而真理大學這邊還有一座名為「紅姑娘樓」的地方,剛好與當年周杰侖記憶里的舊琴房差不多,在加上劇集裡拍操場鏡頭的戲也在這,劇組必須要來看看。

  但拍是肯定不能在舊琴房裡拍的。

  而是採用了一比一復刻的方式,複製出來了需要用的那幾間,目前真理大學的舊琴房錄影棚已經在抓緊時間搭建,在攝影棚里。

  這次,周杰侖敢出現了,不過還是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

  引起了不少同學的好奇。

  但好在學校方面安排的安保人員足夠給力,並沒引起什麼騷動,就在眾人猜測那個帶著圓帽的人是不是周杰侖的時候,大家就離開了。

  出來後,車隊馬不停蹄的開始往新北市走。

  那邊的麟山鼻步道,以及作為「路小雨」家的生活區。

  到了中午,他們還去了那間劇本里的音像店。

  實際上,那並不是什麼音像店,而是一家名為「LABU」的餐廳。

  周杰侖小時候,這裡確實是一間音像店,但後來倒閉了。而他已經和老闆談妥暫時租用,LABU餐廳目前已經歇業,去的時候裝修工人正在抓緊布置場地。

  把餐廳前廳那間小開間改造成音像店。

  而下午,大家又返回了桃園機場這邊,周杰侖認為畫面中最美的鏡頭,潮音海風車道的選境地就在這邊。

  來到這之後,許鑫特地假設了一下鏡頭,讓今天就穿著白襯衫的阿寶扮演者彈頭,騎著借來的自行車,在這段半坡上騎上去,騎下來,兜兜轉轉了兩三圈。

  而這一整天的時間跑了所有外景後,時間也來到了晚上。

  大家早上五點多就開始忙碌,到現在……也確確實實筋疲力盡了。

  再加上本身就沒睡好,從桃園再次返回淡水鎮的時候,除了開車的大妮外,包括許鑫在內,所有人都是鼾聲四起。

  大妮其實也累的夠嗆,但奈何孫婷的駕照在這邊不能用。

  倆人沒法替換手。

  而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周杰侖的家,大妮也不走了……

  孫婷也不走了。

  也不管是沙發還是地板。

  總之躺下來,就真的起不來了。

  所有人皆如此。

  迷迷糊糊的許鑫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床上的。

  就感覺閉上眼,天旋地轉。

  然後再次睜眼時,外面一片漆黑。

  下意識的摸了下旁邊……

  女友還在。

  但是……

  「咕~~~」

  已經超過12個小時沒吃東西的肚子瘋狂的提醒他……

  餓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27:32

141.波波頭吉他少女

  「姐姐,餓不餓?去不去吃宵夜……」

  「唔……不……不吃……不要在餵我了啦……問我老公……海邊……好玩……」

  「……」

  也不知道是說夢話還是在幹嘛。

  黑暗中的女孩開始胡言亂語。

  許鑫有些好笑,但也不打擾,直接靜悄悄的走進了衛生間。

  洗了把臉算是精神了,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過12點。

  他餓的厲害。

  奈何廚藝並不精通。

  想了想,隨便刷了個牙後,悄悄的走出了臥室。

  本來想問問周杰侖的……結果剛出屋,他就聽見了一陣呼嚕聲。

  透門而出。

  也對,他脊柱不好,打呼嚕正常。

  得。

  下樓吧。

  鳥悄的下了樓,孫婷和大妮蜷縮在長條沙發上,裹著毯子同樣睡的正香。

  好傢夥……

  別說他不會做飯了,就算會,也不可能這時候這麼沒公德心的去廚房裡一陣叮叮咚咚吵人清夢。

  得,那就出去吃吧。

  今天出門的時候,在車上和周杰侖閒聊天,他家這邊離捷運很近。

  一開始許鑫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是捷運,周杰侖解釋了一下,才明白……喔,就是地鐵唄。

  這邊是R淡水信義線捷運的終點站,因為台北那邊的房價高,再加上這邊本身風景就很不錯,所以很多打工族也好,或者是租房客也罷,都會來這邊租房子住。

  按照周杰侖的說法,捷運門口晚上有很多宵夜攤位。

  反正也不遠,就去那邊吧。

  剛好也能看看夜晚的彎彎省風土人情。

  想到這,他就帶上了門口的相機。

  想觀察一下這地方的生活百態。

  靜悄悄的出了門,按照白天的記憶,他走了兩條……姑且算是巷子的道路吧,這邊除了大路,其他的都挺窄的,接著就看到了主路方向的捷運地鐵站。

  還別說,人真的不少。

  迎面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往這邊走,看起來都滿是疲憊的模樣。

  R淡水信義線的捷運是清晨6點到晚上12點,12點最後一班車從台北發到這邊是40分鐘左右的路程。

  許鑫一邊往地鐵站門口那煙火氣很濃的臨時攤位附近走,一邊開始算這些人的通勤成本。

  來回80分鐘,算上從家門出來的時間,從班上下班的時間。

  按照理想化的各自十五分鐘,那就是110分鐘。

  這還是最理想化的狀態。

  如果是那種中途需要轉地鐵的,或者是家離的比較遠的,這個時間還得拉長。

  也就是說……那些在大城市跑通勤的人,每天少說得花兩個小時在路上。

  而歸根結底,就是台北高額的房租與生活成本。

  那麼燕京呢?

  燕京的情況雖然現在還不這樣,畢竟很多地下室或者城中村。甚至有誇張一點的,一個七八十平的兩居室改吧改吧,也能住進去六七個人……

  但他總覺得以後似乎也應該和這邊差不多。

  所以說……歸根結底是房子?

  或者說房價?

  住房成本太高,讓他們不得不每天花兩個小時……乃至更多時間往返於兩地。但工作時間是死的,所以他們犧牲的其實都是個人時間。

  每天少睡一小時,早睡一小時……減少社交,減少放鬆,甚至減少一些不是生活必需品的取捨……

  省錢、攢錢……

  長此以往下去……

  不知為何,他腦子裡想到了一句話。

  莫名其妙的話。

  「高昂的房價正在扼殺年輕人們的夢想。」

  而想到這,忽然,他覺得有些諷刺。

  因為……自己給家裡出的主意,好像走的也是這條路。

  不知道這算不算又當又立?

  咦?又當又立是什麼?

  腦子一陣迷糊,但人已經來到了這些攤位前。

  人最多的攤位,是兩個攤位。

  一個蚵仔煎,一個阿公面線。

  兩家攤位應該是湊到一起的,不少人都坐在小桌子前要麼是吃那細面線,而要是倆人一起吃呢,中間就會多一個用不鏽鋼盤子裝的色澤金黃的蚵仔煎。

  人多,桌子少,甚至許鑫還聽到那邊的人問「請問這裡有沒有人」,好像要拼桌。

  他暫時拋開了這些太過於龐大的命題,走到攤位前:

  「一碗麵線,一份蚵仔煎。」

  一聽他口音,正在煮麵的老闆有些詫異,抬頭看了一眼後,問道:

  「帥哥大陸人吽,是柴魚頭湯底吽,吃習慣嗎?」

  「……柴魚是什麼魚?」

  許鑫有些懵。

  「呃……就是……就是柴魚啦……這樣,你嘗一下,要是吃的慣,我在給你下吽。「

  說著,老闆用一個一次性紙杯,在一個桶里舀了一點湯頭。

  許鑫接過來抿了一口……

  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還挺鮮。

  有些不理解這老闆為什麼會這麼問自己?

  啥意思?覺得大陸人民都沒喝過魚湯?

  他有些無語……但這話肯定又不好問。問了指不定就有點傷害兩地人民感情的意思了。

  這命題更大,他也扛不起。

  畢竟這東西太敏感……

  於是點點頭:

  「能,一碗麵線,一份蚵仔煎。」

  「要沙司嗎?」

  「沙……番茄醬是吧?不要。」

  看著老闆指著的亨氏番茄醬,許鑫搖搖頭。

  「好,一邊坐喔。」

  「嗯。」

  許鑫應了一聲,找到了一個還空著一個位置的座位,禮貌問了一句:

  「這裡有人嗎?」

  三個人一齊抬頭,一人目光落在了他胸口那還掛著鏡頭的相機上愣了下,這才說道:

  「沒有。」

  「好。」

  落座後,許鑫才忽然發現,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相機有點累贅。

  倒不是說他覺得這桌子有些客人剩下的殘渣沒收拾,而是因為地方沒那麼大。

  無奈,只能先掛脖子上。

  可尼康的這款D3相機搭配拍攝人像專用的蔡司貓頭鷹,屬實是有點沈……

  乾脆,許鑫就給放地上了。

  可殊不知這個動作讓剛才說「沒人」的那哥們嘴角一抽……

  想了想,提示了一句:

  「先森,貓頭鷹鏡頭還是拿起來比較好喔~」

  這款貓頭鷹鏡頭顯然人家認識,也知道這鏡頭一個就要十三萬多台幣,很貴。

  很多小攝影師都望而卻步。

  許鑫愣了愣,心說這是個識貨的,便笑著點點頭:

  「沒事,扣著蓋子呢。」

  「……」

  這哥們一聽,立刻就露出了一副無語+暴殄天物的表情。

  但也不再多說,專心乾飯。

  人家的東西,人家都不心疼,自己還說什麼?

  很快,面線和蚵仔煎都端了過來。

  許鑫嘗了一口……還別說,味道確實不錯。

  就是可惜……不能吃蒜。

  出門在外,不是在家,總要講究一些。

  而他吃麵的功夫,這三個人也陸陸續續的吃完了。

  那哥們最後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相機……搖了搖頭,沒說話就離開了。

  許鑫繼續埋頭吃麵。

  一碗很快下肚……結果沒夠吃。

  他又喊了一聲:

  「老闆,再來一碗,還有加一分蚵仔煎。」

  明顯是內地的口音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但也只是看一眼。

  而這時,應該是最後一班捷運到站了,很多人從地鐵站里走出來,圍了過來。

  許鑫這桌子上又多了倆客人。

  他沒管,繼續埋頭乾麵。

  直到聽見了旁邊一聲塑料摩擦聲,接著就是一聲驚呼:

  「啊,歹勢歹勢!咩歹勢……」

  下意識的扭頭,就看到自己放地上的相機已經偏離了位置調轉了方向。

  而相機旁邊,出現了一雙黑白帆布鞋,上面是牛仔褲,再上面是一件黑色運動服……以及一個梳著波波頭,長著一張娃娃臉,背著吉他的女孩那端著面碗的驚慌臉龐。

  「沒事。」

  許鑫先是擺手,接著拿起了相機。

  雖然相機也好鏡頭也罷,都是精密器械。

  但還不至於被人不小心碰了一下,發生了點摩擦就壞的地步。

  更何況是他放這邊礙了別人的事。

  拿起了相機後,他繼續說道:

  「沒關係,不好意思。」

  客客氣氣的說完,把相機夾在了腿與肚子中間,用有些彆扭的姿勢繼續吃。

  而這個女孩也聽出來了這個……看起來有些高冷的帥哥似乎不是本地人,趕緊切換成了普通話:

  「真的很不好意思,先森,您……要不要檢查一下……」

  「沒事。」

  許鑫又抬起了頭:

  「沒事的。」

  他又看了這女孩一眼……估摸著這姑娘最多也就十六七。

  拋開這件事對錯不談,他出來,咋說一言一行也不能給「母親」丟人不是?

  尤其是面對這種祖國花朵。

  再說,本身也不是什麼大事。

  於是再次擺手後,繼續低頭吃飯。

  而這女孩似乎也鬆了口氣,臉上緊張的神色褪去……

  猶豫了一下,端著面碗去找旁邊的座位了。

  很快,許鑫吃完了飯。

  兩碗面下肚,這算是舒坦了。

  結了帳給了錢,他轉頭去另一個奶茶攤位,要了個正宗的珍珠奶茶。

  喝了一口……一臉嫌棄。

  這玩意到底是太甜了。

  喝了兩口,他就丟到了一邊,然後就坐在捷運的台階上,打開了相機。

  相機確實沒事,就是底部有點劃痕而已。

  他點了一根煙,接著開始對著攤位上的人群對焦,打算拍點人間煙火,也當磨練攝影技術。

  先對著攤位上吃麵的人群百態開始拍。

  鏡頭裡,有帶著眼鏡,穿著一看就很久沒熨燙過的西裝吃麵的打工族。

  眼鏡滿是霧氣,可卻絲毫顧不得的狼吞虎咽。

  也有穿著厚外套,吃的額頭見汗卻一臉滿足的中年女人。

  還有一碗麵,一杯酒,一包煙,坐在桌前享受這夜晚閒暇的體力勞動者。

  更有用勺子和筷子一起吃麵,看起來頗有些可愛的波波頭……

  而這個波波頭女孩似乎發現有人在拍自己,下意識的抬頭。

  「咔嚓」一聲,許鑫把那疑惑、詫異的眼神定格在了鏡頭之中。

  接著友好而禮貌的對著剛才那個波波頭女孩示意了一下後,起身走到了這幾個攤位前,開始對那些或者是站在霧氣繚繞的麵攤前煮麵的婦女、或者是剛剛忙完了一大鍋蚵仔煎,正夾著煙仰頭喝保溫杯里烏龍茶的精瘦漢子。

  又或者是剛剛兌好了兩杯奶茶,發現有人拍自己後,還對著鏡頭微笑的奶茶攤老闆。

  亦或者是吃了一碗熱乎乎的面線,脫掉了外套,帶著一臉滿足離去的打工人……

  還別說,許鑫還真覺得這些人間百態拍起來特別有意思。

  尤其是那種各色不一的燈光交織之下,頗有一些市井江湖的千姿百態。

  拍了一圈,他又坐回了台階上,叼著煙休息,打算一根煙抽完,打包幾分蚵仔煎回去,看誰醒了,要是餓了的話可以吃一些。

  可就在這時,那個波波頭女孩卻背著吉他忽然走了過來。

  「先……先森~」

  「……你好,有事嗎?」

  許鑫一抬頭,看到是她後,點點頭反問。

  然後就見這女孩挺猶豫的說道:

  「您……剛才是在拍我嗎?」

  「呃……是的。抱歉,如果介意的話,我可以不清洗你那張。沒別的意思,別誤會。」

  「不是不是。」

  聽到他的話,女孩趕緊搖頭:

  「不是這樣……是……就是……呃……能問一下您拍下來準備做什麼用嗎?展覽?還是說寄給雜誌社?」

  「我自己拍著玩的。」

  「噢,那還好。」

  她忽然鬆了口氣。

  然後許鑫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這話啥意思?

  而或許是看著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女孩禮貌的說道:

  「是這樣的,我有經紀合約在身的。就是……公司不允許沒授權或者是私自拍攝發表照片……我是怕先森你如果做別的用的話,會有麻煩。」

  「經紀合約?」

  許鑫有些錯愕,下意識的問了句:

  「你是藝人?」

  「呃……是……」

  「……」

  許鑫無語了,看了看著姑娘周圍……

  這得是什麼藝人,才能混成這德行?

  而她似乎讀懂了許鑫的意思,搖頭說道:

  「我還沒有出道,是一名歌手,目前專輯正在製作之中……但因為已經簽約了嘛,所以照片是不能隨便外傳的,這是合同規定,沒有別的意思的,先森。」

  說著,她似乎還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而許鑫一聽就理解了,點點頭:

  「好的,你放心,我就是隨便拍拍,不是專業攝影師……愛好,懂吧?」

  「哦哦,原來如此……那……很抱歉給先森添麻煩了哈。剛剛還有撞到你的相機,真的很對不起。」

  「沒事……你是哪個經紀公司的?好樂迪?」

  帶著幾分好奇,許鑫問道。

  「呃,不是……我是娛樂大產房的簽約培訓練習生。」

  「娛樂……什麼玩意?」

  許鑫嘴角一抽。

  這什麼名字?

  什麼破名字?

  這名字……不怕被打拳嗎?

  「……」

  看得出來,這女孩也知道為什麼對方的臉色那麼奇怪。

  畢竟,這名字確實有點……那個。

  而許鑫在對這經紀公司的名字產生了無語後,又好奇的看了下她背的吉他,問道:

  「看你的年齡好像……還沒成年吧?」

  「我成年了呀,我是86年生人的!」

  不知為何,她似乎對別人說自己小很牴觸,直接報年齡糾正了許鑫的說法。

  許鑫一懵……

  86年?

  這張臉……這波波頭……這嬰兒肥……

  86年?你說是96可能我都信……

  尤其是她背後的那把吉他。

  雖然有些誇張……但許鑫真心覺得,她這帆布鞋牛仔褲,棉衛衣波波頭的扮相,給人的感覺就是她還沒那吉他高……

  而興許是這反差太過強烈,又或者是他這會兒真的閒出屁了,忽然,他來了興趣:

  「你會彈吉他?」

  「會。」

  「EMMMM……那要不要彈一首?我試著拍幾張照片?」

  「呃……」

  女孩顯然有些愕然,沒想到對方竟然有這個要求。

  不過在愕然之後,馬上就表現出來了一個歌手應有的大方。

  「好喔~那……拍完了照片沖洗後,能發我一份嗎?」

  「唔,沒問題。」

  見這位先生答應,女孩立刻露出了笑臉,摘下來了背後的吉他袋子,從裡面拿出了一把一看就很有歲月斑駁痕跡的吉他,尤其是吉他那個架著胳膊的地方,都掉漆的不成樣子了。

  而許鑫已經來到了距離她三四個台階的位置,蹲了下來,開始找角度了。

  「叮咚~」

  坐在地鐵的台階上,把吉他架在腿上。

  一陣掃弦的聲音吸引了下方吃飯的客人們的注意力。

  女孩也不緊張,只是想了想,問道:

  「先生是內地人,對不對?」

  其實她問的都是廢話。

  許鑫那口音在這擺著呢。

  但女孩也不是為了要他的回應,而是自說自話一般,說道:

  「我最近常彈去年聽到過的一首歌,特別喜歡,我彈嘍。」

  「嗯。」

  許鑫應了一聲,把焦距對準了她。

  「叮叮~」

  又是一聲掃弦,接著,一個低沈但卻輕柔,與這晚風搭配到相得益彰的聲音,自風中響起:

  「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

  「孤~獨總在我左右~」

  「每個黃昏心跳的背後~」

  「是~你~無限的溫柔~」

  她的聲音乾淨,清澈,帶著一點點小女生的憂鬱。

  甚至,乍一聽,給許鑫的感覺都像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女不知愁滋味。

  但偏偏,就是這種帶著這種小女孩憂鬱的民謠吉他,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而且,她的聲音很有辨識度,乍一聽……許鑫以為自己在聽唱《把耳朵叫醒》的那個金海欣在低聲吟唱的既視感。

  很抓人耳朵。

  「咔嚓咔嚓」拍了兩張後,許鑫就有點被這歌聲吸引了。

  「我想超越這平凡的生活~」

  女孩半眯著眼睛,頭在跟隨吉他的和弦應著節拍。

  「註定現在~就是漂泊~」

  「無法停止我內心的狂熱~對~~~」

  「未來的執著~~~」

  逐漸的,歌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接著,就是一陣異常流暢的吉他和弦聲後,一個帶著點藍調布魯斯轉音的嗓音響起:

  「擁抱著你OH~~MY

  BABY~」

  「我看著你在流淚~」

  「是否愛我讓你傷悲~讓你心碎~~~~」

  「擁抱著你OH

  MY

  BABY~~」

  兩段歌曲採用了完全不同的處理方式,在搭配那種略帶自我陶醉的表情,在加上那波波頭下的稚氣臉孔。

  還別說,那種強烈反差的民謠女孩與不搭配的風格矛盾,以及那獨特而輕盈的歌聲,聽的許鑫還真心動了。

  這姑娘……

  可以啊。

  回過神來,他又換了角度,把捷運的燈光納入了鏡頭內,調整了下曝光後,又是咔嚓咔嚓幾聲……

  最後,歌曲進入了結尾:

  「縱然是我蒼白憔悴~~傷痕累~~~累~」

  一陣陣吉他掃弦之聲後,歌聲停止。

  沈浸在音樂世界之中的女孩再次睜眼。

  沒有掌聲。

  下班忙著填飽肚子的人們似乎並沒把手從筷子上放下,給予這首歌所帶來的精彩。

  不過……

  不重要。

  拍完了照片後,許鑫忽然問了一句:

  「你叫什麼?」

  「呃……」

  抱著吉他的女孩愣了愣,忽然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我叫郭彩潔。」

  「……?」

  聽到這名字的瞬間,許鑫一陣疑惑。

  他總感覺這名字在哪聽過。

  而順著這份熟悉的感覺,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神色出現了些許愕然。

  然後,緩緩把一種……上下打量的目光,落在了這個名叫郭彩潔的女孩身上。

  打量的很仔細。

  尤其是對方那一腦袋波波頭的造型。

  腦子裡一個莫名其妙的髮型樣式緩緩出現。

  郭彩潔似乎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種想把腦袋藏吉他後面的衝動:

  「先……先森,有什麼不對嗎?」

  「唔……」

  許鑫想了想,說道:

  「我有一個問題,以及一個建議,我用這個建議換一個你問題的答案,怎麼樣?」

  「……?」

  郭彩潔一臉疑惑。

  而許鑫則直接說道:

  「你適合更短的頭髮。大概的長度只需要到這裡就好。」

  他比劃了自己耳垂的位置。

  「你不適合這種波波頭捲髮,而是適合那種看起來很精緻幹練的短髮,到這裡這種。就剛剛好,你可以找一個髮型師幫你設計一下,這樣會讓你的五官看起來更加精緻,吸引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任何人看到你的第一眼,都會覺得你未成年,還是個學生妹。「

  「……」

  郭彩潔有些懵了。

  可許鑫沒等她回應,而是繼續說道:

  「我想問一下,我有一位搞音樂的朋友,就在這邊。你願不願意現在,跟我一起去見他。我覺得他應該會很喜歡你這種風格。」

  「……」

  看得出來,女孩更懵了。

  在無語過後,臉上的「懵」就轉變成了一種疑惑。

  無與倫比的疑惑。

  仿佛就像是在說:你到底是幹嘛的……

  而看著她的疑惑,許鑫忽然笑了:

  「怎麼樣?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話音剛落,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直接接通:

  「喂,姐姐。」

  「哥哥……你幹嘛去了?」

  楊蜜有些沙啞的動靜響起。

  「我出來吃飯,你怎麼醒了?這邊的面還有蚵仔煎挺好吃的,給你帶回去一些?」

  「唔……好呀,正好我想跟你說呢,我好餓……傑侖也餓了,你多帶回來一些。」

  許鑫眼睛一亮:

  「他醒了?」

  「對啊……我就是被他敲門聲弄醒的。都快1點了……」

  「你把電話給他。」

  「呃……好。」

  等了一會兒,周杰侖那充滿了疲憊的聲音響起:

  「誒,我要吃兩份蚵仔煎,你是在捷運嗎?那家蚵仔煎的味道很好吃的。」

  「我和你說個事。」

  目光落在了那一臉茫然的女孩身上,許鑫沒理會他吃啥,而是用一種興趣很濃厚的語氣說道:

  「誒,我好像發現了一個挺不錯的苗子。」

  「什麼是苗子?」

  「就是音樂幼苗。」

  「……」

  周杰侖那邊一愣……

  下意識的來了句:

  「什麼東西?」

  「我正在對她發出邀約,打算讓你回去看看她的,你不是想簽人麼。」

  「……很優秀喔?……拜託,我為什麼有些不相信你的音樂鑑賞里誒。」

  周杰侖那邊還皮呢。

  可許鑫已經不搭理他了,而是再次對這個波波頭女孩郭彩潔問道: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過去看看……雖然這會兒時間也比較晚了……但沒準有驚喜呢。」

  他笑的不知為何,多多少少顯得有些惡趣味。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27:50

142.與人為善、與己為善

  提問:

  作為一個女孩子,在半夜的捷運地鐵站,有一個手裡拿著單眼相機的年輕帥哥邀請和他去一個未知的地方,見一見所謂的音樂人,請問你的正確選擇是:

  和他去。

  義正言辭的拒絕他,報警告他性騷擾。

  禮貌而委婉的拒絕他。

  收起吉他,立刻回家。

  但凡是個正常人,恐怕都不會考慮第一個選項。

  可是……

  看著眼前這位先生那臉上一股……很奇怪的笑容……

  剛才的電話她也聽到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音樂人,可郭彩潔首先對眼前這位大陸來的先生是有些好感的。

  畢竟剛才自己不小心踢到了他的單眼相機,他也表露出來了相當具有涵養的一方面。

  而單眼相機都好貴啊……

  接著……

  對於這裡而言,他只是一個「外地人」,所以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彎彎省人,她其實倒不太慫。

  畢竟她屬於本地幫派。

  而且對方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壞人……

  不過……

  看著眼前的笑容,郭彩潔試探性的問道:

  「在……在哪裡喔?」

  「不遠,就這邊往那邊走,過兩條路。」

  許鑫一指周杰侖家的方向。

  而郭彩潔順著望去,發現並不是什麼偏僻的地方後,想了想,繼續問道:

  「我……能問一下這位音樂人的信息嗎?」

  「並不能,因為這是一個暫時還不能說的秘密。」

  「呃……」

  許鑫其實真沒說謊。

  周杰侖這邊的事情但凡走漏一點風聲,都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所以不到日期結束,最好還是不要公布。

  哪怕如今的彎彎娛樂圈裡,他出走老東家的事情已經成為事實了。

  但很多人都在猜測他會去哪,投奔哪個大公司,卻很少有人覺得他會自己成立公司。

  原因就是靠一個藝人撐起一個公司這事兒,屬實有點太累了。

  等同於一個人賺錢養活一大家。

  而如果沒有人能分擔的話,那麼真的會非常非常累。

  因為是在自己當牛做馬,拖著一個大公司在前進。

  而郭彩潔並不知道這些,她只是在猶豫。

  理智告訴自己,最好不去。

  不安全。

  可……

  萬一這是一個機會呢?

  娛樂大產房這公司聽名字就知道是個什麼公司了。

  它並不大。

  資源其實也相當有限,是2002年出道的一個組合ENERGY男團里,一名叫做葉乃文的偶像開創的。

  說是開創,實際上2005年,ENERGY男團就因為沒什麼人氣而解散,團員也各奔東西了。

  而自己則是因為自己的前男友……或者說葉乃文的表弟,才加入進去,擔當練習生。不過現在二人分手後,她的定位就一直很尷尬。

  首先公司很小,沒什麼資源。出道遙遙無期。

  其次就是……因為自己是公司老闆表弟的前女友,所以很多人處理自己的關係都很敏感。能不和自己發生交集就不發生,不然自己也不至於住在淡水這邊……

  她現在的經濟狀況很差。

  台北的消費又太高了。

  所以就只能這樣來回跑通勤。因為她承擔不起那麼高的房租。

  而她還在讀大學。不能用打工來自供自養。

  這就讓她現在處於一種極度窘迫的狀態。

  而現在……雖然是在捷運前的面線攤認識的……可俗話說看人看細節。先從相機到對方的衣著,以及那種很虛無縹緲卻感應得到的氣質……

  似乎不像是什麼壞人。

  要不要賭……?

  女孩夾著吉他有些猶豫。

  見狀,許鑫也不催促,而是指了指後面的面線攤:

  「我還要幫他們帶回去宵夜……嗯,說早餐更適合一些。所以,你考慮一下。」

  說完,他就舉著相機下了台階。

  留下了獨自思考的女孩。

  按照一人一份面線、一份蚵仔煎的份額,很快,他就變成了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的小媳婦。

  而提著兩兜宵夜一扭頭,就發現了女孩已經站在了路邊。

  他走了過去。

  無視了對方手裡拿著的行動電話,說道:

  「走吧?」

  「好……好的。」

  女孩依舊手裡攥著電話。

  看起來有些忐忑。

  許鑫點點頭,帶頭往周杰侖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他一邊問道:

  「你和那個什麼產房簽的約,違約金高嗎?」

  「呃……還……還好。因為當時我是第一個簽約的,在加上……和……老闆的弟弟是朋友,所以並沒有太嚴苛。」

  「大概多少?」

  女孩猶豫了一下,說道:

  「三百萬台幣。」

  三百萬,也就是差不多五六十萬塊錢。

  其實也不少了。

  周杰侖剛和阿爾法簽約的時候,其實也就在五百萬台幣左右,只不過在發專輯之前,吳中憲又找他簽了一份合同,違約金高達一個億台幣。

  經紀公司基本都是這種路數。

  練習生,對他們而言,只是商品。高額的違約金別說練習生們敢不敢簽,連這邊的法律也不允許這種信口開河的存在。這就好比只價值一塊錢的東西,給你開出來了一個假一賠一百萬的荒唐條款一樣。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把這個違約金控制到合理地數值上。

  先把狗騙進來。

  你要是有實力呢,那麼公司就會安排你出道。但在出道之前,作為公司資源傾斜的代價,再來重新起草一份合同。

  用自己的出道,換來高額的違約金,以及更加苛刻一些的條款。

  經紀公司都這麼做。

  而這三百萬台幣,對周杰侖而言,並不算什麼。

  所以自然給的起。

  不過許鑫也只是問了一句後,就不在多言了。

  他雖然覺得這姑娘很好,歌聲很有意思,但畢竟自己不是專業的。有些東西需要更專業的人來看。

  畢竟……說出去也沒人信啊。

  大晚上不睡覺跑地鐵站出來吃個宵夜,就能撿回去個什麼天王天后。

  得是多撲街的人才能出現這種幻想……

  而全程,這個女孩都舉著手機。

  並且屏幕是倒扣著的。

  隱隱約約的還有微弱的光亮。

  許鑫也不知道她在給誰保持電話暢通,但卻很欣賞這個小姑娘……也不能說小姑娘了,好歹人家也是86年的。

  很欣賞她這種警惕心。

  並且……這個小姑娘還挺聰明,一路上並不過問什麼音樂人或者幹嘛之類的,就和許鑫保持一個相當微妙的距離,在後面跟著,時不時的四下觀望一番。

  終於,倆人來到了周杰侖家那兩扇看起來嚴防死守,黑黢黢的大鐵門前。

  「到了。」

  許鑫用腳頂開了大鐵門,又看到了郭彩潔臉上的猶豫後,直接說道:

  「門不用關,畢竟一會兒你逃走方便點……走吧,先帶你見人,要是決定留下,咱們就慢慢聊。不想留下,直接走人,照片的話……唔……我覺得你不會走。哈~」

  輕笑一聲,他索性直接把大門全頂開了。

  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後,剛來到了門口,睡眼惺忪的孫婷那張臉就露了出來。

  「許哥……」

  「喲?你醒了?來搭把手。」

  「好……呃……」

  忽然,孫婷的目光也落在了那站在門口背著吉他的小姑娘身上。

  孫婷很好奇,但卻並不多問,接過了許鑫手裡的宵夜後,兩手空空的許鑫扭頭看了郭彩潔一眼,頭一擺:

  「進來吧。」

  說著,他直接進了屋。

  而似乎看起來「不像壞人」的孫婷出現,讓郭彩潔略微帶幾分緊張的心放鬆了一些。

  想了想,她掛斷了電話,飛快的發了一條信息:

  「1-017號,阿姐,等我消息。」

  發完,手機裝到了口袋裡。

  她背著吉他,走上了台階,擰開了門。

  結果門剛開,就聽見了那位先森的動靜:

  「趕緊下來,我把人給你帶來了……哦~進來進來。」

  對門口的郭彩潔招了招手,隨著他的動作,坐在沙發上的楊蜜也探出了頭。

  接著就看到了一個波波頭的女孩背著吉他,正怯怯的往這邊看。

  臉嘛……

  一般。

  腿嘛……

  也一般。

  得,安全了。

  深刻明白男友喜歡什麼樣的她心裡踏實了下來。

  然後,便大大方方的打了個招呼:

  「你好呀,進來坐。」

  之前說過,周杰侖的老宅建築風格很日式。

  或者說……彎彎這邊的很多房子都有些偏日式的風格。

  從門口,到許鑫、楊蜜他們坐的沙發,就是一條筆直的走廊。

  接著挨著楊蜜坐的地方,則是通往樓上的樓梯。

  而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就在郭彩潔還在感慨這個女孩素顏看起來好漂亮的時候,樓梯處,頭髮亂糟糟的周杰侖的身影忽然出現,走了下來。

  郭彩潔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周杰侖。

  但沒敢認。

  只是覺得……對方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而周杰侖則一愣……

  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沒進來的女孩,下意識的對許鑫來了一句:

  「你真把人帶回來啦?」

  「嗯。」

  許鑫應了一聲,看著門口那臉色一點點從疑惑變成了驚訝、不可置信等種種情緒的女孩,心說這變臉速度,倒是個演戲的苗子。

  說變就變,可真快。

  接著繼續解釋道:

  「歌我覺得很好聽,所以帶來給你試試看。你不是也有這個打算麼。」

  「唔……」

  在蚵仔煎和面線上與女孩那張娃娃臉上來回移動了一下,周杰侖決定擺出老闆的架勢,招了招手:

  「誒,過來坐喔。」

  ……

  「……」

  郭彩潔滿臉的局促不安。

  看著眼前這幾個守著客廳茶幾呼嚕嚕乾飯的乾飯人……

  最主要的目光就是集中在周杰侖身上。

  周……周杰侖……

  周……周杰侖!!!!!

  她都懵了。

  怎麼會是周杰侖?

  怎麼可能是周杰侖?!

  我竟然來到了周杰侖家裡,看著他吃飯?!

  這是什麼神奇遭遇?

  她覺得自己頭有些暈……

  就好像被一塊巨大的餡餅砸中了一樣。

  是那麼的不真實。

  虛幻。

  而這時,坐在單人沙發里的許鑫開口了:

  「我是在地鐵站那聽到她的歌聲的,覺得很不錯,帶來給你看看。你趕緊吃,一會兒瞅瞅,行就繼續聊,不行也別耽誤人家姑娘的休息時間,聽到了沒?」

  「……」

  這人……敢對周杰侖這麼說話的嗎?

  郭彩潔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思議。

  偏偏,埋頭乾飯的周杰侖聽到這話後,立刻點點頭:

  「好喔。」

  說完一扭頭,對雙膝併攏,坐姿正規無比的女孩一點頭:

  「那等我吃完,你可以先暖暖嗓。」

  說完就再次低下了頭,繼續對付著那份面線和蚵仔煎。

  而其他人包括楊蜜在內也都不吭聲。

  音樂的事情,她們也插不上嘴。

  而郭彩潔則本能的點頭……

  接著咽了口口水。

  一顆心急速跳動了起來。

  心臟跳動加速,她嘴巴就開始迅速變干。

  又咽了口口水……

  又開始覺得口渴……

  不知不覺間,她的嗓子已經有些開始發緊了。

  可她卻並沒有發現,因為她現在已經沈浸在那種緊張的情緒中不可自拔。

  很快。一份面線,一份蚵仔煎吃完。

  周杰侖擦了擦嘴,扭頭直接問道:

  「可以開始了嗎?」

  「可……可以!」

  郭彩潔本能點頭,趕緊扭身把吉他拿了出來。

  可卻覺得手指頭都有些發木了。

  趕緊活動了下手指。

  而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她只覺得心跳變得更快了。

  周杰侖似乎看出來了她眼神里的驚慌與緊張,一群人圍著茶幾吃飯,按照先來後到的原則連座位都沒混上,只能坐在茶幾與電視中間的地板上的他還安慰了一聲:

  「不要緊張喔~」

  「好……好的。」

  雖然明知道緊張會讓自己發揮失常,可……

  當著你的面,怎麼可能不緊張?

  「嗯,開始吧。」

  周杰侖說道。

  而聽到這話,郭彩潔只能徒勞的撥弄了兩下琴弦,想了想……就唱剛才那首《執著》吧。

  叮叮咚咚的吉他聲響起。

  周杰侖眼神眯了一下。

  因為他注意到了這把吉他的老舊。

  可擁有絕對音感的他又聽得出來,這吉他的音色很正。

  說明它雖然用的時間不短了,但主人的護理卻很細心。

  於是便微微點頭……

  嗯,能用心愛護樂器的音樂人,唱歌絕對不會差!他心裡緩緩冒出了期待……

  其他人也放下了筷子,想要看看這個看起來跟未成年一樣的女孩那歌唱實力。

  而被這幾雙眼睛盯著,郭彩潔似乎更緊張了。

  原本應該切入的點直接就劃過了。

  「……?」

  周杰侖眉頭一皺……

  剛才的想法全部推倒了九霄雲外……

  這……

  他皺眉,郭彩潔就更慌了。

  剛才那個小失誤她以為對方不會看到……可偏偏對方把握住了。

  那咋辦?

  趕緊開始唱。

  於是,卡著一個半拍,她開口:

  「每個夜晚來誒~~臨的時候……」

  這句一開口,她就知道……

  完了。

  自己的嗓子太緊,第一句歌聲的發音,空氣就摻進了嗓音里。

  破音了。

  果不其然,周杰侖在聽到這第一句後,本能的扭過了頭,目光集中到了許鑫這。

  滿眼就一個意思:

  「你讓我看了個什麼喔?」

  「……」

  許鑫嘴角一抽……

  楊蜜、孫婷、大妮三人則互相看了看……

  顯然,這第一句的效果,讓人始料未及。

  而幾個人的狀態讓郭彩潔原本就不安的心,瞬間陷入了絕望。

  學音樂的人都知道……其實這種嗓子發緊、發乾的狀態,是最容易走音的。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趁著歌聲間隙開開嗓,哪怕咳嗽幾聲都行……

  可偏偏,這首《執著》的前面兩句,是連在一起的。

  第二句歌詞的「孤獨總在我左右」里的那個「孤」字,音節非常非常低。

  女聲唱著本身就很吃力,容易吞字。

  而郭彩潔這嗓子一緊,在加上看著大家那反應的絕望……

  讓她這個「孤」字想要發音時,因為音節太低,她必須要低下頭,壓縮聲帶才能把這個低聲給發出來。

  但她的嗓子又很緊,這麼一低頭,喉嚨里立刻傳來了一種奇癢,想要咳嗽。

  偏偏,她不敢停,想要靠控制力努力的把聲音控制回來。

  然後……

  「獨總在我左右~」

  一句已經完全不在調子上的歌聲徹底開始摩擦周杰侖的耳膜。

  許鑫……到底給我找了一個什麼喔?

  這是哪裡來的奇葩?

  大半夜,他是為了消遣我的嗎?

  他徹底無語了。

  這種人能當歌手?

  正無語的想著的時候,忽然,許鑫開口了:

  「停。」

  他喊停,郭彩潔的眼神瞬息之間,全部黯淡了下來。

  完了……

  徹底完了……

  可喊了停後的許鑫卻直接說道:

  「婷婷,給她倒杯水,要溫的。」

  「呃……好的。」

  孫婷趕緊在茶幾上拿了個玻璃杯,冷熱交替的兌了一杯溫水,遞給了拿著吉他的女孩。

  女孩茫然的接過,甚至連謝謝都不會說了。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幹嘛。

  可就在這時,就見許鑫一指門外:

  「拿著水杯,到外面開開嗓,調整下情緒。你現在太緊張了……唱的狗屁都不是。去吧,好好調節一下自己的情緒,拿出最好的一面來。」

  「……?」

  郭彩潔一愣……

  但馬上雙眼就爆發出了一種光芒。

  我……我還有機會!?

  她下意識的站起了身來,用力的點點頭後,快步朝著屋外走去。

  而等她出了屋子後,周杰侖才無語的看著許鑫:

  「你確定不是跟我開玩笑喔?」

  「不是,這姑娘唱歌真的不錯,信我。」

  「EMMMM……好吧。」

  聽到這話後,周杰侖只好點點頭:

  「希望她下一次能發揮好一些,不然……我沒辦法的。」

  而他話音剛落,一旁的楊蜜就納悶的問道:

  「你的意思是讓傑侖簽她?」

  「對,她現在是一個……什麼娛樂手術室公司的練習生,違約金就三百萬,還挺便宜的。」

  「……已經和別人簽約了?」

  周杰侖無語了:

  「這水平也能簽約?」

  「這不是她的真實水平。」

  許鑫搖頭:

  「我是真的覺得她有潛力,才大半夜給你帶回來的。不然……你看看你現在這狀態吧。兩套住宅、一個辦公樓,在加上什麼樂器設備之類的,就給你掏空的差不多了。以後你怎麼辦?賣專輯、開演唱會回本,對吧?一個人拉著一整個公司的嘴往前跑?不現實。之前你不還和她說呢麼。」

  指著女友,許鑫說道:

  「你說之前好樂迪想讓你什麼開演唱會,撈錢,那是殺雞取卵,犧牲你的職業生涯的做法。可你現在要這麼走下去,目前而言也只能選擇這條路。開演唱會,賺錢,養活公司。對吧?」

  「……嗯。」

  周杰侖點點頭。

  這沒什麼好瞞的,因為這就是公司起步的最優解。

  也是一個必須的過程。

  「所以啊,我希望你走的一帆風順。但作為朋友,我是不是要擔心一下你的職業生涯?萬一你為了養家餬口,不得不搞個什麼密集演唱會,然後嗓子破了、啞了、然後去打了個什麼……那叫什麼來著?什麼針?」

  「……開嗓針嗎?」

  周杰侖說完,隨即荒唐的搖了搖頭:

  「拜託,怎麼可能碰那個,那個對聲帶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我瘋了嗎,我打那個?」

  「所以說啊,我說的只是一種可能。但你總要小心一些,對吧?而且,你不是也想簽藝人麼,我真的覺得她還不錯。她唱歌真的挺好聽的……」

  「……你管那叫好聽?」

  周杰侖無語。

  可許鑫的反問卻讓他更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你不也是劉庚宏給你求來了演唱第二次機會,才順利出道的麼?」

  「呃……」

  周杰侖一愣,而許鑫則聳聳肩:

  「與人為善、與己為善。反正大半夜的,你也不差這一會兒功夫。小人物想要熬出頭有多難的苦,你應該記得才對。這不也是你想簽約那些有才華卻沒機會的音樂人的初衷麼?這叫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

  聽到許鑫的話,周杰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詫異之後的深思表情。

  而楊蜜則忽然狠狠的打了個激靈……

  「噫~~~~」

  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後,她往孫婷那個方向挪了挪。

  在男友那納悶的目光中,來了一句:

  「雖然你倆很好磕……但你是我男朋友啊……一聽到你和他說這麼肉麻的話,我雞皮疙瘩就起來了。嘔~肉麻死了……」

  「……」

  「……」

  倆男人瞬間無語。

  可不知為何,孫婷和大妮卻一臉感同身受一般的點點頭。

  沒錯……

  JAY哥和許哥/許哥和傑侖哥這倆人……

  太甜了啊。

  周杰侖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很奇怪,而許鑫則更乾脆:

  「少扯淡……我說的都是正經的好不好?一個人養一個公司,光想想就很累。所以……你,你得看好他,知道吧?」

  指著大妮,許鑫說道:

  「別讓他胡來,別到時候新人沒捧出來,自己先垮了。到時候可就完蛋了……沒事,你就管著他,他不聽話你聯繫我,我來教訓他。」

  「噫~~~~~~~~」

  在許鑫故意說的很肉麻的情況下,三個女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種嫌棄的聲音。

  嗯,就是不知為啥,楊蜜笑的有些色氣……

  「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講這種話……你好GAY喔~」

  連周杰侖都受不了了。

  而就在幾個人說笑的時候,房門開啟。

  水杯已空的郭彩潔走了進來。

  「我……我可以了。」

  「嗯,那就開始吧,好好表現。」

  許鑫點點頭。

  而這次無論是精神狀態還是其他,都比剛才好上太多太多的女孩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吉他。

  撥弄了兩下,隨著琴聲,一個比起剛才有著天差地別的乾淨小女生嗓音,響徹在客廳之中:

  「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

  「孤~獨總在我左右……」

  雖然還能聽出來有一些抖,但比起之前那連破音帶走調的聲音,簡直強了無數倍。

  而周杰侖在她唱完了第一句後,臉色也變得正式了起來。

  這股正式一是為了仔細聆聽。

  二是……他明白了朋友的心意。

  並且不打算辜負。

  好好聽,好好評判,好好審核,甚至……好好思考這個姑娘以後的路該通往何處。

  「……擁抱著你OH

  MY

  BABY~」

  「你看到我在流淚~」

  「是否愛你讓我傷悲~」

  「讓我心碎~~誒~~」

  「擁抱著你OH

  MY

  BABY~」

  「可你知道我無法後退~」

  「是否愛你讓我心碎~」

  「傷痕累累~~~~~」

  一首去年大火的《執著》唱完,女孩長出了一口氣。

  第一個反應。

  不是看周杰侖,而是看向了許鑫。

  眼裡滿是感激:

  「謝謝先森!」

  許鑫點點頭,看向了周杰侖。

  而周杰侖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繼續說道:

  「再來一首。「

  一句話,瞬間點亮了郭彩潔眼裡所有的神采。

  她用力的點點頭,想了想,直接撥弄琴弦,開始唱到:

  「我~的~小~時候~」

  「吵鬧任性的時候~」

  「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

  孫雁姿那首傳唱度無比之高的《天黑黑》歌聲響起。

  可周杰侖卻嘴角一抽。

  然後……歌聲一斷。

  郭彩潔似乎也想到了什麼,趕緊起身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換一首……」

  「噗……鵝鵝鵝~」

  楊蜜也忽然發出了鵝叫。

  「……?」

  許鑫有些納悶,下意識的看向了不知為何笑的這麼開心的女友。

  「怎麼了?幹嘛這麼笑?」

  「……」

  楊蜜一愣,見男友似乎不懂,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你不知道?」

  「喂,蜜蜜……」

  周杰侖無語了。

  可楊蜜卻帶著笑意,一指周杰侖:

  「你知道他是幾幾年出道的麼?」

  「2000年啊。」

  「第一張專輯叫什麼?」

  「JAY,同名專輯,咋了?」

  許鑫在周杰侖那哭笑不得,和郭彩潔那愈發尷尬的目光中問道。

  接著就聽女友又來了一句:

  「那你知道2000年彎彎這邊的金曲獎最佳新人是誰麼?」

  「肯定是他啊……」

  「……」

  周杰侖也無語了。

  拜託,一定要這麼揭人傷疤的嗎?

