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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12-4 14:40 編輯
「我們決鬥!輸的人要穿它!」
某天,她的「老公」拎著一件蕾絲女傭服,對她下了戰書,
歐賣尬~不會吧!「老公」哥哥有制服癖?!要玩角色扮演?!
她,邵巧芸,高中生,青春ㄟ肉體,黑社會老大的女兒,
最近,她多了一個新身份,陳讓的「實習新娘」。
從小蝴蝶刀、開山刀她都玩,就是不曾拿菜刀、作羹湯,
鬧事、圍事、江湖事她都懂,就是不懂當賢妻、做家事。
「老公」玩魔術方塊,自誇三分鐘能拼好,
她拆解一把槍,再組裝回去,要三分鐘嗎?不用!兩分半就好。
他整天玩電腦、泡老人茶,連坐個快車,都嚇得要找「馬麻」~
唉,真是夠了,這男人雖長得養眼,卻不是她要的英雄,
現在他來找她PK是吧!
小公主沒在怕,儘管放馬過來啦!
她信心滿滿,卻沒發現那俊朗的笑臉,有著異樣光芒……
楔子
邵巧芸張大嘴巴,杏眼圓睜,他……他不是個宅男、藥罐子、沒有用、懦弱無能的傢伙嗎?
為什麼?自己雙手一空,什麼都沒抓到?
「你!上回不是被我打著玩嗎?」邵巧芸懷疑又驚愕。
陳讓不多做解釋,勾起唇角笑意。
邵巧芸急了,提高分貝大喊:「這不公平!我又不會劍道。」
「那就使妳會的。」陳讓的聲音,還是沉著地讓人摸不清頭緒,沒能奪下他手中竹劍的邵巧芸,越聽越心驚。
「你別囂張,我從小就練……」
「柔道是嗎?」
陳讓二話不說,對著已經擺好架勢的巧芸「呼」了一聲,當下一個過肩摔,摔得根本來不及反應的巧芸七葷八素。
「唉呦!痛啦!」巧芸故意喊得震天價響,但整個陳家就是沒人搭理。
「不用裝了,我只用了三分力,疼不到哪去。」陳讓緩步走到她身邊:「也不用喊救命,陳家沒人,妳『最愛的』封二哥也不在。」
巧芸動作很大地揉著小腿、揉著肩膀,但就是引不起陳讓一絲同情,這就罷,她的確沒多疼,讓她噘著嘴眼眶泛紅的,是自己最擅長的柔道怎麼也……沒能拿他怎樣?
怎麼可能?陳家「最沒用」的不就是三哥陳讓嗎?她從小最放心「欺負搗蛋」的對象就是他啊!他不是躺在床上吊點滴、就是窩在計算機前當宅男,他、他、他,為什麼,真的這麼厲害?
這時候,她那讓她打死不嫁的「未婚夫」拿了一件衣服過來。
「現在可以實現妳的諾言了吧?陳家的傭人全被妳整跑,整間房子空蕩無人,妳就穿上他們的衣服,補這個缺。」
「你說什麼?」巧芸以為自己聽錯。
「是妳說,打輸就隨便我。」陳讓慢條斯理地將一件女傭服拿到她眼前晃。
「我偏不!」這怎麼可能?她是邵家千金、是爹地的寶貝,從小只有她使喚人的分,哪時輪到她得伺候人?
陳讓笑看惱怒驚慌的小丫頭,這笑,瞧得邵巧芸心驚膽跳。
「不要?」他慢條斯理、帶著小小的威脅道:「那妳們家剛到港口的貨櫃,能不能順利通過海關,就是未知數了。」
「那又怎樣?」巧芸從來都是天地不怕。
「不怎樣,伊拉克戰爭照樣打,陳家照樣做生意,但妳邵家人人稱羨的地位,可能很快就會從這個市場除名。」陳讓陳述事實,巧芸卻壓根不想理會。
「我才不信爹地會為了這些把我賣掉,哼!我走,我現在去問爹地!」
就在巧芸說完話要起身時,肩頭竟無聲無息地多了一個發熱的掌心。
她竟然動彈不得!
「走得出這扇大門再說。」陳讓的話和這手掌一樣,重得嚇人。
他威風了,可真威風了,留下那件衣服,就得意洋洋地走出劍道室,留下無語問蒼天的巧芸,一個人不甘心又無計可施地發著愣,難道真的風水輪流轉,她要倒大楣了……?
第1章
陳家別墅,偌大的劍道室。
教室裡只有陳封,陳家鋒頭最健的次子。陳讓換上劍道服,不久,隱約聽見房裡傳出兩人過招的聲音。
半晌,純木地板上癱了兩位陳家少爺,同樣筋疲力盡。
陳封的竹刀橫在身前,氣喘吁吁。「承認吧!你就是打不過我。」
陳讓擦著額上的汗水。「除了愛面子,我沒有一樣輸你。」
此時陳封突然想起一事,仰天大笑:「還有件事我承認輸給你,我們可愛的邵家小惡魔,就要成為你的嬌妻啦!哈哈哈!慢慢享用。」
「不用在一旁說風涼話。」陳讓瞥了二哥一眼,面無表情。
「看來你這輩子逃脫不了被她欺負的命運,哈!」陳封唯恐天下不亂。
「是嗎?」他休息過後,優雅地起身,這麼多年不見,那拿著水果刀架上他頸子的小女孩,要來陳家「還債」了嗎?
「讓,雖說我們對邵家有未還的人情,但結婚是人生大事,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丫頭,不用太勉強,我陪你去和母親說。」
邵家的獨生女邵巧芸,別的本事沒有,蠻橫搗蛋一流,所到之處,必定哀鴻遍野、一片慘狀,陳家邵家兩家世交,自幼陳宅便是她最常光臨的戰場,而最無「抵抗力」的陳讓,往往就是她舉旗造反下的最大「犧牲品」。
這調皮搗蛋的惡魔,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娶她?沒人敢妄想日子會成什麼樣。
就在陳封抱著七分同情、三分看好戲的心情,好心地要替陳讓解圍,沒想到陳讓一反他預料中的態度,只淡淡地說了句:「我的事不用你多心。」
「唉呀!我是關心你啊,你當真要娶那小丫頭?」
「她不小。」陳讓清楚知道與她度過了多少日子。「算一算,十七歲了。」
「所以你認為十七歲的她,會乖乖的不再找碴搗蛋?」陳封睨了弟弟一眼。
「錯,是會變本加厲。」
陳讓不只清楚她的年紀,更能明瞭,她的調皮搗蛋是掩飾著什麼心情。
「好,那二哥也代表大哥謝謝你,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瞧陳讓一副「不用你們多事」的態度,陳封當自己自討沒趣。「你到時別喊後悔。」
陳讓依然沉靜地不與誰爭辯,幽然地轉過身,拉開木門離開劍道室。這裡,曾是他根本踏不進來的地方。
陳讓踏著穩健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樓,他的回憶,也一點一點隨之湧現。
他的童年和兩位哥哥甚不相同,當他們手握竹刀和師父學著劍道時,他的小手吊著點滴;當他們坐著私家車上貴族小學,他只能請家教到床邊教授。他童年的天空,往往只有窗外的那片藍天,不過他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童年裡那個頑皮搗蛋的「玩伴」,小小的身影此時浮現在他腦海,她的聲音,似乎還繚繞在耳邊,他想起因她而有色彩的童年。
「哇!嚇死你!」當時還躺在病床上的他,又聽見這樣熟悉的聲音。他瞥見兩隻毛毛蟲,從小女孩一點也不害怕的小掌心中慢慢爬出,往他棉被鑽。
陳讓還記得,小女孩這麼說:「這是我剛剛在醫院外面的花圃抓到的,偷偷帶進來嚇你啦!」
綁著兩條辮子,模樣可愛、舉止卻一點也不可愛的小魔頭,照例又找新鮮事來整他,不過陳讓還是一樣,沒大哭、沒大笑,默默地看著兩隻毛毛蟲在床上爬。
「你怎麼沒反應?」邵巧芸愣了愣。「你今天沒吃藥嗎?」
「毛毛蟲會變成蝴蝶,妳知道嗎?」陳讓終於說話了,聲音沉沉緩緩,乍聽之下毫無殺傷力,卻隱隱蘊含著不為人知的力量。
體弱的他無法像哥哥們一樣從小就練習劍道,但是劍道師父跟他說過,任何招式,都比不過心法重要,躺在床上沒關係,反而更能讓心思考。
一旁的小女孩用病房裡不該有的高分貝,對著他又嚷又做鬼臉:「蝴蝶能飛,你一定很羨慕對不對?」
如果是別人,陳讓或許會覺得,這是在嘲笑他沒有強健體魄能行動自如,但眼前這「過動兒」,他暫時不跟她計較。他相信她的心和她的雙眸一樣,清澈純真。
「還好。」陳讓不濃不淡的說。
「好啦!其實我跟你一樣好無聊,都不知道誰能聽我說話、陪我玩。」邵巧芸低下聲噘起嘴。
「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媽咪不在了,爹地整天都在忙,保鑣叔叔全都一副撲克臉,看了就討厭……」她百般無聊地隨手翻著帶來的故事書。「我們來找點事做,我念故事給你聽好了。」
巧芸是他小時候唯一的「玩伴」,只有她有辦法鑽進層層看護的病房,有辦法「偷渡」一大堆有的沒的東西給他,雖然大部分時候,她是來搗蛋的。
