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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4:18


楊眉 - 傾國夕顏(帝國四美之一)

銀河曆四二0年,政變發生了.野心分子假借她的名義興亂,她該警告喬雲嗎?他們一直在找她,前朝的納蘭夢顏公主,卻怎麼也想不到,陪聖荷國公主來親善訪 問,和皇太子喬雲傳出戀曲的女官就是她."我能給你的也只有我的心而已."喬雲曾這樣告訴她,因為他知道他一切都是帝國子民的.雖然他一點也沒有懷疑她的 身份,她卻很不安,想警告他小心政變,又怕身份暴露,他會誤會她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她有種預感,她就要連他的心也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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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30:57

終曲

終於,帝國女性們最後一個幻夢的泡沫也滅了。

在"眾人的侯爵"正式對外宣佈婚事後,侯爵便再也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企求的風流浪子,他已經被套牢了。而且,依照他從不與已婚女xin交往的原則,想在他婚後引誘他

出軌的女人恐怕也將會白費心機。

哎,為什麼?為什麼!

當軍神、冥王、皇帝,甚至侯爵都一一步入結婚禮堂之後,帝國的社交界還有什麼樂趣呢?想想看,還有誰能創造諸如"一向守身如玉、甚至被誤認為具斷袖之癖的皇帝對他國公主身旁的文官一見鍾情"、"從不跳舞的軍神將第一次獻給奧斯丁行星聯盟高級女軍官",或是"冥王子俱樂部當眾宣佈以韓氏名下所有珍畫買下冰霜美人",甚至更刺激的——"侯爵為美色所迷,不惜眾叛親離也要為女兇手辯護到底"這樣讓人興奮莫名的超級話題?還有誰有辦法隨便做一件事就讓社交界諸紳士淑女們津津樂道上幾個禮拜?

真夠無聊的!最無聊的是這些人結婚之後,一對對都成了幸福夫妻的模範,生兒育女、平淡恬靜——幹嘛不來場外遇呢?皇帝與軍神也就罷了,他們原在婚前就不近女色,但連冥王與侯爵也跟著守身如玉起來,這簡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嘛!要不來場激烈的爭吵好了,冷戰也行。偏偏不論社交界如何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就是探不出一絲他們可能夫妻不和的端倪。唯一一次聖荷王國的麗薇公主來訪,傳出她與侯爵私下于"六月息"見面,後來卻證實周梅生也在唱—真夠沒有意思的!

因此,帝國的社交界足足沈寂了好幾年,在宴會上總可以見到幾個人相互熱情地打過招呼、問過好,接著便陷入無話可談的窘境。所有人都在心裏暗暗詛咒,恨不得立刻發生一樁大醜聞提供閒聊題材;只可惜,醜聞得來不易。大夥兒只得胡拉些股票投資、運動比賽、最新的文藝創作,甚至討論起宇宙黑暗物質來了。一直到好幾年以後,人們的談話從黑暗物質轉到當前對此最有研究的天文物理學家身上。

那個幸運兒是誰?哈哈!就是喬雲與夕顏唯一的兒子,比父母還聰明絕頂上幾分的皇太子——喬石。

繼喬石之後,還有年紀輕輕便身兼服裝設計師與首席模特兒子一身,認為"幸好與其父一點也不像"的絕世美人賀天藍;及單憑一雙遺傳自母親的紫灰色眼眸綻出的冷冽

光芒便嚇退一宇宙艦艇求婚者的韓冰;最後,是那個繼承了其父的風流倜儻,笑起來像太陽神,卻在二十歲時立志成為浪人的"敗家子"——嘉柏烈•溫莎。

終於(諸紳士淑女們都暗暗感謝上蒼),社交界開始重新熱鬧起來了。參加大宴實會再也不是一件令人直想打瞌睡的無聊事,他們又可以再次享受熱情的打完招呼、問過好,然後相互交頭接耳的至高樂趣了。

至此,銀河的歷史又翻過了一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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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30:38


都立第一高等法院,七零一號法庭,第一五七三二號案件

第四場法庭辯論

“——銀河曆四二六年五月十六日淩晨四點多,我的當事人因為瞥見可疑人物潛入賀宅,遂跟隨其後潛入。在發現可疑人物擊傷賀天藍後與他搏鬥,奪過其持有的

MF-01後,管家劉禮華恰於此時趕至書房,誤以為我當事人是竊賊,以椅子擊打她頭部,我當事人不支倒地,過可疑人物以另一把備用手槍擊中肩部。我當事人以MF-01

還擊,卻因其以管家為擋箭牌誤射管家致死。庭上,各位陪審團的先生女士,我當事人並非有意行兇,是出於自衛的情況下誤傷無辜之人;對此,我當事人後悔萬分,震驚

莫名,甚至因此造成心理障礙喪失記憶。而在我當事人恢復記憶之後,當晚潛入的人驚恐萬分,邀綁架我與我當事人,意圖殺人滅口;幸而由國家憲兵總監派往我府監視的

憲兵察覺異樣,及時趕到現場營救;我的當事人無罪,如果她有罪,罪在不該深夜在外晃蕩,跟著罪犯潛入賀府;罪在不該逞匹夫之勇.以為憑一己之力可以擒下罪犯。”

艾略特停頓一會兒,眼眸-一掃過陪審團每一個人,及于旁聽席上早已聽果的觀眾。"各位先生女士,憑著各位理智的思慮與對伸張正義的熱情,我希望各位能判委當事人

無罪。真正有罪的是那個私下進行毒品走私與販賣人口;表面上卻儼然一副正義代言人的無恥檢察官。我的當事人只是他權謀野心下的犧牲品而且。”

語畢,他深深地一鞠躬,退回辯護席。

法官艾莉敲敲庭棰,瞥了一眼代替安東尼成為控方檢察官的中年女子以及陪審團所有人,"我現在宣佈辯論至此終結,請陪審團暫時退席做出結論。”

陪審團退席,整座法庭依舊維持靜默,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最後判決。

終於,陪審國再度人席。

“陪審團做出結論了?”

“是”

“請被告律師站立聆聽判決。”

艾路特站起身,陪審團的發言人亦站起身。

“陪審團一致決議,被告周梅生二級傷害罪名——不成立。一級謀殺罪名——不成立。 過失殺人罪名——"發言人停頓數秒,微微一笑,"不予起訴。”

他語聲方落,法庭內立即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不少人甚至熱情地歡呼起來。

艾略特閉上眼.平穩著一直是在半空中的心情。他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出法庭。

一出法院大門,他立刻遭受大批媒體記者包圍。只是這一次眾記者瞼上的神情不再滿是鄙夷憤慨,全都漾著盈盈笑意。

“艾略特,對如此戲劇化的勝訴心中感受如何?”

“皇帝陛下已宣佈恢復你宮廷法律顧問的身分,你的父母與事務所亦重新接納了你,對此你有什麼話說?”

“據說周梅生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她現在情況如何?”

艾略特選擇回答這個問題,"她現在已經清醒了,情況不錯。”

另一個記者接著問道;"傳言指出侯爵與她關係不尋常,是否屬實?”

“你不計一切代價為她辯護,甚至前途界線亦在所不惜,是否表示周梅生在你心中地位不同凡響?”

他微微一笑,"對不起,無可奉告。”

但記者並未輕易放棄,"她是否會成為你下一任情人.甚至成為了一任溫莎公爵夫人?”

艾略持沈吟數秒,終於揚起眼眸,澄清的目光直直對著數百架圍繞著他的數位攝影機,"周梅生永遠不會是我下一任情人。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她成為我的妻子。”

語畢,淡淡一笑,趁著眾記者們因極度震驚、凍立原地時,擠開一條路上了磁浮車。

☆☆☆

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她成為他的妻子,但這是否只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奢想?

她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艾路特對自己苦笑,無論如何,他還是選擇立即前往都立醫院探望她。

或許她今天會願意見他。

但當他趕到都立醫院時.迎接他的卻是一間空蕩蕩的病房。他瞪大眼睛看著兩名護士穿梭來往收抬著病房,意識一時僵凝,身於亦動彈不得。

其中一名護士發現了他,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午安,聽說法院已宣判你勝訴了,恭喜。”

艾哈特沒有答話,眸光半猶疑地瞥向她。

她似乎家覺他想問什麼,主動說道:“周小姐出院了。”

“什麼時候?”

“不久前,傳來你勝訴消息後她立刻辦了出院手續。”

這麼快?當得知她已恢復自由之身後一秒鐘也不肯多待?她真如此恨他?

艾略特黯然轉身,眼眸空空望著前方,腳步卻躊躇不前。

他得回了一切,得回了他的事業、前途,得回社會大眾對他的支持,得回了好友對他的全心信任,他得回了一切,終究失去了她。

他茫茫然地望著前方的路,無法舉步。

他已經不曉得該走到哪兒去了。

☆☆☆

憶梅園

她揚起一張美顏,凝望著天際,淺淺的灰中抹著深沈的蒼藍。

就像她的眸色一般的天空。

她靜靜地呼吸,眸光自遙遠的無際飄至兩旁夾道的梅林,初夏的梅樹不見一朵雅梅,只有不分季節總是蒼勁的枝幹。

“很美吧?”今並夕顏望著她悠遠的神情,輕聲說道:“這是擁梅徑,是憶梅園最令人心弦震盪的地方。”

周梅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環顧著周邊景色。

她不明白,不明白這位帝國當今的皇后為何堅持將她由醫院拖來這裏。她——為什麼會知道她與艾略特的過往?她究竟想做什麼?

夕顏察覺了她的猶疑,淺淺一笑,"這裏是納蘭誠介特別為你建造的,有不少梅樹甚至是他親手移植。”

“親手移植?”

“這裏是他下半生最常流連的地方。”

“下半生?”

“二十年來,他的生活不再有歡笑成悲傷,只有無盡懷念與惆悵。”

周梅生咬著下唇。

夕顏深深地凝望她,"好好感覺,你會感到他的存在。我先走了。”

她根本沒有察覺她的離去,只是茫茫然地望著四周,步伐躊躇。

忽然,她感覺肩上落下幾點溫意。

下雪了。

她仰望無際,迷惑地看著悄然無息、只翩然輕落的白雪。現在是初夏,怎麼可能下雪?

更奇怪的,清冷的空氣中竟然暗暗浮動著淡淡的幽香,兩旁的梅樹不知何時開得一片花海燦爛,輕柔的風拂過,揚起漫天落英繽紛。

她不自覺伸出雙手,承接著翩然飛落的雪與梅。雪。在地掌心浴了,梅符則隨著清風旋舞。

她怔怔地站著,直到一個男人擦過她的肩。她恍然惻過身子,一眼望入男人俊逸但憔悴的臉龐。

是誠介。他一個人,他——沒有看見她。

她忍不住跟隨他。

他發際微蒼,身形憔悴,一個人自擁梅徑一路踱向梅湖,然後上瞭望梅台。步伐遲緩。

他老了,她心痛地察覺這一點,她不曾看過如此落寞的背影;歲月刻蝕著他的臉,更刻蝕他的心。

一念及此,她身子不禁一晃,咬著牙,隨他上瞭望梅台。

望海台的視野遼闊,綠波盈盈的湖泊及落英繽紛的梅徑盡收眼底。

可是周梅生注意的並不是美麗的景色,而是他。他背負著雙手,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美景。忽然,一陣風吹來,卷起他衣袋一角。

他穿著如此單薄,連件毛皮外套都不加。一陣寒意襲上周梅生心頭,她不自覺別過頭去,眸光卻接觸到身旁那面牆上筆勁蒼拔的字跡。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是——誠介的筆跡?她奔過去,伸手撫著每一個字,她撫得如此專注,像要把整首詩都刻在心版上似地。

“半緣修道——半緣君。"她輕聲念著最後一句,淚水禁不住沿著雙頰滑落,胸口因心臟緊緊糾結而強烈發疼。

“誠介——"她驟然轉身,望向那個依然凝視著遠方的男人。一股無法克制的衝動讓她奔向他,伸出雙手自身後圈住他。

但他消失了。周梅生瞪著雙臂,他就這樣在她面前消失了。

前世的她因為無奈得不到他,今生的她卻因為認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而硬生生推開他。

你忘了自己嗎?你怎麼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是啊,她怎能忘了自己?怎能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驟然拔腿狂奔起來。

方才漫天雪片不知怎地變成雨來,一滴滴滲入她,滲入她的眸,滲入她的心。

前世的她得不到真正想要的自我,今世的她卻執迷於自己不想要的自我。

人生求什麼?求的就是那份我行我素,尋的也不過是那份我行我素。

她愛梅,一向就愛,愛梅那副我行我素的脾氣。

因為她從來就做不成真正想要的自己!

我只想到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你終於懂得真正去信任一個人.去愛一個人,我希望被那樣的你喜愛上一次。

艾略特他做到了埃他全心全意地信任她,全心全意地愛她——地為什麼還執迷不悟?

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他?

冰冷的雨水順著她紅色的發絲流過她同樣冰冷的臉龐,浸濕她顫抖的身軀。

她絲毫不覺寒意,只是一心一意地向前跑著。

為什麼?她竟到現在才察覺?誠介早就回應了她的願望了啊,從兩百多年前她拋下他獨自活在世上的那一天起到現在,他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將她自在心坎上,一直是像捧

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似地全心全意呵護著她。

他早就回應她了啊,沒有守住承諾的是她。

艾略特,艾略特!

她在心底一聲又一聲地喚著,一面不停地狂奔著。

一個高大的人影攔住她的腳步,她仰起頭,望入一雙銳利的眼眸。

“紀亞。"她輕聲喚著,眉尖微蹙。

“上車吧。"他扶起她手臂,半強迫地將她推入一輛銀藍的磁浮車。

待她坐定後,他開啟另一邊的車門,坐上駕駛席,車子在他的操控下平穩地起飛。

然後,他打開烘乾機,暖風朝她身上襲去,她不自覺地打著噴嚏。

“你全身濕透了,"他拋給她一條毛巾,"擦一擦。”

她用毛巾擰幹濕發,抹著同樣濕透的衣衫,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你帶我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他不答反問。

她低垂眼簾,掩住神色。

紀亞瞥她一眼,"我要帶你回你該回去的地方。”

“我不回去。"她靜靜地說。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不回去。"周梅生固執地說,"我要留在這裏。”

“你已經下定決心?”

“是”

“你應該曉得,如果你決定離開組織,龍頭會解除你所有的繼承權,包括家族名下所有企業的股份。”

“我明白。”

紀亞側頭望她,"你甘願為了他放棄所有的一切?”

“那原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麼?”

“做我自己。"她毫不遲疑,"和我心愛的人在一起。”

紀亞瞪視她良久,忽然笑了。笑聲低沈,帶著一點點嘲諷和一點點愉悅。

“知道嗎?我早料到你會這樣選擇。”

她驚異地望他。"你知道?”

他微微頷首,眸中漾著少見的笑意,伸手按了下儀錶板上某個按鍵,她面前的車窗忽然呈現出三度空間立體影像。

“看看這個,資訊網路上的即時新聞。”

她依言凝望影像,是艾略特,他正對著鏡頭發表著談話。

“周梅生永遠不會成為我下一任情人,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她成為我的妻子。”

紀亞關掉影像,"他當著新聞記者的面對你求婚。”

“這——算是求婚?"她怔怔地說。

“我們還能稱呼它什麼?”他微波一笑,"看樣子你也準備回應他的熱情了。”

“紀亞——”

“龍頭那邊我會替你解釋的,他這陣子很氣你,或許過一段日子就不會了。”

周梅生搖搖頭。他不會消氣的,她太瞭解父親的個性,他永遠不會再承認她這個女兒。

“請轉告他我無意令他失望。”

紀亞似乎也明白他的想法,只點點頭,"我知道。”

此時,磁浮車降落在地,"到了,下車吧。”

周梅生望向窗外,是艾略特的家,她這一個多月來的住處,她驚異地瞥向他。

“我早知道你一定會要求來這裏。"紀亞淡淡地說,"我是特地去皇宮接你的。”

她一陣怔忡,"謝謝。”

他為她打開車門,"去吧,我想他一定在屋裏等你。”

周梅生依言下車,星眸半猶豫地望著他。

“快去吧。"他朝她揮揮手,嘴角一面嘲弄般地一彎,"我或許會來參加你的婚禮。”

她終於回他一抹微笑,"一定要來。”

他沒答話,關上車門,磁浮車再度起飛。

一直到車形消失在周梅生的視界,她才恍然回神,轉身穿過花園,奔向屋裏。

她不停地跑著,一直到艾略特緊閉的門扉前,她才凝住自己的腳步。

她深呼吸好幾次,平靜著急促的心跳,然後才輕輕推開了門。

房內一片漆黑,只有隨著門的開啟而射入的光線,讓她稍稍看清了一個頑然坐倒在地的男人身影。

他低垂著頭,深金色的發絲掩住側面。

男人陰鬱地開口,"不論你是什麼鬼,別來打擾我。我今天不想見任何人。”

他毫無生氣的語音讓周梅生一陣心悸,怔忡好一會兒,才輕柔地說道:“包括我嗎?”

艾略特沈默數秒,接著忽然笑了,笑聲充滿嘲諷。"瞧我竟然神志不清到此地步!我竟然以為自己聽見梅而的聲音了。”他搖搖頭,舉起一個半滿的酒瓶,狠狠

地灌了一口。

“別喝了,艾路特。"周梅生搶上前去,奪過他握在手中的酒瓶,"別喝了。”

艾略特怔怔地看著她,眼眸是混濁的威士忌色,"我八成是喝大多了,"他喃喃地說,"竟然開始看見幻影了!”

“我不是幻影。"她在他面前蹲下。

艾略特微笑了,"幻影竟然還會反駁我呢。”

“該死!"周梅生緊握住他的肩搖晃著,"好好地看著我,我不是幻影!”

他只是飄忽地微笑,像沒聽見她的呼喊。

她無法抑制心內的焦急,他竟然用酒將自己作賤到如此地步!

“誠介,是我。"她場高語音,"我是梅兒埃”

“梅兒。"他低低地重複,眼淚沿著眼眶流下,"我在兩百多年前就失去她了。”

“可是你又找到我了啊,誠介。"她惶然高喊,眼淚亦開始奪眶而出,"你遵守了前世的承諾,在今世找到了我啊!”

“可是她不肯原諒我。我的梅地,她終於還是選擇離開我。”

“是我的錯,"她將沾滿淚水的臉頰貼住他的,"我不該再折磨你,不該在你受了這許多年的苦之後還這樣無情地對待你;是我的錯,該要求原諒的人是我。"她吻住

他冰涼的唇,將滿心的懊悔與眷戀盡付清這一吻,"吻我,艾略特,感覺我的存在。”

他沒有辜負她的熱情,雙手緊擁住她,熱切地吸吮她柔軟的唇。

好一會兒艾略特才鬆開她的唇,捧起她美麗的臉龐專注地凝視著。

“真的是你?梅兒。你回來了?”

灰藍色的眼瞳滿溢柔情,"我回來了。”

艾略特凝視她好一會兒,然後再次緊緊地擁住她,像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揉入體內,"你真的回來了。”他長聲歎息,禁不住要抑臉感謝上蒼。

她偎著他的胸膛。

“你決定原諒我了嗎?梅兒。"他語調猶豫。

她長長地吐氣,"說什麼原諒呢?你沒有欠我什麼啊!”

“我冷落了你,辜負了你,甚至背棄了你——”

她揚起頭,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夠了,艾略特。你雖然曾經令我失望,可是你還了我二十年的悔恨,二十年的孤寂——還有兩百多年的念念不忘。"灰藍色眸幹淚光盈盈,"我還能再要求你什麼?還能再怨恨你什麼?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我讓你受了這許多折磨——"她低會眼簾,語音哽咽,"只要一想到你每天是一個人在憶梅園裏——我就——"她終於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別哭了,梅兒。"他一時心慌意亂,急忙輕拍她的肩,"那都已經過去了埃”

“你是不是總是像那晚一樣從惡夢中醒來——"她揚起盛滿痛楚的雙眸。

“沒有,沒有這回事。"艾略特否認,"你別亂想。”

“還有你在望梅臺上題的詩——”

“別再說了。”他阻止她。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艾略特,'半緣修道半緣君'——"她輕聲念著,忽然激烈地搖頭,"我不值得你如此眷戀,你不該為了我封閉你的心靈——”

艾略特用唇堵住她繼續自責,他深深地、深深地吻她。

“讓我們一起忘了那些好嗎?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在她耳邊輕輕吹氣,氣息溫熱,"從頭開始,好不好?”

她定定地凝視他數秒,然後將頭埋在他胸前,無聲地流著淚,淚水逐漸沾濕他的衣襟。

“艾略特,你真的還愛我?"她細聲問著,語聲有著濃濃的歉意,"在我變了另外一個人,在我折磨你這許久之後,你還能愛我?”

“我愛你。”

她滿心承受不住的感動,再次揚起星眸,"我曾說過,希望懂得信任他人,懂得愛人的你再愛一次——我真幸福。

“只要你的靈魂不變,我愛你的心就永遠不變。"他溫柔地許諾。

她深吸一口氣,"我真傻,竟然到現在才瞭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到現在才知道從前我強迫自己做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我。

“梅兒——”

“因為怨你,因為怕再度受到傷害,"她搖搖頭,"我竟然還曾想借資訊的力量征服世界,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你只是因為怨我從前只想著征服銀河系——”

她輕聲同意,"嗯。我想那就是我的心結。”

“你曾說討厭梅琳,因為她讓自己成為一個男人的附屬品。”

“不是附屬品,她只是希望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而已。"她微微一笑,"她將旗下的艦隊交給他,是因為她知道他一直以征服銀河系為己志,他需要軍事力量,她想幫助他

——她只希望能以此換得名正言順陪在他身旁的權利。”

“她真傻。"艾略特歎息。

“其實,我只希望你能看看我,能關心我——"她的神思像飄回了過去,眸光迷茫。

艾略特禁不住親她的頹,"你真傻。”

“我只想得到你。"她以頰緊貼他的手,"我愛你。”

“真的?"他的語音因又驚又喜又不敢確信而顫抖。

“嗯。"她玫瑰色的唇邊輕柔地蕩起笑,"現在比從前更深愛你幾分。”

“嫁給我吧,梅兒。"他不能自己地擁緊她,"就穿你最喜歡的那套禮服,繡著梅花的那一件。”

她搖搖頭。

他一驚,"你不願嫁給我?”

“不.是不必再穿那一套禮服了。”她後邊的微笑加深,眸子裏流轉著璀璨異常的光華,"我已經獲得了真正的自己,不必再以梅花明已心志了。”

他癡了,望著她唇邊那朵奪人魂魄的笑容,她這樣對他微笑。就像"梅琳皇后"唇邊抿著的神秘微笑,那株顛倒了兩世紀來所有男人心神的甜美微笑。

原來是因為他——到現在他方才恍然大悟。

那汪微笑是因他而蕩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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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30:09


“媽媽死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爸爸,為什麼?”

“不準哭。周家的子弟不會哭,我的女兒不會哭。”

“來,殺了他。這是剛剛送來的戰犯,由你親自處決。”

“我不要、我不要殺人!”

“你必須!你將來要繼承我們家的艦隊,有一天你得上戰常”

“好,如果不想殺人就不要殺,不喜歡戰爭就不要上戰常沒有人能強迫你選擇。”

“你是我的守護天使.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騎士。”

“沒有人可以控制我!有一天我將會征服整個銀河系,站在世界的最頂點,所有人都將聽我號令——我想不出有什麼值得我分心的。”

“怎麼樣?遭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這是為了你而穿上,納蘭誠介。讓我決定褪下軍服的人是你,自然也要為你重新穿上——”

我要再次成為戰姬,奔赴屬於自己的戰常

沒有人,沒有人幫助我,沒有人能解放我。世間沒有所對的守護天使,更沒有所謂的白馬犄士。

不要輕易相信人,更不要愛上誰,那只會讓自己受傷。

我是戰姬,我要回到自己的戰場,這是我命運。

“我就是梅琳•奧斯丁,是納蘭誠介的妻子。"周梅生搖搖頭、緩緩打開眼簾."我是戰姬。”

她眼鏡地環顧四周,額前沒有殘留一滴因惡夢而流的汗珠,腦海更是前所未有的澄清與透明。

雖然她的身體被關在一間黑暗的斗室裏,但她的視界卻異常清晰。這陣子一直困擾地的黑霧終於散去了。

她立起身,試著轉動被反捆在身後的雙手,繩子捆得很緊,只要輕輕轉動手腕,立即一陣疼痛。但她毫不在意,甚至還微微撇嘴冷笑,慶倖他們竟然大意到未捆綁她

的雙腳。

“太小看我了。”她冷冷~句,在眼瞳適應黑暗後觀察著整間房間的構造。

四壁似乎是以某種堅固的金屬打造,她以身子去感覺,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縫隙。只有其中一面牆,有一道應該是門的接縫。

有門。只要有出口她就有辦法出去,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問題是,她應該等待他們主動,還是她自行採取主動。

她咬唇凝思,艾略特並沒有和地關在同一間牢房裏的事實令她心神不寧。雖然她寧願此生不再見到那個男人,但——她欠他一個人情。

一念及此,她不顧手腕可能瘀青流血,利用從小習得的技巧掙脫了繩索。接著,她解開上衣第一顆梅花形金口鈕,用兩根手指夾祝

鈕扣是用全銀河系只有聖保羅行星才有的少量蘊藏的特殊金石製成,外表並無特殊之處,按下花蕊部分可發出細細的雷射光束,足以切割任何金屬。

現在她所要做的,就是沿著門邊那條細細的夾縫小心翼翼地切割,直到門被切開,或者因為紅外線的感應引來守衛探視究竟。

無論是哪一種情形,都將代表她可以從這間狹窄的牢房順利逃脫。

☆☆☆

艾略特一恢復清醒,立刻被帶往一間富麗堂皇的廳裏。大廳的四壁及天花板全鎮滿了鏡子,經過鏡子的反復折射後,影像幻化為令人眼花繚亂的繽紛多采,甚至讓人

分不清物我,神智陷入迷離狀態。

這是仿幾百年前凡爾賽官鏡廳的構造,就不知主人是純粹的模仿或是別有盡心了。

他被安排坐在大廳中央一張座椅上,雙手則被捆在椅背,確定牢固後,帶他來的人便悄然退下,只留他單獨一人。

他環顧四周,"這是你特地安排的審問庭嗎?我不得不承認你挺有創意。”

“是嗎?”一個低沈的嗓音哈哈大笑起來,"多謝你的讚賞。

艾略持試著尋找聲音來源,觸目所及卻儘是他被捆綁在椅子上的身影。

“怎樣?到現在你還畏首畏尾,不敢現身?"他嘲諷地說。

“倒不是我不敢現身,而是我發現讓一個人面對自己在鏡中的無數身影接受審判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人漫不介意他的嘲弄,"再說你也早知道我是誰了吧。”

“沒想到你有如此變態的嗜好,檢察官,我以為你每次在法庭上追著無辜的人窮追猛打已經夠累了,竟然還有此閒情逸致私下扮演法官的角色。你認為這樣很有趣嗎?”

“在法庭上我面對的不過是一些無聊的市井小民,但現在可是堂堂溫沙侯爵在接受我審判呢,怎能不讓人感到興奮?”

艾略特冷哼一聲,立刻追問起他最關心的事來,"梅兒呢?你將她帶到哪兒了?你沒對她做什麼吧?”

“聽聽你緊張的口氣,這麼關心那女人的安危?”

“你究竟將她怎麼了?”他一字一句自齒縫逼出。

“放心吧.她現在在另一間房裏,還好好活著呢。”

艾略特悄然松了一口氣,"安東尼,你究竟想怎麼樣?難道是因為在法庭上辨不過我,才想到這種私下解決的怪招?”

安東尼•米克貝爾加再次縱聲大笑,"就憑你那三流的辭才?我怕的不是你,"他忽然停止笑聲,語氣陰沈,"是周梅生。”

艾略特雙眉一揚,"你怕梅兒?莫非你怕她恢復記憶因為你才是那真正的兇手。”

“不錯,我就是當晚闖入的另一個人。”

雖然他坦然承認,艾路特仍忍不住震驚,"真是你!為什麼?你半夜間進星揚府裏究竟有何目的?”

“你問得太多了,侯爵,別忘了現在你才是被告。”

“這麼說是你打傷天藍了,你又是怎麼傷了梅兒的?為什麼開槍射死管家?你潛進那裏究竟有何目的?”

“看樣子你這個代罪羔羊的問題倒是不少,也罷,就讓控檢察官先來解說一下整個案情吧。”

艾略特屏氣凝神。

安東尼則慢條斯理地開口,"其實那晚我本來並不打算親自出馬的,只是這個挑戰太過迷人了,如果能從那個自以為是的平民家裏竊得軍事機密,那個俗稱軍神的傢夥

想必再也神氣不起來了吧。所以我才決定由我親自給他一個教訓。”

“你還在為軍校時期的事懷恨在心?”

“當然,那是我一輩子的恥辱!你和陛下竟然跟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平民鬼混在一起,還插手管起我組織幫派的事來,讓我在手下面前顏面盡失,這種恥辱我一輩子也忘

不了。”

“你就因為這樣,才決定竊取軍事機密?”

“當然不是!這只是原因之一。"安東尼冷哼一聲."重點是我需要奧斯丁行星聯盟在各行星衛星間的警備分佈,我要知道要怎樣才能逃過聯盟的聯合監視網。”

“你想做什麼?”

“還不懂嗎?”安東尼冷冷地嘲諷."當然是為了進行走私。”

“走私?你是指毒品?”

“毒品,還有人口。”

“人口?該死的!"艾略特禁不往低聲詛咒。

“侯爵何必如此憤慨?我買賣的不過是一些賤民罷了。”

“什麼時代了?你還真以為你的血統高人一籌?”

“至少我不像某些人作賊自己高貴的血統.跟一群賤民鬼混在一起。”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是非不分的愚民,喬才會進行立憲改革!”

“就是因為有他這樣自甘墮落的皇帝,我才要想辦法保住我們貴族血統的純正!"安東尼反駁,"我買賣的都是那些妄想攀權附貴、一步登天的平民,他們妄想借著與

貴族聯姻,淨化自己的血統,我絕不容許!”

這傢夥瘋了。艾略特不屑地撇撇嘴,"我不想聽你長篇大論,你只要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說起來還真要感謝你那位軟弱的女當事人。"安東尼發出一聲既像鄙夷又像嘲弄的冷哼,"我避過那些警衛,順利地潛入賀家,卻聽見腳聲跟在我後頭。我藏起

身,發現原來是賀天藍那不知死活的小女娃,我一棒打昏了她,進了書房。沒想到她的叫聲卻引來那女人,我這才發現有人先我一步潛入賀府。那時候她拿槍指著我,我本

來以為自己死定了,她卻遲遲沒開槍。"他忽然一陣笑,"女人就是女人,就算給她一把槍有什麼用?她連個板機都不敢。只可惜她遲疑了,也幸好她遲疑了,那個老管家

才有機會跑來替我送死。”

“你是什麼意思?"艾略特語音發顫,"梅兒她不可能——”

難道射殺管家的人真的是梅兒?不,他不相信!

“怎麼?連你這個替她辯護的律師都動搖了?”安東尼似乎很以他蒼白的表情為樂。

“你說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提高語量。

“冷靜點,侯爵,人又不是你殺的,何必如此緊張?還是她被判死刑會令你痛不欲生?你該不會真把她看得比你的性命還重吧?難道真如外界所傳言的,你已經中了這女人的邪,無可自拔了?”

“該死的!安東尼,你給我住嘴!"艾略特激動地連人帶椅站起來,"梅兒不會被判死刑的。她沒有殺人!”

“那就得著陪審團怎麼認定了。

“什麼意思?”

“開槍的人確實是她,雖然她瞄準的對象是我。”

“說清楚點!”

“當時我倆在書房相對峙,老首家卻湊巧在這時候沖進來,用棍子往她頭上一擊,她跌倒在地,我乘機朝她開了~槍射中她肩部,又開了幾槍都被她躲過了,後來地掙

紮地回射我一槍,幸好我及時抓了那呆呆站在一旁的蠢老頭來當擋箭牌。MF-01不愧是新開發的終極迷你武器,只一槍就讓老頭斃命。我一直很好奇那女人究竟從哪兒弄來這

種武器的?我用足各種管道也買不到MF-01。"安東尼停頓數秒,"總之,老頭死了之後,那女人好像受到很大的打擊,定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然後就暈過去了。我本來還

想補上一槍的,可是警鈴卻不知怎地響了起來,我只得匆匆離開現場,連槍都忘了留下。"他歎口氣,"可惜,因為忘了把兇器留在現場,讓你有機會借此大做文章,一直

沒辦法將那女人定罪。”

“你——卑鄙!"艾略特咬牙切齒,眸中滿溢恨意。

“上法庭告我啊,只可借你沒這個機會了。今日你將在這裏接受我的親手處決。”

艾略特冷哼一聲,重新坐下,"你以為你是上帝?”

“也相差不遠了,在這裏我就是上帝。"安東尼冷笑,"有什麼話要答辯嗎?法官允許你在臨刑前發表感想。”

艾略特默然不語。

“嘖,無話可說了嗎?”此時其中一面鏡牆開啟,安東尼閑閑地走出,來到艾略特身前,手中的槍指著他。"真無趣,我本來還期侍侯爵律師來段精彩的自辯呢。”

“我只問你一句,你把梅兒怎樣了?”

“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顧到她?”

“你敢傷她一根汗毛,我不會放過你!”

“是嗎?”安東尼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倒很想知道你打算怎麼報復呢。化為厲鬼嗎?只可惜我不信那一套。”

“你逃不過法律制裁的!”

“法律制裁?"他瞪視他,忍不住狂笑起來,"你就只能想出這種毫無創意的臺詞?更何況會接受法律制裁的不是我,是周梅生。”

“你想做什麼?”

“明天她就會因為謀殺賀府的管家,在辯護律師無意間得到真相時又再度犯下謀殺罪行而移送法辦,而這一次,我這個首都首席檢察官將會親自將她定罪。”

“你!”

艾略持真想殺了他!

“這樣的人竟會是在一年前由首都人民親自選出的首席檢察官?這種內心奸邪、表面上卻裝作正義凜然的惡徒!大夥兒都被他愚弄了,被他偽裝的假面具所惑!更可

怕的是.他要以同樣的偽善陷害梅兒!這該死的惡徒!

“怎麼樣?不錯的劇本吧。這一次就算她在法庭上再怎麼辯解,甚至將我也牽涉進去,也絕對沒有人相信她。民眾會因為她射殺侯爵而強烈不滿,搞不好還要求跳過審

判在接公開處決她呢。"安東尼得意地微笑,"而我,將因為親自將這名女兇手定罪,而贏得所有人的敬意。”

“沒有人會相信是梅兒動手殺了我的.假若真是她動的手,她會笨到留在原地等人去抓她?太荒謬!”

“或許不尋常,但少了你這位大律師為她辯護,恐怕沒別人會想到這一點吧。”

“喬他們會想到。”

“他們?他們因為好朋友的死去傷心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有心思想這麼多?說不定他們還是第一個找周梅生算帳的人呢。”

“可惡!"艾略特全身顫抖起來,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明知有人會利用他傷害梅兒,卻完全無力阻止?他發狂地站起身來,直直朝安東尼撞去,後者一時未及提防,踉蹌倒地,卻很快地站起身子,手槍再度指向他。

“別輕舉妄動,你的命可掌握在我手裏呢。”

“別輕舉妄動的人是你。”

一個清冷的語音冷冷揚起,安東尼內心一涼,緩緩側過身子。

是周梅生,她站在這裏,右手握著槍對準他,面上毫無表情。

“你不敢開槍的。"安東尼喃喃道,"你沒膽子殺人。”

“你可以試試看。"她微微一笑,眼眸卻毫無笑意,這可不是MF-01,不會一槍斃命,我可以先針穿你兩條腿,讓你疼痛莫名,倒地不起”

“你只要一開槍,我的手下就會發現異狀,到時候你一樣逃不了。”

“你是指外頭那些不中用的爪牙?"她秀眉輕挑,

“很抱歉,他都被我打發了,否則你以為我怎麼來到這裏的。”

“梅兒,你殺了他們?"艾路特望向她,先前見到她的喜悅已逐漸被一股不安感取代。

“沒有。但如果有必要時我會那麼做。"周梅生冷冷地說,"那天晚上就是我一時遲疑才會錯手殺了一個不該殺的人,如果我早早有殺人的覺悟,老管家也不會死。”

“你因此而自責嗎?”這就是她下識封住記憶的原因?艾略特禁不住一陣心疼,"那不是你的錯,梅兒。”

“若不是我沒膽開槍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我第一次殺人,竟然就失手殺了一個無辜的人!"她激動地反駁,燃燒著怒火的眸光驟地直直射向安東尼,"就是因為我一時

心軟沒殺了你,才會害了一個無辜的老人.才會惹來後來那一大堆事,你放心,這次我不會犯同樣錯誤的。我要親手了結你,了結我早該在那天晚上做的事!”

“你——"安東尼極力克制在她眸光逼視下不覺顫抖的身軀,"你如果開槍,我也馬上開槍,我死了艾略特也別想活。”

周梅生的臉上神情沒有一絲牽動,依舊冷若冰霜,"你以為我會在乎?”

“別想騙我你不在意。"安東尼強迫自己微笑,"艾略特對你這麼好,甘心放棄一切也要為你辯護,你敢說你們之間毫無私情?”

“我們之間沒什麼,我們只是單純的委託人與律師之間的關係。”

艾略特一震。他感到周梅生的語氣是認真的,她並不只是在說服安東尼,她是在向他宣告。她在告訴他他們之間已經結束。為什麼?難道她已經想起來了?想起他們之間

的一切?

不,別這樣。艾略特望向她寫著決絕的清麗臉龐,止不住內心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懼感。 別真的讓她想起一切,別讓她變成這般冷淡的模樣,別讓她離開他!

但她卻以一句淡淡的宣稱擊碎他所有的希望,"我不需要他來為我辯護,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我是戰姬。”

“不,你不是!你不是戰姐,你最恨人家這樣叫你!"艾路特心緒激昂起來,雙手拼命想掙脫繩索約束縛。

“我是!"她情緒也激動起來,"這個身分也是你逼我的,是你強迫我重新穿上軍服!”

他黯然望她,"我很抱歉,是我的錯。你到現在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她咬著蒼白的唇,默然不語。

“梅兒,求你——”

就在兩人都心神激昂、不能自己時,安東尼悄悄地開始後返,試圖擺脫周梅生的牽制。

周梅生墓然一回神,發現他的行動立刻扣下扳機,安東尼大腿中槍,但他還是立即回應她一槍。

她俐落地閃了過去,沒料到安東尼這一槍只是障眼法,他真正的目標是指向艾略特。

光束迅速前他逼近,她反應不及,只能選擇側轉身子將他推開。

兩人同時臥倒,艾略特首先倒下,驚恐地望著她在自己身旁軟倒。

血!令人跳急速加劇的鮮血淚僅自她身上流出。

“梅兒你沒事吧?海兒!”

周梅生勉力側過頭,唇角微微一牽,"我們——兩不相欠了——誠介——"接著,濃密的眼簾緩緩低伏。

不!不可能!不能再發生一次這種事!梅兒不可能再度從他眼前消失!他驚恐地瞪大眼,排命搖頭。不能再一次!他無法承受再-次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

他不允許!他必須做點什麼,可惡,他不能就這樣讓她離去!

驟地,艾略特一聲狂吼,不曉得哪來的力氣讓他掙脫了繩索,他甩開椅子,雙手抱起已陷入昏迷狀態的周梅生。

☆☆☆

“笨蛋!你再急也沒有用。"安東尼喘著氣,一面忍著大腿的劇痛一面嘲弄他,"你以為我會就這樣放你們離開嗎?”

“就算你不願意,恐怕也無力阻止吧。"另一個聲音加入他們。安東尼回頭,驚異地發現發話的竟是皇帝身邊的憲兵總監,他身後一字排開,儘是身著軍裝的憲兵。

安東尼的牙關禁不住打顫,"你們——你們怎麼可能在這裏?”

“你很聰明,懂得趁路易離開的時候-一解決那些調查官,卻沒發現我的手下一直在遠處監視著侯爵家的一切。你一帶走他們兩人,我就立刻召集憲兵跟上,只可惜稍稍耽誤了一下,失去了你的蹤影。"憲兵總監微笑,"幸好還是找到你的巢穴了。”他一揮手,兩名憲兵立刻一左一右的將安東尼扣押。

安東尼被帶下之後,憲兵總監來到艾略特面前,"你沒事吧?侯爵。幸而陛下擔心你的安危,昨晚特別下令要我派人暗中監視你們,否則這次侯爵恐怕凶多吉少。”

“別說那麼多,我要立刻送她上醫院!”

“別擔心。我已經通知都立醫院,救護車馬上就來。”

“謝謝。"他語調沈暗,眼眸緊緊定在懷中的周梅生身上,怎麼也離不開。

憲兵總監隨著他調轉視線,"陛下本來以為她有可能對你不利,沒想到她卻反而救了你。”

“她永遠不會傷我的——"艾略特喃喃低語,心臟卻緊緊地抽痛。

☆☆☆

她脫離了危險期,她回家了,但她卻不想見他。

她不想見他——

“艾略特,你還好吧?”

恍若來自遙遠地方的聲音輕柔地喚著他,他不想反應,只想讓自己深深地陷入,陷入暗黑的最深處,忘了思想,忘了所有的一切。

“回答我,艾略特。"溫柔的噪音固執地繼續喚他,不肯讓他沈淪,"回答我。”

“別理我。"他語音沙啞,頭深深地埋入雙腿。

“所以你還活著?"女人在他面前蹲下,強迫似地抬起他的頭。

他深深地望入那雙舉世無雙的藍眸,輕聲歎息,"夕顏,你就不能不管我?”

“怎能不管你?她昏迷的時候你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床邊,現在她回來了,把你趕出病房,你又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門口。這兩天索性什麼東西也不吃了,光呆呆地坐

著,身體怎麼受得了?大家都擔心死了。”

“別管我,讓我一個人。”

“你還想在這兒坐多久?”

“直到她想見我為止。”

夕顏凝視著他,藍眸氤氳著霧氣,"她還是不肯見你?”

他深吸一口氣,用手把梳一下頭髮,"我想地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見我了。”

“我想不透,為什麼她會不想見你?”

“因為她恨我。"他語聲暗啞。

夕顏不解,"這更奇怪了,你待她那麼好,她怎會恨你?而且她不就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嗎?”

“她是為了還我人情。"他微牽嘴角,笑得令人心疼。

“人情?”

“她說,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艾略特,"她低低地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艾略特望向她,金色的服眸閃著異樣光芒,"夕顏,你相信嗎?”

“相信什麼?”

“我曾經對你說過我一直在尋找一位夢中人,甚至曾經誤以為那個人是你。”

“我曉得,"夕顏輕輕點首,"梅生就是你的夢中人,不是嗎?”

“不只是這樣,"他停頓數秒,猶豫著要不要向她傾訴,但她那對勿忘我般美麗的藍眸有一種魔力,讓他不自覺地繼續,"她就是梅琳皇后。”

“梅琳皇后?"她不能置信地瞪他,"你知邊自己在說什麼嗎?梅琳可是兩百多年前的人呢,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正確地說,她擁有梅琳的靈魂。”

“梅琳的——靈魂?你在嘗試告訴我她的靈魂轉世為周梅生?”

“或者不是轉世,或許只是梅琳殘留世間的記憶電磁波,因為偶然碰到一個磁場相合的人而結合在一起。”

夕顏咬著唇,試著消化他這段令她震驚莫名的言論。確實有人提出靈魂是一種能量,當軀體逝去後有可能再找到磁場相合的人附著,身為科學家的她並不排斥這樣的假

說,但——發生在她的好朋友身上?

“如果梅生是梅琳皇后,那你豈不是——”

“納蘭誠介。”

夕顏忍不住搖頭,"這太玄了!真會有這種事?”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

“如果一一如果真是這樣,梅生為什麼要恨你?他們兩人如此相愛!”

“那是因為歷史不知道全部的事實。"他撇撇嘴,仿佛在自嘲,"歷史只記得納蘭斌介在梅琳死後鬱鬱終生,卻不曉得他其實就是逼死梅琳的元兇!”

夕顏聞言,陷入一陣怔忡。

如果艾略特說的是真的,那他們兩人就是她的祖先——只有少數人曉得她身為納蘭氏的後裔,是銀河曆四年五年喬雲的父親發動政變推翻蘭奧帝國後唯一倖存的皇室成員。雖然那段在皇宮生長的童年已逐漸自她記憶中談出,但她仍深深記得記梅園給她的感覺。

憶梅園,是皇宮裏最償炙人口的一座庭園,園裏值滿一大片梅林,而梅林中夾的擁梅徑更令許多文人墨客歌頌不已。

那是納蘭誠介為了愛妻梅琳特別建造的庭園,只可惜庭因尚未落成,梅琳就不幸辭世。憶梅園便成了納蘭誠介下半生最常流連忘返之地,於園內獨行,憑弔逝去的妻子。

小時候的她最喜歡一個人到憶梅園裏漫步,只因為那裏是整座宮廷唯一讓她感到愛意與溫暖的地方,在那裏,她總感覺濃濃的愛戀與沈沈的哀傷。

而現在坐在她面前的男人竟然就是那個納蘭誠介,蘭奧帝國的開國君主。

經過兩百多年的悔恨與尋覓,他終於找到了讓他鍾愛一生的女人,而她——竟然不原諒他?

夕顏不能相信,這大令人心酸了,她無法接受。

“艾略特,不管你曾對她做過什麼,她一定會原諒你的。"她急切地勸慰他,"你是如此深愛她,她怎能不原諒你?”

艾略特只是心緒低落地垂首,"我對她所做的超過你所能想像的。我不敢奢求她原諒我,甚至祈禱她永遠不要憶起從前,但她——"他悠然長歎,"終於還是記起了。”

“不,不要這樣,振作一點!"她輕輕搖晃他的肩,知道大家都在為你著急嗎?喬、星楊、熏然、韓、忘塵。還有我。振作起來,求你。”

他默然不語。

“振作一點!別忘了你還有一場官司要打呢。周梅生的案子還等著你去解決呢。”

艾略特總算揚起頭來,"是啊,我還有一場官司哪。"他喃喃地說,神情恍惚,"我一定要盡我全力為她辯護,絕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他忽然站起身,搖搖晃晃

地走著,"我得回去準備一下。”

夕顏凝望他因虛弱而站立不穩的身影,愴然地抬頭。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9:39


“原來方才那一切果真是你策劃的。”

她聽見艾略特冷冷的語言自背後響起,從來沒這麼冷,他從來不曾以這種口氣和她說話。

周梅生勉力轉過僵直的身子,在暮色中顯得蒼黯的藍眸茫然的望向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把槍,"他如她手中握著光束槍微微頷首,"是MF-01吧?最新開發的終極殺人武器?你的手下要你用它殺了我?”

她隨著他的目光裏向不知不覺握在手中的槍,接著忽然像燙了手般將它拋開,槍掉落在一旁的床上,"這不是MF-01,只是一支普通的光束槍——"她喃喃地說。

“現在才掩飾不嫌太晚了嗎?”艾略特撇撇嘴,金色眸子泛起冷冷波光,"我看見了那個先我一步離去的人影,也聽見了你們最後交換的那幾句話。”

“你誤會了,艾略特,"她喃喃地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說他是你真正的朋友。你當他是朋友,那你當我是什麼。”

“你——你是——”

是朋友嗎?像是,但又好像不僅於此。對她而言,他是十分十分重要的人——今早他對她說他不能沒有她,而她現在亦恍然察覺她也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了。

但周梅生無法將心中的想法訴諸於口,她只能怔怔地看著他,而後者在見她毫無反應後更加無名火起。

“我對你一片真心,競換來如此下場!你想殺了我吧?”他驟地朝她逼近,"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你命令你那個手下前來暗殺我的吧?”

“不,我沒有,那是他自作主張——”

“那麼方才那一槍果然是他射的?"艾略特瞪視她,忽然仰天長笑起來,激狂的神色直令人膽戰心驚,"你竟然真想殺我?真的想殺我!"他猛然捉住她雙肩,五指之力道直透她的骨髓,"你要殺我也就罷了,我認了!但你竟然在我朋友在場的時候下手,剛才你手下的那一槍差點射中喬,你知道嗎?MF-01P這種可怕的武器,只要射中人體立刻致命,你難道不明白?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給你,你要是敢傷我朋友一根汗毛我絕不饒你!你聽清楚了嗎?”他用力將她推倒在床上,以身體壓住她,一字一句皆自齒縫逼出,"聽清楚了沒?”

“你誤會我了。我不想要你的命。”

“不想要我的,難道你想要的是我朋友的?你敢!”

她瞪著他暴怒的神情,脾氣終於升起。

“我說過那與我無關!我從來沒想過要傷你或你的朋友,那是紀亞自作主張。"她用力掙扎,摸索著她方才拋向床的光束槍,用右手舉起它,對準應外百公尺外一棵果樹扣下扳機,一顆還未成熟的果子應聲而落。"看到沒?這就是我的槍法!準到可以打斷一百公尺外的果實。而且還是躺在床上的時候!憑我的槍法,要是想解決你隨時都可以。用不著命令手下去做,還特地挑選你跟皇帝在一起,四周還站著一大群守衛的時候!"她瞪視他,藍眸燃著戚戚火焰,"我想要殺你的話,有多少夜晚可以下手,還用等到今天?也不需要用到MF-01,隨便一把刀就行了。”

她激烈爆發的模樣震懾了艾略特,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她脾氣竟也如此狂烈。

她說得有理,但他仍有一絲疑慮,"難過你不是因為自己不敢殺人才要派你的手下?”

地倒抽一口氣,"你還是不相信我?我以為你說過會全心信任我!”