  然後,楊蜜就哈哈大笑的搖起了頭:

  「哈哈哈哈,不是,並不是他,哈哈哈哈哈……」

  「……?」

  許鑫還納悶的時候,還是大妮開口解釋了一下:

  「許哥……最佳新人獎,不是JAY哥,是孫雁姿拿到的。她的第一張同名專輯《孫雁姿》裡面的歌,傳唱度最高的一首,就是她……」

  一指無比尷尬,尷尬到臉都紅了的女孩。

  「她的這首《天黑黑》……」

  「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不得已,再次道歉。

  而周杰侖則一臉尷尬。

  楊蜜笑的趴在孫婷的身上笑的停不下來。

  只有許鑫……

  「這樣啊……」

  他點點頭:

  「我就說麼,這歌聽著比他那些破歌好聽多了。」

  「噗……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滿屋子飄蕩的鵝叫聲中,氣急敗壞的周杰侖看著許鑫咬牙切齒:

  「阿鑫!!!你幹嘛~~~~~~」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28:01

143.境遇不比當年

  最後,郭彩潔還是沒換歌。

  周杰侖為了彰顯大度,硬生生「逼著」她把這歌唱完了。

  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姑娘和孫雁姿的聲音是真的像。

  不過比孫雁姿少了一份憂鬱,可卻多了一份乾淨。

  就像是一個小女生一樣。

  第二首聽完,周杰侖已經來了興趣,開始發出了一種「句~~」的低沈聲音。

  許鑫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呢,就見那邊郭彩潔愣了愣後,同樣也發出了一聲「句~~~」但比周杰侖的音色要亮一些。

  然後,周杰侖又在郭彩潔的基礎上再亮一些:

  「句~~~~」

  「句~~~~~~」

  「句~~~~~~~~」

  「句~~~~~~~~~~」

  直到許鑫聽到了一個假聲的「句~~~~~」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倆人好像是在試探誰的嗓音比較高。

  而試驗完了,周杰侖又問了好多好多問題。

  比如你識譜麼,有學過聲樂麼之類的。

  女孩對答如流。

  最後,他點點頭:

  「大妮,把電話給她。今天的事情,保密,這幾天我會讓律師聯繫你,幫助你解約……願意跟著我走嗎?」

  聽到這話的瞬間,許鑫知道……

  成了。

  ……

  「許先森!謝謝您!謝謝您給了我這次機會!謝謝您!」

  門口,背著吉他的女孩鞠躬,致謝,滿眼的感激。

  她太知道自己的人生發生了怎樣一種變化了。

  也無比明白,帶來這一切的人是誰。

  就是眼前這個在自己原地不前的時候,給予了自己第二次機會的神秘人。

  女孩不知道用什麼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激。

  唯一能做的,就是這深深的鞠躬,表達著最樸素的情感。

  「沒事。」

  許鑫笑著搖搖頭:

  「今天的事情只需要保密就可以了,然後等這兩天律師聯繫你,幫助你解約,記住了麼?」

  「……嗯!」

  「好,那早些回去吧,需要送你嗎?」

  「不不不,不用不用。」

  「嗯,好……那回去吧,注意安全。」

  「……是~」

  女孩怔怔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背著吉他轉身離開。

  大門關閉。

  許鑫一回頭,就看到了女友正在笑嘻嘻的看著他。

  「……怎麼啦?」

  楊蜜先沒說話,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後,才笑嘻嘻的說道:

  「沒事呀。大星探,要不要挖掘挖掘我?」

  「挖掘你什麼?」

  「歌唱天賦啊,我也會唱歌的好不好。」

  「行啊……走,讓他給你寫首歌去。」

  「嘻嘻~」

  ……

  大半夜,大家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也都睡醒了。

  索性就湊到客廳里看著彎彎的深夜檔電視劇聊天。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仨湊一起就在那看著綜藝節目聊八卦。

  而許鑫則和周杰侖在那聊電影的事情。

  在過兩三個小時,大家就要出發去台北,在那邊的台北電影文化城裡去看內景錄影棚里的拍攝現場。

  而等到了早上起來5點多,快6點。

  大家準備走的時候,才忽然發現門外竟然站著一個人。

  「……曾姐!?」

  楊蜜懵了,看著裹著大衣站在屋外的曾佳,一臉驚訝:

  「您怎麼來了?來多久了,怎麼也不通知我啊,這多冷啊!「

  「……我剛來沒多久。」

  曾佳先是搖搖頭:

  「昨天起來晚了,沒跟著你一起,今天才早早的過來的。」

  「呃……」

  聽到她的話,楊蜜心裡是又感動又愧疚:

  「哎呀,你下次直接打我電話不就行了?昨天是不想讓姐你起來那麼早,今天我早就醒了……」

  「……」

  曾佳似乎也有些無語,但卻沒多說什麼,直接點頭:

  「嗯……要走了?」

  「對,咱們去台中看內景場地,然後直接坐飛機回去。」

  「好。」

  曾佳點頭,又看了一眼許鑫和周杰侖,跟著一起上了商務車。

  還是大妮開車,楊蜜和曾佳坐後面。

  剛上車,曾佳就來了一句:

  「聖誕節那天,公司舉行一場聖誕酒會,大家都會回來,你記得參加一下。」

  「啊?」

  楊蜜趕緊拿出了手機翻日曆。

  發現聖誕節那天剛好是周一後,點點頭:

  「好的。」

  聖誕節那天既然是周一,那麼男友肯定得上班。而倆人過聖誕應該過的就是周日的平安夜。

  剛好能錯開。

  把這件事記在了手機記事本上,設置了提醒後,車上就恢復了平靜。

  一路從天蒙蒙亮開到了天光大亮,終於,眾人抵達了位於台中市的電影文化城。

  說是文化城,實際規模照內地橫店那種差遠了。

  但彎彎或者說港台電影就這樣,因為地域面積的緣故,並不大。偏偏……兩個地方的電影掀起了亞洲電影黃金時代的繁華。

  而到了影視城裡面,因為遊客多的關係,周杰侖特地做好了偽裝,一群人才下車去看。

  不能說的秘密內景其實不算多,一個是葉湘倫的家,一個是路小雨的家,還有就是舊琴房以及斗琴、歌舞的場地了。

  攏共算下來,也就六七個小房間,都集中在了一塊已經租用下來的中型錄影棚里。

  並且布置的話,也是許鑫提供了分鏡頭切入角度後,周杰侖按照自己的記憶與理解設計的。

  乍一看就很有那種歐洲古典風情。

  攝影棚還在布置,但一些大的東西,諸如鋼琴之類的已經準備齊全。

  眾人在這邊待了一上午,與趕來的道具設計等人,許鑫反覆溝通,最終確定了諸多細節後,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同時也等到了昨天已經跟楊蜜待了一整天的大妮的那兩個朋友。

  她們同樣是拖著行李箱來的,這次要跟著一起去燕京,讓女孩沈浸在這種「灣灣腔」裡面,快速掌握這種說話技巧與方式。

  下午3點,經過了簡短的辭別,許鑫約定了下周見後,一行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依舊是頭等艙。

  依舊是分開而坐。

  只不過這次更誇張,因為兩個新人的加入,許鑫乾脆被擠沒影子了。

  飛機是下午6點左右到的魔都。

  然後,楊蜜等人直接出走,但許鑫卻單獨走進了飛機中轉室。

  《黃金甲》明天是杭州的宣傳,而他則要回去上班。

  等到晚上11點多到家,許鑫打電話報了個平安後,驅車直接返回了家。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後,周一到來,他開始了新一輪的工作。

  ……

  12月13號中午。

  許鑫趕到了協和醫院,在單間裡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周杰侖。

  「……」

  他腳步一頓,但馬上恢復了正常。

  看著正躺在病床上沖他笑的周杰侖,沒好氣的來了一句:

  「走啊,打球去?」

  「……」

  原本的笑容變成了尷尬。

  強直性脊柱炎。

  周杰侖的遺傳病。

  病症什麼的無需贅述,只需要看著他現在躺在特製的病床上,連動彈都很費力就知道了這病到底有多可怕。

  這幾年,他的病一直控制的很好。

  但是人吧……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明明在橫店的時候,每次打球之前,許鑫偶爾都能看到他吞藥片的舉動。

  那是為了防止脊柱炎症復發的專用藥。

  但昨天他和朋友去打球,也不知道是沒吃藥還是動作大了一些,今天早上就覺得背疼,趕緊吃藥。可沒想到上飛機還好好的,下飛機了就直接被拉進醫院裡了。

  這病號稱「不死的癌症」,基本沒有治癒的可能。

  許鑫以前只是聽周杰侖說過,可現在看到他發病時,那脖子以下全都不能動的德行,心裡還是來火了。

  所以才懟了這麼一句。

  可看著他那尷尬的模樣,許鑫也沒了繼續懟他的興趣,而是問道:

  「醫生怎麼說的?」

  「掛水喔~放心啦,最多大半天,就能上台了。然後今晚回去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老毛病啦,反反覆覆的,習慣了。」

  「……今天還能上台?」

  今天晚上8點,是《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首映禮。

  風凰衛視直播的那種。

  請了不少明星大腕,甚至主持人就請了電影頻道、風凰衛視、湖南台的何炯、郭德剛、吳中憲、陶靜瑩等等名嘴來。

  並且,因為吳中憲和郭德剛的熱度,這兩天媒體還在炒作看看郭德剛和吳中憲到底誰是「名嘴」。

  喧囂甚於紙上。

  而除了打死也不和張維平同台的龔麗、以及在外面拍《姨媽的後現代生活》的周仁發外,其他演員主角配角悉數登場。甚至從女友那,許鑫知道光這次請的人都是大腕不說,把一直在好萊塢混的李聯傑都給請過來站台了,藉助《英雄》的熱度來造勢。

  一部首映禮、說是半個娛樂圈都不過分。

  所以,這種情況下,周杰侖肯定要登台的。

  可明白歸明白,許鑫一聽他要登台,還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唉……還要唱《菊花台》吧?」

  「肯定喔。」

  「……嘖。」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許鑫看了一眼手錶,點點頭:

  「行吧,那今晚去哪住?上我那去?」

  「不行,參加完了首映禮後還要回來,要在這張床上矯正一下,明天就回去了,要弄杰威爾的事情。」

  「……嘖。真忙~」

  聽到他的感慨,周杰侖笑著反問道:

  「蜜蜜呢?今晚你倆一起出席嗎?」

  「這不廢話麼?我倆一起出現,那不炸鍋了?她去試禮服去了,我一會兒還得回奧運大廈。晚上幫我照顧好她,聽到了沒,今晚來的人多,她要是有什麼迷糊的地方,你記得提醒她。「

  「……我提醒她?她不提醒我就不錯了好不好。」

  這段時間的宣傳接觸,已經徹底了解到對方在面對記者時,那種遊刃有餘的狀態……周杰侖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你難道看不到媒體有多喜歡她麼?我到現在都會被一些記者問的問題嗆住,上次被問派蒂的事還是她幫我解圍的……拜託,你是在炫耀你有一個會講話的女朋友嗎?」

  「是唄……」

  許鑫聳聳肩:

  「不過今晚不僅有媒體,還有哪些所謂的明星大腕,你還是得留意一些。」

  「安啦,交給我。」

  「嗯……行,那我走了。」

  「……哈?」

  雖然脖子不能動,可周杰侖還是用臉上扭曲的表情表達了自己的震驚:

  「你來有三分鐘嗎?」

  「沒吧……我還沒吃飯呢。下了班,知道你進醫院了,就趕緊過來了。現在要去吃飯,吃完飯,時間也差不多了,得回去上班了。」

  「……拜託,你可以再沒誠意一點嗎?」

  「你不是沒癱麼?」

  許鑫翻了個白眼,在周杰侖那「我謝謝你全家啊」的咬牙切齒中,對大妮擺擺手:

  「有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大妮,我走了。」

  「好的喔,許哥。」

  一陣風似的來。

  一陣風似的走。

  來這又噓寒又問暖什麼的……那太做作了。

  ……

  下午4點半。

  已經畫好了妝的楊蜜帶著曾佳和提著兩件禮服的孫婷一起到了燕京電影製片廠的四號影棚。

  今晚的首映禮就放在這。

  她到這的時候,後台已經一陣忙碌。

  今晚的主題是展現出來那種宮廷氛圍,所以找了一些群演來飾演宮女太監之類的。

  楊蜜的到來,讓不少沒地方去,只能在走廊里或蹲或坐的群演們有些緊張的站了起來。

  見狀,楊蜜的腳步一頓……

  這場景……

  她想了想,禮貌的對最靠近自己的那幾個群演禮貌點頭:

  「你們好,辛苦了。」

  「……」

  幾個群演都是一愣。

  顯然沒想到竟然「蔣嬋」會和他們打招呼。

  一時間都有些侷促。

  可楊蜜並不給他們細想的機會,帶著倆人繼續往前走。

  走一路,打了一路招呼,最後來到待機室後,走了進去。

  留下了面面相覷的一群男女群演。

  不過曾佳在進屋後卻若有所思。

  見狀,楊蜜好奇的問道:

  「曾姐,怎麼啦?」

  「蜜蜜,你記得我和你提過一部電視劇,叫做《青春正步走》麼?」

  「呃……」

  聽到曾佳的話,楊蜜想了想,說道:

  「我記得您好像提過,說是之前您想簽一個藝人,就是這裡面的演員吧?我沒看過,但記得您提過。」

  「對。」

  曾佳應了一聲:

  「叫曹磊,在這部戲裡演「胡楊」。當時我為了表示誠意,還跟他在劇組待了幾天……可惜,最後也沒簽成。「

  「嗯……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了?那戲不是還沒上映嗎?」

  「剛才那些群演里,我看到了當時在那部戲裡演常和平的一個演員,叫沈滕。」

  曾佳露出了一種世事無常的唏噓表情:

  「解放藝術學院畢業的,據說當時畢業的時候也是校草級的人物。他當時和曹磊的關係還挺不錯的,戲也挺好,當時還替我說過幾句好話。可剛才在這些人里我竟然看到他了……唉。」

  這一聲長嘆,表達著對方為什麼會混成這樣,或者是世事無常的感慨。

  她微微搖頭:

  「真沒想到,他竟然只能演群演了。」

  「呃……」

  楊蜜眨了眨眼,顯然沒想到竟然剛才那些群演里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不過……

  「曾姐,可別小看今天的群演呀。」

  坐在沙發上,女孩糾正了一下經紀人的想法:

  「今天的群演,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我聽許鑫說,這些人也是拼了命的使關係才擠進來的。這可是張導的電影,而且還是全球首映禮,下面還有那麼多明星、大腕、導演、編劇等等……今晚來的人可都不是簡單的人。這種機會下演員能露臉,可太難得了。我聽說他們爭的可激烈了。」

  「唔……」

  曾佳一愣,仔細一琢磨,好像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但道理歸道理……可看著早年間還能演上角色的人,在這裡給人當群演,只能坐在走廊里……她還是滿心感慨。

  而就在這時,女孩卻忽然說道:

  「婷婷,拎一件礦泉水出去吧,給他們分一分。」

  「呃……」

  孫婷趕緊點點頭:

  「好的,姐。」

  小心翼翼的把禮服掛在了一邊,她走到了在待機室角落裡堆著的兩箱礦泉水,提起來了一箱走了出去。

  因為她是第一個來的劇組成員。

  大家都留意著這邊的動靜。

  門一開,不少群演就都站了起來。而當他們看到孫婷拎著礦泉水有些吃力的走出來時,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而孫婷則拎出來走了幾步後,來到了一些女孩子群演身邊,對著大傢夥說道:

  「這是蜜蜜姐給大家的水,大家辛苦了,來自己拿吧。」

  「……」

  「……」

  「……」

  群演們愣了愣……

  眼裡是比之前的意外更意外的意外。

  而正猶豫拿還是不拿的時候,曾佳走了出來。

  目光鎖定了一個人:

  「沈滕,來喝水。」

  她說道。

  「……」

  幾個男群演下意識的看向了不知為何,站在後排的一個演員身上。

  而名為沈滕的演員面露尷尬,但還是一步一步來到了前面,打了個招呼:

  「曾經紀,好久不見。」

  一開口,就是帶著點東北口音的話語。

  倆人的歲數差不多,沒什麼哥或者姐的說法。

  至少現在還不用……

  「嗯。」

  曾佳點點頭,親自扣開了礦泉水的塑封膜,抽出來了一瓶水遞給了他:

  「真巧,能在這碰到你。」

  「……啊,哈哈。」

  沈滕的臉上還是濃濃的尷尬。

  顯然……

  這種時候遇見,證明自己混的並不好。

  不尷尬是不可能的。

  而就在這時,忽然,孫婷眼神一凝,趕緊低聲對曾佳說道:

  「曾姐,張導的第一助理來了。」

  曾佳一愣,和沈滕一起看向了走廊入口處。

  果不其然,沈助理手裡正拿著一份文件再看,一邊看,一邊低頭往這邊走。

  曾佳想都沒想,就低聲說道:

  「通知蜜蜜。」

  「好的。」

  孫婷趕緊走進了屋,而沈滕則默默退到了一邊。

  曾佳也沒說話,楊蜜就已經出了屋。

  原本打算一直等著沈助理走進,她才笑著打個招呼的,但誰知沈助理走到了這些群演面前後就不走了,直接問道:

  「你們誰的台詞比較好?男演員。」

  「……」

  所有男演員都一愣,隨即臉上出現了一抹壓不住的喜悅:

  「導演,我,我演過正劇角色……」

  「我我我,導演……」

  「我……」

  一群人瞬間把手舉起來了。而剛才走到了曾佳旁邊的沈滕下意識的也想張口……可嘴巴剛張開,又合上了。

  一來,他已經失去了「位置」。

  二來……好歹也算熟人在這,當著熟人的面,他這麼踴躍的去爭……

  自尊心是真的不允許。

  所以只能滿眼遺憾的默不吭聲。

  而女演員們則一臉羨慕的樣子。

  這時,楊蜜也出來了,剛好就聽到了沈助理的這句話。

  扭頭先看了一眼那群爭先恐後的男演員,接著目光又落在了站在曾佳旁邊的沈滕身上。

  眼珠一轉……

  「沈導~」

  沈助理一抬頭,看到是楊蜜後,先是一愣,緊接著臉上就出現了親切的笑容,快步走了過來:

  「蜜蜜,怎麼來的這麼早?」

  「嘿嘿,我也剛來。」

  「嗯,小許呢?」

  「沒來,還在單位呢。」

  倆人只要不點破,那麼這些人也不知道「小許」是誰,所以沒什麼顧忌。

  而沈助理則有些意外:

  「今晚不過來?」

  「不來,那邊不是好忙呢麼。」

  「噢~~~」

  沈助理點點頭,這才看向了曾佳和孫婷。

  楊蜜也恰到好處的說道:

  「曾佳,我的經紀人,孫婷,我助理。」

  「您好,沈導。」

  雖然只是張一謀的助理,但曾佳可不敢怠慢這位。

  趕緊伸手。

  而沈助理也很給面子,笑著點點頭,握了下手後,說道:

  「行,那你們先準備,我這邊剛好找這些群演還有點事……」

  「沈導,他是我師兄,叫沈滕,和張導一樣,都是解放學院出來的呢。」

  沈助理話音未落,楊蜜忽然指向了沈滕。

  「……」

  「……」

  「……」

  曾佳,沈助理,以及沈滕都愣了下。

  而沈滕在錯愕之後,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股驚喜與感激之色。

  沈助理呢,則第一時間看了沈滕一眼。

  接著才扭頭對楊蜜問道:

  「是……那個張導?」

  「對。」

  楊蜜點點頭。

  倆人瞬間完成了信息交換。

  甚至都沒點破這個「張導」是哪個「張導」。

  可已經聽明白了的沈助理便點點頭:

  「這樣啊……來,你看著這裡。」

  他把本子遞給了沈滕:

  「這句話,你念出來,我聽聽。」

  「誒誒,好~」

  心情這會兒都來不及複雜的沈滕看著遞來的流程本,雙手接過後,那段寫著「開場」的字跡映入眼簾。

  看了大概十秒左右,他忽然輕咳了一聲:

  「咳咳。」

  接著,帶著點高亢卻很細,頗有些太監味道的吟誦聲響起:

  「天~地~致和!」

  「恆昌致富!!」

  「首!映!開~~~始~」

  念完,沈助理直接點頭:

  「嗯,不錯……那你跟我來,去化妝。今晚首映開幕,你帶著其他人第一個上,這句台詞念完,下場,明白了沒?」

  「!!!」

  沈滕眼裡閃過了一絲狂喜,接著點點頭:

  「明白明白!」

  「嗯……蜜蜜,那我倆先走,我帶他去找化妝師。你這邊有什麼需要沒?」

  「沒有沒有,沈導您去就行。」

  「嗯,好,那一會兒聊。」

  「誒,好嘞~」

  笑眯眯的送別了把沈滕拉走的沈助理。

  看著曾姐那蘊含著驚訝、深思、以及一種……莫名光芒的目光,女孩沒說話,直接回到了待機室內。

  而曾佳和孫婷在看了一眼那些流露出各種情緒的群演後,也沒吭聲,一起走回了待機室里。

  房門關閉。

  仿佛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女孩絕口不提剛才的事,而是拿起了手機,把這件事編輯成了內容,發給了男友。

  她也不知道用不用的上。

  但就沖男友拿錯了行李,以及後續和張導、尚導一起吃飯的事情。

  她覺得……張武導演身上應該有著那種很濃的念舊、關懷部下的情誼。

  而作為同一個學院出來的後輩……

  雖然她也不清楚男友會不會說……但如果真有機會了,那麼男友那邊便等同於多了一份增加對方好感的機會。

  反正都是順手而為,隨遇而安。

  多一句嘴的事情。

  沒準以後就真用得到了呢。

  對吧?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28:13

144.一場災難

  對於首映禮或者影評人而言,他們多多少少是有些特權的。

  影片是14號淩晨上映,但首映禮之所以放在燕京電影廠的影棚裡面,原因就是12點這個時間很多人都熬不到,在加上都是「圈內人」,那就提前一些。

  8點開始首映禮,熱熱鬧鬧一個多到兩個小時,首映禮結束後,影片「提前放映」,好讓一些應邀而來的影評人能比觀眾早些時間回去,寫下一篇足夠博取到眼球熱度的影評。

  所以,今天這些人是真正意義上能看到《黃金甲》的第一次問世。

  不過在這之前,他們還是要體驗一把鬧哄哄的首映式。

  是的,楊蜜對這場首映式的概念就是鬧哄哄。

  主持人比嘉賓多……就問你們見過麼。

  今天來的演員導演都是誰?

  張一謀、周杰侖、楊蜜、倪大宏、陳錦、劉葉、秦軍傑。

  攏共7個人。

  但主人卻有九個。

  郭德剛、何炯、吳中憲這三個人也就算了,還包括鳳凰衛視、電影頻道、以及其他幾個主持人。

  風凰衛視的沈星、電影頻道的經緯、彎彎那邊的阿雅、曾寶伊、陶靜瑩以及和吳中憲同樣為名嘴的蔡康詠。

  九個主持人,七個演員……

  你就想吧,這得多鬧騰。

  郭德剛今年的人氣尤其之高,但問題是他是說相聲的。

  他上台主持,你根本就感覺不到他是在主持,各種包袱笑料也都是相聲用的,仿佛這裡已經變成了天橋劇場。

  何炯則是那種非常靈活多變的正式娛樂主持風格。

  而吳中憲和蔡康詠這些又是很明顯帶著彎彎主持人那種芭拉精神的味道……

  雖然能請來這些人,在加上今天坐在下面包括李聯傑在內的國內知名製作人、影評人、娛樂圈的各種大腕大佬,陣容不可謂不豪華。

  可作為登台的演員之一,楊蜜就覺得非常混亂。

  而始作俑者,其實就是郭德剛。

  別管別人怎麼想,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她很喜歡郭德剛,這點是毫無疑問的。畢竟……相聲這門藝術,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燕京大妞,從小聽馬仨立、侯寶麟、馬驥這些大師長大的一代人,對於這門藝術的再次復興,肯定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著的。

  所以,她帶著男友去聽德芸社,甚至哪怕只是個誤會,可現如今她也把燒餅當成自己的親表弟。

  只要去,肯定得帶著孩子好好搓一頓。

  而愛屋及烏之下,照理而言,她對郭德剛的喜歡,肯定要遠超常人。

  事實也是如此。

  郭老師在她心裡,確實在相聲水平上是沒任何說的。

  那些相聲簡直太好玩了,他簡直是個天才!

  但就如同強如牛頓,也曾把手錶放到鍋里煮一樣。人是沒有完美的,相聲給了郭德剛如此多的東西,勢必要拿走一些什麼……

  比如說他的主持功底。

  從燕京台的《星夜故事會》開始,楊蜜就覺得他主持的挺爛的。

  說相聲吧……不相聲。

  說主持人吧……卻還是相聲。

  她覺得對方的主持水平遠低於今天在場的其他諸位……可奈何,主辦方不知為何,竟然選了他作為主咖。

  這就挺離譜的。

  何炯、吳中憲、蔡康詠這仨人放著不用,讓郭德剛來當主咖……

  哪怕因為燒餅的緣故,楊蜜對郭德剛的感覺很親切……可還是在心裏面認為,當初在橫店拍《黃金甲》的時候,和剛確立關係不久的男友一起縮在床上,看著電視裡燕京衛視那《星夜故事會》的節目第一期播出時,男友給的評價:

  「咱能不看了不?」

  「為什麼不看?」

  「因為我覺得他主持的稀爛。明顯是在說相聲,但卻在主持,聽的我好彆扭……」

  這句評價,楊蜜當時還覺得男友有些誇張。

  可現在想來,是真的一點沒錯。

  應了相聲那句老話,真的是隔行不取利。

  尬的不要不要的。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郭德剛的主持風格里,有著非常濃烈的相聲風格。

  而相聲是什麼風格?

  這個廣義命題暫且不提,在相聲門裡有一個很重要的基本功技巧,叫做「話不能撂地上」。

  意思就是別人說一句,你得跟一句。

  不能別人說完了,你沒音兒了。

  而郭德剛的風格就是這種風格。

  這會兒,劉葉、她、秦軍傑三人已經登台了。

  而本來原定的環節,是吳中憲、阿雅、陶靜瑩來採訪,一人一個問題後,今天來參加首映的觀眾提個問題,回答完,結束下台,然後這三個主持人換下一批,而這中間的過場則交給郭德剛和經緯來。

  要知道……

  這是鳳凰衛視的直播。

  可不是錄播。

  所有環節必須嚴絲合縫才行,總不能在直播鏡頭裡,給觀眾看到這些人怎麼撤場,其他主持人怎麼從後台出來的吧?

  那不行。

  可問題是,在這種外松內緊的直播環節,每個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

  誒,偏偏不得。

  也不知道郭德剛是真被媒體炒作的所謂「誰是第一名嘴」的新聞給沖昏了腦子,還是真就是放得開玩的花。

  原本和經緯好好搭檔在旁邊等著做接續就完事了。

  偏偏……在楊蜜、劉葉、秦軍傑三人上台,主持人介紹完了後,引到了落座的環節時,原本吳中憲延續自己的風格插科打諢的在主持呢,郭德剛那邊就始終能聽到「嗯,嗯,是,哦?」這種嗯啊這是的接話聲。

  要說……其實沒什麼,吳中憲的主持風格在這擺著,越熱鬧,他就越能拿捏。郭德剛這種接話,也保證了氣氛不會冷場,挺相得益彰的。

  原本還挺好,但輪到了觀眾提問環節,就出差錯了。

  首先這觀眾也不知道是愣頭青還是什麼資料沒準備充分,又或者是緊張了。

  等到吳中憲說觀眾可以提問了,他被第一個安排站起來時,問題是這樣的:

  「我想問一下三位新人,他們在片中的打戲是自己親自上還是用替身呢?」

  問題簡單吧?

  很簡單。

  但問題是……他用的是「三位新人」這個詞。

  楊蜜是新人,行。

  秦軍傑是新人,也行。

  可問題是……

  劉葉是特麼影帝啊!

  這話一出來,楊蜜本能扭頭看向了劉葉。

  劉葉自己都愣了。

  但更古怪的來了。

  因為按照台本,這個問題問出來後,該吳中憲總結問題,然後選擇三位嘉賓的一位來回答的。

  而郭德剛呢,先接了一句:

  「好,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

  這倒也沒什麼,接話嘛,把話接住了,然後給吳中憲就行。

  而吳中憲的聲音確實也響起來了:

  「哦?有沒有替身代打。」

  他剛要轉身提醒劉葉來回答這個問題……

  而劉葉正懵自己怎麼就成了「新人」了的時候,郭德剛忽然來了一句:

  「不讓回答!」

  你說他抖包袱也行,插科打諢也行。

  這話一出,本身就很突兀。

  剛轉身的吳中憲又詫異的扭過了頭:

  「嗯?」

  阿雅和陶靜瑩也有點沒反應過來。

  然後就聽郭德剛又來了一句:

  「事關機密,下一位。」

  不是,大哥……雖然知道你是在開玩笑。

  可首映會回答的就是這些問題啊。

  你不回答,不給觀眾回應?

  這可是直播啊!

  然後呢,吳中憲本能就要攔著:

  「誒誒誒……」

  他一開口,郭德剛又來了句:

  「這個問題你讓人家怎麼回答嘛!」

  這話一出口,意思就有點不對勁了。

  啥意思?

  你這是暗示我們用的都是替身?

  你這不鬧呢麼……

  楊蜜瞬間就無語了。

  在黃金甲拍攝期間,她所有戲都是自己親自來,包括被幾個黑衣人五花大綁,想要將她五馬分屍的鏡頭也是。

  那鏡頭要求是她被捆住手腳,被黑衣人拉拽起來。

  雖然腰間也掛了一根威亞,但為了劇情張力,下戲的時候手腳都勒出血痕了。

  我的努力就這麼被你給用玩笑話忽視了?

  你鬧呢?

  不過吳中憲到底是老主持人了,功力還在,眼瞅著這話就要把三個人引導向了「災難」,他趕緊擺擺手:

  「誒誒誒,郭德剛,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好誒,你讓人家回答一下嘛。」

  可話音落,郭德剛舉著話筒忽然往舞台中間走了過來:

  「你怎麼會覺得這個題目很好呢?」

  一邊走,一邊問。

  他往下一走,別說吳中憲了,經緯、陶靜瑩、阿雅也都愣了。

  「誒誒,你不要找機會下來啊喂。」

  吳中憲趕緊攔著,希望他回去。

  這裡是直播,大哥你鬧啥呢?

  導演這會兒估計在後台臉都得綠了吧?

  而郭德剛一聽這話,還來了句:

  「不是你叫我的麼?」

  說完,一回頭,對同樣愣了的經緯一勾手:

  「來,下來。」

  「呃……」

  經緯本能的看了一眼攝影機,但這會兒燈光師已經把燈光打了下來,她也不得不趕緊跟上,同時還在後面補充了一句:

  「這個環節設計了很久了。」

  而幾個主持人這時候也只能錯上加錯,一起迎了上去。

  五個主持人在舞台中間聚首,演員給晾一邊了。

  「誒你不要下來誒。」

  吳中憲還試圖讓郭德剛回去。

  「沒有啊。」

  郭德剛說完,吳中憲就迎了上去:

  「大家講好了,你不準下來的。」

  「我是怕他們看不見我……」

  說著,郭德剛直接面向了觀眾:

  「願意我下來的,大夥給我點掌聲。」

  能咋辦?

  鼓掌唄。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而吳中憲則趁著這功夫,拿開了話筒,小聲嘀咕了一句:

  「直播,德剛,直播!」

  郭德剛一愣……

  而等掌聲落下,吳中憲又重新拿起了話筒:

  「誒,是這樣的,德剛……」

  他看了一眼這才將將巴巴走到郭德剛旁邊,臉色都有些不自然了的經緯,繼續說道:

  「我是說啊,應該給大家回答一下這個問題,這個戲雖然已經拍攝完了,但我們應該讓大家知道這幕前和幕後有什麼差異。」

  「噢~~~」

  郭德剛「恍然大悟」,點點頭:

  「行,那這個面子我就不駁了你了。」

  這話怎麼聽就怎麼不對勁。

  可奈何這會兒是直播,錯,也只能錯著來了。

  而吳中憲也算仁至義盡了,幫郭德剛找補完,話筒給到了劉葉這:

  「來,劉葉。」

  意思是這個問題你回答。

  劉葉其實還是挺懵的,但這會兒還是禮貌的問了一句:

  「我需要站起來麼?」

  「不不不……」

  吳中憲剛要開口,郭德剛又「邦!」的來了一句:

  「你站起來比他們仨人都高。」

  你說這會兒你就讓嘉賓回答問題不就行了。

  你老搶什麼啊?

  經緯臉都徹底綠了。

  但面對鏡頭,她也不敢直接提醒郭德剛。

  生怕這人腦子一抽,又干點什麼出格的事來。

  吳中憲也只能繼續給郭德剛擦屁股:

  「一米八六啊,多討厭~~~」

  一邊說,還一邊拍了拍劉葉的肩膀,表達歉意。

  劉葉也尬笑。

  但吳中憲也不是一直吃虧的性子,郭德剛說自己矮,拍完了劉葉肩膀,他又指著郭德剛:

  「你問郭德剛。」

  意思是「你問問最矮的郭德剛你要不要站起來」。

  按照道理來講,倆人你損我一句,我損你一句,點到為止就完了。

  可郭德剛不吃虧啊。

  他嘴皮子什麼時候吃過虧?

  在相聲舞台上最經常說的一句話不就是「論罵街,相聲得是祖宗」麼?

  然後又給了一句:

  「不是,其實這只是三個,今晚一共不來了七個麼?那幾個在白雪公主那呢。」

  這話一出口……

  經緯、陶靜瑩、阿雅三人的臉色全傻了。

  七個人說的誰?

  還用問?

  這三個,在加上張一謀、倪大宏、陳錦,還有在後台坐著輪椅的周杰侖……

  這不正好七個?

  你說別人就算了……你敢說張一謀????

  大哥你不要命的嗎?

  你真不怕得罪人啊?

  一旁默默當小透明的楊蜜知道……真不能這麼下去了。

  因為她已經看到了,就在郭德剛原本站著的那邊,這場首映的導演、副導演,以及舉著大本子的劇務全都出來了!

  導演氣的都摘耳機了。

  「唉……」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直接拿起了放在腿上的話筒:

  「其實,是這樣的。」

  她的聲音本身就帶著一絲鼻音,很有辨識度。

  而她一開口,吳中憲就跟遇到救星一樣,趕緊扭過了頭:

  「哦?我們的蔣嬋有話要講!」

  楊蜜確實有話說了,不過,在說話時,她的眼睛是直勾勾的看著郭德剛。

  她學不來男友那種……只需要盯著別人,就會有種擺臭臉既視感的表情。

  但她期盼郭德剛講最起碼的禮節。

  男人說話你可以接話。

  女同志說話,請你禮貌一些。

  讓我趕緊把這場逐漸走進災難的首映會給拉回來。

  雖然她已經預料到了,明天可能會出現自己「搶風頭」的新聞。

  但……

  誰讓你是小餅師父呢。

  所以,她目光鎖定在郭德剛臉上,一字一句的說道:

  「首先呢,我要糾正一下郭老師,以及剛才那位觀眾的問題。」

  話語一出,郭德剛一愣。

  他對這姑娘的印象挺好,覺得對方很聰明。

  所以選擇了給面子。

  不過……糾正問題是什麼意思?

  接著,楊蜜手往觀眾席一托:

  「是這樣的,剛才那位觀眾先生問,我們三個人武打戲是不是用了替身,對吧?有一點,他定義錯了。首先,我們不是三個新人。」

  她搖搖頭,而劉葉在愣了愣後,忽然露出了笑容來。

  包括場下的一群影評人都露出了笑容與讚許。

  「劉葉老師是2001年彎彎省金馬獎影帝,以及2004年金雞獎影帝……這位觀眾不要太緊張。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大家記住的,是葉哥您的角色,而不是演員本身。我覺得這對您來講,也是最大的褒獎了,對不對?」

  「……哈~」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劉葉樂了。

  舉著話筒自然而然的點點頭:

  「是是是,作為一個演員,演技得到認可,但現實里認不出我,就我個人而言,真的是挺開心的。」

  「……」

  「……」

  「……」

  其他主持人都有些頓挫的愕然。

  接著就聽楊蜜繼續說道:

  「而就《黃金甲》這部戲而言,無論是我和軍傑這種新人,還是劉葉老師,以及周杰侖老師,甚至包括倪大宏、陳錦以及今天沒有到場的周仁發、龔麗二位老師,我們都一樣,在能不用替身的情況下,一定會選擇親自上陣的。因為這不僅僅是對電影、張導的敬意,更是對《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劇本前身,天朝話劇史上的不朽名作《雷雨》的敬畏。謝謝大家。」

  話音落,放下話筒,起身,禮貌的用左手遮住自己的胸口,對著觀眾鞠躬一禮。

  後台。

  「呼……」

  坐在輪椅上等待的周杰侖聽到了一聲長長的籲氣。

  扭頭一看……

  是旁邊的那個導播發出來的。

  接著,導播捂住了耳麥聽了聽,點點頭:

  「明白……」

  說完就對張一謀說道:

  「張導,您和其他幾位可能要提前登台了,台上耽擱了一些時間……」

  「好。」

  全程都沒什麼表情的張一謀應了一聲。

  而導播則看向了旁邊站著同樣臉色千變萬化的幾個主持人來了句:

  「請大家按照台本進行相應環節。」

  語氣不輕不重。

  可對於何炯、蔡康詠這幾個主持人而言,大家都知道,導播是不敢說這話的。

  能說這話的,只有剛才已經氣的摘掉耳麥的導演了。

  「唉……」

  作為今天直播平台的主持人,風凰衛視的沈星嘆了口氣。

  可一旁的何炯目光卻始終盯著那個回答完了原本應該劉葉回答的問題後,就一直坐在那宛若小花一般的女孩。

  眼裡面滿是一種感興趣的神色。

  ……

  郭德剛、吳中憲這一場災難性的問題環節算是結束了。

  劉葉、秦軍傑、楊蜜在前面走,其他主持人在後面跟著。

  俗話說台上作戲台下做人。

  剛才台上還插科打諢的眾人,這一下台……臉色就有些不對勁了。

  但不對勁歸不對勁,卻沒人吭聲。

  其他人都是一副沈默不語的模樣。

  和你非親非故的,憑什麼去指點你的未來?

  有坑,看著你跳。

  有河,看著你淹。

  誰讓你先開始的呢。

  你搶別人飯碗,不管出於什麼動機,都是壞了規矩。

  而壞規矩的後果就是……不管是風凰衛視,還是今天這些圈內人,以後誰想找郭德剛合作,可能都得掂量掂量了。

  諷刺麼?

  挺諷刺的。

  今天來這的人,都是為了捧張導的電影來的。

  可原本可以展露自己的郭德剛,卻因為嘴上不喜歡吃虧的毛病,硬生生的把這扇有肯能邁入影視圈的門給關了……

  放誰那誰不覺得離譜?

  但偏偏,沒有任何一個人和他說。

  彎彎的主持人也好,其他的人也罷,甚至連那個導播,都只是風輕雲淡的來了句:

  「郭老師,導演希望您一會兒可以按照台本環節來進行,話可以適當放給其他主持人一些,不要在那麼搶了。」

  就這麼給褶過去了。

  楊蜜也沒說。

  不是她不能說,而是她人微言輕的,憑什麼對一個比自己年齡大的人說教?好聽不好聽是一方面,人家會不會聽又是另一方面。

  到時候別在把你記恨上了,那何苦呢?

  所以,她只是老老實實的和曾佳待在一起,看著演員下場間隙,貢獻出了一首阿卡貝拉的聲樂表演組,以及旁邊的沈滕在那表演。並且還抽空看了眼下了台後,基本沒怎麼和周杰侖交流的吳中憲……腦子裡思考著這倆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獻禮~」

  儼然變成了內侍總管的沈滕一聲令下,這隊楊蜜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來的阿卡貝拉組合開始唱歌。

  而看著沈滕的背影,楊蜜對剛才就一直和沈滕站在一起的曾佳說道:

  「曾姐,公司想簽他啊?還是說您……」

  「沒。」

  曾佳搖頭。

  「曹磊是我第一個努力的對象,所以我對他和沈滕的印象比較深。因為沈滕在我做曹磊工作時,唯一一個幫我說過話的人。剛才我問了下他,他現在開了一個名叫開心麻花的小劇社……互相關懷而已。」

  「小劇社?……話劇社麼?」

  「嗯。」

  「這樣啊……」

  女孩點點頭:

  「那就賣幾個人情吧,以後也好說話些。他看起來挺有主見的,您要是邀請他來公司,以公司這種風格,他肯定不會接受。但作為朋友,應該還不錯。」

  「……嗯。」

  對於楊蜜的話,曾佳深以為然。

  這姑娘為人處世,確實有著一股子尋常人沒有的機靈勁。

  比如對沈滕,也比如剛才在台上。

  所以,對於女孩的判斷,曾佳也信。

  接著,台上的節目表演完了,何炯等人開始上場。

  楊蜜說道:

  「那我回去等了,這邊還是有點冷。」

  「嗯,去吧。」

  楊蜜回到了待機室,披上了羽絨服外套後,開始和許鑫聊天,就聊剛才在台上的情況。

  許鑫這邊也下班了,不過沒去看什麼風凰衛視的直播,而是悶頭在書房裡繼續一張一張的畫分鏡頭,做《不能說的秘密》的準備工作。

  對於女友說的郭德剛的事情,他沒什麼興趣。

  他奉行的是藝人和觀眾保持距離。

  雖然他很喜歡郭德剛的相聲,但對方私下裡是什麼人之類的,他也沒興趣去八卦打聽。

  台上作藝就行了。

  台下做人關他什麼事?

  就這樣,一場首映會終於結束。

  10點鐘準時,《滿城盡帶黃金甲》上映。

  接著,兩個小時之後,燕京乃至全國各大院線里,不管是因為周杰侖、還是張一謀等人來觀影的影迷紛紛露出了驚詫的目光。

  看著那一陣急促敲更的鼓點聲中,那滿屏幕的大波們……

  徹底麻了……

  這……這特麼是什麼?

  龔麗也好……這個叫楊蜜的謀女郎也罷。

  波……

  這麼大的嗎!????

  ……

  《大型合唱武術團體操舞台劇古代雷雨---張一謀的新電影一言難盡》

  《史無前例的國產電影大製作為什麼會如此惡俗?》

  《黃金甲?《雷雨》?不,《雷雨》絕對不是如此》

  《周杰侖演技進步可圈可點,《黃金甲》首日票房破國產紀錄》

  《電影不是賣肉,名作不應該被如此詮釋--論《滿城盡帶黃金甲》

  《謀女郎楊蜜表現搶眼,新老謀女郎碰撞看點十足!》

  12月14這天結束之後,就在楊蜜已經搬到了台北去練習台詞語境的時候,全國上映的《滿城盡帶黃金甲》雖然破了國產電影首日、首周的華語票房紀錄。

  但它的評價卻一直處於一種好與不好的風口浪尖上。

  誠然,大波看的很過癮。

  但看完之後,仍然不礙著別人罵一句「爛片」。

  而爛片的大多數矛頭,指的都是戲裡面那種大膽而前衛的穿著。

  說是坦胸露乳也不過分。

  矛盾主要集中在這裡,無數影評人或者文化界的人都在批評。

  而觀眾也在罵爛片。

  偏偏票房還特別高……

  就顯得很古怪詭異。

  許鑫也去看了,就在15號那天,他貢獻了兩張電影票。

  而當他看到了那一襲輕紗點綴的龔麗與周杰侖的那場對手戲時,在黑暗的放映廳里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畫面內,一襲白紗的龔麗華貴褪盡,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母親」那無盡的溫柔。

  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聲:

  「哇,龔麗這身好美啊。」

  不知誰說的。

  可他的臉卻忽然覺得有些燥熱。

  分不清是激動,還是羞臊。

  只是……

  他的心跳跳動的無比之快。

  我的電影……不對,我拍的電影畫面,第一次出現在電影院裡,就是在一場全球上映的電影裡面……

  一想到這……

  「嘶~~~」

  一股源自靈魂的戰慄,便讓他忽略掉了接下來所有的電影劇情。

  無論是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

  都已經不再他的眼中了。

  他就這麼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看著熒幕……

  可思緒卻已經飄飛到了不知何處。

  不過……

  他愈發確定了一件事。

  他愛拍電影……

  愛慘了這種自己拍攝的畫面,被所有人注視、注目、評判的感覺。

  不可自拔!

  至於《黃金甲》到底爛不爛之類的……

  他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重要嗎?