巧芸總在房裡東摸西摸,一會搖他的點滴瓶,一會看著病房裡的蘋果……旁邊的水果刀竊笑,不一會兒水果刀就成了她的玩具,她不是開玩笑的,那刀子晃來晃去,就差沒從他眼前劃過。
這會兒,她拿著故事書煞有其事念著,不過很快就露出本性。
水果刀現在正架在陳讓的脖子上。「說!小紅帽在哪裡?不說的話,我要你好看!」她當做好玩,架勢十足地「威脅」著陳讓。
巧芸演了半天,覺得小紅帽的故事實在無聊,又拿起另一本故事書,在陳讓的病床旁自言自語:「唉!真是的,如果我是睡美人,我才不會等什麼王子去親她才會醒呢!我一定自己爬起來,去找巫婆算帳……」
巧芸的聲音迴盪在安靜的病房內、以及他孤單的童年裡。
「你該不會也嫌我吵吧?」見他都不回應,巧芸丟下書。
陳讓沒有說話,他沉定的性情,讓他習慣冷靜地觀察一切。
「幹嘛不講話?連你都不想理我了嗎?」
「妳總是搗蛋,是因為孤單,對嗎?」陳讓不言則已,一語就中。
他明白活潑的巧芸生長在那樣的家庭,只有不斷「惹是生非」,才能引起別人的關注,在她小小的心靈裡,非常需要別人的關愛。
「哼!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她小小的嘴噘得半天高,不服氣、不承認,她的小小心思,竟被整天躺在床上的傢伙看穿。
「我不要聽你亂說話了。」巧芸腳一蹬,跳上桌子。「整天關在這兒,我就不信你不悶,我來開窗子!」陳讓來不及阻止,巧芸已經踮起腳尖,吃力但不認輸地用力推開牆上高高的氣窗。
陳讓體弱氣虛,受盡保護,家人從不讓他吹風,巧芸小小的個頭使盡力氣,「呼!」的一聲,窗戶打開了,沁涼的風也吹上陳讓的臉龐。
他頓時感到一陣寒涼,陳讓緩緩地吸口氣,讓這涼風,從他口鼻滑入心肺。
巧芸就像這道風,讓他沉悶的房間充滿了清新……和危險。
「小心!」他瞠了眼眸,推開窗戶的巧芸不意失了重心,唉呦一聲失足滑下。
他來不及掀開棉被下床,來不及伸出手去抱住她,不過……
「哈哈哈哈!你跟那些撲克臉一樣,都愛緊張啦!」
巧芸的雙手很快地抓住窗台的木條,雙足懸在半空,蕩啊蕩地當遊戲,發出天真的笑聲,陳讓明白她口中說的「撲克臉」,是那些成天看照她的保鑣家僕們,這千金公主有任何一點點的閃失,他們都擔待不起。
叩叩!「少爺,房裡有事嗎?好像有聲音。」門外陳家的人很快發現不對勁,他們和那些「邵家撲克臉」一樣,滿腦子緊張和阻撓。
他們都生活在這樣的防護罩裡,不一樣的是,活潑的巧芸用盡方法,不斷造反當抗議,躺在床上的他,比任何人都能體會這丫頭的孤寂
「沒事!不用進來,我要休息了。」陳讓出聲阻止家僕進來,而吊在窗戶下的小女孩,也利落地一蹬一蹦安全落地。
「算你識相!」她做了今天第五個鬼臉,大眼睛往鼻尖湊、吐出舌頭。
她的鬼臉和詭計從沒停止過,而陳讓總是靜靜地瞧著她不安分的小小身軀、默默地替她掩飾著調皮行徑。
他沒有說出口,其實,如果可以,他願意和她一起活蹦亂跳探索這個世界,願意和她一起將頭探向窗外,一同對著世界大喊。
「啊!不對,你把我的毛毛蟲藏哪邊去了?」巧芸才湊起來的一雙黑溜眼珠兒馬上一瞠,壓根不管陳讓正想些什麼,轉頭又要找東西,架上他脖子嚴刑逼供。
陳讓回過神,繼續緩步走著,想起她的笑容,讓他開始期待他的「未婚妻」。
邵家大宅,數支蝴蝶刀從邵巧芸房中飛出,發出咻咻聲響。
巧芸已經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兒,出落得甜美可人,但邵家人人都知,那外表是騙人的。
「我、不、要!為什麼要我嫁給陳讓那個藥罐子?!」她的聲音幾乎可以掀了屋頂,邵家只有邵爺敢踏進這小公主的房裡。
「巧芸乖,這幾年爹地的sheng體不好,可能不久就要去見妳陳伯伯了,妳是我最後的牽掛。現在江湖局勢HL,不像以往重情講義,能和邵家匹配的只有陳家,妳嫁過去,爹地才能安心,這樁婚姻也能鞏固我們邵家的地位。」
巧芸一聽,更是怒從中來。「原來是這樣才要把我賣掉!」
房裡乒乒乓乓地摔出好幾樣東西,這黑道小公主,從美工刀到開山刀,都是她從小到大的玩具。
邵爺好聲再勸:「怎麼這麼說?妳是爹地的掌上明珠,爹地會做這種事?」
「我才幾歲?我不要!我才不要自己的老公,是個懦弱無能的沒用病號!」
「好好,那你們先訂婚,等明年妳滿十八歲再舉行婚禮,好不好?只不過……爹地不知道看得到看不到了。」邵爺動之以情,巧芸噘著嘴「哼」了一聲。
爹地來苦肉計嗎?巧芸瞅了一眼,又看見家僕們開始替她收拾行李。
真的要離開從小長大的地方?巧芸滿臉不悅、心底泛起酸酸的感覺。
「誰要你們多事?我自己的東西自己收啦!」她一把搶來行李箱,把裡頭放得好好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部倒出來。
就這樣,巧芸「被迫」要搬進陳家,和「未婚夫」陳讓試著相處。
陳家、陳家,陳家就比較好嗎?
陳讓、陳讓,憑什麼要我乖乖嫁給他?
巧芸開始自己動手扔東西進去,嘴裡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喃喃念著。
「好,很愛娶是不是?到時我就掀了你陳家屋頂、搞得你家雞飛狗跳,看你們還敢不敢要我嫁過去!」
收拾好行李,她再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忖著她一定會回來。「哼!肯定讓你們後悔,等我十八歲成年,我看你們能拿我怎麼辦。」
下了樓,她怒氣沖沖、雙手環胸坐在沙發上,等著那不怕死的人來接她。
「鈴——」巧芸聽到門鈴聲,有如雷殛般的跳起來。
「我、來、開、門!誰都不用幫!哼!」
是巧芸,她的聲音,他不會忘記,他繼續聽她的咆哮。「讓我來看看這『混蛋讓』有多大本事,要接我走是不是?」
陳讓站在門外,很顯然門內的那位小公主不太高興。
邵巧芸滿臉不悅、拉著自己的行李,嘴巴翹得比天高,用力拉開大門。
「真的敢來送死是不是?」她拉開門的剎那衝著陳讓大喊,怎料,她算錯了。
以前的陳讓又瘦又小,怎麼現在……巧芸頓時愣住,用宏亮的聲音,掩飾心頭震愕。「哼!長、長那麼高有用嗎?」她用力地補上這一句,將頭努力仰起。
她明亮的大眼暗自上下掃視了一回,陳讓變得好高,而且,好像很不一樣。
他應該是個大病號,但怎麼現在看起來氣色紅潤、「氣宇軒昂」?這成語是學校今天教的,巧芸腦海不知不覺冒出這句話。
他直挺地站在門前,在眾人面前非常顯眼,巧芸瞇了一下眼睛,心裡好像有什麼想法,卻刻意不承認。
長得高又怎樣?「氣宇軒昂」又如何?管他現在變成怎樣,總之敢來招惹她的,就等著沒好下場!
她用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瞪著陳讓,小鼻哼出一氣,壓下心頭微微的不明晃動。
陳讓看到巧芸的第一眼,臉上就掛上了淺淺的微笑。
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生氣、訝異、到藏起,他一一看在眼裡,放在心底。
他一早便清醒,面對陳家眾人投以無限同情的眼光,他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梳洗完畢,親自駕車到邵家,接他未來要共同相處的小小未婚妻。
或許她調皮搗蛋、心高氣傲,但陳讓卻沒有違逆母親的意思,依舊履行這場婚約,眾人看來或許是家族的包袱,但陳讓沒有說出口的,是更深一層的意義。
那個在他病榻旁陪他度過童年的小女孩,他相信,她本性中的天真直率、善良可人,他能懂。
他願意照顧巧芸,不單是因為邵家的要求,也不單是因為陳家欠著邵家一份人情,他希望和巧芸見面的第一天,她就能感受到他這份誠意。
她還是跟過去一樣,任性的外表掩蓋著她的率真,聲音不小、脾氣不小、架勢也不小,不過,在他心裡的影響力,也依然不小。
陳讓先和邵家人寒暄問候,大器沉穩,但巧芸硬是在後頭補一句:「做作!」
這個大病號,不用在那邊裝模作樣,等到時掀了他陳家屋頂,包準嚇得他再回醫院吊點滴。
巧芸一面碎碎念,一面大搖大擺地自己開了車門。
「砰!」她將行李往裡頭一扔。「走了啦!爹地都不要我了,你們還在那邊裝什麼裝?」賭氣、不甘、心裡更難受。她才幾歲,為什麼就要面對這樣的人生?