艾路特全身一震。

“對不起。"他終於放柔了語氣,"我想我是因為一時失去理智才會日不擇言。”

她凝望他良久,終於面無表情地低低開口,"可以放開我了吧。”

艾路特一驚,這才注意到自己是以一個十分令人尷尬的姿勢壓在她身上,他的胸膛緊貼她柔軟的ru房,而她的雙腿則夾在他雙腿之間。

他用雙手撐起上辛身,卻沒有意思要離開她。

“你還想做什麼?”這次她不再面無表情,雙領淡淡染著動人的玫瑰色。

他沒有答話,伸出一隻手,溫柔地替她拂開貼在頰上深紅色的發絲,然後停留在她瑩膩的耳際。

“那個人究竟和你是什麼關係?”

“哪個人?”

“紀亞。”

“他——是我父親的手下,我們是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

又是一個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不論是拿爾斯或紀亞.難道他註定得跟她的青梅竹馬爭奪她?

“只是朋友?他只當你是朋友?”

他向她耳邊吹氣,"他是否愛上你了?”

“不可能!你別胡亂猜測。"她試著想掙脫他,"放開我。"她的語音不自覺嬌細起來,胸口不能自己地急速起伏。

他沒有開口,氤氳著霧氣的金色眼陣緊緊圈住她,圈住她雙眸,也圈住她整個人,你下了魔咒一般。

周梅生絲毫無法移動半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唇朝她落下。

“閉上眼,寶貝,"他柔聲誘哄道:“只管好好享受。”

她輕輕吐氣,不自覺地依言合上眼簾。

艾略特緩緩掠過她的唇,誘惑地分開,當她終於投降迎接他長軀在入時,他一隻手如同時前她胸前進攻,正想技巧地解開她在扣時,一個不速之客的聲音響起。

“發生了什麼事,溫莎先生,我剛剛看見房裏射出一道光束。”

艾略待轉過頭,神色滿是好笑與無奈,"路易調查官,你不能挑一個更好的時機出現嗎?”

路易雙眸一轉,立刻明白自己打斷了什麼,他立刻反手帶上房門,阻止手下沖進來看見這一幕。

“這不太好吧?先生,"路易捏了捏帽檐,壓低噪音,"和自己的女委託人胡槁,尤其對象還是她。雖然侯爵風流名聲早就不逕而走,這樣也未免太過分了。”

“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麼。"艾略特立刻站起身子,理理衣衫,"我和我的委託人只是因為意見不合而有一些小小的肢體衝突,沒啥大礙,請你毋需掛心。”

“是嗎?”路易挑了嘴角.似笑非笑,"只要侯爵不怕有一天牡丹花下死,在下也不便多說什麼了。告辭。"他打開房門,深棕色的風衣一角在房門又迅速關上時微微飄了起來。

對他的警告,艾略特似乎不以為意,只對梅生微微一笑,"下來吃飯?”

周梅生沒有口答,只愣愣凝視著他。

“怎麼啦?”

“他看見了。”她喃喃地說,"你怎能還若無其事?”

“管他呢。”

“他也認為我會殺死你——究竟有多少人認為我會殺了你?”

“你會嗎?”

“你!"她幾乎從床上跳起來,"明知故問!”

“既然如此,何必在乎別人怎麼想呢?”他淡然地說,"只要我們彼此信任就好了。”

“你——真不在意?”

“現在可沒時間在意?”

“如果、如果——"她困難地吐出這個一直盤旋在她心中,壓得她幾乎窒息的疑問,"如果最後證明我有罪——”

艾略特用一個吻堵住她後,"信任我,寶貝。"他低聲呢喃,金色眸光專注,"信任我,也信任你自己。”

☆☆☆

她睡不著。

用過晚餐後她便藉口身體不適早早回房就寢,卻翻來覆去好幾個小時怎麼也睡不著。

整夜,她一直神智清醒地望著天花板,而現在已是淩晨四點了。

他已經人睡了吧,她知道他大概是十二點左右回到位於她隔壁的房間,臨睡前還悄悄前來探視她,就像之前的每一夜一樣。

他總會在她入睡後悄悄來到她房裏,屏著氣息凝望她,卻什麼也不做。第一次發現有人站在她床旁,她幾乎要喊出聲,在偷偷打開眼簾,知道是他後整個人安定下來。

十幾分鐘後,他便再度悄悄退出她的臥房,然後她會聽見他上床的聲音。夜複一夜,都是如此。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在臨睡前來到她的房間,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期盼他會做些什麼,最後總是有一股隱隱失望。

她究竟在期盼什麼?

她翻轉個身,想起今晚他在餐桌上對她說的話。

他今天和那個皇帝朋友打架了。

周梅生簡直不敢相信,雖然他與皇帝是好朋友,但——打架?就算現在是君主立憲的時代,這樣也可以算是仵君犯上吧?而他——是為了維護她,才會和那個皇帝爭論起來的。

一念及此,心頭不禁湧上一股既是甜蜜,複又憂愁的感覺。他待她如此情深義重,她如何承受得起?

更怕的是,如果她真是有罪在身——

信任我,也信任你自己,只要我們彼此信任——

只要那樣就行了嗎?

她悠然長歎,合上眼,努力想讓自己沈入夢鄉,卻因隔壁房裏傳來一陣悶響,再度張開眼簾。有什麼事發生了?!她警覺到這一點,立刻回身下床往艾略特房間奔去。

“梅兒,不要,別留下我一個人!"他放聲狂吼,悚然自夢中驚醒,坐在身子。

好一會兒,他只是茫然地望著一片漆黑的周邊,不知所以。接著,米黃色的壁燈亮了。

周梅生亭亭玉立於他床前,凝向他的眸光帶著點不忍,"你作夢了。”她幽幽說道,遞給他一杯開水。

他怔怔地接過杯子,怔怔地飲了一口,又怔怔地看回玻璃杯。

“你在夢中叫的是我的名字嗎?”她低聲問道。

夢?是啊,他記起來了,他是因為那個惡夢而醒的。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做那個夢了,自從她住到他家以來。為什麼今晚他再度人夢了?那個可怕的,"令人心痛萬分的夢、那個眼睜睜看著梅琳在他面前逝去的夢——他以為他終於擺脫它了.但為什麼今晚會——

“艾略特,"她見他沈吟不語,鼓起勇氣再問一次,"你方才夢的是我嗎?”

他擬擬地回望她,"是你,也不是你。”

“那是什麼意思?”

“是從前的你,或者有一部分也是現在的你。”

“我聽不懂。從前。現在,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輕輕歎息,"或許你不懂比較好。”

“為什麼。你究竟隱瞞了我什麼?”她傾身近他,眼裏閃著熱切,"你認識我很久了,對不對?什麼時候?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還是因為我頭部受到重擊把有關你的事全忘了?”

他搖搖頭,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你是忘了我的事,但不是因為頭部受傷,而是那段記憶對你而言根本不存在——或許是被你的潛意識給封住了。”

“封印?我為什麼要將關於你的記憶封印?”

“或許就跟你忘了那的事一樣,因為某種原因你不願記起。”

“就像晚那一樣?”她地的嗓音不自覺的顫起來,心底掠過一絲不祥之感,"我為什麼想不起那晚的事?"難道真如細亞所說她是因為承受不住第一次殺人的震驚?她猛然倒退數步,眸子因極度的恐懼而大睜,"不、不會的,不是那樣的!”

她驚恐的模樣嚇著了艾略特,伸手想拉住她,她用力甩開他的手。

“為什麼我想不起你.想不起那晚的事?"她哀聲喊著,一面不知所措地後退。

“沒關係,梅兒,別想了,別想了,"他急切地低喊:“痛苦的回憶忘了也罷,別再去想它了。”

“那你告訴我,告訴我關於我的回憶。"她懇求著,"你來告訴我。”

“我不能,梅兒。"他閉上眼,痛苦難當,"如果你選擇遺忘,我就沒有權利強迫你想起來,那太殘忍,太殘忍——”

“你不願意告訴我?”

“對不起。”

“不!”

他不肯告訴她?這團可怕的黑霧究竟還要糾纏她多久。她什麼時候才能撥雲見日?

“不——"她一面厲聲尖喊,一面不停地後退,直到她撞翻某種東西為止。她抖著雙手拎起它。

“別碰它!別打開它!"文略特伸出乎想阻止她打開盒子,但已經太遲了。

攝人眼膜的璀璨光芒隨著她的動作迸射而出,周梅生屏住氣息,望著盒內價值連城的珠寶鑽飾。尤其是躺在正中央一條鑲著耀眼藍鑽的精緻頸鍵,罕見的藍光恍若要把她

整個心魂都給吸奪了。

“這是——”

艾略特長歎一聲,幽幽回道,"奧斯丁之星。”

奧斯丁之星?就是傳說中納蘭誠介送給妻子梅琳的禮物?她忽地一陣失神,盒子亦因此落下,名貴異常的珠寶就這樣散落一地。

艾略特看都不看地上的珠寶一眼,只一直注視著周梅聲,她直挺挺地站著,像失了六魂六魄似地。

“梅兒,"試圖接近她,"你還好吧?梅兒?”

她沒有回答,雙腿忽地一軟,跪倒在地。

“梅兒。"他輕喚著她的名,不知所措。

周梅生抬起那條被稱為奧斯丁之星的籃鑽須鍵,怔怔地凝視著,"這是納蘭誠介送給梅琳的禮物——"她低聲呢喃,"這幹我什麼事?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痛?"地緊捂住頸鏈貼往自己胸前,"為什麼?艾略特,為什麼我會覺得心碎?我的心從來沒有如此空洞過,這個身於仿佛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梅兒,我求你。"艾略特亦跪倒在地,雙手輕觸她肩,頭深深地垂落,"我求你別這個樣子。”

周梅生瞥他一眼,手一松,奧斯丁之星自她手中滑落。然後,艾略特聽見一陣急促的抽氣聲。

他猛然抬起頭,海兒在哭?不,她只是輕聲地抽著氣.一隻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嘴,另一隻放胸前。她一聲比一聲急促地喘著,淚珠甚至開始紛紛滑落,沿著她的眸,她的頰,悄然聲地碎落在地。

她沒有哭出聲來,只是斷斷續續地吐著氣,比出聲哀鳴還更令人不忍,還讓人心碎。

“梅兒,你哭出聲音來吧。"他語音破碎,心亦隨之絞緊,"放聲大哭,沒關係的。”

她拼命搖頭,唇瓣逸出一串呢喃,"我不能哭,不能哭出聲音——”

“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種哭的方式會讓人更心痛嗎?你雖然沒有哭出聲音,卻比哭出聲音還令人難受,就算我求你,求你好好哭一場吧。 別這樣折磨自己!”

她沒有答話,揚起梨花帶雨的容顏靜靜地望著他。

他憐惜地親她的頰。

終於,她哭了,自六歲那年母親辭世以來,第一次真正地哭出來。起先只有細細的,像新生貓的嗚咽自她唇瓣逸出,然後聲音才逐漸升高,逐漸擴大,一直到她卸去所有心防完全放鬆起來,一直到他將她的身於擁入自己懷裏,讓她悲切的哭音掩人他的胸膛。

她不知哭了多久,才漸漸停止吸位,才漸漸平撫莫名激動的心緒。

“沒事了,沒事了。”他一直輕拍她的肩,溫柔地撫慰著。

她揚起頭,灰藍色的眼眸氤氳著淡淡的霧,唇角忽然牽起一絲微笑,主動朝他後上沖去。

他受寵若驚,好一會兒只是愣在原地。

然後他才像恍然大悟般回應起她的吻,毫不客氣地吸吮起她芳美的唇,接著是她柔細的預項,鎖骨,雪白的胸口,渾圓的肩——他吻得那樣癡狂,那樣熱烈,仿佛想借

此將她全身每一部分仔細烙印般的專注。

她禁不住再度流下淚來。

他以唇吻去鹹鹹的淚水,"為什麼又哭了?”

“因為——因為你吻我的方式——"她輕輕抽著氣。

“不喜歡嗎?”

“不是的,只是、只是你那樣碰我,就好像——就好像怕這是最後一次,就好像怕我會突然消失似地——"她掩住雙眸,淚水卻不聽話地直直奔流,"別這樣.我承受不了——

“梅兒——"他輕輕捉住地掩住雙眸的手。

他是害怕,從再次見到她就-直隱隱地恐懼著。他害怕有一天他會再度失去她,總有一天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他而去。而這一直被他放在內心深處的恐懼,今晚的恐懼越發鮮明起來,讓他想躲也躲不了。

“如果,如果你真是害怕我離去,我保證——"她定定凝視著他,眸中寫著手言萬語,"我保證絕不會,我想待在你身邊、一輩子待在你身邊。”

語畢,他仿佛松了一口氣——她終於坦然說出心中的話。

而艾略特早已抑制不住滿心狂喜,"梅兒,你是說真的嗎?你真願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周梅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艾略特先是~陣不敢置信,然後方仰起頭,恍若在感謝上書,"這會是我一生最大喜悅。真是太好了!”

“別高興得太早。"一個嘲諷的聲音忽然在兩人身啟響起,"你們這對鴛鴦想一輩子在一起,恐怕得問過我意見。”

兩人同時回頭,房門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全身暗黑的男人身影,臉龐被黑色面罩蒙祝只露出兩隻精光銳利的眼眸。

“你是誰?”

“你們說呢?”男人發出一陣陰沈笑聲。

“你究竟是誰?想做什麼?”

“認不出我嗎?”黑衣人聳聳肩,眸光忽然朝周梅生射去,"你總該見過我吧?”

她全身一震。這眼神,這冰冷寒酸又殘忍異常的眼神她似乎在哪里見過。難道是,難道是——

她禁不住失聲喊道;"你就是那晚潛人賀家的男人?”

聞言,眸光似乎更呈陰冷,"看樣子我這次來對了.你果然恢復了記憶。”

“這麼說你就是那個真正的兇手?"艾略特咬著牙,"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隻身闖到這裏來!”

黑衣人哈哈大笑,"你來免太小看我了,我哪會一個人到這裏?或許你沒有注意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路易的手下都被我的人給打發了!”

“可惡,既然如此,你為何還不肯露出本來面目?"艾略特嘲弄他,"難不成還怕我們兩人反過來壓制你嗎?”

“這我倒不怕!憑你這個只會見下三腳貓功夫的律師,還有那個光會拿槍卻連扣下報機都做不到的女人,想壓制我?門都沒有!”

“你既不怕,就現出你真正身份啊?”艾略特冷冷一句。

“我的真身份你應該瞭解的,艾略待•溫莎,我們兩人之間可是大有淵源呢。”

“你是——難道你是——”

“不錯,我就是你一生一世的死對頭。"在艾略特尚未來得及說出他的名字前,蒙面人右手一揮。

接著,兩人同時低喊一聲,亦同時感到背部遭到重擊。暈了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9:10


我討厭戰爭,我討厭殺人,我絕不殺人。

絕不,絕不!沒有人可以強迫我,沒有人——

周梅生用雙手抱住頭,強忍著仿欲撕裂頭部的痛楚。那痛楚從太陽穴蔓延至全身,咬噬著她所有的細胞,咬她的心。

怎麼會這樣?這明明只是做戲啊,為了引出那在賀府雖出現的另一個男人,她與艾略特約定在法庭上演出一出她回復記憶的戲,只是想借此讓那個男人因緊張而採取行動

是假的!她只是假裝頭痛而且,可是,可是她的頭真的好痛,腦海 被一片黑霧包圍。她仿佛見著了一絲光亮,仿佛有許多記憶的片斷掠過,但卻全化為一陣陣呐喊

她不要殺人她不想殺人!

她強忍著痛苦模樣吸引了法庭裏所有人的注意力,周遭開始嗡嗡作響。

正在審問證人的艾略特見狀,急奔至她面前,假作憂慮的神色,低頭卻輕聲讚賞她,"演得很出色,梅兒。”

周梅生搖搖頭,沒有告訴他她是真的頭痛,她依計湊近他耳邊,輕輕吐著氣。

“庭上!"文略將立即挺直身子,高昂的語音響徹整個法庭,"我的當事人現在十分痛苦,而且似乎有回復記憶的跡象,我要求延期再審。”

他的宣稱立刻引來一陣軒然大波,所有旁觀的聽眾,包括陪審團以及檢察官安東尼,齊齊將眸光對準周梅生。

艾莉敲敲庭錘,"檢察官有意見嗎?”

安東尼收回定在周梅生身上的眼光,神色陰沈,"我不反對。”

“那麼我宣佈今天的辯論到此結束。”

安東尼走向位於被告席的兩人,"周小姐是真的回復記憶,或者這又是另外一個槽采絕倫的演出?”

艾略特直視他陰冷的灰眸,"是不是演戲。你下次開庭就會知道了。”

“周小姐真的恢復了記憶?”

他陰沈異常的語調讓周梅生不自覺抬起頭來,在接觸地冰寒嚴酷的眸光對全身一陣不由自主地回抖。這人的眼神——好殘酷。

“你終於記起了你在那晚犯下的滔天大罪?”

“不是我做的。"她揚聲反駁,"我肯定我沒有殺人,殺人的不是我!”

“是嗎?”他繼續陰沈地盯了她好一會兒,才微微聳聳肩,"我會向大家證明你是的。”

“別再打擾我當事人,安東尼。"艾略特擋在兩人中間,神情凝肅。

安東尼輕挑眉,"你想你能保護他多久?艾略特?”

“這點不需要你擔心。”

“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他毫無笑意地微笑,"我擔心的是有一天侯爵會被他的當事人親手除掉,橫屍街頭,卻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賤命-條,不值得檢察官為我擔憂。”

“賤命-條?未免太看輕你自己了,艾略特,你將來可是要繼承公爵爵位的人呢。啊,我忘了,"他不懷好意地輕聲一笑,"你已經被剝奪繼承權了。嘖嘖噴,真是可惜,大好前途就因為接了一個不該接的案子全毀了。不後梅嗎?艾略特?”

“當然不後梅。"艾略特回他一個堅定的微笑,"因為我絕對會贏得這場官司。”

“是嗎?走著瞧吧。在此之前,"安東尼語聲陰騖,"小心不要被你那個嗜血的當事人給殺了。”

☆☆☆

好不容易再度脫離記者們重重包圍,艾略特與周梅生坐進磁浮車裏。

“你還好吧?梅兒。"艾略特問她,審視著她依舊蒼白的清麗臉孔,她額問泛著細細汗珠,令他不自覺聚攏眉峰,"怎麼臉色如此難看?不是只是演戲嗎?難道你真的——”

“我沒事。"周梅生迅速搖頭,不讓他有猜疑的機會,"這樣真的有用嗎?那個男人真會如此被我們引出來?”

“會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他現在一定害怕你想起來而指認出他。"艾略特顯然自信滿滿,"他一定會採取行動。這招是危險了一點,所以我已經請路易加派人手保護

你,他一出現馬上逮住他。"他忽然放低音量,"對不起,為了能破案,我不得不令你涉入危險。”

“沒關係。"她緩緩搖頭,"我只恨自己什麼也記不起來無法幫助你:為什麼我會想不起那晚的事?”

“別急,你會想起來的。”

一定有什麼原因,記憶不可能無故被封印,一定有什麼原因讓她潛意識裏不願想起那晚的事,但——究竟是為什麼呢?

周梅生緊依著眉,怎麼也想不透。

忽然,車上的影像電話響了,艾略特接下通話鈕。

出現在熒幕幕上的是一張十分美麗的女人面孔。

“凱?"艾略特一呆,"怎麼是你?”

“這麼快就忘了我嗎?艾略特?"凱瑟琳似怨非怨,"我們難道已陌生到打電話給你變成一件稀奇事兒?”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很意外——”

他半帶驚奇的語音吸引了周梅生,她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個被他稱為凱的女人,心不禁一沈。她就是那個女人,那晚和他在暗巷中激情擁吻的女人。

她轉過頭,刻意欣賞著窗外景色,但女人柔媚的語音依舊飄進她的耳膜。

“收到我的請帖了嗎?”

“請帖?”

“我今晚結婚,你不知道嗎?”

“今晚?"他確實不曉得?"恭喜你了,凱。”

“有什麼好恭喜的?"凱瑟琳撤撤嘴,"你明知我是為什麼而結婚。”

艾略特只是微微苦笑。

“你會來參加我的婚宴嗎?”

“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出現在你婚宴只會為你帶來麻煩而已。”

凱瑟琳沈默數秒,眸光一轉似乎憋見了靜坐在一旁的周梅生,恒她卻禮貌地迅速收回視線,直視艾略特,"你變了,艾略特。”

“哦?

“我從沒想過那個風流浪子侯爵會為了一個女人,讓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她坦率地說,"這次真的不一樣了,對不對?”

“什麼意思?”

她只有悠然長歎,"我想,侯爵不再是每一個人的侯爵了。”

“凱——”

“那串項鏈你轉贈給聖彼得修道院了嗎?我想我也不必多此一舉為那些女人們擔心了,"她巧笑嫣然,"現在的侯爵是絕對不可能打她們的主意了。”

“凱,"艾略特無奈地歎氣,"你今日是特地來嘲弄我的嗎?”

“只是想看那個女人一眼而已。"凱瑟琳語氣忽然轉為認真,"她很幸運,能得到你另眼看待。請轉告她這句話,再見了。”語畢,她便自動切線消失在熒幕上。

車內的空氣一時陷入僵凝。

艾略特偏頭望向周梅生,後者一退凝視著窗外,動也不動。

她聽到了嗎?她一定聽到了。艾略特對自己苦笑,她會怎樣看凱,看待這件事?

“梅兒——"艾略特嘗試喚她。

周梅生沒轉過頭來,好一會兒,她才幽幽的開口,"她是你的女友?”

“從前的,在遇見你之前就與她分手了。”

“是嗎?很高貴的美人。"她淡淡地說,"她要和別人結婚了?”

“嗯。”

“你們是因為這樣而分手的嗎?因為她琵琶別抱?”

“那不是我們分手的原因。”

“那是為什麼?”

是因為你,因為梅琳皇后。

能這樣告訴他嗎?他搖搖頭,"其實我們原就沒打算繼續下去。”

“為什麼?”她寫然轉頭瞪他,"你不愛她嗎?”

他沈吟不語。

“我見過她。"她忽然說道。

“你見過凱?”

“那天在賀府外被你提到之前幾個小時,我曾看見她,和你在一起,你們在——你們正在——"她無法繼續,心底升起一股對自己的氣惱,她幹嘛提起這件事?這豈不是自我坦承那晚她偷窺他們?但她更氣他,為什麼她不明白,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怒意。

“原來那晚是你看到了我們。"他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時他去那般強烈不安。

“是我!那又怎樣?我是看了你們,你們那樣激情——"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陌生的妒恨感,"如果你不愛她,怎能和她做出那種事?”

他忽然挑起一絲微笑,"你吃醋嗎?”

“吃醋?”

“你不喜歡我和別的女人親吻。”

“那不幹我的事!"她激烈反駁,"我只是、只是——”

艾略特歎息一聲,忽然伸手輕抬她下頷,眸光溫柔,"你不必介意的。我是喜歡她。"他誠實地說,"但還不是愛。”

周梅生禁不住迷惑,怔然目凝他。

“我只愛你。"他像許諾般地說道。

“但你曾經有過許多女人,不是嗎?”

侯爵的風流名聲,就連她遠在麥哲倫行星的軍校都曾聽聞,同期幾位女同學都把他視為夢中情人,更別說當她調來奧斯丁行星,幾乎觸目所及每一個女人都裏服於他的魅

力之網下了。

若說他什麼時候魅力開始走下坡,就是接了她這個案子之後。許多女人看著他的目光不再是充滿仰慕,反倒微微閃著厭惡。她們似乎不能原諒他為她這個罪無可赦的女人辯護。

又是因為她。周梅生的心情更加低落,他的人生都是因為她才變得一團糟。

“我是有過許多情人,這點我絕不否認。"文略特微微一笑,"星揚甚至說過我可以出本情史賺版稅呢。”

“那你怎麼知道我——怎能確定你只——"她半掩星眸,卻掩不住一股奇異的羞澀。

“我曾經喜歡過她們每一個人,凱更是令我心折,但我愛的只有你。"他依然微笑著,"因為我可以離開她們,卻不能沒有你。因為我的心早就給了你。”

“早就——給了我?”

“你可以將它看成是前世註定的,註定我今生要這樣愛你,情定於你。”

他認真的宣稱讓她心跳加速,眼簾會得更低了,"可是我們相識不深——”

艾略特微微一笑,反問她另一個問題,"你愛過人嗎?梅兒?”

“——沒有。

“我很慶倖自己能在其他男人之前找到你。我還真怕在找到你之前你就墜入另一個男人的情網了。”

她雙額強烈地發燒。他總是說一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在找到她之前?難道他試圖告訴她在認識她之前他就知道有她這個人了,多荒謬!

但那也正解釋了他為什麼知道她許多事,為什麼在初次見面時便自自然然喚起她的小名,難道他真早已知道她的存在?

“愛一個人——"她恍惚地呢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我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感覺,但對我而言,那是一種全心已全意。"他輕聲地說,"全心全意地信任對方,全心全意地保護對方,只要對方快樂,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那正是他對她所做的,不是嗎?她驟然揚起眼簾,眸光與他相遇。他真的愛她?那樣全心全意?

他忽然逃避起他的眼神,不知怎地,在確定他的心意之後,她只覺一陣茫然心慌,只想躲,只想逃。

為什麼她會如此害怕?

☆☆☆

喬雲約他在他家附近一處隱密的山頂相會。

為什麼不直接拜訪他那棟兩層樓的小別墅?或許是害怕有記者跟蹤查到他的住處,也或許是他有什麼不想令梅兒聽見。

艾略特知道後者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喬雲獨自立在山頂一座涼亭裏,背對著他,雙手負在身後,仿佛在沈思著什麼。

“你就這樣一個人來這裏?"艾略特劈頭就是一句怒責,"太危險了!”

喬雲旋過身子,朝他微微一笑,"怎麼可能?他們都在附近守著我。”

“附近?"艾略待本能地四處張望,卻未發現任何人影。"我怎麼見不著?”

“要讓你發現了,還能算是職業保鏢嗎?他們可都是軍情局一等一的好手!”

艾略特聳聳肩,"算我說錯話了。”他停頓數秒,"找我什麼事?喬。”

喬雲沈吟了好一陣子,似乎考慮著如何開口,"你的當事人情況如何?艾略特。”

“還可以。”

“我聽說她回復記憶了。”

“消息傳得真快,我早上才剛剛在法庭放出的消息,下午就傳送你耳裏了。”

“究竟是不是真的?”

“假的。”

“假的?"喬雲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幹什麼放出假消息?”

“為了引出真正的兇手。"艾略特解釋,"梅兒隱隱約約記起那晚在現場似乎見到一個男人,我想借這個方法引他自動現身。”

“既然她沒有回復記憶,怎能確定有別人在現場?”

“你也知道,那是片斷的記憶嘛,就那樣忽然在腦海裏閃過一個人影,但也只僅于一個人影而已。所以我才會想用這種方法試試看。”

“你真相信她的話?”

艾略特臉色一沈,"什麼意思?”

“你知道她那晚潛送賀府做什麼嗎?”喬雲緊盯著他。

“難道你知道?”

喬雲點點頭,"不僅如此,我們還查到了她的真身分。”

艾略特臉色~白,"你查到什麼?”

“她來自聖保羅行星,隸屬於民間一個地下情報組織,而且在組織裏的身分可能還很高。”

“多高?”

“很可能是那個組織龍頭的女兒。”

他真的全查到了。他早就該知道憑大靖帝國的情報網,梅兒的身分會曝光是遲早的事。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不多,只有我和情報單位的最高長官。"喬雲口道,忽然一挑眉,"難道你也知道了?”

艾略特沈吟未語。

“告訴我,艾略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真實身分?"喬雲激動起來,搖晃著他的肩,"你知道多久了?”

“前幾天。”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繼續為她辯護?”

“她的真實身分和這件謀殺案是兩回事。”

“什麼兩回事?你想她是為了什麼而潛入賀府的?當然是為了竊取軍事情報!她的組織就是賴此維生的!"喬雲咬牙切齒,"她一定是在闖入的時候驚動了管家,為防身分洩漏,索性一槍把他殺了!”

“她不會殺人。”

“你怎麼肯定?她從小接受那種組織的訓練,殺人對她來說必然輕而易舉。搞不好她還是其中最優秀的一位,否則怎會交付她如此危險的任務?”

“或許是那樣沒錯,但她沒有殺人。"艾略特依舊是這麼一句。

“艾略特!你鬼迷心竅了!"喬雲狠狠地瞪他,一向溫和的碧眸第一次泛起紅霧,"那個女人真有如此大的魔力將你迷得神魂顛倒?”

艾略特沒有回應他的質問,只忽然伸手捉住他的肩,"喬,你答應我,別公佈梅兒的真實身分。”

“你說什麼?”

“別公佈她的身分。大眾是盲目的,他們要知道了她的真實身分,只會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沒有人會再相信她是清白的!”

“本來就沒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會相信她的傻瓜全世界只有你一個!”

“請你答應我。"艾略特固執地瞪著好友。

喬雲不敢置信,"你——竟然向我提出這種要求!你究竟是怎麼了?”

“那有什麼不對嗎?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她不值得你這麼做!”

“怎麼?"艾略待的語氣然嘲諷起來,"就許你保護夕顏,不許我保護梅兒?”

喬雲瞪視他,"別把夕顏扯進來!她跟這件事無關!”

“怎麼無關,你若不是怕民眾誤會地,當初何必把她是前朝公主的身分給壓下來?你盡可以把她的身分公開埃你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在艾略特還沒來得及說完這段話前,喬雲的拳頭便直揮過來,正中他的下頷。

“該死的!喬,"他踉蹌數步,一面撫著疼痛的下頷,"別以為你現在貴為皇帝,我就不敢還手。”

“我只是想讓你清醒一點。”

“多謝你的好意,我清醒得很!”

“你如果是清醒的,就不會說出剛剛那番毫無理智的話。”

“我是實話實說!”

“你——還不認錯?"喬雲氣極,又是一拳揮過去,這次是他的左肩。

“可惡!"艾略特低低詛咒一聲,"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面說著,一面往喬雲的腿部踢去。

喬雲不甘示弱,同樣踢腿回應。不一會兒,兩人扭打起來,拳腳相向,最後甚至一起滾落倒地。

那些散落在四處的侍衛們自然都看見了這一幕,卻都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出面阻止。

照理說,有人對皇帝陛下動粗是罪無可赦的重罪,但如果對方是從小和他一塊長大的侯爵,似乎又另當別論。到底這應該視為鉅子對皇帝大不敬呢?還是兩個好友一時之間的意見不合?這中間的尺寸委實難以拿捏,他們也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這回事了。

終於,兩人似乎扭打得累了,雙雙躺在泥土地上,四隻青紫的眼睛同時望著已換為橙紫的天空。

喬雲首先開口,"好久沒這樣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

“從我們十二歲以後吧,記得那一次好像是為了打賭球隊的勝負意見不合。”

“小時候我們打架不曉得都是誰贏了?”

“那還用說。多數時候當然都是我占上風。”

“是我吧,小子,恐怕你的腦子已被我揍得神志不清了。”喬雲咧嘴一笑,但沒多久,笑意就消失了,"我只是擔心你,艾略特,"他幽幽地說。"不想看你因為她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艾略特悠然長歎,"就連星楊跟熏然,我也知道他們心中其實是支持我的。知道熏然在我斷絕關係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她說就當我沒有他們這兩個朋友,不是說他們沒我這個朋友。”

“嗯。那表示他們其實還是拿你當朋友看的。”

“只是不想我因為和他們的友誼而心有愧疚而已。"艾略特閉上眼,"他們的心意我怎會體會不出?韓蔭一聽說這件事,也立刻打衛星電話給我。”

“韓蔭怎麼說?”

“他說可以體會我的心情。"艾路特輕聲答道,回想著那天韓蔭說的話——

“如果是我,也會那麼做吧。即使忘塵殺了人,我也絕對保護她到底!”

“韓竟然支持你。"一陣突來的微風吹落了喬雲額前的發,他伸手撥了撥。

“也不算支持,"艾略特微笑,"他只說可以理解而已。”

“那就算支持了,你也知道韓那傢夥活永遠只說一半的話。”

艾略特聞言,禁不住逸出一陣輕笑,"他還說忘塵照超音波得知嬰兒的性別了。”

“哦?是韓冰還是殷形?”

“韓冰。”

喬雲微微一笑,"這倒好,那傢夥居然一舉就得到韓家的繼承人了。”

“他想耍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幸運的傢夥!"艾略特沒有答話,仰望天空良久,忽然撐起上半身,"原諒我吧。喬。"他凝望著好友。

“我是可以諒解你,甚至可以為你瞞住周梅生的身分。”

喬雲亦撐起身子望向他,"但如果這場官司你終究輸了,我們沒有一個人救得了你。”

“這樣就夠了,喬,"艾略特內心一陣感動,握住好友雙手,"這樣夠了。”

喬雲回視他良久,終於播了搖頭,"看來是無法勸你改變心意了。”

“對不起。"艾略特黯然回首。

喬雲望著他,正想說些什麼時,一道青白色的光束忽然直朝他們射來。

“小心!"他立刻壓下艾略特的身子,抱著他朝另一邊滾去。

光束越過兩人,穿透一棵樹幹,冒起一團團高熱產生的白煙,當白煙散去,兩人驚愕地瞪著樹幹被光束穿過的部分竟然擴張成直徑十公分圓孔。

“好厲害的威力。”

“究竟是什麼樣的武器?難道是新開發的MF-01?”

“一般人不可能會有那樣的武器。"喬雲沈吟著。

此時,四周負責守衛的憲警沖上來扶起兩人,"陛下沒事吧?”

“沒事。”

看來像是負真人的一位中年男子頻頻自責,"都怪屬下無能,竟然讓不明分子有機會暗殺陛下。”

“那人的目標不是我。"喬雲淡淡一句,"派人去抓他了嗎?”

“是。屬下已派人追去了。”

喬雲南輕頷首,綠眸轉向艾略特,"你想會是誰做的?”

艾略特沈吟半晌,"也許是我的計劃成功了,引出了那個當晚在現場的男人。”

“那他的目標應該是周梅生。”

艾略特聞言一驚,立刻站起身子,"梅兒有危險,我要馬上趕回去!”

“或許她就是策劃這一切的人呢。"喬雲緩緩地說。

艾略特轉頭瞪他,"喬!”

“只有她那種組織有可能弄到新開發的MF-01,就像我們在犯罪現場發現的那一支。”

“你不可能真的以為是她——”

喬雲凝視他好一會兒,終於歎口氣,"算了,你快點回去吧。”

不等他再度開口,艾略特已飛奔離去。喬雲望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搖搖頭,伸手召來侍衛憲警。

☆☆☆

又是一個黃昏。

周梅生憑窗凝視著暮靄蒼茫的天際,從她住到文略特家已不知度過了多少晨昏,感覺像是好幾輩子了。

不知怎地,有時候她會恍然有種錯覺,感到他似乎陪伴在她身旁好久了,久到她數不清有多少日子,久到仿佛毫無止盡,仿佛他會一在這樣陪她下去。

其實不過幾個禮拜而且。從那個可怕的夜晚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月而已。

這一個多月,真正伴著她的只有他,除了他,仿佛沒人關心她的死活。她甚至決要忘了那一向持她嚴厲的父親的相貌,也快忘了那段在組織裏接受訓練的日子。

父親——該早得知這發生的一切了,他一直沒有聯絡她,是不是已經放棄她這個女兒了?

也對,她不僅沒有完成任務,甚至蠢得讓自己陷入一樁謀殺害中,父親怎能忍受他有這樣不中用的女兒?怕早已對內部宣佈將她自組織中除名了。

這樣也好,她絕不允許自己個父親如此失望。更不能忍受被組織除名的羞辱。那是她的組織,她總有一天要堂堂正正從父親手中接下的棒子,她就是為了那一天才拼了命地忍受組織嚴格的訓練,才不惜吞忍這許多痛苦。而現在她竟然毫不在乎了!

是他造成了她心境轉變。

她明白。但——多可怕!難道地甘願成為一個男人的附屬品了?就像兩百多年前那個梅琳-樣,為了一個男人拋棄自己獨立自主的身分,到最後只落得讓歷史記住她身為納蘭誠介皇后的身分,絕口不提她也曾領導過一支艦隊,也曾領導過歷史。

她一向最輕視那種女人的,不是嗎?難道她真甘願像她一樣?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原來擁有的一切,放棄自己的獨立自主?

不,不會的。她緊握住鄧攀,抑制因心緒激動而抖顫的身子。她不容許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

“你還好嗎?少主。”

一個低沈毫無起伏的嗓音驚醒了正陷入沈思中的她,她立即旋過身,灰藍色的眼瞳隨之放大,"是你,紀亞,你什麼時候來的?”

“好一會兒了。”紀亞淡淡地說,"少主的警戒心似乎不如以前了,竟然連有人闖進房間都沒發覺。”

她聽出他語氣的不以為然,"父親派你來的嗎?”

他搖搖頭,"我在聖荷行裏得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了。”

“連你都曉得的話,父親不可能不知道,"周海主慘然一笑,"看樣子他是真的放棄我了。”

“跟我回去吧,少主,我想龍頭只是一時氣不過兩三天就會原諒你的。”

她搖搖頭,"我瞭解他的脾氣,他不可能原諒我的。他以後一定會羞於承認他有我這個女兒。”

紀亞凝視她良久,"那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記得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紀亞蹙眉,"你還記得所有的一切,就偏偏忘了那晚!”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會不會真是你殺了人?”

周梅生面色-陣慘白,"不,我想不是——”

“會不會是你第一次殺人,太過震驚所以才下意識地想忘掉一切?”

她心跳立刻劇烈跳動起來。有可能嗎?因為她真的動手殺人,所以才刻意選擇遺忘?要真是這樣,如果事真是如此

天啊,天啊!

紀亞注意到她不自覺抖著的白唇辯,"何必如此擔憂,就算你真殺了人又怎樣?你早該動手了!”

“不要說了!"周梅生驟然用手掩住雙耳,拼命地搖著頭,額前冷汗直冒,"我沒有,我沒有殺人!我不可能殺人!”

“怕什麼?現在就跟我走吧,少主,就不信他們神通廣大到能逮到你。”

“我不能,現在還不能——我不能走。”

“你說什麼呀,"紀亞無法理解,"難道你真要乖乖待在這裏接受審判?”

“我不能走,我走了,艾略哈特會成為眾矢之的。”

“艾略特?你是指那個律師?我就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紀亞咬著牙,"只可惜剛才沒殺了他!”

“你說什麼?”周梅生猛然揚起頭來,眼陣盛滿驚慌,她緊捉住他胸前衣襟,"你對艾略特?他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少主——”

“快告訴我究竟將他怎麼了?”周梅生神色激昂,語氣瀕臨歇斯底里,"你沒傷了他吧?”

“他沒事,少主。他跟他那個皇帝朋友在一起,有太多人看著他們了,我沒辦法接近他們。”

“他——設事。"周海生像一顆心終於落了地,鬆開他的衣襟,長長籲了一口氣,"他沒事就好。”

“少主似乎很關心他。"紀亞緊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異樣。

“不,我只是——"周梅生低垂眼,掩飾眸中神色,"他是我的辯護律師。”

紀亞冷哼一聲,"你根本不需要辯護律師,我們隨時可以離開這裏,他們抓不著你。”

“不行,我若是逃走,人家會以為我真是兇手,艾略特也會因此萬劫不復。”

“原來你是自願留在這裏的?"紀亞瞪視她,"我一直以為是他軟禁你,甚至還在外面放了那許多哨?”

“他們是負責保護我的安危。”

“你什麼時候墮落到需要那些人渣的保護了?”紀亞嘲諷地輕笑一聲,"你的槍法比他們任何一個都準。”

周梅生咬牙不語。

他瞪視她良久,"你變了,少主。從前的你不是這樣柔弱,像個女人似的,從前的你除了不殺人,脾氣有時候比男人還烈上幾倍,才一陣子不見,你變成了軟腳蝦了。”

“不是這樣的。"她軟弱地辯稱。

“那是怎樣?”紀亞厲聲道:“我只問你一句,你究竟跟不跟我走?”

“現在不能。”

“你要是現在不走,怕龍頭一輩子不會原諒你了。”

“我會回去,等這件案子結束。”

“你——"紀亞還想說些什麼,忽然聽聞一陣急促奔上樓的腳步聲,"有人上來了。”他迅速移向窗邊,一面將一支超微中於光束槍拋向她,"如果他想對你不利,就殺了他!”

周梅生本能地接住光束槍,一面揚聲低喊,"紀亞!”

半個身子已經探出窗外的紀亞回過頭來,"什麼事?”

“謝謝你想到我。"她語聲暗啞,滿溢真情;"你是我真正的朋友。”

紀亞沒說什麼,撇撇嘴角,一個縱躍,迅速在她視界內消失。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8:33


市立第一高等法院,七零一號法庭,第一五七三二號案件

第二場法庭辯論

法庭在被群眾擠得水泄不通,觀眾席上。甚至連牆邊都擠滿了人,而這還只是法院檢警為維持秩序而允許進人的一小批人,其他還有許多想旁聽的人不得其門而人。

周梅生悄然掃視人群一圇,他們公然向她投射的、充滿恨意的眼光,一向自認堅持的她也不禁暗暗發起抖來。這許多人,沒有一個是站在她這一邊,他們全等著她被判刑。

事實上,她已經被他們定了罪了。

但他強迫自己抬起頭來,平靜地凝視前方。她不能在他們面前垂下頭,不能表現出一副自己有罪的模樣,她是清白無辜的,這是艾略特為地奮戰的原因,她不能讓他蒙羞。

“今天是被告第一次出席,"女法官文莉•蓮望向她,"被告有什麼話要說嗎?”

她站起來,口齒清晰,"我無罪.庭上。”

憤怒的咒駡立刻排山倒海而來,周梅生強迫自己繼續挺立地站著。

艾莉敲敲庭棰,"請被告坐下,我現在宣佈辯論開始。”

她緩緩落座,卻於此時接觸到檢察官的目光,後者眼神的淩厲讓她心裏一涼。他那樣盯著她,眼神滿是冷酷的評價與足以凍結地獄的寒意——他為什麼要那樣看她?

“庭上,"艾略特忽然開口,"在辯論開始之前,我請求您允許我向陪審團發言。”

艾莉看了他兩秒,"準許發言。”

艾略特深吸一口氣,踏出辯論席,面對陪審團。

他首先用堅定的眼神掃視他們一遍。

十二名陪審團成員,六男六女,來自不同的職業與背景。若是從前的艾略特,會針對他們個人的喜好個個擊破,對女性陪審員,他甚至會不惜動用個人魅力以求判決有利

於己方。但今天的他不想這麼做,今天的他只想用他真正的誠意感動他們。

終於,他鎮定地開了口。

“在我主動爭取這個案件時,我便預料到必定遭到極大的阻力。許多認識我的、不認識我的朋友都勸我別將麻煩攬上身,我很感激各位的好意與關心。在此我鄭重宣佈,艾略特•溫莎之所以接下這個案件,並非有意辜負各位的好意。我只是想盡自己最大努力來證明一個女人無辜。”

法庭內立刻嗡嗡作響起來,艾莉敲了敲庭錘要求保持安靜,待庭內重新恢復寂靜無聲後,艾略特才期然繼續,"是的,在座有許多人可能不認為我當事人是無辜的,甚至有多人已在心底為她判了罪。 畢竟,她為什麼要在三更半夜間進人家家裏呢?為什麼狠心到動手傷害一個純稚的小女孩呢?她當然有罪——但是各位別忘了,法律是為伸張正義,在一個人被證明有罪之前都該視為無事。今天或許有人認為她有罪,但換一個角度來想,她或許也是被害者呢。我的當事人肩部遭受槍傷,現場卻找不到致使她受傷的兇器,如果是管家所開的槍,為什麼兇器不在現場?而她手中握著的MF-01的光束槍,是不是有可能是某個第三者故意嫁禍予她?”

“我抗議,庭上。"檢察官安東尼忽然從座席上站起,"被告律師有意誤導陪審團。”

“庭上,我只是試著解釋案情疑點。”

“被告律師,辯論尚未正式開始,請盡速結束你的發言。”

“是的,庭上。"艾略特平靜地回應,繼續面對陪審團,"目前整個案件尚有許多疑點待澄清,而我的當事人又因為頭部遭受重擊,失去記憶,無法替自己提出有力的辯白,使得一切更加撲朔迷離。我相信我當事人的清白,而我只希望各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她的無事。誠摯地希望各位都能秉著一向的公正心態來看待這個案子,謝謝各位。”

語畢,文略特對陪審團諸位頷首為禮,回到自己的座位。

安東尼則著急地環視周遭一圈。

整個法庭沒有再發出任何喧鬧之聲,所有人都屏氣凝神,靜靜看著這一幕。

看樣子有不少人都被艾略特這番意料之外的演講感動了,安東尼娶娶眉峰,他必須盡快板回劣勢。

“庭上,我可以傳喚我第一個證人了嗎?”

艾莉點點頭。

“那麼我要求傳喚首都調查局路易•威爾調查官——”

☆☆☆

“庭上,我希望下次開庭能傳喚賀天藍到庭作證。"第二場辯論終結前,檢察官安東尼忽然向法官提出要求。

群眾聽聞他的要求,立刻竊竊私語起來,艾略特亦禁不住一驚,他想做什麼?天藍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女孩,安東尼要她上法庭受審問的折磨?

“檢察官請說出原因。”

“我認為借由賀天藍的供詞。可以佐證兇手的身材特徵,有助於理清案情。”

“我反對,庭上。"艾略特立刻起身抗議,"天藍年紀尚小,我不認為她的證詞對案情有幫助。”

艾莉沈吟未語。

安東尼再度開口,"我撤銷要求,庭上。”

“為什麼?”

“正如被告律師所言,證人年紀尚小,我也不忍心讓她上庭備詢。"安東尼蹙著眉,"雖然她的確能證明那晚闖入的人身穿黑色衣服,身材與被告相當。”

“抗議!檢察官的說明有意誤導陪審團。”

“抗議成立。"艾莉轉頭面向陪審團,"這段聲明不得列入法庭紀錄。”

但是他們都聽見了。艾略特心裏明白,而他知道安東尼也心知肚明,因為他正向他投來一個帶著嘲弄之意的眼神。

他的心微微一涼。

安東尼不愧是首都的首席檢察官,利用這一爭取陪審團對他的認同。現在所有的人都會因為他為了保護一個小女孩,寧可放棄有利的證詞而對他心生欽佩之意,同時更對

被告不滿。而最後,他又以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話,在陪審團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可惡!艾略特有種感覺,這場官司是愈來愈難打了。

終於,第二場辯論宣佈結束。

為免發生意外,法院檢察首先驅離旁聽的群眾。

安東尼卻神態悠閒地走向被告席,"一直都沒有機會正式同周小姐打個招呼,原諒我禮貌不周。”

周梅生微微-愣,不明白他為何特地前來向他致意,甚至用如此客氣的語氣,跟方才進行辯論時判若兩人。

“你好。"她只得輕輕對他點頭。

他微微一笑,盯著她的灰眸冷冽銀利,"你很面熱。周小姐,我們見過嗎?”

她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兒,秀盾微蹙,"很抱歉,我不認為我們見過。”

“是嗎?”他毫無笑意地輕笑,"或許是你實在大美了,讓男人很難得不去注意。”

“這跟這次案件有關?安東尼,"艾略特懶洋洋的聲調突然插入,"或者你只是借此糾纏我的當事人?”

“說糾纏太嚴重了,艾略特,"安東尼朝他聳聳肩,"我只是向小姐打聲招呼而且。”

“是嗎?”他挑眉,似笑非笑,"你有時間在這兒磨蹭,不如回去再多想多幾個賺人同情的戲碼,方才的演出真是令我眼界大開。”

“那沒什麼。"安東尼好整以暇,"比起你的當事人假裝失憶的演出,我那點小小的演技實在算不了什麼。”

周梅生猛然瞪向他,艾略特則是繼續微笑,"如果你有意向我挑釁,請等到下禮拜第三次開庭吧,我很樂意證明你的看法錯誤。至於現在,想我還有事不奉陪了。”語畢,他輕拉周梅生的袖子,"我們先走吧。”

“艾略特,別走得那麼瀟灑。"安東尼嘲諷的語音自兩人身後追上來,"別忘了外面還有一群嗜血的記者們。”

艾略特不理會他,繼續輕拉周梅生手臂往外走。

“為什麼他要特意過來跟我打招呼?"她悄聲問。

“大概是想打擊你吧。"他抿緊唇,"別理會他。”

“外面真的會有一大堆記者嗎?”

這次,艾略特嘴角倒微微一彎,"你可以信任靖城的記者對追新聞的狂熱。”

果然,兩人才剛剛踏出高等法院拱狀的大門,數十名記。者便立刻圍上來,數位攝影機亦將焦點對在兩人身上,尤其是周梅生。

數十支麥克風遞了上來,"周小姐,你在法庭上聲稱你無罪,既然你喪失記憶,怎麼知道自己無罪呢?”

“你因此案被解除皇室職務,又被逐出律師事務所,你的感想如何?”

問題一波接一波像潮浪般愈滾愈高,艾略特只是一徑掛著微笑,一隻手護著周梅生,極力在檢警與記者群的包圍下,沖出一條出路。

問題愈來愈尖銳了,"周小姐,你失去記憶的宣稱是真的嗎?或者只是逃避罪刑的綏沖之計?”

“請問賀天藍真的認為當晚的兇手身材與周小姐相當嗎?”

“溫莎侯爵,因為替這樣的女人而和你的好友軍神翻臉成仇,值得嗎?”