  不重要。

  ……

  女友走了。

  《黃金甲》票房破億了。

  在海外也全球上映了。

  但海外票房的表現卻有些不盡如人意。

  第一周就六百多萬美元……

  但許鑫卻不知道張導有什麼想法,因為從國內首映禮參加完後的第五天,趕上北美上映的日子,張導就出國了。

  先北美、再歐洲。

  作為聖誕節「賀歲片」的黃金甲,顯然宣傳任務國內與國外同樣繁重。而等宣傳完了電影,他就會直接去大都會去排練那歌劇《秦始皇》。

  同樣的,在臨走之前,連續兩天會議,在各方面都確認完了以四大發明為核心的開幕式計劃書內涵包括27個小項目,全都「完美無缺」後,奧運會開閉幕式創意小組也正式向組委會提交了計劃書。

  大家忙碌了大半年的工作成果,在被提交的那一刻,所有的緊張與不安得到了宣洩。

  長舒了一口氣的眾人在當天晚上在某飯店大醉了一場。

  接著,許鑫也在這聖誕臨近的夜晚,踏上了前往彎彎省的飛機。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28:25

145.周公子的忠告

  楊蜜沒想過自己和男友的第一個聖誕竟然會不能在一起過……

  雖然大家一起過了半個平安夜。

  可聖誕節一聽到他被周杰侖邀請去了PARTY,而自己只能苦哈哈的在晚上回燕京時,還是不開心的鬧起了情緒。

  然後就被治服了。

  真正意義上的「治」服。

  許醫生給她打了好幾針。

  從中午打到了晚上。

  然後,小兩口再次去了酒店旁邊的那家味道很棒的高山族餐廳吃了飯,還互相贈送了蘋果,看了一場煙花後,在平安夜中完成了禮物的交換。

  她送給男友的,是一枚戒指。

  銀戒指。或者說銀對戒的其中一隻。

  造型非常簡單,只是一根圓環的模樣,是倆人在台北這邊逛街時,逛到了一家手工匠人的銀飾店,女孩偷偷訂的。

  裡面還刻了兩個字母。

  一個X,一個Y。

  Y的,許鑫戴。

  而X的,她戴。

  就光明正大的戴在中指上面。

  把許鑫可給感動了夠嗆。

  但最後還是據理力爭,讓這姐姐把戒指戴在了食指上面。

  沒必要跟愣頭青一樣,非得用某些行動來證明所謂的「愛意」。

  很愚蠢。

  許鑫理解她,所以親自把戒指套在了她的食指上面。並且許諾,在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親自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把女孩感動的一塌糊塗……

  而當她看到男友給自己準備的禮物時,心裡那股感動就化作了一腔的無語。

  「大哥……你跟我說實話,這是啥。」

  看著自己面前的盒子,她一臉無語。

  許鑫神秘一笑:

  「你的禮物。」

  「這盒子咋看起來那麼眼熟呢……不會又是什麼皮衣吧?我警告你啊,我再也不穿了。上次穿上了之後出汗縮水,好懸沒勒死我!」

  「……當著婷婷的面胡說啥呢!」

  許鑫臉有些紅,而孫婷就當沒聽到。

  甚至目光還一陣陣古怪。

  你們兩口子……

  玩的挺花啊。

  我說上次扔垃圾,怎麼看到一件褲襠那帶拉鏈的皮衣呢……

  女孩打開,發現原來是一條水晶項……圈。

  施華洛世奇的。

  而之所以用這麼大個盒子的原因也很簡單。

  別人買施華洛世奇,要麼是黑天鵝要麼是其他的那種單個吊墜的項鍊。

  男友這倒好……

  這項鍊怎麼跟門簾一樣?

  「這麼誇張的嗎……」

  她無語的拿其了代替「鏈子」的圓環,照著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一下。

  不知是鉑金還是銀的圓環,搭配那大大小小如同流蘇下墜一般的水晶……

  「咋跟個項圈似的……給狗拴著狗都嫌墜脖子……」

  「……」

  信心滿滿的禮物遭到了女友的嫌棄後,許鑫無語了。

  「你不要就還給我!」

  「那你拿走吧……土死了~我帶著它早晚得頸椎病……你給傑侖準備了什麼?」

  「胡迪尼使用過的一根魔術手杖,就咱倆在那個中古店裡看到的那個。」

  「!」

  楊蜜懵了:

  「賣二十多萬那個?」

  「對啊。我買了。」

  「……那我這個呢?」

  「你這個四十多萬,它是限量的啊,全球限量99條。」

  「……他那個就不是限量的了?」

  「呃……」

  看著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女友,許鑫這麼一琢磨……

  誒?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啊。

  大魔術師胡迪尼用過的手杖……

  加一起應該也沒99條吧?

  想到這,他一下臉色就有些僵硬。

  楊蜜也懵了……

  「好啊姓許的!你說!你是不是把菊花都給他啦!!」

  「噗……」

  聽到這話的瞬間,孫婷笑噴了。

  「哼!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倆不對勁!一天天眉來眼去的!!」

  「……」

  許鑫臉瞬間就綠了:

  「什麼叫眉來眼去!?」

  「難道不是嗎?我這禮物花錢就能買到,他那禮物是咱倆去中古店裡人家的鎮店之寶。這麼比起來,肯定是他的花心思多呀!……好呀,想不到你是這種人!姓許的,我看錯你啦!哼!婷婷,我們走!」

  「……」

  在許鑫那哭笑不得的目光中,強忍著笑意的孫婷點點頭,配合著蜜蜜姐拖著行李箱對許鑫擺擺手:

  「許哥,我們走啦。」

  「嗯……」

  許鑫無奈的揮了揮手。

  楊蜜這次回去是去參加公司的聖誕酒宴的。

  去了就待一天,後天早上再飛過來。

  而等她走後沒多久,周杰侖那邊打來電話了:

  「阿鑫!誒,趕緊過來,PARTY開始了。」

  「好,馬上,我穿條鐵褲衩就過去。」

  「……啊?」

  聽到這話的周杰侖一腦門子問號。

  穿……穿什麼褲衩?

  ……

  12月25號。

  聖誕節。

  雖然按照老一輩人的觀點,這種西方的節日過與不過沒什麼區別。

  但現在的年輕人就喜歡過這種洋節日。

  而楊蜜也是第一次被邀請參加榮信達的聖誕酒會。

  她還挺重視的。

  按照曾姐的要求,又去租了一件晚禮服,下午4點多畫好了妝後,就被安排在了喜來登酒店的樓上休息。

  一會兒會有一個紅毯秀,榮信達的藝人們會走一段紅毯,讓記者拍照,然後被問幾個問題後,在進入酒會裡面。

  是公司一個很好的宣傳方式。

  大概等到了晚上6點出頭,曾佳走進了屋子:

  「蜜蜜,咱們準備出發了。」

  「哦,好的。」

  為了不讓自己凸顯出來飽腹後的小肚子,三四個小時水米未進的楊蜜應了一聲,在孫婷的幫助下踩上了高跟鞋,跟著曾佳走了出去。

  剛出來,就看到了外面有很多人,這些人楊蜜都不太認識,都是公司內部的職員。

  藝人們已經提前下去了。

  而之所以最後曾佳才喊她的原因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楊蜜出門後首當其衝看到的陳昆和周訊。

  作為絕對的榮信達台柱子,二人走到哪都是值得被最受關注的焦點。

  今天卻要多加一個楊蜜自己了。

  而榮信達的藝人結構其實也還挺合理的。

  老中青三代都有。

  在最輝煌的1995年到2005年這個時間段,《大明宮詞》、《橘子紅了》、《人間四月天》這些劇集的紅火也證明了實力。

  而她在看別人,別人其實也在看她。

  畢竟這個「謀女郎」最近一段時間,在公司里可是引起了不小的熱議。

  無論是那些習慣性的由公司指派資源的人,還是現在這些工作人員,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到底公司是怎麼運作的,讓張導能用她……

  並且聽說這個新人還挺不服管,屬於那種踏踏實實鑽研演技的類型……

  不喜歡公司給強加在身上的一些東西,導致前一段時間開會,公司天天拿話點曾經紀,甚至一度傳出「她要是再這麼不服管就只能雪藏」的消息。

  所以……雖然人沒怎麼見過,但這位謀女郎的故事倒是真的多。

  而楊蜜這邊呢,雖然覺得這些人的目光都是一種審視的目光。

  但也不怯場。

  大家現在都來到了電梯口,等待著電梯的到來。

  而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作為今天壓軸出場的周訊與陳昆。

  楊蜜原本就想跟著隊伍末尾等,可誰知走到了人群末端後,曾佳卻依舊徑直往前走。

  女孩一愣……而剛走了幾步的曾佳則回頭說道:

  「蜜蜜,電梯來了,走了。」

  而這一聲動靜,也讓陳昆和周訊的注意力拉了過來。

  倆人都看到了楊蜜。

  陳昆倒沒覺得有什麼,反倒是周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楊蜜兩眼後,眼神有些玩味的轉過了頭。

  而曾佳這時又催促了一句:

  「蜜蜜,走了。」

  「好的,曾姐。」

  女孩應了一聲。

  等電梯來了後,她、周訊、陳昆、曾佳、以及陳昆的經紀人李穎這五個人一起走進的電梯。

  一部電梯,公司里的「地位」展現出來了。

  陳昆和周訊是當之無愧的頂樑柱。

  沒辦法,誰讓倆人紅呢。

  但楊蜜能上,純粹就是因為曾佳了。

  作為陳昆與周訊的第二經紀,楊蜜的第一經紀,她帶著上來的。

  至於為什麼曾佳讓自己在這時候走……

  別人怎麼想楊蜜不知道,但她自己覺得最大的可能是因為《黃金甲》。

  但她可沒狂到覺得自己比這倆人咖位還大,於是在電梯裡,她趕緊禮貌的和陳昆與周訊打了個招呼:

  「陳老師,周老師,二位好,我是楊蜜,請多多指教。」

  依舊客客氣氣的。

  而陳昆倒沒說什麼,很客氣的給出了回應:

  「嗯,你好。」

  反倒是周訊。

  先是一聲不吭的重新打量了一番楊蜜,接著忽然問了一聲:

  「你和劉葉的關係很好?」

  「……啊?」

  楊蜜一愣。

  可這時陳昆卻忽然開口了:

  「小訊。」

  「……」

  周訊看了陳昆一眼,最後偏過了頭不吭聲了。

  「……?」

  楊蜜有些疑惑,本能的把目光投向了曾佳。

  可曾佳卻一聲不吭。

  就這麼等到電梯到了負一樓後,陳昆、周訊第一個出來,曾佳才說道:

  「走吧。」

  「好。」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楊蜜還是跟著曾佳一起走到了負一樓。

  來負一樓停車場是因為紅毯的下車儀式也在喜來登。

  藝人們要很做作的從地下車庫上來,繞一圈,停到紅毯前。

  按照許鑫的說法,大冬天穿個禮服走紅毯,純粹是神經病。不過好在停車的位置是在貴賓台上面,下車的紅毯就在喜來登的一樓大廳里。

  楊蜜跟著曾佳走到了停車場時,停車場的過道上就剩下了兩輛奔馳車在等,其他人都已經走了。

  旁邊還時不時的有拿著對講機的工作人員。

  作為「台柱子」,陳昆和周訊自然是最後一個出場,所以楊蜜自然而然的上了倒數第二輛車,和曾佳一起。

  車子開始發動。

  曾佳這才來了一句:

  「一會兒你還是和周訊坐一起,要是她跟剛才那樣,你就當聽不到。有陳昆在那,她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呃……曾姐,我沒得罪她吧?」

  楊蜜問出了自己的不解。

  曾佳點點頭:

  「嗯,她討厭的也不是你,而是劉葉。」

  「……啊?」

  看著楊蜜那一臉詫異的樣子,曾佳解釋道:

  「周訊和仆樹談過戀愛,知道吧?」

  「知道。」

  「仆樹和劉葉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

  「呃……」

  「和仆樹分手後,她和劉葉還有陳昆拍了一部戲,叫做《巴爾扎克與小裁縫》。看過麼?」

  「看過。倆人在戲裡演情侶……」

  「對。」

  曾佳點點頭:

  「但諷刺的是,在那部戲殺青後的殺青宴上,倆人鬧了點不愉快。從那時候起就結仇了。」

  當著司機的面,曾佳也不想說太多。

  可實際情況是,殺青宴上,劉葉對著周訊破口大罵,罵她沒有演技,罵她是靠著和導演的關係上位……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別人攔都攔不住。而周訊也沒慣著劉葉,抄起手裡的可樂罐直接砸到了劉葉下巴上。

  兩邊直接動起了手,好容易才被人拉開的……

  劉葉其實就是為了朋友出頭,覺得周訊耍了仆樹。

  然後倆人的梁子就一直結到了現在。

  而聽到了曾佳的解釋後,雖然楊蜜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仇」,可想了想,她還是給劉葉發了條信息:

  「葉哥,您和周訊姐有仇啊?」

  她是個很能記掛別人恩情的人。

  劉葉攔在張維平和自己中間的那一坐,這恩情哪怕再小,她也不會忘。

  所以,問清楚,然後……

  我管你是周訊還是誰。

  去你媽的。

  可誰知道……劉葉回消息的速度也很快。

  估計是這會兒沒開工或者是休息。

  直接回了一條:

  「也不算,都過去的事了。怎麼了妹子。」

  「沒事,就問問。」

  「你倆在一起呢?」

  看到這條信息,楊蜜想了想,回到:

  「今天是公司酒會,我倆一會要坐一起。」

  「噢,我倆其實沒多大個事,都過去了。別因為我影響了你倆的關係,她這人也挺真的。」

  「??」

  楊蜜忍不住發了兩個問號過去。

  可這會兒,車子也抵達了貴賓台前。

  「蜜蜜,準備下車了。」

  聽到曾佳的提示,楊蜜趕緊把電話遞給了她,接著,在工作人員幫忙打開車門後的一片閃光燈中,頂著燕京十二月那死冷死冷的天氣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謀女郎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走了下來。

  ……

  記者都是找來的,所以問的問題也相當簡單。

  先是恭喜了楊蜜《黃金甲》票房破紀錄,接著就是對未來的展望之類的。

  一共兩三個問題問完,楊蜜就下了紅毯,披上了孫婷拿來的衣服走進了已經人聲鼎沸的會場。

  來到了最靠近舞台攝影機的桌子前,她先和其他幾個公司的人打了招呼,接著坐在了那唯一一張暫時還沒人的桌前。

  曾佳告訴她今晚就坐這。

  這一桌是陳昆、周訊、李少葒她們的位置。

  落座後她就看到了手機里劉葉的消息:

  「我說沒事,你別因為我影響到了自己,她那人現在想想還挺真的。」

  楊蜜若有所思。

  沒多久,周訊和陳昆都走了進來。

  二人的到來,代表著藝人部分的走秀結束。最後就剩下公司那幾個導演和李少葒她們了。

  倆人走到了桌前,桌子是空的,還沒人,但因為這桌子是「大領導」們坐的原因,三人還是得緊湊點。而就在陳昆想要挨著楊蜜坐的時候……周訊卻擺擺手,來了句:

  「你坐那邊。」

  「……小訊。」

  陳昆似乎有些抗拒。

  可誰知周訊卻搖搖頭:

  「趕緊的。」

  不得已,陳昆只能坐在了右邊,而最後的中間座位則是周訊落座。

  楊蜜想了想,親自拿起了茶壺,起身要給倆人倒杯茶。

  可剛要起來,周訊就來了一句:

  「坐下吧,我找你聊個事情。」

  「……」

  楊蜜的眼神動了動,還是起身拿著茶杯給倆人一人倒了杯水。

  「謝謝。」

  陳昆說道。

  而周訊則沒吭聲,等楊蜜倒完了水落座後,來了句:

  「你和劉葉的關係很好?」

  還是剛才的問題。

  楊蜜的眼神終於緩緩轉冷了。

  給你點臉了是吧?

  面子也給了,客氣也客氣過了,茶也倒了。

  真他媽欺負別人沒脾氣是吧?

  追著問?

  你他媽算老幾啊?

  興許是快到月末月初要來親戚,又或者是衝著劉葉那層關係,她實在是忍不了了,於是乾脆的點點頭:

  「很好,怎麼?你要幹嘛?」

  語氣很沖。

  「……」

  一旁的陳昆眉頭皺了起來。

  顯然,他不是很喜歡這個年輕女孩對自己好友說話的語氣。

  周訊似乎也頗為意外,挑起了眉毛看著滿眼「你丫在敢BB我就敢抽你」模樣的女孩……

  喲?

  脾氣不小啊?

  她想著。

  然後……

  就樂了。

  「哈哈~」

  接著,她掏出了手機:

  「你把他電話給我。」

  「……?」

  楊蜜一愣。

  「什麼?」

  「我說,你把他電話給我。」

  周訊說完,似笑非笑的來了句:

  「你以為呢?你以為我問你兩遍這個是要做什麼?」

  「……」

  女孩的眉頭再次皺緊:

  「你要他電話幹嘛?」

  「當然是有事找他了。給不給?」

  「不給。」

  楊蜜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我沒他電話。」

  「嘖~」

  周訊也不惱,反倒頗為意外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兩眼後,詫異的問道:

  「你倆……是男女朋友?」

  「不是,不熟。」

  楊蜜繼續否認。

  她不怕周訊。

  不是她吹,就這位這體格子,還真吃不住她一個半步崩拳。

  根本不怕。

  所以……

  就不告訴你,咋地?

  可周訊聽到這話後,卻笑出了聲:

  「哈~可以可以。」

  然後一扭頭,看著陳昆來了句:

  「還挺仗義。」

  說完,回頭,再次看向了楊蜜,眼底反倒出現了一絲欣賞的味道:

  「我找他也沒別的事,前幾天參加個音樂節,看到仆樹了,就聊起來了這個事。我和仆樹聊了挺多的,就說起了他。你要是什麼時候見到他了,和他說一聲我找他,有空出來一起喝酒。」

  「……」

  楊蜜一愣。

  可卻看到周訊迅速換了一張臉。

  面無表情。

  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

  本能的,她覺得這張臉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同時身後也傳來了鼓掌聲。

  本能一扭頭……

  李少葒、李小婉兩位公司的領頭人,齊步走了進來。

  掌聲,是獻給她們的。

  楊蜜下意識的也站了起來,和其他人一樣。

  陳昆也是如此。

  不過……楊蜜卻看到了他站起來後,才把周訊給拉了起來。

  「……?」

  這種源於周訊身上的混亂讓她一時間腦子有些迷糊。

  但不管怎麼樣,酒宴還是開始了。

  ……

  「喂,哥哥,玩的開心嗎?」

  會場的安全通道里,楊蜜接到了許鑫發來的那條彩信眾人一起聚會的照片後,笑著把電話打了過去。

  「哈哈,還挺開心的。」

  吵鬧的音樂聲中,許鑫應了一聲:

  「你那邊結束了?」

  「快了,一會兒還要搞什麼年終抽獎之類的。」

  「那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我出來透透氣……我坐那地方離音響特別近,可吵了。」

  話音落,忽然,安全門開門的動靜響起。

  楊蜜本能一回頭,卻發現和手裡正拿著煙盒的周訊對上眼了。

  周訊估摸也沒想到楊蜜會在這,有些意外。

  「……我先掛了。」

  楊蜜說了一句,給許鑫電話掛了之後,禮貌點點頭,就要往回走。

  可誰知剛打算開門,忽然,一根煙遞了過來:

  「抽不?」

  「……不抽。」

  聽到這話,周訊叼著煙熟稔的點燃後,忽然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你合同還剩幾年?」

  「……」

  楊蜜腳步一頓。

  看了看周訊,說道:

  「我是七年合同。」

  榮信達的合同分五、八、十三個檔次。

  她是02年簽約,09年年中到期。

  接著她也沒了離開的意思,看著抽菸的周訊問道:

  「你呢?」

  「我還有6天。」

  「……」

  楊蜜的眉頭皺了起來。

  想了想,問道:

  「不續了?」

  「不續了。」

  周訊點點頭,噴出了一道煙氣後,忽然看向了她:

  「見過公司里之前有一輛白色奧迪A6麼?「

  「……嗯。」

  「坐過麼?」

  「坐過。」

  「那車是我的。」

  「……」

  看著女孩那詫異的表情,周訊不緊不慢的說道:

  「2000年,《大明宮詞》,金鷹獎最佳女配角。當時的金鷹獎贊助商是奧迪,獎勵了我一台車。就是那個。領獎下台後,我把獎盃、鮮花、證書什麼的都給了我助理,唯獨那把車鑰匙,一直被我攥在手裡。但最後,那輛車還是被公司給收走了,成為了公派車。」

  「……」

  「噗……」

  周訊吐出了一口煙氣,忽然來了一句:

  「給你個建議,要不要聽?」

  「……你說。」

  「不要續約。」

  「……」

  楊蜜一怔。

  看著周訊那似笑非笑的臉,想了想忽然問道:

  「那沒資源怎麼辦?」

  誰知聽到了她的問題,周訊卻只是聳聳肩:

  「誰知道呢。就當是剛才惹你不快的歉意吧,總之,建議給你了,接不接納是你自己的事情。」

  「……」

  楊蜜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抽菸的她幾秒,點點頭:

  「謝謝。」

  「嗯,沒事。」

  周訊擺擺手。

  女孩拉開了安全門,走了進去。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28:38

146.《SECRET》第一個隱藏彩蛋

  「不要續約?」

  「嗯。」

  「唔……這麼說,她和周杰侖一樣唄?」

  「算是吧。反正都是元旦到期。今天吃飯的時候,我看李導她們對她也沒什麼挽留的意思。」

  「嘖……那你是怎麼想的?」

  「暫時沒什麼想法。我合同09年到期,剛好是我畢業的時候。就不想那麼多了唄……到時候在看。其實公司抽成確實也挺高的,主要是車馬費、培訓費或者幹嘛的,很貴。她今天跟我一說那輛奧迪車的事情,我就明白了,她走的一方面肯定是因為賺錢少。」

  「但至少算是和平分手,對吧?比鬧出來難堪讓外人看笑話強。」

  「那倒也是……誒,哥哥,作為一個導演,你對她的演技評價咋樣?」

  「唔……我說實話,我對她印象最深的戲,還真就是《大明宮詞》里太平公主嚇唬那個駙馬,啃自己手指頭吃的戲。可給我噁心壞了……當時覺得嚇人,但現在想想,其實她能被叫做周公子也不是沒原因的。演技確實有點意思。」

  「那我呢那我呢?」

  「你?……你和她估計差三個周杰侖吧。」

  「咚!!」

  正在那彈鋼琴的周杰侖不樂意了:

  「誒,你會不會好好講話?」

  許鑫隨意的擺擺手,無視了他的委屈後,對女友繼續說道:

  「別去和別人比,演員嘛,適合的劇本,適合的角色,就會有適合的發揮……好了,時間不早了,明天早點回來,聽到了沒?」

  「嗯……你今晚就在他那住了?你們的派對結束了?」

  「哈……唔~」

  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許鑫應了一聲:

  「結束了,我也打算睡覺了。」

  「好吧,那明天見,我掛了,晚安。」

  「晚安~」

  電話掛斷,許鑫揉了揉眼睛,直接起身說道:

  「我睡覺去了。」

  「哦,好。」

  似乎來了什麼靈感的周杰侖應了一聲,鋼琴的動靜再次響了起來。

  ……

  元旦這天。

  鋪天蓋地的娛樂圈新聞就只有一個。

  周杰侖和老東家好樂迪正式分手,與方汶山、楊俊榮共同成立JVR杰威爾音樂公司。

  台媒在同一時間爆出了杰威爾的公司選址、信息等消息到網絡上。

  公司地址就設立在可以遠眺台北地標級建築101大廈的長春路上一座寫字樓里。而當天就有媒體去蹲守,以為能蹲到周杰侖出現在公司樓下。

  這不想瞎了心了麼。

  周杰侖不可能去,因為當天他跟著許鑫一起去台中影視城了。

  不過,新開通的杰威爾官網還是公布了一系列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一就是哪怕周杰侖希望和老東家和平分手,但楊俊榮卻直接開始了歌曲版權的要回協商。

  並且,按照楊俊榮的話來講,能直接開始要回協商,最該感謝的人,其實是周杰侖的父親周耀忠先生。當初在和阿爾法簽訂合同時,特別更改了其中一條:甲方獨家全代理乙方(周杰侖)著作物。而原先的「代理」是「擁有」。

  如果是「擁有」,那麼麻煩就大了。

  因為以後周杰侖哪怕想唱自己的歌,也要去和阿爾法……或者說好樂迪去買版權。

  但「代理」就代表著期滿之後要還給周杰侖。

  所以,版權回歸是早晚的事情。而這裡許鑫也學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合同這種東西,還是得找專業的律師來操作。

  不然……陷阱太特麼多了。

  而第二點呢,就是宣布了JVR公司簽訂的第一位男藝人以及第一位女藝人。

  第一位男藝人,叫做楊銳代。

  老傑迷們都知道,這人是「南拳媽媽」一代目,並且,是周杰侖每一首專輯的指定錄音師。

  04年的時候,周杰侖發現他會寫歌后,推薦給了阿爾法,組成了南拳媽媽一代。不過楊銳代的性子有些悶,發現參加組合後,就不能很自由的搞創作,玩音樂,就退出了。

  而作為御用錄音師,周杰侖走,他肯定也走,便直接來到了JVR。

  這點媒體並不好奇。

  畢竟老熟人了嘛。

  可第一名女藝人就讓所有人有些懵了。

  郭彩潔?

  誰啊?

  沒聽過。

  而官網PO上的大頭貼資料顯示,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嬰兒肥娃娃臉的女孩子。而再查簡歷……國立台北大學?

  大學生?

  台媒有些懵,然後就開始發動關係挖掘資料,結果挖來挖去,就挖到了兩個資料,一個是她曾經在大學裡,獲得了一個歌唱比賽六等獎。

  注意,是六等獎。

  不是第一,不是第二……而是得獎人數有5人的六等獎……

  這種人也能當歌手?

  而第二個就是她曾經是綽號「牛奶」的藝人葉乃文創立的一個小經紀公司的簽約藝人。

  在12月份娛樂大產房的官網上查到了公告,宣布郭彩潔已經支付了解約費結束了與娛樂大產房的合約。而再查其他,好像對方還演過MV……然後就沒了。

  什麼都沒了。

  更多的信息雖然還來不及挖掘,但不得不承認,JVR這一番動作之後,讓「郭彩潔」這個名字,從根本不被人熟知,直接被灌上了「周杰侖欽點」、「周杰侖力捧」的女藝人。

  還未出道,就已經收穫了一堆茫茫多的海岸兩地的關注度。

  同時,JVR的官網也宣布了,郭彩潔的新專輯正在製作中,主打歌會由周杰侖親自操刀。

  雖然沒提什麼時候發,但「預計」很快就會和大家見面。

  而如果說前兩點勉強算是「新聞」的話,那麼第三條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動作了。

  周杰侖原創劇本,《不能說的秘密》電影正式立項。改劇劇本由周杰侖親自編寫!「謀女郎」楊蜜再次加盟!

  《滿城盡帶黃金甲》雖然海外票房不盡如人意,可至少這兩個月知名度可是如日中天。

  傑王子與蔣嬋的出現,無異於悄悄的「挖」起了《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蛋糕,一下子就把熱度給烘托起來了。

  更何況主演名單上,赫然還有這最近剛剛擔任彎彎省國際影視博覽會的影視大使的桂倫鎂擔當女主角!以及在《頭文字D》中就結成「父子」的黃秋聲、《以父之名》、《將軍》、《夜的第七章》作詞人音樂怪才黃俊朗、彈頭等等一系列演員的加盟,並且……攝影師竟然是侯孝閒、王佳衛御用攝影師李平東!

  如此陣容加盟的同時,竟然於元旦之後開始拍攝!

  雖然總投資以及其他選角、導演之類的還沒披露,但這個消息一出,還是給所有周杰侖的粉絲們送上了一波元旦大禮!

  周杰侖+新晉謀女郎+文藝女生桂倫鎂!

  這組合怎麼看,噱頭都足夠了。

  只不過……

  導演是誰啊?

  怎麼一點消息都沒給?

  ……

  「誒,確定先不公布你的名字嗎?」

  「確定。」

  見許鑫如此堅持,周杰侖也只好點點頭。

  台中影視城,7號錄影棚內。

  許鑫看著元旦也同樣在忙碌布置的工作人員,在回答了一聲「確定」後,就沒在吭聲。

  而是在盯著布景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見狀,周杰侖也不打擾,而是走到了在一旁手裡捧著劇本同樣沈默的楊蜜身邊。

  看到他過來,楊蜜抬頭瞄了他一眼,說道:

  「又不吭聲了?」

  「嗯。」

  因為沒凳子,周杰侖乾脆就蹲在楊蜜旁邊,看著身影凝固不動的許鑫,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你有沒有發現……阿鑫這麼看,很像張導喔?」

  「唔……」

  楊蜜有些愕然。

  看著男友的背影眨了眨眼,點點頭:

  「你還別說……尤其是這個姿勢,還真像。」

  說完,她趕緊拿出了手機,對著男友拍了張照片後,發給了韋蘭芳:

  「韋姐韋姐,你快看……像不像張導……」

  ……

  「叮。」

  因為時差的關係,韋蘭芳那邊已經是深夜。

  不過聚集在翟國強藝術工作室里的眾人還沒休息,而是在討論創意方案。

  作為協調人跟著張一謀來到了紐約的韋蘭芳看了一眼信息後,忽然「噗」的一聲笑噴了。

  「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力。

  張一謀不明所以,可韋蘭芳卻快速把手機遞了過來:

  「張導,您看……哈哈哈哈……」

  「……?」

  接過了手機,拿的稍微遠了一些,張一謀眯著眼睛就看到了許鑫那雙手抱懷,一隻手捏著下巴皺眉的模樣。

  「……怎麼啦?這不小許麼。」

  一開始他還沒搞明白,可就聽韋蘭芳說道:

  「您往下翻……蜜蜜發來的,您沒發現這照片上小許做的動作和您特別像嗎,哈哈哈~」

  一聽這話,范越、王朝歌幾個人也都湊了過來。

  看了看後……

  「還別說,一模一樣。」

  「像,真像。」

  「擺拍嗎?還是說怎麼回事?」

  「不知道……不過真像。「

  「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都笑出了聲。

  而張一謀也樂了:

  「我平常就這樣麼?……給她回個,讓小許好好努力,片子出來給我們大傢夥都看看。」

  「好嘞。」

  韋蘭芳應了一聲。

  ……

  「導演,你要的鋼絲刷。」

  就在許鑫皺眉沈思的時候,兩個劇務走了過來。

  許鑫回過神來後,點點頭:

  「哦,好……在叫幾個人過來。」

  看著手裡拿著一堆鋼絲球的劇組成員,許鑫直接帶著他們來到了舊琴房布景外的走廊里。

  包括周杰侖在內,一共走出來了7個人。

  許鑫一指布景門口的方向:

  「拿鋼絲球開始刷地板,這地板太新了。知道家裡面那種木地板時間長了不打蠟的那種感覺吧?那種摩擦花了的感覺,從門口開始……來,場務,你拿著手裡的膠帶過來。」

  場務一臉不解,但還是拿著膠帶跟在許鑫後面。

  只見許鑫在前面走了幾步,扭頭看了一眼假設的機位,眯著眼睛想了想,扭頭看向了周杰侖:

  「你還記得你教我彈那幾個簡單的音符吧?就你那個主題曲的前奏。」

  「呃……怎麼啦?」

  「你沒發現麼,這個很像鋼琴……勁樂團你玩過沒?」

  「……?」

  周杰侖愈發不解。

  卻見許鑫臉上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笑意,就像是一個即將惡作劇的孩子一般:

  「咱們給電影留下第一個彩蛋吧?」

  「……比如說?」

  「這裡,你不覺得很像鋼琴嗎?」

  他踩著腳下的長條地板:

  「就像是勁樂團那種會往下落的節拍……你看啊,在電影框裡,這裡就是分割線。」

  眾人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機位前面一塊木板距離的地方。

  而跟過來的楊蜜卻一下子明白了男友的做法,眼睛亮了起來:

  「你要把木板變成那種下落的音符?」

  「BINGO!」

  許鑫用力的點點頭:

  「你那個節奏,來找一下。就那什麼52、52、52、555444666444那個東西……」

  「拜託,那是G大調的1645

  ,你說的那個數字是SOSOSO\RERERE……」

  周杰侖有些無語。

  我教你彈前奏,你給我在這背數字呢?

  誰知許鑫一擺手:

  「你就告訴我能不能弄。你看,這種錯位搭疊的木板,你按照鋼琴那個什麼……十個鍵還是幾個鍵就是哆唻咪的那種排列試試,然後把那種進樂團那種有節奏的排列下落的音符,給弄出來。能不能做?」

  周杰侖玩過勁樂團,所以自然知道許鑫說的是什麼。

  而聽到這話後,他看了看這些木板,點點頭:

  「能。拼接前奏嗎?」

  「對。」

  許鑫一指場務:

  「你跟著他,他踩哪裡,你就貼哪裡,然後其他人,拿著鋼絲球把沒被貼到的木地板都弄的斑駁一些,知道吧?我要那種經常被鞋子摩擦而磨花了的那種木地板的質感,有問題沒?」

  能有什麼問題?

  當然是沒問題了。

  導演都發話了,那就干唄。

  於是……

  當飾演路小雨的女主桂倫鎂第一天進組時,就看到了一群人「跪迎」她的場面。

  顯然,站在門口,她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想,她蹲了下來,禮貌的問道:

  「英叨HIA~即乃《SECRET》咩?「

  「……啥?」

  帶頭刷地的許鑫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到這張臉後,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桂倫鎂,對吧?路小雨?」

  「……?」

  桂倫鎂一愣。

  普通話?

  他講的普通話?

  內地人?

  於是趕緊點點頭:

  「是的,是的……這裡是《SECRET》劇組對吧?」

  「嗯,你好……」

  許鑫剛要伸手,可察覺到自己的手上還帶著手套後,便又縮了回去。

  站起身來後,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這塊地板,確定地板上的木紋全都被刮花,有了一種斑駁痕跡後,便對其他人說道:

  「就照著我這一塊來,要的就是這種不是特別花的質感。明白了吧?」

  「好的,導演。」

  幾個場務道具應了一聲。

  而桂倫鎂聽到這個稱呼後就懵了……

  導演!?

  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這個短髮年輕人,她滿眼疑惑。

  而摘掉了手套的許鑫也笑著點點頭:

  「歡迎……阿瑋,桂倫鎂來了,帶她去換個衣服看看感覺。」

  「哦,來啦。」

  從一間屋子裡走出來了一個帶著眼鏡的微胖男人,在桂倫鎂那還覺得畫風不太對的導演那搶走了她的注意力:

  「你好,桂倫鎂小姐,來試下妝吧?」

  「呃……」

  桂倫鎂這才反應過來,接著禮貌鞠躬:

  「導演您好。我是桂倫鎂……「

  「嗯,我知道。你先去換衣服,一會兒出來咱們在聊……阿瑋,剛好,讓傑侖還有楊蜜都去換衣服吧,順帶把李老師喊來,讓他在舊琴房架個機位,咱們看看效果。」

  「好的,導演。」

  作為副導演的張迅瑋應了一聲,指引著桂倫鎂:

  「跟我來吧。」

  「……好的。」

  心裡還帶著淡淡的荒唐,桂倫鎂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張迅瑋往屋裡走。

  走了幾步,忍不住問道:

  「那……是導演?」

  「對啊。周董欽點的導演。」

  「……」

  因為聽出來了張迅瑋的口音應該是「本地人」,所以她忍不住問道:

  「大陸的導演都這麼親力親為的嗎?……他在做什麼?」

  「埋彩蛋……誒,我提醒你喔,周董很討厭別人聊什麼大陸彎彎分清楚之類的,所以在這裡不要用這個稱呼。「

  「呃……好的好的。」

  桂倫鎂趕緊點點頭表示明白,最後在進一間布景間時,最後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許鑫,眼裡仍然殘留著未褪盡的荒唐。

  ……

  「導演,這個光可以嗎?」

  「不可以,再亮一些。」

  「還要亮嗎?」

  「嗯,繼續,現在是多少?」

  「3000W。」

  「用4000的吧……李老師,摘掉濾鏡試試。」

  「好。」

  許鑫的話在舊琴房裡響起,而三個已經換上了校服的人則站在旁邊。

  桂倫鎂這邊其實挺好奇的,哪怕現在只是試拍,但……畢竟旁邊站著的是周杰侖,以及最近被炒的很火熱的謀女郎……

  在加上這個年輕的導演……

  這個劇組總給她一種「不怎麼靠譜」的既視感。

  她也不知道這個印象是怎麼來的。

  而且……

  隨著4000W的照明燈打開,把這舊琴房的三面窗戶照的微微有些刺眼的光線透進來後,她眯著眼睛忍不住想道:

  「這樣真的不會曝光嗎?」

  可就在這時,許鑫看著攝影機上的監視器,似乎找到了滿意的效果後,又來到了靠近門口這邊,找到了放在門口的檯燈。

  按了一下,檯燈通電。

  昏黃的燈光亮了起來。

  「可以了,傑侖,你過來。「

  「好。」

  周杰侖來到了鋼琴前,許鑫一指:

  「你就坐在這。」

  「坐在光里?」

  看著筆直透過玻璃照耀到鋼琴上的燈光,周杰侖問了一句。

  「對。」

  許鑫點點頭。

  而等周杰侖坐好後,他又看了看監視器,說道:

  「把外套脫掉。」

  「好。」

  已經合作過一次,周杰侖自然不再多問,直接脫掉了外套,露出了裡面的灰色絨衣。

  接著就見李平東點點頭:

  「嗯……灰色絨衣真選對了。」

  「是吧?」

  許鑫笑著應了一聲。

  李平東有些感慨:

  「這種灰色絨衣的質感,就像是整個人形輪廓自帶一圈模糊的羽化效果一樣,看起來很不錯。」

  「哈~!」

  得到攝影的認可,許鑫還挺開心的。

  接著就對桂倫鎂招了招手:

  「你坐他旁邊。」

  「好的。」

  桂倫鎂趕緊坐到了周杰侖旁邊。

  而倆人坐好後,許鑫看了看,一指旁邊的檯燈:

  「換個燈泡,亮度再高一些……5000吧,5000K中性光。」

  聽到他的話,燈光師趕緊找到了一個燈泡,拆掉了原先的6000K冷色光,變成了5000K顯得偏黃的暖色光。

  「您覺得如何?」

  換好後,聽到許鑫的話,李平東想了想,說道:

  「對比有些太明顯了。本身這個舊琴房的布景就有些舊,在加上傑侖這件毛衣,路小雨在鏡頭裡就會顯得黯淡,並沒有發光的感覺。」

  「因為她與他本就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我要的就是路小雨身上始終被標記的舊時光符號。她只要在舊琴房出現,那麼這盞檯燈就一定會亮起。而亮起來後,她的身上才會出現這種歲月的色彩。因為……她本身就不屬於這個年代。「

  「唔……」

  李平東眉頭一皺……

  接著又看了看監視器里在特別調整了曝光度後,比起周杰侖因為強光的那種模糊,而顯得更加清晰……但卻偏暗的桂綸鎂,他想了想,問道:

  「你要把這種黯淡貫穿始終?」

  「對。一直到結局,結局時,他的光才會黯淡下來,但路小雨的光會徹底亮了起來。那是人生命運拐點的光亮,以及正常時空下路小雨本身的色彩。」

  「這樣啊……」

  聽到了許鑫的拍攝思路,李平東忍不住來了一句:

  「拍攝難度不低啊。」

  「所以才需要您這種大神級別的人物來掌鏡呀。」

  「……哈哈~」

  來自年輕後輩的吹捧,讓李平東忍不住笑出了聲。

  可又不得不承認……

  這年輕人的鏡頭感真的好強。

  跟誰學的……

  這色彩語言的運用……

  帶著幾分感慨,他點點頭:

  「沒問題。不過也不能太暗……喂,阿龍,鋼琴下面加一組反光板。」

  燈光導演李龍宇點點頭:

  「好的。」

  等在桂倫鎂的膝蓋上布置完反光板,化開了她脖子下方的陰影后。

  在許鑫眼裡,畫面愈發顯得相得益彰了。

  一種羽化的不真實與歲月的斑駁虛假一下子就充斥在了鏡頭裡。

  看的他點點頭:

  「效果更好了。」

  說完,他看向了似乎對自己與李導的話完全沒聽懂的倆人:

  「四手聯彈,來一遍。」

  桂倫鎂一愣……

  隨即露出了心虛的神色。

  她不會彈鋼琴,為了這個劇本特別苦練了一個月。

  可現場讓她和周杰侖一起四手聯彈……

  她心裡肯定有些虛的。

  但對於周杰侖來講,這首四手聯彈本身就是他創作的,所以手拿把掐,肯定沒什麼問題。

  而許鑫似乎看出來了她的緊張,擺擺手:

  「沒事,不用緊張,本身就是試拍。也不會給你們的手部特寫,你倆只需要表現出那種「用鋼琴交流彼此心意」的感覺就行了。」

  「好的……」

  桂倫鎂點點頭。

  這架鋼琴是真鋼琴,能發出正常音色的那種。

  周杰侖已經把手放在了屬於自己那一部分的鍵位上。

  他知道桂倫鎂不會鋼琴,所以給她的部分,都是很簡單的重複音階。而桂倫鎂這邊就跟他教許鑫彈琴一樣,開篇都是重複音階。

  「三,二,一,走……」

  「叮咚叮咚叮咚……」

  桂倫鎂聽到許鑫的動靜後,把手指按到了三個音階上面。

  重複性的鋼琴聲出現。

  可許鑫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她……很緊張。

  或者說表現的很生疏。

  身子是僵硬的,臉上的表情也是僵硬的。

  肩膀、手臂的動作也是僵硬的。

  那不用看了,手指也肯定是僵硬的。

  而與之相比……周杰侖的表現或許是因為鋼琴的緣故,就顯得無比自然。

  不是說他的演技比桂倫鎂好,而是說在彈琴時,他就會自己陷入一種很自信的模式。

  在加上自己創作的琴曲,伴隨著音樂搖晃的肢體語言,感覺都很不錯。

  對比一下就出來了。

  李平東下意識的看向了許鑫。

  許鑫是導演,好與不好他說就可以了。

  可偏偏許鑫沒有說,而是一直等到在後面開始就出現了各種音符錯誤,雜音的一段獨奏全部結束後,在桂倫鎂那帶著幾分靦腆的「不好意思」的言語歉意下,許鑫擺擺手默默的回到了對著倆人的機位前。

  拍攝的畫面其實很不和諧的。

  不過作為導演,在試拍鏡頭裡,他要的是看光、看鏡頭,而不是看演員的反應。

  所以,他直接就把這倆人當成了光替。

  而確定了整個鏡頭的那種質感沒問題後,許鑫便點點頭:

  「換燈光,晴依SOLO,過來準備。」

  「咔」的一聲,照亮了整個舊琴房的光黯淡了下來。

  周杰侖和桂倫鎂同時站了起來,而楊蜜則坐了下去。

  桂倫鎂其實也知道自己剛才那條表現的很差,可看起來……導演似乎並沒和她溝通的意思。而是拿著對講機,開始在冷色光打起來的布景之中,為晴依的扮演者楊蜜一點點的調整著。

  接著,偏冷色系的光線中,伴隨著調試完畢,許鑫的「準備好了沒」的話語。

  原本似乎「毫無存在感」的女孩忽然直起了腰。

  她的腰背挺的很直,手也放在了鋼琴鍵上,直接對男友點點頭:

  「嗯。」

  「好,三,二,一……」

  「叮叮咣咣噼里啪啦噠噠噠噠……」

  一頓壓根不知道彈的是什麼的雜亂音符頓時出現。

  聽的周杰侖嘴角一抽……

  桂倫鎂以為導演會喊CUT,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可卻看到不管是許鑫還是坐在滑軌上面的李平東臉上都出現了一絲笑容。

  她本能扭過了視線落在「晴依」身上。

  那個在亂彈音符的女孩腰背挺直,肩膀鬆弛,神情端莊而靜雅……

  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彈的有多難聽一樣。

  顯得很放鬆的肢體出現在她的眼簾之中。

  鋼琴,很難聽。

  可姿態卻無比優美。

  演員嘛。

  學什麼像什麼。

  別管難聽不難聽。

  至少此時此刻,冷光之下,她顯得美麗極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0:16

147.火箭增程

  「嗯,不錯……停停停,孫長老收了神通吧。」

  「噗……」

  原本還盡顯優雅的女孩瞬間笑噴了。

  不過周圍的人因為都是彎彎省的,似乎不太能GET到倆人笑話的點,顯得有些茫然。

  但沒關係。

  許鑫也不解釋,而是和燈光師吩咐了一聲:

  「紀錄一下,這一場的燈光就按照剛才那麼來。」

  說完,他對一旁的桂綸鎂招了招手:

  「你過來。」

  「呃……好的。」

  桂綸鎂直接走了過去,來到他旁邊後,許鑫直接調整到剛才拍攝的畫面里。

  大概45秒左右的畫面當著她的面放了一遍。

  接著,許鑫說出了第一句話:

  「很不和諧,對不對?」

  「……嗯。」

  桂倫鎂點點頭:

  「我表現的很差。」

  「不是你表現的差,而是不熟悉的那種生疏與膽怯。」

  許鑫沒有貶低她的意思,並且說話的方式甚至都顯得很柔和。

  這是從張導那學的。

  張導在和周杰侖溝通時也好,或者楊蜜、龔麗等任何人溝通時,都看不到什麼言辭激烈。而是選擇了第一遍先告訴你哪裡不對,然後你自己想。如果還不行,第二遍告訴你怎麼改,你在自己去改。要是還不行,就冷靜一會兒,先拍別的,回頭等你調整完了心態後,再重新來拍……

  按照他的話而言:

  「演員也是人,不是導演在拍攝時的「工具」,你不能一股腦的把壓力全都堆到演員身上。而是要通過調整的方式,讓他和咱們的精神達到同調狀態。從而理解你想表達的東西,你要求的感覺。「

  許鑫很受用。

  並且他也問過楊蜜,張導這種拍攝方式,她感覺到很舒服。

  雖然一開始會礙於「大導演」的壓力,有些緊張。

  但實際上幾個鏡頭下來,了解了對方的溝通方式後,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卸掉那種思想包袱了。

  所以,楊蜜認為,張導是稍有的那種可以讓演員在一種非常舒適的環境下工作的導演,而不是跟其他導演一樣,一遍CUT還好,兩遍CUT開始不耐煩,三遍CUT基本就是鼻子不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當然了,這話也不是絕對的。

  也不是所有演員都會這麼想,也不是所有導演都天天把演員往梁山上面逼。

  但就目前她合作過的導演里,張導的執導風格絕對是她最喜歡的。

  不緊不慢,從思想上轉變你的思路,讓你流露出最自然的演技。

  而不是死摳你一個細節,或者是一根頭髮絲都得按照他的要求來那種。

  許鑫延續了這種風格,所以對桂倫鎂說話時,語氣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指引:

  「你的生疏與膽怯,恰恰與這個劇本里,路小雨那種與葉湘倫一樣為天才鋼琴手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自信相反,明白吧?你跟她不一樣。」

  手裡拿著劇本,忽然,許鑫一指楊蜜:

  「她可以裝,就像是剛才那個鏡頭。明明不會彈,但她可以用演技來掩蓋自己……」

  「……」

  沒來由的,桂倫鎂心裡舒服了許多。

  而楊蜜則很想給男友一個大白眼……

  但又捨不得……

  自家男人的面子,出門在外得給端住了。

  男人的面子很值錢的……

  不過……

  小丫那!

  你等著你回酒店的!

  今天不給你擠成脫水海綿都算你家楊奶奶沒本事!

