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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身為國際名建築設計師,加上長相身材優到不行,
外傳國內名媛千金爭相和他吃飯約會,但他甩都不甩,
因為在他的字典裡,愛情=麻煩,他向來不屑碰,
唯一一次脫軌激情,是十年前的那一夜,對象就是她,
可他來不及問清芳名,她竟趁他洗澡,自個兒先落跑!
十年後再相遇,她妄想假裝兩人第一次見面,從來不認識,
不認識?他才展露健美的上半身,她蹩腳的言行一下就露餡了,
當兩人因為跌倒抱在一起,他明明感覺到彼此之間火花四射,
卻在他接到表妹的來電之後,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又一次丟下他跑得不見蹤影,跑?她能跑到哪裡去?
只要一通電話,她住哪、她的一切都一清二楚,還驚訝得知──
她已經幫他生了個兒子!以前的他,不想當任何人的另一半,
現在的他,雖然已經有了兒子,
可讓他動了凡心的可愛小女人,卻拒絕讓他做老公!
楔子
尚未睜眼,她的腦袋便傳來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低呼呻吟,抬手抱住了頭,不敢妄動。
聽覺隨著痛覺後頭甦醒,慢慢的,她聽見陣陣水聲。下雨嗎?
她疑惑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扇窗,窗簾垂放著,微弱的光線透過布料,給室內帶來一絲絲光線。
環顧四周,簡單的傢俱和擺飾,應該不是汽車旅館或飯店,當然也不是她的臥房,那麼這裡是哪裡?
她的動作不敢太大,裹著棉被緩緩下床,酸軟的腰、腿,以及下體傳來的不適,讓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個認知,讓她原本就因宿醉而蒼白的臉更加慘白。
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外頭雖然不是陽光普照,但也沒有下雨,那麼水聲……偏頭望向房裡的另一扇門,是浴室?
所以有人在淋浴?
記憶慢慢甦醒……她想起來了!
這裡是夜店樓上,夜店員工的宿舍。
昨天是她滿十八歲的生日,又剛好是週末,於是被幾個社團的同學帶到夜店見世面,順便替她慶生。
她在同學們的鼓噪下,七分被迫、三分好奇的喝下了三杯調酒,腦袋微醺時,突然感覺後來的調酒酒味變淡了,有的甚至沒有酒味,她下意識的望向酒保。
那是一個高大帥氣,一臉酷樣的男人,他僅是淡漠的瞥她一眼,證實了她的猜測,然後又繼續應付客人點的酒,根本沒有特別理會她。
可就在那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心動了。
雖然最後她還是醉了,但並未醉到不省人事,她的記憶依然清楚,所以此刻才更加無地自容。
她記得,同學們似乎發現她過於注意酒保,於是起哄,她禁不住大家的戲謔,為了賭一口氣,在酒保要下班時,主動纏上他。
這間房,就是酒保的房間,她還記得他曾趕她下樓,記得他的抗拒,一而再的扳開她纏上去的手,冷斥、怒責,最後無奈的歎氣,放棄反抗,放任她纏著他。
她記得他有著醇厚的嗓音,很棒的身材,腹肌的線條練得好看極了……喔,她掩臉呻吟,天!殺了她吧!她對自己的荒唐行為簡直無地自容。
酒後失態,還對一個男人霸王硬上弓,真是好一個「成年禮」啊!
而同學們就這樣丟下她……唉!早該聽大哥的話,那幾個同學不是益友,她卻因為幼稚的叛逆情緒,不聽大哥的勸告,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也只能怪自己了。
不過……她緩緩放下手,望向浴室的門。她還記得,昨晚他放棄抵抗之後,對她……很溫柔,記得他在佔有她之前,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你清醒之後一定會後悔的。
她後悔嗎?
現在她只對自己霸王硬上弓的行為覺得羞愧,倒是還沒有後不後悔的感覺,至於往後……誰知道呢!
話說回來,後不後悔並不重要,現在比較重要的是,這件事千萬不能讓爸爸、大哥、二哥知道,否則……
突然,她驚慌的瞠大眼。天啊!她一夜末歸又沒打電話回家,爸爸和大哥、二哥一定急瘋了!
顧不得宿醉頭痛,她忍著下體的不適以及酸軟的腰腿,從散落一地的衣物找出自己的就往身上穿。
當她遍尋不著自己的小褲褲時,浴室的水聲停下,讓她心頭一驚,心跳加速。
顧不得小褲褲,她直接套上長褲,拎起背包和鞋子,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輕聲打開門,然後落荒而逃。
第一章
那一天,很瘋狂。
要說那一天是她活了十八年來最瘋狂的一天也不為過了。
只是,她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
兩個月後再次來到這家夜店,她在外面猶豫了好久,最後終於鼓足了勇氣推門而入。
才剛開門營業,時間還早,客人並不多,她直接走向吧台,尋找那道身影,可是……吧台內的酒保不是他。
「請問……」她開口。
酒保望向她,隨即一挑眉,嘴角一勾。
「是你啊!」酒保放下正在擦拭的杯子,走到她面前,隔著吧台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你認識我?」她既詫異又狐疑。
「呵呵!不認識,但是知道。」酒保呵呵一笑。「Ben在這裡的時間雖然很短,可是打從第一天就很受歡迎,不過他從來沒理睬過任何一個女人,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踏進Ben的房間的女孩,結果隔天竟然逃了,當時Ben的臉色精彩極了。」
她瞬間漲紅了臉。難不成這裡的人都知道那一天的事?即使事隔兩個月,依然記得她的長相,可見那天她鬧得多大!
「他……他在嗎?」她吶吶地問。
「他已經離開了。」酒保對於有女孩找Ben已經習以為常。「他只是來代班兩個星期而已,不是正式員工。」
她聞言一怔。他不在了?那……
「本來那天晚上是Ben代班的最後一天,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又多待了一星期才走,我們大家都在打賭,Ben會不會是在等你來找他。」酒保笑說。
等她來找他?為什麼?