只有這個問題,艾略特選擇當眾高聲回答,"不論事情進展到什麼樣的地步,星楊永遠是我的至交好友,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但是你懷中的那個女人傷害了軍神的女兒!"隨著這聲高高拔起的憤怒語音,沖向兩人的,是連續數顆小石子,場面亦因此開始混亂起來。

艾略特急忙伸出雙臂將周梅生納入懷中,護住她的頭臉,"你沒事吧?梅兒。”

她的語音問在他胸膛裏,"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忍著點,我們馬上就到了。”艾略特語氣焦急,在檢警的幫助下突破人潮,迅速跨過停在一邊的磁浮車。在磁浮車淩空飛起時,他的心才略略安定下來。

“你沒事吧?”他檢視著周梅生,這方發現她右太陽穴附近被小石子擊中,泛起青紫,"他打中了你。該死的!"他咬牙切齒起來,"究竟是哪個渾蛋做這種事。”

“沒關係的,我沒事。”

他為她撥去額前鬢髮,"你的頭還痛嗎?”

“我好像想起了什麼,艾略特,"她畢帶猶疑地,"方才有個奇怪的影像從我腦海閃過。”

“是什麼?”

“一個男人,穿著黑衣,蒙著面,"月梅生按著太陽穴,努力回想,"他的眼神很犀利,很殘暴,他快步逼向我——"她驟地抱住頭,片斷的影像像放映機中的幻燈片般一張張飄過,卻又渾沌不明,讓她的頭更加抽痛起來。

“怎麼了?梅兒,你沒事吧?”

“好像、好像又有另外一個男人,穿著白色軍裝——"她喘著氣,額前冷汗直流,"他在罵我,我的心好痛——”

“不,別想了。”艾略特猛地擁緊她,聲調掩不住激昂,"別想了!別想起那些只會讓你痛苦的回憶。”

別想起他曾經如何冷酷地對待過她。

“艾略特,這是怎麼一回事?"周梅生仰起頭來,神情無助,"我覺得我的記憶似乎整個混亂了,它們全都重生在一起,我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

他沒有回應她的問題,只是溫柔地為她拭去滿額的汗珠,"不要再想了,梅兒,有些事情記得不一定是好事。”

“可是我必須想起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沒關係,想不起也沒關係,我會想辦法的。”

“你要怎麼想辦法呢?”她淒然搖頭,"不能一直用那個不翼而飛的槍來證明打我的不是管家、而是另一個在場的第三者。這樣的辯解太薄弱了。”

艾路特搖搖頭,沈吟半晌,"剛剛你說你好像記得一個穿黑衣的蒙而男子。”

“是啊,但那只是片斷的記憶,沒什麼幫助。”

“不,我想他很有可能就是那晚在現場的第三者。”

她茫然地望向他."那怎樣?”

“如果是真的,我得想一個方法引出他。”

他陷入深思,而她只怔怔凝望他。

他終於覺察到她的異樣,"想到什麼了嗎?”

她搖搖頭,"為什麼他們那麼恨我?艾略特。”

“你是指——”

“他們對這個案子的異常 關注,而且對我,甚至對你都無法諒解。”

“因為他們以為你傷害了天藍。"艾略特輕輕歎息。

“天藍?那個小女孩,軍神的女兒?”

“群眾有時候是相當盲目的。"他語氣低鬱,"帝國人民因為太過愛戴星揚,愛屋及烏,所以特別不能原諒傷害他女兒的人。如果你今天只是一個普通的嫌犯也就罷了,偏偏你涉及的是有關於他們偶像的案子,他們自然把你當成攻擊的靶子了。”

“也包括你。你本來也是國內相當受歡迎的人物,只因為替我辯護,便也遭受波及。"周梅生的臉龐寫滿歉意,"對不起。你實在不應該接下我這個大麻煩的。”

他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微微地笑,"我說過,不管別人怎麼想,只要我相信你,我就一定會替你辯護到底。”

但她值得他這麼做嗎?她低垂著頭,心中充滿了疑慮與不確定。

他甚至還騙他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他若是得知了真相,還會像現在這樣無條件地信任她嗎?

☆☆☆

“艾略特,看樣子這次你真的是色迷心竅了。我沒想到我那個一向在脂粉陣中瀟灑自如的兒子,竟會為一個女人墮落至此!”

“母親,"艾略特半帶無奈地望著牆上大大的衛星通訊榮幕,他那雖已上了年紀更顯雍容華貴的母親以及平眾極少過問他私生活的父親,同時透過熒幕瞪視他,"你怎麼會

那樣想?”

“你說呢?”溫莎公爵夫人撇撇唇角,熒幕上的畫面忽熱切換成另一巨型平面相片,"這是我們方才在首都時報上看到的,那個女人根本就是躲在你的懷中嘛,還有瞧瞧你的表情,憂心忡忡地,仿佛那個瘋子打傷的是你的愛人!”

這麼快。艾略特禁不住暗自歎息,不過是兩小時前發生的事,竟然馬上就登上電子網路,而且竟然傳到距此好幾光年遠他父母居住的地方了。科技何必發展得那麼迅速呢?資訊效率竟可達到光速的上萬倍!這個時候他寧可科技還停留在一世紀以前,打一通國際星際電話得等上幾十分鐘才能接上線,壞消息也就不會傳得那麼快了。

“母親,我只是盡力想保證我的當事人而已。”

熒幕再次切換成他父母的影像,"你和她真的只是單純的律師與委託人之間的關係?”

“什麼意思?”

“你不是因為被美色沖昏頭才接下這個案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與大眾輿論作對,為一個女兇手辯護!你真想毀了自己的人生?”

“梅兒不是兇手,所以我為她辯護。我沒有意思要毀自己的人生。”

“事實上你已經毀了你的人生!"公爵夫人一字一句地強調,"我要你辭掉她辯護律師的身分,我們溫莎家的人不許跟殺人犯扯上關係。”

“母親,我以前也曾為不少涉嫌重刑犯辯護過,你並不曾反對呀!”

“那是因為他們只是嫌犯,而這個女人是兇手。”

“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她就是。”

“也不能證明她不是。"一旁沈默良久的溫莎公爵終於開口,"何況她傷了軍神的女兒,社會大眾不會諒解她的。”

“這就是重點,不是嗎?”艾略特搖頭,"大家只因為一個受人愛戴的人物之女受傷了,氣憤難平,便不分青紅皂白將矛頭指向她。她是無辜的!”

“全世界只有你相信她是無辜的吧?他若是無辜,怎會躺在犯罪現場?”

“我正在調查這一點。”

“你根本是被她耍得團團轉,"公爵夫人痛斥,"她說失去記記你就真相信她?她只是借此躲避刑責!”

“母親——”

“總之我要你馬上跟她撇清關係!”

“我拒絕。"文路特朗聲應道,眼神堅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他,只要我相信她,我就會為她辯護到底。”

“即使我們解除你繼承人的身分?從此溫莎家所有的一切與你再不相干?"就是說要逐他出家門?

哎略特無奈地輕扯嘴角,但話聲卻沒有一絲遲疑,"是”

“艾略轉,"公爵夫人痛心疾首地道,"你對那女人真迷戀到不惜與父母斷絕關係?”

他會下頭,"請你們原諒,有一天你們會明白的。”

“你——真該死!就算我們白養你這個兒子好了!"語畢,通迅熒幕轉為空白,斷了線。

艾略特一直沒有抬起頭來,恍若陷入深深的沈思,直到一個輕微的響聲驚醒了他。

他回過身子,看見周梅生正扶著門邊的牆,雙明慢慢地軟倒在地。

“你怎麼啦?你沒事吧?”他靠近她想扶起她。

她輕輕推開他的手,低垂著頭,散落的紅發掩住她臉上的神情。

他憂心地望著她,"不舒服嗎?”

“我騙了你,艾略特。”

“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騙了你。"她再度強調,這次音量放大了。

“你是指什麼?”

“哦——並沒有完全失去記憶。"她語音細微,仍然不敢抬眼看他。

艾略特聞芽,倒退數步,臉色刷白,"我不相信,你是指——”

“但是我真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了!"她忽然揚起頭,蒼藍的眸子泛著淚光,"真的不記得,不是故意想逃避刑責。”

“可是你記得其他的一切。”

“是的。"她深吸一口氣,"其他的一切我都記得。”

“為什麼要假裝?為什麼不坦白告訴我?"他極力想令自己語氣平靜,但比平常音量還高的語音仍洩漏他內心的不平靜。

“因為我怕你不會相信我。"她用力咬著後,雙後逐漸失去血色。

“既然如此,為何現在又選擇對我坦白,難道你認為我現在就會相信你了?”

他的語氣仍舊不甚友善,地閉了閉眼,"我沒辦法再繼續欺騙你,你——為我犧牲了這麼多——”

他冷哼一聲。

“艾略特,我是——"她繼續幽幽說道:“我並不只是奧斯丁行星的軍人而已,那只是我的掩護身分。”

艾略特皺眉,"但我調查過,你確曾經就讀過軍官學校,你的同期都還記得你。”

“是,我是讀了軍校,那是父親的要求,他認為接受軍校的磨煉對我有益。”

“那麼你的真身分究竟是誰?”

“我來自聖保羅行星。”

聖保羅?艾略特微微-驚,那個遠在數十萬光年之遙的行星?銀河系另一個行星機關的宗主國——聖保羅共和國的首都行星,聖保羅同盟與奧斯丁行星聯盟這兩百多年來不停交戰,直到最近數年,關係方援和下來,決定於明年初簽下和平協定。

“我屬於某個情報組織。”

“你是聖保羅共和國的諜報員?”

“不,不是屬於國家的情報組織。我們有自己的情報網,甚至比國家的網路還密集。”

“那究竟是——”

“我們是民間專門販賣、傳遞資訊的組織。”

“販賣資訊?"艾略特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什麼樣的資訊?”

她猶豫數秒,終於一咬牙,"小到富商名人的日常生活,大到一個國家的軍力部署。”

這麼說你到星楊家是為了——文略特失聲,"是為了——”

“竊取軍事情報。"她語聲低微,"因為我一直沒有辦法侵入軍方最機密的情報網路,我想軍神的私人電腦或許可以利用。”

“你們要我國的軍事情報做什麼?賣給別的國家?”

周梅生長吐一口氣,微微仰起頭,"大靖帝國對機密資訊的保護非常嚴密,雖然我們對奧斯下行星聯盟各要塞的軍力部署大致可以掌握,但隱藏於要塞之外的兵力,尤其是潛藏于奧斯丁行星上的軍方設備,我們找不出一絲端倪。如果可以竊取這方面情報的話——"她半自嘲地微掀嘴角,"不僅可以賣得無價,也是對我能力的肯定。”

有好一會兒,艾略持只是它直瞪著她。

“你在這個組織裏是什麼身分?"他沈聲問,"我記得那個男人喚你少主。”

“主持組織的龍頭就是我父親,我是他的獨生女。”

“什麼?”

“為了有一天順利繼承組織,我與父親約定這個考驗。"她別過頭,不敢看他愈來愈蒼白的臉,"如果我能完成這個任務,人家就會對我服氣了。”

“你該死地想繼承那個組織?"他忽然大吼起來,"你知道如果你繼承了會怎樣嗎?你會成為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永遠只能躲在黑暗,必要時還得殺了那些會對你不利的人!”

“我們不必躲在黑暗裏。"她似笑非笑,"周家在聖保羅行星上有另一個掩護身分,表面上我們是規規矩矩的企業財團。”

“這倒是,我怎麼沒想到呢?”艾略特把梳一下深金色的發絲,語氣嘲諷,眼眸泛著紅光,"那麼你是真想繼承那個組織?”

“是”

“這一點也不像你,梅兒!"他激動地搖晃起她肩來,"你一向厭惡爭奪、貪婪、血腥、暴力!你怎能強迫自己接下那個組織?那不適合你!你甚至連殺人都不會!”

“你才認識我多久?艾略特,你瞭解我多少?"她語氣也激動起來,"從小我受的一切訓練都是為了將來有一天能接掌組織,你怎知我不會殺人?你知道我的槍法準到可以百步穿楊嗎?取人性命對我來說簡單得很!”

“那並不表示你就會真的把槍對準一個人的心臟!”

她旺視他數秒,語氣軟化下來,"停止為我辯護吧。”

“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被處死刑?”

“不會的,我想組織的人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不久後就會來救我了吧。”

只是她不敢想像當她回去之後,會受到父親如何嚴厲的處罰,父親——一定對她相當失望。

“你的語氣有些猶豫,"艾略特細細打量地,不放過她眸中任何一絲一間即逝的異采,"他們真的會來救你嗎?”

“會的。"她迅速應道,"一定會的。”

她又說謊了。她究竟要對他說多少謊言?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我已經答應替你辯護了,如果不能還你清白,就對不起我那些真心為我的好朋友!很抱歉,你一定要繼續留下來面對審判。"他說得冷漠。

但她聽到了隱藏在他冷漠語氣下的不舍與難忍,內心一陣牽動,"艾略特,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聞言一震,但仍板著一張臉,"我沒有對你特別好。”

為了她,不惜承受社會大眾的指責,甚至父母與朋友的不諒解,這還不算對她特別嗎?這輩子她不記得還有誰對她這麼好了。

她一陣鼻酸,"我很抱歉一開始不信任你,我生長環境讓我很難去相信一個人。”

“什麼樣的環境?梅兒,"他再也無法掩飾語氣的關切,"你究竟被迫接受了什麼樣的訓練?”

“我沒有被迫,那些都是我自願的。”

“你自願的?”

“不輕易信人也是我選擇的。"她顫著唇,"這是為了達成我的理想。”

“你的理想?”

“借著掌握所有的資訊控制整個銀河系。"她斬釘截鐵,"以資訊的力量征服世界。”

“你想控制銀河系?征服世界?不,那不是你!梅兒,"他猛烈地搖頭,"你從來就不想要那些。”

“你怎麼知道?"她笑得冷淡。

艾略特一窒,"我——就是知道。"他喃喃地說,"相信我,我就是知道。”

☆☆☆

銀河曆——一年二月。

哥倫布行星,雅典娜宮。

窗外,靜靜地落著雪。

“寶貝怎麼了?”梅琳逗弄著懷中嬰兒,"今天老是用你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瞪著我.有心事嗎?”她忽然微微一笑。"真傻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嬰兒會有什麼心事?你是幸福的,寶貝,因為你還不會思想,不懂得悲傷。"她輕聲歎息,在他額上印下一吻,"但願你永遠也不懂什麼叫悲傷。”

“看雪。"她抱起他走近落地窗."雪,安安靜靜地飄落在樹上,像不像一件雪白的風衣?"她輕聲一笑.接著語氣沈。寂下來,"到了春天,雪就會溶了,梅花也會逐漸凋謝——”

梅琳凝看著窗外漫天飛雪,陷入一陣沈思。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侍女提著長裙擺,一面氣喘籲籲地奔來,一面高聲大喊。

梅琳一震,一陣不祥的預感在往心頭冒上來,他旋過身,"什麼事?是誠介他——誠介出了什麼事嗎?”

“不,不是主君,是艦隊。"蓮兒焦急不已,幾乎無法順暢地說話,"艦隊接近我們了,艦隊——”

“艦隊?誰的艦隊?”

“是我們自己的。”

“我們的?"梅琳莫明所以,"說清楚點,究竟是怎麼回事?”

“主君派往附近要塞的艦隊突然向我們發動攻擊。”

叛變嗎?

梅琳一驚,將懷中嬰兒交給蓮兒,"好好照顧他,我到軍事指揮中心去一趟。"她提起裙擺準備奔跑,卻忽然忍不住凝住腳步回身裏向兒子,幾乎和他一模一樣的黑眸回視著她。

不知怎地,梅琳仿佛覺得他的眸中漾著道別的不舍。

“我馬上回來。"她輕聲對兒子許諾。

在許諾的那一刻,她真的沒有料想到事情原來如此嚴重,根本不是短暫的幾小時就可以解決的……

“有人叛變?"梅琳單刀直入,藍眸凝望著負責留守哥倫布行星的防衛司令官。

“是”

“誰?”

“拿爾斯。”

“他?"梅琳臉色一白,"怎麼可能?”

拿爾斯曾是她最信任的家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就像她哥哥一樣。他怎麼可能背叛她?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你確定?任何人都有可能叛變,只有拿爾斯不可能!”

“是他沒錯,"防衛司令官點頭,"我們確認過旗艦。”

“真的是他?"梅琳一陣暈眩,她定了定神,"誠介知道這件事嗎?”

“幾個小時前我們已經透過軍事衛星聯絡主君了,不過他在離這數十光年之處,可能要再過一陣子才有辦法接上線。”

就在司令它剛說完這句話後,一名下級軍官奔進司令官辦公室,"報告長官,聯絡上主君了。”

“立刻接過來。”

不過幾秒,一身銀白軍裝的納蘭誠介便出現在辦公室裏的巨型熒幕上,依舊神采照人,英挺非凡。

梅琳心一緊,自從他上回負氣離去之後,她已有將近一年未見到他了。

納蘭誠介黑眸一轉,瞥見了站在一旁的她,神情微微一變,"什麼事?”

“主君,拿爾斯叛變。”

“拿爾斯?"納蘭斌分一愣,"我不是派他先回去接管要塞的防衛?”

“他對我們發動攻擊。”

“他對哥倫布發動攻擊?你們沒事吧?”

“目前還挺得住,我已經派艦隊升空迎擊了。”

“是嗎?”納蘭誠介沈吟半晌,忽然朝司令官揮了揮手,"你先出去,我有事單獨跟夫人說。”

“是”

司令官退下後,梅琳首先開口,顫微微地說,"你想說什麼?”

“這是怎麼一回事?"納蘭誠介語氣並不友善。

“什麼意思。”

“拿爾斯不是-直是你的應聲蟲嗎?怎麼會叛變?”

“我不知道。"梅琳搖搖頭,忍不住心臟絞痛,"我也沒想到他會——

“這件事該不會與你有關吧?”

梅琳驟然揚首,眼眸盛滿不信,"你的意思是——你是指——"她語音幾乎破碎起來,"你認為是我——”

“我沒有以為什麼。"他神情嚴厲,"我要的是事實!”

“這件事與我無關!"她緊握住雙拳,拼命克制著不停打著抖的雙腿,"我沒有唆使他。”

他唇角一勾,"所以你現在受到教訓了。”

“什麼意思——”

“他不是你一向最信任的家臣嗎?你最相信的手下竟然背叛了你!”

“你在嘲弄我?”

“只是提醒你太過信任一個人下常"他笑得冷然,"就像這樣?”

“你不能因為自己不信任他人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事實如此。"他輕描淡寫地說。

她卻禁不住絕望,他還在恨她嗎?到現在他還不相信上回的事只是誤會?到現在他依然認為她對他不貞,甚至還認為她有可能唆使部下背版他?

“你打算怎麼辦?"他好整以暇地問道,眸中半嘲的光芒仿佛等著看好戲。

“你不打算回來解決?”

他聳聳肩,"那是你的家巨,可不是我的。”

“他是你底下的軍官。"她語聲沈鬱。

“他從來就不曾對我服氣!"納蘭誠介眸光冷冽,"所以我才調他回去。沒想到他連你都可以背版。”

“拿爾斯——"她聚攏眼簾,腦海裏晃過一幕又一幕兩人以往共處的時光,他曾經那樣照顧過她——

她最信任的朋友背版她!

“梅兒,你怎麼了?”納蘭誠介的嗓音似乎微微流露著驚慌。

梅琳自嘲地做奉唇角。是她的錯覺吧?他怎可能為她而驚慌?

“你在嘲笑我吧?”她冷淡地,藍眸甚至未再瞥他一眼,"因為你以為我不貞於你,所以恨不得我也嘗嘗遭人背叛的滋味。”

納蘭誠介聞官輕聲一笑,笑聲絕對毫無一絲愉悅,"怎麼樣?這滋味還好受吧?”

“我會解決這一切的。你可以不必回來幫忙,我會解決的。”

“你打算怎麼解決?”

“率領艦隊親自迎擊。"她答得堅決,"我一定要拿爾斯給我個交代。”

“你打算重新恢復戰姬的身分?"他的語氣透著深思,"你不是曾立誓過再也不穿軍服的嗎?”

“這是為了你而穿上的,納蘭誠介。"梅琳機械化地應道,只覺整顆心都結凍起來,"讓我決定褪下軍服的人是你,自然也要為你重新穿上。”

“你——"納蘭誠介感到她語氣的決絕,劍眉不自覺緊蹙。

“我會向你證明我並沒有背叛你,"她微微彎起嘴角,但怎麼也不讓人覺得那是個微笑,"以戰姬的身分。”

司令官微微一震,悄悄自眼角份瞥了她一眼,她神情冷肅,眸光亦轉成攝人的冰藍。

她不再是那個他所熟識、溫柔婉約的女人。她變得冷淡,氣勢天成,讓人不自覺想服從她的命令。

她是戰姬!

☆☆☆

梅琳沒想到自己最終竟會死於戰場,而且是以一個她最痛恨的身分——戰姬。

她緊揪著胸膛,眸光卻只是望著那個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男人。

在數名官兵的挾持下,拿爾斯停止了掙扎,眸子卻倔強地回應她。

“為什麼?拿爾斯?"她輕聲問道,胸口還因為他方才偷襲的一槍而進一步地抽痛著,"為什麼背叛我?”

“為什麼?你還不知道為什麼嗎?”拿爾斯一陣狂笑,眼眸像要噴出人來,"是你先背叛我!”

“我——背叛你?”

“我在你身邊二十年,一直對你百依百順,把你捧在手心呵護著,你竟然絲毫不看在眼裏,竟然把自己託付給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拿爾斯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還將奧斯丁家的艦隊指揮權交給他!那是我的!你、奧斯丁的艦隊,所有一切的一切原本都應該是屬於我的!"他恨恨地瞪著她,"你竟然把這些全給了那小子!我怎麼甘心?我當然不服氣!”

“你想要我?"她怔怔地問。

“還有你們家的艦隊!我要征服這整個宇宙!那小子憑什麼?要不是靠著你家的艦隊,他現在能拿下半個銀河系嗎?這些原該是屬於我的!”

“所以你要的不是我,你只是想要我們家的艦隊?"梅琳忽然笑了,笑中帶著諷刺,陣中漾著淚光,好一會兒,她才搖搖頭,"我真不明白,為什麼男人總想要征服世界?如果失去了其他所有的一切,就算得到了全宇宙又怎樣?為什麼你們眼中總只看到那些毫無情感生命的星星?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好好看看你們身邊的人?真可笑,實在太可笑了!"她繼續笑著,笑到胸口承受不住的劇咳了起來,笑到身旁的官兵們都皺起眉來。

“別跟這傢夥多說了,夫人,立刻處死他吧。"一名軍官提議道。

“是啊,夫人,這樣不知悔改的判徒還是趁早處決得好!”

其他人紛紛贊成,甚至還有軍官主動將一把微中子光束槍遞給她,要她親自處決。

梅琳瞪著手中的光束槍,不知怎地,腦中一閃即逝的卻是當年父親強迫她射殺一名戰犯的情景。她匆忙奔逃出宮,在森林裏遇見了納蘭誠介,那個她一直以為是她守護天使的男人……

她手一顫,光束槍落了地,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敲出清黨聲響。

“我不殺人。無論是我父親或是納蘭誠介,沒有人能逼我殺人。殺人。我討厭戰爭,討厭血腥暴力,我討厭殺人

“夫人——”

“送我回宮,我不想死在戰艦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7:56


周梅生仰頭凝望眼前這幢精巧的兩層樓花園別墅。

這就是他的家嗎?白色石洗的外觀,以及一座小小的修剪得十分整齊的花園,沒有她想像中的貴氣華麗,多了幾分閒適自在的氣息。

“你住在這裏?”

“不,我通常住在城裏的公寓。"艾哈特微微一笑,"有時候週末會過來這裏,這裏安靜些,也不會有人打擾。”

“這是你度假的地方?"周梅生輕揚嘴角,"我還以為侯爵都會住在城堡裏。”

艾略特望向她,驚異地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周梅生的微笑,而她微笑時,唇邊彎起的完美弧度,以及頰邊微凹的小渦,竟讓他的心一陣絞緊。

她的微笑沒變,還是從前梅兒牽引人心的甜美。

她的微笑沒變,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發現,就讓艾略特的心情整個飛揚起來。

“溫莎家確實擁有幾座城堡,事實上我的父母就住在其中一座,位於鄰近奧斯丁行星的一顆小行星上。”

“那麼遠?那你們豈不是很難得見面?”

“這對我倒不是一個壞消忌呢。"艾略特為她提起行李,領她進屋。"與其每次見面都聽他們嘮叨身為溫莎家獨子的責任,還不如偶爾用衛星影像電話問候來得自在。”

“溫莎家獨子的責任?"她忍不住好奇,"那是什麼?”

艾略特翻翻白眼,"還不就是快點娶個漂亮的老婆進門,生幾個孩子好傳宗接代那回事。”

周梅生噗嗤一笑,"那很難嗎?”她瞥向他,眸中第一次閃著調度的光芒。

“什麼?

“娶妻生子埃你不可能做不到吧?憑你這般相貌與家世,應該有不少情人吧?”

“情人嘛,自然曾經有過許多,但是想共度一生的只有一個。”

“是嗎?”周梅生奇怪自己心為何一陣莫名的刺痛,"既然如此,為何不乾脆娶她進門,也好了確你父母的心願。”

“因為我前幾天才剛剛和她相遇,還來不及介紹給我父母。”

“咦?"她揚起眼簾,在與他富含深意的眸光相遇後忽然明白了,嬌美的臉頰亦迅速染上紅暈。她別轉眼眸,借著打量屋內裝演,掩飾自己發燙的臉頰。

“這陣子你就暫時住在我這裏吧。只有幾個朋友知道我這裏的住處,那些記者們大概一時也找不上這兒來……另外,"他指了指落地窗外,"路易也派了幾個調查局的警官在這附近站崗,名義上是監視嫌犯,不過往好處想,他們也有阻擋那些記者們的功效吧。”

周梅生沒答腔,瞥了窗外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這是你的房間。"艾略特將她帶上二樓位於走廊最盡頭的臥房,"這裏只有我們爾會來度假,所以沒有請傭人,只有機器人負責打掃而且。如果你不習慣的話……”

“不,這樣就好,我想我並不是個連穿件衣服都要人幫忙的千金小組。”

“我想也是。"他微笑。就算從前有滿宮侍女大可供使喚,梅兒也是幾乎什麼事都自己來。她一向就不是個驕縱的千金小組。

周梅生微微-笑,望向窗外,臨窗不遠處有幾株枝葉光禿的樹木,更遠處有幾則正結著挑紅的果實。

“那是梅。"她怔怔望著臨窗那幾株枝於蒼勁的材木,"你也愛梅?”

“嚴格說來,我個人對梅並沒有多大感覺。”

“那麼為什麼選擇種梅?”

“因為我知道某人愛梅。"艾略若著有深意。

周梅生回眸望他。他說的某人難道是她?不可能吧。

“只可惜靖城現在不是冬天,過了十月花開的時候,整座院落不被點綴得繽紛多采,香氣也會在空氣中暗暗浮動。"他微笑著,"梅花這東西也怪,越是冰天雪地開得越好,春暖時反而謝了。”

“我就愛它這到我行我素的脾氣。"她喃喃地說。

“你記得自己愛梅?”

她恍然一驚,愣了好久,"是啊,我記得。”

“至少你不是所有事全忘了。”他的語氣透露著欣慰,停了數秒,"需要我協助你整理行李嗎?”

“不用了。”她迅速應道,接著抬頭望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艾略特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你休息吧,我先下樓。”

語畢。他轉身離開,順手替她關上房門。

她一件件整理著。這些東西都是艾略特昨天前去她從前居住的軍官宿舍替她收拾的,她合起一技金屬梅花,怔望兩秒,剛才她差點因為愛梅而洩底了。

她緩緩旋開花莖的部分,一個小小的立體影像隨著她的動作悄然翩立於花蕊。

那是她,穿著銀黑相間的軍服,右手平舉行著軍禮,眼哞堅定地注視著前方。除了這張立體相片,收在這箱行李的還有她全部的衣服,都是褲袋,沒有一件飄逸動人的裙子,沒有任何女性化衣飾。

“為什麼你竟連支唇膏也沒有?"在來這的路上,艾略特這樣問她。

她不曉得,她一向厭惡那些能展現女性柔媚的化妝品。從小到大,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曾在任何場合穿過裙子。

是的,她記得自己的童年,記得她癡愛梅,記得她之所以前來奧斯丁行星的目的,甚至記得那她為什麼潛入賀府,但最關鍵的部分忘了。她忘了潛入之後發現了什麼事,忘了自己為什麼會中槍昏迷,甚至不記得自己見過任何小女孩。那的一切保掩在重重黑霧之後,她完全無法認清。

所有的一切她都記得,唯獨忘了那的一切。有任何人會相信這種事嗎?他會相信這種事嗎?

她想不起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開槍殺了人嗎?或許。但傷害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女孩?她真的會做出這般毫無人性的事嗎?她不相信。但她無法證明她的清白。

可是他信任她,毫無條件、全心全意地信任。

他怎能如此篤定,就連她自己也無法全然相信自己。

她知道自己該離開這個男人遠遠地,她的第六感不曉得警告她多少次,但他卻是她在莫名的黑霧中,醒來第一個聽到的聲音,第一個見到的人。當時,他毫無隱瞞的如釋重負震撼了她。這個男人關心她,真的關心!他願意幫助她。但她能夠告訴他所有的真相嗎?

假裝失去所有的記憶是她所能想到唯一可以暫時脫離這困境的辦法,從小在組織所受的訓練,也讓她輕易地通過腦電波檢查。但她無助地發覺,一旦開始假裝,現實與謊言往往無法明確地分別了。

現在的她常常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除了那晚的記憶,她似乎還遺落了一大段其他的記憶。在她腦海裏歷歷描繪的真是她二十五年來的生活點滴嗎?她究竟是誰,真是她所以為的那個周梅生嗎?或者這一切都是在他腦瘀血後,她自己所創造出來的回憶。

她記得的她是真正的她嗎?或者他遺忘的才是真的她?

腦子開始毫無預備的劇烈抽痛起來。

她緊緊抱著頭,克制著想要高聲申吟的衝動。

☆☆☆

艾略特感到一陣心痛。

到我身邊來,誠介,到我身邊來。

是梅兒,她在呼喚他,輕柔的呼喊卻載滿了沈痛與哀傷。

他立刻奔上二樓,等不及敲門便直沖進周梅生的房間。

他擔心地望著她蜷縮在床上的纖弱身影,"梅兒,你怎麼了?”

周梅生偏過頭,勉強扯了扯矚角,笑得既迷茫又微弱,"頭有點痛。”

艾略特靠近她,堅定地擁住她的肩膀,語氣忍不住流露出焦心的責怪,"我不是說過了嗎?別勉強自己去想起什麼,該想起來的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我已經好多。"她放下抱住頭的雙手,語聲像新出世的貓眯一般細微。

“真的嗎?”艾略特轉過她的頭,審視地因汗而微濕的臉龐,也看著他,灰籃美眸氤氳著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待察覺時,發燙的雙唇已印上她的。但她柔潤的唇瓣如此甜美,讓他一旦品嘗就會不得放開。

終於,他離開她的唇。

而周梅生只是怔怔望著他恍若午後灑落一地金色陽光的燦爛眼眸,那樣的陽光仿佛對她施了咒語般,讓她動彈不得。

“怎麼了?”

“不,沒事。"她回過神來,覺自己還依偎在這男人懷中,急忙推他,身體亦不自覺地向床的另一邊動。

那是她的初吻,她竟將她的初吻給了一個她一直認為該躲他躲得遠遠的男人!為什麼在她的理智著告自己與他保持距離的同時,她恍若不由自主般一步步更加靠近他了呢?

“你不喜歡?”

“不喜歡?”

“剛剛那個吻。"他解釋。

她幾乎跳下床,"我寧可不要討論那個。”

“為什麼?它令你失望?”

失望?它讓她心魂俱醉,讓她完全失去了理性,讓她恍若中了邪般動彈不得,只能癡癡由他擺佈。

她——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夜她偷窺的一幕。

她咬住唇,默然不語。

他輕聲歎息,轉了話題,"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卻毫無回應,好半晌,才出聲問道:“哎略特,你真的相信我沒有殺人嗎?”

“我相信。”

“可是我一點也記不得了,如果我真的殺了人呢?”

“你不會的。”

“如果我真的殺了人,或者,"她倔強地繼續追問:“如果真是我傷了你那個朋友的女兒怎麼辦?”

“信我,你不會的。"文略特依舊是這麼一句。

“如果真的是呢?”她絕望地說,"就算是假設性的問題好了,請你回答我。”

“我會為你辯護到底,一定還你清白。”

他真的對她的清白具有如此的信心?

“可是艾略特,難道你不懷疑,為什麼我半夜要到軍務尚書府去嗎?我會在那種時候出現在那裏,一定別有用心。或許那個管家就是為了阻止我——”

“我當然明白你會到賀家一定別有目的,我也猜得到那大概不會是令人愉悅的目的。”

他抿緊後,表情嚴肅,"但是梅兒,無論你是抱著什麼目的去那裏,你絕不會是為了達成目的不擇任何手段的人,尤其是殺人。”

“你有那麼瞭解我?"她遲疑地問。

“比任何人都瞭解你。”

她忽然仰頭凝望他。她是不是真忘了什麼重要的過往了?如果這個男人真有他聲稱的那麼瞭解她,她就不該只有見過他幾次面的印象而已。

她真的是最近才第一次與他相遇的嗎?

☆☆☆

靖城近郊賀府

“天藍,我的小寶貝,她還好吧?”紀熏然一進門,便慌然直奔,完全不見平定身為奧斯丁行星聯盟第一位女將軍的鎮靜威嚴。

此刻的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為擔心愛女安危,已有好幾天茶飯不思的母親。

“沒事的。"今井夕顏在她差點絆倒在女兒房前時及時穩住她,"她剛剛睡著了。”

紀熏然奔至女兒床前,她睡顏祥和,細嫩的臉頰透著玫瑰紅,紀熏然將臉頰緊貼住她,輕垂眼簾,仿佛在感覺她的存在,"她的傷——”

只傷了倒背,沒傷到脊椎,現在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

她猛然瞪大雙眸,"你是說她有可能傷到脊椎?”

“我說她現在已經設事了,冷靜點!”

“你教我怎麼冷靜?"紀熏然雖仍舊激動,音量已放低了許多,"我的家半夜被不明人物闖入,我的女兒差點半身不遂,甚至死於非命!那些在周邊執勤的憲兵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保安系統呢?我們用的可是國家級的一流系統呢。竟然這樣隨隨便便就遭人侵入!”

“當晚執勤的憲兵已經接受處分了,他們都覺羞辱。"夕顏語氣嚴肅,"但這也表示潛入的人必非普通人物。”

“那個女人——周梅生,我原以為她不過是一名普通的軍官而已。"紀熏然蹙眉,"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夕顏搖搖頭,將她拉出房門,扶她到樓下客廳,為她倒了一杯茶,"我們也不清楚,有關這個女人的真實來歷是個謎,她似乎一直是一個人,沒有家人親友,現在她被證實喪失了記憶,一切就更撲朔迷離了。”

紀燕然飲了一口熱茶,激動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她真的失去記憶?”

“經過腦波掃描確認的,應該是真的。”

“我聽說——"紀熏然語氣沈緩,"艾略特打算為她辯護?他怎能這麼做?那個女人傷了天藍啊,他一向最疼她的,不是嗎?”

“我不知道,熏然.我不知道。"夕須悠然長歎,"喬也問過他,但他什麼都不肯說。”

“那個女人——是他的情人?”

夕顏搖頭,"他好像剛認識她不久。”

“她長得很美?”

夕顏猛然望向她,"你在暗示他為美色所迷?”

“那麼該怎麼解釋?他們既非親人,非熟識的朋友,他肯下計一切代價為她辯護。"紀熏然黑眸幽深,"我聽說他已經解除了宮廷法律顧問的身分?”

“是的。”

“聽說首都法律咨詢中心也宣佈他不再是合夥人之一?”

“是的,他等於被逐出事務所了。”

“我還聽說現在輿論根本是一而倒地無法諒解他,沒有人同情周梅生,更沒有人支持他為她辯護。”

“是的。"夕顏垂下眼簾。

“那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因事?如果不是那女人的美色沖昏頭,他不惜放棄大好事業前途為她辯護?”

“你無法諒解他,是不是?"夕顏細聲問道。

“要我怎麼諒解?"紀熏然語氣有掩不住的沈痛,"他這種重色輕友的行為要我怎麼諒解?你知道嗎?星楊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比我還痛苦一百倍!他甚至不曉得在回到奧斯丁後,該如何面對那個從軍校時期便是至交的好友!艾略特的行為傷害了我,更傷害了他,還間接傷害了天藍,要我們怎麼原諒他?"她深吸一口氣,眸中已在不知不覺中漾著淚光,"怎麼原諒?”

“對不起,熏然,真的對不起。"一個低啞的男聲響起。

紀熏然驟然轉過頭,視線落在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上,他依然如從前一般俊美。但那抹顯示在他臉龐的痛苦神情卻是她陌生的。

他是艾略特,而他憔悴的模樣震動了她。

“是你?”

“是我,我來向你解釋。"他幽幽回答道。

“你想來懇求我原諒?"她顫動著語音。

“我不敢奢求。"他語聲沙啞,"只求你的瞭解。”

“瞭解什麼?”

“我並非重色輕友之輩,只是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

“什麼理由?”

艾略特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長氣才望向她,眼神是從未有過堅定,"我愛她。”

“只見過那麼幾次面?”

“有些事情不是時間長短可以決定的,"他沈緩地說,"有些事你以為經過了長久的時間,但它依然歷歷如新;有些事只發生在短短瞬間,就決定了永恆?”

他說話的神態仿佛透悟了某種難以理解的哲思,紀熏然不懂他真正想說什麼,但她卻強烈地感受到他語詞中的堅定。那不是無奈,不是痛苦,就像他已經看清自己的未來,而他也決定前那個方向前進。那是他躲不了的未來,也是他自己決定的未來。

“我愛她,而且我相信她。"他繼續說道;"她不是兇手,更不可能傷害天藍。”

紀熏然無言,靜靜地咬著唇。

“我可以見天藍一面嗎?我想問問她當時的情形。”

“她還在睡。"她機械化地應道。

“我已經醒了,媽媽。"賀天藍稚嫩清柔的嗓音在樓梯間響起,"艾略特叔叔想見我嗎?”

“是的,小寶貝。"艾略特朝她展開雙臂,"你好嗎?”

賀天藍翩然投向他懷裏,他抱起她,"我很好。”

“現在還病嗎?”

“前兩天還會痛,現在一點都不痛了。”她柔軟的小手環抱他頸項,撒嬌般地朝他甜甜一笑。

“我就知道你很勇敢,不愧是軍神的女兒。"他點點她嬌俏的鼻尖。

“叔叔不是常說幸好我跟爸爸一點都不像嗎?”

“說得是埃”艾略特一副恍然大悟狀,唇角微微一彎,勾起一個半帶嘲弄的微笑,"天藍才不是像爸爸,是你媽媽,像你老爸那樣可就慘了。”

“爸爸也很好啊,叔叔不要老是欺負他嘛。"天藍微微噘起小嘴。

“啊,小公主生氣了。”艾略特輕放下她,"對不起,叔叔向你賠罪。”

賀天藍又是一個甜甜的笑容。

“我可以問她有關那晚的事嗎?”艾略特忽然轉向正呆呆望著這一切的紀熏然,徵求她的同意。

她沒有答腔,反倒是小天藍主動開口,"叔叔要問什麼儘管問,天藍一定乖乖口答。”

“天藍,"艾略特蹲下身,輕輕為她投去額前一蹭亂髮,眼眸專注地凝定她,"你還記得你受傷那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嗎?記不記得是誰打傷你?”

“不知道,"責無益迅速搖頭,"他站在我後面,我看不到他是誰。”

“那這個阿姨呢?”艾略特拿出一張平面相片,相片上是穿著軍裝的周梅生,"你那天晚上有看見她?”

“我在樓梯口看見一個人影,很像是小偷,所以我就偷偷跟在他後面。”

“有沒有看見他的長相?”

“沒有。”

“他是男的還是女的?有多高?”

“嗯——"賀天藍側頭想了想,"好像比媽媽高一些。”

艾略特心一沈,周梅生身材是比紀沈然高。

“可是他比爸爸矮,也比叔叔矮,我搞不清楚地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穿什麼樣的衣服?”

“黑色的上衣和長褲。”

正是周梅生那晚的穿著,天藍看見的人影真是她嗎?

“是他打你的嗎?”

“好像是。我跑到樓下書房,他忽然不見了,然後就有人從背後打我。”

“有沒有看見曾家叔叔?”

“沒有。

“你被打的時候有沒有發出聲音?”

“當然有,很痛耶,叔叔。"賀天藍哀怨地望著艾略特,他一陣歉疚,急忙伸手揉揉。

那麼,管家大概是因為聽到天藍的叫喊才跑到書房來看情況,接著就被兇手槍殺了。

“所以,你沒看到那個人的臉,不曉得是不是這個阿姨。”

“對埃”賀天藍用力點頭,一面審視著照片,"這個阿姨看起來不像壞人。”

艾略特禁不住微笑,"謝謝你這麼說。"他擁了擁地,然看站起身來。

天藍的證辭不能證明梅兒有罪,但也無法證明她的清白,看來,他也沒辦法再從她口中多得到一些資料了。

“那個周梅生,"紀熏然忽然開口,"那天晚上不就是穿著全身黑?”

“但也不能證明那就是她,"艾略將毫不動搖,"就算天藍看到的是她,也不表示襲擊他的人就是周梅生。”

紀熏然一聲輕笑,笑聲帶著饑剜的冷意,"你就是不肯相信那個女人有罪,對不對?”

“對。"文略將根緊蹙,"我先告辭了。”

“告訴我,"紀熏然輕微的語音留住艾路特的腳步,"如果最後證實那個女人真是兇手,你打算怎麼辦?”

“她不是。”

“如果是呢?”她提高嗓音。

“她不是。”

“該死的!"紀熏然口氣嚴厲起來,"讓我換個方式問吧,如果你最終仍無法證明她的清白,你打算怎麼辦?你打算怎麼對我們這些好朋友交代?”

“我親自登門謝罪。”

紀熏然冷哼一聲,"那有什麼用?”

“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甚至我的生命,只求你們原諒。”

“你的命?"紀熏然情緒再次激昂起來,眼淚亦不聽話地頻頻自眼眶垂落,"你以為這是我想要的嗎?你以為那是星揚想要的嗎?你以為我、我們……"她語不成聲,肩膀劇烈顫抖起來,一旁默立良久的夕顏深吸一口氣,悄悄自身後擁住她。

艾略特閉了閉眼,不敢回頭藝她。"對不起,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那就請你以後別上這兒來。"她語氣忽然平靜下來,"就當你沒了我們兩個朋友吧,你儘管安心替那個女人辯護去,不必顧慮我們的感受,也不必請求我們的諒解。”

“熏——"夕顏又是心焦又是心痛地抱緊她,"別這樣,別這樣對他——”

“不,我明白的。"文略特阻止夕顏為他求情,啞著嗓音,"我只是——我只希望能有機會親自向星揚解釋——”

“他不會想見到你的。”

“我知道。"艾略特點點頭,緩緩舉步。

“艾略持——"夕顏抬起一張美顏,澄籃的眼眸此刻卻像下著雨的天空,"你曾告訴過我你一直在尋找一位夢中人——就是她嗎?”

“是的。"他黯然會首,默默離去。

夕顏怔怔地凝望他的背影。

她總算明白了,明白艾略特對那個女人用情之深,第一次見到她時,艾略特曾誤以為她就是他一心尋找的夢中人,但她不是。她記得他失憶,也成了明白他莫名執著人。如果周梅生真是那個女人,她可以明白文略特之所以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但她也明白,明白他這樣的決定對他好友造成的傷害,尤其是星揚。如果連熏都如此痛苦了,那麼星揚內心的掙扎一定更甚。

她淒然一笑,其實她與喬又何嘗不為此心痛?而最心痛的恐怕還是那個一意孤行的男人吧!

☆☆☆

周梅生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瞪視著投影董幕上顯現的一切。

在艾略特出門辦事的這個下午,她瀏覽了奧斯丁每一家報社近日來對此事的報導。所有的電子報紙,從專評政事的大報到專門挖掘社交醜聞的小報,所有的報紙都對此事

態度激烈。就算那些記者們儘量以公正的筆調報導這個案件,讀者們的投書卻是一面倒地指責她。每個人都認定她是兇手,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有的語氣和緩,分析明理,有的只是純然發洩,一味謾駡,沒有人同情她,甚至沒有人認為她可能是無辜的。

但這並不是讓她全身發軟的原因,而是這些人對艾略特的不滿。他們完全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為她這個可恨的兇手辯護,為一個傷害軍神愛女的女人辯護,背叛他和軍神

的友誼。許多人指控他被美色沖昏了頭,完全喪失理智。

他解除了所有的職務,就連他工作的事務所亦不願接納他,事業、名聲,他所有的一切都毀在她手裏了。

她不曉得,她真的不曉得這個男人為她犧牲了這麼多。她要是早知道她曾將他害到如此地步,就算一輩子關在牢裏,她也不會接受他擔任她的辯護律師。她竟在無意之間

毀了他的人生,而他一句怨言也沒有。

更可恨的是,她無法幫他!為什麼?為什麼她什麼也想不起來?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潛入賀府後究竟做了什麼?

周梅生忍不住無聲地啜泣起來,她的心好苦,頭劇烈地疼痛,可是她哭不出聲音,從小接受的訓練地無法哭出聲音來。她只能不斷地垂淚,不停地喘息、吐氣,一個人蜷縮在逐漸被暗黑統治的室內。不能哭,如果想成為我的繼承人,如果想接掌我的一切,就不能哭,我的女兒不會哭。

不能哭,不能喊出聲音來,就算是身受地獄煉火的永世折磨,周梅生絕不能哭,痛苦要默默地承受,不能哭喊,更不能尋求別人的幫助。

不能哭。

“艾略特、艾略特、艾略特——"不知道何時開始,她喚起這個名字,沙啞無聲,只能由急促的氣息微微分辨出來。

“救救我,艾略特,我不想哭出聲音來,我不能——”

終於,暗黑佔領整間房,唯一的光亮來自投射於牆上的熒幕,熒幕上是電子報紙一篇殘酷的讀者投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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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7:30


銀河曆四二六年•奧斯丁行星•靖城

“首都專業法律咨詢中心"是位於靖城城市中心一棟高聳入雲的摩登建築,堪稱為帝國最具規模與知名度的一家律師事務所。

中心裏共有六十位在法學各個領域裏學有專精的執業律師,而且每一個都是極為優秀的人才。

艾略特•溫莎,則是中心裏最年輕、也最出名的刑事律師。

自他二十四歲踏進這家事務所以來,接手的案子幾乎沒有一個不以勝訴收常不到三年,他便以法庭上的常勝軍聞名於帝國的法務界。三十歲那年,便成為事務所最年輕的合夥人,而他優秀的才華與深厚的法學素養也令他最好的明友,亦是大靖帝國的皇帝喬雲,毫不違殊地禮聘他為宮廷法務顧問。

因為溫莎侯爵的能力有國共睹,絕不會有人懷疑皇帝此舉是出於私心。

除了處理皇室的法務問題,每一天都有來自大靖帝國各地的委託人指名要溫莎侯爵替其辯護,艾略特堪稱帝國內最忙碌的律師。即使如此,他卻總是神采奕奕,對工作充

滿了幹勁與活力。可是今天的他似乎有些精神不振,未刮于淨的胡碴為他俊逸的臉龐平添了幾許頹廢的氣質。

他的私人秘書以為自己知道原因,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你一定是看過今天的報紙了,艾略特。”

“報紙?沒有埃”艾略特漫應著,逕自踏入辦公室,將身子重重拋在辦公椅上,眼眸半閉。

他的秘書跟進來,滿臉訝異的神色瞪視他,"原來你還不知道?”

他依舊連眼皮也不抬,"有什麼有趣的新聞嗎?”

“你不知道嗎?軍務尚書家裏今天早上出事了!”

星楊家裏!艾略特猛然坐立身子,"出了什麼事?”

秘書搖搖頭,走回自己座位上替他拿了一份報紙送來,艾略特一向討厭在熒幕上閱讀那冰冷冷的電子報紙,所以她每天都會為他準備一份鉛字印刷的"奧斯丁星球報"。

她默默將報紙這給艾略特,他一把抓過,鬥大的頭版粗黑標題,讓他不禁倒抽一口氣

“軍種私人宅邸濺血,寶貝愛女免受波及!”

是天藍!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他草草閱讀著新聞內容:“軍務尚書夫婦出國訪問,私人府邸遭不肖分子潛入,今晨五時許,管家被發現于書房中槍身亡,軍神愛女亦于一旁昏迷不醒。另有一名女子肩部中槍,頭部遭受重擊,臥倒手書房門外不遠處,手中握著MF-01型光束槍,經檢定確認為射殺管家之凶槍,檢調雙方均認為該女子涉有重嫌,日前該女子已遭調查扣押,因傷勢嚴重暫時送往醫院——”

艾略特的心驟然結凍,他瞪著附在頭版一角一張大大的女人彩照。這是……周、梅、生!竟然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靖平宮•雲石軒

帝國皇帝喬雲靠在私人書房的落地長窗前凝思著,神情仍是一貫的平靜,只有緊握的雙拳洩漏了他內心的激昂。

忽然,他瞥見了一個跌跌撞撞沖往雲石軒的人影,是艾略特。

他轉過身,準備迎接好友的匆匆來訪,看來他一定也獲悉星楊家裏發生的事了。

雖然他明白好友必然與自己一般心緒激昂,但艾略特瞼色的異常慘白仍讓他大為震驚。

“你臉色好蒼白。 別太擔心了。”他為他倒了杯熱茶,遞向他唇,"來,喝一點。”

艾略特依言飲了一口,努力調勻呼吸。

“你放心吧,星揚他們已得到消息,前然會馬上趕回來,夕顏會在那邊皙時照顧天藍,沒事的。"喬雲溫言勸慰他。

“我知道,我剛剛到醫院看過天藍了。”

“她醒過來了嗎?沒事吧?”