  於是,她給了許鑫一個很禮貌的表情:

  【微笑】

  「她可以裝,因為電影裡沒有她和葉湘倫四手聯彈的劇情。但你不行,按照劇本的要求,這一段,路小雨和葉湘倫是通過琴聲來進行情感衝撞融合的。所以,四手聯彈必須要保證鏡頭下你每一個音符都不能彈錯,並且還要由內而外的散發著一種不輸給葉湘倫的自信,明白吧?你最大的缺點是這個。不是說你彈的錯與不錯,甚至你彈錯了都沒關係,後期我可以找鋼琴家來補拍鏡頭,但你那種由內而外的自信感,是別人代替不了的,這裡你必須要表現出來。明白我的意思麼?」

  「……後期可以找補?」

  桂倫鎂忽然一愣……

  「可……周董明明要求……是親自上的四手聯彈……」

  許鑫翻了個白眼:

  「他是導演我是導演?」

  「……」

  「餵……阿鑫……你這樣我很沒面子喔~」

  「我是舉例子,懂吧?」

  許鑫擺擺手,盯著桂倫鎂繼續說道:

  「如果你能做到不出錯,那麼我可以用那種自然而然的一鏡到底,把你們倆那種情愫通過琴聲交流的感覺拍出來。但在這之前,首先你要做到表現出那種由內而外的自信,懂吧?你只有自信了,才有後面的選擇……所以這點你要注意。你看這裡……」

  在李平東那笑吟吟的目光中,許鑫操控著監視器倒退了一部分:

  「你看,他在跟隨著音樂節拍在走。他玩的很自然,很隨性。你再看……」

  切換了畫面到「晴依」這裡:

  「她為什麼能散發出那種由內而外的古典美?因為晴依的設定就是班長、擅長鋼琴的優雅美人。明白了麼?你不要把這段鋼琴當成束縛,首先你要把自信拿出來,說白了……先拿演技,再考慮你能不能彈,會不會出錯。我的意思明白了吧?」

  「……」

  桂倫鎂無聲,可卻露出了瞭然的神色。

  確確實實,她剛才確實是被周杰侖拿捏了。

  但不是說演技出了問題,而是面對周杰侖那種自然、隨性,她因為不精通……或者乾脆說不會鋼琴,所以不自覺的流露出了膽怯的樣子。

  自己弄錯了順序。

  自己是「彈琴+演技=膽怯」,而導演則告訴她,正確的方法應該是「演技+情緒-彈琴=自然」。

  她弄反了,所以效果看起來天差地別。

  「我……懂了。」

  得到了指點瞬間想通後,許鑫點點頭:

  「好,那再來一遍,你倆不要當成試拍,也不要當成拍攝,就當成在……玩,娛樂,懂麼?咱們在來看看。」

  話音落,一旁的攝影導演李龍宇問道:

  「要打光嗎?」

  許鑫擺擺手:

  「不用,就讓她和他找找感覺。」

  說完,許鑫沖李平東使了個眼色。

  老江湖點點頭,悄無聲息的按下了錄影鍵。

  而周杰侖和桂倫鎂在坐好了之後,許鑫還故意遮擋住了RED燈,才說道:

  「反正沒錄像,表現出來放鬆的狀態我看看。」

  「好的。」

  桂倫鎂深呼吸了一口氣。

  眯起了眼睛。

  而周杰侖也披上了外套……

  一月份的天氣,在攝影棚里沒暖氣還是挺冷的。

  接著,延續著導演的想法,她睜開了眼後,看著周杰侖已經放在鋼琴上蓄勢待發的手,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簡單卻明快的前奏開始。

  許鑫也悄悄讓開了機位。

  周杰侖這次表現的依舊隨性,但桂倫鎂的表現與他其實也差不多。

  看上去也很隨性。

  雖然倆人的音符在後半段開始經常會出現差錯,但至少桂倫鎂臉上那種緊張感被消除了。

  許鑫呢,不知何時,再次變成了眉頭緊皺沈思的模樣,站在側面盯著兩個人彈奏。

  很快,一段結束。

  忽然,他說道:

  「還是不對,雖然你已經融合進去了,但這種融合和劇本里的故事銜接處有些問題。EMMMM……」

  許鑫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說道:

  「這樣,你先彈。」

  指著桂倫鎂,他說道:

  「你先彈,自己不緊不慢的彈奏旋律。記得剛才晴依表現的那種古典美人的感覺吧?你和她一樣,表現出來一名鋼琴手一板一眼的那種端莊與典雅……然後是你。」

  指著周杰侖:

  「她的旋律聲響起後,你加入進來。然後這時,路小雨是驚訝的,意外的,因為她一開始沒準備四手聯彈。因為在劇本里葉湘倫是在刻意耍帥,對不對?可以耍帥,搞了一出背後彈琴,然後裝腔作勢那種想要拉路小雨的手。

  這是啟程,而路小雨的轉折,在開始自己彈奏鋼琴。這是一段開始與結束。代表著雖然路小雨拒絕了和周杰侖手牽手……不對,葉湘倫……哎呀好麻煩,路小雨拒絕了周杰侖的手牽手,但是卻還是加入進來。這是一段男女感情推進的最基礎過程。你坐下,代表著哪怕有些害羞,可還是願意推進這段感情。這是火箭的一級推進階段。」

  「呃……」

  「……」

  周杰侖和桂倫鎂眼巴巴的看著許鑫。

  聽到了這話後,連周杰侖也忍不住來了句:

  「有……有嗎?是這意思嗎?」

  顯然,他在創作劇本時,都沒這麼想,而是單純為了耍帥。

  許鑫聽到後,直接點頭:

  「放心,交給我,這裡的故事我知道怎麼詮釋。注意,火箭一級推進結束後,該第二增程推進了。這裡,路小雨,你先彈,你彈奏,是回應……或者說默許葉湘倫坐自己旁邊,這裡是你的感情線……第二段的感情線,是由你發起。你來彈,就是第二段發動機的點火裝置。你開始彈,感情火箭開始點火。然後,葉湘倫,你……」

  「……我不是周杰侖嗎?」

  「再敢廢話弄死你啊!」

  「……」

  「葉湘倫,你開始加入進來。你幫助她開始助推。然後呢,路小雨,你要表現出對他的冒然加入很詫異,注意,表現出這種詫異的情緒,你的感情狀態應該是這樣的……首先一級方程式是他展開,然後以拒絕拉手但入座結束。而你開始彈琴就是二級方程式點火,但他忽然加入你有些措手不及,但馬上你們倆的琴聲就開始匯聚在一起了。不過,路小雨,你還是要保持那種一板一眼的古典音樂家的做派,而這裡的周杰侖……」

  周杰侖其實特別想再問一句「我到底是周杰侖還是葉湘倫」,可看著許鑫那「你敢再BB我就真敢弄死你」的眼神,他最終還是慫了……



  「你才開始表現出那段隨性的狀態,但要克制一些。而路小雨一開始是詫異的,明白嗎?顯得很驚訝。而葉湘倫你看到她克制的樣子後,才開始放飛自我,然後帶動她一起放飛自我。你們倆人都要表現出一種心路歷程的成長曲線。我說的意思明白了沒?然後……這裡……就是那個……你彈一下,那個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那段……「

  「……這裡?」

  周杰侖的手指按到了琴鍵的黑白鍵上面,反覆按著。

  叮咚叮咚叮咚……

  「對,就是這裡……你看,這裡是兩段這種音,對吧?你倆要表現出來衝突與默契。因為這裡是單音,因為之前並沒有商量好誰來彈。你想彈,你也想彈。怎麼辦?來,你倆這樣。」

  許鑫的兩隻手上下搭在了一起。

  「周杰侖彈琴,路小雨你彈他的手,然後周杰侖你在彈她的手來「揩油」,然後路小雨你忽然就笑了。最後,你倆的音符合在一起……李老師,這一段你準備一下,按照曲線這麼拍。我的眼睛來充當手部特寫,咱們來一遍。把你們的心路歷程展示出來,懂嗎?」

  他說完,桂倫鎂倒是明白了,可周杰侖卻忍不住來了一句:

  「這麼複雜嗎?」

  「不是複雜,是在一個故事裡,你要給觀眾交代清楚足夠的人物心路歷程變化曲線,他們才會接受。如果表現不出來,那肯定就是有問題的。所以……表現的好一些,懂嗎,葉湘倫……還有路小雨,你也是,你們倆的心理變化是各自的變化慢慢匯聚到一起,從端莊到隨性的那種放開,不要怕彈錯,表現出來那種反差……」

  李平東看著這個年輕人把這一段簡單的劇情拆分、掰開了揉碎了餵給倆人的模樣,頗有些感慨的摸了摸兜。

  有點想抽菸了。

  而之所以讓他有這樣的感懷……主要是他很早就入行了,78年……甚至在周杰侖還沒出生時,他就已經拿起了攝影機。

  作為見證了彎彎電影從輝煌……到如今一點點走向沒落的攝影人,他很清楚自己早年間時的拍攝狀態是什麼樣的。

  一部戲,首先就應該是導演拿到劇本後,確定拍攝理念。接著是按照導演的拍攝理念開始構建角色人選。而選定了適合的演員出任角色後,在開始進行拍攝。

  全片,都是導演的理念貫穿其中。

  這是李平東最喜歡也是最習慣的劇組拍攝氛圍。

  可現在的劇組……

  其實這個年輕人對自己的敬意是很正常的,畢竟作為攝影師,他現在幾乎可以說站在了彎彎攝影圈的頂點之一。

  但他同樣有徒弟,身後有著一批後近之人在跟他學習。

  也有同時代的朋友,雖然沒有功成名就,可依舊踏踏實實的在這個圈子裡生活。

  而這幾年……或者說2000年之後,他聽朋友抱怨最多的,就是演員,或者說導演的離譜。

  這個朋友的劇組遭遇了演員耍大牌,那個劇組被某個公司塞進來了幾個狗屁不會的新人,或者是其他劇組裡導演直接被製片人以及演員架空……甚至還遇到過演員私自加戲、改戲,又或者是因為導演與片方理念衝突,被中途辭退之類的……

  等等情況,不勝枚舉。

  這在李平東看來其實挺不可思議的。

  拜託,這是電影誒,可不是那隨便塞人進去的電視劇。什麼時候一部電影也可以變得這麼隨便了?

  簡直不可思議。

  因為從他那個時代開始,導演一直就是當之無愧的劇組權威。

  不管是製片人還是演員,都必須要聽他的。

  因為只有導演這個職位,才是能把所有影片全都詮釋的清清楚楚的那個位置。

  有時候甚至李平東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路走的太順了。

  所以才看不到朋友口中的那些「奇葩」景象。

  而這次之所以答應《不能說的秘密》的攝影,第一也是因為楊俊榮和自己的一個朋友關係很好,托朋友說情,他才願意出任。

  第二……其實說出去沒人信,他是想看看現在的電影圈到底有多奇葩才加入進來的。

  畢竟,作為侯孝閒導演的御用攝影師,幾乎彎彎很少有人請的動他了。而他向來也只是和那些大導演合作。

  可問題是隨著徒弟們、朋友們抱怨的越來越多,他雖然敏銳的察覺到了彎彎電影市場與港台一樣,同樣在走向沒落……但他卻沒經歷過。

  人上了歲數,其實對一些東西就比較任性。

  所以,他很想來看看,現在的「底層」圈子到底是怎麼個玩法。

  而眼前這個劇本就很符合他的預期。

  第一,合作的人是一個跨界歌手。符合自己的「要求」。

  第二,對方的人氣很高,不至於給同行朋友們一種「自己吃不起飯了」的錯覺。

  第三,片酬也還不錯。一年多沒拍電影,他也有些手癢。

  所以才答應了下來。

  原本是體驗生活的,可誰想到……遇到了這麼一個年輕導演。

  從對方那三切分鏡頭,跨越山海的一個分鏡頭場景理念上,李平東就發現……這個內地過來的年輕導演似乎有點東西。

  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而通過這幾天的接觸,他更確定了,這個年輕人表現出來的鏡頭敏感性……是屬於很有天賦的類型。

  說來奇怪,原本是來「體驗生活」來的。

  可沒想到,竟然讓自己找到了一個帶著點「OLD

  SCHOOL」老派電影人風格的導演出來。

  並且,對方這種喜歡掰開了揉碎了引導演員的思路,可比他聽朋友說過的那些「只會喊CUT」、「雞掰拿個大喇叭天天就知道吵吵吵」、「這種拍了幾個MV就敢上電影的樂色」……諸如此類型的導演強太多太多了。

  也是他最喜歡合作的導演類型。

  李平東喜歡演員用最自然的演技去在自己的鏡頭下詮釋角色。

  剛好,這個年輕人是他最喜歡的那種……

  並且,還是一種全新的個人風格。

  綿里藏針、連綿不絕。

  和侯孝閒喜歡長鏡頭、空鏡頭和固定機位不同,與王佳衛喜歡探索邊緣、虛空、荒誕、孤寂的風格也不同。

  這個年輕人的世界……似乎飽含著很多看似濃烈,但卻並不膩歪的精彩。

  他的個人風格其實很強烈,但卻並不是很矯情、造作,而是喜歡追求一種真實流露的既視感。

  用鏡頭語言,表達一種並不隱晦,晦澀,但卻更唯美、更絢爛的某種精神。

  就這點而言,他覺得很新鮮。

  也很有趣。

  所以,此時此刻,他特別想抽菸。

  抽根煙,肩頭架在陪了自己一輩子的老夥計身上,期待著自己的鏡頭完完整整的把導演的個人風格深深烙印在畫面之中……

  這本身就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情。

  只是……

  可惜。

  有女孩子在這。

  男人嘛。

  上了年紀,還是要注意一些風度才行。

  沒看這年輕人都好久沒抽菸了嘛。

  正面帶微笑的琢磨著,就看到那個年輕人已經與倆人溝通完了,重新對自己打了個招呼:

  「李老師,準備了。」

  「哦,好。」

  李平東回過神來,再次把畫面緩緩聚焦。

  同時在心裡發出了一聲感慨……

  「大陸電影圈……出了一個好幼苗喔……唉。」

  ……

  「對對對對,來,三,二,一,手指……」

  「叮咚叮咚叮咚……」

  「OK,對,在放開一些,他搖擺,你和他一起搖擺,你們的心裡曲線終於交匯在了一起,要表現出開心,明白麼?」

  悅耳但卻偶爾出錯的琴聲中,許鑫一點點耐著性子,指引著兩個人進入到自己所設定的環節與節奏之中。

  最後,伴隨著周杰侖一排瀟灑的滑鍵,結束了這場彈奏。

  「OK……李老師,怎麼樣?您覺得自然麼?」

  聽到這話,李平東笑著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很自然,許導,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許鑫點頭立刻走到了監視器前,還帶著身後的倆人。

  雖然監視器里有著許鑫的身影,也沒有什麼聲音。但40秒的鏡頭看完後,無論是周杰侖,還是桂倫鎂,都已經對於導演的這段精妙的設計表現出來了心悅誠服的認可:

  「阿鑫,好棒喔!」

  周杰侖的臉上滿是笑意。

  桂倫鎂也無聲無息的點頭,看著鏡頭中重複播放的自己……

  沒來由的,她心裡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部戲……

  拍起來好輕鬆。

  似乎……很有趣的樣子。

  很舒服。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0:27

148.時光漣漪

  2007年1月4號。

  丙戌年,庚子月,戊戌日。

  宜:合婚、開工、動土、祈福、祭祀、修造、破土、上樑。

  上午8點半。

  攝影棚內。

  許鑫看著正往供桌前擺放各種水果、貢品的景象,眼神有些空。

  「哥哥,想什麼呢?」

  聽到楊蜜的聲音,許鑫一扭頭,就看到了已經化妝完畢,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小西裝,梳著單馬尾,下面是一條膝蓋長裙,以及腿上套著一條黑色棉質褲襪以及小皮鞋的女友。

  如果那長裙能換成JK百褶裙,那就是活脫脫的一個JK高中御姐的翻版。

  不過,這套校服穿在身上,不得不承認……還是很美。

  尤其是那兩條纖細的腿。

  或許是因為跟腱長的緣故?總之,她的小腿真的是讓人百看不厭,百玩不膩……

  而看到了許鑫的眼神,女孩微微一笑:

  「美不美?」

  「美。」

  倆人並沒什麼親密的動作。

  甚至這幾天在劇組裡看起來都刻意保持了一些距離。

  為的就是不讓有什麼緋聞傳出去。

  但實際上在台中的酒店房間就是臉對臉……想去隨時去。

  而得到了誇讚後,女孩才搓了搓手。

  要是平常,許鑫估計早捂上去了。但這會兒他只是把自己手裡的那個很稀奇的玩意,至少他目前在橫店沒見過的自熱袋遞了過去。

  「沒那麼冷啦。」

  不自覺的,女孩說話帶上了灣灣腔。

  字正腔圓。

  接著一歪頭:

  「就是好奇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腦子裡挺空的。」

  許鑫如實回答,接著反問了一句:

  「曾姐呢?」

  「下午過來吧……」

  曾佳在元旦時回了內地。

  而楊蜜說完,又說道:

  「渴不渴?那邊準備了熱咖啡。我給你拿一杯過來?」

  「不用……你去準備吧,我自己待一會。」

  「好。」

  一會兒開機儀式後,劇組就要正式開機,她知道,男友需要一個冷靜的過程。

  畢竟,嚴格意義上而言,這是他「第一次」拍電影。

  只不過剛才看著他臉色有些木然,所以過來關心一下。這會兒確定沒事後,她也就退走了。

  而許鑫則繼續直勾勾的盯著工作人員布置的桌子在發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按照道理而言,這時候應該是緊張+興奮才對。

  可偏偏沒有。

  他並不緊張,甚至有種很奇怪的淡然。

  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順理成章那般。

  這種應該姑且可以算是「自信」吧?但偏偏……在這股淡然之中,他又有一種……很奇怪的不自在。

  不是不舒服。

  而是一種莫名的急迫心情。

  這電影才剛開始拍,可他卻已經在思考自己在劇本里設計的這些彩蛋什麼的能有多少人看到了。

  這種感覺很莫名其妙,不過卻不得不承認,一想到一群人對著自己的電影抓耳撓腮的模樣,他就感覺很爽。可很爽之中又仔細一琢磨……這電影才剛開始拍,後期還有配樂、配音、剪輯、排片等一大堆問題,又覺得很不爽……

  怎麼能這麼慢呢!

  這種莫名的不自在搭配那種迫不及待以及種種心情,在他心裡不自覺的攪成了一團亂麻。

  逼得他本能的點了一顆煙。

  「呼……」

  一口煙氣噴出來,頓時覺得心裡舒服得多了。

  而這時,張迅瑋走到了他身邊:

  「導演,可以開始了嗎?」

  「……」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已經纏繞上紅布的攝影機,點點頭:

  「嗯。」

  ……

  「李老師,我們拜的是什麼神啊?媽祖嗎?還是菩薩?佛祖?三清?關二爺?」

  「……???」

  站在供桌前,李平東忽然聽到了許鑫這句話後,神情一懵。

  劇組開機拜媽祖?還拜菩薩?

  這是什麼奇怪的展開。

  於是趕緊搖頭:

  「是機神啦!」

  「……懂了。」

  許鑫點點頭,又左右回頭看了看,此時此刻無論是楊蜜、周杰侖、還是桂倫鎂……又或者是其他工作人員,都神情肅穆的在等待著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上前了一步,走到供桌前,抽出了三根黃香,放到了蠟燭前點燃後,又退了回來。

  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沒什麼領頭羊或者唯我獨尊之類的豪情。

  有的只是謙虛與對未來的祈願。

  香頂在頭頂,他輕聲禱告:

  「機神在上,保佑我們開工大吉,劇組拍攝安安全全,順順利利。」

  說完,等他彎腰時,所有人都跟著他的節奏對著供桌後面的攝影機進行了三鞠躬。

  三鞠躬完畢,把香插進了香爐里。

  許鑫親自繞道了攝像機旁邊,揭開了紅布:

  「各位,開工大吉!」

  「嘩啦啦啦啦……」

  所有工作人員自發鼓掌之後,許鑫點點頭:

  「清空場地,準備開拍。」

  ……

  《不能說的秘密》里的演員目前還差一個黃秋聲,不是說他遲到,而是他家人生病,要陪伴兩天,所以晚兩天進組。

  而除了他,其他人也都到齊了。

  這次劇組的演員許鑫沒管,試鏡都是周杰侖進行的。而他的試鏡也很有自己的風格。

  所謂的自己的風格就是能用自己人絕對不用別人……

  比如學生配角幾乎都是南拳媽媽,比如演繹老師的基本都是參與他專輯製作的那些人。

  其實這些倒沒什麼。

  因為這些人的戲份都不重,都是起到轉場作用。

  足夠了。

  雖然許鑫是導演,但他也不是那種唯我獨尊的性子。張導說過,想要在這個圈子裡混,就要尊重一些遊戲規則。

  他深以為然。

  而電影的拍攝計劃也很簡單,先是在攝影棚里完成所有內景的拍攝,這邊的寒假是1月15號左右開始。等內景拍攝完成,學生也放假了,到時候陸陸續續的大傢夥在去各種外拍取景。

  許鑫計劃是1月底之前完成拍攝。

  今年過年的時間很晚,2月18號才是大年30。

  1月底完成拍攝,直接帶著底片回燕京。

  自己的電影,肯定要參與剪輯的。所以剪輯將會在內地來完成,但配樂什麼的會在這邊。

  而現在第一個鏡頭就是葉湘倫在和晴依逛完了校園分別後,自己走進舊琴房,接著聽見了一陣陣鋼琴聲,一路尋找,發現了路小雨這一幕。

  雖然是一幕,但是要分成三段來拍。

  第一段,是固定機位,拍葉湘倫進門。第二段,是滑軌拍攝,跟隨葉湘倫尋找琴聲,給布景空間特寫。而第三段,則是他的尋找琴聲時的特寫。

  如果放在電影裡也就五六秒,十來秒的時間吧。

  但實際上至少得拍半小時起步。

  因為中間還要變光、鋪設滑軌,轉移機位等等。

  拍電影就是這麼繁瑣的一件事。

  而許鑫的位置,就是坐在布景外那放著的幾台監視器前,一會兒拍攝的東西就會實時傳輸過來。

  不過這會兒他沒在監視器前,而是在布景的大門口。

  現場工作人員不停在忙碌,而周杰侖則站在他旁邊,一副面提授命的學生模樣。

  「一會兒,你從這裡進,不要探頭探腦的進,而是正常的推門,觀望接著側耳傾聽,被歌聲吸引,開始一步一步往裡走……李老師。「

  第一場的機位被許鑫安插在了門後。

  這塊的門板此時此刻已經被拆掉了,因為不拆的話,攝影機位置轉不開。

  門板本身就是活動的,一會拍完鏡頭,幾個道具把門板往前一向前,到時候在做些陰影處理就沒關係了。

  而看向了坐在攝影機前的李平東,許鑫說道:

  「一會兒的鏡頭,跟著他的節奏來平移,他站定後,視線往前面看。你的攝影機用勻速一點點的轉移,給出整個布景間的全景。」

  「OK。」

  李平東表示明白。

  許鑫點點頭:

  「嗯,好好表現。」

  「……嗯!」

  周杰侖深呼吸了一口氣,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接著,隨著機位、燈光的全部布置完畢,工作人員撤場。

  許鑫回到了布景間外後,看了一圈身後圍著的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三分好奇、三分探尋之類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想要看看導演的功底,還是什麼。

  不過……

  沒關係。

  最後看了一眼雙目灼灼,滿是鼓勵的女友,他坐在了那張屬於導演的座位上。

  接著對一旁的張迅瑋招了招手:

  「阿瑋,拿個本子過來,坐我旁邊。」

  「好的。」

  作為周杰侖第一隻MV開始就一直跟著的副導演,張迅瑋雖然不清楚這位許導要做什麼,可還是點點頭,拿著工作筆記,搬著椅子坐了過來。

  許鑫拿起了對講機,目光緊盯著已經開始傳輸畫面的固定鏡頭畫面說道:

  「傑侖準備,場記準備。」

  說完,等了一會兒後,對講機里響起了聲音:

  「場記準備完畢。」

  「好,準備打板,一號機固定鏡頭,第一幕第一場,大家加油。」

  話音落,無人回應。

  只是在李平東的攝影機內出現了一個寫著1-1-1的場記板。

  「《SECRET》第一幕第一場,三,二,一,ACTION!」

  「啪!」

  場記打板,抽走。

  大概過了一秒鐘左右的時間,那珍珠白中混合了些許藍色底漆,從花紋到把手都顯得很有歐洲古典味道的大門被打開了。

  已經被許鑫「教育」了半年到底怎麼演葉湘倫的周杰侖進入狀態很快,打開門後,先是露出了半張臉,遲疑了半秒後,整個人都走了進來。

  許鑫對這場的畫面要求是燈光黯淡,以深藍色的底光與暖黃為基底。

  體現出那種古典歲月的畫面。

  所以,整個畫面的質感看起來非常的靜謐。

  而在周杰侖做出了站在門口向前方看的姿態時,攝影機緩緩平移。

  滿是斑駁歲月痕跡的地板、兩邊的音樂教室里亮起的暖黃燈光,以及那通往二樓的走廊天窗外偏藍色的光暈,立刻就凸顯出了一種歲月的雍容與靜雅。

  顯得靜謐、神秘以及……那種古典的美。

  嗯。

  許鑫微微點頭。

  不僅僅是他,其他人不管是工作人員,還是周杰侖的「朋友」們都不自覺的點點頭。

  劇組的工作人員看到了畫面的色彩和諧。

  亮點就是這憂鬱的藍之中那兩側的暖黃燈光。

  是畫龍點睛的一筆。

  而從事音樂的人卻要更加感性一些,注重感覺的他們立刻品味出了這畫面里那種寧靜與典雅。

  很棒。

  這是所有人的共同認知。

  而就在這時,包括林邁克、黃俊朗等幾個人忽然聽到了一句話:

  「阿瑋,紀錄一下,平移鏡頭裡,要聽到一段和緩的鋼琴聲。不要那麼複雜,要獨奏。」

  許鑫說完,張迅瑋和黃俊朗、林邁克等人都是一愣……

  張迅瑋是沒見過導演竟然在拍攝現場,一邊拍,腦子裡一邊已經開始構思配樂了……

  這活不應該是配樂的導演來做的嗎?

  您老人家怎麼這活也包攬了?

  但黃俊朗、林邁克……尤其是林邁克,作為周杰侖的御用編曲,製作人,他的音樂素養說是這些人里最高的絕對沒有錯。

  而聽到了這位許導的話後,立刻腦海里就浮現出了各種古典鋼琴獨奏樂譜。

  蕭邦?

  柏遼茲?

  還是說……更深沈一些的巴赫?

  貝多芬?

  想了想,直覺告訴他,用蕭邦的g小調第一敘事曲會比較好……

  那種平靜的鋼琴聲緩緩蕩漾在耳畔……

  再回憶那靜態的畫面……

  嗯,g小調第一敘事曲很合適!

  他微微點頭認同後,馬上就冒出了一股驚訝。

  看著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

  他也懂音樂?

  ……

  「OK,過。」

  隨著畫面定格,並不知道自己一句話讓後面這些玩音樂的人都有些驚訝的許鑫拿起了對講機喊了一聲,接著繼續說道:

  「鋪設滑軌。」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拆除的門板與滑軌全部鋪設完畢。

  拍攝繼續。

  周杰侖與攝影機同步在走廊里走過了兩個房間後。

  滑軌鏡頭拍攝完畢。

  接著,攝影機搭建在了樓梯上,給了一個高角度俯視鏡頭。

  許鑫埋的第一個彩蛋,也就是那些化作了音樂音符的木地板,出現在了鏡頭之中。

  而重新退回了原位的周杰侖在場記打完板後,就東張西望的踩著那些音樂的音符木板,一步一步來到了最裡面的那一間房子前。

  第三幕結束。

  第四幕,開始特寫鏡頭。

  舊琴房內給門外特寫,做出了一個張望的動作後:

  「OK,過,路小雨準備。」

  聽到這話,桂倫鎂趕緊放下了劇本,在兩個藝術指導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確定沒問題後,直接走進了舊琴房的布景。

  這裡講的是周杰侖走進了舊琴房,而剛剛「穿越」的路小雨與他第一次相遇。

  很快,機位架好,許鑫重新坐在了監視器前。

  這一場,進入到舊琴房的葉湘倫與路小雨第一次見面,路小雨是打算把琴譜藏在門後的書架里的,而葉湘倫一開始沒發現有人,當看到了門後面的書架還有人後,忽然被嚇了一跳。

  這是倆人的第一次相遇。

  特寫鏡頭內,葉湘倫輕輕推開了舊琴房的門。

  左右看了看後,發現沒人,下意識的就想推開門走進去。

  他的視線是先放到舊琴房的布局上面,從右,緩緩往左看。而當看到了旁邊正擺弄書的路小雨後……

  「呃!」

  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咔。」

  忽然,許鑫喊停了。

  周杰侖和桂倫鎂都一愣。

  這戲……沒什麼問題呀。

  可卻見許鑫走到了那架舊鋼琴旁邊,也就是李平東攝影機的位置。

  衝著畫面看了一下後,思索片刻,他忽然說道:

  「道具,來,你把那個檯燈挪一下。周杰侖不要動,把胳膊架起來。」

  「……這樣?」

  站在門口的周杰侖疑惑的把兩個胳膊架了起來。

  許鑫點點頭:

  「對,道具,把燈的燈罩貼到他的胳膊處。」

  很快,燈挪到了合適的位置上後,周杰侖疑惑的問道:

  「這樣不會很礙事嗎?」

  可許鑫卻沒搭理他,而是看著攝影機里的畫面,說道:

  「你回到原位,在做出剛才那個被嚇一跳的動作。記得碰到檯燈。」

  「……?」

  周杰侖雖然想不明白,但還是老實照做,挪了一小步後,往左一扭頭:

  「呃!」

  一個小後跳,手肘碰到了檯燈,讓它劇烈的搖晃了起來。

  「道具,在挪一點點,我要檯燈是微微搖晃。」

  站在旁邊的道具再次調整了一下。

  周杰侖如法炮製,而這次,剛好是把檯燈碰的輕微搖晃了起來。

  「嗯。」

  許鑫滿意的點點頭,直接走到了倆人的旁邊。

  主要是面對周杰侖:

  「一會,你還是做出來觀察然後被嚇一跳的動作,記得一定要輕輕的碰一下這個檯燈,知道麼?」

  「呃……好。但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嘛?」

  顯然,他不是很理解許鑫的用意。

  站在梯子上沒下來的桂倫鎂也一臉茫然。

  她也納悶導演為什麼要和一個燈過不去。

  「很簡單。」

  見演員心有疑惑,導演自然得解決:

  「路小雨身上的不屬於這段歲月的色彩,後面我會多次用檯燈來賦予。你可以把這個檯燈,理解成為屬於路小雨的時間。原本,它是凝固不動的。但正是因為你忽然走進了舊琴房,成為了路小雨穿越而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也就是說,你「侵入」了她的時間,引發了連鎖效應,才有了後面的整體故事。明白了吧?時間,是一條河,而你碰檯燈,就像是往平靜流淌的河水裡面輕輕的丟下了一顆石子。河面漣漪陣陣,從而引發出了後續的一系列改變。懂了沒?這叫暗示。「

  「……」

  周杰侖百分百確定,他設計劇本、場景的時候壓根沒這麼想過。

  於是忍不住來了一句:

  「這樣做有人會想到嗎?」

  「別低估喜歡電影的人那顆追求藝術的心呀。」

  許鑫笑眯眯的說道:

  「好了,準備開始,剛才那條不錯。不過你不要探頭觀察,顯得跟一隻鬼鬼祟祟的大耗子一樣。就正常的觀察,推門,半個身子進來……」

  糾正了一下周杰侖的動作後,許鑫又扭頭看了一眼李平東。

  李平東知道他的意思,是讓自己記得處理一會兒燈光搖晃時,有可能會產生的失真或者變焦問題。

  於是點點頭:

  「明白。」

  「……嗯!」

  到底是老江湖啊。

  大佬就是大佬。

  不同凡響。

  許鑫感慨著重新回到了監視器旁。

  拍攝繼續開始。

  ……

  葉湘倫終於來到了舊琴房。

  舊琴房的門是虛掩著的。

  透過玻璃,他發現裡面似乎沒人。

  沒人?

  那琴聲是哪裡來的?

  他露出了詫異的模樣。接著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到了虛掩的門把手上,輕輕一推,彎腰半個身子走進了舊琴房。

  一台鋼琴孤零零的放在整間屋子的最中間。

  這間琴房看起來已經很舊很舊了。

  但依稀能從那些被掛在牆上的大師畫像上面聆聽到,那曾經迴蕩在這間琴房裡的琴聲。

  優美而深沈。

  他的目光從貝多芬、挪到蕭邦、再挪到巴赫身上……

  每一位大師的臉上都是歲月的痕跡。

  視線緩緩向左挪,挪移。

  挪開了大師,挪走了鋼琴,最後他看到了一片古舊的書架以及……

  「呃!」

  當與那個脖子上纏繞著黑色圍巾,看起來穿著稍顯古怪的女孩目光對上的剎那,他不可避免的後退了一步,胳膊不小心撞到了旁邊佇立的一盞檯燈之上。

  檯燈光線搖晃。

  那是時光的漣漪。

  緩緩蕩漾。

  屬於這段超時空魔幻校園愛情故事的第一筆,就這麼開始了。

  ……

  周杰侖的狀態很不錯。

  許鑫挺滿意的。

  或許是準備時間充足吧,又或者是因為這是他「自己」的故事。

  在把握「葉湘倫」這個角色上面,顯得很是得心應手。

  不過歸根結底,他的基礎還是薄弱了一些,表現出來的狀態還是有些起伏不定。

  但沒關係。

  有爹在你不要怕。

  肯定幫你梳理的明明白白的。

  一上午的時間,劇組拍了大約有兩段鏡頭……

  第一段就是葉湘倫和路小雨的初遇。

  而第二段……就比較折磨人了。

  沒辦法,主要……

  按照楊蜜的說法,就是……

  黃俊朗也太醜了……

  也不知道周杰侖為啥要設計這麼種造型,一頭爆炸頭捲髮,腦袋上還纏著個髮帶,和看起來帥氣的彈頭倆人這麼一組合,那畫風怎麼看就覺得怎麼不對。

  別說其他人了,黃俊朗自己都被自己丑到了。

  舊琴房本身有一個很模糊的鏡子,黃俊朗在自己看了一眼造型後,咕噥的一句:

  「哇,這人怎麼可以這麼丑。」

  這話把所有人都給逗笑噴了。

  弄到周杰侖鋼琴都彈不下去……

  在加上這哥們也沒演過戲,台詞什麼的都顯得很生硬。

  沒辦法,許鑫就得幫他來調。

  一句一句的教,一句一句的學。

  喜提二子。

  並且,黃俊朗所飾演的阿郎身上還有第二個時間線的伏筆,就是他在和葉湘倫初遇時,手裡拿著的那個塗改液。

  塗改液是寫在躲藏的櫃子里的,寫上了「教練是傻子」之後,出門時,阿郎把塗改液隨手裝進了自己的胸兜里。而接下來在路小雨和葉湘倫的四手聯彈的時候,音樂老師走進來,同樣打開了櫃子。

  因為他以為葉湘倫是在戀愛,想要找到那個女孩。但因為看不見路小雨,只看到了塗改液寫的字,留下了一句無奈的嘆息:

  「你們這些學生啊,真的是……」

  這裡用一種交錯的手法,讓觀眾乍一看以為碰到了路小雨,可實際上老師看不到她,只是看到了阿郎留下來的那一行字而已。

  《不能說的秘密》這個劇本在許鑫的手筆下,一個挨著一個不經意的埋線都被悄然落下,最後才成了一條看似平靜的長河之下所隱藏的暗流洶湧。

  而第一天上午的拍攝,主要就拍的這兩幕。

  黃俊朗確實耽誤了一些時間……

  不過還挺有趣的。

  至少許鑫是這麼認為的。

  而到了吃飯時間,他也領到了屬於自己的盒飯。

  滷肉飯,外加一個蛋。

  一些青菜。

  倒沒人挑剔什麼……吃盒飯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更何況,這部劇組並不是張導那樣動輒幾個億的大投資。

  它的全部成本,包括後期的配樂、宣發之類的,也只有七千萬台幣。

  換算下來1800萬左右。

  楊蜜的片酬是100萬,桂倫鎂的片酬是兩百萬。黃秋聲是一百萬,阿郎、阿寶這種的話也就幾十萬。

  總共片酬以及需要支付給劇組的費用,大約在500萬左右。

  剩下的一千來萬就全部是製作費以及相關的宣發費用。

  許鑫拿了一千兩百萬過來。

  周杰侖拿了六百萬。

  不過這電影到底是票房分成還是借的,倆人一直沒明說。

  許鑫是不在乎,可周杰侖卻在思考如果這部電影賠錢了,那麼就改成借款。如果賺錢了,那就是分成。

  總之肯定不會讓朋友虧就是了。

  所以劇組的盒飯雖然不差,但也絕對和豪華談不上關係。

  不過,在吃完飯後,許鑫立刻察覺出來了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來。

  這裡的人……不休息的。

  在橫店的時候,或許和天熱有關,張導總會安排中午休息2到3個小時。

  但在這邊沒有……

  許鑫吃完飯後,放下了筷子,就去攝影棚外面抽菸去了。

  可抽完一根煙回來,他發現……張迅瑋已經開始布置下午預定的拍攝計劃。

  看的許鑫一臉驚訝。

  這些人都不休息的麼?

  而就在這時,楊蜜走了過來:

  「抽完煙了?」

  「嗯……大家中午不休息?」

  聽到這話,女孩搖了搖頭:

  「我剛才也有點納悶,就過去問了一下李老師。」

  「……怎麼說的?」

  「李老師聽到咱們那邊竟然還跟工作日一樣,也挺驚訝的……」

  女孩看著那些忙碌的人群,低聲說道:

  「他說這或許是彎彎電影圈最後的一點曾經作為港台電影的尊嚴了……」

  「呃……」

  許鑫若有所思。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0:38

149.分擔

  許鑫第一次見黃秋聲,是在電影開拍的三天之後。

  在1月8號這天的中午,黃秋聲才姍姍來遲。

  遲到後,他似乎也挺不好意思,一個勁的在講抱歉。

  要說印象嘛……

  其實還行。

  首先戲是沒說的,這位的戲不管是《頭文字D》還是《無間道》,都留下了足以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並且周杰侖很喜歡和他搭戲。

  按照周杰侖的說法,就是在拍《頭文字D》的時候,黃秋聲給了他不少幫助,在詮釋父子關係上,二人很搭。

  但沒來由的,許鑫對這人就是喜歡不起來。

  也說不上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對方太油膩?

  他也不清楚。

  不過既然是周杰侖的堅持選角,他也就沒說什麼。

  前幾天沒拍成的葉湘倫在家裡的戲,今天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過暫時還沒到拍的時候。

  今天罕見的,劇組裡多了一些群演。

  每個人穿著的都是校服,看起來也都很年輕,這會兒正對著在化妝的周杰侖發花癡。

  這些都是真理大學的學生,今天來當群演客串校園生活的。

  而另一邊……

  「你等下可以送我回家嗎~~~」

  一種哪怕是本地人都聽不太出來差別的灣灣腔從楊蜜的嘴裡冒了出來。

  說完,她做出了一個雙手伸前,好像在握把的動作。

  「騎腳踏車~~~」

  不過馬上她就搖了搖頭。

  不行。

  不夠婊誒……

  「班長……婊一些……動作就得可愛……比如……這樣?」

  她自言自語著,原本伸直的胳膊忽然蜷縮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模仿小狗直立那種耷拉著前爪的動作。

  接著虛握著拳頭,做出了上下搖擺的模樣。

  做完動作,她還扭頭看了一眼男友:

  「誒,怎樣,有沒有很婊喔?」

  「呃……」

  許鑫想了想,扭頭對桂倫鎂問道:

  「身為一個女孩子,你的感覺呢?」

  「……還……還好吧。」

  桂倫鎂微微點頭:

  「看起來就很有心機那樣子。」

  「嗯?」

  聽到這句點評,許鑫剛要說可以,可卻見女友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不討厭?」

  「……我?」

  許鑫有些納悶,但楊蜜卻搖頭:

  「不是,我是說阿鎂。」

  「……討厭?」

  桂倫鎂一愣。

  「對啊,就上學時候,你們班級里沒有那種女孩麼。就明明她在男生面前特別受歡迎。好多人都說她可愛、說她性格超好喔,但偏偏你就很討厭她~覺得她很做作~很噁心這樣子~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討厭~你們班級里沒有這樣一種女生嗎?」

  楊蜜問這些問題時,音調也好、音色也罷,基本已經和彎彎省本地人沒什麼區別了。

  而聽到她的問題,桂倫鎂下意識的點頭:

  「有……」

  「那你討厭她嗎?」

  「呃……嗯。」

  「那晴依就應該是這種人誒。」

  根本不給許鑫說話的機會,她自顧自的解釋道:

  「你看吽,作為班上的班長,晴依這個角色的定位本身就應該是很優秀那種人呀。而路小雨這種看不見的屬性,就該像是班級里那種很不起眼的女孩子啦,對不對?我們代入到這種屬性里,晴依的第一眼,就應該讓女生有一種本能的討厭。這樣合格才對……導演,是不是喔?」

  「呃……」

  在桂倫鎂那歪頭思考的表情下,許鑫則是滿眼愕然與不解。

  實話實說,這有些觸及到他知識盲區了。

  而似乎看出來了他的不解,楊蜜繼續解釋道:

  「晴依就該是那種背後有超多女生八卦她,議論她的那種。她很裝,很做作,在男生眼裡那種可愛、清純的自然流露,在女生眼裡應該都是裝出來的才對。」

  「呃……」

  實話實說,許鑫真的想不出來。

  這角色……該怎麼演。

  因為……主要他沒見過這種人啊。

  在男生的理解里,楊蜜這種話就很離譜。

  可愛、清純、甜美的班長大人,怎麼可能會有人討厭?

  他定義的「婊」,其實是想要給觀眾營造出一種「禿驢敢跟貧道搶師太」的既視感。

  就是觀眾要替路小雨鳴不平。

  你憑什麼和路小雨爭葉湘倫?

  是這種。

  就大家等著看你笑話才對。

  可偏偏……似乎在女友的眼裡,晴依還有這一種更深層次的婊才對。

  是一種天然就被所有女生所不喜的那種婊……

  可問題是……

  沒見過啊。

  啥樣子的?

  為什麽女孩子會有這種不喜歡漂亮清純,覺得人家裝,覺得人家婊的奇怪心理啊喂……

  而見他似乎是真不理解,楊蜜又想了想,概括到:

  「就是……你絕對不會和她下課一起上廁所的人!」

  「……????」

  「噢!!!對!是是是,是這樣子的!是!「

  許鑫還懵著呢。

  但桂倫鎂似乎懂了。

  一下子就懂了……

  「所以一會兒我也要表現出來對你的討厭與嫌棄,是不是?」

  「是是是。」

  楊蜜趕緊點頭:

  「就那種很討厭很嫌棄的感覺!」

  「我明白嘞!」

  「嗯嗯……」

  「……」

  看著似乎一點就通的倆人。

  許鑫想了想,留下了一句:

  「那……你倆慢慢琢磨吧……一會拍出來在看看……我先走了。」

  帶著一肚子疑惑,剛好看到了已經化妝完成的黃俊朗。

  一會兒拍的是校園舞會的那場戲。

  黃俊朗頂著一個誇張至極的爆炸頭造型……丑的真的是不忍直視。

  又丑又好笑。

  「誒,阿郎,問你個事。」

  黃俊朗一扭頭,發現是許鑫後,點點頭:

  「咩啊,阿鑫。」

  這哥們其實私底下性格也挺好玩的。

  屬於派對氣氛帶動者。

  還挺能喝,是這些人里唯一一個能和許鑫在白酒上拼一場的人。

  「我問你啊,就比如你上學的時候,班級里有個又漂亮,又是班長,又清純的女孩子……你會討厭她嗎?」

  「……又漂亮?」

  黃俊朗一陣納悶。

  許鑫點點頭:

  「對。」

  「又是班長?」

  「是。」

  「還清純!?」

  「嗯!……對你還特別好!」

  「還對我特別好?」

  頂著個誇張的復古DISCO舞王爆炸頭造型,黃俊朗就跟看傻子一樣看著許鑫:

  「阿鑫,是你瘋了嗎?還是我瘋了?這種人真的會有人討厭她嗎?」

  「是吧。」

  許鑫也深以為然。

  「所以說……怎麼可能有這種人呢?」

  看著旁邊的女友,他滿臉疑惑。

  然後……

  在電影開拍之後,他就發現……

  對不起。

  草率了。

  這姑娘真的給許鑫上了一課。

  讓他明白了什麼叫清純到極致就是婊……

  在人群的喧鬧之中,手裡拿著樂譜的晴依走下了樓,在自己的鞋櫃裡放好了樂譜書本後,葉湘倫的聲音響起:

  「好~BYE~」

  聽到了葉湘倫和同學打招呼的聲音,晴依裝琴譜的動作忽然一頓。

  接著,等葉湘倫和她打招呼時……

  「晴依,走嘍,BYE……」

  她忽然加快了動作,趕在葉湘倫離開時關閉了鞋櫃的門,扭身,帶著一種……很期盼的眼神,扭頭一個跨步,來到了葉湘倫身邊:

  「你今天可以送我回家嗎?」

  這個頓挫用的恰到好處。

  首先她並沒有把琴譜書本什麼的一股腦的塞進鞋櫃,而是非常有調理的不緊不慢的在弄,彰顯了自己的細心整潔。

  但當葉湘倫的聲音響起時,她的動作出現了第一個頓挫。

  然後微微低頭,雖然還在整理,可卻用這種低頭轉移視角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心不在焉。

  接著在葉湘倫和她打招呼的時候,才忽然加速,一股腦的把所有東西塞進鞋櫃,連看都不看就直接關門。

  而在關門時,她的身子已經轉了過來。

  潛台詞就是告訴鏡頭前的人們她的目的絕對不是關門。

  或者說因為葉湘倫,她連平時的習慣都可以不再保持了。

  接著,門響,那句溫溫柔柔的灣灣腔才急速出口:

  「你今天可以送我回家嗎?」

  然後,才是攔在葉湘倫旁邊那雙帶著期盼的眼眸。

  微笑。

  首先是好看。

  其次就是一種……輕微的不協調的做作感。

  但這種做作不是讓人出戲,而是一種……有點「假」的刻意。

  可就在許鑫還覺得有點突兀的時候,這種刻意,就變成了剛剛看到過的那種狗狗抬起前爪,上下搖擺,帶著點乞求味道的撒嬌動作。

  「騎腳踏車。」

  「呃……」

  周杰侖左顧右盼,神情有些躲閃。

  而仿佛看清楚了對方的潛台詞拒絕之意,原本可愛的微笑與抬手動作,化作了雙手自然垂下的一抹善解人意的微笑:

  「不用啦,我開玩笑的,拜拜~~」

  晴依的語氣依舊是那麼溫柔,可許鑫的眉頭卻已經徹底皺了起來。

  但戲還沒停止。

  因為得到了訊號那邊的桂倫鎂在楊蜜剛走出鏡頭,就已經打開了門,靠在門框上,學著楊蜜之前那個動作,只不過語氣變得有些誇張,刻意營造出來的那種撒嬌:

  「等一下可以腳踏車送我回家嗎~」

  她的手也在做這種動作,但比楊蜜要敷衍的多。

  沒什麼可愛,卻表達出來了自己對這種可愛到底有多討厭……

  一下子,許鑫的眉頭又展開了。

  原來如此……

  這段戲真正的精髓不在晴依身上,而在路小雨身上麼?