「那,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酒保搖了搖頭。
「有誰知道?」
「抱歉,Ben是前任老闆帶來的,不過這個月初前任老闆把店頂讓,移民了,所以沒人知道如何聯絡他。」
她沉默了。
「小姐,你找Ben有事嗎?」酒保好奇地問,事隔兩個月再出現,該不會……往下望向她的腹部,旋即否定掉。Ben並不是無知的人,不可能沒做防護的!
「我只是經過,來看看而已。」她搖下頭。「請問,他……叫什麼名字?」
「前任老闆只介紹他叫Ben,至於姓啥名啥沒人知道,抱歉。」
她沮喪的垂下頭。所以,她連他的名字都無法得知……
「小姐,你要不要留個聯絡方式?也許Ben會回來看看,到時我再轉告。」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啦!
「不用了。」她柔聲婉拒。她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聯絡方式留在這裡呢?「謝謝你,再見。」
緩步走在人群中,她的手輕輕覆在腹部上,心裡已經有所覺悟。
如果這是她那夜瘋狂該付出的代價,那麼她甘願承受。
就算現在,她對於那一夜還是沒有後侮,她只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罷了。
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著,直到發現時間晚了,才搭上公車回家。
拿出鑰匙插入鎖孔,不意大門立即從裡頭打開。
「你到哪裡去了?手機也不接,我們擔心死了。」
她抬起頭來,看見一臉擔憂的父親,還有跟在父親身後的大哥和二哥。
「寶貝,怎麼了?」孫向榮被女兒空茫的神情給嚇到,趕緊將人拉進屋裡。
「宜蘋,出了什麼事了?」孫家老大孫宜成也關心地詢問。
孫宜蘋望著她最親愛的家人,幾度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好不容易才終於擠出話來。
「爸……大哥、二哥,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先坐下來再說。」孫向榮拉著女兒坐下。「宜達,去幫你妹妹倒杯水。」
「不用了,二哥。」孫宜蘋起身將他拉回來。「你們……也坐下吧!」
三人一怔,緩緩坐下。事情似乎很嚴重!
孫宜蘋自個坐在單人沙發上,緊張地雙手十指交扣置於膝上,低垂著頭,柔亮的直髮從兩邊垂下,掩住她那張巴掌大秀氣的臉。
「宜蘋,怎麼了?你不是說有事情要告訴我們嗎?」孫向榮望著坐在對面的寶貝女兒,然後狐疑的與大兒子和二兒子相視一眼。
「宜蘋,有什麼事就直說,不要怕。」身為大哥,孫宜成溫聲道。
「對啊,宜蘋,天塌下來都有我們幫你頂著,不用擔心,說吧!」孫家老二孫宜達也拍胸脯保證。
一直低著頭的孫宜蘋終於有了動作。
她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紙袋,再從紙袋裡面拿出一個長條東西放在桌上,慢慢推到父親面前。
「這是什麼?」孫向榮疑惑的拿起那東西端詳,好一會兒好像領悟到什麼,錯愕的瞠大眼。「宜蘋,你……為什麼……拿這個東西給我們看?」
「這……是誰的?」孫宜成震驚不已,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心裡也清楚,這個問題是白問的。
「什麼東西啊?」孫宜達湊上來,看著老爸手上的東西,也跟著一愣。
「那是驗孕棒。」孫宜蘋直言。
他們當然知道這是驗孕棒,但是……是誰的才是重點啊!
始終低頭的孫宜蘋緩緩抬起頭來,晶瑩的大眼望著他們,眼裡有著一抹過去從沒有的母性堅強。
「那是我的,上頭那兩條紅線,代表我懷孕了。」這些日子,她忙著畢業、考試,忙著去遺忘那一夜的瘋狂,去疏遠那些損友,去忽略她們傳出去的流言,心力交瘁的她,一直無暇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直到昨天,才猛然察覺不對,買了驗孕棒,果然中獎了。
孫家三個男人全都瞠著眼,張大嘴,錯愕的瞪著他們的寶貝,也因為太過震驚,所以全部一時反應不過來。
「如果你們覺得我行為不檢,讓你們丟臉,我可以離開……」
「胡說!」孫向榮終於恢復說話的能力。「誰敢說我寶貝女兒的不是,我絕對不饒他!」
「是誰?」孫宜達暴怒地跳起來。
「對不起,我不會告訴你們對方是誰。」
「為什麼?」老大孫宜成也起身,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溫和地握住她的手,仰頭望著寶貝妹妹。「難道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嗎?」
「女兒,難道對方是那種不願負責任的人嗎?」
「這件事他沒有任何責任,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我希望爸爸和哥哥不要去追究對方的身份,好嗎?」
「他怎麼可能沒有責任,難不成你可以自己懷孕啊!」孫宜達聞言怒吼。
「是我主動的。」孫宜蘋打斷他,她絕不會推諉責任。「他拒絕,是我死纏著他!」
「你……你你……」
「宜達,別說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說那些一點意義也沒有,現在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孫宜成微蹙眉,語調溫和但嚴肅的道出他的看法,他轉向妹妹,溫柔的拍拍她的手。「宜蘋,告訴大哥,你的打算。」
「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女兒啊!你……」孫向榮搖頭歎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宜蘋,你才十八歲,你的未來、你的人生將會面臨重大的改變,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孫宜成認真的審視著妹妹。