「不開心?」冷不防陳讓也拉開了車門,靜靜地坐上駕駛座。
面對有如炸彈開花的巧芸,陳讓顯得平和多了,但巧芸怒火中燒,哪看得見陳讓眼裡的關心。
「廢話!沒眼睛嗎?」
「巧芸,事情未必就這麼定下來,我們還有半年的時間能相處,我會盡力照顧妳,也希望妳……」
「開、車、啦!」
現在是怎樣?唸經嗎?廢話那麼多?巧芸只想「速戰速決」,兩腳用力踏著,發出不滿的聲響,陳讓知道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想聽,依著她的話,發動引擎。
一樣的街景從不同方向一一飛逝,陳讓載著巧芸,開始領教她的第一波攻勢。
「你要不要乾脆在車子後面貼一張『新手駕駛』算了?」她在一旁沒好氣地說著,甚至送了他一個白眼。
陳讓的車平穩舒適,巧芸卻坐得一點也不安分。
「怎麼了嗎?」
「你是把這台車當娃娃車開嗎?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開車除了快,更需要安全,尤其我現在載著妳,我得考慮到……」
「考慮、考慮?」她依然不客氣地打斷陳讓的話:「考慮什麼啦!我來開給你看!教教你什麼叫做快又安全。」
她不管陳讓的解釋,在車內嚷嚷著,車子讓她開。
「妳才十七歲,沒有駕照,不能開車。」
陳讓先是耐下心勸阻,但他很快發現根本無效,巧芸使著性子,手腳不斷揮舞亂動,陳讓不得不停下車。
在巧芸看來,他根本就是個沒膽怕事的大宅男,病床躺多了,連點黑道家族該有的殺氣都沒了。
「坐好了!」她得意地坐上駕駛座。
他不是叫陳讓嗎?那就識相點多讓讓,她國中就享受駕車的快感,家裡滿車庫的車不是爹地的,都是她的「大玩具」。
陳讓不再多說,第一天開始相處,他不想在第一時間就和她爭執。
巧芸熟門熟路地發動了引擎,陳讓還沒坐穩,車子油門就已經踩到底。
「這才叫開、車,懂不懂!」巧芸不知是不是故意,第一天就存心要挑釁,車子左彎右拐硬是不成直線,她享受著「駕馭的樂趣」,陳讓在一旁臉色發白。
「不行就要講,吐在自己車上可就丟臉了。」巧芸嘴上這麼說,手中的方向盤卻轉得更快,這台名貴的轎車,被她當遊樂園裡頭的碰碰車在開。
陳讓伸起右手抓住車門上的扶把,暈頭轉向,不發一語,邵巧芸見狀,頭搖得跟車子一樣晃,不屑地看著「嚇得半死」的陳讓。
「唉!果然和小時候一樣,沒點用,這樣就怕了,算什麼男人?」
巧芸的印象中,陳家就屬二哥陳封會讓人想多看一眼,她記得封二哥總是威風凜凜地率著一群人去處理事情,體魄強健、動作又快又猛,相較身旁這瞪大眼睛不敢講話的懦弱傢伙……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我不會嫁給這種人。」在她一次次刺耳的煞車聲中,伴著她這句下定決心的話。
果然,陳讓真讓她失望的可以。
一進陳家,邵巧芸對著自己的房間東望西望,陳讓已不聲不響回他的房間。
「我看他是去吐,不然就是癱在床上了。」她砰的一聲打開行李,裡頭沒有洋娃娃、沒有小洋裝,只有一大堆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不該有的東西。
不久,就見到巧芸把最後一把模型槍掛上牆,算是大功告成,進來要伺候她的家僕才一踏進,就被這陣仗嚇呆了。
「出去啦!沒看見我心情不好嗎?」巧芸沒好氣地大聲斥著,沒有人能明白,她一個人這樣搬進陳家,有多孤單多難受,在房裡掛滿從小到大把玩的刀械槍枝,才能讓她有一些些慰藉。
陳家的家僕面色發白地退出她房間,巧芸想起,陳家另外還有一個應該也臉色發白的傢伙。
「不知道那傢伙得到教訓了沒?」她拍拍衣服,推開房門往陳讓的房間走去。
第一天的下馬威,應該能讓他明白,以後別想惹到她邵巧芸了吧?
房門打開,陳讓果然「攤」在桌前。
巧芸見他一句話也不說地,瞧著桌上的計算機屏幕,有意「乘勝追擊」,嚇他嚇得徹底。
「喂!我房裡那些模型槍你見到了吧?」她嚷著,不料陳讓沒搭話。
「我告訴你,我有的可不止模型,從小我就熟悉各種型號的大小槍枝,不高興的話,就把你家牆壁裝飾成蜂窩,所以你最好識相點,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她威嚇、警示,不料陳讓竟不知道在忙什麼,眼睛沒有轉開、耳朵也不知道有沒有張開。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逼妳做了什麼不想做的事嗎?」
好個陳讓,居然連說話都不見起伏,巧芸先是怒瞪大眼,後來想一想也對,他應該是被早上的她嚇到無力了。
「現在是沒有,不過不知道以後有沒有,總之,你罩子放亮點,別惹到我就對了!」她高分貝地嗆著。
不料陳讓還是不動聲色:「妳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什麼?!」她略略心虛。
「我不會欺負妳。」
「什麼欺負不欺負……」她的分貝也稍稍降低了,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陳讓不是那種人。」
「什麼哪種人不哪種人啦!」她一張小臉開始徐徐漲紅了,她只是出言警告,怎麼一下子就被他聽出來話中有話?「我是說……不要動我那些槍枝模型,每一件都不是你有本事把玩的,聽見沒?!」
「嗯。」
明明她已經在打雷下雨了,怎麼陳讓還是一副晴空萬里的模樣?
「『嗯』是什麼意思?」她惱怒不已。
「妳的那些東西,我不會去動。」
他是同意了她的警告,但怎說得那樣平靜無波?好像壓根沒把她那些珍藏和警告放在眼裡似的。該死的東西,嚇呆了是不是?
巧芸氣呼呼地對著他再喊道:「你那什麼態度?我跟你說話,你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很跩嗎?」
一個人來到陳家,家僕見到她房裡的東西,通通被她嚇跑了,一股不由自主的悶突然從她心口竄起,讓她不由得想找人來亂。
但陳讓,怎麼連說個話,都對她這麼冷淡?
聽到巧芸這樣說,陳讓才轉過頭:「巧芸,很抱歉,我現在正忙著處理公事,沒有辦法跟妳聊天,妳先回房休息。」
陳讓的確有要事正處理,但這話聽在巧芸耳裡,可是怒不可抑。
聊天?!他把她剛剛那些話,當「聊、天」?
他到底懂不懂她的警告、她的嗆聲、她的下馬威?
他竟然不知死活地說這個叫「聊天」?
她看見陳讓說完話,又立即轉過頭盯著屏幕,那屏幕好像有防窺保護,站在一旁的巧芸,也瞧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這混帳東西把計算機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對啦!計算機不會開快車嚇死你、不會拿滿房間的槍威脅你,你就慢慢耍你的懦弱、宅你的房間、迷你的計算機吧!
巧芸「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踢開門離開。
其實,她好孤單、好無聊,陳家為她準備的房間又大又寬敞,但是卻更顯得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好可憐。
她希望陳讓叫住她,跟她吵一架都好,而不是這樣宅在房裡不知道在幹嘛啊!
巧芸走出房門,卻不想踏回只有自己的房間,於是躲在門口偷偷觀望。
她看見陳讓戴上一副眼鏡,坐在桌前緊盯著計算機屏幕,桌上堆滿書籍雜誌,房裡沒什麼燈光,只有屏幕上的光亮,照在他怎麼看都像宅男的臉龐。
陳讓習慣關上所有的燈,只留一盞桌燈好讓自己專注。房外的邵巧芸又重重地搖著頭,留下一句「世紀大宅男」便走,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他一整天就是這樣待在房間裡,對著計算機頭也不回,雙手在鍵盤上劈里啪啦地猛按,聽得巧芸心煩意亂。
男人怎麼可以這樣?他是迷上線上遊戲嗎?他不運動、不鍛煉身手的嗎?身在威名遠播的陳家,他只有這點本事嗎?
巧芸越想越不甘,她堂堂一個邵家千金,怎麼可以為了一點兩家的利益,就這樣嫁給一個無能、病號、連車都不會開的大宅男?
她滿心不甘,決定不要讓陳讓好過。她會讓他知、難、而、退。
自從多了這位邵家小公主,陳讓本如貴族般優雅的生活,被攪和得天翻地覆。
「喂!你們家是不是有彈藥庫?」邵巧芸門也不敲,一腳踢開陳讓的房門,見他竟然正在泡「老人茶」。
只見陳讓右手拿起茶碗,輕放在左手掌上,再把茶碗從對面向身前轉,細品慢啜,看得巧芸火冒三丈。
喝杯茶動作那麼多,簡直就是娘炮!她心中暗罵。
巧芸並不知道,這是日本茶道,陳讓時常藉此靜心悟理,巧芸的嚷嚷,打斷了他的寧靜。
「槍枝在TW並不合法,我想妳知道,所以陳家不會有這種東西。」他試圖打消巧芸的念頭。
「你想騙誰?別人家沒有我相信,你們家沒有才奇怪!」陳家在黑道世界是首席之位,爹地就是這樣硬要把她嫁過來,她不到他家靶場打得過癮怎甘心?