  通過路小雨的反差,來表達出來晴依剛才的動作到底有多討人厭?

  可是……

  他正思考著,這邊已經表演完了。

  但遲遲沒等到許鑫喊停,已經走出了鏡頭裡的周杰侖和桂倫鎂就都看著他……

  「阿鑫?」

  「……」

  許鑫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女友……

  問出來了一句:

  「這種女孩在女孩子身邊真的那麼讓人討厭?」

  「對啊。」X2

  楊蜜和桂倫鎂一起給出了回答。

  許鑫忍不住扭頭:

  「誒,阿郎……你討厭嗎?」

  「呃……」

  黃俊朗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會討厭呢?

  怎麼會討厭呢?

  不是……

  憑啥討厭啊?

  晴依多可愛啊……

  而見他不會打,許鑫又扭頭問了一下彈頭:

  「彈頭,要是你選,你選路小雨還是晴依?」

  「這……」

  彈頭琢磨了一下,點點頭:

  「肯定選晴依呀,那麼可愛~」

  「噫~~~」

  這回答換來的是桂倫鎂與楊蜜的雙重嫌棄。

  嫌棄的都不像話了。

  彈頭有些無語……忽然來了一句:

  「導演你呢?」

  「……」

  瞬間察覺到女友一道危險視線的許鑫嘴角一抽。

  這……

  特麼晴依就是我女朋友演的啊。

  可她演的卻是這種很遭女人討厭的角色。

  你可真特麼會問啊!

  上來就送命題唄?

  我和你多大仇?

  想了想,他來了一句:

  「好了,這條過了……來來來,下一條……」

  狗命要緊。

  ……

  燕京,《武林外傳》劇組。

  如今的武林外傳拍攝進度剛好過半。

  前面四十幾集基本已經可以算是拍完了,而劇組在磨合之中相處了半年,氣氛相當之融洽。

  用尚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大家一起苦過來的」,特別是今天要拍的「小毛」的戲份,雖然這部戲裡他只是客串,但《炊事班》原班人馬湊在一起,大家還是挺開心的。

  商量著今晚快點拍,拍完了之後好搞個聚餐去。

  而這段戲講的是手持棍子的打手江小道與郭芙蓉試探小六心意的故事。

  因為拍攝周期比較長,其他演員時不時的就有些事要請假,所以偶爾遇到這種演員缺席的情況下,就會提前做好拍某個演員不在的故事準備。

  和毛孩的合作不用多說,大家都知根知底。

  尚靖也打算快點拍完,晚上大傢夥好一起吃飯去。

  結果這邊一個鏡頭剛結束,忽然電話鈴聲響起來了。

  他拿起來一看,笑著接通了電話:

  「老范,來打聽毛孩情況的吧?哈哈哈~你那邊忙完了沒,什麼時候回來?」

  來電人是范名。

  也就是邢捕頭。

  今天正是他請假的緣故,所以才趕著拍毛孩的戲的。

  而這次毛孩沒見到范名還真的挺遺憾的。

  可誰知,聽到了尚靖的話後,范名那邊卻忽然來了一句:

  「導演,我得和你說個事……」

  沒來由的,尚靖心裡咯噔就是一下。

  「怎麼了?」

  他站了起來,直接就往外走。

  「你說,咋回事。」

  「……」

  電話那邊先是沈默了片刻,接著范名才說道:

  「這邊,讓我去拍一部大劇……」

  「……」

  尚靖本能嘴角一抽。

  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不行,後期還有邢捕頭那麼多戲呢,怎麼可能這時候走?

  可馬上這個反應就被理智給否決了。

  這是大區的戲……

  怎麼拒絕?

  並且,他馬上反應了過來:

  「那戲不是已經開了麼?……讓你去幹嘛啊?」

  「替換。演個重要角色……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反正說是出了些問題……立刻過去開演,那邊已經在等了。」

  「……」

  尚靖直接懵了:

  「現在?」

  「對,我來南京就是這個事。咱們那邊……我可能去不成了。」

  「……」

  尚靖徹徹底底的無語了。

  接著第二個反應就是聯絡一下關係,去要人。

  可這第二個反應也直接被否決了。

  尚靖自己嚴格意義上而言,屬於對空的。

  但范名是屬於對陸的。

  兩邊一個空一個陸,本身就不一樣不說……這戲的差別也在這擺著。

  一個是大劇,還是救急場。

  一個是情景劇……

  怎麼比?

  可問題是……如果范名走了,自己該怎麼辦?

  第一反應就是改劇本,後面大把大把的邢捕頭的戲,都得給去掉。

  但馬上否定了,因為如果沒有兩個捕快插科打諢過渡劇情,這戲裡的角色就廢了。

  第二個反應就是……

  重新拉個人上來!

  這人是誰?

  武林外傳就這麼幾個配角,除了六人組,就是老邢、燕小六出場的時間最長。

  再不就是「小米」。

  可問題是小米是丐幫的,怎麼可能當捕頭?

  那還有誰?

  如果找不到人,那就只能把老邢給寫死……可問題是寫死和這部劇的基調也不符合啊。

  而如果不寫死,以後靠燕小六怎麼支撐起用來襯托、推進劇情的兩名捕快?

  這不扯呢麼……

  一時間,尚靖心亂如麻。

  想了想,他問道:

  「你這兩天就要去?」

  「對,上面下來的任務,不然昨天我也就不至於走的那麼急,連毛孩見一面都沒見上了。」

  「……」

  而范名也知道尚靖為難,想了想就說道:

  「導演,要不……你把我寫死得了,我先去那邊拍,然後改了劇本,抽一天的功夫過來寫死我,拍完我再回去?」

  「別扯淡……不可能。」

  尚靖想都不想就推翻了他這個想法。

  但也明白,眼下木已成舟了。

  姑且先不論合同不合同的,就算有合同他也不可能攔著。那可是大劇!

  誰能攔?誰敢攔?

  可問題是自己這邊咋辦……

  片刻。

  「這樣,你先去,我這邊給財神打個電話,商量一下怎麼辦,好吧?」

  「好,好……不好意思啊,導演,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嗨,說哪去了,我倆合計合計吧。你不用管了……嗯,就這樣。」

  電話掛斷,尚靖看了一眼攝影棚內在那閒聊的演員們,思前想後的,直接撥通了丁財神的電話……

  ……

  實話實說,雖然寫劇本時,周杰侖就很看重這場舞會的戲份。

  但他是真的沒想到,要拍一場舞會戲份的要素竟然要這麼多。

  他經驗的「淺薄」也出來了。

  在自己的設定里,舞會是很重要的一場戲,不僅僅是圓了他的一個歌舞劇的夢,還有這一條相當重要的線索要交代。

  就是在葉湘倫和路小雨跳完舞后,有幾個女孩對葉湘倫發出邀約,說:

  「誒你下次要是沒有舞伴的話,可以找我。」

  這句話是從葉湘倫和路小雨跳完舞后才會說出口,給觀眾營造出一種「趁虛而入」實際上則是大家看著葉湘倫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跳舞的時空錯亂。

  不過……

  「真的要弄的這麼複雜嗎?……就是一場普通的舞會誒,關注點不應該在葉湘倫和路小雨身上嗎?一定要這種誇張的風格嗎?「

  「……」

  聽到這話,許鑫滿眼的嫌棄:

  「你懂個屁。我問你,你對蘇菲瑪索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還用問?《初吻》裡面帶耳機那一段……呃……」

  一下子,周杰侖似乎就明白了這裡的差別。

  而許鑫則看著那些正在按照自己的要求開始布置的現場,低聲說道:

  「這種黯淡的環境,才是最考驗導演對於鏡頭掌控功力的時候。不瞞你說,我現在心裡也在突突……生怕拍不好。所以,請您老人家思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好不好……別打擾我構思。」

  「那要不要我找倆MV導演幫你?」

  「……埋汰誰呢?」

  許鑫翻了個白眼,對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去去去,別吵我,趕緊練你的舞蹈去。」

  強行把周杰侖攆走後,他繼續看著正在抓緊時間鋪設的現場。

  這已經是第二遍了。

  剛才第一遍拍攝時,許鑫覺得這場舞會沒拍出來自己想要的味道,所以又重新構思了幾張分鏡頭草圖,但發現都體現不出來倆人的互動……其實這也是廢話……光蹦迪又不是摸摸唱,怎麼可能很曖昧的互動?

  於是和李平東商量完,決定拋棄所謂的動感DISCO,採用一種美式鄉村俱樂部的演出狂歡風格。

  因為周杰侖給的劇本就是阿郎演DISCO舞王……

  但考慮到故事發生地是音樂中學。

  這種動感DISCO風格有些不恰當,因為中間少了「交際舞」這個環節,拍出來之後,許鑫就覺得不對勁。

  最後倆人想了想,臨時更改成了即動感又可以「交際」的美式鄉村風格。

  而要改,那麼就得大改。

  包括黃俊朗的造型。

  服化道倒是簡單,附近的成品衣店就可以租用。

  但舞蹈卻要重新編排。

  雖然美式鄉村風格這些請過來的舞蹈演員都有底子,但周杰侖和桂倫鎂卻需要重新練習。

  今天是肯定拍不成了。

  許鑫打算下午看大傢夥布置完了現場,燈光、鏡頭都符合自己要求後,晚上直接拍周杰侖和黃秋聲的戲,這場舞蹈戲的部分延後。

  而正琢磨呢,忽然,楊蜜舉著電話走了過來:

  「嗯……好……那……我和他說說……嗯嗯,我明白的,導演,您放心……嗯嗯。」

  聽到這動靜,許鑫納悶的看了過來。

  「怎麼了?哪個導演?」

  「是尚導。」

  楊蜜眉頭微皺:

  「剛才……尚導打來電話,和我說了個事情……」

  「……怎麼了?你的戲不都殺青了麼?」

  「改了。」

  女孩低聲說道:

  「范名要去演別的戲,是正劇,沒法拒絕的那種。然後尚導知道這事兒後,和丁財神打電話商量了好久。因為不能把邢捕頭寫死,不然就和故事的整體基調不符合了。所以,邢捕頭會暫時被調派到十八里舖,而小六出任七俠鎮捕頭,他還需要一個跟班……不然捕快推動劇情的能力就會被大幅度弱化。所以……商量來商量去,尚導想讓我演的祝無雙成為七俠鎮的第一個女捕頭……問我什麼時候有空……還能不能回去……我……」

  說到這,她聲音更低了一些:

  「我已經答應了。」

  「……??」

  許鑫一愣:

  「那你這邊的戲怎麼辦?」

  「所以我才和你來商量呀,這幾天要不要調整一下,把我的戲加快一些進度,儘早殺青。你那部劇也投了一千來萬,總不能放那不管了吧?你在這邊忙,我拍完直接去那邊。」

  「呃……」

  聽到這話,許鑫的眉頭皺緊了:

  「可捕頭的戲在劇本里很瑣碎的,拉的時間線會很長。」

  「那也得做呀,不然你的錢怎麼辦?」

  「而且那邊的拍攝條件不是很苦麼……而且戲份瑣碎之下,如果角色定位不到位的話,原本那個祝無雙的定位可能就會改變了……」

  「我又不怕苦,而這種改變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麼?」

  聽出來了男友話語裡的關懷之意,女孩嘿嘿一笑:

  「你就別操心啦,好不好?那戲的故事你那麼喜歡,我總不能因為怕辛苦或者幹嘛的,就讓你的錢打水漂了對不對?所以……這幾天你改一下進度吧,我提前殺青,或者是先把內部的戲都拍完,剩下的不就是開幕給葉湘倫介紹校園,還有運動會裡的戲了麼?拍完內景,我就先走,到時候需要我的時候,我在趕回來。多跑跑唄……對不對?」

  她說話的語氣很輕鬆。

  但實際上這種兩頭奔波的苦,幹過出差工作的人都知道。

  但她不會講。

  也沒必要講。

  她知道男友之所以表露出來不太想她去,一來是因為那邊的拍攝條件確實苦一些……二來,無非就是這種臨時改戲的戲份會變得很瑣碎,拍起來會很麻煩。

  要是別人,她不信男友會這麼沒敬業精神。

  可也正是因為自己,所以他才顯得關心則亂……

  這麼被寵著的感覺是很幸福不假……

  可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全付出了吧?

  雖然一千多萬……你不在乎。但作為戀人,我也要主動為你分擔壓力才行。

  出現了爛攤子,你分身乏術……

  那就交給我來收拾就好了。

  我能做的或許很少。

  但唯獨為你吃苦這種事……

  我願意做。

  也不會覺得辛苦。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0:49

150.兩個人、兩盞燈、一天才

  楊蜜這邊忽然出現的突發情況,稍微打亂了一下許鑫的拍攝思路。

  他其實並不是不同意女友去……

  只是覺得,祝無雙這個角色作為一個貫穿十集的配角,從出現,到後來的離開,體現出來了那種缺乏安全感的悲情後,已經很完美了。

  《武林外傳》的整體基調還是歡快為主。

  但它就像是一塊散發著甜美芬芳的美味蛋糕,如果一直特別歡快,那麼可能給人感覺就會有些膩。

  所以,「祝無雙」這個角色,就應該像是蛋糕奶油上面所塗抹的那一層巧克力碎一般。

  入口會苦。

  但也正是因為這種苦,才會襯託了「甜」……也就是說在那江湖之中,那間名為同福客棧的地方,通過所有人的努力營造出來的舒適氛圍。

  他覺得挺好了。

  可偏偏現在卻還要往蛋糕里抹一層臨時起意的巧克力夾心。

  就挺讓人無語的。

  但女友都說了,他能咋辦?

  寵唄。

  就硬寵。

  她說啥是啥,要天上的星星都給她摘。

  不過……

  寵歸寵,要是因為湊劇情而瞎改,許鑫肯定也不同意。

  因為搞不好這種臨時起意就會變成一種過猶不及。

  導致這個角色本身變了味道。

  想了想……

  他看了一眼還在忙碌的人群,直接拿著電話走出了攝影棚。

  今天的陽光很好,台中也要比台北暖和一點點。

  他就坐在一旁堆放的用來布置場地的PVC板子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嘟嘟嘟~……喂,大老闆,有事啊?」

  電話那邊,劉墨墨的聲音響了起來。

  「哈~」

  聽到這個稱呼,許鑫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哪?」

  「愛爾蘭。」

  「……嗯?」

  許鑫一愣:

  「愛爾蘭是哪?」

  「……歐洲。」

  能聽出來,劉墨墨那邊的語氣里有些無語。

  「呃……噢~~~」

  許鑫恍然大悟:

  「英國,對吧?」

  「……嗯???」

  劉墨墨也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許鑫說什麼後,徹徹底底的無語了:

  「是愛爾蘭!你搞反了!」

  「……不對吧?英國不是什麼大不列顛和北愛爾蘭麼?」

  「倆不是一個東西啊……不對,不是一個國家啊。雖然這倆是挨著,但英國是英國,愛爾蘭是愛爾蘭……不是說大不列顛北愛爾蘭就是愛爾蘭的啊!你地理怎麼學的?」

  「呃,那北愛爾蘭是什麼?」

  「是……你有事啊?」

  實在受不了這種無知,劉墨墨索性選擇了跳過這個問題。

  許鑫也不糾結,問道:

  「你在北愛爾蘭幹嘛?」

  「是愛爾蘭啊大哥!!!……算了算了,隨你吧。咱們投資的那個《曾經》,今年3月份上線。我是來跑院線的……」

  「哦哦……」

  許鑫沒過問這個所謂的《曾經》為什麼拍的這麼快。

  他是投資人不假,但他也承諾過,絕對不干涉逆風娛樂的運作。

  所以直接說道:

  「我和你說個事。《武林外傳》那邊,剛才尚導剛把電話打到我女朋友這,說是……」

  把祝無雙戲份延長的事情說了後,劉墨墨那邊應了一聲: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

  「那戲我雖然是投資方,但監製和製片人都是你在做,所以通過你來說還好一些。你轉達一下我的意思,讓尚導別胡亂改動劇本……如果真的要給無雙加戲,那麼也應該遵照原本祝無雙的這種設定,繼續體現出她的那種漂泊無依感。至於最後給不給她一個好結局,我尊重他的選擇,但人物的內核不能變。」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你做好心裡準備。這種臨時改劇本,尤其是電視劇,要在已經成熟的劇本下添加或者刪改角色戲份,所需要的工作很大,劇組可能會延期一段時間。」

  「延期不怕,大不了就當放假唄,這都拍了快半年了……讓尚導也別有壓力,實在不行我在追加一些投資……」

  「不可能!」

  許鑫的話剛說完,劉墨墨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

  「這個先河千萬不要開。」

  「為什麼?」

  「因為這會大大減少製片人在片場的話語權與說服力。作為資方,我們要做的就是嚴格把控成本,而這些屬於演員、甚至劇組的困難,首先不應該在資方的考慮範圍。你打算全承擔?……太好說話會讓我們的威信受損,而開了這個先河之後,以後可能每部電影電視劇,都會有導演打這方面的主意。所以除非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追加投資。尤其是這種全資作品,很容易把咱們陷入到被動跟著導演走的局面。」

  「呃……」

  一大通專業的分析聽完,許鑫忍不住來了句:

  「我也是導演……」

  「但你更是我的大老闆。」

  電話那頭的劉墨墨堅定的說道:

  「這事交給我,我會處理的。當時在簽訂合同的時候,我就和尚導說過,我說你這種友情合同缺少一個必備的約束力,以後萬一有人有事檔期排不開什麼的,很容易吃虧。他不信……是他自己造就今天這種局面的,我們沒必要替他買單。」

  「呃……你也別找尚導麻煩了。尚導能這麼做,本身也是因為他重情義,所以……你只需要和他溝通祝無雙的事就行,其他的咱不聊了,行不?」

  「……好。」

  劉墨墨應了一聲:

  「但我希望作為大老闆你能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能心軟。」

  「我要不心軟,就不會讓你往那個什麼《來自倫敦的男人》里投那麼多錢了……」

  許鑫翻了個白眼。而劉墨墨一聽,直接說道:

  「我對那部電影有信心……」

  「我知道,所以我才支持你的呀……我只是想表達一個意思,就是……咱們做事,還是得講些情義,對吧?墨姐,咱們畢竟和國外不同。你不能太入鄉隨俗了……「

  「……」

  電話另一邊的劉墨墨沈默了一下後,說道:

  「好。還有別的事沒?」

  「沒了,就這個事,你提前和尚導商量好就行。我在這邊這幾天會集中拍攝她的戲份,然後早點讓她殺青。讓尚導抓緊改劇本吧。」

  「嗯……你那部戲拍的怎麼樣?進度快麼?」

  「還不錯,挺順利的。怎麼?」

  「戲剪輯完了,記得通知我。如果質量可以的話,可以把它送審到坎城這邊。」

  「嗯?」

  許鑫先是一愣,但馬上眼睛就亮了起來。

  「你做的到?」

  「……什麼?」

  「去坎城啊!你有關係?」

  「呃……」

  雖然明白了許鑫誤會了自己,但劉墨墨還是說道:

  「有,不過送到坎城不是說入圍。坎城每年都會接到許多電影的投稿,而下面會有評委專門來評審,篩選出入圍的片子。而送到這邊來送審還是很容易的,就算不用我,你也可以直接來送。但能不能入圍,就要看坎城裡面的評審團了。但從我這走,是直接送到一些評委那,如果得到了認同,那麼入圍的機會會更大一些……具體就看你的劇本了。我是聽張叔說,說張一謀導演對你挺有信心的……別拍的太差啊,坎城對新人導演的接受度很高,但如果質量太爛的話……很丟人的。」

  「明白了。」

  許鑫樂了:

  「哈,這還真是白撿到了一個便宜,對吧?……行,我明白了,那就這麼說。《武林外傳》那邊,墨姐你費點心,到時候咱們在聯絡。」

  「好,那我掛了。」

  「嗯,照顧好自己,拜拜。」

  掛斷了電話,許鑫頓時感覺自己心裡那股不自在的急迫更濃了些。

  好想下午就拍完,晚上剪輯完,明天就放映……

  這種急迫的心情讓他不自覺的有些焦躁。

  只能抽根煙來選擇緩解一下。

  一根煙抽完,他丟掉了菸頭,返身回到了錄影棚里,接著就看到了周杰侖正在和黃秋聲對劇本。

  今天從下午到晚上,都是影視裡面父子倆的集中戲份。

  幾場在家吃飯的戲要開始補。

  雖然他始終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喜歡黃秋聲這個人……但至少,他和周杰侖是有火花的。

  並且在《頭文字D》裡面也證實了這一點。

  而這種默契在倆人開拍的第一場吃飯戲裡其實就得到了體現。

  ……

  這場戲講的是葉湘倫的爸爸葉老師在學校里回來後,發現最近幾天的飯都煮的特別晚,就問兒子為什麼最近煮飯時間很晚,是不是交女朋友,然後父子倆發生了一些代表各自世界觀的對話後結束。

  這是第一場,而第二場就是戲中路小雨消失了之後,葉老師拿吉他哄兒子開心的片段。第三場是倆人跳了一場交際舞,包括後面發現琴譜、葉老師講述20年前那個女生路小雨的故事等等,都會在這裡拍完。

  預計的拍攝時間是在兩天到三天。

  現在是第一場。

  許鑫很喜歡用燈光來作為一種鏡頭內的潛在語言,來表示這部電影裡人物的心境。

  因為他覺得這樣很美……

  所以這一場圍繞著飯桌展開的戲份,他並沒有採用常規的固定鏡頭,而是依舊讓李平東坐在滑軌上面,採用平移鏡頭的手法來進行不同角度的拍攝。

  而這部戲展現角色內心世界的基底,在二人飯桌後面的陳設上面。

  依舊是檯燈。

  但卻好懸讓燈光師撓破了頭。

  因為……

  導演要求的實在太奇怪了。

  首先,許鑫要求二人的背後都要有燈。

  OK,這點很容易。

  用燈光來烘托背景,這是燈光攝影的最基礎操作。

  沒問題啦。

  可是……

  拜託你,後面的要求能不能不要這麼過分?

  能不能當個人?

  什麼叫「父子倆的表面燈光是一致的顏色,但身為父親的燈光要有兩種」?

  你給我解釋解釋。

  再是什麼叫「另外一種顏色,表面要代表身為父親的冷靜與客觀,但內核是溫暖的關懷」?

  還有,什麼叫「冷靜的不能太冷靜,關懷一定不能蓋過冷靜,但也不能示弱」?

  大哥。

  拜託你,說人話不行嗎?

  就沖這一個要求,前幾天的燈光師好懸得了失眠症。

  最後反反覆覆的論證,拿做出來的東西給許鑫看,才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覆。作為今天這場戲一個高度展露人物內心世界的表露特徵,很不起眼的摻和到了鏡頭下。

  四盤菜,兩碗飯,一砂鍋的湯。

  一張餐桌,以及對坐的父子倆。

  全場靜默。

  伴隨著場記的打扮,拍攝開始。

  黃秋聲的戲確實沒說的,並且,因為之前已經合作過一部電影,周杰侖與他的搭戲也看不見半點生疏。

  畫面中,李平東的鏡頭始終保持著穩定的勻速,在緩緩移動著。

  許鑫帶著耳機,坐在監視器前,看著父子倆那看起來很平常的吃飯動作點點頭。

  「為什麼每一天都是我回來,你才做好菜?」

  一邊吃,一邊問。

  問話的時候,菜就在嘴邊,問完,送進嘴巴里。

  節奏很自然。

  不過有個問題……

  許鑫敏銳的注意到道具給盛的飯有點多……

  但他沒喊停,而是打算先拍一條看看,找找感覺。

  接著就聽到周杰侖的話。

  他先是輕咳,似乎在找藉口,環視自己做的四盤菜,問道:

  「你不覺得的這樣很好吃嗎?」

  「少來,交女朋友了,對不對?」

  得承認,黃秋聲的演技確實沒毛病,一開始,他在鏡頭內的側臉是顯得很刻板的。就像是一個不支持兒子早戀的父母。

  讓人覺得很正常。

  但在問完這句話後,他的面部表情就有了一種在不覺的笑容蔓延。

  有些八卦~

  但恰到好處。

  許鑫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不是說他演的有問題……而是他這會兒腦子裡在思考一件事。

  為什麼這麼一位演技精湛的演員,自己會有一種天然的不喜歡呢?

  還是那個理由。

  說不上來為什麼,但就是不喜歡。

  很奇怪。

  不過「父子倆」的戲還在繼續。

  「沒有啊……」

  端著飯碗的周杰侖搖搖頭:

  「我是跟阿郎阿寶他們一起出去了啊~」

  「阿郎阿寶……我就知道是阿郎阿寶!」

  黃秋聲所飾演的葉老師直接放下了筷子,而放下了筷子的手也沒抬起來,而是換成了一種無聲無息敲擊桌子強調自己說話重要性的動作:

  「你不要交這樣的朋友!他們抽菸!不聽音樂!是壞人!」

  在說話時,李平東凝固了鏡頭。

  似乎代表著這種父子談話氛圍的凝重,而這時,許鑫對旁邊的張迅瑋來了一句:

  「阿瑋,紀錄一下,這段鏡頭要有背景音樂,要古典一些,輕鬆明快一些。」

  「好的導演。」

  張迅瑋迅速點頭。

  而等葉老師的話說完,在凝固的鏡頭中,周杰侖抬起了頭。

  他抬頭,鏡頭便開始重新以一種小幅度的擺動,開始朝著右邊周杰侖的方向緩緩移動。

  「不聽音樂,就是壞人喔?」

  這句話說完,鏡頭並沒有停止移動,而是緩緩展露出來了周杰侖身後一盞散發著柔和光線的暖光裝飾燈。

  許鑫頗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

  大神就是大神啊……這種鏡頭細節的把控能力。

  因為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周杰侖後面的檯燈不是隨便添加的,而是代表著一種堅持。

  他剛才之所以說這裡要用明快輕鬆的音樂,其實就是要營造出來哪怕父子倆的對話看起來有些衝突,但實際上都只是局限於飯桌閒談,或者是……這個小家庭之中。

  家的感覺不應該是沈重而壓抑的,而父子倆的談話命題也太大了。

  尤其是這句「他們不聽音樂,是壞人」。

  這句話太偏激了。

  往大了說,肯定不合適。但如果是父親來教育孩子,希望孩子遠離這些「壞人」,尺度就得到了緩解。

  而明快的音樂,以及鏡頭始終局限於飯桌上,也都是為了給這一句話減壓。

  潛台詞就是「這是父親教育兒子遠離壞朋友」而並非「偏激」。

  而葉湘倫問出的這句「不聽音樂就是壞人」的反問,同時後面的燈光暴露出來的原因也就在這。

  父親,是在教育兒子。

  是屬於父子倆的「小」談話層面。

  可葉湘倫問出的這句「不聽音樂就是壞人」則是在表達自己心裡的一種關於「大」的觀點。

  就是說這個世界上不是說好人就一定必須要聽音樂。

  這是他的觀點,他的認知,而這種認知,是建立在世界觀的基礎上,而並非今天這一場在「小家」之中的談話。

  所以,燈光,就代表了葉湘倫那雖然溫暖柔軟,卻依舊散發光亮的堅持。

  而堅持之後,葉湘倫這才說道:

  「誒,你這樣子我很為難誒~」

  說完呢,黃秋聲所飾演的葉老師與開始從周杰侖那迴轉的鏡頭一起開口,語氣里還有點莫名的「沒好氣」的味道:

  「為難?你為什麼難?」

  一邊說,他一邊重新拿起了筷子。

  也就是這一個節骨眼上,鏡頭恰到好處的轉移到了黃秋聲身上。

  接著,倆人的對話出現了一段空白的斷點後,黃秋聲才語重心長的囑託道:

  「不要交這樣的朋友,知道嗎?……啊?」

  「嗯,好。」

  周杰侖敷衍的應了一聲,放下了筷子。

  左右看了看,來了句:

  「吃飽了。」

  說完,就離開了平移的攝影機鏡頭內。

  而就在許鑫想喊停,然後開始拍特寫鏡頭,打算一會兒換了空飯碗補拍這段離席鏡頭時,就見黃秋聲做了一個探頭的動作,嘟囔了一句:

  「減肥啊你……啊?」

  周杰侖有些愕然,沒回應。

  可黃秋聲也不在繼續說,而是微微搖頭,似乎無可奈何的樣子,繼續叨菜,吃飯,直到許鑫喊道:

  「好,可以。傑侖回到位置,準備特寫。」

  之所以中間出現了那個斷層,就是為了特寫這段而準備。

  於是,倆人不動,攝製組開始假設對準倆人的固定機位。而許鑫則翻看了一下剛才的鏡頭後,嘆息了一聲。

  多好的演員。

  還知道自己找補鏡頭裡面的不協調,省了一段膠片。

  可為什麼就喜歡不起來呢……

  很快,特寫鏡頭假設完畢。

  而許鑫則親自走到了對準黃秋聲的鏡頭前看了看,確認完了位置後,手一指黃秋聲:

  「黃老師,一會兒你的說教時,要有一個微微偏頭的動作,來,你試試。」

  聽到這話,黃秋聲點點頭,看著對面的周杰侖:

  「我是關心你。」

  他一偏頭,剛到擋住了一盞藍色的燈。

  許鑫直接豎起了大拇指:

  「OK,就是這種幅度。完美……準備開始吧。」

  隨著他的話語,黃秋聲維持住了剛才放下筷子一手點桌子的動作。

  「來,三,二,一,走。」

  話音落,許鑫的畫面鏡頭中立刻出現了黃秋聲歪頭,擋住了他背後那雙頭檯燈之中藍色那一邊的光源。

  而這個燈,就是許鑫那差點為難死燈光師的點了。

  很多人或許難以理解,為什麼只是一個簡單的雙頭檯燈就這麼難弄。

  其實答案也很簡單。

  藍色的鏡頭語言,除了代表憂鬱、永恆外,還有一層重要的象徵意義,那就是理性。

  而這兩盞檯燈,一盞,是和周杰侖背後的那盞燈一樣的暖光色。

  代表的是關懷,溫暖。

  而另一站,就是這盞藍色燈光,表現了理性。

  通常,藍色燈光的燈泡是冷白。

  但許鑫這次的要求,逼的燈光師把裡面的燈泡同樣換上了暖光色。

  這雙頭燈的每一盞含義都是不同的。

  首先就是黃秋聲偏頭說的台詞:

  「我只有你一個兒子。」

  「我是擔心你,你知道嗎?」

  就這麼簡單一句,他說這話時,微微偏頭,遮擋住了那盞藍罩暖光燈頭。

  只留下了那種昏黃的溫暖燈色。

  那代表著的是屬於一名父親、或者是具有家庭主導地位的領導者對於家庭成員的關懷溫暖與命令。

  它一直亮著,就像是周杰侖問出那句「不聽音樂就是壞人」時,出現在鏡頭裡的那盞一直亮著的燈光一樣。

  是世界觀的展現。

  也是身為父親的堅持。

  對孩子的關心,是貫穿始終的信念。

  而微微偏頭遮蓋的那盞藍色燈,才是屬於父親的「小愛」。

  為什麼用藍色?因為父親此時此刻的心情是冷靜、理性的。

  但就如同這盞燈一樣。

  冷靜理性,只是表層。

  是燈的燈罩。

  而為什麼要在藍色燈罩下面不用冷白光,而用暖黃?

  原因也就在此。

  歸根結底,不管在怎麼理性,可出發點卻始終是溫暖與擔憂。

  父親的關心與擔憂的情緒,被冷靜、理性、客觀所包裹。所以他才能說出口那種「不聽音樂就是壞人」的言語。

  而說出這話時,他背後的暖黃燈光一直亮著,表達的就是關懷。

  但為什麼許鑫又讓他把藍光遮住?

  這裡就是第三層意思了。

  雖然父親的溫暖、關心、擔憂被冷靜、客觀、理性所包裹,說出來的言語乍一聽,很不中聽,甚至會被兒子質疑是錯誤的。

  但這就是所謂的天朝式父子的象徵。

  就像是老爸和自己一樣……

  不管是冷靜、客觀、還是理性,亦或者是心裡包藏怎樣的一種溫暖與擔憂……可表達出來時的言語,都是一種「不善言辭」的隱藏。

  隱藏掉自己的情緒,用一種傳承自基因之中的絕對領導者、首領的地位,強勢的宣讀出自己的決定。

  隱藏情感,不善言辭,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做,不要質疑我,也不容質疑我就夠了。

  甚至,你可以不理解我的做法。

  但將來你一定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這就是許鑫對於自己和老爸,或者說……對於父子關係的一種認知。

  這一直溫暖的黃光,還是那被隱藏起來的藍光,其實都是父親內心的寫照而已。而隱藏起來後,就只剩下了言語的堅決與不容置疑。

  一段特寫鏡頭。

  他只通過了一盞雙頭檯燈的光線,與隱藏,就徹底解構……或者說向所有人展現出來了屬於自己的觀點。

  可能很多人不會在意……

  但許鑫覺得如果有人能懂,最好,不懂……也沒什麼。

  只要電影覺得好看就可以了。

  而不巧的是……

  李平東懂。

  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鏡頭裡那盞被遮起來的藍色燈光……

  他下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唉……」

  雖然通過幾天的拍攝,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年輕人是屬於那種在拍電影時,很清楚自己的第一職責是先讓觀眾看懂故事。第二職責才是在電影中添加自己的想法、語言的老派電影人作風。

  也承認這個年輕人真的很優秀。

  這種分清主次,涇渭分明,絕對不會喧賓奪主卻又完善、豐富、甚至綿里藏針連綿不絕一般的風格自己簡直太喜歡了……

  可在他心裡,一直覺得這個年輕人距離頂級導演還是有著一些差距的。

  直到今天。

  他才最終確定。

  自己有些看走眼了……

  這個在自己第一部電影裡,就已經展露出來了身為一名具有濃烈個人符號所有特質風格的導演……

  絕對是一位天才!

  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只要他能沿著自己這個風格與堅持走下去……

  未來的電影名人堂之中,一定有他一把最璀璨奪目的椅子,也一定可以在天朝電影上面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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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1:03

151.是她……

  「噠噠噠噠噠……」

  急促的敲更之聲中,《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電影緩緩開始。

  可與剛開始播出時不同,如今的《黃金甲》伴隨著下映日的臨近,該看過的也都看過了,所以觀眾顯得稀稀拉拉的,連半數都沒坐滿。

  而在影院的角落裡,一個中年人看著畫面里那些鏡頭,緩緩皺起了眉頭。

  「這尺度……電管局怎麼不讓改一下,就這麼上映了?」

  他這話雖然是自言自語,可旁邊的妻子在聽到了這話後,卻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老陳,難得今天是咱們的紀念日。請你暫時放下官方態度,咱們安安靜靜的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好不好?」

  要是許鑫在這,估計會覺得這個大姐有些面熟。

  而聽到這話,中年人微微點頭:

  「我就是說說。」

  「好好看就行了,難得孩子不打擾咱們。這電影不是什麼破票房紀錄的電影麼,肯定也不是光靠著這些鏡頭吧。總該有些深度的。」

  聽到妻子的話,中年人再次點頭:

  「那肯定,我也就是說說……這部戲你別看是古裝戲,實際上它是改編自話劇《雷雨》,還是很不錯的。」

  「《雷雨》?」

  聽到丈夫的話,中年女人一愣……

  接著,隨著畫面的轉換,開始那種大波妹的鏡頭結束後,龔麗在梳妝的模樣展現出來。

  而看到了龔麗那華麗的妝容,她忍不住來了句:

  「這不會就是蘩漪吧?……龔麗這打扮看起來也太濃了些。」

  「誰知道呢,看看唄。」

  於是,夫妻倆開始耐著性子看。

  從一開始的皇后在走廊里發病,到看到皇后與太子元祥那種關係……

  「還真是蘩漪和周萍?」

  倆人似乎對《雷雨》很熟稔,只是看到了開場,就立刻明白了人物關係。

  而就在這時,內侍的聲音也終於想起:

  「風雨如晦,朝野滿盈、平旦,寅時~~~~」

  走廊里的光影效果一展現,中年女人就點點頭:

  「還別說,張一謀拍的電影就是好看,對吧?」

  「嗯。」

  中年人應了一聲。

  倆人似乎代表了兩個極端,看電影的時候,女人喜歡說話,發表感慨,可中年人卻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在看。

  而就在這時,伴隨著走廊里那一排排的光影劃過,楊蜜扮演的蔣嬋開始端著碗前來侍藥的鏡頭出現。

  一開始,中年女人還沒發覺有什麼。

  可隨著楊蜜在鏡頭裡越走越近,以及她與皇后相遇後,跪著侍藥時給的那段特寫鏡頭出現後。

  忽然……

  「啊!她!!!」

  沒坐滿的電影院裡響起了一聲很突兀的聲音。

  吸引了許多人回頭。

  而中年人同樣滿臉詫異,看著捂著嘴已經站起身來的妻子,低聲說道:

  「怎麼了?這是公共場所,不要給人民群眾帶來困擾。」

  說著,他還把妻子直接拉回了座位。

  「怎麼了你?」

  可女人卻不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著電影大熒幕,似乎不願意遺漏任何細節。

  但蔣嬋侍藥的鏡頭已經結束了。

  取而代之的是朝臣在廣場之中等待大王回歸的鏡頭。

  「……」

  中年女人的眼神緩緩變成了疑惑與不確定。

  「你這是怎麼了?到是說話啊。」

  中年人愈發不解。

  可女人卻擺擺手:

  「你等等,我在看看。」

  說完,她就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努力的捕捉著什麼。

  並且展露出來了一種在無法確定事實時的一種謹慎性。

  不確定,就先不開口。

  看的中年人有些莫名其妙。

  而畫面就這麼一直緩緩前進,從廣場、到周杰侖和周仁發的打戲,最後在到龔麗和周杰侖的戲……

  中年女人逐漸露出了一絲急迫。

  怎麼還沒有出來?

  而終於伴隨著背景音樂那顯得尤為莊嚴肅穆的女聲合頌音中,看起來體態盡顯老邁的周仁發被幾個宮女攙扶著走上了那張特製的藥氣熏蒸的寬大椅子上。

  中年女人瞬間目光又鎖定在了蔣嬋身上。

  不過因為鏡頭的關係,這裡的蔣嬋只是側臉,並不是特寫,所以看的不太清楚。

  她又眯起了眼睛,抻著頭往前看。

  但馬上她在看完了傑王子看到母后發病的片段後,畫面展露出了她想看到的一幕。

  在滿是忙碌的藥房裡手裡端著托盤的蔣嬋再次出現了。

  而這次,因為是和倪大宏所飾演的蔣太醫的父女戲,女人完完整整的看到了楊蜜的臉,從頭,看到尾,最後當她看完蔣嬋往藥罐里投藥的特寫後,終於……

  確定了。

  「老……老陳!」

  再也無心去觀看這熒幕裡面演的是什麼,她抓住了丈夫放在座椅上的胳膊。

  而一直留意妻子這邊不對勁狀態的中年人立刻扭過了頭。

  還沒說話,就聽到妻子來了一句:

  「是她!!」

  「……誰?」

  中年人有些疑惑:

  「誰啊?」

  他很納悶為什麼妻子要對這個侍藥宮女如此專注。

  可問完,就聽見妻子來了一句:

  「救諾諾那天那對情侶……那個女孩……是她!」

  「!!」

  中年人眼睛猛然瞪大,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你說什麼!?你有沒有看錯?」

  「沒有!絕對沒有!」

  中年女人鄭重的搖搖頭:

  「你還記得麼,我說當時我特別怕,就想著趕緊帶諾諾走去看醫生,你還問我這倆人有什麼特徵,讓我聯繫景區說是好好問問,謝謝人家吧?我第二天就問了……景區那邊也不知道這倆人是誰,人家什麼東西都沒留下就走了。但他們的印象和我是一樣的……都記得這個女孩特別漂亮。雖然……」

  她指著畫面里隔著一層珠簾,繼續給繡花的皇后侍藥的蔣嬋:

  「雖然她現在是這個造型,但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她!那個男孩直接下水把諾諾救上來之後,給諾諾做急救,然後她給諾諾做的人工呼吸!……多虧這倆人,醫生當時說如果救治不及時……什麼四分鐘就會產生腦死亡什麼的……我真的要嚇死了……一定是她,我絕對不會認錯!」

  「……」

  中年人的眉頭猛然擰緊:

  「能確定嗎?……那這裡面有那個男孩沒?」

  「沒……那男孩你只要給我照片,我也能認出來。」

  「……」

  中年人想了想,沒說話,只是拿出了手機看了下……

  影院裡信號有些弱。

  他看了一眼後就收了起來,而此時此刻的畫面也變成了菊花台登高的鏡頭。

  「先看完吧,等回家用電腦,我查查這個演員是誰……你也再看看,仔細確定一下。然後……讓人跟她聯繫一下,確定她去沒去過白河。要是真有這回事……救命之恩,得好好謝謝人家。」

  「嗯!」

  中年女人應了一聲,重新靠坐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

  「呼……那天真的怪我了,也幸虧有那倆好心人……不然……」

  她話沒說完,眼圈忽然又紅了。

  而察覺到了妻子的不對勁,中年人看了一眼後,拍了拍她的胳膊:

  「好了,諾諾福大命大,有貴人相助……好了……不哭了……」

  「……嗯。」

  雖然答應了,可就從她在昏暗的放映廳里抹眼淚的樣子就知道……

  答應歸答應。

  但這眼淚……還是沒止住。

  而中年人能做的也只是把手放到了妻子手上輕輕拍打。

  他知道,妻子對於這件事很愧疚,後怕,甚至還連續做了幾天噩夢。

  而女兒因為肺部細菌感染住院那幾天,她的精神狀態同樣很差。

  倆人要孩子要的很困難,雖然談不上老來得子,可努力了多年,也才只有這一兒一女。如果真的失去了一個孩子……別說妻子了,連他自己也不敢想會是什麼後果。

  所以,夫婦倆對那兩個年輕的救命恩人始終是心懷感激的。

  只是當時妻子方寸大亂,根本就沒留下任何的線索。

  事後他也特地讓人去問過……可白河那邊監控並不成熟,他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又不可能勞師動眾的當天一輛車一輛車的挨個比對排查……那是浪費國家資源。

  所以只能作罷。

  可沒想到……

  如果妻子真的確定了這個女孩就是那天的其中之一……

  「呼……」

  他長籲一聲……

  ……

  「誒,阿鑫,你有沒有緊張吽。」

  「……」

  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又看了一眼旁邊壞笑的女友……

  礙於身份沒點破,所以他不好說什麼。

  而剛剛拍完和晴依在舊琴房「吻戲」的周杰棍就抓住了這點,逮著空就要嘴上占他點便宜。

  孫賊,你來勁了是吧……

  沒事。

  你等著到潮音海的。

  爺爺把你累成狗,算爸爸沒本事!