「沒有。」孫宜蘋搖了搖頭。「我根本沒有考慮到那些,我只知道要把孩子生下來!我知道這麼說很不負責,也知道憑我自己根本沒有能力生養一個孩子,所以……」她望著她最愛的親人。「我需要你們的支持,求求你們幫我。」
「女兒……」
「宜蘋……」
「我知道我很任性,也知道我思慮不周,但是……我真的不想拿掉孩子。」孫宜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宜蘋,別這樣!」孫宜成立刻阻止。
她搖頭拒絕,硬是跪著哀求,「我很抱歉讓你們丟臉了,可是求求你們,讓我留下這個孩子,求求你們幫我,我以後一定……」
「傻女兒!」孫向榮撲上前,將女兒扶起來。「你跪什麼啊,快起來快起來,說什麼傻話,爸爸有什麼好丟臉的,你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咱們孫家第一個寶貝孫,爸爸高興都來不及了,我可是很期待當爺爺呢!」
「爸……」孫宜蘋激動的投入父親的懷抱。
「我也很期待當舅舅。」孫宜成站在一旁,溺愛地揉了揉她的頭。「我們當然會幫你,因為你是我們最寶貝的家人啊!」
「謝謝大哥。」孫宜蘋感動不已,偏頭望向二哥。
「我……」孫宜達雖然還是氣憤難當,不過也點點頭。「我當然支持你,你如果改變主意,想告訴我們那傢伙是誰,我隨時都可以去替你宰了他!」
「謝謝你們……謝謝……」她眼眶一熱,強裝的堅強終於瓦解,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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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宜蘋——」紀佳瑜風也似的捲進工作室裡,直接撲在孫宜蘋的辦公桌上,美麗的臉蛋上漾著開心幸福的笑容。「宜蘋、宜蘋,聽我說,秋傑昨晚向我求婚了,我們要結婚了!」
「這樣啊,恭喜了。」她的反應不大,只分出一分的心神回應,其他依然留在電腦螢幕裡的設計圖上。
「宜蘋!」紀佳瑜不滿的喊道,手一伸,關掉電腦螢幕的開關。
孫宜蘋眨眨眼,輕聲一歎,終於將視線轉移至准新娘身上,一張巴掌大的秀麗面容滿是無奈。
「佳瑜,明天客戶就要看這份設計圖,我可不想壞了我這幾年來建立的口碑,讓我把工作做完,好嗎?」
「孫宜蘋,我在向你報告我的喜訊,你卻只關心你的設計圖和口碑。」紀佳瑜嚴正抗議。
「我說恭喜了,不是嗎?再說,我不想留給穆先生一點點把柄,以免被他說得活像惡貫滿盈的絕世大惡人,人人得而誅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秋傑才不會這樣對你呢。」紀佳瑜可愛的皺皺鼻子。
「相信我,他絕對會。」穆秋傑,這次的案主,也是佳瑜的結婚對象,寶捷建設集團的第三代接班人,是個除了紀佳瑜之外,對誰都不講情面的人,包括他自己的父母、長輩也一樣。「穆先生是因為你,才會把案子交給我,如果……」
「胡說!如果你的設計風格和能力入不了秋傑的眼,他才不會把案子給你呢!」紀佳瑜哼聲搖頭。
「這點我不會懷疑,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存在,穆先生根本不可能把這麼大的案子交給我,這點也是無庸置疑的。」孫宜蘋並非妄自菲薄,但也很有自知之明。「我對送上門的機會絕對不會放棄,但我對自己的工作驕傲在,我絕不讓穆先生在看見成果後,心裡有『看在佳瑜的份上』這樣的念頭存在,一絲絲都不可以有!」
「這你放心,在公事方面,我還沒有偉大到可以讓秋傑對不滿意的成果照單全收。」
「最好是這樣。」孫宜蘋揚起淡笑。
據說,寶捷建設集團這一次與知名建築設計名人雷秉函首度合作,是為了力挺兩人共同的好友的夢想,建一個類似民宿的小型度假村。
建案佔地約三公頃,共有八十間的小別墅,宛如精緻套房,每一棟都是個別獨立的小天地。
雖然沒有挑明了說,但是她和穆秋傑是有共識的。
他是看在佳瑜的份上給她一間小別墅做室內設計,檯面上說她過去的風格他覺得還不錯,但實際上,也是穆秋傑用來考驗她室內設計功力的考題,就算成果讓他不滿意,他還是會「看在佳瑜的份上」接受,但是之後那另外七十九棟小別墅的設計,就沒有她的份了。
反之,如果她能再接到第二間或更多間的委託,就代表不管是設計的風格、品質以及速度,都通過穆秋傑的考驗。
不過這些佳瑜不必知道,她不會拒絕「關係」,但也不會濫用「關係」。
「佳瑜,如果你覺得我的反應太冷淡,我很抱歉,因為我的個性就是這樣。但你們結婚時,我一定包個大紅包,這樣應該很夠意思了吧!」
「紅包就免了,不過你要當我的伴娘。」紀佳瑜提議。
孫宜蘋聞言一怔,「佳瑜,你應該知道我不適合當伴娘——」
「少來,沒有法律規定當伴娘的標準條件!」她立即打斷她。「不僅你要當我的伴娘,我寶貝乾兒子也要來當我的花童。」
「佳瑜……」孫宜蘋眼底閃過一抹為難。
「這件事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她態度強硬。「你若不答應,我就不結婚,我也會老老實實的告訴秋傑我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不和他結婚,到時候他找上你,我絕對會袖手旁觀喔!」
孫宜蘋怔愣。要她應付穆秋傑的怒火,她寧願去跳火山。
「好吧,你的威脅很有效。」她很識時務的妥協了。
「早這樣不就沒事了嗎?」紀佳瑜嘻嘻一笑。「好啦,不打擾你工作,完成後把圖檔交給我,我拿給秋傑。」順便警告他不准有意見,嘻嘻。
「不用了,穆先生說設計圖要由雷先生做最後的確認,明天早上十點,我得把圖送到雷先生的辦公室。」
「啊?怎麼會這樣?」紀佳瑜錯愕。這樣她不就無用武之地了嗎?