陳讓將茶杯放下,巧芸嘴巴翹得比天高:「還想說謊,我明明就聽封二哥說他剛剛才練習完槍法。」
「二哥跟妳說這些?」陳讓本平靜的心緒明顯起了些漣漪。
「對啊!哪像你,只打算騙我。」
面對她的抗議,陳讓還是選擇了退讓,也罷!這丫頭在邵家不可能沒碰過這些東西,她一個人剛搬來,就讓她發洩一下情緒吧!
於是,陳讓領著她到別墅中隱密的地下靶場,通過靜脈辨識器,鋼鐵大門靜靜移開,巧芸可開了眼界。
「好大啊!」這丫頭一馬當先衝了進去,拿起短槍興高采烈地射擊。看著她「發洩」的模樣,陳讓一句話也沒說。
「砰!砰、砰!砰!」
一顆顆彈殼隨著槍響,從巧芸身旁飛落,她動作迅速、架勢十足,瞄著前方的紅心一口氣連發數槍,直到子彈用盡。
陳讓在一旁瞪著眼,巧芸得意洋洋,要拿長槍。
「別玩了,今天到這裡就好。」陳讓阻止她。
「嚇到你了是吧?」這就是她從小玩的「遊戲」,她自詡槍法又快又準,這回准讓這沒用傢伙又嚇呆了吧!
巧芸將長槍拿到他身前:「不然你露兩手試試啊!」
「我不想在妳面前打靶。」陳讓面有難色,拉著巧芸就要離開,巧芸見他這「害怕」的模樣,只差沒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這就是要告訴你,以後別惹到我,不然你會倒大楣!
陳讓退讓不語的模樣,看在巧芸眼裡可樂了,終有一天陳讓必會知難而退。
巧芸在陳家過著「耀武揚威」的日子,四處搗蛋找碴,每天都要玩到精疲力盡才肯上床,但她自己知道,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失眠,孤單地整夜在床上亂想。
在邵家,有她熟悉的一切,有爹地、有她養的黃金鼠,有被她氣得半死,但是還是很疼她的老管家,還有跟媽咪的所有回憶……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她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和孤單,但是她邵巧芸,從來都不需要別人同情。
「好歹我怎麼說,也是堂堂黑道家族的千金,向誰低過頭了?哼!」她悶哼一聲,忖著怎麼樣都不能丟邵家的臉。
憋著、悶著,像只外表長滿長刺,但其實內心很柔弱的小刺蝟,藉著成天在陳家搗蛋,掩飾她的不安和孤寂。
就如同這個夜晚,整棟別墅靜悄悄地,大家差不多都睡了,可是她想家、想媽咪,想到睡不著。
她穿著可愛的睡衣,一步步漫無目的地走下樓,本想找些飲料喝,卻看見陳讓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麼晚不睡覺,看什麼電視?
巧芸好奇地才探出了頭,就聽見「啪!」一聲,陳讓將電視關了。
被發現了嗎?
她又將頭縮了回去,越是這樣,她越好奇陳讓到底在幹什麼,卻只見他什麼事也沒做,拿起桌上的魔術方塊轉啊轉地,轉得巧芸的頭都暈了。
「半夜不睡覺,跑來客廳幹嘛?」猛然,陳讓的聲音響起,不過他頭也沒回。
「來找點東西吃,不行嗎?」巧芸著實嚇了一跳,他背後有長眼睛啊?不過既然被發現,她索性大剌剌地走到廚房,開了冰箱拿起冰淇淋就吃。
「女孩子別吃太多冰的東西。」
「你管我。」巧芸又挖了一大口。
「妳這麼不喜歡別人管?」
「對!」她給他一個再肯定不過的答案,不過沒有如預期的激怒陳讓。
他只輕輕地放下魔術方塊,走到她身旁對她說道:「如果不喜歡別人管妳,就試著管好自己。」
「我除了不愛被人管,更討厭聽大道理!」
失眠已經讓她夠心煩了,不熟悉的環境,孤孤單單的自己,難道還要她在半夜聽一個懦弱大宅男講人生哲理?
陳讓定眼,目光在巧芸臉蛋上輕掃一回,似乎看透她什麼、又似乎毫不在意。
巧芸正要開口再頂嘴回去,就看見他又走回客廳。
「啪!」一聲,陳讓又打開電視,那好像是外國推理影集,他對著電視露出一個好似滿意的笑容,然後就回房準備就寢。
「如果妳睡不著,就多想想我剛說的話。」陳讓只留下一句話,逕自回房間。
還教訓人咧!巧芸氣死了,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嫁的人偏偏就是他?
一個半夜會對著電視傻笑的無敵大宅男、只會悶在房間打在線遊戲、飆個車會害怕、打個靶就閃躲、沒事只會泡老人茶的無用男,她、不、要、嫁!
巧芸哭喪著臉,難過地埋怨起爹地、埋怨起這一切,早知道,當年就把陳讓病床旁的點滴線給剪斷算了,省得她現在一個人在陳家傷心難過。
「少管閒事啦!」她忍住微微發紅的眼眶,賭氣地一口接一口地嗑著冰淇淋,想把所有委屈不安通通一起吞進肚子裡。
巧芸的滿心不爽快,陳讓其實一一看在眼裡。他怎會不知道,小小年紀的她就得面對這樣的家族聯姻,心中有多少不甘願、對未來有多少惶恐?
不過,能幫她的,沒有別人,只有她自己。這一點,她必須學會。
陳讓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再勸阻她,一個人走回房裡讓巧芸在客廳獨自面對。
巧芸癱在沙發上、轉起電視遙控器,從第一台轉到最後一台,再從最後轉到最前面,冰淇淋吃完了,夜更深了,她模糊的視線,讓她更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好啊……都不要理我最好啊……」她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語,一顆心孤單地緩緩下沉,趴在沙發上,她終於進入夢鄉。
睡著的她並不知道,走回房裡的陳讓並沒有立刻就寢,他在房裡等到深夜,等到巧芸睡著了,才又緩步走出來。
「未來妳要面對的事情更多,堅強點吧!」。他拿著一條棉被,輕輕地、徐徐地幫巧芸蓋上,再關上電視。
她終於安靜下來,紅通通的臉蛋和童年時一樣,像極可口的紅蘋果。長長的眼睫毛不安地動了動,一會兒翻個身,一會兒努嘴,看來是沒睡得安穩。
「不用怕,我會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妳。」
陳讓並不喜歡在人前說這些,他從小就不愛多言,只在這深夜,靜靜看著邵巧芸每一個可愛的細微表情,就像當年他在病床上靜靜地瞧著她一樣……
皎潔的月光落在庭院前,映在陳讓沉定的面容。
「這場婚約,我並不全然當作家族聯姻,我想終有一天妳會明白。」陳讓在沙發旁緩聲低語,再替她拉好踢開的被子。
現在的她無理取鬧也好、整天找碴也罷,陳讓始終不願意和她正面衝突,他會用耐心,去等。
「我等妳再長大些,等妳親口說願意的那一天。」他輕輕留下最後一句話。
第2章
翌日,巧芸在沙發上醒來。
明亮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身上,她忘記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不過身上卻多了件棉被。
巧芸伸手揉了揉眼睛,惺忪的睡眼往窗外看,看見正在草坪上慢跑的封二哥。
他不知道幾點就起床了,也不曉得運動了多久,只見他身上的汗水一顆一顆地隨著步伐落下,後頭還跟著他養的大狗狗,吐著舌頭跟著一起跑。
巧芸不知不覺癡癡看著,好一會兒都沒發現,也有人正在後頭睨著她。
封二哥一步步地精實跑著,巧芸的眼珠兒一吋一吋跟著移動,在她十七歲的認知裡,男生,不就應該要這樣嗎?
如果、如果她嫁給了陳讓,但每天卻又看著這樣令人心動的陳封,那……
巧芸不敢想也不願想,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這樣,該怎麼辦?