“只是背部遭到重擊,受了點驚嚇而已。"艾略特語氣陰鬱。

喬雲微微頷首,"天藍設事就好了,接下來就等著審問兇手了。”

艾略特抬起眼眸望他,眸光難解,忽然,他搶過那杯還冒著蒸氣的熱茶,一口飲下。

喬雲在覺他的不對勁,"你怎麼?”

“我有事告訴你,喬。"他語音低微。

“什麼事?”

“我決定為周梅生辯護。"'

“周梅生?”

“就是在星楊家裏發現的那個女人。”

“我知道是她!"喬雲語氣透著不耐,一雙碧眸進著銳利難以逼視的光芒."我只是懷疑我的聽黨,你……你打算替她辯護?”

“是的。"文略特沒有逃避他的逼視,直直望向他。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喬雲氣急敗壞,"你真打算替那個殺人兇手辯護?”

“還不能肯定她有罪,喬。”

“輿論已經定了她的罪!你沒看今天的報紙嗎?你知道民眾對這件事情憤怒到什麼地步?有人說她即使處兩次死刑也不為過!”

“我知道社會大眾的看法,也知道所有人都早已認定她就是兇手。但我已經決定了,喬。”

“你瘋了!艾略特!"喬雲驟然扯住他衣領,將他抵在牆角,"別告訴我你是想炫耀自己一流的辯護能力而故意跟輿論作對!”

“當然不是那樣!”

“那是為什麼?”碧綠的眼眸燒著火,"難不成你認識那個女的?否則何必淌這灘渾水?”

“我是認識她。”

“你認識她?"喬雲一怔,手跟著一松。

“嗯。”

“那麼你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喬雲猛地用力甩開艾略特,他一時重心不穩徽踉數步。"除了她的名字,她在軍校的成績,我們查不出她任何資料。她來歷不明!艾略特,我懷疑她一個月前請調軍務府是別有目的——難道你知道她的目的?”

“不,我不知道。"艾略特低垂眼簾,語聲暗啞,"我知道的資料跟你們一樣多。”

“但你說你認識她?”

艾略特仰起頭,長長地吐氣,"總之,我有非為她辯護不可的理由。喬,"他將眼眸調向好友,"請你諒解。”

“你——"喬雲驚征了。艾略特金色的眼眸雖然企求著他的諒解,但其間卻躍動著無比堅決的光芒。他是真的下定決心了,而從小只要艾略特下決心要做的事,從沒人能阻

止得了他。他的父母、朋友、師長……沒有人能!

他沒辦法勸回他。

“為什麼?”喬雲撫著額,克制突如其餘的暈眩感,上半身不自覺緊靠著牆,"我不明白。”

見他如此震驚莫名的模樣,艾略特張唇想說什麼,卻終於還是合上了嘴。

喬雲搖搖頭,"我可以諒解你,但如果星揚他們得知了你的決定會怎樣呢?他們要是知道你要為一個可能曾經想加害天藍的兇手辯護——”

艾略特閉上眼,不敢想像那樣的後果,"我會向他們解釋。"他只能這樣說。

“你為自己選了一條絕路,艾略特,要打贏這場官司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喬雲對他的決定是既不解及心痛,"尤其承辦這個案件的檢察官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是誰?”

“安東尼•米克貝爾加。"喬雲平板地說:“記得嗎?我們從軍校時期就跟他結了梁子,他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報復的好機會的。”

事情怎麼會如此湊巧呢?他的對手竟然是安東尼那個好面子的驕傲貴族!艾略特禁不住在心裏自嘲。當他和幾個好友就讀軍校時,曾因為看不慣安東尼借著自己是侯爵之

子,欺壓其他平民學生而聯手給他難看,好好給了他-個難以磨滅的教訓。而今,是安東尼向他討回那筆帳的時候了嗎?

“你還是堅持原先的決定?"喬雲靜靜地審視他,似乎希望他終究會宣佈改變心意。

“是的,我堅持。"他亦靜靜地回應。

“那麼,我必須解除你宮延法律顧問的身分。"喬雲淡淡地說,"從今日開始生效。”

“我瞭解。"艾略特點點頭。他明白為顧及帝國人民的反應喬雲不得不辭退他。"那麼,我先告辭了。”他旋過身。

“艾略特,"喬雲低啞沈重的語音讓他腳步一凝,"輿論會毀了你。”

他只是微微一笑,"我早有心理準備。”

☆☆☆

取得喬雲諒解後,艾路特立刻驅車趕往靖城最大的市立醫院——周梅生在那裏。

據他方才得到的消息,她還未清回,但已度過了危險期。

她沒事就好。一整日艾略特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一松。他無法想像再-次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滴從自己眼前流失的感覺——那是一種可以將人逼至崩潰的無力感。

在醫院大門,他首先遇到一群記者,顯然是極欲搶到第一手消息,卻被憲兵擋在門外。

艾略特越過他們,直接上了十二樓。

她已從加護病房轉至普通病房了。但房門外依然有幾名首都調查局的調查員負責監視。

“有什麼事嗎?溫莎侯爵。"調查局重大刑案組的組長——路易•威爾迎向他。

他認識路易,這兩年來他率領該組成員連續破了好幾件重大刑案,在帝國內早已遠近馳名。他的招牌打扮是一件深灰色的風衣,一項扁平的圓帽,偶爾也愛叼根煙斗,很有偵探小說裏的人物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味道。

“我想見見周小組。"艾略特開門見山。

路易輕輕挑眉,"對不起,周小姐是重大嫌犯,我們不能讓她隨意會見外客。”

“我是她的辯護律師。”

路易無法抑制震驚,"你是她的律師?”

“是的。”

“我以為,我設想到……"路易微微茫然,"國家怎麼會派你這個宮廷法律顧問當她的辯護律師呢?靖城有不少公設辯護律師啊!”

“我已經不是宮廷法律顧問了。”艾略特平靜地微笑,"而且這件案子是我主動爭取的。”

路易瞪著他,眼神流露著不可思議,但他終究沒再多問什麼,只是艾略特打開病房門。

“她現在還未醒來。”

“我知道。"艾略特向他點點頭,一面輕輕關上房門。

然後,他緩緩旋過身。

他深吸一口氣。雖然他已在奔馳來此的路上告訴自己許多次,她受了傷,而且不是小傷,但她的蒼白柔弱仍讓他幾乎一陣子站立不穩。

清秀的額上纏了一圈一圈的繃帶,亮麗的紅發失去了原先的色澤,糾結成一團,嘴唇亦不復紅潤,而是乾裂的。該死的!她不過昏迷一天,看起來卻一副久病未愈的蒼白模樣。

他輕撫她上著繃帶的額,挑起一撮柔發。她看來這般柔弱,真是那個昨晚才殺了裏揚家的管家,甚至還弄傷天藍的人嗎?

不,不會的。他的梅兒不會殺人,更不可能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小女孩!他相信她的清白。

他拉來一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梅兒,快醒來,告訴我真相,我會澄清你的無辜的。”

她沒有反應,他繼續柔聲誘哄,"我知道你昨晚必然潛進了星揚家,我也明白你一定別有用心,但你不是會殺人的人,你不會的,我相信你。"他像在立誓般的喃喃,"快醒來吧,告訴我一切。求你。”

仿佛真聽見了他溫柔的請求,周梅生扇了扇黑色的眼簾,張開眼,一雙帶著迷茫的灰藍眼眸,直直望入艾略特的靈魂深處。

“你醒了。”文略特唇邊泛起淡淡的微笑。

“你是誰?”她依然定定凝視著他,語音微弱。

“這麼快就忘了我是誰嗎?”他的語氣有著自嘲,"我是艾略特•溫莎啊,我不否認你一直不希望再見到我,但也不必這麼絕情地假裝不認識我啊!”

但她下一個問題立刻讓他後邊的微笑消失。

“我又是誰?你認識我嗎?”

“梅兒!"他驚慌起來,"你忘了自己嗎?你怎麼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她驟然合上眼簾,秀眉緊緊地蹙著,漸漸地,鼻尖開始修出細細的汗珠。

“我不記得!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裏?"她仿佛現在才真正清醒,眸中浮上一層絕望,"你是誰?我又是誰?我們認識嗎?”她猛然用雙手抱住頭,"我不記得了!為什麼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的頭、我的頭好痛——”

“梅兒、梅兒!別慌。"他連忙捉住她雙手,一疊連聲地撫慰道:“想不起來沒關係,這可能只是暫時失去記憶而且,過一陣子你會想起來的,現在別勉強自己。 別著急,好好休養身子。”

“但是……你是誰?”她的語氣仍舊透著絕望。

“艾略特•溫莎,是你的朋友。"他用平靜的微笑安定她,"你姓周,周梅生,你愛極了梅樹,人如其名。”

“你知道我的來歷?”

“不多。我們也才——剛剛認識而且。”

她凝望他好一會兒,接著緩緩環顧四周,"這是醫院嗎?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他歎口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真相,但他沒有選擇。

他源源本本告訴她一切。

“你說我是殺人兇手?我殺了一個男人?"她身子劇烈地顫抖,看來像抵受不住這一切,"甚至還傷害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我是個兇手?我殺了人!”

“不,不是的。你不是殺人兇手,那絕不是你做的。”

“你怎麼知道?"她唇瓣發顫,"你不是說我們認識不深?”

“可是我比誰都瞭解你,梅兒。"他語音沈穩而堅定,"你絕不會殺人。”

她驟然仰頭望他,灰藍色的瞳眸像要看透他一般,緊緊圈住他。

這個人為什麼會如此信任她?

她輕輕吐著氣,"可是我現在是個殺人嫌犯。”

他微笑,"別擔心,我會盡最大努力為你辯護,一定還你清白。”

“你是律師?”

“是的,我已經接下你的案子了。”

“可是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我甚至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半夜會在那裏。"地緊絞著雙手."那個小女孩——她沒事吧?”

“天藍設事,只是背部受了一點小傷而已。”

“天藍?她叫天藍?你認識她?”

“她是我好朋友的女兒。”

“你是說我昨晚闖進的是你朋友的家?那個受了傷的小女孩是你朋友的女兒?"她重重喘著氣,"而你要為我辯護?”

“是的。"艾略特回答,毫不遲疑。

“天啊!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周梅生再也承受不住了,眼淚無聲地滑落,掛著淚的臉龐更加清妍,也更顯柔弱,"可是我一點也不記得。”

“沒關係,你現在別想這麼多。"他溫柔地替她拭去頰上的淚痕,"只要好好休息,快點恢復以往的活力。”

周梅生怔忡地望著他。

“相信我,我會保護你。"他輕輕捧起她臉龐,眸光柔情似水,"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兩人視線交纏了好一會兒,她忽然別過臉去。

這時候,房外也傳來了敲門聲。

“一定是調查局的人。 別緊張,我來應付。"他朝她安撫地一笑,起身打開房門。

敲門的果然是路易•威爾。

“我聽見房內傳來交談的聲音,我想周小姐可能醒了。”

“是的。"艾略特側身讓他進來。

“我有一些問題想問周小姐。"路易將眸光調向她,懾人的眼神讓她微微一震。

“恐怕你要失望了,路易。我的當事人頭都受到重擊,暫時失去了記憶,現在的她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失去記憶?"路易提高語音,黑眸轉向艾略特,"這麼巧?"他毫不掩飾語氣的諷刺。

艾略特面無表情,"我想我們可以請醫生家做一些必要的診斷。”

“確實有可能失去記憶。"一個男人的聲音主動插人,三人同時望向他。

“我是周小姐的主治醫師。"他談談朝眾人一笑,接著便繼續解釋,"周小組頭都遭到重擊,腦內有一塊瘀血,雖然會漸漸消去,但由於壓迫到腦神經,確實可能導致暫時性失憶。”

“這只是可能,不是嗎?”路易眼神銳利,"她也有可能根本什麼都記得。”

“我只能說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病人都會失去某一部分記憶,有些人更會完全失憶。"醫生保持中立的態度。

“難道沒有什麼方法證明她不是在說謊嗎?”

“我們可以為她安排一些腦波測謊試驗。”

“那麼請馬上做。”

測試的結果,證實周梅生的確失去了記憶。

“路易調查官,這樣的結果你滿意嗎?”艾略特沈聲問道。

雖然心有未甘。路易只得搖搖頭,"這可就麻煩了,對你也是,沒辦法從你當事人口中得知當時狀況,你要怎麼為她辯護呢?”

“我自會想辦法的。"艾略特維持淡然的語氣,"另外,由於我當事人身體還很虛弱,精神狀態也不穩定,我希望檢調雙方都不要再來打擾她。若真有必要問話,我也一定要在常”

“那是當然的,你是她的辯護律師嘛。"路易微笑,只是那笑容未必懷著好意,"不過周小組現在在扣押中有我們保護她不受打擾,一旦她被保釋了,那些記者大爺們可未必像我們這般好應付了。”

“我知道,謝謝你的忠告。”

路易點點頭,最後再瞥了周梅生一眼後才退出病房。

“他似乎早已認定我是兇手了。”周梅生忽然低聲道。

“別介意,警方辦案一向是這樣。”

“恩”

“你好好休息吧。"他望著她微笑,語氣有掩不住的憐惜,"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周梅生沒有答腔,只靜靜凝望著他逐漸消失在病房內的修長身影。

然後,她閉上眼。

她是周梅生,奧斯丁行星聯盟的上尉軍官,愛梅成癡。

現在的她只記得這麼多,其他的,全數忘了。

☆☆☆

都立第一高等法院,七零一號法庭,第一五七三二號案



第一場法庭辯論

“——由於以上因素,檢方認為被告周梅生涉嫌重大嫌疑。檢方指控周梅生於銀河曆四二六年五月十六日淩晨五點槍殺賀府管家劉禮華,犯下一級謀殺罪,另外,以棍棒擊打賀天藍背部,犯下二級傷害罪。"檢察官安東尼流暢地念完捏在手上的一張文件,拾起眼,灰色納眸光稅利地逼向他的對手。

“對於檢方的指控,被告律師有什麼意見?”

艾略特靜靜地自辯護席上起身,從容不迫地回應,"庭上,我的當事人無辜。”

此言一出,觀眾席立刻一片譁然。男人都用帶著怒意的眼神瞪向艾略特,女人則滿足失望。

他們一直到現在才真正相信,那個風流倜儻,受盡眾人仰慕的侯爵竟真的要為那個女兇手辯護。

艾略持不在意他們的敵意,他早知過輿論必不會支持他;他在意的是陪審團,如果那十二個人一開始便是帶著偏見來聆聽這個案件,那他勝訴的機會可是微乎其微。

他轉眼眸,悄悄觀察陪審團的表情。

至少有一半直接露出了厭惡之色,另一半則將不滿的情緒掩在眼神裏。

艾略特心一沈。這會是一場硬仗;但沒辦法,這些成員已算是立場不至於太偏頗的人。對陪審團的人選,他雖然沒有決定權,卻有同意權,而這些人在他眼中已經夠好了,他無法再奢求。

法官敲了敲木棰,要眾人保持安靜。

艾略特則趁此機會高聲說道:“庭上,我要求保釋我的當事人。”

觀眾席又是一片譁然。

法官再度用力敲棰,"檢查官對此有什麼意見?”

至少有一點足以安慰的是,負責審理這個案件的女司法官文莉•蓮是出了名的公正無私,絕不會有任何預設立常艾略特相信是喬雲動用了影響力請她負責這個案子。

“庭上,被告犯下的謀殺罪不容輕饒,要是保釋她,恐怕會對其他社會大眾造成危險。”

“庭上,我的當事人只是個普通女人,並非窮兇惡極之徒,我保證她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艾莉點點頭,"那麼我宣佈周梅生可以以一千萬帝國幣保釋,她的一切行動將由被告律師負責。"她一敲庭棰,結束第一場辯論,"今天就此休庭。”

一千萬帝國幣,這可以說是天價的保釋全,但艾略特拿的出來,而他確定艾莉正是明白這一點才開出這個價碼的。

不管怎麼樣,梅兒總算管時獲得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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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7:00


銀河曆一一零年三月

從幾萬光年遠的星系傳來最新戰況,銀河歷史上參戰勢力最多、戰況最激烈的會戰終於結束了,結束於最後加入會戰的納蘭誠介手中。

他旗下的艦隊獲得完全勝利,而屬於勝利者的獎賞正是各家勢力所爭奪的目標——那顆於前幾年才真正被宇宙探險隊發現,進行移民開拓的行星。

人們稱它為第二地球,不僅是因為它混著綠藍白三色的美麗外觀,更因為行星上優美的自然風景、清新的空氣,以及壯闊的海洋。

因為它的美,引來了許多詩人作家的吟領,更引來宇宙間不同勢力的覬覦。

這只會是個開始,絕不會是結束。

☆☆☆

梅琳輕輕揚起掛鈎,絨布窗簾隨之落下,掩住了窗內悄悄綻放著新綠的春光。

她讓身子放鬆,閑閑靠在躺椅上,一隻手卻不自覺地撫著複在水藍色紗衫下的肚皮。

這裏面。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一個屬於她以及鍾愛的人的小生命。

唇邊禁不住揚起一抹淺笑。

“就是這個表情,夫人。"一個男人坐在她對面,嗓音場起興奮,右手一支炭筆輕輕揮舞著。"我要的就是這樣的表情。”

“你看來很高興,梭羅。”

“我現在有種熱也澎湃的感覺,"梭羅熱切地應著,右手依舊不停歇地在畫布上揮舞著,像在跳一首優雅的華爾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

“那時候為了交畢業展的作品,苦思了好幾個月,結果卻因為意外遇到的一個模特兒而豁然開朗。”

“你指的是那幅'吟遊詩人'嗎?”

梅琳記得那幅畫,那是梭羅•馬丁引起世人目目的驚世之作,凡是欣賞過那幅畫的人都忍不住讚歎,一個剛剛從藝術學院畢業的學生竟然能將一名歷經滄桑的浪人詮釋得

如此完美,仿佛那是他的自畫像一般撼動人心。那是奠定他藝術大師之位的重要作品。

“是埃一個畫家想要有好的作品,可絕缺不了一個獨具特色的待兒。"梭羅微笑,"夫人有一種特殊的氣質,我有預感,這將會是我的傳世之作。”

“你讓我的心也忍不住沸揚起來了,真想快點看到完整的作品。”

“你會看到的,夫人。不過,在下實在好奇,"畫筆忽然微微停頓,"究竟為什麼夫人露出這樣的神情呢?”

“這個嘛——"梅琳設有回答,美眸躍動著神秘的星光。

☆☆☆

納蘭誠介決定將那顆新征服的行星命名為奧斯叮噹然,是為了梅琳,這將會是她的生日禮物。

送一顆行星給自己的妻子在宇宙間從未聽聞,當他宣佈了這個命名之後,也引來了眾官不解的眼光。他不介意。梅琳值得這樣的禮物。

她既可以將放下所有的艦隊交予他做為結婚禮物,他自然可以回報她一顆行星。不僅是一顆號稱銀河系最美麗的星球,他還打算在行星上氣候最宜人的地方建造一座城

市,一座比雅典挪宮更具藝術特色的宮殿,一座植梅園的庭園。

這個命令已在他離開奧斯丁行星前下達給建築師與工匠,再過幾年,宮殿與庭園建造完成,他將在那兒舉行登基大典。

那時候的他,將掌握整個銀河系,統一所有的宇宙勢力,登基為銀河皇帝,而梅琳,將是他皇后。

納蘭誠介毫不懷疑有一天他會實現這一切,對他而言,這些不是夢想,而是他人生規劃的一部分。只是他從前未曾想過將一個女人納入他人生的軌道之中,而今,梅琳卻在他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他生命中的一角。

他打開剛剛才送達他手中的珠寶盆,瞬間進射的光芒奪目。

那是只有在奧斯丁行星才有的珍寶——稀世的藍鑽所綻出的華麗光芒。那樣的藍,透著絕對的澄撤,絕對的清明,讓他想起梅琳的眼眸。也唯有這樣完美的寶石才能襯托她不凡的氣質。

艦橋上傳來旗艦已降落哥倫布空港的消息。

他合上珠寶盆,幾乎是立刻召來近親傳衛護送他回雅典娜宮去。

跟著他的還有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家裏柯林斯。

“主君的心情似乎很好。”

“嗯”

“是因為即將見到夫人的關係嗎?”

納蘭誠介感覺到他隱藏在低沈語詞中淡淡的嘲諷,銳利的眸光逼向他,"是又如何?”

柯林斯並不閃躲,"主君太在乎一個女人,這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將那顆新行星以夫人的姓氏命名,仿佛向世人宣示那是屬於奧斯丁家族的行星,而不是納蘭氏。”

“我原就打算將奧斯丁行星送給梅琳。”

“世人會怎麼想?原本該是屬於納蘭氏的榮光現在卻由奧斯丁獨享,他們會認為主君果然是依著妻子的庇蔭才成功的男人。”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想。"納蘭誠介語氣陰沈,"這是梅琳應得的。”

“那麼千方百計為她尋求的藍鑽呢?甚至還不遠千里請來卡地亞首席設計師親自打造,有必要為一個女人如此費心嗎?”

“那只是一份生日禮物。”

“主君什麼時候造女人生日禮物了。”

“你似乎有意挑釁,柯林斯。”

“紅顏禍水,我只是不希望主君步入歷史後塵。”

納蘭誠介舉起一隻手,止住他的話,"我明白你的顧慮,你放心吧。那種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老臣也希望如此。"柯林斯一雙眼中閃著不尋常的光芒。

納蘭誠介不理會他,在磁浮車正停下時按下車窗。

“夫人呢?”他問著站崗的侍衛,不願相信梅琳竟然未前來迎接他。

“在寢宮。”

“看樣子她並非很期待見到主君嘛,竟然還持在寢宮。”

柯林斯嘲弄意味十足的話語刺得納蘭誠介眼皮一陣跳動,他輕輕皺眉,命令近衛兵將車子駛向梅琳的寢宮。

車子才剛落地,他立刻跨下車,穿過宮殿雕刻細緻的廊柱,每一位見到他的侍女都優雅地鞠躬,他毫無心思理會,直直奔往梅琳臥房。

還未進房,笑語先闖。

“我的天,這真的是我嗎?簡直令人無法置信!”

“如假包換,梅琳,這可是我的心血結晶。”

男人!

納蘭誠介驟地推開房門,而映入他眼簾的景象是令他吸端不悅。

他的妻子,他那個美豔絕倫的妻子,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水藍輕紗,一雙手自背後搭在一個男人肩上,傾著上半身似乎在觀察著什麼。

她靠得那男人好近,近得他心痛。

這就是她沒出來迎接他歸來的原因?

“梅兒!這裏究竟是該死地怎麼一回事?”

他嚴酷的嗓音似乎嚇著了梅琳,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傾,男人急忙族過身子扶住地,而她則整個人較倒在他懷裏。

“天啊,梅琳,你沒事吧?”男人語音焦急。

梅琳撫了撫額,克制著突如其來的暈眩,"我沒事,梭羅。"她無力地朝他微微一笑,接著日光忽然觸及另一個男人。

是誠介!他回來了。

梅琳凝視著立在門挺立的男人身影,他的面容與她記憶中的一般英挺,姿態一股高傲,但他的眼眸——為何幽暗地如此嚇人呢?

“誠介,你回來了。”她掙扎著想站起身,再次不穩地軟倒在梭羅懷裏。

“天啊,梭羅,我真是的廣她忍不住一陣歇斯底里地笑,"運站都站不穩。”

“你最近身子比較弱,小心點。”

納蘭誠介決定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幕了,他快步走向他們,一把將梅琳拉近自己懷裏,用雙臂定住她。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男人是誰?”他瞪著眼前怔怔望著他的男人,男人一張俊美的臉孔以及束在腦後的金色長髮讓他更加無名火起。

“他是梭羅•馬丁附,他替我畫了一畫像。”

“畫像?”

“你看。"梅琳單手指向前方,納蘭誠介順著她的手指將目光調向一幅架在框架上的油畫。

那是——梅琳?

納蘭城分克制不住震驚,畫中絕世的美人確是梅琳不錯,除了她,沒有其他女人擁有她那般精緻的五官,那樣獨樹一格的氣質。

那是他的梅琳,沒錯,但他從未見過她眸中那般奇特的眼神,唇邊那股奇異的微笑。

梅琳從未在他面前出這種神情。

是誰?是誰讓她蕩漾出那種微笑?是誰?

納蘭誠介將黑眸調向梭羅•馬丁,"這幅畫是你畫的?”

“是的。

“畫得不賴。”

梭羅微笑,"承蒙謬貨。”

納蘭誠介毫無笑意,"花了多久時間?”

“一個星期。”

“一直待在這個房間裏裏?”

梭羅似乎很訝異他這樣問,微微遲疑數秒,"是的!”

納蘭誠介瞪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將眸光調向梅琳,陰沈的眼神令她一怔。"你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她用力甩開他定住她的雙臂,退出他懷裏,"就是不明白才要問你。”

“真要我挑明瞭說?"他語調不懷好意。

梅琳的心一涼,"不可能是懷疑我——”

“怎麼?你良好的教養你說不出那個字眼?”

“你——"她憤然地想甩他耳光,他猛然抓住她的手,她微微一踉。

“小心!"梭羅喊,一轉頭瞪視納蘭誠介,"梅琳有孕在身,別那麼粗魯!”

“她懷孕了?”納蘭誠介這才發現妻子的小腹微微凸起。

她懷孕了?誰的孩子?

“是的,所以請主導小心一些。”

梭羅忿然的語調讓納蘭誠介揚起一道眉毛,這個男人很關心他的妻子,太過關心了——輪不到他來關心!

“多謝你的忠言。我有話與我的妻子說,請你離開!"他語氣冷酷得嚇人。

“我——"梭羅卻沒有他嚇到,他著向梅琳,神情掩不住擔憂。

“我沒事的,梭羅。"梅琳前他微微一笑。

校把這才點點頭,退了出去。

“這傢夥似乎很關心你。”

梅琳聽出了他語氣的嘲諷,"我們是朋友。"她面無表情。

“是啊,短短一星期的時間就可以直呼對方名字的好友。”

她瞪向他,"我不曉得你齷齪的腦子究竟轉些什麼念頭,但我可以保證那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

“是嗎?”

“我與梭羅只是朋友,他在這房裏為我畫了一幅畫,就是這樣子而且!”

“雅典娜宮有許多地方,為什麼非選在你房裏作畫不可?”

“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你不懂避嫌嗎?”

“我們光明磊落,避什麼嫌?"她依舊倔強。

“該死的!"納蘭城介低咒一聲,一股強烈的爐火燒灼著他,"你們整整一星期關在同一間房裏,鬼才相信你們之間光明磊落!”

“你不相信我?"她瞪大眼眸,"你連自己的妻子都不信任?你究竟把我想成哪種女人了?”

“那得問你自己!"他恨恨地推開她,毫不憐惜。

她一陣踉蹌,他竟然如此粗魯,他不知道她現在的身子禁不起碰撞嗎?

“你——你不曉得我懷孕了嗎?”

“可以請教那位幸運的父親是誰嗎?”

梅琳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他竟提出這種冷酷的問題,"你一一懷疑我壯子裏的小孩?”

“就說我不確信自己是否有榮幸成為你孩子的父親吧,"他語氣十足譏刺,"或者在我遠征的這段期間,你已經替自己找了不少候選人?除了梭羅•馬丁,還有其他我應該

一見的對手嗎?”

“你——該死!"梅琳深深地呼吸,額上沁著汗,雙手緊緊接住腹部,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子宮抽病起來。

“這樣詛咒你的夫好似乎不太好吧?畢竟我可是你一心一意想得到的男人,好不容易到手了,怎麼不稍加珍惜?”

“是什麼讓你變成這可怕的樣?從前那義勇救人的少年呢?”

“他早就不存在了!那個時候的他只是一個單純的傻瓜而已!"他口氣淩厲。

“那麼我替你悲哀,你已經忘記了該怎麼去愛人,該怎麼去信任他人。你已不是我心中那個俠義少年,"她很恨地說,"我後悔嫁給你!”

“而你,也不是我以為的大家園秀!"他憤然搖晃她,"我早該想到的,你們這些世家千金都是一個樣!表面上溫順有氣質,暗地裏卻對每個男人賣弄風騷!我以為自己娶了一個不一樣的女人,但結果呢?事實證明我只是個天真的白癡而已。我遠征歸來,我的妻子不但沒有親自開門迎接,還躲在房裏跟一個男人卿卿我我!甚至還當著我的面,三番兩次倒在他懷裏,含情脈脈?”

梅琳氣絕,"事情才不像你說的那樣!那是因為我重心不穩,他扶住我而已。”

“很不錯的藉口。”

“你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納蘭誠介的語氣更加激動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妻子當我的面和別的男人調清,我還得當作沒這回事?還有你這幅畫!"他指向畫像,語氣嚴厲,"這該死的微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想勾引哪個男人的魂魄?你敢否認你不是看著你那個朋友才露出這種笑容?”

梅琳倒抽一口氣,在發征良久之後,忽然笑了,她笑得那般愉悅,"你在吃醋,誠介。”

納蘭誠介一窒,"我沒有。”

“你是在吃醋,納蘭誠介。"梅琳腳步婀娜地走近他,纖秀的食指輕點他胸膛,"沒想到你也會吃醋,這種不成熟的態度一點也不像你。”

“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她笑得甜美,"你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就是因為嫉妒。”

他——嫉妒?只因為梅琳和另一個男人狀似親密?只因為她對另一個男人微笑?同為這樣,他失去了乎日一貫的冷靜,完完全全地毫無理由。

這太可怕了,他竟然讓一個女人奪去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

紅顏禍水。

柯林斯的話語在他耳邊回蕩著。

你將整顆行星送給她,為她建造庭園,千方百計請人打造珠寶送她,你讓她占去太多心思了。

紅顏禍水。

不!他甩甩頭,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不該讓這種事發生。

納蘭誠介調轉身子,邁開步伐就走。

梅琳拉住他衣袖,"你去哪里?”

“回旗艦。”

“為什麼?難道你真以為我和梭羅——”

納蘭誠介用力甩開她,"別以為你將奧斯丁家的艦隊交給我就可以宰製我,沒有人可以!"他冷漠地宣稱,"沒有人可以控制我!有一天我將會征服整個銀河系,站在世界的最頂點,所有人都將聽我號令。”

“那就是你想要的嗎?征服宇宙?宰製所有人?”

“對,那是我唯一想要的!征服他人總比被他人征服好。"他瞪向她,"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實現理想,你也不能!”

“我沒有想阻止你——"她面色蒼白,雙唇抖須,"只是除了征服銀河系,你什麼也不顧了嗎?”

“我想不出有什麼值得我分心的!”

她本然無言,只能怔立原地。

“明天我將隨隊再度出發。"納蘭誠介冷然宣佈,"而我希望下次日來時,你至少表現出一個妻子的模樣到門前迎接我!"然後,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藏在懷中的珠寶金會向她,"這個給你!”

她凝望著他逐漸消失的挺直背影,征然跪倒原地,輕啟唇瓣試圖喚回他,卻終究設發出任何聲音。

他竟然就這樣走了,連問都不問一聲她肚裏的孩子,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

她緩緩抬起掉落在地的銀制長盒,雙手顫抖地打開,眼眸一時迷眩于極度的光輝理魏,心緒亦隨之茫然。

好美的鑽飾。她不曾見過如此純美的藍鑽與如此精巧的嵌工。

這是——他送她的禮物?

梅琳猛然搖頭,"誠介,我不要這個,我不要這種帶著恨意拋下的禮物!我只要你回頭看看我,我只要你至少還有一點點關心我——"兩顆晶瑩的淚珠沿著臉頰滑落,她輕細而暗啞地吐著氣,"不要走,誠介,不要離開我——”

☆☆☆

“不要走,求你——”

周梅生自夢裏醒來,帶著滿腔難以形容的心酸與沈痛。

她茫然坐起,一隻手拂向自己臉頰。她流淚了,為什麼?

她撫著額,努力想憶起方才夢境中的一切,腦海裏卻尋不著一絲殘影,空餘深刻的惆悵哀傷。

她作夢了,一個從來不曾作會過的夢,而這莫名難解的心痛感亦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這一切——難道都是因為她昨夜遇到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只那麼短短的一刻,她就直覺不宜與他牽扯大深。她怕他。不曉得為什麼,她對他有種莫名的恐懼,而她周梅生這輩子還從未畏懼過任何一個人。

但她幾乎是逃離他身邊。

不錯,是逃離,她還記得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紀亞緊蹙著眉的神情。

“為什麼放過他?少主,你明知他可能把看見你的事洩漏出去。”

“不會的,我想,他只是個普通人——”

“他會妨礙你的任務,礙事的人都應該排除。”

“紀亞!"她難得對他提高嗓音,"這是我的任務,我早說過這件任務我要獨力完成,你不要插手!”

“你是過於心軟了,少主,有些事不能心軟的。"紀亞語氣冷冽。

是心軟嗎?因為她終究學不會硬起心腸對付那些妨礙她順利完成任務的人?因為她終究不忍心殺人?不,周梅生知道絕不只就這樣,但她拒絕深思。

“紀亞,你來這裏做什麼?父親派你來的嗎?”

“我自己要來的。”

“請你離開。"她冷淡地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這是我與父親的約定。”

“少主——'

“別擔心我,我必須獨力完成任務,證明我的能力。”

“是,那麼我走了。”

周梅生微微頷首。

“但是少主,那男人真的很怪。"紀亞臨走前丟下一個疑問,"為什麼他會知過你的小名呢?”

是啊,為什麼?周梅生陷入深思,為什麼那個人知道她的小名?除了早已逝世的母親,從來不曾有人那樣喊她。

那個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不,她急忙對自己搖頭,她不需要知道他是何許人物,她希望她可以永遠不必再見到他。

但她比想像中還要更快再次與他碰面,就在這天中午。

她剛跨出軍務尚書府,就見他迎面向她走來。

她立刻掉頭,但先一步攔住她。

“讓開!”

“我需要跟你談談,梅兒。"金色的眼眸中流露著堅定的懇求。

“我們素不相識,沒什麼可談的。”

“只是一頓午餐。”

“抱歉。”

“給我個機會。”

“不。"她堅定地拒。

“既然如此,我想星揚會有興趣知道你昨晚在他家的舉動。”

她眯起眼,"你不怕我殺了你?”

“那麼我昨晚就該命喪黃泉。"他從容地,"你不會殺人,梅兒。”

“何以見得?”

“你一向最討年干戈。”

她緊空峨眉,"你究竟是誰?”

“艾略特•溫莎,"他微微向她鞠躬,"在此候教。”

艾略特•溫莎?他就是那個聞名遐邇的侯爵?那個與皇帝與軍神私交匪淺的貴族公子?

周梅生輕輕咬唇,難怪他直呼軍務尚書的名諱。該死的!這人不僅會妨礙她進行任務,而且是大大的妨礙。

“我有這個榮幸與小姐並進午餐嗎?”他語氣溫煦。

她自嘲地微牽嘴角,"我似乎沒有太多的選擇,不是嗎?”

艾略特深深凝望她數秒,嘴角亦緩緩揚起一絲微笑,但他的微笑,卻是釋然的。

☆☆☆

在奧斯丁行星上的首都靖城並非只有"六月息"一家高級餐館,但那是艾略特所知道的唯一一家可以完全不受打擾的餐廳,在那裏,他有專用的包廂,甚至可以不必事先訂

位。

雖然帶位的侍應生從未見過這位很像是侯爵新任情人的美女,但她很有禮貌地只是悄悄瞥了她一眼,未顯現出太多好奇。而艾略特可以肯定,今日帶梅兒來此的消息絕不會傳開,因為"六月息"的服務生有著最高的水平。

他們懂得保密,這是重要人物願意經常來此用餐的原因之一。

他們在包廂內坐定,周梅生對傳者遞過來的菜單看都不看一眼。

“給我一杯咖啡就好。”

艾略特聞言使眉一揚,"不用餐嗎?別告訴我你在減肥。”

周梅生面無表情,"我想與你交談的時間不會足夠讓我從容用完一頓午餐。”

“是嗎?”艾略特暗自歎息,抬頭丟給傳立一旁的女服務生一個動人心弦的微笑,"就給這位小姐一杯咖啡,給我一杯威士忌吧。”

服務生挑眉,"白天喝這個似乎太烈了。”

“麻煩你。”

他有預感,在與梅地談話時,他會需要烈酒來鎮靜自己。

“是。"她點點頭,沒再多問什麼,悄悄退出包廂。

“說吧,你究竟需要和我談些什麼?”周梅生語氣冷淡,額前一絡紅發垂落,她伸手撥開。

艾略特深深地凝視著她。

那頭秀麗的長髮,不再是從前閃亮如秋穗的金髮,而是深深的像要抑制所有熱情的棕赭。

而那雙綻著銳氣的星眸卻是灰藍色的,不再是從前那種透明見底的澄益,而是抹上了一層蒼賠,深透、教人難以捉摸的灰藍。

她變了。同樣動人的五官,完全不一樣的風格。

——其實,他不也變了?

他勾起半天奈的淺笑,"忘了我嗎?梅兒。”

“我該記得嗎?”

原來她終究選擇了遺忘。

艾略特無法排開湧上心頭的苦澀,"我卻記得你,從前的你。"他語聲細微,然後忽然提高嗓音,流暢地說道,"周梅生,生於銀河曆四零一年,長於麥哲倫行星,畢業于奧斯丁行星聯盟第二軍官學校,官拜上尉,上個月才從麥哲倫調來軍務府任職機要秘書助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資料。”

“你在調查我?"她瞪他。

“應該說我試著調查,但得到的資料不多。"文略特的微笑若有所思,"以一個普通軍官的身分,你的經歷似乎有些過於神秘了。”

“你意思應該是平凡吧?我原本就沒有什麼輝煌的經歷,自然不會在資料上記上一筆。”

“不是平凡,而是你似乎隱藏了許多。"他靜靜地說,"你調來軍務府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似乎已經肯定我不懷好意。”

“你願意解釋昨晚在星揚家的行為嗎?”

“我說過那只是一個誤會。"周梅生堅持。

“沒關係,不想告訴我亦無妨。"他笑得平靜。

正於此時,一陣敲門聲傳來,傳者送上了兩人的飲料,然後再度退下。

艾略特立刻端起棱狀透明酒杯,輕輕搖晃杯內與冰塊完美結合的金色液體,"談談別的事吧,梅兒。你現在還是依然愛梅成癡嗎?”

她真的訝然,"你怎麼知道?”

從小她就獨鍾梅樹,據說母親在生她的前一晚夢見滿山梅林,她因此得了梅生這個名字,而奇怪的是,她果真無法抗拒冷冬寒梅的誘惑。

但這個男人——他怎能知道這許多?就算他從軍方檔案上查到她的經歷背景,也絕查不到她對梅樹的狂戀。他究竟是誰?為什麼她有種感覺,仿佛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他現在淺嘗的威士忌一般透明,完全掌握在他手中。

不,他不可能認識她,他也不可能知道她的一切,她的身分是在組織保護之下的。

那麼,他是從何得知關於她的一切?

他甚至知道她至今仍無法親自動手殺人。

“你一定很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吧?”艾略特看穿了她的心思,"我也很希望我能告訴你。但現在還不是時機。"他放低語音,眼簾微垂,恍若陷入深思,"還不能。”

她怔怔望著他,"哦不懂。”

“不懂也好。"他悠然長歎,"或許對你而言不懂是最幸福的,懂了之後只會是磨人的痛苦。”

有什麼觸動了她的心,周梅生不自覺地將手輕放胸前,他悵然的神情為何讓她的心也跟著絞痛起來?

“梅兒——”

“別那樣叫我!"她像被外猛然刺了一下,"我們素不相識,別那樣叫我!”

不知怎地,他喚她的方式似乎讓她想起了什麼,而她清楚地知道那絕不是她想憶起的記憶。

她似乎開始覺醒了,這對他而言該是好消息吧,但他卻忍不住強烈的心疼。

“讀過歷史嗎?梅……梅生。”

她一怔,"當然。”

“那麼你知道她了。”

“她是誰?”

“梅琳皇后。"他輕輕吐氣,金色的眼眸卻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

“我當然知道她。"她迅速應道。

他禁不住輕微地失望。她沒有感覺嗎?那段關於梅琳的事蹟沒有喚因她任何記憶?

“她是前胡蘭奧帝國的開國皇帝——納蘭誠介的妻子,于銀河曆——一年死於一場戰爭。"艾略特語聲陰鬱,"此後納蘭誠介終生未娶,二十年後因病辭世。奧斯丁行星就是依著她的姓氏命名的。”

“那又怎樣?我討厭她。"周梅生只是清冷一句。

“討厭?"酒杯中的液體灑落數滴,"為什麼?”

“愚蠢的女人,竟然將自己旗下的艦隊全交給一個男人!"她語氣頗為激動,"她原有機會創造歷史的.如今歷史只記得她是蘭奧帝國開國皇帝的妻子,一個男人的附屬品。”

她竟然如此激動!從昨晚她被他壓倒在地,到方才他強追她與他並進午餐,她都未曾有過如此激動的情緒。為什麼?

“你討厭梅琳,因為——”

她打斷他,"因為她只是梅琳'皇后'!如今誰還記得她曾經也被譽為戰姬。”

“梅琳不喜歡戰姬這個稱號。”

周梅生撤撤髻,狀若不屑,"蠢女人!難道她甯見當男人的附屬品嗎?”

“這樣不好嗎?當納蘭誠介的皇后。"他輕聲問道,若有深思。

“要我,寧可以戰姬的身分傳世。"她冷冷一句。

不,這不是他的梅兒,他的梅兒討厭戰爭,憎恨穿著軍裝。

他的梅兒變了。

透過玻璃酒杯邊緣,艾略特凝視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是梅兒,雖然五官不同,甚至連眸色也不是從前那種絕對的澄籃,他確定她是梅兒。但她已不完全是從前那個深愛著他的梅琳了。

因為恨他,所以她改變了?艾略特攏上眼簾。

該怎麼做才能喚回從前那個女人?或者……他再也得不回她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6:21


銀河曆一零九年•哥倫布行星•雅典挪宮

曾經,她被稱為"戰姬"。

在銀河系各家英雄中,她是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名花,自十八歲開始,便加入了父親旗下的艦隊四處征戰。

兩年前奧斯丁家族的領袖威廉辭世,她更繼承家族質量堪稱銀河系頂尖的艦隊,接下至高的指揮權。

這是父親對她的期許,而她也不負所托。

憑著過人的智慧與勇氣,她——梅琳•奧斯丁,在各家英雄逐鹿的銀河系中,保住了奧斯丁英勇的家名,也保住了

銀河系第一艦隊的實力。

人們稱她為戰姬,誕生于以戰爭女神雅典娜命名的宮殿,銀河系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戰士。

但戰姬想要的並不是戰爭,更不想得到這個許多男人夢想掌握在手中,光輝璀璨的銀河系。

她想要只是一一

梅琳收回定在梅樹上的澄藍雙眸,點綴著白色狐毛的衣衫一角在清涼風中微微顫動。"蓮兒,你的意思是一一他

回來了?”

“是的,夫人,主君凱旋歸來了。”

他回來了。她默默在心裏複誦這句話,數月來的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是否以後的每一次,當他率軍遠征時,她都得像這些日子來獨自待在宮裏等他,卻又怕永這等不回他。

她害怕這樣的感覺。

“主君真了不起,才幾個月就又征服了一顆行星,"蓮兒聲調清脆,清秀的臉龐有著純真的崇仰,"這世上再沒一個

可以與他比擬的軍事天才了。”

“你崇拜她,蓮兒?”

“當然啦,夫人,誰不崇拜主君?”

是啊,有誰不崇拜他?每個人都崇拜他?!

梅琳暗自歎了一口氣,從艦隊每一位官兵到她身邊的貼身女侍,沒一個人不對他滿懷敬慕。

他們稱他為宇宙第一奇男子,而這樣的稱謂隨著他——納蘭誠介,征服銀河系一顆又一顆行星愈發廣為流傳,深印在每個人的腦海裏。

這樣一個偉岸的男子,這樣一個眾人眼中的英雄人物,眾女子心中的完美情人——是她梅琳•奧斯丁的夫婚。

她該感到幸福嗎?

“他現在人在哪里?”

“還在旗艦上,夫人。”

“他有交代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

沒有?梅琳苦笑,該不會是打算不回來了吧?

她驟然起身。

蓮兒訝然望她,"夫人要上哪兒去?”

“旗艦。"她堅定地回應。

如果她的夫婿不願主動見她,就由她先採取行動吧。

☆☆☆

戰姬將旗下的艦隊全部交給了他。

銀河系裏雖然有許多崇仰敬畏他的人,但有更多人在暗暗嘲弄著他。

“若不是他接收了奧斯丁家族宇宙第一的艦隊,憑他原先那不及千艘的艦艇能征服銀河系這許多行星?"他們如是嘲諷他。

雖然他從不曾懷疑過自己有一天會將宇宙握在手中,但亦不得不承認今日這一切成就,有一個是拜她所賜的。

他緊蹙雙眉。是啊,若不是梅琳。奧斯丁親手奉上艦隊的指揮權,他焉能如此不費吹灰之力一步一步達成野心。

令他無法理解的,是戰姬為何主動提出與他聯姻的要求,主動將這令人羨慕的一切交予他。

撇開她所繼承的、金銀河系最龐大的艦隊不提,單是她一等一的絕頂美貌,就有許多名門子弟為之癡迷不已,不惜一切代價想得到她。

為何選擇了他?一個毫無顯赫家世與財富。除了一身傲骨與軍事才能之外,什麼也沒有的男人。她究竟想從這樁婚姻中得到什麼?

“主君,夫人想見你。”

納蘭誠介一凜,認出這是拿爾斯的嗓音,卻強迫銳利的黑眸保持專注,盯向三度止體熒幕。

拿爾斯,原是奧斯丁家一位勇敢善戰的家巨,現今卻不得不奉他為主君。納蘭誠介一向清楚他對自己的不滿。

“她不可能來這裏。”

“她就是來了。只要她想來隨時都可以。"拿爾斯語音挑釁,似乎有意提醒他某事。

納蘭誠介猛然轉頭,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探向他。

拿爾斯克制想別過眼的衝動,"她已經登上旗艦了。”

納蘭誠介不敢相信。

梅琳•奧斯訂竟然找上這裏來了?她真對他渴求到如此程度?或是借此宣示她對他的擁有權?

該死哪個美麗自以為是的女妖!

“她不是應該待在雅典娜宮的?"他語調平靜,不泄一絲內心的波濤洶湧。

“顯然她們爾也會出門透透氣。”

一個溫軟卻堅定的嗓音揚起,納蘭誠介偏轉過頭,眸光與她相接。

還是這麼美。

他盯著她清麗出生的容顏,她甚至比他記憶上更美。就像在婚禮上揭開她面紗時他內心蒙受的震驚一般,現在的他依舊感到一陣目眩神迷。

他瞪著她,幾乎忘了拿爾斯的存在,"有事嗎?”他緊抿唇,為自己剛才的動搖感到不悅。

梅琳卻對拿爾斯點點頭,他會意,在她頰上輕輕吻了一下便告退。臨走前,還拋給納蘭誠介一個挑釁的眼神。

“你們感情不錯嘛!”

她察覺他諷刺的語氣,儘量溫婉地解釋,"我與拿爾斯從小一起長大,他就像我哥哥一樣。”

“哥哥?恐怕他並不希望自己有那番榮幸吧。”

“什麼意思?”

“別理會。"他揮揮手,"說吧,你來究竟有何貴幹?”

她秀眉一揚,"沒事不能見你嗎?即使是你的妻子見你也得事先預約?”

“我在忙。"他只是淡淡一句。

“顯而易見。"她語調諷刺。

“讓我們別浪費彼此的時間,請你直說來。”

“為什麼不回家?”

“家?你指哪里?”

“雅典娜宮埃”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但我們已經結婚了啊!”

他毫不動搖,"我的家一向是這艘旗艦。”

梅琳聞言一窒,"誠介.你恨我。"她走近他,"我們結婚的隔天你就率領艦隊出征,甚至不曾率先知會我一聲。在你心目中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我只是某種你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豈敢。"他嘴角古怪地扭曲,"你可是我的贊助人呢,是我必須加以討好的對象。”

拿爾斯就是這樣暗示他的,不是嗎?

“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一個贊助人?”

“難道不是嗎?”

梅琳氣絕,"如果你如此恨我倆的聯姻,你太可以拒絕啊!”

“我能拒絕嗎?我有資格拒絕嗎?”納蘭誠介似乎也發怒了,猛然立起身來通向她,"宇宙間最強大的艦隊逼近我們這麼不堪一擊小型艦隊,要求議和的條件竟然是希望納蘭誠介與奧斯丁家族聯姻,這樣的幸運到哪兒去找?我一個既沒顯赫家世、又無強大武力的無名小卒,竟然有幸娶到名門奧斯丁的唯一繼承人,還附送一支宇宙超強的艦隊,我是白癡才會拒絕!”

“但你顯然並不享受這樣的幸運。”

“享受?"納蘭誠介語調滿是譏諷,"那不是我該做的。該享受的是你,不是嗎?”他注視她,半強迫地抬起她下頷,"或者你已等不及要驗收你高價買來的種馬?”

梅琳倒抽一口氣,為他這樣粗魯的言辭驚呆。

“別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你敢說這不是你要求下嫁於我的原因?”

“我才不是要——我嫁給你並不是因為想要——”

“想要什麼?一匹種馬?你良好的教養讓你說不出那兩個字?”