「我想是因為穆先生很瞭解你吧!」孫宜蘋忍不住笑了,而她也很瞭解這個好朋友,所以對於穆秋傑的決定,她沒有意見。
「講這樣,好像我會做什麼似的。」她才不會承認呢!知道自己改變不了這個決定,她乾脆轉移話題,「對了,明天是週末,你還要工作,那我乾兒子怎麼辦?」
「我會送他回家,我爸說會幫我照顧。」
「可是你二嫂……」紀佳瑜微蹙眉,沒有說完。
「放心,她娘家好像有事要她回去一趟,今天晚上我二哥下班之後,就會送我二嫂回娘家,依照慣例,應該會到星期日晚上才會回來。我早上讓雷先生看完圖,中午就會回去接他了,不會碰見我二嫂的。」
孫宜蘋瞭解好友的顧慮,因為二嫂對於她這個未婚生子的小姑很鄙夷,只是很聰明的不曾在父兄面前表現出來。而她顧及二哥,也不想自己成為破壞二哥婚姻的殺手,所以對於二嫂私下對她的惡劣言行選擇隱忍,二嫂也抓住這點,逼迫她搬出來住。
總而言之,對於二嫂,她是能避則避,非回家不可的日子,不要和二嫂獨處就好。
「那就好。如果有問題,打電話給我,我幫你照顧乾兒子,知道嗎?」
「我會的。」孫宜蘋會心一笑。
「那我走了,我們要去看婚紗了,拜!」
她愣了愣。「昨晚求婚,今天就看婚紗?」
「秋傑說要手工訂製,做一套獨一無二的婚紗和幾套禮服,從挑設計師、決定我的喜好、設計到成品,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嘛!」說起未婚夫的貼心,紀佳瑜揚起一臉的幸福甜蜜樣。「啊!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伴娘和花童的禮服也是訂做的喔,所以等決定好設計師,我會再告訴你時間,你和小廷要來量身喔!」
「我知道了,等決定好再通知我,我會帶小廷過去的。」孫宜蘋點頭。
「好,到時候我會請我哥去接你們。」
「你哥不是在美國嗎?」
「他上個星期從美國回來,說是休長假,思考一下未來,還說如果婚禮時他還在假期,就順便參加。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唯一的妹妹的婚禮,竟然是順便參加的!」
她只是笑笑。「日子決定了嗎?」
「還沒,不過應該會決定在暑假吧!」
「佳瑜,不用麻煩你哥哥了,我們自己去就行了。」
「沒關係啦,我哥說他很樂意當司機,也很想小廷,反正他閒閒的沒事做。」紀佳瑜挺堅持。
孫宜蘋張了張嘴,最後閉上。算了,除了她的寶貝兒子和工作之外,她一向很隨性,少有堅持什麼,所以算了,佳瑜這樣安排,她照做就好,懶得費唇舌。
「好吧,謝謝你。」
「啊,我要遲到了!」紀佳瑜驚慌大喊。「不說了,拜!」話還沒說完,人又像風一樣捲了出去。
孫宜蘋不以為意,打開螢幕,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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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起床了。」孫彥廷輕輕推著母親的肩。「媽媽,你說十點和人有約,快起來,你會遲到啦!」
「嗯……」孫宜蘋睜開惺忪的眼,看見兒子可愛俊秀的臉,漾出一抹寵愛的微笑,湊上前親了一下兒子軟嫩嫩的臉頰。「早,小廷。」
「媽媽,已經不早了,我已經叫你半個多小時了。」孫彥廷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她打著呵欠坐起身,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
「啊,已經這麼晚了!」她驚呼一聲,終於清醒,她飛快的跳下床,衝進浴室裡梳洗,一邊對著外頭喊,「小廷,你趕快去準備,媽媽等一下帶你到外公家。」
「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也放在餐桌上了。」
「小廷,你是我的天使。」她感動的說。
「媽媽,我……一定要去嗎?」他低聲問。他不喜歡二舅媽,因為二舅媽以前都趁外公或舅舅不在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捏他、打他、罵他,對他很壞。
「小廷,你說什麼?媽媽沒聽清楚。」孫宜蘋一邊刷牙,一邊口齒不清地問。
「沒有,我沒說什麼。」他選擇隱忍下來。媽媽的工作很重要,他不希望媽媽為難。
「對了,小廷,如果中午媽媽趕不及回來,我們一月一次的麥當勞日就改在晚上,好不好?」
「好,媽媽不要急,工作要加油,我先出去了,媽媽要快一點喔!」
梳洗完畢,衝出浴室,挑了一套衣裳換上,孫宜蘋將設計圖的檔案和資料整理好,放進公事包裡,抱起一旁裝在紙箱裡的模型屋,走出臥房。
匆匆吃完簡單的早餐,將兒子送回家,和父親寒暄幾句,她便驅車前往雷先生的事務所。
九點五十八分,她跨出電梯,抵達「雷秉函建築設計事務所」,暗暗鬆了口氣之後,將大紙箱放在一旁待客用小圓桌上,端著專業的形象定向接待櫃檯。
「你好,我是孫宜蘋,和雷先生約了十點見面。」她對櫃檯小姐說。
「孫小姐你好,請稍後,我通報一聲。」櫃檯小姐笑容親切甜美,按了分機號碼稟告。「林助理,孫小姐到了……是,好的。」她放下電話,對來客露出一抹抱歉的微笑。「孫小姐,很抱歉,雷先生臨時有重要的事必須立刻前往處理,現在正要出門,他交代請孫小姐把東西帶著,跟他一起走。」
孫宜蘋一愣。她的意思是,雷先生要她帶著設計圖和模型跟著他嗎?
最裡頭一間辦公室的門倏地打開,她下意識的抬頭望去,卻瞬間呆了。
Ben?
高大男子走出辦公室,修長的腿邁著穩健的步伐朝大門走來,每走一步,她的心跳便快一分,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雷先生早,這位是孫小姐。」櫃檯小姐站起身。
孫宜蘋更加錯愕。他就是……雷秉函?
「孫小姐,我是雷秉函。」雷秉函伸出手,卻不見對方反應,雙眼直視面前這個看起來像是見了鬼的女人,他眉頭微微蹙起,銳利的眼神閃過一抹疑惑。怎麼……有些眼熟?
他們見過嗎?
他緩緩收回手,瞧她的樣子,這個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只是,是在什麼情況下見過面,何以讓她有這般驚慌錯愕的表情?
孫宜蘋驚愕的瞪著他,一時間無法反應,情緒一片慌亂,根本沒察覺他伸出手要和她握手。
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呢?
雷秉函是得獎無數、國際知名的建築設計大師,他怎麼會是Ben呢?
可是……他確實就是Ben啊!