  懶得搭理這個苦日子在後面的倒黴蛋,許鑫對楊蜜說道:

  「那就走吧?」

  「嗯,直接就走。然後什麼時候拍外景,你在提前跟我說。」

  「放心,會提前兩天跟你打招呼的。」

  當著劇組這麼多人的面,許鑫也沒法表示什麼關懷。

  答應了一聲後,便揮揮手:

  「那就回見了。」

  「嗯……謝謝各位老師這些天的指教,各位辛苦了,我先走了,過幾天見!」

  身上還穿著那件帶流蘇的校服襯衫,女孩禮貌鞠躬,對所有劇組成員表達了謝意。

  也代表著作為「晴依」這個角色的「殺青」。

  或者說半殺青。

  留給女孩的戲就只剩下了外景,包括禮堂的戲份也全部結束了。

  楊蜜所飾演的晴依只需要給葉湘倫開頭介紹學校,然後在運動會坐在一起,以及在走廊里說出那句雖然葉湘倫是在問路小雨,但卻是她回答的「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叫晴依」的話,以及在林蔭路上撐傘和葉湘倫一起走一段路。

  總共就剩下這四個鏡頭。

  都是外景。

  拍完就可以殺青了。

  不過這幾個鏡頭都被許鑫放到了最後。

  其實他也是有私心的。

  自己的第一部電影,最後的殺青鏡頭,就放在雨後撐傘的那段林蔭路上面。

  等那段拍完,就正式殺青。

  他希望那一天有女友的陪伴。

  所以,室內鏡頭拍完後,楊蜜就要返回燕京去繼續拍武林外傳。

  《武林外傳》的劇本,丁財神改起來速度不得不說,真的很快。

  其實也挺簡單的,就是把原本老邢的鏡頭留給提升為捕快的燕小六就可以了。而燕小六的角色,則由無雙補上。

  劇集裡,老邢被十八里舖的衙門看上,提拔去當捕頭了。

  有了這個理由,范名算是同樣的半殺青狀態,而接下來是去京城的無雙再次返回與同福客棧重逢,眾人都想把這個善良的姑娘給留下來,可無雙卻堅持要走。剛巧,燕小六牽了只名為「一二三」的狗過來,說代替捕快。狗往客棧門口一拴,哪個客人也都不敢靠近,沒生意愁壞了佟掌櫃。最後連下毒帶幹嘛的……總之,燕小六正式邀請無雙成為捕快。

  「捕快雙人組」重新上線。

  而接下來無雙和小六就會分擔老邢在這個劇本里的角色作用,開始繼續推進劇情。

  劇本……許鑫抽空熬了個夜看完了。

  還行,看著最起碼沒什麼毛病,並且武林外傳說到底是喜劇,最後一個闔家歡樂的結局也挺好。

  只是許大少爺晚上沒了那個暖床的丫鬟。

  只留下了滿心遺憾。

  ……

  台中前往機場的商務車上,楊蜜頗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上,就聽曾佳說道:

  「四月15號的香江金像獎入圍名單已經公布了,《滿城盡帶黃金甲》也在,你要去參加。」

  「呃……好。」

  「奧斯卡這邊也公布了入圍名單,但在張導那,去還是不去還沒得到消息,這方面你可以問問許鑫。」

  「他已經問過了,只是提名了一個最佳服裝,是劇組成員去,演員不去。」

  「……」

  曾佳滿眼遺憾。

  要是讓演員組也去,那麼不說多……哪怕只是在紅毯上蹭一張照片,對於咖位的提升來講都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巨大。

  「那還有亞洲電影……」

  「這些都讓劇組安排吧,張導未見的會去,但只要需要我,我就去。曾姐,行吧?婷婷,禮物都買了嗎?」

  「買了,姐,除了叔叔阿姨的,還有兩份,是給於老師、韓老師的。」

  「嗯,以後這種事你幫我記得。不管去了哪,都帶點禮物回去。老一輩的先生們特別講究這個,哪怕我忘了,你都得提醒我,知道麼?不然我會不開心的。」

  不知為何,楊蜜看起來心情很差的樣子,話都有著幾分不耐煩的急躁……

  曾佳不解,但孫婷心裡卻跟明鏡一樣……

  這是不想和許哥分開。

  雖然人前蜜蜜姐跟個小大人一樣,各種懂事,各種善解人意……但私下裡她也只是一個22歲的小女孩而已。

  而就在這時,女孩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她愣了愣。

  陌生電話。

  還是座機。

  想了想,她接通了電話:

  「喂,您好?」

  「您好,女士,我們是白河景區的安全委員會,請問您在2006年8月22日時,是否前往過白河景區漂流呢?「

  「唔……」

  要是其他電話,楊蜜可能說掛也就掛了。

  但一聽是這件事,她本著認真而負責的態度,禮貌回答道:

  「是的,去過。」

  「好的,女士……那請問在當天您和您的朋友是否救起了一名落水兒童?」

  「嗯,有。」

  「能和我們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麼?」

  「好。當時的情況其實很簡單,應該是泳衣不合尺寸吧,那孩子……叫……叫什麼來著,我忘記了。反正入水後,身子就從泳衣上滑出去了。我和我……朋友看到後,我朋友先下水的。把人救上來後,我倆在岸邊進行了急救……人不是已經沒事了嗎?是出了什麼問題了嗎?她還好嗎?」

  形容完,她忽然有些擔憂的問道:

  「因為我們在學急救知識的時候學過,說是溺水的人肺部容易受到細菌感染,所以在救完了人的第一時間,我和我朋友就說了,讓孩子的母親趕緊帶她去看醫生,防止感染……是有什麼問題了嗎?」

  「呃……沒有的,女士。孩子很健康,我們只是發現了這起處理完成的事故,奔著認真負責的態度進行一下回訪,請您不要擔心。」

  「哦,那就好……」

  女孩鬆了一口氣:

  「人沒事就好……還有什麼事嗎?」

  「……有的,孩子的母親我們也聯繫到了,想要表達一下對您的感謝。女士,請問您……」

  「不用的。舉手之勞而已,人沒事就可以啦。「

  她的語氣里滿是笑意與喜悅:

  「和孩子媽媽說,沒必要的,就是以後在出去玩小心一些就行……沒別的事我先掛了啊,這邊還有點忙,再見。」

  「女士……」

  「哦對,不要把我的聯繫方式暴露給對方哈,真的沒必要。不然我投訴你們的……再見。」

  沒等對方在說什麼,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而曾佳則納悶的問道:

  「你什麼時候還去過白河?」

  「和許鑫去漂流的。」

  壓根沒把這電話當回事的楊蜜直接來了一句後,靠在了椅子上:

  「我休息一會。」

  接著就不吭聲了。

  見狀,曾佳也不在言語,同樣靠在椅子上看向了窗外。

  ……

  這件事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在小的插曲。

  楊蜜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甚至都懶得去思考對方怎麼拿到自己的聯繫方式……

  有這功夫不如趕緊安排一下接下來的計劃呢。

  武林外傳要拍,學校也放假了。

  再開學,就是大二下半學期。她這半年別說功課了,連宿舍大門沖哪開都忘記了。

  不過還好北影的結業考試演員專業要求的比較低。

  只要正常完成四年學業,並且表演經驗足夠就可以了。

  不然她搞不好這個暑假都得被掛科補考困擾……

  但饒是如此,她覺得自己還是得翻一翻教材什麼的……向男友學習嘛。

  那叫……手不釋卷。

  不過……

  「曾姐,周訊已經和公司解約了,對吧?」

  她冷不丁的來了這麼一句。

  曾佳有些愕然,下意識的扭頭看了女孩一眼後,點點頭:

  「嗯。」

  「和平解約唄?」

  「對,年限到了。」

  「噢~~~~」

  曾佳瞬間就有些摸不準這丫頭的想法了。

  從《黃金甲》到元旦周杰侖創立自己的公司後,「謀女郎」的再次綁定合作加盟。

  這丫頭別的不說,至少在周杰侖的歌迷心裡已經有了一定的位置。

  所以最近的資源很多。

  她還一直沒有好好和女孩聊這個事情。

  雖然不清楚對方幹嘛忽然這麼問,但作為榮信達公司的經紀人,曾佳在思考了一番後,還是說道:

  「蜜蜜,周訊走了之後,她的資源這邊就留下來了一大堆空缺。公司里的人都在盯著……我會盡力為你爭取。然後……公司在想,要不要讓你也出一張專輯,畢竟……」

  「……打傑侖的主意?」

  曾佳還沒說完,女孩就樂了。

  「哈~別了吧,許鑫不會同意的……」

  她直接搖頭:

  「在說……就算他同意,我也不同意。我又不是唱歌的料子……我明白,公司是看中了這部戲之後我倆暫時綁定在一起的這部電影,對吧?不是我拒絕你……也不是說我不努力……曾姐,明年的計劃我已經安排好了。元旦之前,團里說要開一部話劇,叫做《燕京人》,我報名了。

  這部戲拍完,我要先忙這部話劇……裡面好多好角兒呢。有胡俊,薛山、邱曉光……我報了「素芳」的角兒,要是能選上,肯定要先忙這個。選不上就到時候再說……反正年後試鏡,出結果。出結果很快的,要是出了沒選上,咱們在說明年的工作,行不?」

  「……」

  曾佳直接無語了。

  放著那麼多片約、走秀、商演什麼的你不接……

  你去演話劇?

  不過沒關係。

  她還有王炸。

  於是直接說道:

  「你演話劇,我支持,但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最多也就只是上半年能演。下半年,公司準備了幾年的那個項目……要上了。」

  「!」

  因為司機的緣故,曾佳沒法說這個「項目」是個什麼「項目」。

  可從瞪大了雙眼的女孩那,就能看出來……顯然,楊蜜知道這個項目是什麼。

  那就是……

  《紅樓夢》!

  不過……想明白了這一點後,馬上,她的疑惑就出來了:

  「直接開拍?不對吧?不是角兒還沒選呢麼?」

  「你該明白這部劇對於影視劇歷史的意義。你不從選角的時候就開始全力爭取,難道別人還給你主動讓地方?」

  曾佳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說道:

  「這部戲已經籌備了幾年,資方都是揮舞著鈔票等著加入進來。多少個女演員都在盯著這塊肉,不管是「主角」還是「配角」,多少人都在盯著。周訊要是續約,那倒不用考慮那麼多……但問題是她已經走了。現在……那個位置已經空出來了,明白了麼?位置空出來,咱們公司的人肯定是優先內部消化。以你現在這種資源……我只能說,得到的希望很大!而如果你真得到了……蜜蜜啊。」

  她變得語重心長:

  「你應該懂這部戲背後……或者說在咱們的人心裡的那種高度。只要你能駕馭得住,拿捏住這個角色,那麼……你就是一飛沖天的鳳凰!無論是咖位還是其他,別人在想擋你,可就難了……所以……心裡有點數,明白麼?」

  「呃……」

  楊蜜露出了有些愕然的模樣。

  接著緩緩點點頭:

  「嗯……懂了。」

  聽到這話,曾佳也就不再多言。

  懂了就行。

  林黛玉……

  這個角色……

  你懂就行。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2:08

152.盲目癡愚不可交

  女友走了,但拍攝還是得繼續。

  鬥琴。

  這是接下來要拍的片段。

  不過是分成兩部分的。

  因為收音與分鏡的緣故,鬥琴的片段是先拍群像,再拍鬥琴這段戲的特寫。並且因為涉及到一些比如鋼琴指法之類的……周杰侖和宇豪是親自上手來一段……

  在這段戲裡晴依與路小雨的戲已經拍完了,而開始鬥琴戲之前,許鑫檢查了一遍室內布景後,終於發現了哪一點不足。

  「《海上鋼琴師》的畫報呢?」

  他問向了道具。

  道具一愣……

  「要……畫報?」

  道具師無奈的看向了周杰侖的方向。

  「……怎麼啦?」

  看到了道具師求助的目光,周杰侖走了過來,就聽到許鑫問道:

  「《海上鋼琴師》的畫報呢?」

  「……一定要弄那個嗎?和這個琴房主題風格不搭誒,我就沒讓弄。」

  聽到周杰侖的話,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那這算什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在照搬《海上鋼琴師》,這算什麼?抄襲鏡頭嗎?你放上海報,給特寫,那就是致敬。你要是不放,就是抄襲,這區別很大的好不好?「

  說完,不給周杰侖解釋的機會,他左右看了看,對著道具師直接一指:

  「一會兒阿郎阿寶坐在那個位置,不要莫扎特了,直接用相框裱起來《海上鋼琴師》的海報,就放在倆人中間。他們倆的鏡頭延後再補,趕緊的,去弄吧。」

  對道具師吩咐了一聲,對方點點頭快速離開後,許鑫又看了一眼周杰侖,以及在那邊的宇豪,說道:

  「行了,這些事情交給我,你就彈好你的琴就行。去吧。」

  「……好喔。」

  周杰侖應了一聲,坐在鋼琴前開始活動放鬆起了手指。

  而許鑫則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幸虧補上了這段鏡頭,不然這個片段可能就要被人罵抄襲了。

  第一部電影作品要是被人抓著這個來罵,那他可真受不了。

  電影不是不讓借鑑,或者說致敬……所謂的天下文章一大抄,別說電影了,就說某些文學作品類似的事情也比比皆是。

  比如《圈裡圈外》和《夢裡花落知多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是抄的,但你非說借鑑,那只能說你很無恥了……

  而他之所以這麼堅持的偏要在這種充滿了歐洲古典風的鋼琴房裡,加上一份電影海報……其實原因就在這。直接拿過來用,會被別人罵沒品,會被扣上抄襲者的帽子。

  但如果直接用鏡頭語言,點明了要拍的東西之間的關聯,那麼就變成了向前人致敬的一種方式。

  雖然……許鑫還是不喜歡這段鏡頭。

  但劇本上卻就是這麼來的,不得不這麼做。

  萬幸,最後周杰侖沒來個什麼琴弦點菸……

  不然在怎麼貼海報都阻止不了「抄襲」了。

  但他也必須承認,這種赤裸裸的炫技鏡頭,乍一看還真挺有趣的……

  也算是這部劇里為數不多能讓人感覺到「高潮」的地方吧。

  很爽。

  可惜並非原創。

  ……

  時間一晃,1月18號到了。

  周杰侖的生日是在劇組過的。

  沒什麼豪華派對,也沒什麼特別大的驚喜。

  甚至生日禮物都沒怎麼見到。

  因為這天是劇組第一天的外景拍攝,而選的地方,就是潮音海的風車道。

  這裡全劇中其實就只有兩個鏡頭。

  乍一看是表達葉湘倫去趕往路小雨的家,以及歸途。

  但實際上卻是表示一種葉湘倫心境的鏡頭。

  許鑫大膽的啟用了長鏡頭,把原本計劃里只是很簡單的一幕,變成了兩條加一起一共接近10秒的戲。

  潮音海的風車道是一個小坡。

  他採用了一個反差鏡頭。

  上坡,是代表去路小雨的家,而下坡,則是從路小雨家裡回來。

  而所謂的反差盡頭就是,在路小雨還沒消失前,他去找路小雨的時候,葉湘倫的心情是高漲的。

  所以在上坡的時候,他玩命猛蹬,速度極快的往上衝刺。

  固定鏡頭裡通過他的背影,可以輕而易舉的感覺出來那種迫不及待。

  但路小雨消失後,他幾次去找路小雨,心情都失落到谷底。所以,在下坡時,他只是依靠慣性,整個人就像是被凝固在車上一般,明明只要衝刺就會得到更快的速度,偏偏他什麼都沒有做。

  潛在的表明了一種困惑與停滯不前。

  而拍這兩條長鏡頭的時候,剛好是他生日。

  也是許鑫的報仇日。

  前幾天的時間,天天被周杰侖抓著「吻戲」不放,在那打趣他。

  而今天……光是一個上坡,他讓周杰侖來回跑了5趟。

  其實那種具有衝擊力的上坡猛蹬第一次就拍完了。但在壞到腳後跟流膿的導演這……整個劇組都憋著笑,聽著對講機里的許鑫說著什麼似是而非的話,讓周杰侖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呼哧帶喘的爬坡。

  第五遍的時候,許鑫也終於憋不住笑出了聲。

  周杰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推著車就過來找許鑫麻煩,結果劇組直接推出了為他準備的蛋糕。

  大家一起過了個很有意思的生日。

  也正是代表著外景的拍攝開始。

  而外景的取景其實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劇組的氣氛也隨著這些美景而變得愈發輕鬆。

  憑心而論,這些人覺得和許導拍戲,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沒有彎彎導演這邊那麼喜歡罵人,或者看到你偷懶就覺得你在浪費投資人的錢……

  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角色壓力包袱。

  至少桂倫鎂是這麼覺得的。

  許導總會用最正確的思路去啟發你,讓你展露出一種自然而然的演技流露。

  就光是這一點,就足夠給她留下深刻印象了。

  尤記得拍《藍色大門》時,她因為不理解導演的想法,有幾條被卡住的時候,硬生生憋到只敢自己一個人偷偷地哭。

  可在這個劇組……每當自己覺得狀態不對時,只要去找許導,總會得到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弟弟」那種很獨到的拆解。

  所以,這個劇組待的真的很舒服。

  能合這種肯花心思給你拆解角色構成,下功夫疏導演技的導演,是真的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再比如周杰侖。

  在去已經改造完成音像店的外景里拍攝時,他無意間翻到了一張唱《鄉村之路》的瓊·丹佛的老CD。

  劇組拍攝布景的時候,當做無聊,就放到了CD機里聽。

  結果聽著聽著……等許鑫布置完了所有機位,找到他的時候,就看到他、黃俊朗倆人正在那嘀咕什麼「牛仔」的話。

  問了一句他在幹嘛,結果周杰侖告訴他自己有了些靈感,打算寫首歌……

  弄的許鑫一個勁翻白眼。

  讓你來拍電影,你來當採風了?

  而不管怎麼樣,總之,就在這種順利而輕鬆的氛圍中,《不能說的秘密》劇組裡已經拍攝完的膠片盒是一天比一天多了起來。

  時間……緩緩流逝著。

  ……

  「哎呀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幹嘛呢?」

  看著燒餅狼吞虎咽的在那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夾肉,楊蜜有些無語:

  「你這是咋地了啊?郭老師刻薄你了?不舍的給你肉吃還是咋的?咋餓成這樣了呢?」

  坐在烤肉宛的二樓,用屏風圍起來的……姑且算是雅座的座位上,楊蜜叼著北冰洋汽水的吸管問道。

  「不是,沒有……咕嘟咕嘟……哈~姐,能再要一瓶不?」

  喝光了一玻璃瓶可樂,滿嘴油光的燒餅問完,楊蜜就點點頭:

  「要要要……服務員,來個大桶的可樂。」

  還帶著鴨舌帽的她衝著外面的服務員喊了一嗓子後,她才帶著疑惑的來了句:

  「那你這是幹嘛呢?三天沒吃飯啊?」

  「也差不多……」

  一盤烤肉吃的就剩下了點洋蔥和香菜,第二盤還沒續上,燒餅就扒拉著洋蔥,嘟囔道:

  「師父說我太胖了,得減肥。說怹和我一起減……這幾天我天天不能吃米飯、饅頭、大餅……什麼都不能吃。可樂也不能喝,也不讓吃紅燒肉……就讓我吃水煮雞胸脯,爛菜葉子……」

  「什麼叫爛菜葉子……」

  楊蜜翻了個白眼:

  「郭老師也是為了你好,你確實有點胖……這樣影響發育的,知道嗎?小餅啊……男孩子,得跟你許哥那樣,穿衣服沒啥,脫衣服你得有肉呀。」

  「我有啊。」

  燒餅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

  惹的楊蜜又翻了個大白眼:

  「我說的是肌肉!你這是肥肉!」

  「可……減肥太痛苦了啊,姐,我好餓……」

  「……」

  聽到這話,到底還是心疼這半大孩子的楊蜜又扭頭:

  「服務員,在加倆烤羊肉……」

  「再來四個燒餅。」

  燒餅還不忘補充了一句。

  「……唉。」

  雖然不心疼錢包,可看著把孩子餓成這德行,楊蜜還是嘆了口氣:

  「我就說嘛,今天你這小子喊我來聽相聲準沒好事……姐就掏了30塊錢門票,你這頓飯至少鑿我三百塊!」

  「……嘿嘿嘿。」

  燒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趕緊岔開了話題:

  「姐,許哥什麼時候回來呀?」

  「你還敢等他回來?……哼哼。」

  女孩冷笑一聲:

  「你師父帶你那個減肥方法沒用,也遭罪……減肥不能餓,知道麼?你就慶幸吧,你許哥沒在這。你許哥要來了,高低吃完飯就帶你去健身房。那才叫真正的折磨呢。」

  燒餅臉一苦,五官都擠在了一起:

  「那……那許哥還是別回來了。」

  「憑什麼啊!」

  楊蜜又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姐過兩天就去,到時候就把這事兒和他說,等著吧,等他拍戲回來,天天帶你去減肥。」

  燒餅眼前一黑……

  不過,第二盤烤肉帶著噴香的味道也被端上來了。

  他趕緊拿起了剩下的半個芝麻醬燒餅,夾了好大一筷子……

  「哎喲,少爺……咱慢點吃,姐不和你搶還不成麼……」

  「我真餓了,姐……真的……您過幾天還走啊?」

  燒餅一邊吃一邊問。

  楊蜜點點頭:

  「嗯,你許哥等我殺青呢。」

  「唔……姐,你和我許哥什麼時候結婚啊?」

  「……」

  楊蜜一愣,眨了眨眼後,問道:

  「問這個幹嘛?」

  「給你倆當伴郎去呀……我聽京叔說,伴郎都得找模樣不好看的,才能襯托起來新郎官的英俊瀟灑……」

  「誰說你不帥的!」

  她露出了有些護犢子的模樣:

  「少聽他們胡說,聽到了沒?男人不能只看臉,餅啊~外貌取人是不對的,你得有內涵,知道吧?有內涵的男人才有味道。你挺帥的,長開了肯定是個大帥哥。千萬別覺得自己丑,比你丑的多了去了……」

  「那意思我還是丑唄。」

  「呃……」

  女孩愣了愣愣……翻了個白眼:

  「吃你的肉吧!」

  「嘿嘿~」

  燒餅笑的似乎還挺開心,繼續問道:

  「姐,你和許哥會結婚的吧?」

  「幹嘛就那麼想我倆結婚呀?姐的事業才剛開始,結婚早著呢。」

  「那許哥不著急嗎?」

  「唔……」

  冷不丁被這麼一問,楊蜜一琢磨……

  好像還真沒和哥哥聊過這個。

  想了想後搖搖頭:

  「回頭問問他……餅啊。」

  「?」

  「要是我和你許哥吵架,你幫誰?」

  「肯定幫姐您啊!許哥敢欺負你……我一屁股坐死他!」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一下子,女孩開心了:

  「夠意思!不枉姐姐這麼疼你!……來來來,還吃點什麼不,自己點!」

  「嘿嘿嘿~不用不用,先吃,先吃著,別浪費……「

  倆人正吃著呢,屏風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今天女孩抽空去聽了一場相聲,主要是燒餅給她發信息,問她要不要來聽相聲才去的。雖然不敢說自己是腕兒了,但《黃金甲》畢竟票房在這擺著呢。

  12月14號首映,到今天1月30號下映,四十來天的時間裡,斬獲了91億的國內票房。

  國內票房肯定是「賠本」的,但也破了英雄的票房紀錄。而海外票房如何,她也沒去關心。

  但她這張臉被人認出來的機率卻逐漸高了起來。

  所以最近吃飯什麼的都特別麻煩,得避著人,還得做偽裝。

  今天也不例外。

  而這帶屏風的餐桌只是雅座,談不上什麼包間。

  但至少能避一些人,但又因為沒有門擋著,所以還是能看到外面的。

  聽到了動靜後,人都是有一個下意識習慣的。

  那就是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楊蜜就愣了,下意識的喊了句:

  「文靜?」

  剛打算跟著一個男孩進旁邊雅座吃飯的包文靜一聽到這動靜,下意識的也一扭頭,然後就看到了楊蜜。

  「……」

  她先是一愣,緊接著就喊了聲:

  「蜜蜜?」

  接著楊蜜就站起來了,滿眼的驚喜:

  「你怎麼也在啊?」

  而起身後,她就來到了雅座與過道的口子這裡。

  同時也看到了一個燙著煙花燙的男孩正看著她。

  男孩,楊蜜不認識。

  注意力也沒在對方上面,而是直接拉住了好久沒見面的包文靜的手。

  她今年從開始忙碌黃金甲開始到這都一月底了,去學校的次數寥寥可數。而去學校里的時候,包文靜也都不在。

  問唐宛,唐宛就來了句「戀愛了,和男朋友出去了」的話語。

  她還挺八卦來著。

  而今天這麼一看……

  心裡便明白了,於是喜上眉梢,一臉八卦:

  「他就是……」

  「呃……」

  包文靜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太自然的神色。

  像是警惕,又像是其他……

  但還是點點頭:

  「對,包貝尓,我男朋友。」

  而順著包文靜的介紹,楊蜜禮貌的伸出了手:

  「帥哥你好呀……」

  包貝尓剛要握,誰知道包文靜就攔了一下楊蜜:

  「誒誒誒,幹嘛呢……我男朋友!」

  「呃……」

  楊蜜愣了……包貝尓其實也愣了。

  不過女孩多聰明啊,瞬間就親昵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是是是,知道啦,我光聽唐宛說,這不第一次瞧見真人嘛……你們來這吃飯啊?」

  「嗯。你這是……」

  「噢,我和我表弟一起來吃頓飯。」

  聽到楊蜜的話,包文靜看了已經起身喊了一聲「姐,您好」的燒餅,笑著點點頭後問道:

  「你和周杰侖……」

  「噓~」

  一聽這話,楊蜜趕緊豎起了手指意思別吭聲:

  「還沒拍完呢,我這邊還有個戲,這不回來拍幾天再走。」

  「……真好啊。」

  包文靜滿眼的羨慕。

  而女孩也不願意在這種有差別的事情上多聊,客氣的說道:

  「咱們一起吃呀?」

  「不不不,不了,你倆吃吧,你別當燈泡啊~嘿嘿~」

  「哈哈哈~好~」

  聽著包文靜的話,楊蜜笑的那叫一個開心:

  「保證不當燈泡……那你倆去吃吧。」

  「嗯,拜。」

  「拜拜啦~」

  看出來了包文靜似乎很「警惕」,所以楊蜜也沒和包貝尓打招呼,揮揮手後,等倆人進了旁邊的雅間開始點菜後,她也回到了座位上。

  雅座不隔音,楊蜜可以很清晰的聽到那邊點菜的聲音。

  而和她帶著燒餅就奔著抱著牛羊啃的態度不同,那邊的小情侶點菜還屬於學生範圍。兩盤肉,外加一些素菜。

  然後……等點菜完成後,楊蜜就只能聽見一些竊竊私語的動靜,卻聽不清聊的內容是什麼了。

  眼珠一轉,她就明白了意思,來了句:

  「趕緊吃吧,吃完還得送你回去呢。」

  燒餅也不是什麼在象牙塔里不知道社會人心的性子,跟在師父身邊,好的、壞的、壞裡帶著好的、好里藏著刀的,該見的也都見過了。

  自然知曉蜜姐的意思。

  點點頭開始狂吃。

  一邊吃,一邊聊,但聊的都是一些鶴字科的事情了。

  很快,幾盤肉,算上楊蜜一起八個芝麻醬燒餅,外加一大桶可樂吃的乾乾淨淨風捲殘雲後,女孩這才笑眯眯的問了句:

  「吃飽了吧?」

  「嗯!」

  「那咱走吧?」

  「好。」

  倆人起身,出去時,就看到了包文靜和那個包貝尓正在低聲說笑。

  她走進了雅座半步:

  「文靜,我走啦……」

  就是這招呼的功夫,她忽然一愣。

  剛才倆人進來時,都是穿的羽絨服。

  而烤肉宛的烤肉就算上桌了,下面也還是有個酒精塊燃燒保溫的。在加上暖氣片,所以溫度並不低。

  包文靜和包貝尓自然而然的脫掉了外套。

  甚至包文靜還擼起了兩個袖子。

  而這不擼還好,擼起袖子後,楊蜜就看到了包文靜胳膊上一個圓形的疤痕。

  紅彤彤的,看起來是剛長好那種。

  很顯眼。

  「文靜,你胳膊怎麼啦?」

  「呃……」

  剛準備站起來相送的包文靜下意識的把衣服擼了下來後,才笑著說道:

  「沒事……那蜜蜜我就不送你啦。」

  「……好。走了呀,拜拜。」

  楊蜜擺手,帶著燒餅直接來到了一樓。

  「結帳……然後我旁邊那個雅座也一起算。」

  跟著下來的服務員點點頭,把倆算一起後,一共是五百出頭。

  直接給抹了零,楊蜜給了五百塊後,披上了厚厚的羽絨服,掏出了那輛911的車鑰匙。

  帶著燒餅坐了進去。

  烤肉宛在北新橋這邊,而燒餅要回天橋德雲社,中間還有七八公里的路,女孩肯定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回去。

  而上了車後,她一邊開車,一邊撥通了唐宛的電話。

  「嘟嘟……喂,大明星,怎麼捨得給我打電話啦!」

  唐宛那爽朗的聲音響起。

  「嘿嘿,宛宛,幹嘛呢?」

  「在家呢,咋啦?要來東北玩啊?來呀,我帶你去滑雪。」

  「可別了,我在摔個好歹……誒我和你說個事。」

  「說唄。」

  「文靜這次放假沒和你一起走嗎?我剛在烤肉宛看到她了。還有她那個男朋友。」

  「包貝尓?」

  「對。」

  「他倆說是寒假想在這邊看看能不能跑幾個劇組,是包貝尓想跑的,文靜想陪著他,就沒和我一起回來……你們說話了沒?」

  「說了。」

  「哈哈哈,文靜是不是特別寶貝她那男朋友?弄的跟誰天天都想跟她搶一樣……哈哈哈哈哈……」

  聽到唐宛的話,楊蜜一邊開車,一邊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可不唄,我說握個手都給我攔住了……誒,我剛才看到文靜的胳膊上有個煙疤,咋回事?在宿舍燙到了?」

  「呃……嗨。」

  唐宛那邊一聲嘆息:

  「別提了,文靜追的人家,人家一開始不同意,文靜就說:你不同意我就拿菸頭燙我自己……包貝尓也不信,說你燙吧。她就真燙上去了……你說她是不是虎!偏偏還賊得意,說什麼她用真誠感動了包貝尓……你說她腦子是不是有坑。」

  「……」

  楊蜜嘴角一抽……

  「這樣啊……好吧,我就是問問。」

  「反正你和她說啥都行,就別提她男朋友。問多點她都會覺得你要撬她男朋友。我算是看出來了,她為了這個包貝尓是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放心,我以後肯定離她男朋友八竿子遠……行,那沒事啦,就是問問,你忙吧,我開車呢。」

  「歐啦,那我掛了,開學見。」

  「嗯嗯。」

  電話掛斷。

  女孩沈默的開了一段路,忽然開口說道:

  「餅啊。」

  「啊?」

  「以後找女朋友,千萬不能找這種特別偏激的女朋友,知道麼?」

  「呃……」

  燒餅看起來有些納悶:

  「為什麼啊?」

  「因為……她的愛遲早到你這會成為一種負擔。而分手有可能引起的代價,你也付不起。」

  楊蜜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這件事,聽姐的,知道麼?一旦發現對方是這種偏激的人,有多遠就離她多遠。因為你保不齊她在傷害自己的同時,會給你帶來怎樣一種慘痛代價。聽到了沒!」

  「……」

  見燒餅不回應,楊蜜頗為不放心的扭頭看了一眼他那茫然的表情後,催促了一句:

  「聽到了沒?」

  「聽到了……」

  燒餅點點頭:

  「那怎麼看她是不是偏激的人啊?」

  「……姐幫你看。答應姐,處對象了,就把人領過來給姐見見。而在我和你說行不行之前,千萬別和這種女孩子有什麼親密性接觸,明白嗎?不然……你說遇到她這種通過傷害自己的方式,來逼迫你,利用你的同情心或者是和你比誰膽子大的方式,強迫你低頭的人,你難受不?」

  「呃……」

  雖然還是不太理解姐姐說話的意思,但燒餅還是點頭:

  「明白了,處對象就帶來給姐你看看,是吧?」

  「對……還有。」

  開著車的女孩繼續說道:

  「和人交朋友,這種特別容易盲目癡愚的人,別深交。這種愚蠢同樣有可能會傷害到你!」

  「……就……類似這姐姐這種的?」

  「對。類似她這種的……你想想看,作為一個相聲演員,你會冒著嗓子、嘴巴被傷害的風險去做一件事麼?」

  「當然不會。」

  「那對於演員來講,臉、身體這些地方,就等同於你們說相聲的嗓子、嘴巴,對不對?」

  「呃……」

  「連你都能明白的事情,她卻不明白……直接砸了自己的飯碗。這種愚蠢的人,你不離她遠點,難道還主動湊過去?有病啊?」

  「……」

  這下,燒餅是真懂了。

  立刻點點頭:

  「明白了,姐,以後我肯定離這種人越遠越好。」

  「真乖~」

  笑眯眯的捏了捏大胖小子的耳朵,心情大好的女孩一腳油門,911強勁的動力瞬間輸出。

  掙脫了所有的不快,在夜色之中向著目的地瀟灑至極的駛去。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2:50

153.蕭雅軒罵罵咧咧

  「包文靜……唔……好像有印象。」

  夾著電話,許鑫應了一聲:

  「就經常和那個眼睛特別大的那個女孩在一起那個,對吧?」

  「袁珊珊呀?」

  「……」

  「鵝鵝鵝鵝……」

  感受到了男友的無語,楊蜜笑出了聲:

  「好啦,不逗你了。就是她……」

  「……她可夠蠢的。」

  許鑫直接來了句:

  「這種人以後離她遠一點,愚蠢會傳染的。」

  「我知道呀,剛才在車上就是這麼和小餅說的。往自己身上燙煙疤……我爸他們那個年紀的人才做呢。怎麼想的,腦子抽抽了?」

  「指不定就有點什麼病呢。反正離她遠點肯定沒毛病……越遠越好。」

  「嗯。就是和你說一聲,沒啦,明天一早我要去飛龍谷,大概晚上10點左右到台中。你不用來接我,我自己過去。」

  「我給你留門。」

  「……嘿嘿,壞蛋。對了,我和你說個事……」

  「什麼?」

  「我昨天去做SPA去啦。」

  聽到這話,許鑫一愣,接著就無語了:

  「你不會又看什麼不該看的電影了吧?別吧,酒店裡弄的油乎乎的,別人咋看咱倆?」

  「大哥,你想啥呢!」

  電話那頭的女孩無語了:

  「誰和你說這個了?」

  「那你做個按摩和我說什麼?」

  「我是和你說我打算做雷射除毛。但這邊都是大醫院……我挺害羞的。你讓大妮幫我問問那邊唄,那邊不是那種專業的私人診所很多麼。我去那邊做。」

  「就除個腋窩還用得著那麼麻煩……呃……」

  愣了愣神後,許鑫忽然明白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奇怪了起來:

  「你……最近換口味了?」

  「昨天和按摩師聊了聊……得保養了。」

  「又不給別人看,管它呢?」

  「哎呀,你咋那麼煩人呢。不管,你趕緊幫我問!直接來個永久,一次性搞定。等殺青完就去弄,你讓大妮幫我找個靠譜點的,知道麼?」

  「直接問最貴的是哪家診所不就完事了。」

  「行。」

  許鑫答應的很痛快:

  「那你早點休息。」

  「嗯。晚安啦,哥哥……嘿嘿嘿,明天帶新花紋給你看!「

  「嘶~~~~」

  「鵝鵝鵝鵝鵝……」

  ……

  2月1號。

  淡江音樂中學圍牆外。

  2月份的彎彎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平均氣溫已經上升到了16到20度。

  是一個冷了穿外套,熱了穿短袖的季節。

  在這條周杰侖幼時走過了無數遍的紅磚巷道里,保安警戒著那些圍觀的人群,消防車就在一旁隨時就位。

  許鑫看著已經撐開傘了的女友,以及旁邊穿短袖的周杰侖。

  確定倆人已經準備好後,便點點頭:

  「準備灑水,場地清空。其他演員就位。」

  很快,倆人背後多了幾個撐傘的學生。

  「來,三,二,一,灑水。」

  聽到許鑫的話,扣著特殊的用來模仿落雨的不規則噴頭噴出了細小的水滴。

  「ACTION!走~」

  許鑫的話音落下,鏡頭前,晴依與葉湘倫開始沿著路往前走。

  在這部戲裡,許鑫的要求就是每一個畫面都能被用來當做電腦桌面背景。

  所以,哪怕只是一段雨中行走的戲,在燈光與濾鏡的作用下,也拍的美輪美奐。哪怕周杰侖的顏值不是特別能打,可這畫面也拍的美麗極了。

  畫面中,楊蜜所飾演晴依在放學路的黃昏中,對著葉湘倫問道:

  「你今天沒有騎腳踏車嗎?」

  「……沒有啊。」

  葉湘倫隨口來了一句。

  聽到這話,晴依繼續問道:

  「那……如果有騎腳踏車,可以載我回家嗎?」

  「……」

  葉湘倫愣了一下,走了兩步後,笑著應了一聲:

  「可以啊。」

  而這個回應也讓晴依露出了笑顏。

  二人緩緩走出了鏡頭的範圍。

  可許鑫卻沒喊停。

  而是直接調整了監視器里剛才拍的鏡頭,仔仔細細的幾乎可以說一點細節都沒遺漏的觀看了一遍。

  在看的途中,整個劇組的人也都在等他的回應。

  「……ok。過了!」

  話音落下,不知誰人喊了一聲:

  「殺青啦!!!!」

  「喔吼!!!」

  一個月的忙碌。

  《不能說的秘密》所有鏡頭,全部拍攝完畢。

  殺青。

  ……

  慶功宴。

  熱熱鬧鬧的慶功宴。

  除了在拍完後就離開返港照顧家人的黃秋聲外,劇組的其他人都在。

  甚至包括周杰侖的父親,在這集裡面客串生物教師的周耀忠。

  周杰侖包了一間飯店,大家開始了熱熱鬧鬧的慶祝。

  所有人臉上都是一股濃濃的喜悅之色。

  連方汶山與楊俊榮也都趕了過來。

  所有人都是奔著喝醉的方向去的,為的就是告慰一下自己這一個月的辛苦。

  尤其是那幾個熬的頭髮都快沒了的燈光師與道具師……

  遇到了許導這種細節狂魔……平時不肯說什麼,但今天還能繞得了你?

  灌!

  熱菜才剛開始上的功夫,許鑫一斤酒已經下肚了。

  不過他也只是面紅耳赤,人卻只是有些微醺。

  楊蜜沒喝酒,因為她一會兒得照顧今晚絕對會喝多了的男友。

  看著男友那和其他人推杯換盞來者不拒的模樣,她不自覺的臉上就露出了如同花兒一般的欣喜笑意。

  這時,周杰侖提著一杯紅酒走了過來:

  「蜜蜜,辛苦了喔。」

  他是絕對不碰白酒的。

  太傷嗓子。

  楊蜜用蘇打水和他碰了一下後,直接對後面的大妮問道:

  「大妮,幫我問了沒?」

  「問了,明天就可以喔,田姐的技術絕對沒的說的。」

  「……你倆在說什麼喔?」

  周杰侖有些納悶。

  大妮神秘一笑:

  「女孩子的事情,不要隨便打聽啦~」

  「……好吧,我找阿鑫喝酒去。」

  很快,過去挑釁許鑫的周杰侖就被一套灌酒詞給說懵了,被許鑫摟著脖子灌了一滿杯紅酒……

  反正就是很開心啦,瓦跟你貢喔~

  一頓殺青宴,如果說許鑫最大的收穫,可能就是得到了李平東的承諾了吧。

  大佬親自承諾這個萌新導演:

  「下部戲要是找不到好攝影師,跟我聯絡。」

  讓許鑫喝的最多的一杯就是這句話引起來的。

  一句話,二兩酒,一口悶。

  可給李平東嚇的夠嗆……

  這麼飲,沒事情嗎?

  事實證明……沒事,但也有事。

  這杯喝完,已經喝了超過一斤半的許鑫就斷片了。

  但說沒事也是因為……楊蜜這一晚把他照顧的很好。

  許鑫是個不吐酒的體質。

  而這種體質喝多了其實也是最難搞的。

  他吐不出來,就只能靠肝來分解酒精。而分解酒精又需要大量的水。

  一晚上,他迷迷糊糊的起來喝了四五次水,上了不知道多少次廁所,終於在天明時分醒了酒。

  醒了酒也就算了……

  可問題是旁邊還躺著個背對自己的大美人呢。

  你說你折騰了別人一晚,又是給你倒水又是扶你上廁所的……你醒酒了,讓別人好好休息行不行?

  誒,就不。

  就是玩。

  就是任性。

  直接把自家姑娘往懷裡一抱:

  「寶寶,早安,嘿嘿嘿……」

  然後……

  迷迷糊糊的楊蜜本能來了一句:

  「誒我操……」

  許鑫就當沒聽到,打算一意孤行……

  困的臉眼睛都睜不開的女孩推了幾次,見推不動後,不耐煩的噴出了一道鼻息,可卻不阻攔,只是把枕頭往自己臉上一蒙。

  算了,你愛咋咋地吧。

  王八蛋!

  下次你喝多了再伺候你我就是狗!

  ……

  「……蜜蜜走路的姿勢怎麼怪怪的?」

  2月2號晚。

  坐在車裡的周杰侖有些納悶的對大妮問道:

  「你今天到底帶她去哪裡了喔?」

  「都說啦,JAY哥!女孩子的事情你不可以隨便問!你不怕許哥扁你喔?「

  「我那是沒雙截棍,有雙截棍在手,我會怕他?」

  回想著昨夜慶功宴上,被某個衰仔夾著脖子灌酒的慘狀,周杰侖沒好氣的說道。

  可大妮壓根不信,只是偷笑著打開了車門。

  許鑫先扶著楊蜜上車後,自己才上車。

  而孫婷則和後面的車子司機一起裝行李。

  很快,車子出發。

  周杰侖到底沒問楊蜜發生了什麼事,走路那麼奇怪……

  而是對許鑫說道:

  「片子的配樂,我打算交給一家和國的公司做。就是《頭文字D》里的配樂公司,和他們合作還比較默契,怎麼樣?」

  「國內的不行?」

  「國內……」

  周杰侖想了想,說道:

  「沒合作過,要是其他的無所謂……但這裡這些我想穩妥一些……除了好萊塢,和國那邊的配樂是沒說的。」

  「……好。」

  許鑫也不認識什麼配樂公司,便點點頭:

  「底片的話,就用張導介紹的那個剪輯工作室吧,已經說好了。雖然是年底,但他們也給了面子,可以加班。這段時間咱們就安排的緊密一些,儘可能的,在年前,我先把粗片剪出來,你年後拿著就去那邊配樂。特效安排好人了麼?」

  「已經搞定了,特效也是和國那邊。款今天打過去後,我明天就帶著你的草圖飛過去弄。」

  「……行。十天左右吧,十天左右,把粗片剪輯出來,到時候你送過去之後,就直接回這邊過年。年後咱們再碰,年後的話我就要開始全力忙奧運會的事情,要盯著,也只能中午或者晚上下班後去找你。發行張導已經幫忙找了公司,彎彎這邊你來找,香江、內地都有人了。」

  「嗯……六月份之前,應該都能搞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檔期足夠,七月到八月,我想暑假上映,你覺得呢?」

  「行。」

  倆人飛快商量完了計劃。

  電影剪輯和配樂是分頭進行的。

  通常情況下,是剪輯再先,配樂在後。

  因為配樂的話,要導演去闡述一下拍攝理念……但這份工作,許鑫在拍攝時就已經做了。而這幾天周杰侖和林邁克、黃俊朗他們一直聊的就是這些事情。

  配樂的大概小樣已經做出來了幾份,但後期包括人聲、背景音技術處理的一些,大概需要三到六周的時間。

  而剪輯也是如此。

  剪輯的話鏡頭篩選就不說了,這幾天主要忙的就是這個事。篩選完要用到的鏡頭,進行把片子完全連接在一起的粗剪。

  也就是故事梳理完成後,在開始進行技術化處理的精剪。

  比如什麼時候切入什麼鏡頭,畫面節奏的快慢,拍攝畫面的調色、校正,最後是字幕和特效。

  字幕是肯定要帶的,並且還要製作法語字幕,因為這部戲要送到坎城那邊。

  這些都是一個複雜的過程。

  一個成熟的剪輯工作室也需要大約四周到八周的樣子才能完成。

  而完成後,那邊配樂也差不多了,到時候拿著成片到配樂室,直接進行兩者結合,得出來的就是成片。

  成片之後,才是送審,接著是發行公司安排院線放映。

  這是一套電影上映的流程。

  其實與繁複的後期工作而言,拍攝還真不算特別費時間的。

  一個月的拍攝,三到五個月的後期製作發行。

  這還都算快的。

  有的需要兩三個月的拍攝時間,有著大批量轉場鏡頭的電影,甚至後期製作就是以年來計算的。

  如果導演在墨跡一些,那麼可能兩三年都是正常。

  這還是不算送審的時間。

  但送審這邊倒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這幾年因為對岸關係的緣故,內地的審核給這邊放寬了許多利好機制。

  基本上只要不是什麼很過分的鏡頭,審查條件都相當寬裕。

  而恰好,這部戲只是超時空魔幻校園愛情故事。什麼政、軍或者是時代意義都沒有被賦予。

  就屬於一部愛情片。

  沒一點問題,所以審查幾乎可以說閉著眼睛都能過。

  而對於內地歌迷而言,這半年其實還是挺幸福的一件事了……因為周杰侖可能會經常來這邊。

  一星期至少來三天到四天……一方面製作電影,一方面是按照內地經紀公司制定的一些路線開始正常商演走穴。

  不過……

  「誒,我新專輯已經有主題了。」

  聽到這話,別說許鑫了,連楊蜜都驚了:

  「這麼快!?」

  「對喔,靈感來了就比較快……這次的專輯,我要主打美式鄉村風格!」

  「……」

  「……」

  許鑫抽搐著嘴角,問道:

  「就……牛仔、吉他、馬靴那種?」

  「對。歌名已經有了喔,就叫《牛仔很忙》!然後《最長的電影》這首歌也在裡面喔~怎麼樣,作詞人,開不開心?」

  「你忙得過來?」

  「就……還好吧。」

  「牛比。」

  許鑫發出了一聲真心實意的感嘆。

  電影、新專輯、還要走穴商演……哦對,還要管理公司……

  精力還真旺盛。

  想想都可怕。

  這麼忙……我要有這功夫不如陪我家姐姐呢。

  不過……

  「誒對了,那個郭彩潔,怎麼樣了?」

  「唔,有喔,給你聽一下。前兩天錄了一個小樣。」

  周杰侖拿出了手機,找到了一個MP3文件後,直接點了播放。

  又是一陣招牌的鋼琴聲後,女孩的聲音響起:

  「如果你也聽說~有沒有想過我~像普通舊朋友……」

  「不錯啊。」

  楊蜜有些驚訝的來了一句:

  「很好聽。」

  「是吧?」

  周杰侖立刻眉開眼笑,接著看向了許鑫:

  「誒,阿鑫,我和你說……撿到寶了喔~她聲音很乾淨,俊榮哥聽到後都讚不絕口喔~雖然還有些瑕疵,但這首已經被定到專輯主打歌了。專輯我和文山親自操刀……」

  「你先等會……」

  許鑫攔住了他繼續說下去的眉飛色舞:

  「你先告訴我……她打算什麼時候發專輯?」

  「呃……大概是六月左右。六月她發專輯,這是杰威爾的第一個動作,然後是七八月份的我們的電影,然後……九月,九月之前,我的專輯也都要出來。下半年,內地我不敢說,但這邊……我要整個娛樂圈的頭版頭條,就只有一個名字!」

  「……蕭雅軒?」

  鬼事神差一般,許鑫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屁啦!!」

  周杰侖以為阿鑫會很默契的跟自己一樣,喊出「杰威爾」的名字。可誰知道他怎麼搞出來了這麼一句。

  「是杰威爾啦!!」

  「我還以為是罵罵咧咧退出去的蕭雅軒呢……」

  「和她有什麼關係吽……總之,就是這麼安排的,在俊榮哥要回來我的歌曲版權之前,我還必須要付費給阿爾法,所以只能參加一首歌兩首歌那種商演,演唱會太虧本啦。正好可以推別人出來,一本專輯,一部電影,再加上我自己的專輯,絕對能夠打響喔~」

  「行吧……」

  「你呢?你有什麼安排?」

  「忙奧運的事情。」

  「唔……」

  聽到這話,周杰侖點點頭:

  「蜜蜜,你嘞?」

  「演話劇,下半年準備去跟人撕逼林黛玉。」

  「……???」

  看著周杰侖那一臉費解的模樣,楊蜜也不多解釋。

  畢竟《紅樓夢》這個事還在保密階段。

  拿出來當個樂子說就得了。

  很快。

  商務車到達機場。

  下車後的倆人對著周杰侖擺擺手:

  「回吧。」

  「嗯,這裡狗仔多,先走了喔~我們簡訊聊。」

  兩輛商務車低調而走。

  許鑫點了顆煙,同樣對孫婷和女友擺擺手:

  「再見。」

  楊蜜也沒多說。

  確實這方面得注意一下。

  於是便帶著孫婷直接往機場裡面進。

  而許鑫則抽完一根煙後,才推著自己的行李箱走進了機場。

  一路上,倆人都保持著一個克制而禮貌的距離,從上飛機,到下飛機,再到各自驅車離開。

  最後,完成了在家裡的匯合。

  ……

  「婷婷要放假了吧?」

  「嗯。」

  以「明天才回去」為藉口,今晚又能在男友這待一晚的女孩應了一聲。

  同時孜孜不倦的幫他挑選著不同顏色的衣服。

  這些都是一會兒要洗的。

  為了防止染色,要分開洗,還要搭配不同的洗滌劑,挺麻煩的。

  在沒她之前,許鑫報廢衣服的速度相當快。

  因為保不齊就哪一件衣服沒注意,掉了顏色染花了一桶其他衣服。

  那這一桶衣服就都不能要了,別管多少錢,該扔的就得扔。

  然後再去掃一批回來繼續穿。

  可自從倆人處對象後,衣服怎麼分類,怎麼洗這些……幾乎都是楊蜜自己包圓了。

  壓根輪不到許鑫操心。

  這也就導致一個情況……

  西單也好、新世界也罷,一些大品牌專櫃的櫃姐們發現……許大財神爺來的次數大大降低……讓她們少拿不少提成。

  但沒辦法……楊蜜過日子的習慣就是這樣。

  雖然她現在做的飯還挺難吃的……許鑫也不願意讓她去受那油煙燻。總是說出去吃……但偏偏她只要在這,總是喜歡買點菜,倆人瞎鼓搗一頓。

  比如排骨,這頓做鹹了,那頓做甜了,一頓一頓的開始磨合大家的口味。

  這就叫做家。

  而這會兒倆人的狀態就足夠讓女拳玻璃心了。

  許鑫跟個大老爺一樣坐在沙發上抽菸,喝茶,楊蜜蹲在三個行李箱前收拾衣服……那地位看著怎麼看都像是大男子主義與弱勢女人群體的最真實映照。

  可實際上……自從許三金大人一個疏忽,把買給女友的一件大紅蕾絲鑲珍珠的花紋情趣文胸不小心丟到了洗衣機里,染紅了一桶T恤後。

  他就被剝奪了這個家的洗衣機使用權。

  因為那桶衣服里,有倆人在橫店表白那一晚,女孩穿的棉體恤。

  是很有紀念價值的一件T恤,是可以用來在老了的時候回憶曾經的美好記憶。

  結果硬生生被許三金大老爺給洗成了紅不紅藍不藍的迷彩服……

  可把她給糟心壞了。

  所以……您老人家思想有都遠,就離洗衣機多遠就完事了。

  而正蹲著挑揀衣服呢,她聽到了男友的話後,說道:

  「今天就放假了,我在想明天給婷婷包個年終獎紅包,反正公司發的也跟沒給一樣……你覺得怎麼樣?」

  「你們公司怎麼摳搜搜的呢?」

  沒計較年終獎包多少錢……

  就算包個一兩百萬他也不心疼。

  他只是很無語這個榮信達那摳搜搜的態度。

  「員工辛苦一年了,不多給點年終獎的?」

  「也不是不給,主要助理也不算正規員工呀,在說,年終獎是論年份的,加入公司時間越久給的越多。婷婷這種今年才進來的,年終獎能有個一千塊就不錯了。你像保潔阿姨,有個保潔阿姨來公司五六年了,按照一個月一百那麼給年終獎,一次年終獎有七八千呢,還只是個保潔……」

  「那也太特麼摳了吧?」

  「不然你以為周訊為什麼離開?」

  「那陳昆呢?他幹嘛不走?」

  「走不了,他是十年的合同。10年才到期呢。」

  「唔……」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婷婷一個月工資是多少?」

  「我給提到五千啦,不過帳還是從公司走,得報稅嘛。」

  「他們還用你的錢免稅?」

  許鑫都聽傻了……

  「這是正規流程嘛。你就別抱怨了……你就說多少合適吧。一萬,咋樣?」

  「直接六萬,按照一年的給。」

  「……」

  楊蜜嘴角一抽:

  「大哥你瘋了?」

  「不用你給,我來。」

  「不行。鬧呢……不能這樣啊,第一年就給六萬,以後得給多少?哪能這樣……我覺得一萬就行。給多了,消息傳出去,我以後在公司不好做。」

  「那你就給一萬,剩下的我給。你不要老去衡量外界的目光,你用人的時候,自己人,和外人要分清楚。外人面前你要先注意面子,堵別人的嘴,這沒什麼毛病。但自己人的話,更不能刻薄了,知道麼?你不給足夠的錢,別人憑什麼替你賣命?」

  「唔……」

  楊蜜想了想,點點頭:

  「有道理,又是許叔叔教你的?」

  「對唄……所以,年終獎給一萬堵別人嘴,但私下裡還得給一份。別人拿了錢才能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光畫餅沒用。」

  「……好吧,我知道了。」

  她也不是說捨不得那幾萬塊錢。

  《不能說的秘密》資源是她自己的,可沒經過公司,車馬費也沒用公司一分錢,這錢至少稅後、分成後,有四五十萬落她自己手裡。

  既然決定給了,那就給吧。

  哥哥說的對,對外人都那麼敞亮了,對自己人更不能剋扣。

  而正琢磨呢,忽然,冷不丁的,她聽到許鑫來了一句:

  「要我說……這公司咱不待算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3:02

154.前面教拍戲,後面教做人

  其實楊蜜很少和許鑫聊自己公司里的事情。

  她清楚男友的脾氣。

  又或者說是有錢人的「通病」?