“你——”

納蘭誠介沒給她有機會說下去,一個猛烈的動作將她整個人推向牆,將她柔軟的嬌軀定在懷裏,性感的雙唇毫不猶豫地擠壓著玫瑰花瓣,豔紅的唇在他肆虐之下轉為青紫。

這不能算是個吻。梅琳忽然了悟這一點,在他的親吻下,她感受不到任何柔情蜜意,他只是借此折磨她、譏嘲她、侮辱她——這樣粗魯狂暴的吻不是她所期待的。

“你滿意嗎?”他忽然放開她,目光炯炯,言辭迫人,"或者我需要更加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梅琳-陣氣血翻湧,不經思考就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讓兩人同時怔在原地,梅琳瞪著微微泛紅的右手,不敢相信自己竟做出這種事。

納蘭誠介猛然抓住她的手,射向她的眸光讓她幾乎以為他就要動手了,但他只是冷哼一聲,"看來我高估了你的教養。”

“不,是你低估了我的脾氣!"梅琳毫不畏縮地口應他冷酷的逼視,平素柔和似水的藍眸此刻燒著熊熊火焰。"任何女人聽到你萬才那番愚蠢的話,經過你那樣無禮的對待之後,反應都會和我一樣的。”

“或許吧。可是她們不會有膽子打我。”

“我很榮幸能成為第一個有勇氣的女人。"她依舊倔強。

納蘭誠介加重了手勁,"你應該感到害怕的,或許我會以牙還牙。”

梅琳抑制著想要喊痛的驚慌,"你不會的。”

“你如何確定?"他的語氣溫和地近乎危險。

“我所認識的你不會這樣做。”

“你認識我多少?"他鄙夷地說,"我們甚至不曾真正睡在一起。”

“誰說一定要和一個人上床才能瞭解他?"她勇敢地反駁。

確實有勇氣,太過有勇氣了。

納門城介忍不住要佩服起這個女人的冷靜,在他這樣的避視之下,即使是跟隨他許久的那些將官們都免不了微帶驚慌,更別說是一般女人,像她這樣敢跟他對峙的女人簡

直絕無僅有。

不愧是戰姬。

不過這或許是她因自己高貴的出身所表現出的強烈自信,或者她並非獨具勇氣,只是比一般世家千金更加驕傲,目中無人。

畢竟就連他也得屈服在她奧斯丁家強大的艦隊武力之下,不是嗎?

納蘭誠介驟地鬆開她,推開湧上心頭的苦澀,恢復了一向的冷靜自持。他在書房的沙發上坐好,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告訴我,你究竟是如何得到那個自以為是的結論的?”

梅琳松了一口氣,悄悄雙手負在身後,撫著染著嫣紅的手腕。

“說啊,"納蘭誠介催促她,"你河不讓我明白你有多瞭解我?”

“比你所知道的還要多。”

“這倒好,我果真娶了個女巫嗎?能看透別人的內心?”

“你不喜歡?”

“不喜歡什麼?”

“不喜歡有人看透你。”

“你該不會真要宣稱你看透了我?"他語氣陰騖。

“果真如此就好了。”梅琳低聲喝響,驟然甩了甩麥金色的長髮,在他對面坐下。她首先低頭凝思,接著揚起掩著兩江澄藍的眼眸,"我並不瞭解現在的你,但如果你仍保有幾分我記憶中的性格,我就可以信你不是個會特強淩弱的男人。”

“你記憶中的性格?聽你的語氣,我們在婚禮前曾見過?”

“當然。你以為我會嫁給一個連一面都未曾見過男人?”

“那正是我所想不透的。"他唇角微挑,陣中卻毫無笑意,"憑你在銀河系第一名門千金的身份,竟主動前來向我這種無名小卒'提親',在下受寵若驚,同時也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你就自行下結論,認為我只是——只是——"她實在無法說出那個充滿性意味的辭句。

他替她接下去,"看上我的能力,不論是在軍事上或床策上的。”

梅琳無法掩飾怒氣,"你侮辱了我,同時也侮辱了你自己。更何況——"她粉嫩的雙須忽然染起紅暈,"我不曾見識過你在那一面的能力。”

她語調的輕細與臉頰的羞紅挑起了納蘭誠介的好奇

心,這般宛若處女的嬌姿實在不適合一個理當見過許多世面的大家閻秀來演,更何況她還是曾縱橫沙場的女戰士。

“這倒是。"他開始微帶惡意地享受起她的尷尬,"我的確不曾在床伴名單上見過你的名字。”

她咬著唇,"你有許多情人?”

他聳聳肩,"難道你不是從她們口中聽聞到對我的評價?”

梅琳排開那股突然冒上心頭的強烈酸意。那是從前的事了。現在的他既已成了她的夫婿,她絕不許他再接近任何其他女人。

“你似乎對自己在她們心中的評價很有自信。”

“我明白女人對我的感覺。尤其是那些自視甚高的名門千金,儘管她們內心裏瞧不起保我這般無財無勢的平民,卻又迫不及待想爬上我的床。"他語氣滿是嘲諷,只不知對象是那些女人或他自己。

“你對她們似乎評價不高。”

“如果你指的是出身世家的閨秀,"他毫不客氣,"確實如此。”

她瞪著他那既鄙夷又嘲諷的神情,事然沖口而出,"你救了我?”

他訝然挑眉。

“十五年前在雅典娜宮附近的森林,你救了一個落水的女孩,"她解釋著,"那就是我。”

納蘭誠介怔忡數秒,他救了她,在十五年前?他努力搜尋著記憶槽,十幾年前他確實曾來過哥倫布行星,當時的他方值少年,只是跟著自己的父親來此參與一場畫分宇宙勢力範圍的外交會議。

他撇撇唇,就是因為那場會議,他才真正瞭解到一個沒有實力的小艦隊只會落得受盡他人輕視侮辱的待遇,在這個遠離地球的時代,只有強大的軍事武力才能彰顯一個人的存在。

對他而言,那場在哥倫布舉行的會議沒有留下任何美好的回憶,而且他也不記得自己曾救過落水的女孩。

“你沖下水救她,替已昏迷的她做人工呼吸,在她醒來時溫柔地安撫她,從頭到尾,你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的大腿因此刮傷了一道深深的傷口,不停地淌著血。"梅琳低語著,神情遙遠而滿是儒慕,"反而一心一意開導那個小女孩。”

她回想起十五年前初遇他的那一幕……

“不要,我不要——爸爸,求求你,快停止!不要——"女孩拼命轉著頭,濕漉漉的短髮緊貼瘦削的臉頰。

“喂,你醒醒有,"少年拍拍女孩蒼白的頰,"已經沒事了,你沒事了。”

“不要!我不要——"女孩忽然高聲厲喊起來,透著極端恐懼與痛苦的嗓音,驚動了森林裏所有的動物,包括正凝視著她的少年。

她驟然坐起,急促且粗重地喘著氣,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掀開眼簾,"你是誰?”

少年呼吸一空,震驚於她眸中罕見的純藍,那不可思議的藍,像最遼闊的海洋般裹住他所有意志,凍結他平素活躍的思緒。

“你又是誰?”

“我先問你的。”

“這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少年唇角半勾。

“是你救了我?”

少年聳聳肩,沒再多說什麼。女孩則將眸光掃過他全身,在視線觸及他大腿處透過長褲汩汩流出的血時倒抽一口氣。

“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而已。"少年連看都不看傷處一眼,仿佛已習以為常,"倒是你,剛剛你的慘叫聲差點掀了整座森林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女孩只走默默看著他,咬著唇,不發一語。

“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他瀟灑地一笑,拾起丟在一旁的白襯衫,動手持平。

女孩看著他的動作,"你——殺過人嗎?”她的語音微細,凡不可聞。

“你說在戰場上嗎?當然,而且還不少呢。”

“為什麼?那不是——很殘酷的一件事嗎?”

“這是戰爭啊,時代在愚弄我們,我們總不能毫無反抗吧。”

女孩瞪著他,咬牙切齒,"我絕不要殺人!”

少年望向她,忽然放柔語音,"你叫什麼名字?”

“雅典娜。”

“戰爭女神?"他微微一笑,"既是戰爭女,怎麼能逃避戰爭呢?”

“我討厭戰爭,討厭這個名字!”

“聽好。"他輕輕捉住她的肩,凝定她的黑眸漾著柔光,"如果不想般人就不要投,如果不喜歡戰爭就不要上戰常在這個動盪的時代裏,有人選擇掀起更大的波濤,也有人選擇隱世的平靜,沒有人能強迫你眩你是個漂亮的小女孩,不一定非當雅典不可,將來長大在社交界將一群蠢男人玩弄在掌心不是更有趣嗎?”少年站起身,披上襯衫,一面拋給她一個調度的微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納蘭誠介。”

戰爭女神雅典娜,當時那個漂亮得令他呼吸一緊的小孩果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著天仙,成了一個足以讓任何男人迷魂喪智的妖女。

梅琳注意到他瞥向自己胸口的眼神,以及在他唇邊緩緩泛起,若有深意的微笑。

她禁不住臉紅,"你那是什麼眼神?”

納蘭誠介一凜,硬生生收回定在她身上的目光。怎麼搞的?讓一個女人把自己變成這副饑渴的模樣?

“你騙我你的名字是雅典娜。”

“是雅典娜沒錯,梅琳這個名字是後來改的。”

“因為你討厭那個名字?"他定了定神,維持語氣的譏嘲,"所以你策劃了這場婚禮感謝我的救命之恩?決定對我以身相許?”

“這樣不行嗎?”梅琳的坦率與挑釁讓他禁不住一怔,"一個女人想嫁給曾經教她一命的男人什麼不對?”

“就因為這樣?”

“就因為這樣!”

難道不對嗎?梅琳忍住告訴他在她孩提天真的夢想中,曾經認為他是上天特地派下來守護她的天使的衝動,她甚至現在偶爾也會這麼想。但他顯然完全不欣賞她的浪漫。

“不尋常,真是不尋常,現在這種時代竟還有抱持如此天真想法的女人!"他搖搖頭,看不出是讚歎或嘲謔。

天真!她咬著牙,他這樣認為嗎?或許她是天真。那天,她被父親強逼著她扣下扳機親自處決一名戰犯,她無論如何做不到才逃奔出官,慌亂當中落了水他救起。在充滿血腥與恐懼回憶的那一天,他是唯一美好的事。因為有他的溫言軟語,她才有面對一切的勇氣。

他是上天派下守護她的天使,她一直如此深信——她錯了嗎?

“我想我是大錯特錯了。”她轉身欲走。

他擋在她面前,"你要上哪兒?”

“離開這裏。”

“為什麼?”

“因為顯然戎來這裏是個銷設。"她低下頭,掩住眸中難解的神傷,她原以為前來解釋可以解開他們僵硬的關係,看來是她大自以為是了。

“就這樣離開?你的戰鬥意志也不過如此,"他半帶嘲謔,"方才那個憤然又驕傲的女人呢?”

“我並不驕傲!"她高聲宣稱,忍不住加上一句,"也並不天真。”

他只是怪異地一笑,附在她耳邊吐著氣,"你不驕傲嗎?不驕傲不會以為自己可以馴服我這頭野獸。不天真嗎?不天真不會將自己以及旗下的所有艦隊,交給一個你根本談不上認識的男人。”

她側轉頭,直覺地想逃避他輕拂過她耳際的溫熱氣息。她的心跳得好快,幾乎要躍出胸膛,更令她驚慌的是她感覺一陣陌生的熱氣已開始由腳底蔓延全身。她無法克制

自己的反應,這些全然陌生、令人焦心憂煩的反應。

他的手忽然複上她胸口,她倒抽一口氣,他則是淡淡一句,"你的心跳得很快嘛,寶貝。”

她拂開他,"那不幹你的事!我只是——只是需要一點新鮮空氣!”

“是嗎?”他閑閑地說,"我以為我才是造成你心跳加速的原因。”

“我要走了。”她語氣緊繃,腳步卻無法移動分毫。

“在還未見識過我的能力之前?"他沙啞地輕笑,抬起她光潔的下頷,"別選擇臨陣脫逃.我親愛的戰姬,你應該奮戰到底的。”

“別叫我戰姬!"她失聲反駁,"我從來不曾希望自己著上軍裝。”

“原來如此。"他若有所思的說,"你並不想成為軍人。你只想成為一個女人,一個完完全全的女人。"他笑得邪氣。

藍得像勿忘我的眼眸掠過一絲驚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用黑得發亮的眼眸鎮住她,"你會明白的。”

然後,他花了一整夜讓她明白。

☆☆☆

納蘭氏航隊旗艦

“主君現在人在哪里?"老人皺著花白的眉。

“應該在雅典娜宮吧"年輕人微笑應道。

“難道又跟她在一起?"老人的語氣透著不滿,"這趟口來,主君幾乎天天與夫人耗在一起,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忘了正事了。”

年輕人倒沒有老人的憤慨,仍舊掛著微笑,"主君新婚燕爾,夫人又是天下第一美人,也難怪他會深深著迷了。”

“終究只是個女人!主君從不為女人誤了正事。”

“參謀長想得太多了。”

“是我多慮了嗎?昨晚就得到了新行星附近有多起勢力交戰的消息,主君卻到現在沒有一絲行動的意思,教人怎麼不著急?”

“這個嘛——”

“我想,"老人眸光冷冽,"是我出面的時候了。”

☆☆☆

初冬,靜靜落著細雪。雪片悄悄依向梅樹剛剛吐露的芳蕊,溶了,化成一顆顆晶瑩剔透。

在銀河系聞名的藝術之殿——雅典娜宮北邊一角有一座梅林,林中,兩個人兒正相互依偎。

“早聽說你愛梅成癡,沒想到傳言還不及實際半分。"納蘭誠介伸出食指,嘲弄擻地點了點妻子的鼻尖。"你豈止是梅癡、梅狂,根本就是梅奴了。”

梅琳只是微笑,並不否認他的用辭。事實上他就是聽聞這座梅林中每一棵梅樹,都是她從小到大親手栽植的,才會露出如此不可思議的神色。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如此愛梅,愛到無法自拔,甚至連名字也改了。”她聳聳肩,"十二歲那年,我不顧父親反對,堅持改名梅琳。”

“為什麼是梅琳?”

梅琳淺淺地笑,"在你們的語言裏,梅琳與梅林諧音,不是嗎?”

“正是埃”納蘭誠介若有所悟,"說到這點我一直有個疑問,我們這個語系在銀河系裏並非主流語言,你竟然寫得如此流利!”

“自然是下過苦心學了。”

“為什麼?”

“何必問!"梅琳笑噴,流轉的眸光嬌美,"自然是為了你。我怕你這傢夥學不好我們的語言,無法和我溝通。”

“原來一切早在你計劃之中,"納蘭誠介唇角半勾,似笑非笑,"就等著我自投羅網了。”

“你不服嗎?”梅琳輕揚起頭,蔚藍如天光的眼眸凝住他,玉手則輕輕撫著他臉頰,"你的野心是得到整個銀河系,而我的野心是得到你。為了達成你的野心,你肯付出許多。我自然也是。”

“可怕的女人!"納蘭誠介半開玩笑,心內五味雜陳。

從少年時代開始便一心一意想征服整座銀河系的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成為他人想征服的對象。是有許多女人渴求他,其中亦不乏出身名門的千金,她們是高傲任性,但

從不曾自傲到以為可以完全佔據他整個人,遑論他的心。只有這個女人,毫不諱言欲征服他的野心。

他看著她那雙銀河系裏獨一無二、藍得純真澄徹美眸,這雙眼,美得讓人無法呼吸,甚至讓人不敢逼視。他別過眼,禁不住對自己蹙眉,難不成有一天會成服在這個女妖的裙下?

是他的參謀柯林斯促使他回神。

“打擾你們了,主君,我有要事相商。”

他旋過身子,正對參謀長那雙恍若看透一切的銳利眼眸。

“什麼事?”

柯林斯沒說話,只瞥了一旁的梅琳一眼。

“既然你們有事商量,我就先回宮了。”梅琳對兩人點點頭,翩然離去。

等她的倩形消失在林間後,柯林斯力緩緩開了口,"主君與夫人的感情似乎十分濃烈。”

納蘭誠介感到老臣的不以為然,"是嗎?”

“我從不曾主君花如此多心思在一個女人身上。”

“哦?”

“主君忘了現在是什麼時機嗎?撇開外頭一群等著食的野狼不提,就連家門內的羊群也未必如表面上溫順。"柯林斯若有所指。

“你是指那些原用於奧斯丁家族艦隊的軍官?”

“雖然婚夫後人將指揮權全交由你了,但未必表示那些軍官會因此對你服氣,要贏得他們的忠心,主君得拿出相對的實力才行。”

“你覺得我沒有令他們效忠的能力?"納蘭誠介語氣淡然,

但柯林斯卻察覺了隱藏的怒意。"從前的你或許可以,但近來的你——"他故意停頓。

“怎麼?”

“只知沈溺在溫柔鄉中,完全失去以往震懾人心的霸氣。"他毫不留情。

納蘭誠介仍舊不動聲色。

柯林斯繼續,"主君停留在雅典娜宮的時間愈來愈長,待在旗艦上的時間愈來愈短,令人懷疑你是不是打算就此偏安在宇宙一角了。”

“當然不是!"納蘭城介厲聲反駁。

“那麼為什麼主君對新行星附近的戰爭毫無反應?"柯林斯並不畏懼他陰沈的神色,"難道你不想得到那顆顧號稱是第二地球的行星嗎?”

納蘭誠介忽地冷笑-聲,"原來這就是你如此擔心的原因?放心吧,我怎麼叫能放棄那顆新行星?"他抿緊唇,"只是現在不是我們出現的好時機。與其跟他們一起打報仗,不如等他們有個結果後,我們再行接收來得省事。”

柯林斯挑眉,"原來主君早胸有成竹。”

“如果你們真如此擔憂的話,就在下午召開作戰會議吧。"納蘭誠介神色漠然,"我會告訴你們我的打算。”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5:47


銀河曆四二六年•奧斯丁行星•靖城

只屬於暗夜的星光在他如雕像般的側面投射出一道陰影,他不耐煩地甩從頭,仿佛要甩掉那不受歡迎、堅持輕擁住他的輝芒。以及他懷中的女人。

女人和星光一樣都是自願投向他的,在他還沒來得及抗拒之前,便偷走了一個深吻。

“別拒絕我。"她輕輕咬著他的耳垂,舌尖不安分地舔著,溫曖香甜的氣息溫柔地魅惑著他。

他靜靜地享受了一會兒這足以致命的誘惑,然後輕輕掙脫她,"對不起。”

她不情願地抬眼望他,"為什麼?難道我還達不到侯爵審美標準?”

“該怎麼說呢?”他輕輕抬起她下頷,盾尖眼角僅是笑意,帶著隱約邪氣,"承蒙夫人抬愛,我受寵若驚,只可惜我現在名草有主了。”

“和她分手!"玉手縫縫遊移至他後頸,半強迫地圈住,"我該還夠格成為你的新情人吧!她反正即將於近日結婚,你總不能繼續與她交往吧?”

劍眉斜飛,"你自己不也是有夫之婦。”

“這是你拒絕我的原因?”

“或許。”

“別告訴我你絲毫不覺可惜。"她高聳而極富彈性的胸脯緊貼他的胸膛,低微的領口現溝若隱若現,挑逗他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氣,"別考驗我的自製力。”

“自製?"她玩弄著他的衣領,"這跟我聽說的侯爵形象可不大相同呢。”

“至少他絕不同時與兩個女人交往,尤其是已婚女子。"一個清冷的語音打斷他們。

“凱。"侯爵裏向不如何時來到兩人身旁的女人,神情恍若松了一口氣。

“凱瑟琳。"女人的神情卻是震驚地。

“在我家門前挑逗我的男人?"凱瑟琳後角微勾,眼眸卻毫無笑意,"你未免欺人太甚,尹夫人。"她特別強調"夫人"二字,提醒她已婚身分。

在她淩厲的逼視之下,尹夫人終於不情願地放開那個讓她渴望已久的男人,整了整稍嫌淩亂的衣衫,"他不是你的男人,凱瑟琳李,侯爵絕不會屬於任何女人的。"即使神色仍有些無法掩飾的尷尬,她高做的語詞仍舊維持了她在社交界的高地位,"這一點你最好牢牢記祝”

“難纏的女人!"凱瑟琳盯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

“你生氣嗎了?凱。”

“現在尚未午夜,你竟然讓地公然在大廳上勾引你,而且還就在我家門口!難道我還要因為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向你們致謝?”

“你真生氣了?”侯爵微微挑起嘴角,"我喜歡看你雙眼泛紅的模樣。”

她掄起粉維撞向他,他捉住她的手,"你很得意?"她氣絕,無法忍受他優閑自得的從容神情。

“是她挑逗了我,"他在她耳邊吹氣,"凱。”

“我會讓你忘了她!"凱瑟琳堅定地宣稱,在瞪視他兩秒後,忽然將他用力一推抵住培,接著,柔軟的櫻唇便毫不客氣地攫住他。

這一次侯爵沒有抗拒,鼻尖、耳垂、唇舌,他讓她攻擊他身上每一處地方,同時,他亦用雙手積極回應,解開她胸前衣扣,侵入地瑩膩的乳峰。

凱瑟琳開始輕吟,侯爵總是有辦法在最快的時間內挑起她的情火,即使帶著寒意的夜風也不能稍降她已然滾燙的體溫。

“艾略特——"她隨著他的挑逗茫然轉動頸項,神智逐漸迷茫起來。

他卻忽然警覺,"你覺不覺得有人在著我們?”

“哦,文略特,抱我回我家吧。"她用力勾住他頸項,"我要你,現在就要!”

“謹遵台命"他拋開忽然襲向他莫名的不安感,朝懷中的美人俏皮地眨眨眼。

☆☆☆

他很想表現紳士風度將她一路輕輕的抱回床上,但凱瑟琳卻不容許他如此優閑。一路上,她不停地吻他。用她那雙美麗的玉手撫遍他堅實的胸膛,當他好不容易將她抱回她臥房時,上半身的衣物早已不見蹤影,而她亦衣襟半敞,絲質長裙高高掀起,修長潔白的雙腿緊緊圈住他的腰。

他幾乎是與她一起跌向她那柔軟的大床的。

凱瑟琳重重喘著氣,"快一點,親愛的。”

“別急,我的寶貝。"他用巧靈的後舌繼續挑弄她早已堅挺的蓓蓉,仿佛有意讓她心焦。

“別這樣,我求你,我受不了。”她語音細微,額邊沁出大量汗珠,雙手急切地伸向他褲腰,"請你,拜託!”

“我就來了。”他稍稍離開她,讓她替他解開衣裝,凱瑟琳剛剛扯下皮帶,在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動作前,只聽他忽然一聲詛咒。"該死的!那是什麼玩意兒?”

她隨著他將視線調向室內側面的牆上,"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她排命喘著氣,語調不能自製地回抖,"是梅琳皇后的畫像阿!”

“我當然知道是她的畫像!問題是,它該死的怎麼會在這裏?”

“這很平常呵,我前幾天買的,很多人都這樣做埃”

艾略特沒有答腔,只一直瞪著畫像,畫中有著燦美金髮的女子,一雙澄藍異常的眼眸笑盈盈地回望他。

梅琳!她在這裏,在這間房裏看著他!

恍若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他滿腔激情瞬間全冷卻了,只能既無助又茫然地站在原地。

“你怎麼了?”

“對不起,凱,"他充滿歉意地望向仍舊半跪在床上,癡癡期待他撫慰的凱瑟琳,"我真的很抱歉。”

他不能這樣做,在梅琳的面前他沒有辦法做這種事!

他見了甩頭。

凱瑟琳敏感地察覺他迅速降溫的熱情,這讓她的神智也逐漸清明起來,"究竟是為了什麼?艾略特。”

他搖搖頭,沒有解釋,能告訴她全是因為那幅梅琳的畫像嗎?

“對不起。”

“你不必道歉!"她失聲應道,以微微發回的雙手開始重新穿上半褪的衣衫。

他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忽然長歎一口氣,"我們分手吧,凱。”

凱瑟琳沈默半晌,"真會挑時機問,你!"她語氣乾澀。

“怎麼說?”

“你選在我即將結婚的時候提出來,讓我連恨你也做不到,因為是我先破壞了兩人的關係。"她緩緩搖頭,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根煙點燃,"不愧是侯爵,第一流的情場殺手。”

“過獎。”

“你知道——我和他只是政策婚姻?”

“我知道。”

“我們婚後還是可以來往的。”

他只是微微一笑,"你忘了嗎?我從不和已婚婦女交往。”

“即使我也不例外?”

他沒有回答,拾起掉落在地的西裝外套,掏出一方長盒,"送給你。”

她接過它打開,一陣光亮耀眼的耀芒刺激她的眼眸,她瞪著躺在盒裏由一圇晶瑩美鑽串成的項鏈,中間鑲著一顆巨大的紅寶石,寶石鮮豔異常的紅甚至令人無法逼視,"這算什麼?分手費嗎?”

“只是個臨時贈禮。紅寶石很配你。”

“你早有準備?”

“是的。”

她啪地闔上珠寶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請你代我將這個價值不菲的重禮捐給聖彼得修道院吧。”

他禁不住揚眉,"捐給修道院?為什麼?”

她吐了一口煙圈,"願上帝保佑它無辜的修女們,她們可是帝國裏唯一對浪子侯爵免疫的女人,可千萬別讓這些羔羊也迷失了。”

他仰頭大笑,無法不欣賞她這種尖酸的機智,"你令我心折,凱。”

“可是仍舊不足以捉住你的心,不是嗎?”

“我不適合你。"他淡淡一句。

他不適合她。

但這世上誰又適合誰呢?凱瑟琳忍不住一陣心酸,難道她那個呆板無趣的未婚夫就適合她嗎?

這個浪蕩不羈的男人啊,究竟要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抓得住他的心呢?

☆☆☆

銀河層四二六年,奧斯丁行星•靖城

這是個充滿理想與改革的時代,不須等後代史家來評斷,許多當代的學者早已將這個他們所處的時代看成銀河歷史上最光輝燦爛的一頁。

統治銀河岸邊江山三百年的蘭奧布國滅亡,大靖帝國取而代之,第二代皇帝喬雲推動立憲政治,前朝權貴叛亂迅速討平,一向對峙分立的銀河系兩大聯盟即將於明年初簽定和平協注。這些當代不平凡的歷史事件,將在以後成為傳說。

傳說不只這些。

對帝國人民,尤其是女性而言還有一個更讓她們低回不已的傳說。

帝國四大傳奇的美男子,眾立于心目中的英雄人物、情人與夫婿的夢中人血—皇帝、軍神、冥王、侯爵。

曾經,對帝國女性來說,這四個稱謂代表了無盡的迷戀與遠揚的夢想。每個女人必然都曾有過與他們有關最狂野的綺麗夢想,征服他們、擁有他們、懷抱他們。如果能讓這四位總是高高在上的優秀男子對自己臣服,該是一件多麼令人快意、迷醉的事啊!

但這樣幻美泡沫已滅了四分之三。

隨著軍神、冥王、皇帝王人先後步入婚姻禮堂,成為某個女子一生的俘虜後,她們只剩下侯爵可以期望。

但想要那個總是優閑自得,闖蕩胭脂陣中,竊走無數美女勞心的超級情場浪子臣服于己,是多麼不可能的事埃依偎在他身旁的女人來了又走,沒有一個能扭住他全副注意力超過三個月。

侯爵只可以是一季情人,她們如此日耳相傳。但一季也好,只要曾經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呵護,就是人生難得的體驗。

沒有人恨他。

那些曾經被他捧在手心之後,又得黠然接受分手的女人沒有一個恨他。

這就是侯勢獨樹一格的魅力吧。女人會渴望與他成為情人,但絕不會著求那會是永遠。

沒有人可以獨佔他,他是居於大家的,屬於帝國每一位女子的夢中情人。

沒有人可以獨佔他,包括那個被眾男子捧得高高在上,美麗非常又驕傲萬分的凱瑟琳李。

兩人分手的消息一傳開,侯爵受到不只數十位女子的求愛,自願成為他下一任情人。

但他還未接受任何一個。

並非其中沒有能讓他驚豔萬分的絕世美人,而是他忽然累了。他,艾略特•溫沙,一向以品鑒美女自豪的風流浪子竟然發現再沒一個女人能吸引他一丁點的注意力。

這是怎麼因事?他不知道,只隱隱約約地明白,一切必和他在十八歲那年自皇室得到的那梅琳皇后的肖像有關。

“梅琳皇后"由銀河曆二世紀藝術大師梭羅•馬丁執筆,帝國最受歡迎的名畫,幾乎每個家庭牆上都掛著一幅仿畫。

唯一的真品在他房裏。

他至今仍記得十八歲初次在皇宮裏的藝術殿看見那幅畫像時,心中所承受的難以言喻的震撼。仿佛他從一出生便不自覺尋覓已久東西豁然出現在他眼前。

千方百計想得到那幅畫像,是因為一股緊揪住他心的莫名渴望,而得到畫像以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又一個奇異夢境糾纏的無盡夜晚。

數不清有多少夜晚,他在一種無法形容的酸楚中醒覺,腦中殘留著一幕幕不連貫的影像,卻認不清究竟是什麼。

他認不清,只能這樣夜複一夜,無助地讓渾飩不清的夢纏擾著他,用令他掙脫不了的梅恨、痛楚鎖住他,不讓他逃。

所以侯爵從不在任何女人家裏過夜。他不容許任何人有機會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只有在一個女人面前——今井夕顏,帝國當今的皇后,有著一對和梅琳-般澄藍得不可思議的眸子。他曾以為她就是他尋覓已久的夢中人,而現今她已是他好友的妻子了。

離開凱瑟琳李的家,他跌跌撞撞地沖進靖平官——帝國裏能像他這樣不經通傳,隨隨便便門進皇宮裏的人大概只有寥寥數位吧。

他一口氣轉向曾是喬雲在當太子時的居所東宮,奔向雲石樓。

那是皇帝夫婦婚後新建的居所。

開門迎向他的是今井夕顏。

“艾略特!怎麼回事?你喝醉了?”她用雙手穩住他倒向她懷裏搖晃不止身子。

他抬起頭,匆上金色酒霧的陣子凝向她,"好藍的眼睛,藍得像她一樣。”

“艾略特!”

“如果你是她就好了。”

“喬,喬!你快過來幫個忙,艾略特喝醉了。”今並夕顏一面將他扶進屋裏,一面揚聲喊道。

好友修長儒雅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後,艾哈特的神智亦驟然清醒了許多,他打著招呼,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嗨,喬。”

喬雲搖搖頭,伸手助妻子將他拖入客廳,安置在寬闊的沙發上。

“你喝了不少,情場失意借酒澆愁?”

好耀眼的綠眸,跟那樣不尋常的遊眸正是一對。

艾略特長籲一口氣,撫著沁著汗的額,"別嘲弄我,我什麼時候情場失意過?”

“聽說你和凱瑟琳李分手了,該不曾是因為她吧?”

“啥!”

“我猜對了?”

“別假了。”艾略特口氣陰鬱,"沒有任何女人有辦法令我失意。”

喬雲一笑,"那這是怎麼一回事?”

艾略特聳聳肩,接過個井夕額遞過來的熱茶,"總之絕不是因為她。這世上能令我心碎的女人大概也只有你老婆了。”

喬雲繼續微笑,卻忽然傾下身子揪住他衣領,"正如你所說的,夕顏已經是我的妻子,所以請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是、是。"艾略特玩笑似地行了個舉手禮,"這副國吃醋的彆扭模樣像個堂堂帝國皇帝嗎?簡直難看。”

喬雲鬆開他,拍了拍雙手,"OK,可以把這個煩人的傢夥送回去了,他看來已經設事了。”

“喬,這是你招待好友的方式?如此是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你期待我怎樣?”

“安慰,安慰!”

“可是你看來很好埃”

“一點也不。”

“終於肯承認自己情場失意啦?"喬雲突望他。

艾略特一窒,啼笑皆非,"算了,算了,期待你們這些損友是我的失策!我早該明白你們這些傢夥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怎麼?連星楊與韓都罵上了?”

“反正他們也不無辜。"艾略特大發牢騷,"一個是結了婚以後就不見人影至今,另一個沒事就只會待在家裏睡覺,喝老婆煮的咖啡。”

“誰說韓沒有消息的?"一旁笑著兩人唇槍舌劍的今井夕顏終於插口,"他剛剛還打衛星電話來呢。”

“真的?他們現在人在哪里?”

“聖保羅行星。”

“還在補度蜜月?夠了吧!既然如此而情相悅,怎麼還有空打電話來?”

“為了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夕須忍不住笑意,"忘塵懷孕了。”

“咦?"文略特吃了一驚,禁不住坐直身子,"韓那小子的動作居然如此神速。”

“他連名字都想好了。”開口加人嘲弄好友行列的是喬雲,"男的就叫殷影,女的叫韓冰。”

“寒冰?陰影?"艾略特目瞪口呆,"只有他韓前才會想出這麼怪異的名字!"他搖頭。"還有,他居然讓男孩子姓股,他不想要繼承人了是不是?他們韓家不是堅持傳於不傳女的嗎?”

“你也知道韓的脾氣,就偏偏喜歡和世俗作對,他決定要一個女繼承人。”

女繼承人?文略特禁不住微笑,"好傢夥!"他再次往沙發上一躺,"看樣子他已經決定生不只一個孩子了,哪像星揚那傢夥?結婚都六年了,還只有天藍一個女兒。懶人就是懶人!”

喬雲俊眉一挑,口氣卻十足幸災樂禍,"不至於連這種事都懶吧?”

“事實為憑。”

“你們兩個!留點口德好不好?"夕顏斥責兩人,"別忘了天藍還在我們家,小心她聽見了。”

艾特略一驚,"天藍?她在這兒?”

“我們正想把她送回家呢,剛剛熏然還打電話來催過。”

“她在哪兒?”

“在你身後,艾略特叔叔。”

三人同時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沙發後不知何時站了兩個小小人兒,一對青玉和一對黑玉正靜靜地凝視著他們。

“小石子、天藍,你們什麼時候站在那裏的?"夕額首先回復鎮定。

“我們剛剛才下樓來,螞咪。劉、石子慧黠的青玉回望著母親難得慌亂的神色。

夕顏望著他那對和他父親一般碧綠清澄的眼眸,無助地察覺那其中正門著不尋常的光芒,"你們沒聽到什麼吧?”

“只聽到文略特叔叔在罵星楊叔叔。”

“哦,天。"艾略特禁不住拍拍領頭。

“叔叔,你為什麼罵爸爸懶?"賀天藍終於開口抗議了。

“天藍,天藍,"艾略特拉過五歲小女孩纖細的小手,"那不是罵,只是好朋友之間開開玩笑而且。”

“是呀,你要相信,"喬雲亦急忙加人勸慰,"我們沒有惡意的。”

“可是為什麼爸爸懶,會讓我沒有弟弟或妹妹?"黑色的履眸無邪。

“這個——"文略特尷尬不已,不曉得該如何解釋,求救的眼光瞥向好友,而喬雲也不知所措,最後兩個大男人同時看向今井夕額,後者連忙搖了搖手。

“那爸爸是不是也很懶?"喬石一句話讓整個情勢更加混亂,"因為我也沒有弟弟的!”

“那不一樣!”喬雲急忙辯駁,嗓音也不自覺揚高,"我和你媽媽是一年前才結婚的!”

喬石皺眉,"可是我比天天還大一歲呢,我都還沒有弟弟,她怎麼可能會有?”

“這跟那個無關埃”喬雲喃喃地說。

“為什麼?”

眼見情況愈來愈難以收拾,而三個人中又顯然沒有一個願意自告奮勇為孩子們解答這難以理解的困惑,艾略特決定他還是趁早抽身為妙。

“我看今晚我在貴府打攪得也夠了,那麼我就先告辭了。”他說著就要起身。

喬雲連忙按住他,"你的酒醒了?”

“完完全全醒了,神清目明。”

“既然如此,你就幫個忙,管我們順道送天藍回去吧。”

“送天藍回家?"文略特禁不住微微打顫;送她回家,然後一路上應付她的詰問?不!他不要!

“怎麼?你不願意?"喬雲狠狠地瞪他,接著俯在他耳邊警告道,"你休想一次將兩個麻煩丟給我,一個人先開遛。我們一人一個,公平吧?”

“可是小石子本來就是你的問題埃”

“禍是你闖的!”

艾略特還想再辯解,小天藍卻幽幽開了口,"艾略特叔叔一定不喜歡我,所以才不肯送我回家。”

艾略特投降了。”才不是這樣,你別亂想啊,丫頭,叔叔當然樂意送你國家,叔叔喜歡你埃”他站起身,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肩上。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有搞不過一個女人的時候,而且還只是個小女孩。"我們走吧。”

“慢走啊,"喬雲華嘲弄地,"保重。”

艾略特瞪他一眼,"彼此彼此。”

走出玄關的時候,小石於朝他們揮手道別。"叔叔再見,天天再見。”

艾略特對他溫藹地一笑,接著卻蹲下身,悄悄附在他耳說道,"小石子,等會兒別忘了繼續問你爸爸剛才的問題哦。”

喬石用力點頭,"我會的。”

“是嗎?”艾哈特滿意地頷首,對好友夫婦拋下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後便轉身揚長而去。

他希望今晚喬雲有一個不得安寧的夜晚,至少不能比他好受。

☆☆☆

終於,磁浮車來到了賀家門前。

艾略特幾乎忍不住要悄悄吐一口長氣,這一路上他不知費了

多大的心力才把這小妮子的注意力從那個令人尷尬的問題轉到喬家那個聰明絕頂的太子殿下身上。幸好她有這樣一個石哥哥可以崇拜,否則他今晚要全身而退可就難了。

艾哈特接了按鈴,在等待應門的期間,一個黑色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個人影身手矯捷地從賀家庭院外的圍牆跳落,正急速地往另一個方向奔逸。

那種出入他人府上的方式絕不是一個正常訪客所會做的。

大門一開,文略特輕輕將賀天藍往裏面一推,"你自己過去吧,無藍,叔叔看到一個熟人,得先走了。”然後他迅速舉步,住人形的方向追去。

那個傢夥——他可以肯定絕非尋常人物,軍務尚書府上的保全系統如何用全細密,就連職業間諜也未必能如此來去自如。

他是誰?有什麼目的?

“喂!你站住!”

人影聽見他的叫喊,全身一僵,靜靜地凝在原地不動。

艾略特趕上去,"你是誰?深夜在尚書府裏鬼鬼祟祟做什麼?”

“你都看見了?”那人輕聲一句,語音出乎意料地柔軟。

“是的,而且你休想就這樣從我眼前逃逸。”

“你憑什麼阻止我?”

“就憑這個!"他低聲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上前去,一下子就將那人給壓倒在地,他反剪他的雙手,"說!你是何方神聖?”

“軍務府的秘書。”

“秘書?你是星揚的人?"他加重了手勁,"別想唬我!如果是尚書府的人,為什麼要用爬牆的方式進出?”

“我想是你眼花了。”

“還逞強?"艾略特一怒,用力扯住他頭髮,轉過他的頭,"別以為我制不了——"話語未落,一股若狂風海嘯般的震驚便猛地襲向他,讓他整個人、整顆心,都任忡在原地分毫動彈不得。

那個人——那個被他一手牢牢壓在地的人竟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肌膚瑩膩、五官分明的出塵美女。但這並不是他茫然失措的主因,而是那種忽然漲滿他每一粒細胞的酸楚。他不敢直視她!為什麼?為什麼他沒辦法通視她那雙在蒼白夜色中泛著倔強藍光的眼眸?可又為什麼他克制不了心中強烈的渴望,想細細將她看清?

他想看她,但覺不敢看她!沒看她,腦海中閃過一幕又一幕她形容身影,耳邊卻回蕩過一聲又一聲她笑語怨言!

極度的痛苦讓他不知不覺鬆開了她。

她掌握難得的良機一躍而起,瞥向他的眼神帶著一絲迷惑,"你怎麼了?”

艾略特沒有口答,雙拳緊握,不停顫抖的肩膀洩漏了他內心的狂亂不安,忽然他仰天長嘯一聲,驟地站起身來直直逼向她。

他緊緊捉住她的肩,一向怡然自得的金色眼眸泛著懾人的紅光,"是梅兒,是梅兒啊!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等到你了!”

記憶的封印終於解開了。

周梅生秀眉緊蹙。

從他激動莫名地捉住她雙肩開始,兩人已有許久不曾移動分毫,只是靜靜地瞪視對方。

她無法相信這樣的巧合,這個她數小時前才在暗巷一角注意到男人竟再度出現在她視界。

那個時候,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兩人熱情地相互親吻、碰觸。

一個莫名的原因讓她緩下腳步,悄悄地窺視他們,一種像是心痛像嫉妒的感覺扭住她。但這簡直荒謬啊,她為什麼要為一對陌生男女之間的情火感到不悅呢?長到現在,她一向天愛無欲,對男女情享毫不嚮往,而當時她竟然完全無法抑制偷窺的欲望!她鄙夷自己,而在那裏人揚起一雙蒙著情欲的金色眼眸時,她更毫無理由地一震,直覺地想躲開。

現在,同一雙眼眸正專注地盯著她。

她不明白他充血的眼眸,那銳氣避人的眼神意味著什麼,像是一種久別重逢的熟悉感,像是深深的懊悔與深深的悲痛,沈重地令她難以承受。

她別過頭去,避開這裏人像要把她整個人吸向他的眼神。

終於,他開了口,"梅兒,梅兒。"他率猶豫地伸手輕撫她臉頰,猶豫地像在輕撫一尊易碎的陶瓷娃娃,"是——真的是你?”

她倏然一驚。這男人——為什麼竟知道她的小名?地辛辛苦苦隱藏的身分泄了密嗎?

“你是誰?”她直覺地想掙脫,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對人產生懼意。她想逃離他,想逃開這個男人的眼神,逃開他的懷抱,逃開他的一切。

“忘了我嗎?”金色眼眸蒙上一層傷痛的霧,"你竟已不記得我?”

“我該記得嗎?我——從來不曾見過你。”

撒謊!她不久前才偷窺視過他。

“是嗎?”他語氣黯然,頭深深地垂落,"對你而言,我已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放開我!"她努力掙開他的雙手。

“不,別走!"艾略特不肯放開她,熱烈的眸光緊緊鎖住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別走!”

“放開我!”

“不要,梅兒,你不能就這樣再-次離開我!我無法承受!”

“你——"她被他抑鬱沈痛的語詞給驚住了,不知怎地,她感覺自己無法移動半分,雙腿像結了凍定在原地。

這個人——怎麼有辦法如此影響她?她得離開這兒!她不能就這樣和他站在這裏!她……要躲開他!

“放開她!”

這熟悉的嗓音正是同梅兒所期待的救援,她仰起頭,如釋重負的眼神曾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站在那男人身後,光束槍抵著男人的背。

艾略特亦憂然察覺冰冷的槍管正貼著他背,他鬆開她。

周梅生迅速退離他好幾步。

“你是誰?”艾略待全身僵直不動。

“你管不著。"男人的語音異常寒酷,"一個即將要死的人知道這些亦是枉然。"他意欲扣下扳機。

“不要傷他,紀亞!"同梅生反應激烈,"不要動他!”

紀亞挑眉,射向她的眸光滿是疑問。

她放軟語調,"我們走吧,他只是個普通人,不至於影響我們。”

“少主——”

“快走!"她硬拉住他的手,迅速奔離,甚至連回首再看那男人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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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5:19

序章

那是一座設計得十分精美典雅的宮殿,經過精密計算角度的廊柱,大師揮灑心血的浮雕四壁,水晶般亮麗耀眼的地面,以及穿梭其中忙碌的宮女及待從身影。

整座宮殿儘是品味高雅的富貴氣息。

他匆匆忙忙地穿過大廳——一張英氣逼人的漂亮臉龐,強烈的透露出焦慮。

“主君,您總算來了。”一名長相十分清秀的女官,兩道緊蹙的秀眉在見到英氣非凡的他後稍稍緩和,但面容仍是相當凝重。

“梅兒怎樣了?”他無法掩飾焦急的語氣。

“情況不太好。"女官別過頭去,抬手拭淚。

他一甩衣袖,快步越過兩排在立於走道兩側的侍女,進了妻子的寢宮,伸手一掀珠簾。

映入眼簾的畫面當下令他心中一緊。

“梅兒,你怎樣了?”他立刻沖向床前,彎下身子握住床上女子的雙手。

細緻柔荑的冰冷,令他的心為之一寒。

她勉力睜開雙眸,朝夫婚微弱地一笑,顫微微的微笑令人心痛。

他一陣大慟,驚覺她平素璀璨湛藍的眸子如今竟然毫無神采,兩道秀眉像強忍著極大的痛楚般緊蹙,額頭冒著鬥大的汗珠,玫瑰色的嘴唇現在亦是完全的蒼白。

“梅兒,梅兒,振作點,"他難忍驚慌,將她的雙手貼在自己臉上,"是誰傷你這樣?是誰?”

她再度閉上雙眼,一顆情淚沿著五頓流下,"拿爾斯。”

“拿爾斯?是他?他竟敢傷你!你該當場殺了他的!”

梅琳搖搖頭,"你總是不瞭解我,誠介,我永遠不會動手殺人。”

“梅兒——”

“我討厭戰爭,我恨自己生在這個時代,更恨自己必須赴戰場殺敵。”

“是我的錯,梅兒,我不該讓你去還擊拿爾斯的.我應該立刻趕回來。”

梅琳搖搖頭,藍得令人心碎的星眸同著淚光.她輕輕吐氣,"你的兒子…一”

“我的兒子?”

“你還沒見過他,但他真的是你的兒子.請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他熱切地喊著,"只要你好好活著,我答應以後絕對完全信任你,絕不胡亂猜疑!”

她微微一笑,半無奈地說,"太遲了。”

一種空洞及絕望感攫住了他。"太遲?為什麼太遲?”

“誠介,你總是不肯真心信任他人,總是不肯停下來看看你身邊的人——”

“我答應你,從現在起我會改的,我會慢下來,會好好對待我身邊的人,會好好待你和我的兒子——"他撫著她的額頭,"梅兒,你很快就會好了,相信我。”

“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我不行了——”

“不要這樣,梅兒,"他掩住她的唇,幽深的黑眸儘是無言的懇求,"不要這樣,我承受不了的。我愛你啊!”

“你愛我?"他虛弱地笑了。

“是真的!原諒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真心,但我真的——”

梅琳伸手掩住他的唇,"別說。誠介,我懂。"接著,她抬手輕嫵他的頰,"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你說,我什麼都答應!”

“脫下我的軍服,我不想這樣死去,不想以戰姬的身分……”

“好、好,你想換哪一件?想穿哪一件?”

“那套所著梅花的禮服,我們結婚時——"她細細喘著氣。

“我知道,"納蘭誠分強忍住哽咽,"我知道那一套。”

那套胸前以短線繡著梅花的白色禮服,是梅琳於婚禮當天穿著的扎眼,非常美,他至今仍舊深深記得當時她嬌豔動人的模樣。

“謝謝。我——其實不想這樣死去的——"她一歎氣,強忍許久的淚珠終於滾落,"我只想到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和心愛的人一起——”

“梅兒”

“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你真正學會如何愛一個人,學會如何信任別人——"她吐著氣音,藍眸返照著最後的光彩,"我希望被那樣的你再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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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5:00

楊眉 - 戰姬梅琳(帝國四美之四)

前世,她被稱為戰姬,二十歲便繼承家族艦隊的最高指揮權,縱橫銀河界所向披靡,但她就像普通女人,只想和夫婿-納蘭誠介,宇宙第一奇男子,共度白首。

他不知,十五年前他自水中救起她,她便誓言非他莫嫁,而他卻自婚禮的隔天便率隊出征,避不見面,甚至懷疑她肚中嬰兒的身份!他不信任人的剛複自用不僅傷害了她,自己也因悔恨鬱鬱而終。

今生,他投胎轉世為溫莎侯爵,仍念念不忘那柔情似水的戰姬,經過兩百多年的自責與尋覓,找到鍾愛一生的女子,竟是好友宅第血案的凶嫌!一個嗜血又冷酷的情報販子!他必須喚起她前世的記憶,不能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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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4:43


整整有三天的時間,韓蔭藉著不停地工作來麻痹自己。

他接見韓民集團旗下的每一位高級主管,包括十二個執行董事、二十個總經理、數十位副總,及無數位最高級的經理。

他們自奧斯丁行星聯盟各處以通信衛星與韓蔭面對面,報告其負責企業的運作情形及未來的計劃與展望。

韓蔭總是先靜靜地聽完他們的報告,然後一針見血地指出他們運作方式及計劃的缺失:上至外部企業行銷的方式,千至內部公司的人事管理,他全部都有意見。

這些高級主管們從未見過韓蔭如此干涉他們的職權,這種幾近找喳的作風和他以往開明的形象大相徑庭。每一個被韓蔭批評得體無完膚的高級主管都不禁互相問道,他們英明的總裁兼集團主席究竟怎麼了?

整整七十二個小時,韓蔭輪流轟炸著企業的主管們,其中休息的時間不及四小時。

更可怕的是,睡眠不足的他,腦子的運作依舊靈活清晰得嚇人,只有微微泛紅的眼眶及生滿胡醃的下巴流露出疲 憊的訊息。

一直到接見完所有的高級主管後,韓蔭才猛然側向床,陷入黑暗、深沈、無夢的睡眠中。

是衛星電話的鈴聲讓他從一片空白的睡眠中醒來這個專線電話只有他的好友們才知道。

韓蔭壓下床邊一個鈕,半靠在床頭,瞪視著對面逐漸轉成透明的牆壁,喬雲神采飛揚的身影清晰地顯現在牆上。

“蜜月愉快嗎?韓蔭。”

喬雲倚在一扇落地長窗前,舉起一杯清茶朝他微微致意,唇邊泛著笑意。

看樣子他這位好友最近春風得意,和前幾年的面有憂容不可同日而語。這是當然的,韓蔭自嘲地經扯嘴角,因為喬雲找回了他的至愛嘛。

喬雲看出了好友心情低落,唇邊的笑意驀地消失。“發生了什麼事嗎?”

“為什麼這樣問?”

“你的神情不對勁,”喬雲碧綠的眼眸直盯著他,“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副模樣。”

“沒事。”韓蔭伸手摸索著床旁的小桌,提起茶壺想為自己倒一杯白開水,卻不小心碰倒了一個外型精緻的酒瓶。

喬雲的視線立刻鎖住那個被碰翻的酒瓶,他俊挺的濃眉微微一挑,“你喝酒了?韓蔭。”

韓蔭灌了一口水,沒有回答,等於默認。

“該死的!你從不喝酒的,甚至開水以外的飲料你沾也不沾究竟是怎麼回事?”喬雲質問著。

韓蔭聳聳肩,“老實說,威士忌的味道還真差!”他顧左右而言它。“不曉得艾略特那傢夥為何會這麼愛喝這種沒品味的玩意?”