時隔十年之久,她以為自己對Ben的印象已經模糊了,也以為就算Ben出現在她面前,她也認不出來,畢竟他們有的只是一晚,她還喝醉了,可……她卻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並沒有改變太多,冷俊的面容只是多添了一股成熟味,變得內斂、穩重,也更形冷漠、威嚴。
既是國際知名的建築設計名人,連獎都得過好幾個,幹什麼搞神秘,連張照片都沒有啊?如果早知道雷秉函就是Ben的話,她根本不會接下這個案子——
思緒一頓,她懊惱的一歎,不,她還是會接下這個案子,因為這是一個挑戰,對她的事業有極大的幫助,她不可能不接。但若事先知道是他,至少心裡能有個準備,也不會表現得這般驚慌失措了。
他……應該沒認出她才對吧?
猛然想起這個問題,孫宜蘋總算回過神來,一對上他銳利且帶著探究的眼神,她藉由鞠躬的動作,心虛的避開他的視線。
「你好,雷先生,我是孫宜蘋。」很好,語氣還算正常,情緒也慢慢恢復穩定了。「聽說雷先生臨時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若雷先生分身乏術,我們可以另外約時間——」此乃緩兵之計,爭取一點時間讓她做點心理建設,也好想清楚下一步該怎麼做。
是該認他,讓他知道兒子的存在?還是當作兩人是初見,隱瞞到底?
只可惜,他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不必另外約時間了。」雷秉函果斷打斷她。「只是看圖的地點從辦公室改成車上,並不會影響我的判斷。當然,如果孫小姐還需要多點時間準備的話,那就另外約時間,只不過到穆秋傑給的推案期限為止,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空出來給你。」
意思就是說,要不就現在看,要不就和這個案子說再見。
聰明的她當然聽得懂。
「如果雷先生不嫌麻煩,那就車上看吧!」孫宜蘋挺直腰,接下他的戰書。
第二章
她這種除了兒子和工作之外,其他大小事情都迷糊的性子,真的會害死她!
「你連自己會不會暈車都不知道嗎?」雷秉函蹙眉看著坐在對面,仰頭靠著椅背,臉色一片慘白的女人。
「我不會暈車!」孫宜蘋有氣無力的抗議,只可惜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我只是不能在行進的車上低頭看東西,否則會頭暈噁心。」
「那就叫做暈車。」他翻了一個白眼,幫她儲存檔案,關掉電腦。
「這不算暈車,只要不低頭,不管坐什麼車,路程有多崎嶇,我都不會不適,所以我不會暈車。」她忍著噁心感,極力要洗刷自己的「冤屈」。
雷秉函差點仰天長歎。算了,不想為這種無聊的問題爭辯!
「既然不能看,何必逞強?」她竟然還能一路上應付他一大堆嚴格的問題,並針對他提出的意見,當場將草圖改好。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尤其是才一眼就知道她這張設計圖不適用,不管怎麼改都不會通過他這關,這麼做的目的只是考核她的應變能力和思考創意的靈活度。
只是她有必要逞強嗎?真的不舒服就說,他又不是冷血的人啊!要不是他發現她臉色慘白,直冒冷汗,她還會繼續逞強下去,直到抵達目的地——其實也已經快到了。
「我只是重視自己的工作……」孫宜蘋硬是壓下一陣噁心欲嘔的感覺。以她的經驗,她知道吐過之後會比較舒服,可是她不能吐在車上。「請放心,我只要保持這種姿勢不動,暈眩噁心的感覺就會慢慢平息。」
雷秉函的視線一直定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此刻的模樣顯得柔弱且楚楚可憐,可是她方才工作上的表現,卻讓他欣賞。
本以為穆秋傑是為了討好自己的女人才將案子交給她,所以對於她的設計,他並不抱任何期望,就當作送給穆秋傑一個人情,浪費一點時間看個圖便可將人打發,倒沒想到她的設計風格很對他的味。
但這樣的設計並不適合「晨露山居」,他知道為什麼,而且是可以彌補的。
只要她自己能察覺,並且修正,那麼他可以考慮將剩下的七十九間小別墅的室內設計都交給她——只要她有能力吃下來。
現在讓他比較在意的是……瞅著她那讓他眼熟的五官,他到底在哪裡、什麼時候見過她?
「我們見過。」雷秉函直言,他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
正閉著眼,仰靠椅背深呼吸,拚命壓抑噁心感覺的孫宜蘋,聞言一驚,猛地睜開眼睛瞪向他。
想到他們「見過」的狀況,一張臉瞬間窘紅了。他想起來了,怎麼辦?
「我猜對了。」雷秉函對她的表情變化很感興趣,好奇加倍。「什麼時候?」
原來只是猜測,並沒有想起來啊!
孫宜蘋厘不清心頭的感覺是鬆了口氣或是失望,不過在她還沒好好思考是該說出真相或隱瞞到底之前,他還是不要恢復記憶比較好。
「對不起,我沒什麼印象……」
「說謊。」雷秉函直接戳破她的謊言。瞧她一臉心虛的樣子,是因為不會說謊,還是刻意表現,想吸引他的注意?
面對他直言拆穿,孫宜蘋焦急地坐直身子想辯解,而這是一個嚴重錯誤的決定。
一股噁心感直衝而上,讓她壓抑不住,也反應不及,已經開始消化的早餐衝出胃袋,順著食道一擁而上,竄出她的口,形成一道拋物線,酸臭的消化液就落在小桌上、筆記型電腦上蓋,而最大落點,則在對面座椅的他的腿上。
酸臭的味道瞬間盈滿整個車廂,當孫宜蘋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她掩臉呻吟。這下完蛋了!
雷秉函的表情瞬間凝結,一動也不動的垂眼瞪著腿上的穢物。
「我……很抱歉……」她只能無力的道歉。
「閉嘴。」冷酷的聲音自他齒縫進出,並按鈕降下所有車窗。
外頭新鮮的田野空氣、不知名的淡雅花香吹進車廂,散去了一些酸臭味道,但他腿上的嘔吐物不處理不行,尤其他又是「有重要事情要趕往處理」……
等等,田野空氣?花香?