她默默低下頭,掀開不知是誰替她蓋上的棉被,準備上樓,再睡個回籠覺。
「過來吃早餐。」
怎料,有個聲音從她後方響起,讓頭低低的巧芸嚇了一跳。
陳讓在她身後好一會了,從她目不轉睛地眺望窗外的二哥起,他的臉色跟著一吋吋垮下。
她不該、不該用那樣的目光,瞧著陳封。
他可以等、可以讓,但不能忍。他不能容忍他的未婚妻,這樣看著別的男人。
「你自己吃就好。」巧芸無精打采地說著,也懶得問他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有些不對勁。
陳讓一個步伐,迅速地擋住邵巧芸的去路,巧芸差點沒撞上他。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陳讓這麼高,也第一次覺得他這麼有架勢,但很抱歉,他誰不阻攔,竟然擋她的去路。
「我就說我不想吃了啊!你自己吃。」
「既然我答應邵爺要好好照顧妳,妳就得過來吃這一天當中最重要的一餐。」陳讓很明顯地不退讓,巧芸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拿她爹地來壓她?最好有用啦!一大早就要講大道理,聽了就煩。她往餐桌望瞭望,看見三明治和牛奶,故意說道:「我不習慣吃西式早餐,這樣可以了吧!」
說罷她便再跨出一步,但陳讓竟然sheng體一側,又硬生生地再擋了她一次。
「過來。」他發出低沉的聲音。「我叫人十分鐘內,煮好一份中式早餐,妳跟我到餐桌等。」
「你真的很盧耶!」巧芸跺了跺腳,雙手插腰,噘起嘴不服氣的抗議模樣,讓陳讓眼眸微微一斂。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任性、率真、滿腦子一堆鬼主意,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曾經在他孤單的病床旁掀起一陣陣不平靜的風浪,而不一樣的是,她長大了,眼中看著的,竟然還有別人。
「我再說一次,過來。」
陳讓低下了嗓音,讓巧芸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吃就吃嘛!了不起啊!」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這麼想,要她邵巧芸乖乖聽話?他陳家屋頂掀起來還比較快。
巧芸表面上是乖乖跟著陳讓走到了餐桌,兩顆又大又圓的黑眼珠兒,卻不安分地左右搖晃。
家僕們很快照著陳讓的指示開始料理中式早餐,個個焦頭爛額,即便要煮個稀飯,米也沒那麼快熟;要熬個豆漿,豆子也得先泡過水吧!這下子如何在十分鐘內弄出個中式早餐?
巧芸看一大群人在廚房忙得要死,靈光一現。
「我不愛吃西式、也不愛吃中式早餐,我就愛吃自己煮的早餐,可以吧?」說罷,她一箭步跑進廚房,家僕們被這大小姐弄得面面相覷。
「你們煮你們的啊!我弄我自己吃的,看什麼看,不行嗎?」巧芸沒等大家反應,開始拿起廚具作勢料理。
家僕先是不知所措地回頭看餐桌旁的三少爺,接著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對,最後一個個放著爐上的鍋子不管,脫下圍裙逃之夭夭。
那個住進來不久的邵家小魔女,開始「大動干戈」地在廚房翻天覆地。
「唉呀呀!切個蔥刀子也會滑掉?我本來想煎個蔥花蛋呢!」巧芸嚷得大聲又故意,一把菜刀從廚房飛了出來。
「唉呦!我要切蘋果當餐後點心的,怎麼連水果刀都不聽我的話啦?」這回「不小心」從她手上飛出的是把水果刀。
接著就是鍋鏟鍋蓋盤子杯子通通長了翅膀,哪兒不飛,就往餐桌上去,整間廚房像打戰場般慘不忍睹後,巧芸才滿意地罷手。
陳讓坐在桌邊,不說一句話。
如果這丫頭是在考驗他的耐性,那麼她失敗了。
他不能釋懷的,不是她如何搗蛋,而是她不該讓他看到早上那一幕。
陳讓端起碗,一個人靜靜地先吃,巧芸見他竟然無動於衷,擺明不把她放在眼裡,胸口不知突然哪來的怒氣,咻的一聲,手中最後一根叉子,不偏不倚就往陳讓眼前扔去。
「啊……」她扔出叉子的那一剎那,很快就後悔了,她手勁不小,要是真的傷到人了怎麼辦?
她剛是氣這臭宅男竟然甩也不甩她,但其實跟他也沒有深仇大恨,萬一這叉子真的插到他的眼睛……
就在巧芸張著嘴巴,還來不及發出聲,就見陳讓揚起手中的筷子,無意地往旁輕撥,叉子就這樣不著痕跡地飛偏了,匡啷一聲落地,而他順勢夾起桌上的一塊皮蛋豆腐。
「過來,吃早餐。」
他再說了一次,這五個字聲音不大,卻隱隱約約有股說不出的箝制,讓巧芸一時之間聽了話,乖乖地走向餐桌。
陳讓收回的筷子,平穩地將軟嫩的豆腐放到她眼前的盤中,上頭的皮蛋甚至晃也沒晃,不過巧芸沒有留神這些,她很快發現這一瞬間自己失了殺氣。
她不甘心自己失勢,一個故意不小心又要打翻盤子,怎料陳讓一雙筷馬上壓在盤緣,巧芸竟動也動不了。
他用些許嚴肅的表情,低斂地對她說:
「這段婚姻雖然不是我們選擇的,但如今妳踏入陳家,就請妳尊重這個決定。我們有半年的時間可以相處,我願意用最大的誠意和妳共度,讓彼此接受對方。在妳滿十八歲前,妳都得住這裡,不過妳可以放心,在妳未成年前,我不會對妳怎麼樣。」
說罷,他拿起一個杯子,準備替她倒牛奶。
講到「婚姻」兩個字,巧芸可醒了,她打從一開始就不曾想過要嫁人,她還要唸書還要交朋友、還有大好的青春時光、還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什麼叫未滿十八歲前不會對她怎樣?他想要她還不願意咧!
「半年?我連半天都不想!」她本能地大聲抗議。
陳讓拿著那杯牛奶,緩而徐地再道:「妳真的這麼討厭我?」
巧芸還沒有答話,就聽見一個更沉冷的聲音,像是質疑、像是審問犯人。
「還是妳喜歡的,真的是陳封?」陳讓的表情,明顯不對勁了。
但巧芸從小就天地不怕,腦袋想什麼,嘴裡就說什麼:「封二哥威風又勇猛,我是喜歡那一型沒錯……」
陳讓一聽,突然將手中的杯子鏗的一聲,重重放到巧芸面前,巧芸止住了話,陳讓臉上露出複雜難懂的神情。
陳封?!自己的親二哥?
他從小看在眼裡的小女孩,喜歡的竟然是自己的二哥?
她進陳家,要嫁的人是自己,為什麼這丫頭嘴裡竟然說出這種話?
他此刻心中滿是難以言語的情緒,動怒、震愕、及不欲承認的嫉妒。
自己的未婚妻,喜歡自己的親兄弟。陳讓什麼話也不再說,冷著臉轉身離開。
當母親告訴他邵家想把女兒嫁到陳家時,他沒有提出異議,不管他兩個哥哥怎麼說,說他以後沒平靜日子過也好、跟他說真的不喜歡可以拒絕也罷,他都沒打算那麼做,因為他剛才對巧芸說的那番話,都是真心的。
幼時一個人在病房獨處的經歷,讓他更懂得人內心的孤單,所以他願意用誠意和耐心,和獨自來到陳家的巧芸試著相處。縱然她剛才的那番話重重傷了自己,但心中有她的陳讓,不願在起點就和巧芸起爭執,更不願嚇壞了才進入陳家的她。
莫非他的等、他的讓,最後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
但感情之事,陳讓深知無法勉強,矛盾複雜又震怒的心緒,讓他繃著一張寒冷的臉,離開了餐廳。
巧芸知道他在生氣,不過她不知道這句話影響陳讓多大。
哼!氣死你!我就可以一個人安靜吃早餐啦!
巧芸得意洋洋地咧嘴大笑,她就是想氣他、想唱反調,想要用這種方式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有思想有主見,不是個說嫁就嫁、任人操控的洋娃娃,她要人重視她心中的難受與孤單、要人注意她關心她。
正當巧芸得意地要拿起那杯牛奶時,竟赫然發現,陳讓剛才放在她眼前的這個杯子,竟然……裂了一圈。
他……氣成這樣?他震裂了這個杯子?
要不要這麼幼稚,跟自己家裡的杯子過不去?
巧芸愣了愣,轉頭看著已經走遠的陳讓背影,想起他剛剛說的那番話,和他臉上嚴肅認真的模樣。
難道……他真的這麼重視這個婚約?
她眨眨眼,深呼一口氣,這個她從來不想深思的問題、不想認真看待的決定,難道陳讓會玩真的?
十七歲的巧芸,還是個該唸書的年紀,今早她無精打采地被司機送到校門口,踏進這貴族學校。
教室裡,巧芸聽著窗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蟬鳴,還有隱約的啾啾鳥叫,她托著臉蛋,心不在焉。
今天逃課!
她心裡湧起這個念頭,窗外風光多美好,被關在陳家已經夠可憐,為什麼還要被關在學校一整天。
想到就要做到的巧芸,很快將東西悄悄收拾好,下課鍾一響,她便躡手躡腳地溜到校園牆邊。
她左瞧右望,哈!沒人!今天誰都阻止不了她逃課!她要到旁邊的雪花冰店先吃個過癮,然後再去逛有好多新鮮玩意的格子店,最後再去地下街玩太鼓達人……耶!完美的一天!
巧芸先把書包一扔,順利扔到牆上,踮起腳尖,用力一蹬,翻上了牆。
就在她雙手抱著書包,準備翻出牆外時,怎料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唉唉唉唉呀!天!她就要滾下去啦!
就在這一剎那,她竟然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陳讓?!
他竟直挺挺地站在牆外,看著她……不,等著她滾下來!
「唉呦!痛痛、痛……」巧芸硬生生地從牆上抱著書包滾了下來,而那個站在眼前等著一切的該死東西,竟、然沒有過來接住她!
混帳東西!不會幫忙嗎?