喬雲的可沒如此輕易就被打發,“該不會是為了你的新婚妻子吧?”

韓蔭仰頭大笑,“不愧是帝國皇帝,一針見血!”他語氣陰鬱地。

“她怎麼了?”

“她離開我了。”

“什麼?”喬雲震驚地,“為什麼?”

“家族詛咒。”韓蔭搖晃著手中的開水,語調諷刺。

“訊咒?”喬雲緊盯著他,“你是指,她和你們韓家每一代娶進門的女人一樣?她背叛你了?”

韓蔭沒有回答。

“我不相信。”喬雲堅定地搖頭。“她不是這樣的女人,我看得出來。”

“或許她的確和其他女人不同,但卻同樣也背叛了韓家。”韓蔭冷冷地接口,“結果是一樣的。”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走?”

“你不必管,”韓蔭拒絕喬雲遊一步地探問,“這是我的事。”

喬雲凝視他良久,“你又要像從前一樣對我們封鎖住自己的內心嗎?”他單刀直入。

韓蔭沈默著。

“我只是不希望你犯了和我一樣的錯誤。”

“我們情形不同。”韓蔭固執地。

喬雲歎了一口氣,“至少來參加我和夕顏的婚禮吧。”

“恭喜。”韓蔭的唇邊終於泛起一絲淡淡笑意。

“到奧斯丁來吧,我們再一起到“六月息”分個高下。”喬雲亦微微一笑。“好久沒一塊打橋牌了。”

“我一定去。”

“我們等你。”

一直到喬雲的身影自螢幕上消失,透明的牆又恢復為原來的顏色時,韓蔭才容許自己皺眉。

他揉著額頭,忍受著頭痛欲裂的感覺。沒想到只是幾杯威士忌,竟然就讓他嘗到了宿醉的滋味。

他換上燙得筆挺的衣服,刮了鬍子,洗了臉,三天來第一次下樓。

仙妮亞坐在沙發上望著他。“我還以為你準備一輩子關在房裏了。”

韓蔭冷淡地看她一眼,“你還沒走?”

仙妮亞毫不在意地微笑,“我想看看你走出來的模樣,”她仔細打量他一番,終於發表了評論,“看起來不太糟嘛!”

“多謝你的讚美。”韓蔭的語氣十足諷刺。

“那女人的妹妹一直打TV電話找你和她姊姊。”

“無憂?”

“她好像認為你們出了什麼事,有些擔心。”

“你說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

韓蔭點點頭。他不想接殷無憂的電話,她大概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吧,他也不打算告訴她。該負責告訴她整件事情的是殷忘塵!想起這個名字,他的心忽然一陣抽痛。該死的!別再想她了。他命令著自己。無奈越是想克制自己的思緒,那不受歡迎的思緒似乎就越加清晰,腦海中殷忘塵的身影不停搖晃著,那雙透明略帶哀傷的紫灰色眼眸,亦若有所訴地直望著他。

他的頭更病了!韓蔭用力甩了甩頭。“她若再打電話來,就說我去了奧斯叮”

“她如果找殷忘塵呢?”

韓蔭輕扯嘴角,“隨你怎麼說。”

“說她拋棄了你?”仙妮亞有意無意地。

“隨你怎麼說。”他再重複一次,語調平淡。然後,他轉身走向大門。

“你現在就要去奧斯丁?”

韓蔭雙眉一揚,“我的行蹤不需要問你報備吧!”

仙妮亞聳聳肩,“我只是隨便問問。”

“多謝關心。”

“不客氣。”她緩緩地向空中吐了個煙圈。

韓蔭瞥了她一眼,轉身正要出門時,一雙人影攔住了他。

“韓大哥。”堅定的眸光迎向他。

是殷無憂及嘉斯。兩人的袖情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韓蔭依然保持平靜的神情。

“有一會兒了。”殷無憂回答,“是令堂讓我們進來的。”

韓蔭將目光調向一旁的仙妮亞,眼神淩厲,仿佛在責怪她的多事。

仙妮亞只是聳聳肩,撚熄了菸,站起身來,對他們微微一笑,“我回房休息了。”

韓蔭在客廳一角的沙發坐下,“有什麼事?”他淡淡地。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韓大哥,”殷無憂走近他,難掩語氣的焦急,“姊姊到哪里去了?”

“她沒跟你聯絡嗎?”

“沒有,從那晚的公演後,我就沒再見過她。”她既困惑又擔心地說:“她甚至沒到後臺來找我。”

“或許她不忍心告訴你吧!”

“告訴我什麼?”無憂的心整個提在半空中。

韓蔭沒有回答,只是冷哼一聲。

“告訴我什麼?韓大哥,”殷無憂揚高了語調,“你快說呀!”

“告訴你她要離開我,和舊情人遠走高飛。”

“什麼?”殷無憂一愣。

氣氛一時陷入靜默。

桌上仙妮亞留下的淡菸靜靜地躺在金色約菸盒裏,韓蔭禁不住伸手抽了一根,點燃了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可以再說一次嗎?”殷無憂終於打破了僵凝的空氣,“你說姊姊和舊情人”

“遠走高飛。”他替她接下去。

“你在說什麼呀?韓大哥!”殷無憂氣急敗壤地,“姊姊哪來的舊情人?在認識你以前,她從不曾跟任何男人交往過。”

“是嗎?”韓蔭黑眸幽冷,“或許是你不記得吧,畢竟那時你年紀還校”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指十年前,你姊姊曾經懷孕過。”

殷無憂震驚地望著他,“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

“我該死地當然知道。”韓蔭忽然發怒道,“她流產時是我送她去醫院的。”

“原來那時救姊姊的人就是你!”

“是、是!而且我現在非常後悔,巴不得自己用那麼多管閒事!”

“所以你以為姊姊跟那個人走了?”

“不是“以為”,是“知道”。”韓蔭瞪著她,語調冰冷。“我親眼著他們離開的。”

“你讓姊姊跟那個男人走了?”殷無憂語音發顫,臉色慘白。

“對。”

“你確定那個人就是十年前讓姊姊懷孕的人?”

韓蔭眸光冰得讓人自骨髓竄起一陣寒意,“她自己承認的。”

“天呀、天呀!”殷無憂頓時尖叫出聲。她緊閉眼眸,深呼吸好幾次試著平穩情緒。“你竟然讓姊姊跟他走了!”

“我沒有拆散佳偶的嗜好。”韓蔭語音尖銳。

殷無憂驀然睜大眼瞪視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韓蔭。”她顫抖著身子,厲聲質問。

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視著一切的嘉斯終於忍不住開口,“冷靜一點,無憂。”

“教我怎麼冷靜得下來?”殷無憂她雙眸閃著火談,“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嘉斯。”

“他究竟是誰?”

“他是……那個男人是……”她吐了一口氣,雙手半掩住臉,眸光調向天花板,“是我的父親。”

“什麼?”兩個男人同時將震驚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他是我的父親。”她語聲捂啞,“如果那種男人也能稱之為“父親”的話。”

韓蔭忽然站起身,手指冷不防被燒紅約於頭燙了一下,但他渾然不覺,只是直直盯著殷無憂,“你說那個男人是你們的父親?”

“是我的父親。”殷無憂回視著韓蔭,眼眶已聚滿淚水,“姊姊的繼父。”

“我不明白。”韓蔭怔怔地。

“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姊妹,姊姊是跟著母親再嫁的。”

韓蔭呆呆地望著她。

她繼續說下去,“母親身體一向虛弱,在生下我之後,更加病重,終於在我四歲的時候去世了留下十二歲的姊姊負起照顧我的責任。”

十二歲!那正是他第一次遇見殷忘塵的時候。

韓蔭將於熄掉,無言地催促無憂繼續說。

殷無憂深吸一口長氣,嘴唇發顫,“記不得是從何時開始的,總之是自我有記憶以來,那個人就以各種方式侵犯姊姊……”

“侵犯?”韓蔭臉色陰沈得可怕,他深怕無憂話裏的另一層意義,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就是強暴!韓大哥,他強暴姊姊!”殷無憂含淚控訴,“我常常在半夜醒來,聽見姊姊痛苦的尖叫與申吟,那種充滿絕望的淒厲呼喊讓我害怕極了!我總是躲在棉被裏,雙手捂住耳朵,昕禱天快點亮……”

韓蔭倒抽一口氣。

“本來我一直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年復一年我聽著那令人心碎的呼號,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然後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她掩面痛哭,纖細的雙肩激烈地顫抖著,“我長大之後,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明白了這幾年姊姊遭遇到了什麼……”

“無憂──”嘉斯伸手溫柔地擁住她。

“如果姊姊反抗得太激烈,他甚至會出手揍她。姊姊到後來就不反抗了,只是默默地承受著……當她從房裏走出來時,那種疲 憊絕望的神情天呀!”

“別再想了,無憂!”嘉斯制止她。

“如果不是為了我──為了我還太小,需要人照顧,”殷無憂揚起沾淚的長睫凝睇著嘉斯,“姊姊不會一直忍受那只禽獸的淩虐,是我害了姊姊!嘉斯……”她語音破碎,“是我害了姊姊。”

“這不是你的錯。”

“不止這樣,”殷無憂搖搖頭,“姊姊為了我甚至還被他推下樓……”

“什麼?”韓蔭無法克制激動的語氣。

“那個時候,姊姊懷了他的小孩,不能滿足他了,他他”殷無憂用握拳的右手堵住口,藉以平穩呼吸,“他竟然想將目標轉向我。”

“這天殺的!沒人性的渾帳東西!”嘉斯無法抑制急速上揚的怒氣,“你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姊姊為了保護我,擋在我面前,卻被他推下樓!”殷無憂眸光呆滯,似乎陷入了那段黑暗的記憶,“我看著姊姊滾下樓,拼命地想要去救她,可是那個男人卻拉住我,不肯放開我。我拼命地想掙脫,拼命地……”

韓蔭感覺心一陣絞緊,喉頭梗祝

“忘塵──”他困難地呼喊著,心碎不已,“忘塵!”

難怪她的眼眸總是流露出一股令人莫名心痛的透明感,她竟然承受了這麼多折難!她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姊姊她常常作惡夢,有無數個夜晚,我聽著她的夢囈醒來,一直到我們離開那個人之後好幾年,她仍常作惡夢。”殷無憂頓了一會兒,“為了那段可怕的過去,姊姊對外人封閉起自己的內心,”她忽然將眸光轉向韓蔭,“你是第一個能接近她的男人。”

“天呀、天呀!”韓蔭握起拳頭用力槌牆,卻絲毫感覺不到痛苦,在這一刻,他甚至想殺了自己。

他堅強的、可憐的、總是冷靜自持的妻子!

他究竟做了什麼?他竟然對她說了那些傷她心的話!

想到她遭到的折磨興哀傷,韓蔭覺得自己整顆心似乎也跟著痛起來了。

他想殺了自己!

“韓大哥,你看看這個,”殷無憂自皮包裏抽出一本簿子遞給他。

“這是什麼?”

“姊姊的素描簿。昨天快遞送來的。”她語音沙啞,“我不明白姊姊為什麼要將這本素描簿寄給我。”

韓蔭瞪著那似曾相識的封面,忽然想起這正是他在“天神殿”看見的那一本。

“你看看吧,看完你就可以瞭解姊姊對你的心意了。”殷無憂用衣袖拭淚。

韓蔭接過本子,開始一頁一頁地翻閱。

剛開始的幾頁和他那天看的一樣,是一些風景、靜物的素描;但在翻過那幅天神殿的晨景後,他忽然倒抽了一口氣──是個的素描!他快速地翻閱著後半部,竟發現以他為模特兒的作品,總共有十幾幅之多|天神殿那一晚熟睡中的他;酒鄉蹙眉品酒的他;也有神情冷肅的他;微笑注視遠方的他;正在處理公事的他、閉眸聆聽音樂的他她是何時晝了這些作品的?

這些畫所流露出的深重情感令他無法自己。

“你看出在這些筆觸背後隱藏的濃厚情感了嗎?”殷無憂輕輕開了口,“如果姊姊不在乎你,是絕對晝不出如此傳神的你。而你”她眸光哀怨地凝住他,“竟然讓這樣在乎你的姊姊跟那個禽獸走了!”

韓蔭驀地狂吼一聲,倒退數步,無法承受他所鑄下的滔天大錯。

“我絕不相信姊姊會願意跟那男人在一起,除非、除非──天啊!”殷無憂搖搖頭,一陣心碎她哭叫,“姊姊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那本素描簿難道是她留給我的紀念品嗎?”

韓蔭如受重擊,紀念品?!

“安君業,安君業!”他忽然高喊著。

安君業迅速來到他面前。

“立刻布下天羅地網,我要在半小時內知道夫人的行蹤。”他俐落地下著命令。

“夫人現在在波賽頓。”安君業沈穩地回答。

韓蔭驚異地望著他。

“是伊恩打聽到的。”他冷靜地解釋,“而且他現在已經在您的艦艇上待命了。”

韓蔭沒有時間深思為何屬下們會主動探知殷忘塵的去向,他只是微微領首,“很好,我們立刻出發。”

他只希望他絕望的妻子還未做出任何傻事。

殷忘塵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雙眸凝望窗外,一隻手則無意識地經撫頭上一串韓蔭送她的鑽石項鏈。

已經三天了,她離開他整整三天了。

三天來,那個男人帶著她東躲西藏,輾轉來到波賽頓。他準備今晚帶她上船,遠渡重洋。

殷忘塵薄唇一撇,冰冷的海洋倒是很適合他的葬身之地。

“你在想什麼?”

她驀然回首,迎向一張她恨之入骨的臉龐。

她冰冷的眼神並未一如往常激怒他,因他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串價值連城的鑽煉吸引了,他猛然欺近她。

“我怎不知道你還有這玩意?”

他寫著貪婪的臉讓她強烈厭惡,“你想做什麼!”

他忽然一伸手,用力扯下項鏈。

殷忘塵一陣驚呼,頸間的劇痛幾令她昏厥,但她仍勉力起身想奪回它,“還我!”

“不用想!”

“我已經給了你我所有私人財產,包括韓蔭為我開的戶頭亦轉入你名下,你不能再拿走它!”

她高聲怒喊,拼命想搶回項鏈,那是韓蔭留給她的紀念啊,她不許任何人奪走。

她的繼父一陣狂笑,“你現在整個人都是我的,何況是這一件珠寶?我要怎麼處置隨我高興!”

“還我,你還給我!”她咬牙切齒,激動地拉扯他手腕。

“滾開!”他終於被她激怒了,用力將她往牆上一撞。

殷忘塵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別再惹我!”他陰沈地,“否則我連你手上那只寶貝婚戒一起拿去賣掉!”

她瞪著他,背靠著牆緩緩挺直身子,蒼白緊閉的雙唇一語不發。

她充滿恨意的冷例眼神讓他禁不住一顫,他只見過一次她這種嚴酷到足以令整個星球結冰的眸光,那是十午前當他意圖侵犯殷無憂時──“別那樣看我!你這該死的姨子!”他厲聲咒駡,因自己莫名的膽寒更加怒火高熾。

“還、給、我。”她一字一字自齒縫逼出。

“你竟敢命令我?”他歇斯底里起來,用力搖晃她雙肩,“我說過你整人都是我的!知道嗎?你這個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賤人!你是我的!”他眼眸充血,語氣狂亂,“從頭到腳,每一分每一吋都是我的!別的男人妄想碰你的地方,我早在你十四歲時就全摸遍了,你要是以為”

“住口!”殷忘塵用力甩他一巴掌,地無法忍受他再提起那段令她羞辱曬心的過往。

“你敢打我?”他錯愕地瞪她,忽然用力拉扯她頭髮,用身軀將她釘在牆上,“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不要以為冥王警告過我,我就不敢對你怎樣!”他盯著她的眸光狂怒,一隻手毫不客氣地撕扯她衣衫,“只要我高興,隨時可以上你匹母馬,誰也阻止不了我!”他變態地狂笑,“誰也不能!”

“放開我!我不許你再碰我!”她劇烈掙扎,用力以右膝頂向他胯下,他痛叫一聲鬆開她,她則乘機脫離他掌握。

她不許他碰她!已經屬於韓舊的身體誰也休想再接近!

殷忘塵奔向床,雙手顫抖地探入床頭枕下,摸出一把鋒利的刀刃,她一直悄悄將它藏在身邊,就是準備在必要的時候使用它。

她緊握住刀柄將它藏在身後,眼眸則戒備地盯著那個神智已瀕臨瘋狂的男人。

“你竟敢踢我!”他一步一步逼向她,唇邊扭曲著獰笑,“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殷忘塵不發一語,屏住氣息看著他逼近,在他距離她只有一步時,她深吸一口氣,終於高舉刀刃對準他左胸口用力一刺。

“豈止踢你打你,”她冷冷一句,“我真正想做的是殺了你。”

鮮血隨著她拔出的刀刃泊泊冒出,他搖搖晃晃往後一例,臉上滿布不敢置信的驚恐。

“你,你竟然──”他單掌接住胸口,一面還掙扎地朝她走來。

殷忘塵的反應是再刺他一刀。

“剛才那一刀是我的,這一刀則是為了無憂。”她恨恨地宣稱,按著用力將他推倒在地。

“好個……好個……姨子!”他雙眸恐怖地瞪視她,艱困地吐出一句。

這是他最後的遺言。

確定他真正斷氣之後,殷忘塵終於頹然滑落坐地。

她殺了他!

她終於真正地殺了人了。

但她拒絕良心不安,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原本想在船上推他落海的,沒想到竟提早在飯店裏結束他還用了如此血腥的方式。

她呆呆瞪視著不停自他身上湧出,紅色的,恍若火焰一般的鮮血。

一切都結束了。這個令人憎厭的男人終於永遠地消失了。接下來,該輪到她自己。

殷忘塵站起身,解下身上那襲幾乎被扯碎的白色連身長裙,無法克制手指的顫抖,她緩緩地褪下身上的衣服,然後以更緩慢的速度換上另外一套白衣裏。

按著,她重新戴上韓蔭送她的鑽石項鏈,加上自婚禮以來她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使她整個人除了優雅之外,更添了幾分高貴的氣息。

她注視著鏡中的自己。“殷忘塵,你該離開這裏了。”她自言自語著,語音清冷。

然後,她打開房門,在帶上門之前,她冷冷地瞥了躺在房間地板上的男人最後一眼。

“夫人要出去嗎?”迎面而來的服務生微笑問道。

“是的!”殷忘塵亦微微一笑,“你們可以提供一輛車子嗎?”

“沒問題。”服務生頓了一會兒,“和您一起來的先生不去嗎?”

“他?”殷忘塵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覺地瞥了緊閉的房門一眼,“他今天有個會議。”

“那麼,夫人想上哪兒去?”

“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去“海神岫”參觀一下。”

韓蔭的座艦迅速地趕至波賽頓的空港,然後轉塔磁浮車前往殷忘塵投宿的飯店。

“先生,那位夫人方才搭乘本飯店的車子前往“海種岫”了。”飯店的大廳經理帶著滿面笑意說道。

海神岫?韓蔭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去多久了?”

“有二十分鐘了吧。”

韓蔭立刻轉身奔回車上。

“海神岫,快!”他命令伊恩,難掩語氣的焦急。

他曾經和殷忘塵一起去過那個地方。

在各式各樣的奇岩怪百中,一面高聳入天的斷崖屏立在汪洋大海 邊。不時有白色的激浪衝擊,形成一幅相當波瀾壯闊的景色。

傳說這是袖話中美豔海妖用綴繞的歌聲疊惑出海浪子們的地方,讓他們依著歌聲手舞足蹈,在幾近瘋狂的迷醉中失足落海,結束生命。

韓蔭的心像擂鼓般狂跳,不敢想像殷忘塵單獨一人去那裏的目的。

“忘塵,等我,求求你一定要等我。”他喃喃地。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車子終於轉上山崖。

“在前面,韓先生。”伊恩的驚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夫人吧?”

韓蔭探頭向窗外望,大約在前方一百公尺處,有一個白色的人影顫微微地站在山崖邊,衣袂翩然,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落以的。

她緩緩地再接近山崖一步。

“忘塵,不要!”韓蔭膛目狂吼,迅速開門下車沖向她。

就在他嘶聲狂喊的同時,她雙腳並立,彈跳入水像是跳水選手般優雅的姿勢!

韓蔭跑近崖邊,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直往下落的白色人影!

有兩秒鐘,他的腦海一陣可怕的空白。他就這樣失去了她嗎?

韓蔭猛然搖頭,“不要,忘塵,不要!”

在一聲直可驚天動地的狂喊後,韓蔭不顧一切,隨著妻子一起跳下山崖。

“忘塵,醒來吧,求求你。”

有人在呼喚她。

“忘塵,你聽得見嗎?”

為什麼這個聲音如此熟悉?是韓蔭嗎?

“忘塵,忘塵”

殷忘塵悠悠地睜開緊閉的眼簾,看見的是一雙深邃的、帶著焦急與懇求意味的黑眸。她柔柔地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著那張俊秀的臉龐。

“這裏是天堂吧?韓蔭。”她語音輕柔地,“否則怎麼會讓我見我最想見到的人呢?”

“你終於醒來了!”韓蔭松了一口大氣,蒼白的臉龐上稍微添了幾分血色。

“如果人生是一場大夢,那我的確是醒來了。”她幽幽地說道。

韓蔭握住她的手,“你想見我?”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黑眸微現淚光,語音沙啞。

“嗯!”她輕聲應道,忽然流下兩行清淚,“我想告訴你,我捨不得你。這是我跳下崖時唯一的念頭。”

他又何嘗捨得她?“忘塵──”韓蔭輕撫著她發燙的額頭,抑制不住滿腔柔情。

“韓蔭,”她凝睇著他,眼眸儘是哀傷,“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搖搖頭,“見得到的,忘塵,你沒死。”

“我沒死?”她輕輕蹙眉,語氣滿是困惑。

“嗯。”

“那這裏是哪兒?”

“是海神岫啊!”他微微一笑,“我們在岸邊。”

殷忘塵這才注意到周遭的環境,她躺在潮濕的岩岸上,耳邊傳來一陣陣浪濤拍岸的聲音。而半跪在她面前的韓蔭全身濕淋淋地。她再次碰觸他的臉,確定他真實的存在。

“是你救了我?”她遲疑地問。

“我看見你跳崖,卻來不及拉住你,所以”

“所以你跟著我跳下來?”

韓蔭點點頭。

“你怎麼這麼傻!韓蔭。”殷忘塵驚恐地直起上半身,卻因體力不支又迅速向後軟倒,“萬一你受傷了,甚至死掉了怎麼辦?”

“因為我不準任何人帶走你,忘塵。”韓蔭急忙將她軟倒的身子靠在自己懷裏,眼神熱切地緊盯著她。“即使是海王也不可以。你是我的!如果他妄想帶走你,就得承受我直達海底的報復。”

他熱情有力的宣稱令她陷入一陣怔忡,好半晌,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不值得你這樣的,韓蔭。”

“為什麼這樣說?”

她閉上雙眼,凝聚最大的勇氣,幽幽地說道,“那個男人──是我的繼父。”

“我知道。”

她驀然打開眼簾,“你知道?”

“無憂都告訴我了。”他柔聲回答,禁不住一陣心疼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

“你都知道了!”她自嘲地,“我其實不是眾人所以為的那般高高在上,我只是個、只是個──”她語音發顫,幾乎無法自持,“身子與靈魂都極端不潔的女人──”

韓蔭柔聲打斷了她,“我只知道你是個曾經遭受許多痛苦與折磨的女人,知道你是為了妹妹可以犧牲自己的堅強女人。”

殷忘塵搖搖頭,“我曾經有過那麼黑暗、航髒、汙穢的過去,”她無神的眸光穿透他,停在某個不知名的空間,“和你心目中那種像開水一般清澈透明的女人有如天壤之別。我很抱歉,抱歉我曾經誤導了你。”她偏過頭去,強忍著即將滿溢的淚水。

“我從不認為你誤導了我,忘塵。”韓蔭語音是一貫的沈穩,“我要的也從來不是那種在陽光下長大的女人。你忘了大家是怎麼叫我的嗎?他們叫我“冥王”,因為我是來自黑暗的男人。”

他輕輕扳住它的下巴,將它的頭轉過來,直視著她閃著淚光的眼眸,“只有同樣來自黑暗的女人才能真正地瞭解我,才是我要娶的冥妃。我們懂得彼此,忘塵!”他自唇色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所以我們很相配。”

“韓蔭”她怔怔地流下淚來。

韓蔭溫柔地撫摸她濕潤的秀髮,“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他輕聲問道。

“在我十八歲那年”

他搖搖頭,唇邊的微笑加深,“不對,還要更早。”

“我不明白|”殷忘塵愣愣地。

“還記得你十二歲那年嗎?你被一群男孩子給圍祝”他提示著。

“記得,他們對我意圖不軌。”她拼湊著回憶的碎片,忽然訝異地凝住他,“難道那個戴墨鏡的青年就是你?”

“正是。”他肯定它的驚訝。

“我早該想到的”她喃喃地。

不是嗎?他總是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翩然出現,守護著她仿佛古代的騎士一般。

他竟然早在她十二歲時就曾保護她一次了!

“那時候我就被你那雙獨特的眼眸給迷住了。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人身上見過挪般充滿奇妙的透明感,透明得讓人忍不住心痛的眼睛。”韓蔭悠悠地說著,神情遙遠,“我一直想要再見到那雙眼睛的主人雖然我一直不肯對自己承認。如果我早點去關心你就好了──”他唇邊的笑意忽然消失,眉峰緊聚,“你也不會受這麼多的苦。”

“別這麼說。”她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毛,胸腔溢滿感動,“你在我背後默默付出關心挪麼多年,我──”

“忘塵,跟我一起過下半輩子吧。”他驀然緊擁住她,“答應我。”

“你──”她語音顫抖,“你真的想”

他竟然真的毫不在乎她的過去,可以忍受一杯摻了雜質的白開水!

“難道你不願意?”

“我很想的,韓蔭,”殷忘塵把頭埋在他寬廣的胸膛,“我真的很想,可是──”

“你還在猶豫什麼?”

她沈默數秒,身子劇烈地顫抖著,“因為我殺了人,韓蔭!”她哭喊著,“我殺了人!”

“是那個畜牲嗎?”韓蔭似乎一點也不覺驚訝,平靜地問道。

她點點頭。

“我不願意你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她深吸一口氣,“我早就決定好的,先殺了他,然後再自我了結。”

“你真傻,梆種人哪里值得你賠上一條命呢?”他語氣忽然森冷,“不過,如果你沒動手,我也會殺了它的。”

她仰首凝望他,“可是”

“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的。即使有人膽敢起訴你,我也會為你請最好的律師,不會議任何人判你刑責。”韓蔭回凝她,語氣堅定,“就算是喬雲也不行。”

“不要為我擔起這些,”她搖搖頭,“不要。”

韓蔭伸出一隻手指堵住她的唇,“只要告訴我你後不後悔殺了他?”

她垂下眼簾,崛強的薄唇緊抿,“不,一點也不。”

就算上天會因為她犯的罪而懲罰她,她也絕不後悔解決那個男人的生命。

“那就讓我們做一對躲在黑暗冥府的夫妻吧,我不在乎。”韓蔭抬起她的下顎,輕柔地為她拭去淚水,專注而幽深的黑眸閃著笑意,“反正我原就是屬於黑暗的男人,而你,是已經被冥王套牢的冥妃。”

他是真心的,她可以明確地感受到。殷忘塵癡癡凝睬他良久,終於漾起一抹清甜的微笑。

“就讓我們永遠都躲在黑暗中吧,”她再次將蠔首深埋入他的胸膛,“我也不在乎。”

韓蔭動容地微笑,擁緊了她。

一輩子不見人也好,永世不得超生也好,他和她都不會後悔的。

因為他們擁有了彼此,擁有一個能貼近自己、瞭解自己的終生伴侶。不論是在陽光下、還是在黑暗中,他們都會一直陪著彼此,攜手一起面對一切。

這才是最幸福的。不是嗎?

全文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4:10


芙洛蓮思女爵為她衷心期盼的訪客倒了一杯冰水。

“幾星期不見,你也和韓蔭一樣染上了喝白開水的習慣了嗎?”芙洛蓮思看著殷志塵,漾著一抹令人心紳蕩漾的微笑。

殷忘塵對熱情招待她的女爵微微一笑,“其實冰水滿好喝的。”

芙洛蓮思靜靜地凝望她數秒。“聽起來你們婚後的生活挺好的嘛!”

“還可以。”殷忘塵淡淡地。

芙洛蓮思放鬆身子,半躺在長椅上。“你們現在住在“幻影”的最底層嗎?”

“嗯,前天剛搬進去的。”

“居住在冥府的感覺如何?”

芙洛蓮思無法想像居住在地底如此深的地方,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雖然“幻影”的地下街道與各種空調設施相當齊全,簡直就像一座小城市一般,可是人類真的能長久蟄居在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嗎?

“沒什麼特別的。”

“聽說韓家最珍貴的藝術品都在那裏!”

“的確。”殷忘塵顯現出較激昂的種情,“就連在博物館,我也沒看過那麼多藝術家的大作。”

“我很渴望能見識一番。”芙洛蓮思的語氣充滿嚮往。

“如果可以的話,我很願意邀請你來。”殷忘塵的語氣誠摯。

“不用勉強,”芙洛蓮思微笑,“我知道韓蔭一向不歡迎任何人進他的住所。”

殷忘塵默然,無法責備韓舊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因為她自己也是如此。她靜默數秒,忽然想起了什麼,拍了拍手。一名女侍應聲送進一幅用黑市罩著的畫,放在桌上,然後優雅地退下。

“這是什麼?”

“一份體物。”

“送我的?”芙洛蓮思愉悅地一笑,自躺椅上起身,將那塊黑市掀開。在著清挪幅畫之後,她震驚地用手掩住口,極力抑制驚呼,“這是,這是”

“沒錯,是林布蘭的“夜巡”!”

“你要將這幅晝送給我?”芙洛蓮思的語氣無法克制地顫抖。

“是的。”殷忘塵淺淺她笑。

“為什麼?”

“我知道你一直想擁有這幅畫,也是為了感謝你對我多年的照顧。”

“謝謝你這份禮物。”芙洛蓮思微笑著。

按著,兩人又繼續聊了許久,殷忘塵才自座椅上起身,“我該走了。”

芙洛蓮思亦起身送她,“聽說令妹禮拜大要舉行複出後的第一場公演。”

“是的,你會賞光嗎?”

“當然。”芙洛蓮思微笑,“怎麼能錯過天才芭蕾女伶的表演。”

☆☆☆

殷忘塵額上淡淡的微笑在走出“芙洛蓮思”後便驀地消失,她看見一張她此生最不想見到的臉。

“又是你。”

她冷若寒霜的種情以及讓人冷徹心肺的語氣似乎無法嚇阻那個男人:他漫不在乎地含笑望她,那笑意令殷忘塵的種情更加森冷。

“聽說你成了冥妃了。”

殷忘塵瞪襯著他,眸光冷咧。

“我花了好一段時間追蹤你們,那天在丘比特你也見到我了吧。”

原來那天她瞥到的男人真的是他!

想到他一直躲在暗處偷偷窺視著她和韓蔭的一切,她秀麗的眉毛不禁緊緊蹙起。

“真了不起!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騙那傢夥娶你的?”男人完全不受她冷淡的模樣影響,自顧自地說,“據說他是用高價買下你呢,究竟是多少錢?”

“不關你的事。”

“那麼是真有這一回事囉。”男人的嘴角充滿興趣地揚起,“分一點來花吧,冥妃,我正缺錢用呢。”

“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殷忘塵一字一句地自齒縫中逼出。

“是嗎?”男人走近她,強迫地抬起她的下顎,“你想冥王如果知道我們的關係之後會怎麼樣呢?他花了大把銀子娶來的新娘居然是這種貨色?”他邪惡她笑著,拇指在她柔潤的紅唇輕輕一劃。

殷忘塵用力偏過頭去,甩開他令她起雞皮疫癢的手,薄薄的嘴唇緊抿著,不發一言。

“你想要多少?”

男人聳聳肩,“冥王的財富有多少呢?大概多得可以淹沒整座黑帝斯城吧。”他微微一笑,“我想這次就先拿個一千萬吧。”

殷忘塵驀然轉頭瞪他,“這次?”

“當然,我也不希望常常向你伸手要錢,”他慢條斯理地,“我儘量省著點花好了。”

她覺得一股血氣直沖頭頂,身子亦不自覺地顫抖。

“用不著氣成這樣吧!”男人陰冷地望著她。“這只是對你十年前膽敢擅自離開我的一點小小報復而已。”

她瞪著他,紫灰色的眸子顏色轉深。

“別這樣看我,好像你是高不可攀的女神一樣,”男人語氣冰冷,“事實上,你也不過和我一樣是個凡人罷了!而且還是殘花敗柳之身。”他忽然狂笑,眼眸閃著奇異的光芒。“別的男人當你是聖女,他們如果知道我早就上過你好幾次”

殷忘塵掩住耳朵,“住口!”她厲聲喊道。

“別激動!”他止住了笑,“要我住口很簡單,只要你照我的話做就衍了。”

氣氛僵凝許久。

“你打算一輩子都拿那件事來敲詐我嗎?”她終於開口,語音是不尋常地平靜。

他歪斜嘴角,“你說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他志得意滿的大笑,“那麼我們禮拜六見了。”

“褸拜六?”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錯過無憂的複出公演吧?我畢竟也是──”

殷忘塵打斷他,“不準你去打擾她。”她語氣嚴厲。

“那得著你禮拜六的表現了。”他聳聳肩,“我是非常想和那小丫頭打打招呼的,否則她恐怕都已經忘了我呢。”

“不準你去糾纏無憂。”她再次強調。

“還是這麼保護她?她不是已經有了一個護花使者嗎?叫什麼嘉期的──一個制酒業大亨的兒子,媒體都稱他們是一對金童玉女呢!”他瞥了殷忘塵一眼。“你們姊妹倒都真有一手,專挑有錢人交往。”

“如果你敢出現在無憂面前,”她射向它的眸光充滿恨意。“就別想從我這裏得到任何東西。”

男人聞言仰天長笑,“我明白約。你對那丫頭的保護欲,我可是在十年前就見識過了。放心吧,”他拍拍她的肩,“我不會去招惹她的。”

她迅速一斜肩膀,躲開他的手。

男人冷哼一聲,瞪硯她良久。“禮拜六見了。”他冷冷拋下一句,轉身離去。

殷忘塵定定地佇立在原地,只覺得一陣寒意自腳底直透頭頂。

“對不起,夫人,我來晚了。”今日擔任她司機的伊恩急奔向她,“方才遇到一個老朋友,一起喝了一杯。”

“沒關係。”她微弱地一笑。

“怎麼了?夫人,”伊恩敏感地察覺她的不對勁,“你臉色不好呢?”

“我沒事。”殷忘塵走了定種,仰首凝望天際。

做決定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韓薩斜倚在門邊,眸光深思地凝望著正整理著一頭長髮的妻子。他看著她動作俐落地將長髮綰起,在頭頂盤成一個復古的髮髻,然後用鑽石頭飾固定。

綰上髮髻的她更加流露出高貴優雅的氣質,紫灰色的眼眸亦更加透明得令人有一種奇妙的不真實感;仿佛隨時會在空氣中消失似的。

韓蔭當然知道自己這種莫名的預感很傻,但就是不自覺地有這種想法。

這幾天,他一直有這種感覺。

尤其是今夜又是雷電交加的陰森天氣,每當這樣的夜晚,他的生命中總會發生重大的事故。

今晚,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你把林布蘭那幅“夜巡”送給芙洛蓮患了?”

“是的。”她自鏡中望向他,“你不高興嗎?”

“怎麼會?”他微扯嘴角,“那是你的晝埃”

“芙洛蓮思一直想得到它。”

“我知道。”

她驚訝地張大眼眸,“你知道?”

“她向我提過好幾次了,想用錢買下它,我沒有答應。”韓蔭解釋道,“本來是打算在她今年的生日將那幅晝送給它的。”

她一陣沈默,低垂眼簾,“其實你對她也是有感情的,是不是?韓蔭。”

他一陣大笑,“別開玩笑了,忘塵。”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那又怎樣?”他牛開玩笑地,“你該不會是建議我再次和她交往吧?”

“如果是呢?”她語音清柔地。

韓蔭驀然止住笑,“那不是我的作風,忘塵。”他陰驚地瞪著她,“你如此希望自己的丈大在外面養一個情婦嗎?”

殷忘塵開了閉眼,“不是的。”

“那是什麼意思?”他語調冰冷。

她怎麼會希望他在外面養情婦呢?可是如果芙洛蓮思有辦法撫慰他……“你哭了,忘塵。”他的種情忽然一陣焦急,“我刺傷了你嗎?”

殷忘塵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落下一滴清涼,正沿著面頰緩緩滑落,她連忙拭去淚珠,“不,不是因為你。”

“對不起,我無意刺激你。”

他的自責令她的心情更加激蕩難忍,她別過頭,不敢看他映于鏡中的俊秀面貌。

“韓蔭,你很希望有一名繼承人嗎?”

“為什麼這樣問?”

殷忘塵半閉星眸,“我想……我怕……”她頓了一會兒,“恐怕無法給你一個兒子。”

韓蔭嘴角微揚,“你是擔心自己不孕嗎?”

“如果真的這樣呢?”

“現在醫學如此發達,何須擔憂不孕的事?”他柔聲道:“交給醫生就行了,頂多用人工受孕而已。”

他漫不在乎的語氣似乎一點也沒令她安心。“是嗎?”她深吸一口氣。

他微蹙眉峰,“難不成這幾天你都在擔憂這件事?”

這可以解釋這些天來她一些奇特的舉動。 比如說,他常常在半夜醒來,發現她半倚在床頭,若有所思地凝睨著他。還有,據管家說,他不在家時,她總是躲在房裏書畫。

而前兩天,她竟邀請仙妮亞來家裏小住,似乎想改善他們母子之間冷淡的關係。

還有她方才莫名其妙的暗示。

殷忘塵沒有回答。“走吧。”她轉過身子,朝他微微一笑,“無憂的演出快開始了。”

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伸手拉住她,“告訴我,這些天你都在擔憂什麼?”

她輕揚臻首凝望他,“沒事的,”她低喃著,不曉得是在說服他還是她自己,“我沒在擔憂什麼。”

“真的沒事?”

她忽然投入它的懷裏,緊緊擁抱著他。

“忘塵!”她突如其來的熱情舉動令他一陣怔忡。

她終於放開他,綻開微笑,“謝謝你的關心,你大概是我這一生中,對我最好的人了。”

那朵微笑令他的心臟一陣揪緊。也令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加濃厚了。

毫無疑問的,殷無憂這位世紀芭蕾天才再次攫住了所有觀眾的心。

手術後的她,舞姿仍完美得令人不敢相信她曾經發生過那麼嚴重的一場車禍。

一雙金色美眸依舊疊惑著所有崇拜它的舞迷,細緻的臉頰依舊透出漂亮的玫瑰色。

不論是堅信她會重回舞臺,或是對此事抱持懷疑的群眾,此刻都深深地為她美麗的舞姿著迷。曾經受過重傷的她,在詮釋角色的情感時,似乎比從前更加撼動人心。

謝幕時,熱烈的掌聲久久不歇。

她成功的演出讓殷忘塵漾起欣慰的笑意,眸中則微微閃著淚光。

韓蔭盯著她的側面,亦泛起了一抹笑意。他知道對殷忘塵而言,妹妹的幸福快樂比她自己的更重要。這也是她聽到無憂和嘉斯墜入情網時,會又高興又擔憂的原因。

“嘉斯,”她轉頭對坐在她另一邊的年輕人微笑,“無憂表演得十分出色,是不是?”

“毫無疑問。”嘉斯亦回她一笑,“所有的人都被她迷住了。”

她掃視四周一圈,“的確。”

“這次公演後,無憂將應邀至皇宮的戲劇院表演。”

“你會陪她去嗎?”

“當然。”嘉斯語氣肯定。

殷忘塵靜靜地凝視他一會兒,“無憂就交給你照顧了,嘉斯。”

嘉斯聘出它的弦外之音,這女人是將自己妹妹的一生完全託付給他了。她對他的信任令他心情一陣激蕩,“你放心吧。”

殷忘塵點點頭,優雅地站起身,“對不起。”她對身旁的兩個男人褸貌地微笑,“我先失陪一會兒。”

兩人凝望著她飄然的背影。

“她真的是個很美的女人。”嘉斯讚歎著。

韓蔭明白嘉斯的意思,殷忘塵美的不是外表,而是她的氣質及她鍾愛妹妹的一顆心。

“的確。”韓蔭同意地領首。

“你很愛她吧?”嘉斯忽然問道。

韓蔭聞言驚異地揚眉,一雙黑眸瞪視著他。

“何必如此驚訝;難道是我誤解了嗎?”嘉斯微笑,“你不愛她?”

“她是我的妻子。”他語聲沈穩。

“就這樣?”

“或許你該去後室看看無憂了。”他不動聲色。

“你呢?”

“我等忘塵。”

然而,當韓蔭在化粧室外足足站了十分鐘後,他的心臟忽然一陣狂跳。

殷忘塵一直沒有出來!她失蹤了!

那男人站在“志川”旁,緊盯著她。

殷忘塵沿著河岸,一步步走向他。

這裏是韓蔭和芙洛蓮思曾經熱情擁物的河岸。她甩甩頭,揮去腦中那幅不受歡迎的情景。

“你帶錢來了嗎?”

她遞給他一張Ic卡,“三千萬可以讓你永遠不再來打擾我跟無憂嗎?”她面無表情地望向他,語氣平淡。

“三千萬?”他唇角歪斜,“你倒真大方啊!”

“究竟行不行?”

“你很恨我。”他慢條斯理地,“還在記恨十年前的事嗎?”

殷忘塵不發一言。

“要不是你那麼激烈地反抗,我是不會將你推下樓的。”

她依舊無動於衷地瞪著他。

“我說過別那樣著我,”他忽然生起氣來,“仿佛我是不值一顧的雜碎似的。”

她輕扯嘴角,充滿鄙夷地。

“停止這樣著我,賤貨,”他搖晃著她,“聽見了沒有?”

她依舊直挺挺地站著,不為所動。

他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巨大的掌力令殷忘塵的身子一陣不穩。

她用一隻手捂住痛得發燙的臉頰。

“我改變主意了。”男人瞪著她,驀然用力絞扭著那張Ic卡,將它往地上一丟,“我不要這些錢了。”

“你想怎樣?”她間,袖色漠然。

“我要你,”他充滿邪氣地盯著她,“我要你這自以為是的女人臣服在我的腳下,佔有你比擁有財富更能讓我得到快感就像從前一樣。”

他忽然伸手拉住她,殷忘塵絲毫沒有反抗。

“你不抵抗?”那男人似乎有些驚訝,“認命了嗎?”

她沈默不語。

“可惡!”那男人的怒意更熾,用力拉扯著她。

“放開她。”

一個冷例的聲音令他粗魯的動作一凝。

“你!”他望著站在距他們五步之遙的韓蔭,喃喃說道。

韓蔭的黑眸轉向殷忘塵,“這傢夥是誰?”他認出男人就是那天在芙洛蓮思俱樂部揍她的傢夥,一把怒火迅速引燃。

殷忘塵沈默地垂下眼簾。

“告訴他啊,告訴你丈夫我們之間的關係啊!”男人的語氣帶著嘲諷。

她怎麼能告訴他?殷忘塵忽然揚起眼簾,紫灰色的變眸帶著淡淡的哀傷。

那眼神令韓蔭一震,“他就是十年前讓你懷孕的男人?”

她輕輕領首。

“而你要跟他走?”

她閉了開眼,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是的。”

“為什麼?”他失聲喊道,“他是對你拳打腳踢的男人啊!”

“對不起,韓蔭。”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所以你擔憂的不是自己不孕,而是因為想跟這男人走,又怕違反了我們的約定?”

她殘忍的偏過頭去,“沒錯。”

“我不明白,忘塵。”他大跨步地走向她,緊握住它的肩搖晃著,“你為什麼要跟他走?難道你竟然會愛上這禽獸?”

雖然心情因他這句痛心的質問而激蕩難忍,她仍舊默然不語。

韓蔭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仲手輕撫著她浮現著五隻清晰手印的臉頰。

“這是他打的?”他語音沙啞。

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眼眸透明得令人心痛。那眼種緊緊地絞扭著他的心。

“你真的愛他?”他驀然放開她,倒退數步,“你竟然為了這種男人而決定離開我?”

殷忘塵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韓蔭忽覺眼前一陣黑暗,十歲那一晚的情形忽然清清楚楚地浮現在他腦中,父親與母親的對話交錯著撕裂他的神經。

他緊閉著眼,等待挪陣暈眩 過去。按著,他放出一陣心碎的笑聲,“難怪,難怪你會堅持不肯簽那份文件!”他射向她的眸光冰冷,“我明白了。”

那充滿恨意的眼袖令殷忘塵的身子微微一晃。

“你走吧,我不會強留你的。如果你高興,甚至可以把那些畫都帶走,我不在乎。”

“韓蔭──”殷忘塵無法掩飾痛苦的神情,欲言又止。

“你讓我見識到了愛情的偉大。”他黑眸幽冷。

殷忘塵搖搖頭,紫灰色的變眸覆上一層水霧,“我很抱歉──不能給你一個繼承人。”

韓蔭空洞她笑,笑聲刺耳,“你以為我真的在乎那個?”

她捂住耳朵,不敢聽他這種充滿了尖銳嘲諷的笑聲。

“再見。”他忽然止住了笑,一道青色閃電照了他森冷的臉龐,“祝你幸福。”

“韓蔭──”強忍許久的眼淚終於滑落。

“為什麼哭?”他冷淡地望著她,“這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對不起!”她連忙抹去眼淚,偏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脆弱。

韓蔭不理會她的道歉,逕自走向挪個正怔望著這一幕的男人,用力扯住他的衣領,“如果你夠聰明的話,”他驚訝地盯著他,“就別再對她拳打腳踢。否則我可以保證,你的下場會慘不忍睹。”

男人怔怔地點頭,完全相信他的威脅是百分之百真實的。他開始懼怕,當韓蔭知道了十年前的事之後,會把他剝皮拆骨,或許,將忘塵帶在身邊,反而是唯一一條活路。

韓蔭足足瞪了他十秒之久,才又轉身面對她,“至於你,殷忘塵,我沒料到你終究和韓家以前每一位迎進門的女人一樣,這是我的失算。”他面無表情,只有緊握的拳頭洩漏了心情的激動。“幸好我及早發現,這一點可比我父親幸運多了。”

他甩了甩頭,毅然決然地舉步離去。

殷忘塵淚眼模糊地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終於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不是這樣的,韓蔭,她並非有意要如此傷害他的啊!

只是──只是因為想要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所以她就選擇傷害他嘿?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殷忘塵猛烈地搖頭,無法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藉口。

“韓蔭,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的決定。”她語音破碎,“你要的是一杯澄澈的冰水,我卻──”她緊咬住唇,鮮血自唇上泊涸流出亦渾然不覺。

“祝你幸福。”韓蔭語氣森冷的祝福在她耳邊回蕩著……“韓蔭,”她悽楚地低喊著他的名字,蒼白的臉頰上淚水縱橫,“我連未來都沒有了,又何來幸福呢?”

☆☆☆

當韓蔭進門時,那不尋常的陰沈臉色令坐在沙發上的仙妮亞微微一愣。

“你的妻子呢?”她眸光流轉著,找尋著那個總是件在他身旁的儷人身影。

韓蔭唇色怪異地扭曲,“她做了和你二十多年前一樣的決定。”

“你是說”仙妮亞不敢置信,“她離開你了?”

“和另一個男人一起。”他冷冷地補充,仿佛藉此折磨自己。

“難道真的是訕咒嗎?”仙妮亞失聲道,“韓家的男人註定得不到好妻子!”

“或許!”韓蔭漠然地搭腔。

仙妮亞忽然笑了,嘲弄著自己的兒子,“我早就料到會這樣的,即使那女孩著起來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終究還是跟我同類的女人。”

韓蔭瞥她一眼,一言不發地上摟。

“喂!”她在他背後揚聲喊,“你可別跟你父親一樣,懦弱地舉槍自殺。”

他腳步一凝,語調清冷,“放心吧,我不會步他後塵的。”

“那最好了,我可不希望看著韓家的財產因為沒有繼承人而充公呢。”仙妮亞一邊喊道,一邊點起一根菸,輕輕地址了個煙圈,神思猶疑。

那個女孩,她再怎麼看,也不像會是和她同一類的女人啊!她究竟是為了什麼離開韓蔭呢?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3:08


他們在眾人誠心的祝賀下,登上了韓家的私人艦艇,度新婚蜜月——就像那些因愛結合的正常夫妻一樣。這種感覺很奇怪,于足,殷忘塵只得假裝熱中地欣賞著這艘私人艦艇的裝潢。

艦艇格局相當之大,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健身房、遊泳池、花園等地面上平常家庭都不見得有的設施。房間沿著一道長得似乎永無止境的長廊沿伸,數不清有幾間,而且每一間裏面的空間似乎部相當寬敞——寬敞得讓人興起一種孤寂感。

只不過是一艘私人艦艇而已,竟然像一座小城堡一樣。殷忘塵第一次見識到韓家的財富。

韓蔭將她帶到一間裝潢精緻典雅的餐室。其中一面牆壁是完全透明的,可以清清楚楚地望見窗外的景色:另外三面牆壁則樹下幾幅名畫。天花板是鋼制的浮雕。

殷忘塵的目光集中在那些畫上,掩不住驚異的神情。

牆上的畫都是銀河系二世紀,也就是所謂“新文藝復興時代”的知名作品,每一幅的藝術成就都相當非凡。而韓家人居然將這些國寶級的珍寶如此隨便地掛在一艘艦艇的餐廳裏?