孫宜蘋驚愕的望向車窗外,背山面海,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沒多久,豪華轎車彎進車道,在一間二樓洋房前停了下來,司機下車,打開後座車門,一臉錯愕的表情,讓孫宜蘋看了感到羞愧。
「雷先生,晨露山居到了。」司機很快恢復正常。
咦?晨露山居,不是這次設計案的地方嗎?老天!他們一路來到這裡,而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雷秉函見她一臉震驚的表情,忍不住微挑眉。「不要告訴我,你完全沒發現車子往哪裡開。」
孫宜蘋聞言,蒼白的臉色飄上兩朵嫣紅。
「我……我當然……有發現……」很心虛的辯解,可惜一絲說服力都沒有。
雷秉函見狀搖頭。怎麼會有這麼迷糊的人呢?她大概就是那種被載去賣了還會幫忙數鈔票,瀕臨絕種的稀有動物吧!
這樣的人種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外,他還是……少碰為妙。
「下車,這個週末假日,你就好好的走訪整個度假村,好好欣賞它週遭的景色吧!」
什麼?
「放心,雖然尚未完工,還是有地方供給食宿的。」
問題不是這個吧!
「雷先生……」孫宜蘋才開口,雷秉函已經下車,帶著下半身的酸臭穢物,走到後車廂拿出簡便的行李。
「小林,把車子清乾淨。」他簡單的交代司機,便逕自走向那棟二樓洋房。
孫宜蘋立即將電腦和繪圖板收進電腦包裡跟著下車,看見司機苦著一張臉望著車內的慘狀,不好意思的說了聲對不起後,便將電腦往肩上一背,匆忙追上。
今天下午是她和兒子一月一次的麥當勞日,她不能失約!
再說,就算他再怎麼偉大,也不能這樣隨便決定別人的行程!
「請等一下,雷先生!」她追進屋子裡,可惜雷秉函腿太長,已經走上樓,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方。
可惡!他根本是故意裝作沒聽見!
她只好撒腿追上樓,剛好看見他走進其中一間房,她立即追了過去,也沒多想,直接推門而入——
「雷先生,請你尊重——」孫宜蘋抗議的話一頓,愣愣的張著嘴,看著眼前半裸的美體。
雷秉函終於正眼望向她,一派氣定神閒。
「在你門也不敲的直闖別人房間的時候,你要和我談『尊重』,是嗎?」他冷言嘲諷。
可惜,孫宜蘋沒回神,也沒聽進他的諷刺。
他的體格比她記憶中的更顯精壯,線條更加優美,然後……她看見記憶中沒有的東西,右肩鎖骨下方以及右腰側,有兩個圓形、邊緣略呈不規則狀的疤痕。
那該不會是……槍傷吧?
「你以前沒那兩個疤痕的啊!發生什麼事了?那是……槍傷嗎?」她驚訝的追問。普通人受槍傷的機率應該很低吧!
雷秉函聞言挑眉。她果然認識他,而且還到了裸裎相對的程度。
「你果然認識我!」他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提到自己面前。他不喜歡被蒙在鼓裡,如果他們見過面,他要知道為何她一見到他會那麼驚慌失措!
「什麼?」孫宜蘋慌張的掙扎。「我不認識你!我說了我們沒見過!」
「說謊!你知道我以前沒這兩個疤痕!」
孫宜蘋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幹麼這麼多嘴,這麼糊塗啊!
「這種傷看起來像槍傷,又不是胎記,想當然一定是後來才有的,所以我說『以前沒有』是很合理的。」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知道轉得太硬了。
「孫宜蘋,這種蹩腳的辯解,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你應該不會笨得以為我會相信吧!」雷秉函銳眼微瞇。
她該怎麼回答?承認自己笨?還是承認自己說謊?
「信不信由你,反正……就是這樣。」反正她打死不認,他又能拿她怎麼樣。「雷先生,請放開我,我有事要和雷先生討論。」她輕輕掙扎。
「這不是槍傷。」雷秉函放開她。她不承認沒關係,他會想起來的!
「可是很像。」一獲得自由,孫宜蘋趕緊退到安全距離之外,一邊抬手撫著被他抓握到發疼的手臂。
他冷淡的斜睨著她。「你見過多少槍傷?」
「只在電視影集裡看過。」CSI看過不少。
「這不是槍傷,是被兩支鋼筋從背部穿透的傷。」雷秉函轉過身,讓她看背部的疤痕。
孫宜蘋倒抽了口氣,背部除了兩個「洞疤」之外,還有一些不規則的疤痕。
「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光是看著這些疤痕,她都覺得好痛好痛,眼眶微微發熱,不敢想像當初他傷得有多重。
「在某個工地失足墜樓。」雷秉函的語氣好像只是走路下小心跌了一跤似的。回過身,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微微發紅的眼眶。「你在為我心疼嗎?」
「就算看見一隻被車撞的流浪狗,我也會為它心疼。」她紅了臉,撇開視線,逞強的回嘴。
雷秉函挑眉。把他和流浪狗放在同等的地位?很好!
「你想談什麼,等我洗完澡再說。」說完,他轉身走進浴室。
「等一下!」孫宜蘋趕緊喊。「我要說的事情很簡單,我不能留下來。」
「我不想頂著一身酸臭和你討論你的去留,等我洗完澡再說。」他冷漠的瞥了她一眼,隨即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側身一站,揮手比出一個請進的動作。「如果你堅持要馬上談,那就一起來吧!」
一起來?
孫宜蘋漲紅臉,惱怒地瞪他一眼。「我等!」
「就知道你沒那個膽子。」雷秉函嘲諷地望著她,旋即當著她的面,砰地一聲甩上浴室的門。
「可惡!」咒罵含在嘴裡,她對著浴室門口凌空揮了一拳,竟然耍這招!
哼!若不是不想讓他「恢復記憶」,否則她一定會讓他知道她膽子有多大,床都上過了,孩子都生了,她還會怕參觀他洗澡嗎?笑話!