「我身手不好,來不及反應,不好意思喔!」摔在地上的巧芸冷不防聽到一旁的陳讓不疾不徐地這樣說,真是火冒三丈、氣到想搥心肝。
他是故意的是不是?笑他懦弱無能,他就真的擺爛,用「身手不好無法反應」這個爛理由,讓她摔個四腳朝天?
「你!接著人都不會嗎?」巧芸氣得嚷嚷。
「就不知道教官會不會。」陳讓脫下了外套,巧芸還沒聽懂,就遠遠聽見學校教官的聲音傳來。
「邵巧芸同學,妳翻牆逃課嗎?」
真是有夠倒霉,課沒蹺成、摔個半死,現在又被教官發現,後頭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同學,巧芸真想搥完心肝搥牆壁,不過她很快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蓋住了她摔下來時掀起的衣裙。
是陳讓,他在第一時間遮蓋了她險些曝光的衣裳。
教官已經走到她身旁:「妳是怎麼了?最近狀況那麼多,知不知道妳已經記了幾支過,馬上跟我來教務處!加上今天這一支,我看妳是得被退學了。」
巧芸已經摔得疼得要命,又被當眾訓斥一番,這種貴族學校就是什麼都管、什麼都嚴,一天到晚啥事都要記過,現在還要退她學?她真是滿心不爽,要是讓爹地知道了該怎麼辦?他一定會失望又生氣。
就在這個時候,巧芸聽見陳讓一句話。
「我來,是要替她請假。」陳讓還是站在原地,沒有扶她沒有拉她,不過光是這句話,就夠救她的命。
「幫她請假?你是誰?」教官打量著陳讓,四周的同學們也好奇地探究。
「我是她的未婚夫。」
之後,巧芸聽到一陣尖叫,正確的說,應該是一陣陣驚聲尖叫。
是怎樣?大家不都知道她被爹地「賣」到陳家去了嗎?
巧芸還摔在地上,不過陳讓的身邊,已經圍滿了她的同學。
「原來你就是巧芸的未婚夫喔!你叫陳讓對不對?」
「原來陳家三少爺長這樣……好帥喔!你有幾公分啊?」
「陳家真厲害,勢力龐大就算了,連人都生得這麼英俊挺拔,你好你好,我是巧芸的死黨,我叫……」
「喂!」地上的巧芸聽不下去了。「妳們幹什麼啊!不先扶我起來嗎?」
她摔個七葷八素也就算了,這些人也跟著腦袋發昏?
巧芸抬起頭,看著剛剛連續幫她「解圍」兩次的陳讓,他英挺的身軀,比起她的同學們高了一截,被人群圍在中央,卻翩然有禮地點頭示意,紳士微笑。
從進陳家第一天起,她就不曾好好仔細看一看他,現在居然摔在地上,看著一大群人將他團團圍住。
巧芸仰著頭,頭一回好好將他看個仔細。
陳讓風度翩翩、氣度高雅,好像……好像什麼?巧芸再抬頭往一旁望望,她念的貴族學校,有著歐洲中古式建築,美輪美奐,陳讓在這旁邊一站,是……是啦!是有點像優雅的貴族王子。
但現在是怎樣,大家顧著看這陳家三少爺,把她這摔到地上的同學擺哪了?巧芸看著像蜜蜂一樣圍繞在陳讓身邊的同學們,還有人拉著陳讓的衣角滿臉笑容的講著話,越看越不知心中哪來的一把火,燒得她火冒三丈。
「你們圍著他幹什麼?搞清楚欸,我是他未婚妻,OK?」
巧芸一邊揉著摔疼的膝蓋自己站起來,一邊沒好氣地高聲喊嚷,這話說完,她自己愣住了。
自己怎麼會說出「未婚妻」三個字?
她抗議、排斥都來不及,現在自己說得那麼順口,搞什麼鬼?
就在這時,她發現陳讓眼角始終有道目光朝向她,她不小心和他互望一眼,瞧見了陳讓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巧芸馬上心虛地狠狠用眼瞪回去。
看什麼?是怎樣?搞得好像被抓包了什麼一樣。她看不慣那些蜜蜂同學,出言糾正一下不行嗎?
「剛剛的事情已經替妳擺平,回教室上課,放學我會親自來接妳。」陳讓收起對那些同學的禮貌笑容,又沉下一張臉,對著巧芸說。
巧芸一瞧心裡更怒,怎麼?對她的同學就有說有笑,對自己就這張撲克臉?
「你真的很討厭耶!」
她嗔著,話裡有一些抗議,抗議他怎麼可以對她的同學好,對她就那樣凶。
陳讓低下眼眸,給了巧芸一個沒得商量的目光。
他的那句話中,有著沒有說出口的意義。以他陳家三少的地位,從來不需要親自駕車迎接誰,今天她邵巧芸,是第一個。
虧她還知道自己是他陳讓的未婚妻,在聽見巧芸衝口而出這三個字時,他心底有那麼點衝動,想要給她一個會心的笑容,或是擁抱。
但是他還不清楚,在巧芸心中,他這「未婚夫」究竟只是一個名稱,還是一個真真切切的身份,他還忘不了,巧芸望著陳封時欽佩的眼神;還無法釋懷,巧芸說著她喜歡的男生,就是陳封那一型……
即便他今天親自到學校看她、親自等她下課,用行動展示他對她的重視,陳讓心裡還是相當不舒坦,不斷思忖她到底領不領情、會不會懂。這樣複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放學時分。
「你還真的等喔?」巧芸一出校門,本沒精打采的雙眸突然一瞠。
其實她是有那麼一點感動啦!陳讓今天幫了她很多忙,好像早就知道她會出什麼事一樣,替她一一解圍,算他有點本事。
現在瞧見他真的在校門口等她放學,巧芸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為什麼,喉嚨好像哽著些什麼話,不過這陳讓,當真不會說句好聽的。
「不然妳期望誰來帶妳回家?」他正想著巧芸與陳封的事,聽到她這麼說,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
「你到底凶什麼凶?我在學校已經被老師、教官念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放學,又要看你這張撲克臉,那我不如回邵家看那些人算了啊!」
「妳這麼想回邵家?」
「你告訴我,待在陳家有什麼好?」
兩人已經上了車,卻在車上開始爭執。
「陳家不好是嗎?我看妳早上倒是挺開心。」
「早上?」巧芸壓根不知道陳讓到底在說哪件事。這時她想起自己把陳讓氣得走出餐廳,她樂得一個人清閒吃早點的事。
嘴上從來不輸人的她,硬是大喊:「對啦!我早餐吃得可開心了,怎樣?」
她得意洋洋,坐在一旁的陳讓卻立刻青了臉色,不再答腔。
他看巧芸的臉色,知道她是刻意找事情跟他鬥嘴,然而心中的結一天沒解,他一天不知該如何面對。巧芸對陳封,到底是什麼心態?是小女孩的崇拜、真心的喜歡、一時的寄托?他不斷臆測,臉色更拉長。
巧芸見陳讓對她的攻擊沒有反應,一張臉更像石頭一樣硬,煩悶地在座位上不停晃動。學校是牢籠、陳家是牢籠、連這台車也像悶死人的囚車,沒點聲音、沒點笑容、沒點新鮮的空氣。
為什麼她的日子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她的「未婚夫」,對她就是這張臉?