“這些都是真品嗎?”她輕聲問道,語氣有一些猶疑。

“沒錯。”

韓蔭肯定的答覆令她不如該說什麼,停頓數秒,“你說過要用韓家擁有的每一幅畫買下我,究竟有幾幅呢?”

他微微蹙眉,“我不太清楚。”

“你知道嗎?”她的視線仍看著牆上的畫,“光是這間房間的畫,價值就足以嚇死人呢。”

“你不是曾說過,要買下你得出天價嗎?”

這些畫的確是天價。她現在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比這些晝有價值呢!

“你總是這樣任意揮霍財富嗎?”

韓蔭微一挑眉,“你認為自己不值得嗎?”

“確有此感。”她坦白地。

韓蔭默默地凝視她一會兒,“別低估自己。”他按了一個位於餐廳門邊的鈴。“你餓了吧?”

很快地,兩個穿著制服的女人進來餐廳。她們朝韓蔭微微鞠了個躬,便開始佈置那張屬於新文藝復興時代風格的典雅餐桌。

首先鋪上一張手工細緻、由自認編織技藝天下第一的雅典娜親手編織的桌布:然後是一個由火神依著美神維納斯窈窕的曲線而打造的玻璃花瓶,瓶身插著大地女神的女兒貝瑟芬妮在草原上采的香花;最後是天後海拉最鍾愛的銀制餐具。

兩人相對坐下,殷忘塵打開餐巾鋪在膝上。“無憂似乎和嘉斯處得很好。”她打開話題。

韓蔭轉出她淡然語氣中的關切,“你不贊成?”

她搖搖頭,“我希望她過得幸福。”

“你妹妹已經長大了,你不需要如此擔心她。”

她舉起酒杯,專注地研究著杯中金黃色的液體,“這次的車禍她能表現得如此堅強,嘉斯功不可沒。”

“是因為你的關係,”韓蔭淡淡地接口,“她是因為信任你一定有辦法幫助她,才能冷靜地面對現實。”

“我沒幫上什麼忙。”她淺啜了一口馬丁尼,紫灰色的眼眸直視他,“讓她完全復原的是你,還有夕顏。”

“不是我,是我的錢。”他古怪地微笑。

殷忘塵凝睬他好一會兒,“你找到那兩個肇事者了,是嗎?”

韓蔭微微領首,“只是輕微地教訓他們一頓而已,本來是打算讓他們也嘗到和無憂一樣的痛苦的:但是——”

他冰冷嚴酷的語聲令她拿著酒杯的右手微微一顫,“為什麼不那麼做呢?”

“私下料理他們是犯法的,”他飲著冰水,“喬雲是個好皇帝,我不想讓他為難。”

“如果你和陸下不是朋友,”她輕聲問道,“你會殺了他們嗎?”

韓蔭送出一陣低沈的笑聲,“殺了他們還太便宜了!”他一邊用刀切著肉塊,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會挑斷他們的腳筋,再挖去他們的眼珠。”

她沈默數秒,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評論,“不愧是冥王。”

“沒被我嚇到?”韓蔭的語氣仿佛在逗弄她。

她回應他充滿挑戰性的眸光,語調冷靜,“我也會那麼做的。”

韓蔭先是愣了一會見,然後再次逸出笑聲。只不過這次,韓蔭的輕笑變成了大笑。

兩個小時後,艦艇在一座浮在空中的小島降落。

“這裏是”

“天神殿。”

“真的?”殷忘塵透過玻璃注視著遠方一座古希臘式的龐大建築,“我一直想來這裏。”她輕柔的語聲仿佛在歎息。

“我知道。”

她一怔,“為什麼?”

“無憂告訴我的。”他簡潔地。

殷忘塵將額頭抵住玻璃窗,調整著亂了節拍的呼吸。她沒想到他會如此體貼,這幾乎令她承受不起。

“走吧。”韓蔭領先走出艦艇。

就跟黑帝斯城為地標“幻影”一樣,“天神殿”亦是以古希臘種話中的大神命名的城市——宙斯城的地標。它是淩空建築在一座利用人工磁場漂浮在空中的小島上,堪稱是人類建築史上的一大奇跡。另外,在奧林帕斯行星上還有一座同樣巧奪天工的飯店——位於波賽頓城的“海王宮”:它建于近海海底,每一間房間都有一面以特殊透明玻璃製成的窗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海底五彩繽紛的景色。

幻影、天神殿、及海王宮,並稱為奧林帕斯行星三大頂級飯店,是銀河系所有光臨此行星的觀光客必會造訪的地方。

一出艦艇,他們便感到一陣清冷迎面撲來,視界亦變得朦朦朧朧地,身子則被高空的雲氣包圍著。

前方外觀以乳白色為基調的飯店,在撩繞的雲氣中若隱若現著,線條充滿著傳統希臘式建築獨有的均衡對稱,流暢、自然,以及符合大種形象的權威感。

殷忘塵仰首凝望著,眼眸一瞬也不瞬。

韓蔭不自覺地被她著迷的神情所吸引。他來過這裏許多次,卻從不認為“天神殿”有何特別之處,但她竟然能如此感動。“你很喜歡這裏?”

她輕輕領首,“我一直希望能看遍奧林帕斯各大城的特殊風情。”

“你從小就在黑帝斯長大的嗎?”他想起她十二歲時的模樣。

“嗯。”

“不留去過別的城市?”

“沒什麼機會。”她微微一笑,“只去過阿波羅城幾次。”

“去看無憂?”

“嗯!”

他和好友們在少年時代,幾乎踏遍了整個銀河系,而她卻只能對廣大的世界心存嚮往。他發現自己有一股強烈的衝動要帶著她邀遊全世界。

“在天色全黑之後,這裏會更美。”他說道。

殷忘塵偏頭瞥了他一眼,“真的?”

“星星會特別多、特別亮。”韓蔭微笑,“星揚曾說過,從這裏仰望星空,幾乎和從艦隊窗口向外著一樣,挪種感覺很特別。”

“感覺?”

“宇宙的浩瀚、人類的渺孝時空的虛無。”他聳聳肩。“大概是諸如此類的感歎吧。”

“那你呢?”她像是不經意地問,“你有什麼感覺?”

“我?”韓蔭怔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沒什麼感覺。”

“覺得遙遠吧。”殷忘塵深吸一口長氣,語音輕柔,“日出、日落、星明、星滅,宇宙依它特有的規律運行著,可足這一切好像都跟自己無關,不是嗎?”

他沈默數秒,“好像是吧。你怎麼猜得出?”

因為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啊!她凝睬著他冷硬的側面,突然覺得自己漸漸瞭解他了。他們是同一類型的人冷漠、高傲,善於隱藏感情,不允許他人任意碰觸內心。

她將視線調回前方,“只是隨便猜猜的。”

殷忘塵坐在飯店房裏四柱式的大床上,無意識地把玩著掛在柱上半垂的簾幕流蘇。她很緊張;雖說在答應嫁給韓蔭的那一刻,她就清楚地知道遲早得面對這件事,但仍然抑制不住心中一股深切的恐慌。她也很害怕;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這些擔憂是不必要的、愚蠢的、於事無補的,畢竟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不是嗎?

“為什麼我覺得你現在的模樣像困在陷阱裏的小動物?”剛出浴室的韓蔭倚在臥房門邊,唇角半嘲謹地揚起。

她站了起來,身上那襲白色的睡衣讓她顯得柔弱。“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不敢正視他。“我該做些什麼:這時候?”

“如果是我的情婦,這個時候早就開始寬衣解帶了。”他的語音帶著淡淡的笑意。

“可是我並不是來當你的情婦的。”她沖口而出。

“我知道,”他點點頭,“你是我的妻子。”

她凝視他數秒,“妻子和情婦的分野在哪里呢?”

“對我而言,”他神色自若地,“情婦是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妻子呢?”

“我不知道。”他的嘴角微彎,逗弄著她,“我從來沒有過妻子,這是第一次。”

她瞪視他一會兒,“或許我該為你倒一杯冰水”

她走近他,欲穿過臥房的門,他橫伸手臂擋住她。

“為什麼?”幽深的黑眸閃著不尋常的光芒,“想澆息我的欲望嗎?”

她瞪他一眼,推開他的手,快步向前走。

韓蔭忽然將她拉向他,重心不穩的殷忘塵側向他懷裏,他立即低頭吻了她。

這個吻是霸道的、激烈的、粗魯的,充滿饑渴的吻。她沒有推拒,任他索求。韓蔭開始經解她的睡衣,拉下細緻的肩帶,讓睡衣褪至她的腰際。他的唇則尋找著她柔軟溫熱的ru房。他的動作迅速、不耐,近於粗暴。

“不要……”殷忘塵喃喃地,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我要。”他在她耳邊吹著氣,扯下她的胸罩。

“不要。”她稍稍揚高了語音,雙手亦更用力地推拒著。

他不耐地將它的手反扣在身後,黑眸陰為地盯著她,“別跟我玩欲拒還迎那一套。”

“我不行,”她搖頭,輕聲懇求,“拜託。”

韓蔭將她推倒在床上,“你可以的。”然後再次將唇移向她的ru房,他熱切地親吻著,逗弄不行,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殷忘塵激烈地搖頭,不能制止眼前突然的一陣漆黑,再次跌入她以為早已遠離的絕望深淵。“不要,不要!離我遠一點!”她猛力地推著面前的男人軀體,“走開,走開!”它的語音哽咽,到後來甚至變成了啜泣。

老天!韓蔭猛然自激情中清醒,他究竟對地做了什麼?

“忘塵,忘塵,”他急忙放開她,“你怎麼了?”

“不要碰我!”她尖叫著,眼神狂亂。

“我不碰你。”他定定地凝住她。沈聲保證,“絕不碰你。”

他沈穩的聲音有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讓殷忘塵失去焦距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終於,她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對不起!”她無法忍住奪眶的淚珠,“我真的做不到。”

韓蔭輕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沒關係,做不到也無所謂。”

“你不明白的,”她的語氣有些絕望,眸色轉深,“你不明白的。”

“我明白,我不該強逼於你。”韓蔭自嘲地撇撇嘴角,“這種事應該兩廂情願才是。”

她怔怔地凝住他。

“放心吧。”他替她拉上已褪了一半的睡衣,“今晚我不會再碰你。”

房內一陣寂靜。

“對不起,”她輕聲地開口,“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他之所以要她的最大原因是為了想得到一個繼承人,這一點她一直銘記在心:可是,如果她不能給他一個兒子的話,他又何必娶她?

“對不起,我——”

他搖搖頭,背對她站起身,猶豫了一會兒,“你曾經被強迫過,是嗎?”平靜的語調像在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殷忘塵沒有回答。

韓蔭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她。她抱著雙腿坐在床上,臉上的表情冰封,紫灰色的眼眸透明得讓人無法抓住她的思緒:令人莫名地心痛。

韓蔭靜靜地凝視她,“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別走。”

殷忘塵的聲音留住了他的腳步,他緩緩旋身,“有事嗎?”

“別走。”她沒有看他,眼簾低垂,“請你留下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望著她,“邀請我和你待在同一個房間?”

“我知道。”她仍然沒有看他,再重複了一次,“請你留下來。”

韓蔭沈默數秒,然後慢慢地走向那張風格特殊的大床,在床的一側躺了下來。

他將雙手枕在腦後,直直地瞪著床頂以美神縱納斯誕生為主題的浮雕。

殷忘塵怔怔地凝住他,不知他是何用意。

“睡吧。”他忽然說道:“今晚我不會碰你。”

“你不必因為我”

他打斷了她,“並不是因為怕嚇到你,而是我一向習慣女人心甘情願。”

“從來沒有女人拒絕過你,是嗎?”

豈止從未被拒絕過事實上,經常是女人主動向他求歡的。

“你是第一個。”他自嘲地。身為他的妻子居然拒絕他。

殷忘塵偷偷瞥了他一眼,但他平靜無痕的神情讓地無法摸清他的思緒。“對不起。”她再次道歉。

他閉上眼,“睡吧!”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靜悄悄地在床的另一邊躺下,良久良久,才輕輕合上眼簾。

對他倆而言,這一晚,將是漫漫長夜的開端。

當韓蔭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穿過厚重的窗簾悄悄地射進房內,在先可鑒人的地板上形成數道七彩。

在夜裏,他曾醒來好幾次,每一次都令他更加後悔自己莫名其妙的紳士風度。

她一直是規規矩矩地躺在床的另一邊,甚至連手部不曾越界,但他就是無法漠視她的存在。

不論是她緊閉的眼簾、倔強的薄唇、線條優美的下顎,在在都令他忍不住想伸手碰觸,甚至連她身上清雅的幽香都似乎在騷擾他的味覺。

他想要她,非常非常想要,想要她的欲望深切得連他自己都嚇到了。

可是該死的!他答應過不碰她的。

他緩慢地、極其不願地打開眼簾,雖然極力阻止自己,卻仍舊忍不住向床的另一邊瞄去。

殷忘塵已經不在那裏了!

他猛然自床上坐起,眸光焦急地四處搜尋:他一邊極力告訴自己不必如此緊張一邊跳下床。

他在落地窗外的陽臺找到了她。

她坐在一張白色的椅子上,一邊眺望著遠方,一邊用炭筆在素描簿上塗抹著。

“你在書畫?”

他低沈的聲音讓她微微一驚,“咻!”地合上素描簿。

韓蔭對她的動作感到十分有趣,“你怕我看你的畫嗎?”他嘲謔著。

殷忘塵搖搖頭,語氣淡然,“只是一些無聊東西,不值一看。”

“可是我偏偏很有興趣呢!”他以同樣淡然的語氣問她。“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她猶豫了一會兒,將素描簿遞給他。

韓蔭一張張翻閱,看得很仔細。“畫得很好呢,簡直不像是業餘的水準,尤其是這一張,”

他指著一張主題為靜物的素描,“光和影處理得相當高明。”他慢慢地翻看著,一直到她現在畫的這一幅清晨風景。

“沒有人物?一般素描不都是以人物為主的嗎?”

她幾乎是用搶的將素描本拿回來。“我告訴過你,我不會畫人物。”

“我記得。”他微微領首,“不過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她將眸光調向遠方。

“抓不住人類的情感嗎?”他間得自然。

她手上的炭筆卻微微一顫,“只是不想抓而已。”

韓蔭唇邊的笑意淡得幾乎無法察覺,“我們是同一類人。”

她灰濛濛的紫眸黴地轉向他,雙眉微揚。

“除了我們想要關心的人,其他人發生了任何事我們都不予理會。”他頓了一會兒,“這是我們的求生哲學——獨善其身。這樣的人的確畫不出能感動人心的人物畫,因為我們身上沒有多餘的、無謂的,可以四處浪費的感情。我們有的只是”

“孤獨以及對自己的許諾。”她輕聲接口。

“沒錯。”他微微領首。

“可是你還有三個好朋友。”

“而你有一個妹妹。”韓蔭一隻手靠在陽臺雕工精緻的欄幹上,凝望著遠方綴繞的雲氣。

“所以我們還是逃避不了感情的負擔。”

“你覺得沈重?”殷忘塵凝視著它的側面。

韓蔭將視線調向她,“你呢?”

“至少我不必在其他人身上浪費感情。”她淡然接口,立起身,“我想去用餐了。”

他微微一笑,然後率先離去,“走吧!”

好一陣子,殷忘塵只是怔怔地凝望著他挺拔的背影。

忽然一陣強風吹來,揚起她柔順的秀髮,亦將白色長椅上的素描簿吹落在地。

她彎下腰欲將素描簿拾起,在手指接觸到簿子時動作微微一凝。

掉落在地上的素描簿攤開在最後一頁——韓蔭沒看到的那一頁,那是一個熟睡男人的速寫,微微蹙著眉的面容流露出憂鬱,令人不自覺地一陣心緊。是一幅相成功的人物畫。

殷忘塵凝視畫中人物一會兒,然後拾起素描簿,輕輕合上。

韓蔭幾乎帶殷忘塵遊遍了奧林帕斯行星各大城。

他們造訪了港都“波安頓”,在“海王宮”住了兩校;然後繼績飛往“雅典娜”,參觀了在新文藝復興時代重建的帕德嫩神廟,以及奧林帕斯行星一等學府雅典學院。按著他們來到狩獵女神阿爾綻蜜絲守護的城市;在奧斯丁聯盟最廣闊的森林中做森林裕然後到由酒神戴奧尼索斯守護,出產全銀河系最好的琴酒的“酒鄉”。在酒鄉,韓蔭生平第一次破戒啜了一口琴酒,他緊皺眉頭的神情令殷忘塵綻開一朵被風玫瑰般的微笑,美得讓韓蔭一陣失神。

最後,他們來到了“丘比特城”,這座以愛神命名的城市,是所有熱戀中的情侶最熱中造訪的城市。

他們在一家聞名全市的咖啡館休憩。

這座咖啡館之所以聞名在於內部獨樹一格的設計。挑高二十公尺的天花板是圖頂的,足足用了四千多塊彩繪玻璃拼制而成;彩繪的內容是愛神與賽姬那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另外,咖啡館正中央還有一座超大型的雷射室內噴水池,無時無刻都隨著音樂進行繽紛炫目的彩色水舞;池中央十二公尺高的地方利用磁力漂浮著一座石膏制的丘比特像,他手中拿著雕塑華美的弓箭。經過特殊設計的弓箭,會不定時地射出一道直達地面的光束,有時是金色的,有時是銀色的。

“據說被丘比特用金箭射中的兩人,會成為最甜蜜的情人:被銀箭射中則會反目成仇。”站在噴水池旁,殷忘塵一邊仰頭欣賞著水舞,一邊幽幽地說道。

“你相信這個傳說?”韓舊的語調半帶嘲弄。

殷忘塵伸出雙手承接從天而降的水滴,搖了搖頭。

“看著那些情侶吧,”韓蔭將目光調向周遭卿卿我我的人群,“他們都在期待能被金色光束射中呢。”

殷忘塵隨著他將相線往下看,一對情侶正著急地躲避突然的銀光,引起人群一陣大笑,她亦不禁微微一笑。

“真可笑,不是嗎?”韓蔭嘲弄著他們,“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哪是光束所能決定的?”

殷忘塵瞥了他一眼,“你不相信愛情吧?”

韓蔭撇了撇嘴角,“韓家人不談愛情。”

她聽說過。據說韓家的男人是不能談情說愛的,幾世紀以來,韓家男子只要打破這個不成文的慣例,似乎都會遭到極悲慘的下常

是詛咒吧!身為闔黑主宰的韓家人,不能也不應該奢望這種不屬於黑暗面的東西。

就像她一樣。在黑暗中成長的人不該奢求屬於光明的一切。

“真可惜。”她平穩的語調不帶一絲感情。“不是嗎?”

“或許吧。”他毫不在意地,“你呢?對愛情有什麼看法?”

“我”她忽然停頓下來,紫灰色的雙眸穿透他,直直地定住他後方的某一點。

韓蔭微一揚眉,“怎麼了?”

是他嗎?那個令人憎恨的男人背影?她定定地瞪視著那個她再熟悉也不過的男人背影,覺得一陣反胃。

韓蔭隨著她冰冷異常的視線磚頭,“你看到什麼了?”他找尋著她目光的焦點。

“沒什麼。”她搖搖頭,“我大概認錯人了。”

她一定認錯人了!他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出現的,不可能離她如此之近。殷忘塵閉上眼簾,深吸一口長氣,再張開眼時,那男人已經消失了!她感到如釋重負。

“走吧。”她玫瑰色的唇色微彎。“你不覺得我們兩個站在這裏很不搭調嗎?”

韓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你不想試試看嗎?”他唇邊泛起一抹微笑,“或許我們會被金箭射中呢!”

“讓你遭到難以承受的折磨?”她輕扯嘴角,幽默地搖頭,“我可不希望如此陷害妹妹的恩人。”

“或許我不在意被你陷害。”韓蔭仍微笑著。

殷忘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猛然抬頭望他,黑眸依舊幽幽深深地,讓人猜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兩人的眸光交纏許久,直到韓蔭隨身攜帶的數位影像電話響起。

“抱歉,我接個電話。”韓蔭首先收回視線。

殷忘塵點點頭,她早已習慣韓蔭不時地接電話談公事。

在這趟旅行中,類似的情形已發生過無數次,似乎總是有數不清的公事等著他裁決。

她常常不自覺地被他談公事時的模樣所吸引,他總是專注地聆聽屬下的問題,一邊凝思。一邊輕撫眉角,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最堅定的語氣下達指示,前後絕不會超過五分鐘。這種超高的辦事效率顯示他一定自小就接受這方面的訓練,而且必然是極為嚴苛的訓練。

但這通電話似乎有些不一樣,從頭到尾,韓蔭都是面無表情地聽著對方的敍述,沒有表示一點意見。

“我知道了。”最後,他只說了這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怎麼回事?”殷忘塵感覺事情有點不尋需。

“計劃更改,我們恐怕必須馬上趕回黑帝斯。”

“為什麼?”

“我母親病危。”

在宣佈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時,韓蔭臉上的肌肉竟沒有一絲一毫的牽動。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2:56


他們在眾人誠心的祝賀下,登上了韓家的私人艦艇,度新婚蜜月——就像那些因愛結合的正常夫妻一樣。這種感覺很奇怪,于足,殷忘塵只得假裝熱中地欣賞著這艘私人艦艇的裝潢。

艦艇格局相當之大,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健身房、遊泳池、花園等地面上平常家庭都不見得有的設施。房間沿著一道長得似乎永無止境的長廊沿伸,數不清有幾間,而且每一間裏面的空間似乎部相當寬敞——寬敞得讓人興起一種孤寂感。

只不過是一艘私人艦艇而已,竟然像一座小城堡一樣。殷忘塵第一次見識到韓家的財富。

韓蔭將她帶到一間裝潢精緻典雅的餐室。其中一面牆壁是完全透明的,可以清清楚楚地望見窗外的景色:另外三面牆壁則樹下幾幅名畫。天花板是鋼制的浮雕。

殷忘塵的目光集中在那些畫上,掩不住驚異的神情。

牆上的畫都是銀河系二世紀,也就是所謂“新文藝復興時代”的知名作品,每一幅的藝術成就都相當非凡。而韓家人居然將這些國寶級的珍寶如此隨便地掛在一艘艦艇的餐廳裏?

“這些都是真品嗎?”她輕聲問道,語氣有一些猶疑。

“沒錯。”

韓蔭肯定的答覆令她不如該說什麼,停頓數秒,“你說過要用韓家擁有的每一幅畫買下我,究竟有幾幅呢?”

他微微蹙眉,“我不太清楚。”

“你知道嗎?”她的視線仍看著牆上的畫,“光是這間房間的畫,價值就足以嚇死人呢。”

“你不是曾說過,要買下你得出天價嗎?”

這些畫的確是天價。她現在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比這些晝有價值呢!

“你總是這樣任意揮霍財富嗎?”

韓蔭微一挑眉,“你認為自己不值得嗎?”

“確有此感。”她坦白地。

韓蔭默默地凝視她一會兒,“別低估自己。”他按了一個位於餐廳門邊的鈴。“你餓了吧?”

很快地,兩個穿著制服的女人進來餐廳。她們朝韓蔭微微鞠了個躬,便開始佈置那張屬於新文藝復興時代風格的典雅餐桌。

首先鋪上一張手工細緻、由自認編織技藝天下第一的雅典娜親手編織的桌布:然後是一個由火神依著美神維納斯窈窕的曲線而打造的玻璃花瓶,瓶身插著大地女神的女兒貝瑟芬妮在草原上采的香花;最後是天後海拉最鍾愛的銀制餐具。

兩人相對坐下,殷忘塵打開餐巾鋪在膝上。“無憂似乎和嘉斯處得很好。”她打開話題。

韓蔭轉出她淡然語氣中的關切,“你不贊成?”

她搖搖頭,“我希望她過得幸福。”

“你妹妹已經長大了,你不需要如此擔心她。”

她舉起酒杯,專注地研究著杯中金黃色的液體,“這次的車禍她能表現得如此堅強,嘉斯功不可沒。”

“是因為你的關係,”韓蔭淡淡地接口,“她是因為信任你一定有辦法幫助她,才能冷靜地面對現實。”

“我沒幫上什麼忙。”她淺啜了一口馬丁尼,紫灰色的眼眸直視他,“讓她完全復原的是你,還有夕顏。”

“不是我,是我的錢。”他古怪地微笑。

殷忘塵凝睬他好一會兒,“你找到那兩個肇事者了,是嗎?”

韓蔭微微領首,“只是輕微地教訓他們一頓而已,本來是打算讓他們也嘗到和無憂一樣的痛苦的:但是——”

他冰冷嚴酷的語聲令她拿著酒杯的右手微微一顫,“為什麼不那麼做呢?”

“私下料理他們是犯法的,”他飲著冰水,“喬雲是個好皇帝,我不想讓他為難。”

“如果你和陸下不是朋友,”她輕聲問道,“你會殺了他們嗎?”

韓蔭送出一陣低沈的笑聲,“殺了他們還太便宜了!”他一邊用刀切著肉塊,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會挑斷他們的腳筋,再挖去他們的眼珠。”

她沈默數秒,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評論,“不愧是冥王。”

“沒被我嚇到?”韓蔭的語氣仿佛在逗弄她。

她回應他充滿挑戰性的眸光,語調冷靜,“我也會那麼做的。”

韓蔭先是愣了一會見,然後再次逸出笑聲。只不過這次,韓蔭的輕笑變成了大笑。

兩個小時後,艦艇在一座浮在空中的小島降落。

“這裏是”

“天神殿。”

“真的?”殷忘塵透過玻璃注視著遠方一座古希臘式的龐大建築,“我一直想來這裏。”她輕柔的語聲仿佛在歎息。

“我知道。”

她一怔,“為什麼?”

“無憂告訴我的。”他簡潔地。

殷忘塵將額頭抵住玻璃窗,調整著亂了節拍的呼吸。她沒想到他會如此體貼,這幾乎令她承受不起。

“走吧。”韓蔭領先走出艦艇。

就跟黑帝斯城為地標“幻影”一樣,“天神殿”亦是以古希臘種話中的大神命名的城市——宙斯城的地標。它是淩空建築在一座利用人工磁場漂浮在空中的小島上,堪稱是人類建築史上的一大奇跡。另外,在奧林帕斯行星上還有一座同樣巧奪天工的飯店——位於波賽頓城的“海王宮”:它建于近海海底,每一間房間都有一面以特殊透明玻璃製成的窗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海底五彩繽紛的景色。

幻影、天神殿、及海王宮,並稱為奧林帕斯行星三大頂級飯店,是銀河系所有光臨此行星的觀光客必會造訪的地方。

一出艦艇,他們便感到一陣清冷迎面撲來,視界亦變得朦朦朧朧地,身子則被高空的雲氣包圍著。

前方外觀以乳白色為基調的飯店,在撩繞的雲氣中若隱若現著,線條充滿著傳統希臘式建築獨有的均衡對稱,流暢、自然,以及符合大種形象的權威感。

殷忘塵仰首凝望著,眼眸一瞬也不瞬。

韓蔭不自覺地被她著迷的神情所吸引。他來過這裏許多次,卻從不認為“天神殿”有何特別之處,但她竟然能如此感動。“你很喜歡這裏?”

她輕輕領首,“我一直希望能看遍奧林帕斯各大城的特殊風情。”

“你從小就在黑帝斯長大的嗎?”他想起她十二歲時的模樣。

“嗯。”

“不留去過別的城市?”

“沒什麼機會。”她微微一笑,“只去過阿波羅城幾次。”

“去看無憂?”

“嗯!”

他和好友們在少年時代,幾乎踏遍了整個銀河系,而她卻只能對廣大的世界心存嚮往。他發現自己有一股強烈的衝動要帶著她邀遊全世界。

“在天色全黑之後,這裏會更美。”他說道。

殷忘塵偏頭瞥了他一眼,“真的?”

“星星會特別多、特別亮。”韓蔭微笑,“星揚曾說過,從這裏仰望星空,幾乎和從艦隊窗口向外著一樣,挪種感覺很特別。”

“感覺?”

“宇宙的浩瀚、人類的渺孝時空的虛無。”他聳聳肩。“大概是諸如此類的感歎吧。”

“那你呢?”她像是不經意地問,“你有什麼感覺?”

“我?”韓蔭怔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沒什麼感覺。”

“覺得遙遠吧。”殷忘塵深吸一口長氣,語音輕柔,“日出、日落、星明、星滅,宇宙依它特有的規律運行著,可足這一切好像都跟自己無關,不是嗎?”

他沈默數秒,“好像是吧。你怎麼猜得出?”

因為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啊!她凝睬著他冷硬的側面,突然覺得自己漸漸瞭解他了。他們是同一類型的人冷漠、高傲,善於隱藏感情,不允許他人任意碰觸內心。

她將視線調回前方,“只是隨便猜猜的。”

殷忘塵坐在飯店房裏四柱式的大床上,無意識地把玩著掛在柱上半垂的簾幕流蘇。她很緊張;雖說在答應嫁給韓蔭的那一刻,她就清楚地知道遲早得面對這件事,但仍然抑制不住心中一股深切的恐慌。她也很害怕;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這些擔憂是不必要的、愚蠢的、於事無補的,畢竟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不是嗎?

“為什麼我覺得你現在的模樣像困在陷阱裏的小動物?”剛出浴室的韓蔭倚在臥房門邊,唇角半嘲謹地揚起。

她站了起來,身上那襲白色的睡衣讓她顯得柔弱。“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不敢正視他。“我該做些什麼:這時候?”

“如果是我的情婦,這個時候早就開始寬衣解帶了。”他的語音帶著淡淡的笑意。

“可是我並不是來當你的情婦的。”她沖口而出。

“我知道,”他點點頭,“你是我的妻子。”

她凝視他數秒,“妻子和情婦的分野在哪里呢?”

“對我而言,”他神色自若地,“情婦是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妻子呢?”

“我不知道。”他的嘴角微彎,逗弄著她,“我從來沒有過妻子,這是第一次。”

她瞪視他一會兒,“或許我該為你倒一杯冰水”

她走近他,欲穿過臥房的門,他橫伸手臂擋住她。

“為什麼?”幽深的黑眸閃著不尋常的光芒,“想澆息我的欲望嗎?”

她瞪他一眼,推開他的手,快步向前走。

韓蔭忽然將她拉向他,重心不穩的殷忘塵側向他懷裏,他立即低頭吻了她。

這個吻是霸道的、激烈的、粗魯的,充滿饑渴的吻。她沒有推拒,任他索求。韓蔭開始經解她的睡衣,拉下細緻的肩帶,讓睡衣褪至她的腰際。他的唇則尋找著她柔軟溫熱的ru房。他的動作迅速、不耐,近於粗暴。

“不要……”殷忘塵喃喃地,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我要。”他在她耳邊吹著氣,扯下她的胸罩。

“不要。”她稍稍揚高了語音,雙手亦更用力地推拒著。

他不耐地將它的手反扣在身後,黑眸陰為地盯著她,“別跟我玩欲拒還迎那一套。”

“我不行,”她搖頭,輕聲懇求,“拜託。”

韓蔭將她推倒在床上,“你可以的。”然後再次將唇移向她的ru房,他熱切地親吻著,逗弄不行,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殷忘塵激烈地搖頭,不能制止眼前突然的一陣漆黑,再次跌入她以為早已遠離的絕望深淵。“不要,不要!離我遠一點!”她猛力地推著面前的男人軀體,“走開,走開!”它的語音哽咽,到後來甚至變成了啜泣。

老天!韓蔭猛然自激情中清醒,他究竟對地做了什麼?

“忘塵,忘塵,”他急忙放開她,“你怎麼了?”

“不要碰我!”她尖叫著,眼神狂亂。

“我不碰你。”他定定地凝住她。沈聲保證,“絕不碰你。”

他沈穩的聲音有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讓殷忘塵失去焦距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終於,她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對不起!”她無法忍住奪眶的淚珠,“我真的做不到。”

韓蔭輕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沒關係,做不到也無所謂。”

“你不明白的,”她的語氣有些絕望,眸色轉深,“你不明白的。”

“我明白,我不該強逼於你。”韓蔭自嘲地撇撇嘴角,“這種事應該兩廂情願才是。”

她怔怔地凝住他。

“放心吧。”他替她拉上已褪了一半的睡衣,“今晚我不會再碰你。”

房內一陣寂靜。

“對不起,”她輕聲地開口,“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他之所以要她的最大原因是為了想得到一個繼承人,這一點她一直銘記在心:可是,如果她不能給他一個兒子的話,他又何必娶她?

“對不起,我——”

他搖搖頭,背對她站起身,猶豫了一會兒,“你曾經被強迫過,是嗎?”平靜的語調像在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殷忘塵沒有回答。

韓蔭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她。她抱著雙腿坐在床上,臉上的表情冰封,紫灰色的眼眸透明得讓人無法抓住她的思緒:令人莫名地心痛。

韓蔭靜靜地凝視她,“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別走。”

殷忘塵的聲音留住了他的腳步,他緩緩旋身,“有事嗎?”

“別走。”她沒有看他,眼簾低垂,“請你留下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望著她,“邀請我和你待在同一個房間?”

“我知道。”她仍然沒有看他,再重複了一次,“請你留下來。”

韓蔭沈默數秒,然後慢慢地走向那張風格特殊的大床,在床的一側躺了下來。

他將雙手枕在腦後,直直地瞪著床頂以美神縱納斯誕生為主題的浮雕。

殷忘塵怔怔地凝住他,不知他是何用意。

“睡吧。”他忽然說道:“今晚我不會碰你。”

“你不必因為我”

他打斷了她,“並不是因為怕嚇到你,而是我一向習慣女人心甘情願。”

“從來沒有女人拒絕過你,是嗎?”

豈止從未被拒絕過事實上,經常是女人主動向他求歡的。

“你是第一個。”他自嘲地。身為他的妻子居然拒絕他。

殷忘塵偷偷瞥了他一眼,但他平靜無痕的神情讓地無法摸清他的思緒。“對不起。”她再次道歉。

他閉上眼,“睡吧!”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靜悄悄地在床的另一邊躺下,良久良久,才輕輕合上眼簾。

對他倆而言,這一晚,將是漫漫長夜的開端。

當韓蔭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穿過厚重的窗簾悄悄地射進房內,在先可鑒人的地板上形成數道七彩。

在夜裏,他曾醒來好幾次,每一次都令他更加後悔自己莫名其妙的紳士風度。

她一直是規規矩矩地躺在床的另一邊,甚至連手部不曾越界,但他就是無法漠視她的存在。

不論是她緊閉的眼簾、倔強的薄唇、線條優美的下顎,在在都令他忍不住想伸手碰觸,甚至連她身上清雅的幽香都似乎在騷擾他的味覺。

他想要她,非常非常想要,想要她的欲望深切得連他自己都嚇到了。

可是該死的!他答應過不碰她的。

他緩慢地、極其不願地打開眼簾,雖然極力阻止自己,卻仍舊忍不住向床的另一邊瞄去。

殷忘塵已經不在那裏了!

他猛然自床上坐起,眸光焦急地四處搜尋:他一邊極力告訴自己不必如此緊張一邊跳下床。

他在落地窗外的陽臺找到了她。

她坐在一張白色的椅子上,一邊眺望著遠方,一邊用炭筆在素描簿上塗抹著。

“你在書畫?”

他低沈的聲音讓她微微一驚,“咻!”地合上素描簿。

韓蔭對她的動作感到十分有趣,“你怕我看你的畫嗎?”他嘲謔著。

殷忘塵搖搖頭,語氣淡然,“只是一些無聊東西,不值一看。”

“可是我偏偏很有興趣呢!”他以同樣淡然的語氣問她。“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她猶豫了一會兒,將素描簿遞給他。

韓蔭一張張翻閱,看得很仔細。“畫得很好呢,簡直不像是業餘的水準,尤其是這一張,”

他指著一張主題為靜物的素描,“光和影處理得相當高明。”他慢慢地翻看著,一直到她現在畫的這一幅清晨風景。

“沒有人物?一般素描不都是以人物為主的嗎?”

她幾乎是用搶的將素描本拿回來。“我告訴過你,我不會畫人物。”

“我記得。”他微微領首,“不過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她將眸光調向遠方。

“抓不住人類的情感嗎?”他間得自然。

她手上的炭筆卻微微一顫,“只是不想抓而已。”

韓蔭唇邊的笑意淡得幾乎無法察覺,“我們是同一類人。”

她灰濛濛的紫眸黴地轉向他,雙眉微揚。

“除了我們想要關心的人,其他人發生了任何事我們都不予理會。”他頓了一會兒,“這是我們的求生哲學——獨善其身。這樣的人的確畫不出能感動人心的人物畫,因為我們身上沒有多餘的、無謂的,可以四處浪費的感情。我們有的只是”

“孤獨以及對自己的許諾。”她輕聲接口。

“沒錯。”他微微領首。

“可是你還有三個好朋友。”

“而你有一個妹妹。”韓蔭一隻手靠在陽臺雕工精緻的欄幹上,凝望著遠方綴繞的雲氣。

“所以我們還是逃避不了感情的負擔。”

“你覺得沈重?”殷忘塵凝視著它的側面。

韓蔭將視線調向她,“你呢?”

“至少我不必在其他人身上浪費感情。”她淡然接口,立起身,“我想去用餐了。”

他微微一笑,然後率先離去,“走吧!”

好一陣子,殷忘塵只是怔怔地凝望著他挺拔的背影。

忽然一陣強風吹來,揚起她柔順的秀髮,亦將白色長椅上的素描簿吹落在地。

她彎下腰欲將素描簿拾起,在手指接觸到簿子時動作微微一凝。

掉落在地上的素描簿攤開在最後一頁——韓蔭沒看到的那一頁,那是一個熟睡男人的速寫,微微蹙著眉的面容流露出憂鬱,令人不自覺地一陣心緊。是一幅相成功的人物畫。

殷忘塵凝視畫中人物一會兒,然後拾起素描簿,輕輕合上。

韓蔭幾乎帶殷忘塵遊遍了奧林帕斯行星各大城。

他們造訪了港都“波安頓”,在“海王宮”住了兩校;然後繼績飛往“雅典娜”,參觀了在新文藝復興時代重建的帕德嫩神廟,以及奧林帕斯行星一等學府雅典學院。按著他們來到狩獵女神阿爾綻蜜絲守護的城市;在奧斯丁聯盟最廣闊的森林中做森林裕然後到由酒神戴奧尼索斯守護,出產全銀河系最好的琴酒的“酒鄉”。在酒鄉,韓蔭生平第一次破戒啜了一口琴酒,他緊皺眉頭的神情令殷忘塵綻開一朵被風玫瑰般的微笑,美得讓韓蔭一陣失神。

最後,他們來到了“丘比特城”,這座以愛神命名的城市,是所有熱戀中的情侶最熱中造訪的城市。

他們在一家聞名全市的咖啡館休憩。

這座咖啡館之所以聞名在於內部獨樹一格的設計。挑高二十公尺的天花板是圖頂的,足足用了四千多塊彩繪玻璃拼制而成;彩繪的內容是愛神與賽姬那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另外,咖啡館正中央還有一座超大型的雷射室內噴水池,無時無刻都隨著音樂進行繽紛炫目的彩色水舞;池中央十二公尺高的地方利用磁力漂浮著一座石膏制的丘比特像,他手中拿著雕塑華美的弓箭。經過特殊設計的弓箭,會不定時地射出一道直達地面的光束,有時是金色的,有時是銀色的。

“據說被丘比特用金箭射中的兩人,會成為最甜蜜的情人:被銀箭射中則會反目成仇。”站在噴水池旁,殷忘塵一邊仰頭欣賞著水舞,一邊幽幽地說道。

“你相信這個傳說?”韓舊的語調半帶嘲弄。

殷忘塵伸出雙手承接從天而降的水滴,搖了搖頭。

“看著那些情侶吧,”韓蔭將目光調向周遭卿卿我我的人群,“他們都在期待能被金色光束射中呢。”

殷忘塵隨著他將相線往下看,一對情侶正著急地躲避突然的銀光,引起人群一陣大笑,她亦不禁微微一笑。

“真可笑,不是嗎?”韓蔭嘲弄著他們,“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哪是光束所能決定的?”

殷忘塵瞥了他一眼,“你不相信愛情吧?”

韓蔭撇了撇嘴角,“韓家人不談愛情。”

她聽說過。據說韓家的男人是不能談情說愛的,幾世紀以來,韓家男子只要打破這個不成文的慣例,似乎都會遭到極悲慘的下常

是詛咒吧!身為闔黑主宰的韓家人,不能也不應該奢望這種不屬於黑暗面的東西。

就像她一樣。在黑暗中成長的人不該奢求屬於光明的一切。

“真可惜。”她平穩的語調不帶一絲感情。“不是嗎?”

“或許吧。”他毫不在意地,“你呢?對愛情有什麼看法?”

“我”她忽然停頓下來,紫灰色的雙眸穿透他,直直地定住他後方的某一點。

韓蔭微一揚眉,“怎麼了?”

是他嗎?那個令人憎恨的男人背影?她定定地瞪視著那個她再熟悉也不過的男人背影,覺得一陣反胃。

韓蔭隨著她冰冷異常的視線磚頭,“你看到什麼了?”他找尋著她目光的焦點。

“沒什麼。”她搖搖頭,“我大概認錯人了。”

她一定認錯人了!他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出現的,不可能離她如此之近。殷忘塵閉上眼簾,深吸一口長氣,再張開眼時,那男人已經消失了!她感到如釋重負。

“走吧。”她玫瑰色的唇色微彎。“你不覺得我們兩個站在這裏很不搭調嗎?”

韓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你不想試試看嗎?”他唇邊泛起一抹微笑,“或許我們會被金箭射中呢!”

“讓你遭到難以承受的折磨?”她輕扯嘴角,幽默地搖頭,“我可不希望如此陷害妹妹的恩人。”

“或許我不在意被你陷害。”韓蔭仍微笑著。

殷忘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猛然抬頭望他,黑眸依舊幽幽深深地,讓人猜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兩人的眸光交纏許久,直到韓蔭隨身攜帶的數位影像電話響起。

“抱歉,我接個電話。”韓蔭首先收回視線。

殷忘塵點點頭,她早已習慣韓蔭不時地接電話談公事。

在這趟旅行中,類似的情形已發生過無數次,似乎總是有數不清的公事等著他裁決。

她常常不自覺地被他談公事時的模樣所吸引,他總是專注地聆聽屬下的問題,一邊凝思。一邊輕撫眉角,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最堅定的語氣下達指示,前後絕不會超過五分鐘。這種超高的辦事效率顯示他一定自小就接受這方面的訓練,而且必然是極為嚴苛的訓練。

但這通電話似乎有些不一樣,從頭到尾,韓蔭都是面無表情地聽著對方的敍述,沒有表示一點意見。

“我知道了。”最後,他只說了這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怎麼回事?”殷忘塵感覺事情有點不尋需。

“計劃更改,我們恐怕必須馬上趕回黑帝斯。”

“為什麼?”

“我母親病危。”

在宣佈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時,韓蔭臉上的肌肉竟沒有一絲一毫的牽動。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2:00


韓蔭真的說到做到。在那頓午餐之後,韓蔭又光臨了殷忘塵家兩次,而且帶來那幅竇加的名畫。

“韓大哥是個很特殊的男人,你覺不覺得?姊姊。”殷無憂似乎非常喜歡韓蔭,每次見到他,她的心情都會突然一陣高昂,綻開滿面燦爛的笑容。

韓蔭似乎也對她另眼相看,只有和她在一起時,才會放縱自己大笑出聲。

他和無憂相處時那副輕鬆自在的模樣,實在很難令人聯想起關於他對女人態度的傳說。

據說冥王對女人一向是不假辭色的,即使是交往中的情人,他也常常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樣。芙洛蓮思女爵曾經不情願地對殷忘塵洩漏這一點。

殷忘塵應該高興他並沒有用他封別的女人的態度來對待她妹妹,但她卻又忍不住擔心。她擔心無憂陷下去。對殷無憂而言,要喜歡上韓蔭似乎是一很容易的事,她的生活圈中從未出現過如此不同凡響的男人。她對他的來訪熱切地超乎異常。

“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芙洛蓮思性感低啞的嗓音喚回殷忘塵遊走的心種。她搖搖頭,瞥了一眼戴在腕上的錢。

芙洛蓮思注意到她的動作,“還有二十分鐘才是你演奏的時間。”殷忘塵端起來自聖荷行星的頂級香檳,淺淺輟了一口,“我的確有種不群的預感。”

“是為了他嗎?”芙洛蓮思似乎不經意地道。

“他?”殷忘塵微微一愣。

“冥王。”殷忘塵的秀眉輕輕一挑。

“他是個很能令女人心煩意亂的男人,不是嗎?”

“我為什麼要為他心煩意亂?”殷忘塵的唇彎成一個十足嘲諷的角度。

芙洛蓮思若無其事地淺咦一口白蘭地,“你聽說了嗎?我和韓蔭分手了。”殷忘塵訝異地瞥她一眼,

“為什麼?”芙洛蓮思聳聳肩,“我想是時間到了吧。事實上我們交往的時間已經長得超乎我原本的預期。”

“你很難過。”殷忘塵深深地凝望她。

芙洛蓮思搖搖頭,“只是有些遺憾罷了。”她自嘲地微笑,“我原本想成為第一個征服他的女人的。”殷忘塵默然不語,她明白芙洛蓮思其實是在乎的,只是她的自尊不允許她表現出來。殷忘塵害怕有一天無憂也會嘗到同樣的苦楚。

“看來我錯了。”芙洛蓮思幽幽地繼續說,“韓蔭似乎早在十年前就被另一個女人征服了。”她的眼眸若有深意地緊盯著殷忘塵。

“十年前?”

“十年前你曾經和他見過面吧?”

“沒有。”殷忘塵有些意外她會這麼問,她立即否認。

“真的?”芙洛蓮思驚訝地。

“我不記得。”殷忘塵再次強調。

“我以為你們一定曾經邂逅過,”芙洛蓮思輕聲道,仿佛在自言自語,“否則他為何對你如此特別?”

“他對我特別?”殷忘塵覺得疑惑。

“不是嗎?”芙洛蓮思的語氣掩不住一股酸澀,“他向我建議錄用你、花十萬帝國幣點你唱歌、還送你妹妹一幅無價的晝。”而且他遠出借幻影的藝術廳給她們:並運用他在杜交界的關係,讓許多上流社會的人士去欣賞她妹妹的初次公演。無憂的首次公演能如此成功,他該有一半的功勞吧!為什麼他要對她們姊妹如此特別?他甚至替她趕走那個男人。殷忘塵思緒飄回了他送她回家的那晚,臉頰感到一陣微微的燒燙。她似乎還可以感覺到,他有力的雙手抱起她時那種奇特的溫暖。

“我想他是善意的幫忙吧!”

“韓蔭會善意幫忙人?”芙洛蓮思忽然一陣大笑,像聽到了不可思議的笑話,“不可能的,他是冥王啊!是眾人又怕又恨的對象。”她嘲弄地掀掀唇,“他從不關心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會關心他。”

她搖搖頭,語氣堅定地強調,“不,韓蔭絕對不會善意幫助人的。”殷忘塵沈默了一會兒,“你不也關心他嗎?”

“不是那種關心。”芙洛蓮思再吭了一口酒,輕垂眼簾,“他是個拒絕讓人瞭解的男人。”不知怎地,聽到這番話,令殷忘塵的心忽然感到一陣沈重。

“他喜歡你。”芙洛蓮思突如其來的宣佈讓她陷入一陣怔忡,“我不認為。”

“至少在乎你,或許你是他唯一關心的人吧!”芙洛蓮思澀澀地說道。

韓蔭在乎她?殷忘塵深吸了一口氣,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在乎她?這幾次他來她家,他們甚至沒交談過幾句話,他只和無憂聊天而已。或許他是喜歡無憂,他對她的態度相當不一樣。

有時候,她看著他們相處時那種融洽的感覺,心底竟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一股苦澀。

但她不敢去深究那股苦澀。

“我該上場了。”她站起身,掀起一層薄霧般的輕紗,走出芙洛蓮思女爵的專用包廂。

今晚地彈的曲子又是籠上一股淡淡的憂傷,如泣如訴的琴音令聽聞的人心都不禁一緊。

有什麼事要發生了!這種不祥的預兆今晚一直浮現在殷忘塵的腦海,揮之不去。

她看見芙洛蓮思女爵雙手提著長補的裙擺,急匆匆地朝她奔來。

琴音宴然而止。她揚起紫灰色的眸子,怔怔地看著種色焦急的女爵。

“醫院剛剛打電話來,你妹妹出事了!”

“無憂?”她驀地起身,掩不住一陣驚慌。“怎麼回事?”

“好像出車禍了。”殷忘塵沒再浪費一秒鐘,立即轉身奔向醫院。

殷無憂早已被推入手術房。

殷忘塵抓住經過的一個男護士,“無憂她怎麼了?我是她姊姊,告訴我,她怎麼了?”她幾乎是失聲喊出來的。

“她的右腿被截肢、瞳仁全毀,有生命危險。”殷忘塵眼前寫地一片黑暗,她緊抓著他的袖子,據著搖搖欲墜的身子。

“別擔心,醫生會盡全力救她的。”他握住她顫抖的雙肩安慰她。

“無憂的腿斷了”她喃喃自語,淚水開始白眼眶溢出。

她一定會痛不欲生的。如果無憂知道她再地無法跳舞,她會崩潰的。

殷忘塵跌坐在地,“天啊,天啊!”她掩面低泣,心碎地喊著,“無憂,無憂”“她在那兒。”一個高昂的女聲帶來一群急奔而來的記者,不旋踵,數十架數位攝影機的鏡頭直逼著殷忘塵。

“小姐,你是殷無憂的姊姊,是不是?”跑在最前面的女記者首先將麥克風對準殷忘塵。

“聽說殷無憂失去一條腿,是否表示她無法繼續舞蹈生涯?”

“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她的眼睛也毀了,是不是真的?”