聽著浴室裡的水流聲,她在床沿坐下,靜靜環顧房內簡單臨時的擺設,恍惚問,記憶重疊,彷彿回到了那日清晨醒來時……
她猛地搖了搖頭,將思緒拉回現實。
現在不是緬懷過去的時候,她該想的是,要不要承認他們不僅見過有過一x情,還有,該不該告訴他小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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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水柱從頭上沖刷下來,雷秉函閉著眼,抬手將濕發往後一撥,抹掉臉上的水,才睜開那雙暗潮洶湧的銳利眼眸。
他到底在哪裡見過她?
手滑過身上的疤痕,這是六年前受的傷,所以她是在更早之前認識他的。
能有機會見他赤裸上半身的女人並不多,只有他的親人,或和他交往程度達到上床的女人,再不然家中的傭人也有機會見他著泳褲在泳池游泳的樣子,但他確信她不在這三者之內。
他不是濫交的人,沒道理對和自己上床的女人印象這般模糊,他也不是會搞一x情的人……思緒一頓,眼微瞇,除了十年前那一夜。
身軀猛地僵直,他想起她是誰了!
她就是十年前對他酒後亂性,隔天一早只留下一個小小紀念品便逃之夭夭的那個該死的女孩!
記憶開始清晰了起來,是同樣一張臉沒錯,經過十年,少了青澀,多了成熟,但基本上五官的變化不大。
她想必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才會有那樣的表情。
想到經過十年,她竟能一眼就認出他,雷秉函心情愉快極了,這代表那時她神智清楚,不是醉糊塗了。
那一夜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他記得當她和幾個朋友走到吧台前,他便注意到她了。
她的模樣白白淨淨、清清純純,就像是一隻踏入狼群的好奇小綿羊,不識險惡,被慫恿地灌了幾杯酒精濃度極高的調酒。
當他看見她的眼神已經有些失焦,知道她開始醉了,卻還是傻傻的接受朋友有心的陷害,一杯接著一杯的喝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對,居然主動替她調降了酒的比例,而她想必也發現了,才終於注意到他。
那微醺的眼眸意外的帶著一股媚,配上她純真的面容和氣質,帶給他一種奇異的感覺,縱使表面上依然維持淡漠,彷彿沒注意她,但實際上,整個晚上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也因此,他們那群人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裡。
當她纏上他的時候,他不是真的趕不走她,而是看見了她那幾個所謂的朋友帶來的兩個男人並非善類,她們打算做什麼他很清楚,如果不幫她,她一定躲不過被那兩個男人輪暴的下場。所以他才讓她跟上樓,打算待她的「朋友」離開之後再讓她離開。
只是他沒料到,事情最後竟然會演變成那樣的狀況,更沒料到,她竟會趁著他淋浴的時候偷偷溜走!
關掉水,抓來毛巾擦了擦頭髮,雷秉函披上浴袍,腰帶隨便一扎,便走出浴室。
本以為她會先行離開,沒想到她還在,就坐在床沿,微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出現。
他站在原地不動聲色的審視著她,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她像這樣等他出來,他們之間又會有什麼發展呢?
不,現在想這個都是多餘的,時間已經過去,不可能重來。他現在比較介意的是,為何她見到他會那麼驚慌失措?
若只是因為當初的不告而別,這種反應未免太過了,應該有更大的原因,才會讓她見到他像見到鬼似的!
他會查出來的!
將浴室的門關上,刻意發出聲響,她卻嚇得跳了起來。
「坐。」他閒適地說,拉了張椅子反坐下來,雙手靠在椅背上,銳利的眸定在她臉上。「好了,你可以說了。」他一副施恩的口吻。
這傢伙!孫宜蘋心裡有氣,但還是強迫自己隱忍下來,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在這裡直接和他槓上,再說,她也沒有本錢和他槓上。
「雷先生,就像我剛剛說的,我不能留下來。」她盡量以緩和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
「雖然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小老百姓,但偶爾也會事先安排約會,今天下午我已經有約,不能留下來。」孫宜蘋淡淡的嘲諷,故意抬手看了眼手錶。
約會?這兩個字讓他覺得挺刺耳的。
「取消。」他直接下令。
「我不能取消。」這傢伙未免太自我了吧!本以為看個圖、做個討論,沒有意外的話中乍應該就能結束,也事先跟兒子報備過了,要是遲了就改到晚上,卻沒想到會被帶到這裡!
「這個案子對你來說有多重要?」雷秉函突然問。
「如果雷先生認為我不留下,就表示我不重視這個案子,那就錯了。我對這個案子非常重視,對於我的設計,我保證……」
「不是這個。」雷秉函打斷她。「你連問題都聽不懂嗎?沒人問你重不重視這個案子,我問的是,這個案子對你有多重要?」
孫宜蘋一愣。「當然很重要。」
「那麼,你就必須留下來,補足你設計上的缺失,否則就算紀佳瑜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威脅穆秋傑,我這關你還是過不了。」
她面容一凜。「我對自己的設計絕對負責,雷先生對我的設計有任何不滿的地方,歡迎你提出來,我會修改到你滿意為止!」
「那我乾脆自己畫,不是比較快?」雷秉函冷冷的嘲諷。「如果你都不知道自己的缺失是什麼、不足處又在哪裡,那麼你畫出來的設計圖,也不過是一些線條圖案的組合罷了,毫無意義,那樣的東西我是不可能採用的。」
「我沒有讀心能力,也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對設計圖不滿意卻不提出來,我又怎能知道你到底哪裡不滿意?該從哪裡下手修改?」他根本是故意為難她。
「我要的是能獨當一面的室內設計師,能給我她的創意,能讓我滿意她的設計,而不是一台拷貝我的創意的複印機。看來你的能力還不足以接下這個案子。」雷秉函驀地站起身,走到門旁打開門。「你可以離開了。」
「你……是什麼意思?」孫宜蘋見狀蹙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可以離開了。」他重複道。「你不是說不能留下來嗎?無所謂,我不會強留,你可以走了。」
「那設計圖和模型……」他的意思應該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你可以帶回去了,若嫌麻煩,屋子後面有個大型的垃圾箱,要裝下那些垃圾綽綽有餘。」
孫宜蘋臉色瞬間刷白。他的意思是她的設計是垃圾嗎?