  那就是屬於比較唯我。

  哪怕現在基本看不到男友有什麼盛氣淩人啦,或者瞧不起普通人的那種毛病。但有錢之後帶來的那種和尋常人不一樣的世界觀多多少少,還是能感受得到的。

  而這種世界觀有一種特別明顯的特徵,那就是「不忍耐」。

  這種不忍耐不是說辦事急躁,急於求成。而是一種對於可以讓自己不爽的事物,他們通常很少會選擇忍耐。

  或許普通人忍忍就過去了,但他們不會。

  因為這些事在他們看來,沒資格讓他們忍耐。

  她沒法判斷男友這種特點是好,是壞。因為她自己也沒到這種層次,還沒實現財富自由。所以不清楚那種真真正正的兜里裝了成百上千萬,拿錢根本不當錢,買東西不用計算價格,只要想要就必須得到的感覺是什麼。

  哪怕她是枕邊人,可依舊體會不到。

  但這種不忍耐或許對他們自己而言,是人格魅力的體現。可對其他人來講,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她明白男友的意思。

  不喜歡公司……或者說不喜歡自己被人約束,受了委屈。

  但一個人如果把身心希望全部都交給另外一個人,這在女孩這裡是一種很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信男友會對自己一直好下去。

  作為一個警員的女兒,一些對生活細節的敏銳觀察已經浸透骨血。

  她自問,自己看人很準的。

  一個連按摩都會考慮著自己的男朋友,值得擁有她無限多的信任。

  可問題是哪怕這樣,她也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種盲目而沒有主見之人。

  以前如此,看到了包文靜的變化後更如此。

  所以,聽到了男友的話後,她只是微微搖頭:

  「合約結束在說。」

  「……為什麼啊?不就兩千萬的違約金麼,直接給了。摳摳搜搜的公司能有什麼發展?」

  這話要是別人說,楊蜜會當對方在吹牛。

  可她信男友。

  因為他是真的拿錢不當錢……

  所以,看著已經來脾氣了的哥哥,她悄然轉換了聊天方式:

  「但我們不能做那種……不知道感恩的人,對不對,哥哥。」

  「……」

  許鑫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俗話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能有今天,不管是什麼原因……至少是公司給了我一個平台,對不對?當初發掘我,培訓我,我才終於踏上了這條路。這份恩情不管怎樣,都得記著呀……在說,天下間哪有老闆不想賺錢的,對不對?你到別人那都是以老闆的角度看世界,沒道理在我這就和我這個小小的打工仔一起感同身受了呀……」

  說著,終於也挑揀完了一副的女孩走到了許鑫身邊,坐到了他的腿上。

  手一勾,把男友勾到了懷裡後,溫柔的幫他撫平了皺起的眉頭:

  「在說……公司除了小氣一些外,也挺負責的呀。你想想看,曾姐也這麼負責,婷婷也是公司派過來的。是,認識你之後,我開始大跨步了……但基礎不也是公司一步一步打出來的麼。人家發掘我,是知遇之恩。但我進來後,作為打工仔,給老闆賺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人家又不是開善堂的,對不對?而我給他們賺錢了,也在工作中實現了自我價值。等合同一到,就兩不相欠了。對吧?所以,我不會走的,你看周訊,她腕那麼大,也沒說和公司鬧紅了臉,而是等到合約結束後才走人……咱人性也不能太次,對不對?」

  許鑫當然明白她說的對。

  但拋開事實不談,他也只是想讓女友有一個更寬鬆自由的環境而已。

  她在自己懷裡一撒嬌,沖天的香氣往臉上一撲,心裡那股因為榮信達摳摳搜搜而引起的火氣也就逐漸消了。

  於是應了一聲:

  「嗯……」

  「嘿嘿~ MUA~」

  照著臉蛋親了一口,她才重新起身。

  無需她說,許鑫就捧著兩堆衣服跟她一起往放洗衣機的屋子裡走。

  這衣服今晚肯定是洗不完的。

  倆人扔了一鍋最多的進裡面後,就直接回屋了。

  原本打算趁著終於能放開了,不用顧忌隔音效果的放縱一下……

  結果正洗澡呢,忽然就見了紅。

  不得已,許鑫滿眼遺憾的草草沖洗了一下,直接進廚房熬紅糖水去了。

  等女友那漫長的保養皮膚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往腳底板上抹了凡士林後,帶著一身護膚品香氣的她一口氣咕嘟咕嘟的灌完了那一大杯紅糖水。

  頗有些粗魯的一抹嘴,直接坐到了靠床頭看書的男友身上。

  「小哥哥~要不要小姐姐來安慰安慰你呀……」

  「這個過年給叔叔阿姨提前買點什麼?」

  腦子裡一直琢磨這事兒的許鑫忽然問道。

  「唔……」

  楊蜜露出了思考的模樣。

  只不過一邊思考,她一邊把頭髮紮成了更方便行動的丸子頭。

  學著從按摩師那得來的技巧,開始用手心後掌部分緩緩按壓著男友的腿,放鬆肌肉。

  「隨便送送就好啦,倆人什麼也不缺。而且我媽以前我小的時候給我姥買保健品被騙過,所以打那之後,她就不怎麼信保健品這些了……這事你就不操心了,我自己去買,就說你送的唄……那許叔叔那邊呢?想要點什麼?」

  「他什麼也都不缺……」

  而已經俯下身來的女孩咕噥了一聲:

  「嗯……那就再說……我買你給帶回去就成……吸溜~關燈。」

  「不要……」

  指尖劃過了女友那帶著幾分迷離的眉眼輪廓,許鑫輕笑了一聲:

  「喜歡這麼看著你。」

  「……」

  這聲讚美沒換來女孩的心花怒放。

  只換來了一個白眼以及一句含糊咕噥的話語:

  「壞蛋~」

  ……

  張導在紐約導歌劇《秦始皇》,在加上方案已經提交。

  坦白而言這大半年工作的工作強度,讓大傢夥在這個年關的時候,精神頭也鬆懈了下來。

  雖然還沒說放假,而是等10號張導從美國回來,大家聚一聚再說……可奧運大廈那幾乎已經沒什麼人了。

  都辛苦一年了,都想休息休息。

  許鑫第二天也沒出去。

  上午跟著女友連洗衣服,帶看她在那又是做瑜伽又是練拳耍劍的,中午一起去吃了頓便宜坊的烤鴨後,下午她收拾好了自己烘乾的衣服就直接上車回家了。

  回家之前,許鑫還陪著她去了躺銀行。

  取了孫婷一整年的工資作為年終獎。

  接著,第二天下午,許鑫也在機場接到了杰威爾的工作人員。

  帶著一大箱子膠片盒子來到了一家名為「先濤數碼影音工作室」的地方。

  這地方就是《黃金甲》的剪輯工作室。

  在這裡剪輯完後,才帶到美國那邊去製作的。

  和張一謀的關係非常好,並且裡面的剪輯師也都是行業頂尖。而這次的剪輯負責人,同樣也是《黃金甲》的剪輯師程龍親自來上。

  許鑫也是第一次見這位剪輯師,但看過《黃金甲》後,他卻同樣對這位放百分之一百二的心。

  而對於這位張導親自關照介紹來的年輕人,雖然程龍沒去過《黃金甲》的片場,但也大概知道張導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倆人溝通的很愉快,在商定了剪輯價格簽了合同後,當晚,許鑫和他一起待到了十點多。

  用分鏡頭捋順了剪輯的大概思路,以及給了劇本的故事線後,程龍給了他一個粗剪的準確時間。

  一周。

  一周後來拿粗剪成片。

  到時候周杰侖就能帶著粗剪成片去和國那邊做配樂了。

  一切的一切全部搞定,許鑫到家時已經接近12點。

  但收穫是巨大的。

  只是可惜,女友不在。

  他又得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睡這張大床了。

  ……

  2月10號。

  張一謀回來的當天,許鑫拿到了粗剪為77分鐘的《不能說的秘密》成片。

  而周杰侖也來到了燕京。

  不過是中轉。

  過年對於每個天朝人來講,意義都是重大的。他也不例外,所以今天來拿到成片後,甚至都來不及觀看,直接拿著拷貝就和林邁克等幾個音樂負責人一起坐上了車往飛機場趕。

  前往東京。

  這就是年前最後一件事了,做完,休息,享受一下難得的假期後再開始忙碌。

  而許鑫和他甚至連飯都沒吃上。

  送他走後,他同樣拿著這77分鐘的成片來到了奧運大廈。

  張導回來,大家年前就要召開最後一次會議。

  說是會議,其實就是聚餐。

  都辛苦一年了,年底聚一下,就各奔東西。

  不過今天還是有不少人已經提前離開了,參加聚餐的也都是在燕京這邊的工作人員。

  人不算多。

  包括韋蘭芳、馬雯等人都沒來。

  張武也走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坐了兩桌。

  酒也喝的不多,還是紅酒。

  張一謀也沒太說什麼鼓勵的話……畢竟審查還沒通過呢。可不敢提前慶祝,傳出去了不好聽。

  甚至連中午飯都是在奧運大廈附近吃的。

  一頓飯吃完,約定了開年的工作時間後,就正式代表著大家這一整年的忙碌結束了。

  但張一謀卻沒急著走,而是跟許鑫一起回到了奧運大廈。

  拿出了播放機,許鑫拉上了窗簾,展開了幕布後,就在點開播放的時候,忽然,他略帶緊張的說道:

  「這是粗剪版本……就還不是最終版……也沒啥特效之類的……您主要看看故事……」

  「……哈。」

  40天不見,似乎胖了一些的張一謀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麼?怕我批評你?」

  說完,看著許鑫那尷尬的模樣,他笑著搖搖頭:

  「放吧,沒事。」

  「……嗯。」

  許鑫按下了播放鍵,接著畫面直接出現了淡江音樂中學的畫面。

  以及很含糊的聲音。

  他趕緊調整了一下聲音大小。

  可音量增加後,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種雜音。

  很正常,畢竟收音還沒經過後期處理。

  要是普通觀眾,或許會對於這種片子的觀感不會太好……因為顯得太粗製濫造了一些。

  但張一謀作為從業人員,對於這種粗剪片子的檢查……沒有五十也有三十部了。所以並不覺的有什麼,只是翹著腿,坐在椅子上,皺著眉盯著屏幕里的聲音:

  「你是主修鋼琴對吧?」

  「對呀。」

  「為什麼會想要轉來我們學校?你們學校不好嗎?」

  男女的對話聲在雜音中響起。

  而張一謀一邊盯著那緩緩移動的遠景畫面,一邊問道;

  「這聲音……是楊蜜?」

  「對。特意練了一下閩南語的腔調……您覺得怎麼樣?」

  「還行。」

  點點頭表示認可後,他看著電影裡出現的繪畫的學生正在給畫面里的淡江音樂中學油畫上色,以及恰到好處的切換遠景,再油畫,再遠景的鏡頭,微微點點頭。

  甚至眼裡還帶上了一絲驚訝。

  很不錯。

  通過實拍鏡頭與油畫特寫,來補全這座校園的那種濃厚的藝術氣息……

  「嗯,不錯。」

  這裡也沒外人,所以張一謀也沒吝惜自己的讚美。

  光是開場這個鏡頭,他已經給許鑫打上了合格……或者說優秀的分數。

  但也不能太誇。

  萬一飄了呢。

  而許鑫聽到這話後,心裡就算有了譜。

  長舒了一口氣。

  畫面繼續轉動。

  因為雜音以及粗剪的緣故,註定有許多畫面還沒用得上。

  但77分鐘之後,張一謀的目光里還是帶上了淡淡的驚訝。

  看著半黑不黑的光線中,許鑫那有些忐忑的表情,他想了想,問道:

  「攝影師是誰?」

  「李平東。」

  「李平東……」

  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張一謀似乎想起來了他是誰,不自覺的點點頭:

  「風格很不錯。」

  許鑫心裡頓時踏實了一些,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故事性呢?您看出來了什麼沒?有沒有覺得突兀的地方?」

  「故事性也還不錯。」

  張一謀應了一聲,接著又回憶了一邊整個故事的大概後,繼續說道:

  「至少,故事講明白了。不過因為是粗剪,你應該還有很多暗示路小雨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的鏡頭沒加進去,對吧?」

  「……嗯。」

  「但有一點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就是每一場內景戲,路小雨旁邊都會有一盞檯燈。那種很老舊的檯燈,一開始還以為你是隨便擺拍的,但後來發現不是,每一次她身邊的背景總會有些舊時代的東西,這個暗示很有意思。而就拍攝而言,這個李平東的攝影風格很適合這部片子……是他自己自作主張還是你給的思路?」

  「我自己來的。」

  「……嗯。」

  中年人眼裡的滿意之色更濃了一些。

  嘴角也不自覺的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很不錯……配樂、後期好好花些心思,是個很好的故事。乍一看很平,但實際上仔細琢磨下來,你在這片子裡隱藏了很多東西……但目前是看不出來的。因為漏了許多鏡頭……但該有的你想表達的東西都能看得到……色彩運用的話……其實你沒必要刻意去模仿我。

  比如你那個在那個有風力發電的那段路上。沒必要搞的那麼突兀的他往上沖的時候是自然光,但下來的時候就用了青光濾鏡……沒必要。你可以轉換的更自然一些。比如給一些天氣的暗示。他上坡的時候艷陽高照,但下坡的時候,天空之中灰濛濛的一層……這種比很突兀的青光濾鏡要更自然一些……這裡我建議你改一改。」

  張一謀也沒有光誇,而是逐漸開始和他說電影裡一些不太自然的畫面的問題。

  這部戲,他看的出來,雖然這小子是在尋找自己的風格。

  但實際上某些畫面,還是延續了自己教他的技法。

  不過……或許是因為第一次用、第一次拍的原因,某些地方還稍顯生澀。

  那就改一改。

  補拍幾個鏡頭就是了。

  內景是沒什麼問題,主要的一些瑕疵還是在外景。

  外景的拍攝不僅要看氣候條件,有時候在必要時,也要通過一些技術手段來拍出導演想要的效果。

  許鑫的不足主要在這。

  因為拍外景,怎麼拍,用什麼拍,都是需要經驗的累積的。

  哪怕天分再怎麼高,也是一樣的。

  這是經驗上的不足。

  憑心而論,他說的這些問題,都是瑕不掩瑜的小瑕疵。

  可既然……第一次拍電影,就已經教出了這麼棒的答卷,那麼為什麼不能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

  於是,他毫不吝嗇,看著已經開始拿著本子紀錄起來的年輕人,一點點的闡述著自己對於一些鏡頭的理解和看法。

  而一切一切的修改、不足,其實都用張一謀最後總結時的話語,得到了體現:

  「二十年前,我追求的是色彩的極致。之前和你說,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在《紅高粱》里,那麼肆無忌憚的用紅色,甚至有兩場戲乾脆就用高紅曝光來做視覺衝擊麼……其實當時我是想要通過紅色來表達一種訴求。可現在想來……

  你包括咱們這次的《黃金甲》。

  為什麼投資會這麼大?

  因為我動用了太多實景。實景的建築、實景的菊花……你要說電腦特技能不能做到?完全可以。甚至還能省一大筆錢……可為什麼一定要實拍?因為拍了這麼多年電影,我發現一件事……自然的,才是最好的。

  年輕的時候,喜歡用濾鏡,表達影片各種主題,喜歡用對比顏色,表達各色人物的心情反差。但實際上……到我這個年紀,經過了一種沈澱、沈澱、再沈澱後……你就會發現,這世界上的任何一種美,都代替不了大自然本身為我們提供的一種視覺上的極致美感。



  自然的花朵拍出來,就是比電腦特技合成出來的要美的多。也更真實的多。而你在這部戲裡通過濾鏡表達的一些東西,我可以理解為你個人的風格。但……我覺得你更應該去朝著如何用自然環境來表達鏡頭語言的方向走。



  你去拍一下,對比一下,其實就明白了。自然里的美,肯能不會驚艷到你……就比如潮音海的那些風力發電,與風吹草浪。它不會給你什麼特別極致的唯美感,但一定會讓你覺得特別的舒服,和諧。而你舒服了,那麼觀眾就一定會覺得很舒服,因為這是「自然」呈現給你的一種美。



  而當一種大自然的景色震撼到你時,那麼它也一定會震撼到觀眾。而在這種震撼與和諧里,你會發現……不管我們的攝影機也好,濾鏡、拍攝技巧、角度……一切的一切,它都是虛的。你只需要最樸素的一個鏡頭,把它記錄下來,就足夠了。而前者叫什麼?前者,我們叫它匠氣。而後者,我們叫它返璞歸真。「

  安靜的放映室里,中年人毫不吝嗇的指導著眼前的年輕人自己作為一名藝術生涯已經奔著第三個十年而去的電影藝術從業者,那積攢了如此豐富的經驗。

  用最簡單、樸實的語言,沒有任何故弄玄虛,為他解惑,答疑。

  讓他不要走自己年輕時的彎路,直接找到最本質的東西。

  同時,他也沒有試圖讓眼前這個年輕人完全一比一的復刻自己的思路:

  「當然了,每一部電影都是不同的。你也要根據主題來……美也是分很多種,對吧?但在我的理解之下,這種散發著一種……帶著一點虛幻可更多是體現出來一種青年男女愛情的電影,你既然想拍的唯美一些,儘可能的還是少添加那麼多人工的痕跡。

  你看,你這部戲裡用很多鏡頭語言去詮釋兩個人的內心活動,外景也很花心思的用自然景觀……那些山、海、樹木、落雨、枯葉荒涼來去營造角色的內心世界。



  既然決定了表達這種美,那麼就儘量做到極致。不是說你拍的鏡頭不好,而是你還有著一種進步的可能。而電影也好,這個世界也好……最終極的唯美與舒適是什麼?」

  看著眼前的許鑫,他語重心長:

  「無非就是八個字:人與自然,和諧共存。只有清水才能出現天然去雕飾的芙蓉,你欣賞一種美,看待世界,甚至是對電影的喜歡,與對這個故事的詮釋,應該更放在這些角度上面。而不是單純的只去通過濾鏡、自然環境、光線這些來表達主角的內心世界。明白了吧?當然了……我說的也不一定全適合你,你還是要尋找屬於你自己的內心世界。」

  「……」

  許鑫沒吭聲。

  而是反反覆覆的琢磨、品評著張導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其實他聽明白了。

  張導的前半段還在說《不能說的秘密》這部電影。

  但後面的話,已經跟電影沒什麼關係了……

  或者說「這部電影」無關。

  而是一種到了他這個年紀看待人生、電影等等的一種態度。

  以及他現在追求的東西。

  不然也不至於後面還補了一句他說的不全都適合自己的話來。

  前面,說電影,是在指導瑕疵。

  可後面,卻已經在教他一種觀點……

  許鑫不是不能接受批評指正的那種人……雖然別人要是在優酷上說《不醉》垃圾他還是會回懟。

  但懟歸懟,大家不也是在挖空心思嘲諷對方的同時,自己一點點在成長麼。

  而張導的意思他也明白。

  至於學到了多少……那肯定是很多的。

  但張導不也說了麼,只選自己適合的。

  於是,他點點頭:

  「我明白了……這幾個鏡頭我回去得想想,看看有哪一些重新拍,哪一些要微調……」

  「那肯定,肯定得琢磨一下。」

  張一謀也應了一聲:

  「畢竟我看的只是粗剪版本,很多你拍的畫面都有種割裂感,前後沒法呼應。回去好好想想,反正這個過年也沒什麼事情。想一想,然後花個一兩天補拍鏡頭。等開年領導那邊消息下來後,咱們就得把注意力都放在奧運這邊了。彩排、預演、道具設計定做這些,都需要百分百的專注力,知道了吧?」

  「嗯!」

  見許鑫用力點了下頭後,張一謀輕鬆一笑:

  「哈……走吧,今年,結束了。」

  「嗯。」

  許鑫點點頭,起身取出了膠片盒。

  今年,結束了。

  ……

  當天下午,楊蜜提著幾大盒燕京的特產找到了男友。

  都是一些諸如稻香村的點心、六必居的醬菜之類的土特產。

  值錢麼?

  不值錢。燕京這邊確實也沒什麼好吃的東西。

  值錢麼?

  很值錢。因為稻香村的糕點雖然是禮盒,可卻是女友自己親自去排隊買的新鮮出爐的,而不是直接在工廠加工好了的。六必居的醬菜也是去搶的幾樣最好吃的。

  在加上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特產,足足十來盒,用膠帶纏成了兩個「箱子」交給了男友。

  然後……就是一番恨不得把許鑫的腰子都給軋了的拼命榨取。

  一想到未來的半個月可能都見不到人,她就恨不得一次把一年份的次數給滿足夠。

  硬生生的把家裡存留的岡本全都消耗殆盡,這才算完。

  離別時,是她去送的。

  但沒下車,只是在機場停車場的奧迪A6里,看著男友推著大包小包的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想麼?

  暫時不想了。

  被餵的飽飽的,暫時不想啦。

  9點半。

  東勝機場。

  許鑫坐上了李豪的車,朝著闊別已久的家鄉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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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3:15

155.祭祖(小)

  「李哥,家裡咋樣?」

  坐在這台新買的林肯領航員副駕駛,許鑫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

  那瘋女娃下午不要個逑命咧。

  差點沒把咱許三金胯骨坐碎。

  瘋成撒了嘛!

  真是……

  「挺好。」

  李豪點點頭:

  「新弄的幾個礦都在建,今年村里光一號礦分紅一家分了能有三百多萬。都挺好~」

  「嗯……」

  分紅許鑫已經看不在眼裡了,但村裡有些人屬於那種不想折騰的本分人,都是靠紅利分紅的。

  於是順著李豪的話應了一聲後,又問了一句:

  「我爸咋樣?身體咋樣?薛姨會照顧人不?」

  「已經不是薛姨了。」

  當著許鑫的面, 李豪有什麼說什麼。

  聽的許鑫嘴角一抽……

  「換過了?」

  「嗯,她要去歐洲讀書,就分開了。」

  「……那現在是誰?」

  「上次去看你回來時候,在飛機上認識的一個空姐,姓趙。」

  「……」

  老漢你玩的……

  可太花了啊。

  帶著幾分感慨,許鑫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人咋樣?」

  「還不錯, 就是年輕,任性,能花錢。前幾天剛去了躺香江, 連買帶玩的,花了一兩百個。但嘴甜,會哄人開心。」

  「……嘖。就沒有那種……正兒八經的,能和老漢一條心那種,踏踏實實的嗎?」

  「這個……暫時還真沒。不過我估計這個也快換了。」

  「……為甚?」

  「前幾天去香江玩,這姑娘約了幾個閨蜜……「

  「……」

  李豪沒說完,但許鑫已經「明白」了。

  他不會……也不敢想老漢和這「幾個」閨蜜的關係。

  那是他爸。

  要真去想……實在是無法想像。

  只有一陣陣尷尬……

  於是只能無語的結束了這個話題,打開車窗點了一顆煙。

  一小時後,十點多,許鑫回到了家。

  照例,許大強帶著一口濃濃思念的「呢滴娃」第一個沖了出來, 然後是許淼、張倩倩……以及那個模樣看起來青春靚麗的「趙姨」。

  實話實說。

  和自家小女友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還是不礙著他和氣的打了個招呼:

  「趙姨。」

  接著, 一家人雖然都已經吃過飯, 可俗話說上車餃子下車面,許大強還是用一碗地道的羊肉麵, 撫慰了兒子那思鄉的靈魂。

  猶如寂靜而厚重的神木縣這片熱土一般。

  歡迎著他這個遊子……

  回家了。

  ……

  「事做的咋樣了哇?」

  聽到老爹的話,許鑫自然知道……他關心的不是電影, 而是奧運會。只不過這個家裡目前還有外人, 不好明說。

  於是點點頭:

  「挺好,方案已經提交上去了,年後應該出結果了。」

  而聽到這話,許大強就放鬆了下來:

  「好好好,好滴很,好滴很……待到初幾走?年能過完哇?」

  「過不完,初六就得走,拍的電影還要忙。」

  「呃……」

  聽到這話,許大強有些失落……

  雖然想看兒子就能去看,可畢竟在所有人的習慣里,只有在家,才不算是分別。而再除了家的任何地方見面,充其量只是探望或者相聚而已。

  不過嘛……

  娃有出息。

  不攔著。

  更何況還有好消息呢……

  「今年咱家坐第一席!紅帖已經出了,酒席也全是咱家操辦!想吃甚哇?「

  「哦?」

  許鑫眼睛亮了起來。

  想了想,說道:

  「弄全碟過分不……」

  「過分個撒嘛,這不弄全碟,上哪還能吃全碟了哇?」

  「那就全碟!」

  「……嗯, 全碟!」

  所謂的全碟, 其實就是殺三牲祭天, 縛三禽祭地,十二碗全福的統稱。

  豬牛羊為三牲,雞鴨鵝為三禽,而十二碗則是以橘子、柿子、蘋果、柚子這種的十二種實心水果。切忌用空心的,那是大不敬,犯子孫忌諱的。然後就是十二道素菜,以及十二道葷菜。

  除了三牲頭顱以牢祭供奉祖先外,族人們會在年三十這天的早上開始祭祖,中午吃飯,然後晚上打包了祭祖的剩菜在加上各自家裡的飯菜為年夜飯,以及晚上的那頓餃子。

  是這麼個流程。

  大年三十這一整天,幾乎可以說都是在忙碌中度過。

  誰家今年對村里功勞大,誰家張羅,請客,坐離祖宗最近的那一桌。

  當然了,這也是這幾年才改的。

  以前許家灣窮的時候,都是大家湊錢,誰湊的最多,誰坐第一桌。

  那時候許家灣窮啊,沒辦法,所以就集全村之力來祭祖。而有的吃不起肉的家庭咋辦?就分祭祖時的肉食拿回家過年。

  但現在有錢了,祭祖就從「合力讓大夥過個能吃上肉的好年」變成了「誰家今年最風光,誰家請大夥吃肉過個好年」。

  沒什麼特別大的講究,但實際上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一個村子的人更加緊密的團結在一起罷了。

  一個村的人和和美美,祖宗看了也會高興。

  就是這麼樸實無華的原因。

  而一開始富起來的時候,大家還攀比誰家賺錢最多。但陸陸續續的,比的就是誰對村子裡貢獻大,修路多,或者是幫忙多,或者是幹嘛幹嘛的……

  今年是沒的比了。

  修在多的路,蓋再多的小學,或者是帶動大夥賺多少錢……都沒許鑫一個人的功勞大。

  因為許鑫是給國家在忙!

  能坐頭一桌的原因也就這麼簡單。

  但桌子上多少道菜也有說法,那就是看功勞大小。要只是小打小鬧的賺了多少錢或者是幹嘛幹嘛的,那八個菜就夠了。而再往高一些,比如給村里做了多少貢獻,帶動大夥幹了什麼,或者是在神木縣裡面做了什麼讓許家灣露臉的事情,那就是十盤。

  而許鑫這種……十二盤的全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哪怕他奧運會火炬的事情還在保密中,也是一樣。

  因為他確確實實給國家做貢獻了。

  十二盤,擺滿!

  而從老爸那得到了確認後,他點點頭:

  「名單呢?」

  「也是咱家擬,除了張先生外,其他的你看著來……」

  「呢可不擬,爸泥來嘛,二太爺、五太爺……就是這些人嘛。咱不動,不能讓村里人覺得咱小氣。那些都是國家的老功臣,要呢說,就不變就行咧。」

  父子倆說的張先生,叫做張明達,是許家灣的女婿……

  而之所以要特別把他刨除在外……或者說擬名單時默認他坐在第一桌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張明達,張老師。

  是當時支教過來的許家灣唯一一位老師。

  他來之前,村里人平均文化水平就是文盲。

  是他來了之後,才讓村裡的娃娃們有了學可上。

  而當時村裡的小學,就是兩間黃土房子。村裡的男人們親自一磚一瓦給蓋的。一間當教室,一間當張老師和當時另一位老師的宿舍。

  當年的許家灣太窮了,窮的什麼都給不起。

  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心意。

  而張老師在這裡一待,就是二十年。從青年,到現如今的華發以生。而另一位老師只待了半年就跑了。

  只剩下了張老師自己。

  許淼他們就是張老師最早的一批學生。

  接著就是許鑫他們……或者說許家灣的人富起來之前,所有人的娃都是在那間土房裡完成了知識的啟蒙教育。

  而為了不讓張老師覺得許家灣太苦,當時的村長,也就是許鑫的二太爺,一位老兵,知道了張老師家那邊父母早亡後,還特地把孫女……幾乎算是強買強賣一樣嫁給了張老師。為的就是防止張老師也跑了……

  張老師也沒跑,在這一待就是二十年,兢兢業業的教育者這陝北偏院地區的娃娃們讀書,習字……

  而後來許家灣發現了煤,一夜暴富後,張老師也第一次跟村里提出了要求。

  要蓋一間學校。

  但不是放在許家灣,而是包括許家灣,孫家淖,葛村、紅圪坎村這幾個村子的最中間。

  許家灣是富了,有錢了,但其他的村子裡的娃娃有的還沒書讀。

  於是,許家灣小學蓋在了葛村的祠堂旁邊。

  嶄新嶄新的二節樓。

  張老師成了張校長,可卻讓神木縣西北邊這幾個閉塞的村落里的孩子,不用在發愁颳風、下雨、下雪時候房子會塌、或者孩子走山路會發生什麼危險了。

  而就單說許家灣這邊,為了表示村里人的感激。

  哪怕張老師已經成了許家灣的女婿,按照規矩,女婿就算祭祖也得往後邊坐……

  可二太爺力排眾議,還是定死了,以後年年張老師都要坐在許家灣祭祖的第一桌前。

  應該說論起來最受全村尊敬的人,張老師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了。

  哪怕現在許家灣已經富到沒邊兒了,而張老師也早就實現了財富自由。許家灣小學也因為縣裡的規劃,資源整合到了縣直屬的小學裡面,但已經退休的張老師的地位,在這幾個村子裡卻依舊無可撼動。

  村里人依舊用這種最樸實無華的行為,表達著自己心底里對這位先生的敬佩與感激。

  一家人討論完了座位的事情,按照道理來講,時間也挺晚了。

  該早早休息睡覺了。

  可誰成想,外面忽然傳來了幾聲喇叭,以及敲門聲。

  許大強往外看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去吧。」

  「呃……」

  許鑫扭頭看著大門口那群人,笑著點點頭:

  「嗯!」

  連衣服都沒換,抓著手機他直接走出了門,看著那又是悍馬、又是變形金剛里的科邁羅,又是路虎的車隊,而見他走出家門,還有人大半夜的按起了喇叭。

  許鑫翻了個白眼:

  「催催催……催個甚!呢才剛回來哇,明天聚不行哇?」

  「啊呀!等不及了嘛!走走走~去耍!」

  聽著發小的催促,許鑫打開了大門,坐進了為首那輛悍馬。

  看來今晚又是一個不醉不歸之夜。

  ……

  許鑫的髮小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

  從光著屁股滿山跑,到現如今開著車沒公德心的炸街……

  這事兒其實在神木還真不稀奇。

  神木有煤。

  太富了。

  而夜晚的麒麟大道,對於這些人來講,就是最好的飆車賽道。

  可惜,今天許鑫說什麼也不讓他們炸街。

  老老實實的去夜總會裡耍就完了。

  不過在車上,他還是給女友主動報備了一下行程:

  「發小知道我回來了,打算去唱歌。」

  「知道了,去吧。喝完酒別開車,答應我!「

  楊蜜連問去KTV還是夜總會都沒問,只是發出了自己唯一的請求。

  「嗯,知道。一會我讓人安排司機,放心吧。」

  「好,玩的開心。」

  「嗯。」

  發完信息,合上手機,許鑫忽然啪啪啪的拍了幾下車窗:

  「走走走!今晚耍!耍到天明!」

  「哈哈哈哈……」

  包括後車座上的倆人,帶著司機,幾個年輕人都笑出了聲。

  ……

  許鑫的髮小「成分」還真挺複雜的。

  有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弟,有上小學之後附近幾個村子的同學,有男,也有女。

  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在從小被灌輸「出去後就要團結起來」的前提下,這男男女女在上了初中後,為了不讓當時縣城內的同學瞧不起,緊密的團結在了一起。

  而幾個孩子玩的好,也讓不是一個村的大人們放下了許多隔閡。

  關係變得好了起來。

  雖然長大了之後大家伱上燕京,我去魔都,他去廣粵這麼分散各處。但每一年年底大家聚在一起那幾天,還是如同小時候一般,喜歡湊到一起玩耍。

  只不過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玩耍的地方從在村里滿街亂竄變成了網吧遊戲廳。再從網吧遊戲廳變成了夜總會……

  同時身邊還充滿了男公關或者女公關……

  但幼時就在一起的紐帶,總是把大傢夥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

  不分彼此。

  只是……許鑫這群發小對於他現在到底幹嘛,和為什麼今年忽然坐到了第一桌的守口如瓶而感到了不滿。

  灌了他一肚子黃湯。

  但就這許鑫也沒說。

  只是約著明天去他家拿禮物。

  在拍戲的那幾天,他準備了不少周杰侖的各種東西。

  上到專輯,下到周杰侖的圍巾,帽子,戒指幹嘛幹嘛的……就跟土匪進村一樣搜颳了一茬。

  為的就是給這群發小。

  誰讓大家都喜歡周杰侖呢。

  但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至少在祭祖當天,幾個太爺爺「宣讀」他的功勞之前,他不能暴露自己在為奧運會做事的秘密驚喜。

  時間就這麼緩緩流逝。

  就在許三金為自己幾天的胡吃海喝導致自己的體脂率嚴重上升,上升到腹肌輪廓都開始黯淡而發愁時……

  2006年的最後除夕……悄然而至。

  大年三十一早,高價聘請的兩套廚師班組已經開始忙碌。

  而許家灣的男女老少,各個胸前佩戴紅花,手持各式掃墓用的東西趕往了祖墳。

  之前就說過,許家灣這一支並不是什麼名門大族。

  祖先也並非什麼歷史名人。

  而歷代祖先最出名的,無非也只是清代的秀才,最後做到了衙門內的官衙之身,僅此而已。

  但哪怕如此,可祖宗就是祖宗。

  村子裡的人拿著鋤頭、鐮刀之類的,兢兢業業的先給祖墳掃了墓,割了雜草,接著才到自家的直系先人這邊。

  許鑫和許淼跟在老爹的身後,開始一個墳頭一個墳頭的清理。

  最後,終於清理到了一塊墓碑前。

  許大強便停手了。

  而許鑫和許淼則恭恭敬敬的在墓碑前磕完了頭後,才上手動作無比溫柔的把墳頭的枯萎雜草清理乾淨。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裡安睡著兄弟倆的母親。

  而許大強就這麼站在一邊,目光專注而悲戚,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低聲訴說著:

  「娃他娘,三金回來了哇……有出息了……」

  ……

  對許鑫而言,每次來到母親的墳前,都是一場不舍的離別。

  因為他每次似乎都有著說不完的話。

  相信母親能聽到。

  怕母親聽不到。

  而每一次,許大強都會留給兄弟倆足夠的時間。

  等紙都燒完了,掃墓結束了,才過來喊兄弟倆一起離開。

  而掃完了墓,便到了祭祖儀式。

  獻給祖宗的牢祭已經供奉擺好,作為許家灣最長的長輩,許鑫的二太爺帶領著全村人開始祭祖。

  先在村口放炮,恭迎祖宗回歸後,上香,念祝文,奉飯羹、酒水、胙肉等等。而這些流程都走完後,在全村恭恭敬敬的站滿了祠堂的廣場之前,二太爺展開了紅紙。

  開始念嘏辭。

  從這一刻開始,許鑫基本聽不見二太爺念什麼了……

  只覺得熱血就開始往腦子上湧。

  耳鳴聲再次響起。

  直到……

  他聽到了這樣一段話:

  「許氏男,禮鑫,年廿二,京城遊學,受國家號召,加入……第二十九屆燕京奧運會開閉幕式工作組,承國家之期,國民之許,為祖爭光,為族爭榮,光大門庭,為後效常,乃功乃德,是繼是承,恪守家規,弘揚祖功,祖功泱泱,祖德煌煌,萬世永垂,許門弘光!大禮告成,伏惟尚饗!」

  「大禮告成,伏惟尚饗!」

  本能的,許大強、許淼、許鑫三人,在許家灣全村人那驚訝的目光中,跟隨著二太爺喊出了聲。

  而許家灣的那些不知情的人則都有些懵了。

  驚訝的看著臉色漲紅的許鑫……

  三金……剛才加入了個甚?

  奧運會開閉幕式工作組?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鑫身上,看著在老太爺喊出了「祭祖」倆字後,今天坐在第一桌的一家三口上前去點金紙,行叩拜禮的場景……

  一臉茫然。

  甚至還有股淡淡的不真實之感。

  奧運會開閉幕式知道麼?

  還用問?肯定知道啊。

  不是任命了老謀子去弄嗎?

  夏天的時候才弄了火炬出來,還挺好看的……

  這怎麼忽然就和三金扯上關係了?

  三金……不是在燕京上學麼?

  一個大學生……要是弄當個志願者什麼的還能理解。可……奧運會開閉幕式工作組……應該不是個甚志願者組織吧?

  難道三金真的給老謀子召去了?

  那問題來了。

  召過去做撒嘛。

  三金……他會撒嘛?

  作為從小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娃,許鑫什麼樣他們誰不清楚?

  那真的是從光腚看到長毛,一步一步看著孩子長起來的。

  娃是好娃,不假。

  可……怎麼就忽然就和奧運會扯上關係了?

  看著叩拜完畢,許大強那簡直要咧到耳朵根了的笑容,一群人還是表示無法理解。

  哎喲……

  沒看出來嘛。

  雖然知道三金成了搞藝術滴娃。

  可……

  他跟老謀子能做撒?一個學生……能做撒嘛?

  要是只打個工,端個茶倒個水……

  這會不會太隆重了些?

  無數人將這個疑惑放在了心底……因為怎麼著,思考著這份工作……雖然能證明許鑫的能力,但好像用來在祭祖面前說,總是太隆重一些了吧?

  有些違反常識。

  不過,今天是好日子。

  在怎麼的,也是自己村裡的孩子給爭了光。

  雖然抱著意外的態度,可既然族老都沒意見,那麼說明三金肯定也是個優秀的娃。

  這種日子沒人會在祖宗面前,給別人找不自在。

  於是,等許大強帶著倆兒子祭拜完之後,眾人也陸陸續續開始祭祖。

  然後……熱熱鬧鬧的祭祖宴席就這麼開張了。

  照例,村子裡德高望重的老人做頭一桌,而這些人也都是對許鑫「到底做了什麼」知根知底的。

  所以看著許鑫的態度那叫一個親切。

  一個勁的誇孩子有出息。

  聽的許大強簡直要樂的不行了。

  還沒喝酒,臉色已經漲紅了起來。

  而許鑫的臉也紅。

  一種光榮與使命感,在這種場合下,讓他感覺到……仿佛真的有一些面露慈祥鼓勵的存在,在觀察他,欣賞他,給予他一種無言的關懷與鼓勵,以及茫茫多無窮盡的欣慰。

  而在老爸帶著他敬酒的時候,許鑫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感應。

  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一個方向……

  空空如也。

  可不知為何,他卻感受到了一股溫暖。

  一種刻在記憶里、骨子裡、內心最深處的溫暖。

  一下子就讓他的鼻子有些酸。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可感受到這股溫暖的瞬間,他模糊的記憶中,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模糊人影。

  她哼唱著溫柔的歌謠,低頭看著自己。

  明明看不清面孔,可通過那歌聲,卻把那天底下最好、最柔軟、最溫暖的溫柔一點點的傳給了自己。

  那是最單純也是最美好的期許與祝願:

  寶貝乖,一定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

  媽媽會守護著你。

  我的寶貝。

  直到永遠。

  ……

  對於父輩們而言,許大強家裡今年無疑是露臉了。

  孩子有出息……雖然心裡都犯嘀咕為什麼許鑫能加入到奧運會工作組裡,也納悶為什麼擺了全碟老太爺那邊也同意……

  到底怎麼……就弄了這麼大的功勞。

  但還是那句話,這頓飯只要祖宗高興,那子孫們也就高興。

  畢竟是孩子有出息嘛。

  可對於許鑫來講,這第一桌卻並沒坐多少時間。

  坐了一會兒後,就架不住發小們在那喊,他得到了老爸的允許後,就迅速坐到屬於年輕人那一桌了。

  喝酒,吃飯。

  年輕人的話題總是多的。

  而許鑫加入了張一謀的工作小組,對於他們而言,談不上什麼特別的感同身受……反倒是八卦的意思更多一些。

  比如張一謀私下裡啥樣,比如許鑫都見過哪些明星。

  《黃金甲》拍的時候許鑫在哪,看到過龔麗、周仁發麼……

  然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許鑫這次帶了那麼多周杰侖親筆簽名的東西……他不就是在《黃金甲》劇組要的?