她郁卒不已的心情,從車上延續到陳家,不知道在氣什麼的陳讓,那張石頭臉繃了一整天,話都不再多說一句,讓巧芸悶得一回家就窩在房裡,誰也不想見。
夜晚,陳家有個醉醺醺的小傢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房間搞自閉。
巧芸威脅家僕替她買啤酒回來,家僕被這出言恐嚇的小魔女嚇得不得不照辦,陳讓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她已經醉得東倒西歪。
「扶我……幹嘛?」醉了的巧芸兩頰如蘋果,她不知何時倒在一個手臂中。
「給我。」陳讓拿走她手中的啤酒罐。「未成年不能飲酒。」
「那未成年就可以被爸爸賣掉嗎?」巧芸晃頭晃腦地從手臂滾進一個胸懷裡,「哼!所以我就偏不唸書、偏要逃課,怎麼樣?」
陳讓胸膛前,有個喃喃自語的小丫頭,他見到她眼眶下干了的淚珠。
他剛剛替她補請了所有的曠課、在她科科不及格的考試卷上簽了名,還有那些服裝儀容不整、上課頂撞師長等等的小過單,他都一一親筆回復了學校。
巧芸模糊的囈語,他卻聽得比誰都清晰,他能瞭解她為什麼要一直犯規搗蛋。她遇上了別人沒有的境遇,偏偏這不是她想要的。
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刻,他的心房還是為她開啟,是心軟也好、是真心愛上也罷,此刻他有力的手臂扶著這醉醺醺的丫頭,心中卻無力再延續白天的緊繃。
「妳還是一樣,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陳讓低聲在她耳邊說著,帶著巧芸不知的些許親暱。「也還是一樣,不肯乖乖安分。」
他替她撥撥散開的頭髮。「不該這樣的,我真的拿妳沒轍嗎?」陳讓為自己的「讓步」自嘲著,他對她的寵溺,當真無法克制。
貼著他胸膛的巧芸,不知道自己怎麼輕飄飄的,腦袋一片空白,含含糊糊中,她對陳讓說道:「今天謝謝你喔!」
她替他請了假、蓋上那件防她曝光的外套,還在校門口等她放學,說聲謝謝算應該。
「對我,妳只有謝謝可以說嗎?」陳讓臂彎讓她倚著,低下頭輕問,迷迷糊糊的巧芸「嗯?」了一聲,歪斜的小臉又晃了晃。
「喔……還有我同學都說你很帥……」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作夢還是醒著,全身飄飄然,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那妳覺得呢?」陳讓單手就摟住了這個搖頭晃腦的女孩。
「不……不知道……」因為醉酒,她說得含含糊糊。
「不知道?」
「其實你有的……有的時候人很好啦!呵呵……」巧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只是好像都不說出來……」她醉了,吐出藏在心裡的話,只是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意識模糊的她開始手足舞蹈。「就像你今天啊,明明就是來解救我的嘛……幹嘛不承認?」她一邊說,一邊可愛地湊上小嘴,眼睛瞇瞇的、唇瓣噘成圓,迷迷糊糊「虧」著陳讓。
這時候的她,收起了白天的防衛,展露率真的本性。
「我……」巧芸的貼近,讓陳讓提了一氣,要自己克制。
巧芸說到這兒,手一揮,竟掛在他頸上。「你……呵呵……該不會是不好意思承認吧?」
話才說完,她站也沒站穩地一個踉蹌、險些跌跤,陳讓索性雙臂一舉,將她打橫抱起。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真正鎮住這丫頭了。
她的臉蛋倚著他的胸膛,手腕勾著他肩背,陳讓的呼吸明顯急促,他們兩個第一次,如此靠近。
「我有不好意思承認什麼?」似乎是被說中而急於解釋,還是其它的原因,陳讓臉頰開始微燙。
巧芸微張的櫻桃小口、彎彎的眉毛、帶著稚氣又透著紅潤的小臉蛋,似乎不斷地誘惑著他。陳讓再吸了口氣,把她抱到床上,這時他需要的是意志力。
「我答應過,不會欺負妳。」
他低聲說著,卻不知道是說給巧芸聽,還是自己。
從小就心儀的女孩子,現在甜美地躺在自己懷中喃喃夢囈,之間沒有距離、沒有心機,這要他這個男人……如何壓制蠢蠢欲動的心。
陳讓越是不想失去自制力,越是發現自己力不從心。
「巧芸……」
「嗯?」
「我想……」
「想什麼?」
他聲音變得更低緩厚磁,他緩緩地低下頭,向著床上的巧芸,想要在這個寧靜的夜晚,給她一個克制不住的親吻。
「我想我們可以有個好的開始。」陳讓帶著感性的雙唇,已經湊到她唇邊,他是答應過巧芸沒錯,在她醉時如此「趁人之危」,也不是他陳讓的作風,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打算將理智暫時拋一邊,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給她一個吻。
他越靠越近,兩人間的溫度越來越燙,陳讓甚至屏起氣,就要覆上她的唇。
「嗯……」就在這個時候,巧芸舉起手往臉上去。
陳讓馬上「心虛」地抬起了頭。
被她發現了嗎?
不過巧芸眼睛睜也沒睜,揮了揮手,依然夢周公。
唉!這丫頭,偏在這時候,抹了抹自己流下的口水。
翌日傍晚,陳讓又親自開車將巧芸從學校接回家。
巧芸氣嘟嘟地趴在桌上,百般無聊地寫著數學習題。
陳讓揚言每天都要親自送她上下學,表面是關心,巧芸瞥了他一眼。「哼!還不是要盯我盯得死死的?」手上的筆有一搭沒一搭的算著。
昨天不小心喝醉,是誰說一醉解千愁?她現在只有要命的頭痛。
頭快爆炸了,怎麼喝醉這麼難受?巧芸寫著寫著,看著那些平時拿手的排列組合算式,平常閉著眼睛都會寫,現在卻是越看越模糊,眼皮一重,巧芸「砰」的一聲倒在作業上,又睡著了。
時鐘的指針在牆上轉了好幾圈,腦袋不能運轉的巧芸昏睡一整夜。
這時有個高挺的身影,悄悄出現在她身邊。
「又睡了?」陳讓輕輕撥開她的發。「連兩天都沒睡好,sheng體怎麼受得了?」
白天接送她上下學的時候,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知道她心裡還是不好受。
「倔強的小丫頭。」他嘴上念著,卻又帶著笑意。「不過就是這份倔強,讓我相信妳一定過得了這一關。」
巧芸獨自被送到陳家,孤單地必須重新面對一切,這個年紀,還得面對所謂的「婚姻」,他心裡不會不明白她的懊惱和不甘。「妳是邵家小公主,沒什麼事情不行的。」
他低語,昔日那個天塌下來也不怕的小女孩,他對她有信心。
不過這天地不怕的小公主,也是個愛流口水的小丫頭。
陳讓抽起一張面紙,扶起她的臉頰,擋在她小嘴和作業簿的中間。
睡著的巧芸不知道自己已經快把作業簿給沾濕一片,幸而有陳讓細心地替她鋪上面紙。
陳讓在她身旁坐下,開始翻起她的作業本。
在她來陳家之前,她的字跡清晰,數理的考試,也都能輕鬆及格。
「但現在卻滿篇紅字。」他帶著些許的心疼說著。
於是陳讓拿起筆,開始替她訂正修改,其實巧芸的聰穎,他早就明白,不是每個女孩都有本事搞翻天下,巧芸偏偏就有這等本事。
她反應快、不服輸,小腦袋瓜轉啊轉地,就是一條整人詭計。而他陳讓,就是愛。
乖巧嫻靜的女孩他見多了,成天想進陳家門而來攀關係的女孩,他不知道回絕過幾回,那些平淡如開水、溫順地想成為陳家好媳婦的女人,他沒興趣。
打從巧芸踏入他的世界,沒錯,的確是天翻地覆,但他像成癮了般,愛上她帶來的色彩。
「妳很有本事,讓我替妳寫功課。」他嘴角揚起一弧笑,笑裡,有他白天不肯承認的寵愛。
筆動得飛快,陳讓面對這些數理習題,顯得相當上手,他欣賞巧芸,因為她和他一樣有靈光的腦袋。
「小丫頭,如果妳的精力肯用在這兒,妳早就跳級畢業了。」他牽起嘴角,露出平時難得一見的笑容。
他冷靜慣了,總是靜靜地看著週遭發生的一切,在內心暗自思量,謀定後動。但巧芸不一樣,她有什麼說什麼、想什麼做什麼,直率得讓他享受著她帶來的種種不一樣。
或許就是他們有這些一樣、和那些不一樣,讓他對她,愛不釋手。
「啊!幾點了?我怎麼睡著了!」
翌日一早,巧芸被陽光喚醒。
「現在六點半,妳還有時間過來好好吃頓早餐。」
巧芸眼睛都還沒全睜開,冷不防背後就有聲音回答她的問題。
「你嚇死人啊你!」她馬上大聲抗議,從睡眼惺忪到倏地圓眸大瞠,可愛的表情,讓陳讓心中莞爾。
「你站在我背後多久了?」她本要揮手擦一擦口水,家僕馬上遞上毛巾。
「從妳流口水開始。」
「你!」
陳讓示意家僕把巧芸的碗筷擺上餐桌。「不用浪費時間找我吵架,妳今天必須把早餐吃完,才能去上課。」
巧芸這兩天鬧情緒沒睡好,陳讓希望她能多照顧身體。
「你將軍啊你?」
「將軍?」說著,陳讓硬是拖她走向餐桌。
「你把我當小兵命令!」巧芸對陳讓的口氣很有意見。
「有這麼囂張的小兵嗎?」陳讓說完,拉開了她的椅子。
「你幹嘛?」
「跟妳一起吃早餐。」
他說著,卻聽見巧芸提高分貝。「誰要跟你一起吃啦!」
一起、一起,什麼都要一起嗎?住一起、上下課一起、她不要那麼多一起。
她的臉龐略過一絲羞澀,不過很快地被她的尖嗓取代。
「看到你,我就吃不下!」
沒想到陳讓理也不理,竟然已經……親自幫她盛起稀飯、抹起土司。
「我讓他們準備了各式早餐,妳再怎麼挑,都能挑中幾樣喜歡的吃,沒有理由吃不下。」
「不用你雞婆。」巧芸見到陳讓這樣「不顧身份」地幫別人準備餐食,本能反應就是搶下他手中的果醬刀,她還沒能接受他這樣「親自照顧」她。
不料陳讓的反應也不小,他使力握住了手中刀子,動也不讓她動。
無數的經驗告訴了他,這丫頭要是碰上刀叉,準沒好事。
「你!」
這回沒有打算大動干戈的巧芸,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緊緊握住了陳讓,她慌忙一放,手腕一縮,但瞬間又被自己「心虛」的舉動給惹得惱怒。
她是怎麼了?怎麼變得這麼不幹不脆了?
因為什麼?
她有些尷尬地抬眼,冷不防對上陳讓的目光。怎麼他看著她的眼神……好……好像很有感情?