「那個模型你連看都沒看一眼!」
「它不是依你的設計圖做出來的嗎?我不會為注定淪為垃圾的東西浪費時間。」雷秉函毫不留情的說。
垃圾!垃圾!這個男人一而再的侮辱她的設計,實在太可惡了!
「等著接這個案子的名設計師很多,這個工作不是非你不可。」他無所謂的聳肩。「快點決定,我沒多少時間陪你浪費,你是要留下?還是要走?」
設計圖被評為垃圾讓孫宜蘋非常憤怒,她嚥不下這口氣,也知道這是最後通牒,選擇離開,恐怕就得帶著他口中的垃圾一起離開,這個案子也沒她的份了。
她若有骨氣,就應該頭也不回的離開,可是……她不能,她需要這筆入帳,而且她對自己工作的驕傲,也不容許她像只喪家之犬逃離!
「我、留、下!」她咬牙切齒道。
雷秉函望著她,點個頭。「你先出去,我換個衣服,等一下再帶你去這兩天你住宿兼工作的地方。」
孫宜蘋挺直腰,面色冷傲的離開房間。
「沒想到脾氣倒是挺硬的。」雷秉函低喃,嘴角不自覺的勾出一抹笑,那是讚賞、欣慰的笑容。如果她就這樣離開,他對她會很失望,雖然有一剎那他擔心自己太過嚴厲,會讓她因此甩頭離開。
從行李拿出一套衣服,才剛換好,桌上的手機便響起,他上前接過。
「我是雷。」他簡扼的回應。
「是我,你現在在哪裡?」電話那端是穆秋傑。
「在晨露。怎麼?不是你叫我『馬上』過來處理西邊那塊畸零地的問題嗎?年紀輕輕就有癡呆症狀,需不需要我介紹個醫生給你?」他忍不住調侃。
「你自己留著吧!」穆秋傑冷嗤。「聽說你綁架了我們的室內設計師。」
雷秉函挑眉,望向門口。這麼短的時間,就打電話告狀了?
「還不算是『我們的』室內設計師。」他也不否認。
「好吧!那換句話,聽說你綁架了佳瑜的伴娘。」
原來她是紀佳瑜的伴娘啊!
「你的消息真靈通。」雷秉函輕諷。
「孫小姐打電話給佳瑜,佳瑜找我興師問罪。」
「原來她真的打電話告狀了。」真令人失望。「無所謂,我馬上讓她離開。」
「她不是告狀,只是她不能赴下午的約,所以請佳瑜幫她『赴約』,佳瑜當然會問清楚原因,我也不是為了她打這通電話,我是替我自己打的,因為你的行為,害我被佳瑜遷怒。」穆秋傑解釋前因後果。
雷秉函微挑眉。能讓紀佳瑜代為赴約,那……就不是他以為的那種約會了。
「所以呢?」朋友當久了,當然能瞭解對方的未竟之語。
「所以,伴郎的缺就由你補上。」穆秋傑直接說出補償條件。
「你還真會趁機勒索!」雷秉函皺眉。他們這群朋友都知道他最討厭當伴郎,偏偏每個人結婚,都會故意請他擔任伴郎,好像在比賽誰能請得動他似的。之前他就已經拒絕過一次了,沒想到穆這傢伙還不死心。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對方強硬的表示。
「是嗎?知道了。」他隨口敷衍。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穆秋傑其實還是不抱希望,不過這已經是他們這群人之中最好的成績了。「那麼,你覺得如何?」
「大有可為。」沒頭沒尾的問題,不過雷秉函卻聽懂了,他是在問孫宜蘋的設計。
「意思是你很滿意?」穆秋傑訝異。
「還不錯。不過還得看她這兩天的表現,看她能不能察覺自己的問題所在。」
「她的設計有問題?」
「用在其他地方或許沒有,但是在晨露就有很大的問題。」雷秉函笑答。因為晨露的建築、景觀設計都是由他負責,而他不容許她的室內設計和這兩種設計出現不協調。
「那你為什麼……」這下穆秋傑不懂了。
「因為她的設計風格很對我的味,水準也夠,也因為只要解決了那個大問題,我相信她的設計會讓我很滿意。如果她能察覺自己的問題並改進,那麼這八十間的小別墅,只要她設計得出來,我會以她的設計優先。」雷秉函老實說。「不過我必須先跟你申明,如果她無法領悟她這次設計上的問題,或者太過自以為是的堅持己見、冥頑不靈,到時候不管你的女人怎麼哭鬧,我還是不會採用她的設計。」
穆秋傑在那端沉默了。
「怎麼?你不敢做主嗎?」雷秉函嘲諷。「需要我直接找你的女人談判嗎?」
「不是,我們說好了,設計方面的事由你全權負責,我不會過問,我只是有點意外你對她的評價這麼高。」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他斂笑。
「你的眼光我怎麼可能信不過呢?」
「那麼是有什麼問題?」雷秉函直問,他知道穆秋傑心中有疑問。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意思?」雷秉函不懂。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突然有種『你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的感覺。」無法具體說出不一樣的地方,可那種感覺卻又如影隨形,他也很疑惑啊!
雷秉函挑眉。「那是你的錯覺,沉浸在幸福裡的人,看什麼都覺得不一樣。」
「是嗎?」穆秋傑無法苟同這種論調。「那為什麼我還是覺得穆家那一干一表八千里的長輩們一樣很煩?」
「因為他們的訴求和你的幸福背道而馳,所以你對他們的感覺當然一樣。好了,沒時間聽你抱怨了,你還有事要交代嗎?關於那塊地的事。」意思就是設計方面的事不需要他多嘴。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把那塊地弄到手就對了。」穆秋傑直言。
「放心好了,那不是問題,我會想辦法的。」缺了那塊畸零地,晨露就顯得不完美,這對他和穆秋傑來說,都是不容許發生的事。「沒事的話就這樣了。」
雷秉函切斷通話,抬手隨意的爬了爬頭髮,拿出床下一個長型包裹背上肩。
現在,該出去面對真正的問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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