  接著這一桌的八卦就控制不住了。

  直到和許鑫生日就差倆月的許陽來了一句:

  「我特別喜歡蔣嬋哇……」

  引來了一眾年輕人的認同:

  「對對對,她是真漂亮……」

  許鑫臉就綠了……

  自己的女朋友算是被惦記上了。

  下午把這事兒和楊蜜說的時候,可把她樂夠嗆。

  但不管怎麼說吧,娛樂圈對於許鑫的這些發小而言,顯得是那麼神秘且嚮往。

  許鑫也不和他們玩虛的,當著一群人的面就承諾了:

  「這兩年是沒空,等你們都畢業了,來燕京找我,咱們跟周杰侖和楊蜜一起吃飯。」

  要是別人,這承諾可夠激動人心的。

  但這群人要求的顯然更多。

  「加個孫雁姿行不行。」

  「呢要劉一菲。」

  「舒暢!舒暢可太漂亮咧!俺家老漢都喜歡,要是能娶回家當婆姨……「

  「你們這群男的,都是甚個狗屁追求……呢要黃小明!」

  「張子怡行哇?三金,張子怡能約出來哇?」

  「呢喜歡王芯淩,啊呀,看著就知道,甜滴很哇~」

  一群人,喜歡了半個娛樂圈。

  許鑫臉更綠了。

  我是答應帶你們見明星……

  你們倒好,已經打算娶人家回家當婆娘了?

  可真是有夢想啊。

  連做夢帶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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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30 17:33:30

156.擊「否」而歌

  如果讓許鑫概括一下2007年春晚的印象,那可能印象最深的,還是本山老師和宋單丹的那個小品。

  尤其是那句「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鬥機哦也~」。

  印象尤為深刻。

  春晚……還別說,真就是本山大叔。

  其他人真不行。

  不過,在看這個小品時,他對老爸的一句話深以為然:

  「沒了范煒, 少了點味道哇……」

  過了12點,餃子吃完,許鑫終於能睡覺了。

  大年初一,在祭祖的喧囂之後,許鑫和一群發小按照規矩,開始挨家挨戶的拜年,要壓歲錢。

  人人都背著一個書包。

  一上午的功夫,背著幾十萬回了家……

  他們沒結婚的孩子都能收壓歲錢, 而且還不用往外給。

  哪怕遇到了一些小侄子小侄女也不用給。

  而在女友那炫耀一般的「我今年壓歲錢收了一萬多」的消息發來時,他沒回,只是把摞在茶幾上的「塔」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女友。

  得到了女友那「……」的回覆。

  而接下來的幾天,許鑫過的基本都是醉生夢死。

  放炮,打牌,開車去縣城裡耍。

  一轉眼,初六到了。

  以肉眼可見的,一些人已經開始步入了上班節奏。

  而許鑫也不例外,初六中午,許大強又給兒子包了一頓羊肉餡的酸湯餃子吃完,許鑫踏上了歸途。

  哦對,還帶了兩隻早上殺好了, 速凍好了, 用真空袋密封好了的羊。

  兩隻羊都被分割成了一個個小袋子, 塞進了兩個行李箱裡。

  導致許鑫去辦理行李託運的時候,那辦理託運的地勤看許鑫的眼神, 就跟什麼變態殺人魔一樣。

  最終確定了,確實是羊肉後,才給過了。

  這兩隻羊,一隻是給於珍的,一隻是給女友家裡的。

  許大強本來說還要給張導送……但一考慮到那是個團隊……要送少說得十隻羊起步,不然就顯得厚此薄彼,他就決定這事他自己過兩天來燕京這邊送禮的時候操辦。

  許鑫帶兩隻羊先走就是了。

  ……

  一路無話。

  到了燕京後,他就在機場裡找到了那輛A6,以及帶著口罩,正站在A6旁邊沖他笑的女孩。

  「嘻嘻~新年快樂,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許鑫也樂了。

  紅包他是沒有,擁抱倒是大大的。

  把多日不見的女友摟在懷裡,聞著那熟悉的香味,許鑫長舒了一口氣後,心就開始心猿意馬,咬著她的耳朵,在女友那一層肉眼可見的雞皮疙瘩聲中說道:

  「半個多月,要爆炸了……」

  「……」

  楊蜜被這話說的心尖尖都開始震顫了。

  點點頭:

  「嗯……我們先回家……」

  「不行,得先去趟於老師那,我給於老師和叔叔阿姨帶著羊呢。」

  「不管!先回家……」

  「……嗯!」

  別說許鑫難受了, 她也想。

  那就先回家吧。

  主要這會讓是白天, 總不好在車上吧?

  於是……

  三個箱子,一個放後備箱,兩個放后座,許鑫咕噥著:

  「這兩天咱倆去瞅瞅SUV吧,咋樣?」

  看著擠的滿滿當當的轎車,他說完,楊蜜就催促了一句:

  「哎呀你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走了!」

  然後,上車方向盤還沒摸到,他就被女友抱住了脖子。

  啃的都拔絲了才放過他。

  然後就是一陣急迫的副駕駛傳來的拍擊聲。

  女孩拍打著副駕駛的中控台催促道:

  「走走走,回家!我來接你之前特地洗的澡……」

  「唔……我還沒洗。」

  「我陪你洗,趕緊趕緊!想死我啦~~~」

  「……嘿嘿嘿嘿~」

  ……

  雖然很急,但從機場到許鑫家裡,於珍家還真的是必經之路。

  許鑫還是決定跑一趟。

  把羊給送過去。

  同時車裡也能卸掉一個皮箱。

  楊蜜一開始還死活不上去……覺得怪害羞的。

  但最終還是架不住男友拉拽,推著箱子臉色微紅的在於珍那戲謔的目光中,喊了一聲於老師。

  不過這是大學,又不是什麼初中,老師也不抓早戀。

  於珍只是挺為難這一大箱肢解好的羊肉該咋處理。

  家裡也沒那麼多地方……

  而既然來了,許鑫肯定不能送了東西就直接走。

  帶著女孩就坐在於珍家的沙發上在那聊。

  「於老師,審核有什麼消息麼?」

  「沒。」

  給自己這倆學生倒了茶的於珍搖搖頭:

  「但我估計十五之前,應該會有消息。初十咱們上班了再看唄,對吧?有消息肯定也先通知張導,然後張導通知咱們。」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聽到許鑫這頗為擔憂的話語,於珍有些納悶:

  「幹嘛?怎麼忽然對自己沒信心了?」

  「不是,我這不是擔心麼……」

  「沒必要擔心,就算個別環節有什麼領導不滿意的地方,咱們改就是了。那幾十個方案在那擺著呢,領導說否定伱,不是全盤否定,而是一定會給你提供一個方向指導意見。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就行。」

  「……那會不會全被否定啊……我擔心的是這個。」

  說完,許鑫可能自己也覺得有點可笑,趕緊搖搖頭:

  「不是我說不吉利的話,就是……怕。這幾天,這個想法就總在我腦子裡轉悠……」

  「肯定不會啦,怎麼可能呢。」

  於珍有些無語,又覺得自己這個學生多想,又覺得他「神經」。

  「你想想,從大命題的四大發明,倒無數小環節那種與世界交互,咱們該有的都有了,怎麼可能全否定了……我說句咱們自己聽的話……領導……難不成比咱們還懂藝術?對不對?」

  她搖頭,看著自己學生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擺擺手:

  「放心吧。絕對沒問題!」

  見於老師都這麼說了,許鑫這顆心也就放到了肚子裡。

  別人說這些他或許不信,但於老師說這個……於老師肯定不會騙自己的。

  在說了,這件事發生的概率可太小了。

  於老師說的特別有道理。

  領導還能有張導懂藝術?

  對吧。

  ……

  在於老師家裡坐了一會兒,倆人就起身告辭了。

  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樣,小女友的臉紅彤彤的,看起來跟桃花一樣。

  然後……

  就沒然後了。

  她說的,陪許鑫一起洗。

  到家就洗。

  就是洗的時間有點長。

  牆上掛著的那布穀鳥的時鐘老是叫個不停。

  跟唱歌一樣。

  而洗完了澡,暫時的中場休息,許鑫特地打開了那一箱子分解好的羊排,按照女友的口味挑出來了半扇羊排。

  直接往大悶罐里一扔,什麼蔥姜料酒之類的一概不加。

  新鮮的羊肉用不著這個。

  往鍋里一丟,擰開了竈,中火放裡面咕嘟去吧。

  接著又往悶罐里丟了個胡亂切成塊的蘿蔔就不管了。主要身上就套了個睡衣,沒穿褲子,吊兒郎當的有點凍腿。

  可剛要走出廚房,他琢磨了一下……又從櫃子里翻出了一把枸杞丟進了鍋里。

  嗯,完美!

  從廚房裡忙活完,他就笑嘻嘻的推開了臥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套著兩條白色過膝襪的筷子腿。

  那白裡透紅的模樣,別人咋樣許鑫不知道。

  反正在他這是半分都忍不了。

  「嘿嘿嘿,女施主……」

  聽到這稱呼,楊蜜也來了句:

  「幹嘛呀,唐長老~」

  聲音酥酥軟軟。

  光透過那比手還靈活的腳趾縫隙,顯得晶瑩剔透。

  要麼說是演員呢。

  演什麼像什麼。

  你瞅瞅,這不就是狐狸精麼。

  ……

  當晚。

  十點來鍾。

  嗬!

  響晴薄日!

  一盆燉的軟爛無比的羊排,一盤子用辣椒、洋蔥、蒜、香菜、和醬油醋調的蘸水。

  一人一碗上面還漂浮著幾顆枸杞的蘿蔔清湯麵。

  這就是小情侶晚上的晚餐……或者說宵夜了。

  而電視裡的楊蜜……或者說王昭君的天真爛漫,與現在坐在電視前抱著羊排在那啃的女孩簡直是天壤之別。

  「你還別說……你看起來可真嫩……」

  「……這叫什麼話?意思我現在不嫩啦?」

  「肯定不是啊,但這時候瞅著就跟個小女孩一樣。」

  「……那倒是。你看我那臉蛋,多嫩~感覺一掐就一兜水兒……」

  「現在也挺多。」

  「呃……」

  聽到男友這話,女孩想了想,點點頭。

  確實。

  今天特別多。

  「誒,我演技咋樣?」

  換了一隻手套,一邊戴,她一邊問。

  「也挺嫩的……這片導演是誰?」

  「陳佳林。陳導,《康熙王朝》。「

  「難怪……」

  許鑫點點頭:

  「一看就知道會用你,不管是抓拍角度還是鏡頭切換,這種一板一眼的感覺更能突出你的天真爛漫。」

  「是吧?陳導也算是我的恩人之一啦。」

  「《唐明皇》對吧?」

  「嗯。當時他還沒認出來是我……嘿嘿,我也是進了組後,才跟他說起這個。他當時都愣了,第一句話就是:都長這麼大啦。」

  一邊說,她一邊又拿起了一根羊排,蘸了些蘸水後開始啃。

  男友家的羊肉……確實沒說的。

  真的不是一樣的東西。

  味道真好。

  「收視率咋樣?」

  「在深夜檔里還行……其實我和你說,當時拍的時候,我還挺激動的。這是我第一次擔當主角啊……我還想著這部劇萬一大火了怎麼樣怎麼樣的。但現在看來……」

  看著電視劇中的自己,她搖搖頭:

  「但現在想想,《王昭君》這部劇能只被放在深夜檔是有原因的。感情線過於淩亂、單薄。而且劇本里我演的這一版角色人物深度也不夠,並且……我依稀記得我拍了好久的外景戲。要照這麼看的話,她的更多內容並不是出塞之後……所以定位感覺有些尷尬。」

  「喲?可以啊。」

  許鑫頗為意外:

  「都知道自我批評啦?」

  「那你看……不過這劇的第一集收視率還挺高的,一點多呢……但我覺得應該是謀女郎的效應。這幾集明顯就回落了,在1左右徘徊……我都不關心了。」

  說話間,她又啃乾淨了一根羊排。

  肉,算是吃夠了。

  骨頭扔到了一邊,喊了一句:

  「哥哥,你給我弄點碎肉,我吃麵。」

  「嗯。」

  許鑫開始幫她把羊排上的肉都弄碎,放到碗裡面。

  「那個《聶小倩》是什麼時候播?哪個台?」

  「廣東台,四月份開始播出。唔……說起來,武林外傳什麼時候播啊?」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照這個進度,我估計再怎麼著,也得年底了吧。你想想看,現在還沒拍完……就按照最合理的打算,比如說四月份殺青吧。這麼多集,剪輯配樂也得花些功夫。還得找買家,排檔期……怎麼著也得到年底了。」

  「那要是年底能上,我今年就等於說是三部電視劇一部電影?」

  「唔……《王昭君》、《聶小倩》、《武林外傳》……《不能說的秘密》還真是三部戲一部電影。嚯,大明星,可以啊。」

  他笑嘻嘻的把一大塊羊排肉放到了女友的面碗裡:

  「楊蜜年?」

  「……啥意思?」

  顯然,楊蜜不太懂男友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許鑫也不知道這個詞是怎麼冒出來的,就簡單的形容了一下:

  「就是你今年有四部作品出現,電視劇、電影裡都能看到你……你要火啦!」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這話可說中了楊蜜的心坎。

  讓她笑的停都停不下來了。

  不過她覺得男友也只是說笑而已。

  哪有那麼容易火……

  《王昭君》和《聊齋》都是兩年前拍的,按照現在的眼光來看,哪裡有什麼演技……無非就是古靈精怪天真爛漫。

  這劇估計少不了被人批評。

  《不能說的秘密》雖然是女二,但戲份嚴格意思上而言,都是引起劇情衝突的婊婊選手。

  《武林外傳》也是配角,二三十集之後才出來呢,並且戲份也都是穿針引蝶的。

  哪那麼容易火?

  不過……

  這話還是聽起來很開心。

  不枉今年姐姐我那麼伺候你呀~

  臭弟弟~

  ……

  11點多。

  小情侶吃完了宵夜後,楊蜜知道,雖然老爸還沒打來電話……但肯定已經著急了。

  於是一抹嘴:

  「我走啦。」

  「嗯。」

  許鑫應了一聲:

  「我把箱子放你車上去。」

  「你可輕點啊,別給我磕著了碰著了。」

  她很寶貝自己的小車車的。

  不是911,是350Z。

  畢竟是老爸送的。

  雖然說開完了911,在開這350Z,就跟開碰碰車一樣……但畢竟是老爸的小棉襖,為了不讓老爸對未來女婿吹鬍子瞪眼的,她平常大多數時間都是開這輛車。

  「知道啦。」

  提著箱子,許鑫小心翼翼的給她放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箱子大,這車跟911一個德行,儲物空間等同於沒有。

  又坐在了主駕駛上確定了箱子沒擋右邊鏡子的視野後,才下了車:

  「好啦。」

  「嗯,那我走啦……抱抱……」

  家門口,倆人擁在了一起。

  許鑫聞著她身上的體香,說道:

  「要不……不回去了吧……」

  「做夢呢你,想讓我爸半夜把你抓進去嗎……我走了,明天再來找你唄。你明天白天要去剪輯公司?」

  「對。就忙一上午,排序一下精剪的鏡頭。粗剪那77分鐘裡面只是故事主線,一些細節畫面得儘早排了,趕緊剪輯,周杰侖初十那天過來,也得拿個詳細數據才能去東京,然後……」

  「哎呀,唐長老唐長老……別念啦。知道你忙,明天下午在聯繫,我趕緊走了……」

  「……好吧,開車慢點啊,系安全帶。」

  「知道了。」

  汽車轟鳴中,女孩揮了揮手後,直接離開了。

  帶著全身心的滿足,她一路哼著歌開到了小區門口,果不其然看到了拿著手電筒的老爸。

  於是,她落下了窗戶:

  「爸,怎麼又出來了啊……這車燈比手電筒亮多了。」

  「還知道回來?」

  楊大林沒好氣的瞪了姑娘一眼:

  「你怎麼不第二天才回來?」

  女孩心說我倒想……就是怕您把我狗腿敲斷。

  接著就看到老爸拉開了車門:

  「走,車位都滿了,爸給你找個地方……這什麼啊?」

  看著在副駕駛上占了好大一地方的行李箱,楊大林有些納悶。

  「許鑫給您帶的羊,可好吃了。」

  女孩說完,楊大林就點點頭:

  「那你跟我後面吧,走。」

  「別啊,我把後備箱蓋打開,您上車。」

  「胡鬧,那後車門關不死,杆子容易壞。」

  「不至於……」

  楊蜜剛開口,可楊大林已經打開了手電自顧自的往小區裡面走了。

  「誒誒……爸……爸?……哎呀,真的是……」

  她無奈,只能開車跟在了後面。

  以一個非常緩慢的速度跟著老爸找到了一個馬路牙子上面的空地。

  結果停了兩把,還抹不進去……

  「爸……」

  「你說你多笨蛋吧。這麼大個空還進不去……也不知道側方停車你怎麼過的。」

  來自老父親的抱怨,以及那嫌棄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女孩的心。

  不過,老爸到底還是那個萬能的老爸。

  明明自己怎麼都停不進去的車位,老爸開出來倒進去,左邊頂頂右邊倒倒的,車子就完美無瑕的停好了。

  「爸!您這水平……太牛了吧!!」

  聽著女兒那滿是崇拜的語氣,楊大林擺擺手,一臉風輕雲淡:

  「正常發揮。」

  「太牛了太牛了。」

  「……嗯。」

  雖然臉色還是很平靜,可眼底那份得意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又從副駕駛上卸掉了挺沈的箱子,他一手皮箱一手挽著姑娘往家走。

  一邊走一邊問道:

  「怎麼回來這麼晚?幹嘛去了?」

  「看電影去了。情人節沒湊到一起過嘛,補回來。」

  「……嗯,下次早點,十一二點不回家,外面多危險啊。」

  「知道啦……「

  ……

  先濤數碼這邊其實也還沒開工。

  但程龍作為合夥人,也給了許鑫面子,初七這天就來到了公司提前上了個班。

  《不能說的秘密》77分鐘的粗剪是沒任何技術含量的那種拼接。

  只是把所有主線的故事鏡頭拼湊到了一起,講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給影片制定一個剪輯框架。

  而真正精細的是每一個剪輯鏡頭自然而然的切換、轉換,以及如何來根據導演的想法渲染、以及一些特寫、相關片段、氣氛烘托片段的剪輯之類的,這才是精細活。

  這片子按照許鑫的預計,在拋開了後面的片尾階段,應該是1小時50分鐘左右的時長。

  一上午的時間,他主要是和程龍在聊精剪的理念,已經現場通過幾個例子展示出自己的想法。

  和大哥重名的程龍也不虧是金牌剪輯師,許鑫這邊一說,人家就懂了。

  不僅懂,甚至連接下來你要怎麼說,人家都能猜到。

  給許鑫一種這位早就是閱遍天下A片已經達到心中無碼境界的絕世高手形象。

  不過仔細一想……人家看過的片子指不定真比自己走的路都多。

  也就釋然了。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剪輯師……甚至說個最現實的話,連這電腦上的軟體是啥,怎麼用都不清楚。

  總歸……張導給找的人是真的厲害。

  雖然他看不懂……但真的挺厲害。

  這就是下午他見楊蜜時的感慨。

  粗剪階段還沒感覺,但精剪階段,看著自己話都沒說完,人家就領悟了什麼意思的德行,他一臉感慨。

  弄的楊蜜好懸以為他要去當剪輯師……

  不過這東西也就一說一笑一熱鬧。

  她是演員,演好自己的戲就得了。導演方面的事,你讓她插手她都插不進去。

  沒這金剛鑽,攬不成這瓷器活。

  但她必須承認一點,那就是她很佩服男友的那種在不經意間展露出來的好奇心。

  什麼都好奇。

  什麼都想試試。

  跟個欠兒噔似的……

  ……

  大年初十。

  陽曆07年2月27號。

  2月份還不到尾巴尖這天,歇了幾個月,各個顯得神清氣爽的開幕式團隊齊聚奧運大廈。

  開了新年的第一個會。

  會議上就大家最關心的是否過審問題,張一謀直接搖頭,表示自己還沒收到消息。但想來應該就在最近了,所以大家不用急。

  接著就是分配任務。

  方案如今已經制定完畢,那麼就該輪到各個環節的落實了。

  從年初開始,各個文工團也好,士兵也罷,這些人就要開啟隨時待命的狀態,並且無論是陳威亞,還是張武他們都要開始編排舞蹈、方陣的演練。

  這些舞蹈演員的選拔、培訓,都是由團隊這邊來負責。

  並且,包括已經提前報備、通過了審核的幾個大環節道具也要開始製作。

  首先就是最重要的一個道具製作:缶。

  去年的時候,由於張導堅決反對用大鼓、紅綢之類的元素,團隊裡的人就因為這種大場面不用鼓用什麼吵了好幾天。

  也請了一些專家們過來研究。

  誰都說用鼓好。

  偏偏,作為總導演的張一謀不同意。

  還拿出了自己之前拍的黑歷史廣告給其他人看,讓他們看看這種場面用2008面大鼓到底是一種何等災難的存在。

  而事實證明,確實是災難性的。

  幾百上千人打鼓的場面……張導自己都拍成了這德行,其他人就更別提了。

  能好看才算見鬼了。

  況且,或許張一謀不說,但眾人也知道。他在極力的規避雅典黑暗八分鐘裡的所有元素。

  包括踩高蹺、秧歌、鼓、紅燈籠、京劇等等。

  然後大家就研究唄。

  研究了幾種古樂器。

  一開始是「祝」。

  一種古樂器,是一個漏斗狀的玩意,沒有鼓皮。

  大家覺得這個可以……結果找來歷史學家一問……這玩意天朝人不用了,但韓國人在用。

  人家那邊作為曾經的附屬國有著一套傳承自天朝這邊,「正統」的打擊方式。

  而如果咱們這邊的人來用的話,萬一和韓國那邊的不對勁……

  那專家沒明說。

  但韓國人這幾年的「孔子是我們的」、「端午節是我們的」鬧的正凶。

  到時候指不定怎麼回事的。

  「祝」這東西直接就給否了。

  而同樣的東西還有很多,大家找了一圈,發現……這些古老的樂器雖然天朝已經不用了,但其他國家還都跟國寶一樣捧著,延續至今。無論錯用哪一種,都有可能招致一場「笑話」後,直接撓破了頭。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終於,讓團隊的人找到了一個玩意,叫做「缶」。

  擊缶而歌里的那個「缶」。

  這玩意,第一,時代久遠。和編鐘一起出土的。

  第二,沒人會用……甚至很多人都沒見過。

  第三,其他國家也沒「拿」了去。

  一下子就符合了大傢夥的心意。

  但同樣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東西除了知道是個打擊樂器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怎麼敲,怎麼打,怎麼發聲……

  沒人知道。

  找了一堆專家來,還去魔都那邊實地考察了一下,發現除了像是一個有著兩個耳朵的銅罐子之外,其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於是,張導大手一揮:

  「改。」

  找了一群專家研究討論,最後大概有了個概念,要搞出來了一個有「金石之聲」的東西。

  這東西,就是缶!

  反正別人也不知道怎麼用,作為宗主國,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然後在研究了一陣敲敲打打後,最後定下來了如同鼓一樣的敲擊方式,只不過發聲和位置之類的都有些變化和不同。

  年前定下來的,但沒見過實物,找了紅纓打擊樂樂團的人來研究,但因為那會兒年底了,試做不出來樣本。

  只能定在了年後。

  而許鑫的開年第一個任務,就是和范越、姜浩陽他們去看看製作出來的東西。

  要出差。

  去河北的道具製作廠里兩天時間。

  當天開完會就走了。

  一共待了兩天半的時間。

  27號中午去,1號晚上回。

  原本沒什麼……

  一路上許鑫還和范導、姜導有說有笑的,大家心情都很輕鬆。

  可眼看著過燕京收費站了。

  范越的電話響了起來。

  許鑫關小了音樂,就聽見范導那邊接通了電話:

  「喂,小韋,我們正往回走呢……你說什麼!?」

  他這一下拔高的嗓門讓許鑫和姜浩陽都一愣。

  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范越的臉色變得一片僵硬,甚至出現了結結巴巴的模樣:

  「否……否了!?」

  ?

  許鑫眼裡出現了一絲疑惑。

  缶?

  缶怎麼了?

  不挺好麼?

  聲音、用法什麼的也都不錯……

  缶怎麼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3:41

157.我來給你兜底

  夜幕之中。

  許鑫疑惑的看著范越沈默不語的掛斷了電話,問道:

  「范導,怎麼了?又不用缶了嗎?」

  他以為團隊的樂器有了更好的選擇。

  可怎麼瞧著,被前車的後尾燈照耀出來的范越那張臉……都有些不對勁。

  說白了……

  僵的跟屍體一樣。

  於是……一股不祥的預感,瀰漫到了心頭。

  不會……這個「FOU」……

  說的不是缶,而是……

  否吧?

  而下一刻,他的預感成為了現實:

  「咱們的方案……被否決了。」

  「……」

  「……」

  吱嘎~

  許鑫攥緊了方向盤, 努力的控制著腳,沒一腳踩死了油門……

  捏著方向盤的手吱嘎作響。

  而後面的姜浩陽也懵了,音調一個拔高:

  「否了!?為什麼否了?!怎麼會否呢?!是全部被否了嗎?!還是什麼否了!?」

  「全部……」

  「……」

  「……」

  與姜浩陽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聲音一樣的,是許鑫緊咬的牙關。

  「怎……怎麼回事啊?」

  他問道。

  可范越卻搖搖頭:

  「小韋在電話里沒說……小許,趕緊開回去。張導還沒走,咱們得趕緊回去!」

  「明白!」

  聽到這話, 許鑫點點頭開始加速。

  不到7點。

  奧迪停在了奧運大廈的正門口。

  這會兒也沒誰有那心氣想著把車停好或者幹嘛了。

  開玩笑呢,家都沒了,還顧及到怎麼停車?

  包括許鑫在內……甚至范越車還沒停穩,就竄了下去。

  三個人一起走進了電梯,來到了大會議室……

  沒人。

  然後范越就往小會議室里跑。

  打開了小會議室的門,只有四個人。

  一台孤零零架著的攝影機。

  馬雯、張一謀、翟國強、韋蘭芳。

  其他人都不在。

  張導上次分的有任務,這幾天大家應該都去忙了。

  而三人進來後,范越直接就語氣急促的問道:

  「怎麼回事!?一謀!怎麼回事!?」

  「……」

  張一謀沒吭聲。

  沒皺眉。

  沒憤怒。

  沒失落。

  只是一臉平靜。

  面前還放著一份飯,和一盤西瓜。

  而坐在他旁邊的馬雯卻率先開口了:

  「領導把方案給否了。」

  「原因呢!?為什麼?!他媽的……憑什麼!?」

  范越問完,許鑫看了一眼攝影機,趕緊對范越喊了一聲:

  「范導。」

  范越一扭頭,就見許鑫一指韋蘭芳面前的攝影機。

  韋蘭芳愣了愣, 趕緊關了攝影機, 並且從裡面拿出來了磁帶。

  「我去拿個新磁帶……小許,你弄一下。」

  「好。」

  許鑫應了一聲, 直接把磁帶的膠片磁條抽了出來。

  抽出來了好長一條後,直接丟到了菸灰缸里。

  雖然能用剪輯的方式刪掉這段鏡頭……但這時候這種方法顯然會更「沒後患」。

  接著, 他掏出了煙盒,開始遞煙。

  翟國強一根,姜浩陽一根,范越一根, 最後自己一根。

  然後順手用打火機把那磁帶給撩化成了一堆殘渣。

  「范導,您冷靜下……馬導,咋回事?」

  聽到許鑫的話,范越眉頭越皺越緊,可還是沒在開口。只是點點頭,點燃了嘴裡的煙,噴出了好長好長一道煙氣。

  而馬雯這時才搖了搖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本子念道:

  「否決意見:我們國家的歷史,怎麼能只用區區一個四大發明完全貫穿涵蓋。」

  「……」

  許鑫一愣。

  就聽馬雯繼續說道:

  「否決建議:四大發明的結構拿掉,第二,四大發明的元素不要過分突出。第三,強調我們與世界的緊密結合。第四,不能打破編年體歷史的順序。第五……」

  幾個要求說完,馬雯忽然扭頭看向了張一謀。

  而韋蘭芳也拿著新的磁帶回來了。

  「張導,要不……您親自再去匯報一遍。看是不是……誤解了咱們?」

  「我同意,我覺得是他們判斷失誤……」

  翟國強也開口了。

  而韋蘭芳這會兒才來了一句:

  「我開機了。」

  這時,張一謀也拿起了筷子。

  顯然, 這頓飯他已經不知道吃了多久。

  但還沒吃完。

  沒去管韋蘭芳的話,他直接搖頭:

  「我覺得人家沒有判斷失誤……因為內容上, 本質上來講,你就是四大發明。你光這麼講不行……這東西伱不能怪人家領導小組……是我們給人家提供的就是四大發明……」

  說完,他可能又覺得飯不好吃。

  索性不吃了。

  放下了筷子後,一指許鑫:

  「年前,我和小許就聊他那個電影的時候,還說起來這個事。這東西是咱們提供的,提供的劇本,提供的故事。觀眾是很直觀的,對吧?你先不要管你這故事裡寄託了多少多少理念,多少多少的文化、闡述、表述、表達……沒有用。那是後來的事情,這東西你啪……就這麼一展開……它就是一個奏摺,明白吧?」

  說到這,他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

  愣了一下後,改口:

  「給廣大人民群眾,全天朝的老百姓的一份奏摺。」

  「……」

  許鑫又一愣。

  奏摺?

  一下子,他眼神有些空了。

  而張一謀則自顧自的在那說:

  「別管什麼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之類的,你的內容,就是四大發明。你的內容,也就是四大發明。其中各種組成,表達的美好寓意或者幹嘛的,依然,沒有逃脫出這個框架,對不對?所以,領導沒有錯,是咱們的路走偏了。」

  「……」

  「……」

  「……」

  這話吧。

  分兩個意思聽。

  一種,是為了紀錄片以後播出時,觀看者的感受。

  所以,張導說的很委婉。

  但實際上作為當事人,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領導說的對,既然領導覺得不行,那咱們就改。

  沒有質疑,沒有去反問「為什麼」等等一切的一切。

  就好像是甲方和乙方。

  甲方說你的方案不行。

  改,還是不改?

  答案顯而易見。

  而范越明顯還想說什麼,可目光落在了菸灰缸里的灰燼上面看了一眼後……

  他嘆息了一聲:

  「唉……」

  嘆息完,直接問道:

  「多久時間?是全部推翻還是什麼?」

  「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重新匯報。」

  張一謀說完,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拿起來一片西瓜吃光,用紙巾一擦嘴。

  接著站起了身來:

  「行,今天就這麼說,時候也不早了……都先下班吧。」

  「……」

  「……」

  「……」

  包括許鑫在內,聽到這話後,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低頭看手錶的動作。

  7點多一點……

  這麼大個事……

  不商量了?

  不聊了?

  下班……?

  這時候不是應該加班加點集思廣益的時候麼?

  「張導……」

  見張一謀要走,許鑫下意識的喊住了他:

  「……下班?」

  聽到這話,張一謀面容平靜的點點頭:

  「嗯,下班,剛出差回來,回去早點休息。」

  說完,拉開了小會議室的門,直接走了出去。

  沒關門。

  所以,眾人都能看到他的背影。

  如果說以前的張導給人的感覺是精力充沛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他一步一步離開的背影,別人怎麼想許鑫不知道……

  在他這,張導的背影……充滿了疲憊。

  「……」

  「……」

  「……」

  一直到張導的背影消失不見好久,小會議室里都鴉雀無聲。

  許鑫看了下馬雯,又看了看韋蘭芳……

  剛想說話,電話震動了一聲。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周杰侖發來的:

  「還沒回來嗎?」

  沈默了一會兒,他回到:

  「一會兒。」

  發完了信息,他主動開口:

  「范導……咱們都回去吧。都……冷靜冷靜,冷靜一晚上,明天看看怎麼說。」

  「……」

  范越看了看他……點頭:

  「嗯……」

  ……

  許鑫到家已經8點多了。

  路有些堵,但不如心裡堵。

  回來後,就看到自家門口堵著一輛商務車。

  他沒在意,只是忽然有一種想要買個帶地庫,地庫裡面多幾個車位的房子狠狠消費一把的衝動。

  暫時把這種衝動壓在了腦後,把車停到了商務車旁邊後,他推門走了進去。

  而聽到了開門的動靜後,亮著燈的客廳門就被打開了。

  「誒,幹嘛啦,講好的早點回來一起吃東西喔。超餓的。」

  看著周杰侖那鬍子拉碴的模樣,許鑫勉強應了一聲:

  「嗯……你吃了沒?」

  「呃……」

  一聽這語氣,周杰侖就有些愣神:

  「幹嘛?心情好差喔?」

  許鑫沒接話茬,而是繼續問道:

  「有吃的沒?」

  「沒,就在想你吃什麼……」

  「隨便買點吧,咋樣?」

  「……可以喔,在哪裡,大妮,你去買吧。」

  其實不需要周杰侖說,大妮也看出來了許哥今天狀態不對勁。

  點點頭:

  「我去買吧。」

  「嗯。」

  在周杰侖讓開了位置後,他已經走進了屋。

  隨便把身上的衣服丟在了沙發上,他往沙發上一坐,整個人就攤了下來。

  周杰侖更無語了:

  「誒,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

  許鑫無聲無息的擺擺手,靠在椅子上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桌子上的菸灰缸在發呆。

  見他不說,周杰侖也無奈了。

  只能拿出了筆記本:

  「誒,你要不要聽下配樂?」

  然後也不等許鑫回答,他直接播放了一段音頻:

  「這段就是按照你的要求,要那種平緩一些的配樂……」

  叮叮咚咚的鋼琴聲大概響徹了二三十秒後,他又切換了一段音樂:

  「這裡,是以大提琴和管弦樂的組合……喂,拜託,你這樣很難搞喔。「

  見許鑫依舊跟個死魚一樣挺在沙發上,周杰侖也聊不下去了:

  「你早說這樣,今天我就不來了吽,從進門到現在你要怎樣吽?」

  「……唉。」

  雖然也知道自己這狀態不對,但還是提不起任何興致的許鑫勉強坐直了身子,自顧自的點了顆煙。

  煙霧繚繞中,他想了想,說道:

  「奧運方案被否了。」

  「……」

  周杰侖瞬間就愣住了。

  「否……否了?」

  「嗯。」

  「否了……是什麼意思?」

  他似乎有些迷糊。

  「就是否了啊,提交的方案不予採納。」

  「……原因呢?」

  「因為我們提供的方案不符合預期……幾乎可以說是方向性錯誤吧。路走的不對,所以否了。今天剛否的。」

  「……」

  周杰侖的眉頭徹底皺了起來。

  他其實明白許鑫為什麼不和他說的很詳細。

  因為要保密。

  而現在能告訴自己「方案被否」已經是極限了。

  想到這……他忽然走了出去。

  來到了廚房的冰箱裡,拿出來了兩瓶飲料後,回到了正廳里。

  開了一罐可樂遞給了許鑫之後,自顧自的說道;

  「誒,你知道我做專輯時候,偶爾卡在一個地方,我會怎麼辦嗎?」

  「?」

  許鑫有些納悶的抬起了頭:

  「之前你不是告訴我你是天才嗎,說從來沒被卡到過。」

  「呃……」

  帶著幾分吹牛皮被戳破的惱怒,周杰侖來了句:

  「屁啦!我當然不可能被卡!是別人卡住啦!」

  「……噢~~~~」

  難得的,許鑫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問道:

  「然後呢?別人怎麼辦的?」

  「就不想了。」

  「……?」

  看到許鑫那疑惑的眼神,周杰侖點點頭:

  「真的喔,有奇效……或者說百試百靈啦。想不通,不要想,去做別的事情。不管是打球,放鬆,或者幹嘛……今天想不通,那就今天不要想。因為……人從早上起來吽,到晚上這一整天的時間,你會接收到各種各樣的訊息。比如媒體的訊息,比如電視、手機里的訊息……甚至是街上的一些風景、行人……」

  他繪聲繪色的比喻著:

  「你知道人為什麼早上的思路是最清晰的嗎?因為你才剛睡醒,腦袋裡面的這條路……是空的,不會交通堵塞,不會有那麼多人,那麼多事。而這種時候,你專心想一件事,就會很容易想通。但同樣一件事,在你腦子裡這條高速通路里車子多了起來後,就會跑的很不暢快喔,知道嗎?」

  「……」

  聽著他的解釋,許鑫順著他的意思琢磨了一下,說道:

  「意思是我現在什麼都不想是最好的?」

  「對喔,吃一些好吃的,喝一些甜的,比如奶茶啦這些,吃飽、吃好,就會變得好好睡喔。睡醒了,很多東西自然而然就想通了。困境啦、麻煩啦、這些,你會發現……都不算什麼的。」

  「唔……」

  話乍一聽,很有道理。

  那麼問題來了……

  「那吃什麼?」

  「隨便啊。你想吃什麼?」

  「……我也隨便啊。」

  「……」

  「……」

  許鑫的眉頭皺了起來。

  周杰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過了幾分鐘……

  「所以,你看喔,生活中有很多想不通的事……」

  「那邊想不通,這邊也想不通,對吧?」

  「呃……」

  原本還想給許鑫灌幾口雞湯的周杰侖一愣……下意識的點點頭。

  「對喔。」

  「那最好的辦法是什麼?……是不要去想了,對吧?」

  不知為何,許鑫臉上露出了惡作劇一般的神色。

  「???」

  隱隱約約的,周杰侖覺得他說的有些地方不太對。

  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再次點頭:

  「對……就……不要去想……」

  「嗯,那好。那不吃了吧,當減肥了。」

  「我……」

  下午下了飛機之後,就什麼東西都沒吃的周杰侖頓時覺得心臟一陣抽搐……

  我香蕉你個芭拉……

  ……

  史家胡同附近有個麥當勞。

  大妮買的是這個。

  提著一個大紙袋回來的。

  雖然明知道是「垃圾食品」,但這會兒許鑫也有點餓了。

  倆漢堡好懸沒夠吃。

  而不得不承認……在人的心情失落絲毫,足夠多的碳水與甜,是真的能夠撫慰人的心靈的。

  最起碼,這會兒倆漢堡吃完後,喝了一大杯可樂的許鑫在打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嗝後,精神頭恢復了一些。

  「什麼時候走?」

  「後天,明天本來想約你一起去看看剪輯的怎麼樣了……看來不行了,對吧?」

  「嗯。」

  點了一根飯後煙的許鑫點點頭:

  「明天我把地址給你,你去看,剛好替我把握一下。這幾天,我可能都要忙起來了,不一定有時間再去那邊。」

  「好喔,那這次我從東京回來,就還回到這邊。你記得收拾一個房間給我,住酒店很不方便喔。」

  「嗯,說起這個,我還想說呢……我想買個新房子。」

  「幹嘛?」

  「這房子畢竟都是我爸裝修的……我還挺喜歡你家那種風格的。在加上這門口也沒地方停車……你說我是買個別墅,還是你那種平層高樓?」

  「肯定高級公寓啦……就是平層。有物業,有安保,住的高景色也很棒喔~別墅……太老土了。」

  「也行……」

  說著,見周杰侖的漢堡也吃完了,他問道:

  「吃完了沒。」

  「嗯。」

  「來書房,我給你看一下開頭的精剪片段。」

  「好喔~大妮,記得收拾下。」

  在大妮的點頭之下,倆人一路來到了書房。

  誰知道剛進屋,周杰侖就無語了:

  「誒,怎麼這麼亂?」

  許鑫一臉習以為常:

  「蜜蜜這幾天去拍戲了,在加上那邊有個話劇,天天不總能過來。」

  「……嘖。」

  周杰侖頗為感慨的搖搖頭,倆人一起坐到了電腦前。

  許鑫的電腦里有一個前十分鐘的精剪鏡頭,直接播放給了周杰侖看。從葉湘倫入學,到送路小雨回家。

  雖然沒有音頻,聽不到說什麼。

  但周杰侖在看完後,還是驚訝的挑起來了眉毛,用手指控制著電腦倒回去了一些後,看著自己騎著腳踏車載著桂倫鎂回家的遠景鏡頭……

  「哎喲,拍的很美喔。」

  「整體呢,整體的感覺。」

  聽到許鑫的問題,周杰侖想了想,喊了一聲:

  「大妮,我的電腦拿過來。」

  很快,兩台電腦擺在一起後,周杰侖說道:

  「你從頭開始放。」

  而等許鑫倒回了開頭的時候,一開始周杰侖還沒動作,而等到與路小雨在舊琴房的片段結束,葉湘倫開始在教室上課時,他挪動著手指,在自己的筆記本上點擊了一首名為「ANGEL」的配樂。

  舒緩而明快的鋼琴聲,立刻與許鑫電腦里的畫面結合到了一起。

  許鑫在眯著眼睛聽了聽後,點點頭:

  「嗯,還不錯,用在這裡很合適。還有哪裡?」

  「這裡,騎車送路小雨回家這裡。」

  許鑫快進到了這個片段後,周杰侖點擊播放了第二首曲子。

  依舊是鋼琴協奏曲,名字也很簡單-——《RIDE WITH ME》。

  聽到這鋼琴聲,在搭配畫面……

  許鑫驚訝的挑起了眉毛:

  「這配樂公司可以啊。」

  「所以……放心了喔?配樂的進度很快的,主要咱們定的主題很好,並且我有寫主旋律,所以速度很快,可能在月中旬左右就能全部搞定。」

  「嗯。」

  兩首曲子,都已經符合了自己的預期。

  「確確實實是放心了。」

  接著就跟自嘲一樣,他來了句:

  「至少符合咱們這個甲方的主題了……」

  「……」

  周杰侖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有些走神後,想了想,問道:

  「很怕弄不好?」

  「……嗯。」

  一聲嘆息,許鑫看著凝固不動的《不能說的秘密》畫面,應了一聲:

  「我還只是個小兵,連我都怕成這樣,辜負了大家的期待……你想想張導身上的壓力得多大吧。」

  「……」

  靠在椅子上的周杰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他自然清楚,這種背負他人期待而做某件事時,壓力到底有多大。

  不過……

  「誒,阿鑫。」

  「嗯?」

  「要不……我也參與進來,好不好?」

  「……什麼?」

  許鑫有些沒明白過來。

  「奧運會不是在徵集歌曲嗎!我也參與進去,怎麼樣?……我來給你兜底!」

  「……怎麼兜?」

  他有些迷糊。

  卻見周杰侖用一種……你可以想像成自大,可卻對於許鑫而言,是天底下最動聽溫暖的語氣說道:

  「你看啊,你們不是負責奧運會的開閉幕式嗎!那開場歌曲是不是也要唱!誒,我來給你兜底,我來唱!我寫一首歌來唱!如果……奧運會開閉幕式弄的很糟糕……當然了,我是說如果……我對你們是有信心的。但如果真的很糟糕的話,不是還有我嗎!

  就……把他當成一場演唱會……反正我唱的歌我的歌迷都喜歡啦,這樣大家一想……誒,能看到周杰侖喔,可能就不會覺得開閉幕式很糟糕了,怎麼樣?反正奧運會開閉幕式,最主要的還是給咱們天朝人來看!能看到我,很多人會很開心的,對不對!」

  「……」

  許鑫的嘴角一陣抽搐。

  心裡是半感動半無語。

  感動的是……哥們知道自己有難,過來幫自己的忙了。

  哪怕挨罵也是一起。

  但無語的是……

  「大哥,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是負責奧運會歌曲?為啥你會覺得我們擁有定義奧運會歌曲的權利?為啥你會覺得你能背的起這口鍋?」

  周杰侖一愣:

  「沒有嗎?每次奧運會不都是在開幕式上唱歌嗎?」

  「話是這麼說……但奧運歌曲的選擇權也不在我們啊!也是奧組委平定……不是說我們一個導演組內定的……你再想PEACH?「

  「呃……」

  「在說,十三億人期待了這麼久的盛事,就算大家都喜歡你,這底也不是一首歌能兜住的啊……哈哈哈~」

  頭一次發現這哥們竟然這麼天真的許鑫真的笑出了聲來。

  心底的那種不舒服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而周杰侖臉則有些掛不住……

  「拜託……好笑喔?我是替你兜底誒!我以為歌曲也是你們定……靠!當我沒講過,好吧?」

  聽到這話,許鑫心裡更感動了。

  可隨感動到來的,同樣還有更大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但笑歸笑,他也知道……哥們這份情誼真的是沈甸甸的。

  裝心裡了。

  不過……

  「你可以試試。」

  在周杰侖那滿眼尷尬之下,許鑫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周杰侖立刻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過分了喔,還打趣我?」

  「不,我是認真的……確實,奧運歌曲正在徵集……以你的天賦……真的可以試試。真的,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能行。」

  「唔……」

  聽到這話後,周杰侖想了想,沒直接回答。

  而是反問道:

  「那有能幫到你喔?」

  「……那肯定,你好歹是小天王,人氣這麼高,加入進來的話……最起碼大家都會喜歡的。」

  見許鑫一臉認真,周杰侖便直接點頭:

  「好,那我來幫你。」

  「……」

  許鑫沈默片刻,點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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