「我不吃土司啦!」她慌忙隨口一喊。
「沒關係,這裡有鮮奶、有燒餅、有色拉和法國麵包,還有……」陳讓當真為她準備了滿滿一桌各國料理,彷彿就是告訴她,別想撒野。
「通通不吃、通通不吃!我就是沒有胃口!」
她急了,因為她好像快要抵擋不了這個宅男的關愛。
這怎麼行?她要搗蛋、她要唱反調、她要抗議啊!她不要這樣輕易地就點頭,她對自己說過,怎麼可以嫁一個懦弱無能大病號臭宅男。這些話才繞在耳邊,今天早上是怎樣?隨便一桌料理就感動她了?
她邵巧芸哪是這麼好打發的?
陳讓卻沒有隨之起舞,只是喚來了管家。
「照顧邵小姐是我們陳家的責任,今天這些她都不喜歡,明天請廚師再設計一份餐點,要讓她滿意為止。」陳讓交代,老管家頭可大了。
巧芸聽了,心中更煩躁。「你不要這麼、這麼……這麼雞婆!」
她想說的是不要這麼關心我,但她抵死也不想承認,這一瞬間她好像快沒招數了。
「是雞婆、多管閒事都不重要,妳的健康才是重點。」
好了、好了,別說了!這些噁心的話你想說,我還不想聽……
巧芸不知怎麼著,一點也不自然,隨手拿起眼前的小餐包啃了幾口當作交代,這個陳讓煩不煩,這樣亂他都不介意。他不發怒,她要怎麼繼續造反下去?
小餐包到底是什麼味道,巧芸還真的一點也沒感覺,不過此時她胸口倒是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滋味,莫名其妙地湧上她喉間,讓她食不知味、不敢正視,甚且……有那麼一點不知所措。
巧芸吞了幾口餐包,匆匆忙忙地換上制服,被陳讓送到學校。
她翻開昨晚的作業。「這……」一大片口水,被幾張面紙擋在作業簿上。
「要你多管閒事啊!」她知道家僕不會那麼好心,會這麼做的只有陳讓。「我看你是在笑我流口水的樣子吧!」她喃喃地對著作業簿低語。
還好有這幾張面紙,不然巧芸這本作業簿一定報銷,不過就在這時,她聽見老師喊著她名字:「邵巧芸,妳在發什麼呆?上台把昨天作業的答案寫出來。」
頓時全班的眼睛都看著她,但巧芸沒在怕,這些題目她平常看都懶得看,簡單得要命,但是現在……沒睡好的她昏昏沉沉的,一時之間,她什麼都反應不過來。
「寫就寫啊!」她不服輸地講在嘴巴上,心裡卻有些發慌。但,她看見作業裡除了面紙,還夾了一張memo紙。
這不是答案嗎?
巧芸瞄了一眼,馬上意會這題怎麼解,走到黑板前啪答啪答寫得快速又得意,下台還不忘將頭抬得高高的。
台下還傳來隱約的聲音。「哇!巧芸這麼厲害,這題最難了耶。」
哈!她開心地回到座位,這下她威了,老師沒話說了吧!巧芸低頭看看那張小紙條,上頭的字……好吧!她承認挺好看的。
這張沒讓她出糗的字條,巧芸本隨手要揉進抽屜擱著,但伸起的手猶疑了下,看看上頭陳讓的親筆字跡,又貼回原處。
「好吧!謝謝。」她對著字條說著。「但不代表我就會乖乖嫁給你。」
於是覺得這堂課老師要講的,她都會了的巧芸,把作業簿攤開放在桌上,再偷偷拿出小說,打算度過這堂無聊的課。
怎知小說才翻開第一頁,就見到一張一樣字跡的便利貼:「不想嫁人就好好唸書,如果妳能向妳爹地證明自己有能力不用陳家照顧,就能拒絕他的安排。」
巧芸看完哼了一聲:「講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我看是你自己也不想要鳥這場婚約嘛!誰理你。」說罷,管他三七二十一,繼續翻開小說。
她開始低著頭津津有味地看著推理故事,怎料陰魂不散的陳讓,在她看到第三章時,又貼了張紙條:「我只看到這裡,就知道結局了,所以妳如果夠聰明,就不要浪費時間,乖乖上課。」
巧芸低聲嘟噥:「鬼咧!什麼結局?你說說看啊!」她翻開下一頁,竟又讓她看見同樣字跡的字條。「看來妳還是不死心,告訴妳,女配角的哥哥是兇手,就這樣,不用再看下去了。」
巧芸圓眸一瞪,看個小說也這麼囉唆!她氣得用力合上書本,忘記自己還在課堂上,大聲嚷嚷:「你真的很機車耶!陰魂不散!欠揍啊你!」
她一喊完,就知道完蛋了,全班頓時安靜,大家回頭看著莫名其妙的巧芸。
「丟臉……丟大了。」她整張小臉蛋瞬間漲紅。
倒霉又糗大的巧芸,就這樣被叫起來罰站了一節課,直到下課,大家還在背後默默笑著。
傍晚,陳家。
「都、是、你!害我丟臉丟到家了!」巧芸一腳踹開陳讓的房門,嚇得正在為三少爺倒茶的家僕杯子都打翻了。
陳讓正在下棋,見到這怒氣沖沖的丫頭,手沒停、頭沒抬。
巧芸看了更火:「你還有閒情逸致在下棋!我今天被你害得丟臉死了!」
只聽見陳讓不疾不徐說道:「我怎麼害妳?」
「你!」
「課是妳該上的、小說是妳要偷看的,妳不感謝我幫妳寫好數學解答,還回來罵人?」陳讓一邊說,一面在棋盤上放下一顆棋子,氣定神閒。
「你怎麼知道我上課發生什麼事?」巧芸提高分貝地質問。
怎知陳讓眉毛微微上挑,便不搭理。
巧芸見他不回答,更是滿面怒意:「你就是這樣,又宅又自以為是,才沒人陪你下棋!」
說到這,巧芸停了停,心生疑惑:「咦!對了,那你是在跟誰下棋?」
只見陳讓一個人對著棋盤,沒有人和他對弈,他是在幹嘛?
而陳讓神情依然專注在棋盤上,好像那些棋子比她還重要。
巧芸忍不住再怒言:「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講話?」
「我在跟自己下棋。」陳讓悠然自得,和怒火沖天的巧芸恰恰相反。
「跟自己下棋?你神經病啊你!」
其實陳讓想讓她明白,人要懂得安靜下來和自己相處,心靈沉澱了,才能和自己對話、才能成長。他年幼時臥病無法玩耍,但卻也因此更有機會思考領悟。
「人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己,希望妳能多思考。」陳讓恬靜地對著巧芸說。
「你的意思是嫌我吵?」巧芸手插上腰,滿臉怒火。
「有時靜下心,才看得到事情的真諦。」
「事情的真諦就是我懶得理你!」
巧芸氣呼呼地回房,今天已經夠衰了,回來還要被人嫌。她火大地在房裡亂摔東西,桌燈匡啷倒地、枕頭棉絮亂飛、書包飛向牆壁再掉到地上,不過這樣的場面算客氣了,家僕們在門外面面相覷,此時巧芸白天偷看的那本小說從書包落出。
小說剛好翻到最後一頁,巧芸眼睛大瞠。「什麼?結局真的是他講的那樣?」
她不可置信地把書捧起,她一向以自己的領悟力自負,什麼數理、推算公式,她聽一遍就懂,這種推理小說同學沒幾人有興趣,她卻可以看得津津有味,但……這宅男,功力也不低?
「所以……」巧芸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他半夜在客廳關掉電視,是因為他早猜到結局了?」她想起那天晚上陳讓將電視開了又關。「最後他再打開對著電視傻笑,是因為他猜對了?」
巧芸慢慢放下小說,眼睛眨呀眨地,開始回想這些天她新認識的陳讓。
他的確很有耐性,她把陳家搞得天翻地覆,也不見他發過火,也好心的幫她請假、寫答案。好吧!她承認他也挺聰明的。「這點跟我一樣,沒什麼了不起。」巧芸努努嘴,此時,她的房門突然被打開。
陳讓站在門外。「還有件事,我說最後一次,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不要再說『我也不想鳥這個婚約』這種話,聽見了嗎?」。
巧芸莫名其妙地圓瞠雙眸,現在是怎樣?她上課講的話他都聽得見?他裝****器了是不是?
「另外。」陳讓還沒說完。「明天開始,早半小時起床,我會看著妳把早餐吃完。」
他有完沒完?!
「還有,」巧芸瞪大眼睛,聽他繼續碎碎念。「今天上課沒注意聽的地方,必須作習題補回,現在就開始寫,我一小時後會回來檢查。」
你夠囉!陳讓。
「最後,希望妳每天睡前半小時,能試著靜下心來思考,今天發生了哪些事,有什麼地方可以改進。」
改你的頭啦!我最需要改進的地方就是想辦法讓你閉嘴。
「現在妳不說話,不代表妳同意,妳應該正想著該怎麼跟我唱反調。」陳讓不疾不徐地補上了這一句,揭穿了她的心思、切中她所想。
「別再浪費時間了,留點力氣多念點書,妳會有不錯的成績。」話落,他關上門從容離去。
巧芸鼓起腮幫、伸出手指對著門大喊:「你、你、你……你這個討厭鬼!」剛剛才努力想著他的優點,好啦!現在通通收回。「陰魂不散的傢伙,離我遠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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