“殷無憂情況如何?有生命危險嗎?”此起彼落的聲音追問著殷忘塵。她茫然地望著他們,似乎不明白他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站在她身邊的男護士看不過去,“你們讓傷者的家屬安靜一下好嗎?她現在根本無法回答問題。”

有幾位記者聞言將焦點轉向他,“請問你知道殷無憂現在的狀況嗎?可不可以發表一下?”

“車禍是怎麼發生的?”

“她的傷究竟怎樣?有完全復原的希望嗎?”

“她是否不能夠再跳舞了?”殷忘塵覺得他們尖銳的聲音像玻璃一般切割著她的心,她括住耳朵,大叫起來,“請你們不要再問了好嗎?”

“殷小姐,你的心情如何?能否發表一下你的看法?”殷忘塵拼命搖頭,聲音破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請你們離開。”

“殷小姐”

“拜託。”殷忘塵展開雙手,試圖推開圍繞著她的記者群。“讓我過去!”她近乎絕望地推著人群,眼神狂亂,“讓我過去!”

“讓她過去。”一個低沈卻宏亮的聲音忽然響起,壓過了記者們的吵雜。

眾人都將目光調向聲音的來源。

“你們全部都退開。”那個男人簡單地命令道。

所有的人一時之間都為他的氣勢所懾。

“你是誰?”一名男記者開口道:“你無權干涉新聞自由。”

“如果我願意,”他清楚地開口,眸光淩厲,“我可以干涉黑帝斯城的一切。”

“你究竟是誰?”

“韓蔭。”這個名字就像個魔咒般,將眾記者們都釘在原地不動。

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冥王!那個參與銀河系多數經濟活動、擁有的財富龐大得直逼帝國國庫的冥王!那個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毀掉任何招惹他的人的冥王:那個深居簡出、很少人見過他真面目的冥王。

他們應該立刻將數位攝影機對準這個傳奇人物的,可是韓蔭那懾人的森冷氣質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黑帝斯城的人都明白,韓家人最痛恨私生活被打擾。十幾年前曾有一位記者甘冒大不諱拍到韓冀的正面照片,在他以獨家新聞發佈的隔天,就被發現橫死街頭。雖然種種證據顯示是意外死亡,但許多黑帝斯城的人都深信是韓冀派人暗殺他的.。

“我要你們離開。”為了項上人頭,沒有一個記者敢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不敢再繼續糾纏殷忘塵,一個一個默默地快步離開。

待眾人都離開後,韓蔭才轉向殷忘塵,“你不該哭的。”他緊蹙雙眉,“不像你。”他從未見過她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不論是她十二歲時被一群不良少年圍住時;或是十八歲流產住院的時候;她一向很堅強的,不是嗎?

韓蔭略嫌粗魯地用袖子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別哭了。”他粗聲道。

殷忘塵甩開他的手,自己拭幹淚水,深吸一口氣,抬眼瞪著他。

韓蔭微笑道:“這才對。”

“無憂車禍受重傷。”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能如此平靜?”她揚聲喊,“你不把她當一回事嗎?”

“我趕來了。”

“趕來嘲笑我的驚慌失措?”她似乎想藉著對他發脾氣來減輕內心的焦急,“我唯一的妹妹現在有生命危險,我連哭一下也不行嗎?”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她不會有事的。”

“你怎麼曉得?你是醫生嗎?”

“她不會有事。”他再次重複。

“你憑什麼那麼篤定:告訴我憑什麼?你以為自己真的是冥王嗎?”韓蔭伸手握住她的雙肩,她試圖掙脫,但他緊緊地定住她,“看著我。”他沈聲命令她,強迫她抬起頭。“我說無憂不會有事的,你相不相信我?”殷忘塵黑色的長睫顫了一下,“就算她熬過來了,她……她的腿也斷了。如果她醒來的話,一定,一定──”地無法說下去,眼眸再次盈滿淚水。

韓蔭默默地凝視著她,眸光異常柔和。

那顆在眼眶打轉已久的晶瑩淚珠終於滑落,“她會痛不欲生的。”韓蔭歎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拉進懷裏,“一定會有辦法的,別擔心。”他輕柔地撫著她的秀髮。“我會想辦法。”她相信他,真的相信;在這麼靠近他的時候,在傾聽著他的心跳的時候,她相信他可以做到任何事。

她開始盡情哭泣,任淚水沾濕他胸前的衣襟。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懷裏,表現出自己脆弱無助的一面。

這也是韓蔭有生以來,第一次讓一個女人靠在他胸前哭泣。

“請問你們哪一位是殷無憂的家屬?”

“我是她姊姊。”殷忘塵迅速轉身,“她情況怎麼樣了?”

“暫時穩定下來了。”殷忘塵深深吐了一口長氣,“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我想先跟你討論一下她的腿,還有眼睛”

“有辦法復原嗎?”

“非常困難。她是被完全截肢,除非細胞再造,否則無法完全復原。”醫生頓了一會兒,“當然,我們也可以替她裝義肢。”

殷忘塵根本不考慮這個方法,她妹妹沒辦法靠義肢跳舞的。“請替她做細胞再造。”

“這一點恐怕有困難。”

“為什麼?”

“首先,細胞再造是最近才問世的治療方法,本院還沒有如此先進的設備,而且整個手術費用非常 貴。”

“多貴?”

“兩千萬帝國幣左右,如果加上瞳仁再造,因為令妹的眸色相當稀有……”無憂的金眸是母親遺傳給她的。幾乎對母親毫無記憶的殷無憂,最感欣慰的就是她遺傳了母親金色的眸子。那是世上少有的顏色,這封美眸是唯一能讓無憂感到自己與母親有所聯繫的地方。

殷忘塵一定要想辦法讓無憂完全復原。可是兩千萬!她哪來這麼多錢?就算把房子賣掉,也不過幾百萬而已。她該怎麼辦?

“你們願意做嗎?”

“沒問題。”韓蔭搶先回答。殷忘塵轉頭看他,眸光滿是疑問。

“我有錢。”他簡單一句。

“還有──”醫生繼續說道:“執刀的醫生也是一個問題。”

“什麼意思?”

“目前銀河系只有三位醫生曾經做過類似的手術。”醫生解釋道:“一位已經死了,一位主在聖保羅共和國的首都,還有一個在聖荷行星。”

“那我們該找哪一位?”

“我建議你們找今井夕顏醫生,她的醫術高超。”

“今井夕顏!”韓蔭聽到這個名字蠢地一震。

“這位先生認識她?”韓蔭迅速搖頭,“不認識。”他雖然不認識她,可是卻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她是納蘭氏皇朝的亡國公主,也是命喬雲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女人。

“我們該如何聯絡她?”

“她是聖荷王國首都醫院的外科主任。”韓蔭微微領首,“我知道了。”

“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了嗎?”殷忘塵語氣略帶焦急。

“她目前意識尚未恢復,不過你可以進去陪她。”一得到醫生的允許,殷忘塵立刻走進加護病房。

韓蔭町著她的背影,“究竟發生什麼事?”他問著醫生。

“據送她來醫院的目擊者描述:她是在走路時,被一輛地上車以高速撞上翻落之後,又不幸被另一輛車壓過。”醫生緊蹙雙眉,“真不曉得這些人是怎麼開車的?竟然將這麼美的一個女孩子撞成這樣。”

“那位目擊者呢?我想見見他。”

“被警察帶去問話了。”韓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眸光森冷。無論用什麼手段,他都要那兩個肇事的人付出代價。

☆☆☆

當韓蔭推開加護病房的大門時,最先看見的是殷忘塵凝立在病床旁的身影。她神色哀傷地凝睨著她躺在床上的妹妹。

“她竟然被撞成這樣。”她悲傷地瞥了韓蔭一眼,語音沙啞。

韓蔭隨著她的眸光望向殷無憂,也不禁一驚。原本細緻如瓷的臉頰劃上了幾道擦傷,手臂綁著繃帶,右腿自大腿以下已不見蹤跡。一股炙熱的怒火自韓蔭心底迅速燃起,他一定要讓那兩個肇事者生不如死,抵償殷無憂所受到的折磨。

“姊姊,姊姊──”殷無憂輕輕轉著頭,低聲呼喚著。

“我在這裏,無憂。”殷忘塵連忙抹去臉上的淚痕,迅速握住她的手。

“姊姊。”殷無憂緊緊抓住她的手,緩緩揚起眼簾。

殷忘塵抗拒著想要尖叫的衝動,無憂的眼眸竟然是一片空白!

“姊姊,”殷無憂的聲音忽然充滿了恐懼,“我看不到你。為什麼會這樣?”她用另一隻手摸索著,“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無憂!”

“姊姊,這是怎麼一回事?”殷無憂語音顫抖地,“我是不是……瞎了?”

“別擔心,”韓蔭沈穩的聲音插了進來,“只要再動一次手術你就能看見了。”

“韓大哥,”殷無憂認出了他的聲音,“你在哪里?”

韓蔭走近她,握住她另一隻手,“我在這裏。”

“韓大哥,我瞎了對不對?”韓蔭默然不語。

殷無憂雙唇顫抖,她明白這陣沈默所代表的意思。她呆怔了好一會兒,忽然抽出被兩人緊握的雙手,搜尋著她的右腿。

“不見了!”她喃喃地,“它不見了!”像是突然自夢中驚醒一般,她開始放聲大嚷:“我的右腿不見了,姊姊!”她直起身子,瘋狂地摸索著,“它不見了,不見了。”

“無憂,無憂!”殷忘塵看著妹妹幾近瘋狂的模樣,感到心如刀割,她緊握住妹妹的雙肩。

“姊姊,我的腿斷掉了!”殷無憂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般不停地滑落,“我再也不能跳舞了。”

“不會的,無憂!”

“我再也不能跳舞了,再也不能了!”她歇斯底里地狂喊,“我還活在世上幹嘛?不如死了算了。”

“無憂!”

“讓我死、讓我死!我不要活了!”她語音淒涼,使勁撥開殷忘塵搭在她肩上的手。

“無憂!”殷忘塵忽然打了她一巴掌。

殷無憂蒸地安靜下來,怔怔地撫著疼痛的臉頰。“姊姊?”

“安靜下來,無憂。”殷忘塵語音低柔,“聽我說。”殷無憂怔怔地點點頭。

“無憂,你發生了嚴重的車禍,受到相當嚴重的傷害。瞳仁全毀,右腿也被完全截肢了。”她這番低低柔柔的話不僅讓殷無憂完全呆怔;韓蔭亦不敢相信她竟以如此直接的方式告訴殷無憂,而且語調相當冷靜,和方才她哭倒在他懷裏的脆弱判若兩人。

“所以你現在看不見,而且也無法走路或跳舞。”段忘塵沈靜地繼續說,“可是這只是暫時的情形。”

“暫時的?”“我們會替你安排一場細胞再造的手術,請來銀河系技術最高超的醫生為你執刀。她一定有辦法讓你完全復原的。”

“完全復原?”

“對!你會有和從前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右腿,完全和受傷前一樣。”

“完全一樣?”殷無憂似乎不能相信。

“沒錯。”殷忘塵語氣堅定地強調。

“有可能嗎?”

“相信我,無憂。”她再次緊握妹妹纖細的雙肩,“這是我的承諾。姊姊曾經對你食言過嗎?”殷無憂輕輕搖頭。

“好,那你答應我。”殷忘塵幫助她重新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覺,什麼都不要多想,這些事就交給姊姊來辦。”

“好。”殷無憂柔聲應道,頓了一會才喚:“姊姊!”

“嗯?”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殷忘塵偷偷拭去眼角一顆晶瑩的淚珠,“沒事的,快睡吧!”

“嗯。”殷無憂乖乖地合上眼簾。

韓蔭望著她安詳的睡容,再瞥了一眼一旁的殷忘塵,黑眸若有所思。

她不能用他的錢。這幾天殷忘塵在心裏掙扎許久,仍然得到同一個結論。他們非親非故,沒理由接受韓蔭的金錢援助,更何況是一筆如此嚇人的鉅款兩千萬!對一般市井小民而言,這是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钜額財富。

殷忘塵曾估算過還他這筆錢的可能性,發現機率極為渺校既然如此,就更加不能向他借這筆錢。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籌這筆鉅款。

“姊姊在想什麼呢?”半靠在床上的殷無憂語聲輕快地問。她今天的心情較前幾天開朗許多,因為方才自聖荷行星趕來的今井醫生告訴她,這次手術成功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她就快要重見光明了,而且可以繼續跳舞。

“手術一定會成功的,是不是:姊姊。”

“當然。”殷忘塵肯定地回答,“今井醫生可是奧斯丁聯盟最優秀的外科醫生,她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嗯!”殷無憂微微一笑,絲毫不懷疑它的承諾。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傳來。

殷忘塵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姊姊,是誰?”

“是我。”那個男人的語聲帶著濃重的笑意。

“嘉斯?”

“沒錯。”嘉斯.基爾曼捧著一束嬌美的百合,輕輕走向她,“送給你的。”殷無憂接過花束,深深地吸了一口,“好香,是百合吧?”

“你的鼻子頂靈的嘛!”嘉斯微笑道。

“沒辦法,現在我的眼睛看不見,只好靠鼻子了。”殷無憂自嘲地。

殷忘塵微笑地望著他們。嘉斯就是那天救了殷無憂的年輕人,是個相當幽默活潑的男孩子。

他每天都會來探望無憂,短短數天,兩人已培養出深厚的友誼。

“姊姊,嘉斯就是那一次把威士忌半價賣給我的人哦。”無憂曾經這樣告訴她。

世界真奇妙,有緣的人似乎總會以各種方式相遇。

殷忘塵微微一笑,靜靜地瞥了一眼腕上的表;她該走了。今晚,她將在芙洛蓮思俱樂部舉行一場拍賣會。

又是一個天氣詭異的夜晚。

韓蔭一邊穿過芙洛蓮思俱樂部的大門,一邊瞥了一眼頭頂奇特的天色。

沒下雨,但沈厚的烏雲卻遮蔽了滿天星光,刺骨的狂風怒吼著,不時的轟然巨響伴隨著幾道青色的閃電,整座黑帝斯城籠罩著陰森的氣氛。

韓蔭直覺地知道又有事情耍發生了!

仿佛已成了惡魔的詛咒一般,每當韓家要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時,總會出現如此詭異的天氣。

三十四年前,他在這樣的夜晚出世;二十六年前,他的父親在這樣的夜晚舉槍自殺:十年前,他的租父亦在這樣的夜晚結束了他呼風喚雨的一生。

今晚,又會發生什麼事呢?韓蔭原本不知道,但芙洛蓮思的一通Tv電話讓他有了眉目。

“你想過來嗎?”芙洛蓮思若有深意地對他這樣說:“這裏即將上演一出好戲哦。”她黃玉般的雙眸閃著他從未見過的光芒。

“什麼好戲?”她並未正面回答,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和殷忘塵有關。”就是這一句話,讓韓蔭丟下了一整間從各個星球前來韓氏集團總部開會的高級主管,匆忙趕來“芙洛蓮思”。

他痛恨自己如此沈不住氣,像個浮躁的小毛頭,但他就是無法忍住想一探究竟的衝動。只要是有關殷忘塵的事,他似乎就無法不插手。還未走出玄關,他使清清楚楚地聽見正廳裏傳來激烈的爭辯聲。

“她是我的,你休想和我爭。”一個高亢的聲音喊道。

“既然如此,你就開一個更高的價碼啊!”另一個聲音帶著譏剌。

“可惡!你不過是一介平民,竟敢招惹我?”“這可是公平的拍賣會,價高者得,不論貴賤。”“二十萬!”“二十一百萬。”競價的聲音此起彼落。

韓蔭微微皺眉,裏面究竟在搞什麼?

當為他帶路的侍者掀開一道朦朧的薄紗後,韓蔭終於看清了跟前的景象。

而這個景象令他相當相當地不愉快。

他看見穿著一襲白衣的毀忘塵,她神色漠然地坐在一座高超的平臺上,底下則是一群男人在瘋狂地競價。

這女人在搞什麼?

芙洛蓮思腳步婢婷地迎向他,“你果然來了。”它的嗓音低低柔柔地。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輕輕一笑,“本俱樂部有史以來最大的拍賣會。”韓蔭望向她,“拍賣什麼?”

“一個女人。”她慢條斯理地說,“一個出色的女人。”芙洛蓮思直直地盯著韓蔭,似乎想抓住他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牽動,但他的黑眸依舊深得不可見底,面無表情。

“出價最高的男人可以得到她一年的陪伴。”芙洛蓮思緊盯著他,有些失望他的鎮靜。

他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將一對幽深的黑眸緊緊地凝住臺上的殷忘塵,仿佛一頭町著獵物的豹子。

殷忘塵似乎亦察覺他的眸光了,紫灰色的眼眸忽然往這邊望來。

當兩人的眸光交接時,她微微偏過頭,垂下眼簾。

韓蔭輕扯嘴角。

“你不想出個價嗎?”芙洛蓮思遞給他一杯礦泉開水,漾著一抹奇特的微笑。

他瞥她一眼,“你認為我應該用錢買一個情婦?”“她值得高價購買,不是嗎?”芙洛蓮恩將目光投向臺上神情鏢紗的女人。

圍繞著殷忘塵的男人仿佛在為她這句話下注腳,轉眼間價碼已喊到四千萬。喊出這個天價的是一個棕發的中年人,他是黑帝斯城的市長。

“那傢夥不怕政敵以此攻擊他嗎?”芙洛蓮思搖搖頭,“竟然在這裏公然出價買女人。”韓蔭只是微微一笑,飲了一口冰水。他看著市長掛著一臉得意的笑容走上台,伸手拉起殷志塵。她並沒有拒絕他,任由他握住她的手,臉上毫無表情。

芙洛蓮思望向韓蔭,輕聲說道,“再不出價,她可要被那個傢夥買走了哦!”韓蔭仰首將冰水一飲而盡,隨手將杯子一拋。清脆的玻璃碎裂聲瞬間吸引了俱樂部裏每一個人的注意力,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拍賣會結束了。”韓蔭淡然地宣佈,毫不在意眾人的驚愕。

“什麼意思?”一個男人問道。

韓蔭沒理會他,逕自走向平臺,森冷的眸光直直射向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市長。在他充滿寒意的眼神逼視下,市長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放開殷忘塵的手。韓蔭則將她一路拖下臺。

“等一下,你憑什麼帶她走?”擋住他的是芙洛蓮思,她緊盯著他。

“我買下她了。”韓蔭淡淡地。

“可是你並未出價。”芙洛蓮思依舊擋住它的去路。

韓蔭輕撇嘴角,語氣嘲諷,“如果我要買她。這裏會有任何人出價比我高嗎?”芙洛蓮思掃了四周一眼,所有人都默然不語,靜靜地看著他們:顯然沒有任何人敢跟冥王作對。這些懦夫!

“說說著你開的價碼。”芙洛蓮思依舊不氣餒,她今天邀他來這裏可不是要讓他如此順利地帶走殷忘塵的。

韓蔭凝視她數秒,“韓家的畫。”他頓了一會兒,揚高聲音向眾人宣佈,“我用韓家擁有的每一幅畫買下她了。而且不只一年,我打算買她一輩子。”他懶洋洋地掃視四周一圈,“有自信出價比找吏高的人不妨開口同我競價。”沒有人說話,而且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極度震驚的。

“這樣的價錢可以嗎?”韓蔭將眸光調向面前的女主人。

芙洛蓮思沒答話,只默默地測開身子。她凝望著韓蔭帶著殷忘塵揚長而去的背影。用韓家所擁有的畫來買下殷忘塵。看樣子,真正不計一切代價想得到她的是韓蔭。她輕輕扯開一抹自嘲的微笑。她完全輸了,輸得徹底!

“放開我。”當兩人走出俱樂部後,殷忘塵靜靜地開口。

韓蔭不理會她的抗議,繼續拉她上了他那輛性能一流的磁浮車。

他關上車門,沈聲問道:“為什麼?”

“我需要錢。”“為了無憂的手術費嗎?我不是告訴你我會付的嗎?”

“為什麼?”殷忘塵突然揚起眼簾,直直地望向他。“我們非親非故,我憑什麼用你的錢?”

韓蔭一怔。“所以你打算自己籌出這筆錢?”

“沒錯。”

“用出賣自己的方式?”他的語氣充滿嘲諷。

“那是唯一能賺到兩千萬的方法。”她依舊平靜。

“為什麼?”韓蔭瞪著她,“你不足曾說過你不是用金錢能買到的嗎?”

“就像你曾經說過的,每個人都有個價碼。”她儘量使語氣淡然,藉以掩飾難堪。

韓蔭有一股衝動想搖晃她,使她清醒;自從方才他發現她竟然在俱樂部公開標售自己時,他就忍不住自心底泛起這股衝動。

而當那個不值一哂的傢夥牽起她的手時,他更有股衝動想殺人。

“我以為你是個有骨氣的女人。”它的語氣似乎在指控她。

“難道你認為我用你的錢就比較有骨氣嗎?”她靜靜地反問。

“你終究會用我的錢的。最後還是我買到了你,不是嗎?”“你不是真的想買我。”“哦?”他的語氣充滿興趣。

“你只是想扮演拯救者的角色罷了。”她的語氣苦澀。

拯救者?她從哪里得來這麼可笑的結論的?他可不是那種心地良善的濫好人。“你錯了。”他瀟灑地聳聳肩,“我的確想買下你。”

她紫灰色的美眸瞪向他,“我不賣。”

“為什麼?”他黑色的俊眉斜飛。

“不為什麼。”

“你不是說價高者得嗎?”

“你例外。”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他不行。因為她無法忍受成為他的情婦,無法忍受成為他的玩物的感覺。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買一個情婦。”她隨便抓了一個藉口。“女人總是自動投向你的一懷抱,不是嗎?”

“包括你嗎?”他靜靜地問。

她微微一愣。

“如果我要你,你會自助送上門嗎?”她默然不語。

他微微一笑,“而且我要的也不是一個情婦。”

“那是什麼?”

“妻子。”他猛然地丟下這個名詞,滿意地欣賞她震驚的表情。

“我需要一個繼承人,只有妻子能滿足我的要求。而且我也不止想買你一年,而是一輩子。”沒錯,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韓蔭越想越有道理,娶她為妻,讓她為韓家生養一個繼承人。不僅可以得到她,也得到一個子嗣,一舉兩得。他凝住她,黑眸泛著笑意。

殷忘塵默默地回望著他,良久,她終於開口:“我並不打算出賣自己一輩子。”

“你別無選擇。”他唇邊的笑意加深。

“何以見得?”

“我既然想要你,就不會有任何人有膽子跟我搶。”他深邃的黑眸自信滿滿。

“除非你不想得到兩千萬。”

“你很霸道。”

“的確。”

她猶豫了一會兒,“我不適合你。”

“何以見得?”他將她的話丟還給他。

“我太乏味,”她停頓數秒,“你需要的是一個能令你開心的女人。”就像無憂。她想。

就像無憂。他想。可是他不想要無憂,只想要她。“我一向喜歡喝平淡無味的冰開水。”

“我不是白開水。”殷忘塵偏過頭去。就算是,她苦澀地想,也是一杯摻了雜質的開水。

韓蔭扳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頭來,“你不願意嫁給我?”他富含深意的眼神令她不自覺地垂下眼簾,抑制不住心跳一陣加速。想到有可能成為他的妻子,令她的心臟揪緊。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她渴望能得到那些價值不菲的韓家名畫的關係,絕不是因為眼前這個令人心慌意亂的男人。

“怎麼樣?”他毫不放鬆地。

“我要下車。”她打開車門,只想逃開他逼人的眸光。

韓蔭仲手拉住她。

“放開我。”她極力想掙脫。

他用力將她拉向他,重心不穩的殷忘塵只能倒入他的懷裏。

窗外忽然閃過的一道青色閃電讓他倆看清楚彼此的臉龐。

“拜託,”她蠢然垂下眼簾,回避著他的眼眸,聲音細微,“讓我走。”韓蔭用雙手定住她的肩膀,黑眸深深地盯住她,然後忽然低頭攫住她柔軟的芳唇。

他輕柔地吸吭著,誘哄地分開兩片玫瑰般的肩瓣。她起初一點也不肯放鬆,身子僵硬,但他對她的反應視右無睹,依舊耐心地誘導著,終於,原本推拒著他的殷忘塵漸漸地放鬆緊繃的身子,她只覺神智一陣迷偶,軟軟她偎向他。

當韓蔭離開她的唇時,她依舊茫茫然地,紫灰色的變眸霧濛濛地凝睨著他。

“至少在這方面我們很適合,你認為呢?”他語音輕柔,仿佛在嘲嘩她。

好一會兒,殷忘塵的神智才逐漸恢復清明,“或許吧。”她漠然地回答。她不明白在她如此心蕩神馳的時候,他為何還能如此平靜?因為他只是將她當成一個玩物吧!她自嘲地想,一個高價買下的玩物。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1:19


據說,俱樂部的男人將贏得她注意力的賭注又提高了。

一名女侍在經過她身旁時,以一種神秘的語氣將這個新聞告訴殷忘塵。但她毫無反應,甚至連輕挑一下眉毛都沒有。

她繼續讓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潔白的琴鍵上舞動著。

今晚地彈的曲子總是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傷,讓聆聽的人都禁不住感到一陣微微的帳然。

一首b小調更以一種令人低回不已的方式輕柔地流瀉於室內。

所有的人都不禁將眸光定定地凝在她身上,一個小時前發生的騷動早已被他們遺忘。

一個小時前,芙洛蓮思的現任情人冥王光臨了此地。

人們以複雜的眼神直町著冷例漠然的冥王。男人們看他的目光是微微帶著忌恨的,女人們則不自覺地流露出一股渴求。

芙洛蓮思熱誠地歡迎他,有人甚至注意到她拿著酒杯的右手微微發顫。

冥王被迎入位於最隱蔽角落的座席,芙洛蓮思女爵親自為他端來了一杯冰礦泉水。

不是任何一種頂級名酒,只是一杯冰水。

許多賓客對芙洛蓮思如此的待客之道感到不解,但冥王似乎不以為意。他飲了一口冰水,漠然地接受眾人的注目。

賓客們悄悄地議論了一陣子,但不久後男人們的注意力重新被殷忘塵吸引,只有幾個女人仍舊以充滿興趣的眸光直盯著冥王。

終於,殷忘塵結束了這首哀傷的b小調。她輕揚起頭,紫灰色的星眸掃過人群;所有的賓客都明白她的意思,下一首曲子將是她今晚彈奏的最後一首了。而且根據芙洛蓮思女爵在一年前訂下的規矩,最後一首她將以歌聲伴隨旋律,演唱的曲子由出價最高的人指定。

所有的男人開始瘋狂地競價。對他們而言,能讓這位拒絕融化的冰霜美人為他們演唱一首曲子,是相當值得誇耀的一件事。尤其是當得標的男人點歌時,她會用她那雙從不停留在任何男人身上的眼眸看著他,那種無法形容的眼神往往會讓被注視者感到一陣奇異的戰慄。因而,他們千方百計只為讓她看他們一眼。

目睹其他人奇特的舉動,韓蔭微一揚眉,“怎麼回事?”

“他們在競標。”坐在他身邊的芙洛蓮思微笑道,“希望得到指定琴師演唱某首曲子的權利。”

“什麼?”韓蔭的語調是訝異地。

“你不曉得,來到這個俱樂部的男人,有三分之二以上是為了看她。”芙洛蓮思舉起酒杯,優雅地經咦一口,“他們用盡各種手段只為博得佳人青睞。”

“所以你想出了這個競價點歌的方式?”韓蔭靜靜地凝視她一會兒,“你是個相當有生意頭腦的女人。”他舉杯向她嘲弄般地致敬,眸光轉向群眾。

今晚的叫價已經到了五萬帝國幣。

“又創紀錄了。”芙洛蓮思輕聲道。

喊出這個價碼的是一個具有子爵爵位的年輕貴族,泛著紅光的臉龐上有著志得意滿的神情,他十分確定今晚殷忘塵將為他演唱。

“十萬。”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輕易地粉碎了他的自信。他轉頭尋找著這個一下子將價碼提高兩倍的男人。

冥王挪雙冷例的黑眸嘲謹般地迎向他。

“你瘋了嗎?”芙洛蓮思號珀色的眼眸盯著他。

“你說呢?”韓蔭毫不在意地反問。

“我無所謂,反正你這筆錢將成為俱樂部的收入。”

韓蔭唇色輕撇,眸光轉向坐在乳白色演奏鋼琴後的殷忘塵,她紫灰色的眸子亦正凝望著他。

“點歌呀!”芙洛蓮思敏感地察覺到兩人眸光的不對勁,禁不住催促著他。

韓蔭朝殷忘塵打了個手勢,示意她隨意演唱。

這個男人花了十萬帝國幣,卻不指定任何曲子。他只是單純地想向人炫耀他無法估計的財富嗎?殷忘塵凝思著,現在她的腦海裏似乎只回蕩著一首曲子,她忽然渴切地想演唱它。

這首流傳於民間的歌謠雖為眾人所熟知,但他們從未聽過有人能將它詮釋得如此令人憂傷,就像歌詞中的主角是她自己一般。充滿無奈的歌詞,在殷忘塵輕柔低啞的歌聲中顯得更加淒涼。

有些感情豐富的女人忍不住眼眶含淚。

當整首曲子在一串琶音中結束時,他們甚至忘了鼓掌,只是怔怔地望著演唱的女主角。

殷忘塵亦怔怔地出袖。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喝了這首民謠,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洩漏了一直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情感。她怎會如此反常?

殷忘塵將眸光轉向坐在最角落的韓蔭,他正以一種充滿深思的眼神直盯著她。她連忙收回視線,無法解釋自己突然的一陣心慌意亂。她起身合上琴蓋,迅速離開俱樂部。

韓蔭盯著她的背影。

“你以乎對她很有興趣。”芙洛蓮思嗓音沙啞地。

韓蔭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反問,“什麼意思?”

“上週末晚上你送了殷無憂一幅名畫,”她吭了一口白蘭地,慢條斯理地,“竇加的“芭蕾女伶”。”

“沒錯。”

“為什麼?”她直盯著他,仿佛想看透他的心思,“你真那麼欣賞她的舞技,還是為了討好她姊姊?”

“討好殷忘塵?”他嘲諷地掀掀嘴角,仿佛覺得她這個念頭很可笑。

“你甚至知道她的名字。”芙洛蓮思的語氣酸澀。

韓蔭輕輕挑眉。

“這個俱樂部的男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頓了一會兒,“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們認識?”

“不認識。”

“那為什麼——”

“我有必要向你解釋嗎?”

他冷淡的語調令芙洛蓮思微微一驚,她知道白已逾界了,在他們“親密”的關係中並不包括過問對方的私事。

她知道韓蔭對情婦唯一的要求是,絕不過間不該過問的事。但今晚她卻在一陣莫名其妙的醋意中犯了他的大忌。

“對不起。”她極力想彌補。

韓蔭微微領首,舉起礦泉水一飲而荊

“我該走了。”他起身披上質料良好的黑色長大衣,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芙洛蓮思癡癡地凝睬著他,心裏泛起一陣輕微的酸楚。她明白韓蔭的意思,他們之間結束了。她終究還是無法征服這個出眾的男人。

殷忘塵獨自穿過大門。通常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總會有一大群男士搶著要護送她回家,但今晚卻反常得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都被她臉上那層足以使地獄結冰的寒霜給懾服了,沒有人敢上前打擾她。

當她正要開門上車時,面前出現的一道陰影讓她凝住腳步。

她迅速抬起頭,“是你。”語調是冰冷的,紫灰色的眸子射出兩道寒咧的光芒。

“好久不見,要找你可真不容易。”男人以不懷好意的目光回靚她,“你倒是越大越漂亮了。”

她不理會他的問候,“讓開。”

“聽說你在“芙洛蓮思”工作,真有一套,賺了不少錢吧!”

“和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我們多少也算有點關係吧。”那個男人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無憂呢?

她還好吧!”

殷忘塵冷冷地瞪著他。

那男人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沒想到這小鬼長大後變得真美,還成為芭蕾新星,風靡翟座黑帝斯城。只可惜當初我沒”

“你說夠了沒有?”殷忘塵忽然無法保持平靜,激動地打斷他,“你究竟想做什麼?”

“何必這麼生氣呢?我只是想看看你們啊!”

“我們和你毫無關係,請你用不著費心。”

那男人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還是這麼高傲。”他評論道,目光是猥瑣的。

殷忘塵用力甩開他的手,打開車門就要上車。

“等一下!”那男人猛然抓住它的手臂,用力將她拖離車子,“我話還沒說完呢!”

“放開我。”她揚聲喊,“我要叫了。”

“儘管叫吧!就像你以前一樣,”男人迸出一陣狂笑聲,“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放開我,放開我!”殷忘塵急切地想掙脫他的手,無奈力氣不夠。她開始真正地驚慌起來,腦海裏不斷掠過可怕的記憶。

“不要,不要!”她嗓音尖銳地呼喊著,“走開!離我遠一點。”她劇烈地掙扎著,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男人對她激烈的動作感到相當不耐煩,他用力甩了她一耳光。“你給我安靜一點!”他威脅她,“否則看我等會兒怎麼對付你。”

她依舊使勁掙扎著,男人冷然用力將她往地上一堆。她應聲跌倒在地,抬起雙眸無神地看著他。他拉她起來,雙手緊緊地定住她的身子。

殷忘塵忽然停止掙扎。

“這就對了!”他氣喘叮叮地,撫了撫她紅腫的右頰,“反抗我是沒有用的。”他仰頭大竹夭。

“放開她。”一個低沈卻清晰的聲音壓過了他的狂笑。

他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穿著一身黑的男人冷咧地盯著他。

“你是誰?我勸你少管閒事。”

黑衣男子漠然地瞪著他,自他身上流露出的陰森氣息令他不禁微微打顫。他不自覺地放開殷志塵,轉身迅速離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後,韓蔭將一雙黑眸轉向殷忘塵。她軟倒在地,臉上仿佛陷入魔障般的種情令他一驚。“你還好吧?”

她毫無焦距的眸光仿佛不具生命的娃娃,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清明。

“你的臉”韓蔭驚異地發現她瑩潤的臉頰上浮現正道清楚的紅色指印,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是他打的?”

她沒有回答。

韓蔭仲手拉她站起來。在他放開她的手之後,她的左腿驚地一軟,半跪在地上。

“怎麼了?”

“我站不起來。”她輕聲道,“腳踝扭傷了。”

韓蔭蹲下身子檢視她的腳踝,他試著觸碰她受傷的地方,她緊緊的蛾眉令他亦忍不住微微蹙眉。

“請你——”她猶豫了一會兒,“扶我到我的車上。”

他卻將她整個淩空抱起。

殷忘塵一驚,“你做什麼?”

“我送你回去。”他不容她爭辯。

他一路將她抱向他挪輛黑色的私人磁浮車,打開車門將她放在後座。

“你住哪兒?”韓蔭忽然發現這是個第二次問她這個問題了。第一次是在十五年前。

“你不必送我的,我的車有自動駕駛系統。”

“別跟我爭論。”他不耐煩地。

殷忘塵沈默了一會兒,終於告訴他地址。

車子離開市區之後,韓蔭才開口:“剛才那個男人你認識?”

“不認識。”她淡淡地說。

韓蔭自後照鏡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說謊:不過他並不打算追問。

“為什麼把畫退給我?”他轉開話題。

“我們素不相識,不能收下如此名貴的體物。”

“那幅畫是送給令妹的。”他提醒她。

“一樣。”

“據說令妹想請我吃飯?”

“請你務必賞光。”

“我從不答應女人的邀請,除非她是我的情婦。”

“我知道。”

他俊眉一挑,“那你還邀請我?”

“不是我,是無憂。”她冷靜地解釋,“她是一片善意。”

“所以其實你並不想邀我便餐。”他性格的唇角微彎。

殷忘塵沈默數秒,“我很感謝你。是你答應把場地借給我們的。”

“舉手之勞。”

他說得淡然。但殷忘塵心中卻完全無法平靜。那麼十年前他讓芙洛蓮思女爵雇用她,還有今晚他的挺身相助,難道都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為什麼你要花十萬元競標,卻不點歌?”她問了一個今晚一直想問的問題。

韓蔭一怔。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見有那麼多男人為她瘋狂,心裏感到不舒服而已。

“據說俱樂部有許多男人試圖追求你,你都不為所動,”他反問她另一個問題,“為什麼?”

“不是也有許多女人追求你嗎?你何嘗多著她們一眼?”

韓蔭再次望向她,紫灰色眼眸迎規著他。

“十萬帝國幣可以買到你一首歌,那麼多少錢才能買到你呢?”他淡淡地問。

“你買不起。”

“是嗎?”韓蔭嘲諷地說:“你何不說個數字呢?”

這世上很少有他買不起的東西。

“天價。”

韓蔭忍不住輕笑出聲,笑聲是渾厚低沈地,“那總也是個價碼。”

“你相信世上所有事物都可以用金錢買到?”

“我並沒這麼說。”他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過我的確相信足夠的金錢可以買到一個女人的陪伴。”

“你對女人的評價不高。”她評論道。

“正如你對男人的評價不高一樣。”

殷忘塵靜靜地町著他英挺的側面,似乎只有對他,她的評價是不低的。她驀然覺得臉頰一陣奇異的燒燙。

韓蔭將車子停在她家門前,打開車門,再次抱起她。

“請你放我下來。”她燒燙的臉頰似乎要沸騰了。

他沒有理會,一直到大門前才放下她。

殷忘塵用雙手抵住大門藉以站穩腳步。

他陸探的黑眸盯著她,“告訴令妹,我很榮幸接受她的邀請。”

去下這句話後,韓蔭便轉身離去,留下滿臉愕然的殷忘塵。

☆☆☆

殷無憂無法置信地盯著一向待人冷漠的姊姊,她竟然準備親自下廚招待一個男人!

在早上十點,她們接到冥王即將於中午造訪的消息時,殷忘塵的第一個反應是,迅速擬定菜單。然後她打開冰箱,檢查裏面的儲存物。

“姊姊,你要親自下廚?”殷無憂目光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當然,我們不是邀請他來用餐嗎?”

“但我以為是請他到餐廳去。”

“你對我的手藝沒有信心嗎?”殷志挪揄她。

“不是的,姊姊的手藝天下第一。”殷無憂猶豫著,“只是……”只是姊姊一向最討厭外人來家裏的,何況是一個男人。而且還親自下廚。

“地點足他指定的,我們做主人的總不能不尊重客人的意願吧。”殷忘塵淡淡地。

“姊姊不覺得受到冒犯嗎?”

“只是吃頓飯而已。”

殷無憂微笑,“姊姊能這樣想就好了。我一直擔心你會不高興我請他吃飯的提議呢!”

“不必擔心,我既然答應了,就表示我贊成你的建議。”她柔聲道:“畢竟他是我們的恩人。”

“是呀!”殷無憂金色的眼眸璀璨耀目,“我也沒想到,是他批準了我們租用場地的請求呢!他真是個好人。”她唇邊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

殷忘塵亦忍不住微微一笑。她可不會用“好人”這兩個字來形容那個被稱之為冥王的男人:事實上那個外號再適合他不過。沒有人的氣質可以如他一般令人不自覺地感到陰冷。

“你想我們該準備什麼酒?”殷忘塵已經想好菜單,甚至連點心都考慮好了,唯一令她傷腦筋的是搭配的飲料。

“我不曉得,威士忌嗎?”

“或者白蘭地。”芙洛蓮思女爵鍾愛白蘭地,或許他和她有一樣的嗜好。“香檳好了。”她排除準備白蘭地的想法,“香檳適合海鮮。”

“那麼餐後酒呢?”殷無憂問道。

一般紳士在用餐前與用餐後都會要求來一杯酒的,賽前酒或許可以省略,但餐後酒絕對是需要的。

“威士忌。”殷忘塵迅速應聲,“無憂,你去買一瓶彌賽亞的威士忌。”她聽說來自彌賽亞行星的威士忌,享有全宇宙同種酒類最高的盛名。

“好。”殷無憂點點頭,帶著愉悅的心情出門買酒。

殷無憂沒想到這樣一瓶好酒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買到的,一般的商店根本沒賣這種頂級名酒。

她得到酒品專售店才能買到。而且價格高得令她咋舌!

一瓶彌賽亞的威士忌竟然要花上她一個月的薪資:她當場愣在櫃檯。

“這瓶酒這麼貴?”

“當然,這可是絕佳好酒呢。”櫃檯的機器人結帳員告訴她。

殷無憂猶豫了一會兒,或許她該放棄購買如此昂貴的酒。她正失望地想轉身離去時,一位開朗的年輕人叫住了她。

“等一下,這位小姐。”他對她微笑,“請問你是殷無憂嗎?”

“你知道我的名字?”殷無憂訝異地瞥向他。

“當然,現在的黑帝斯城有誰不認識你呢?”

“我這麼有名嗎?”她俏皮地吐吐舌頭,不自禁地感到有些興奮。

他看到她如此天真的反應,不禁微笑加深,“這瓶酒我願意打五折賣給你哦。”

“真的?”

“如果你願意送我一張你公演的票的話。”他眨眨眼。

“沒問題。”她一口答應。

當她抱著好不容易才買到的酒準備出店門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差點忘了請教,老闆的大名是——”

“嘉斯.基爾曼。”他再次微笑,“請叫我嘉斯。”

殷無憂見到冥王的第一個反應是倒抽一口氣,她沒想到他竟是如此俊逸出眾的人物。 貴族化約五官、修長挺拔的身材。行進時,姿勢有如豹般優雅矯捷;佇立時,卻又散發出一閒適自得的悠然:他是相當扣人心弦的一個男人。她發現無法將自己的眸光自他身上挪開。

現在,他佇足在一幅大型的立體相片前,幽深的黑眸研究似地凝視著相片。

挪雙漂亮的眼眸如果是停留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相信她們都會為此昏厥的。

殷無憂泛起一抹微笑,“這張相片拍得不錯吧?”她輕快的語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是在我十八歲那年生日拍的。”

韓蔭將眸光白相片上著來感情親密的姊妹花,轉至剛進門的殷無憂身上。

“你就是韓蔭吧?”她巧笑倩甘地伸出一隻手,“我是殷無憂。”

韓蔭禮貌性地握了握她柔若無骨的心手,“韓蔭。”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出色得多。”她直爽地道出心中的感覺,一雙金眸閃閃發光。“難怪人家會叫你“冥王”。”

韓蔭聞言輕撇嘴角,她的率直令他感到訝異。女人通常覺得他迷人得足以令她們神魂顛倒,但用如此光明磊落的態度表明對他的欣賞的女人卻絕無僅有。而她的天真也令他覺得有趣,他之所以得到“冥王”這個外號的原因,和她的推論差了十萬八千里。

“韓大哥”她頓了一會兒,偏頭凝視他,“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不等他的回答,她又繼續說下去,“非常謝謝你出借“幻影”的藝術廳給我們,我們舞團的每一個人都很高興。”

“那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對你而言可能是小事,可是對我們來說尤其是對我,這可是得之不易的大好機會呢!”

她漂亮的眸子忽然充滿期盼地望向他,“你覺得我那天跳得好嗎?”

她問話的語調仿佛他的看法相當重要,他微微一笑,“很好。”

“謝謝。”她笑得燦爛,“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最高興的,就是收到你送我的那幅“芭蕾女伶”,那真是最棒的一份禮物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退還給我呢?”

“因為呀,”她俏皮地眨眨眼,“一個真正的淑女是不應該隨意收下價格不菲的重體的。這可是我在舞蹈學院的教授諄諄教誨的呢。”

韓蔭發覺自己很難對她板起臉孔,“除了教你們跳舞,學校還教你們如何成為淑女嗎?”

“正確答案是成為一個顛倒眾生的芭蕾女伶。”她故意裝腔作勢地將身子輕輕旋轉一圈,還拋了一個頗為魅惑的眼紳給他,“我學得怎樣?”

“不愧是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他淡淡地評論,語帶笑意。

“我現在很有名哦!韓大哥。”殷無憂自自然然地叫著他,仿佛他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托你的福,我可以用半價買到它。”她舉起方才放在桌上的威士忌,朝他微笑。

他瞥了酒瓶一眼,“彌賽亞的威士忌?”

“你知道?那你一定很受喝囉!”

韓蔭搖搖頭,“我的一個朋友很喜歡。”威士忌半金黃半瑚珀的顏色令他聯想起艾略特的眸色。他一向對彌賽亞的威士忌情有獨鍾。

“他一定是你非常好的朋友。”

韓蔭俊眉微揚。

“因為你提起他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定相當懷念的。”她解釋著,“你一定很久沒見到他了。”

“事實上我們每一季都會見一次面,”他微笑道:“固定聚會。”

“哇,那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囉。”

韓蔭微微領首。他對自己向殷無憂透露自己和三名好友之間緊密的情誼感到輕微的訝異,她似乎天生有一種令人放鬆心防的能力。她燦爛的笑容、天真的語調、自然的態度,令他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陽光。

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般給人無憂無慮的感覺,像在陽光明媚的青翠草原上摘花的少女——和她姊姊給人的感覺大不相同。

殷忘塵——該怎麼說呢?她像冬季的微風,帶著一股清冷。

“你和你姊姊的名字都很特別。”

“姊姊告訴我,這是母親為我們取的。”提起母親,殷無憂原本燦爛的笑顏染上一抹淡淡的哀愁。“她說,唯有忘塵,才能無憂。”

“唯有忘塵,才能無憂。”韓蔭低聲咀嚼這句頗富哲理的話,深有同感。

“我一直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它不僅是母親的人生哲學,更無意中暗示了姊姊與我的關係。”她輕聲道,“如果沒有姊姊,絕不會有今天的我。”

他靜靜凝望著她,“你很受你姊姊?”

“當然。”她點點頭,語氣堅定,“我們相依為命。”

身為獨生子的韓蔭很難想像兄弟姊妹問的手足情誼。事實上,他對所謂血脈相連的親情一向抱持嘲諷的態度。有血緣關係不代表彼此的感情就一定得親密,這是他自幼就習得的真理。或者只有他們韓家人例外?

他再次將眸光調向方才殷無憂未進門前,他正在觀賞的立體相片。相片中的殷無憂坐在一片廣闊的草原士,將整個身子軟軟她偎向身後的殷忘塵,唇邊漾著甜蜜的微笑,露出一排瑩白的貝齒。殷忘塵則是伸出雙手輕輕地摟住她,黑亮如絲緞的長髮隨風飛揚,白色的衣袂翩然,唇邊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對了,韓大哥,”殷無憂問道:“在吃飯以前你要先喝杯餐前酒嗎?”她指指瓶身高雅的威士忌,“威士忌?或者你想喝雪莉酒?”

韓蔭回過神來,搖搖頭,“我不喝酒。”

“真的?”殷無憂的語聲震驚。據她所知,男人沒有不喝酒的。尤其是像他這般有身分地位的男人,手中端著一杯頂級好酒,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你喜歡喝什麼?”

“礦泉水。”

“礦泉水?那不是沒什麼味道嗎?”

“的確。”他就是喜歡那種淡而無味的透明感。

“好奇怪哦。”

“我的朋友也這麼說。”

事實上,他們曾千方百計地想引誘他品嘗各式其他的飲料,卻從未成功過。他堅持只喝礦泉水,而且要冰涼透頂的。

“這傢夥連愛喝的飲料都怪異得很!”賀星揚曾經這樣評論過他,“和他的人一樣。”

對賀星揚而言,不懂得品味咖啡的人不配稱之為現代人。不過,對他的這個想法,不僅是韓蔭,以品茶為樂的喬雲及癡戀威士忌的艾略特都持保留態度。

“那這瓶酒不就白買了?好可惜。”殷無憂再問了一次,仿佛要確定自己的聽覺,“你真的一點都不喝嗎?”

“不。”他好笑地肯定她的疑問。

“奇特的習慣。”一個低柔的聲音淡淡地評論道。

兩人同時轉頭,望向穿著一身白色連身長裙的殷忘塵。

她似乎相當喜歡白色。韓蔭想起幾次見到她,她都是一身白色的衣著,和他的偏愛黑色恰成強烈對比。

“姊姊,你準備好了嗎?”殷無憂的語調興高采烈。

殷忘塵輕輕點頭,眸光轉向韓蔭。他亦正凝望著她。

“韓大哥,走吧。”殷無憂毫不避嫌地拉著韓蔭的手,將他帶向餐廳,“姊姊的烹飪手藝非常高明喔!我保證你一定會恨喜歡的。”

韓蔭並不排斥她熱情的舉動,任由她帶領他進餐廳。

餐廳的格局雖然不大,卻佈置得極富藝術氣息。

四壁上掛著幾幅名畫,有地球時代十九世紀雷諾瓦的“彈鋼琴的少女”,十七世紀林布蘭的“自畫像”,以及銀河時代二世紀時的大師梭羅.馬丁的“梅琳皇后”,都是別具風格的傑出作品。

殷忘塵發現他目光的焦點,“都是仿晝。”她靜靜地說道。

他當然知道。因為前兩幅畫的真跡現在都掛在韓家的牆上,而第三幅畫則是喬雲贈給艾略特的禮物。

“你喜歡晝?”他凝住她。

“嗯。”

“姊姊不僅喜歡欣賞好畫,也很喜歡畫畫呢。”殷無憂微笑地替姊姊宣傳,“她的素描很棒哦!”

“哦?”韓蔭輕輕挑眉,眸光仍緊盯著殷忘塵,“你畫人物?”

“我不畫人物。”她否認他的猜測。

“姊姊只晝風景及靜物。”殷無憂替她補充。

“為什麼?”

“我不會畫人物。”殷忘塵簡潔地回答,便轉了話題,“我們可以開飯了。”她示意他們坐下。

這應該可以算是成功的一餐。

雖然席間殷忘塵很少開口,韓蔭亦話不多,但殷無憂的妙語如珠仍令用餐的氣氛相當愉快。

他們的話題自政冶、藝術、音樂,以至於歷史、文學,非常 廣泛。

韓蔭第一次發現女人也會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殷無憂的健談自不待言:而不多話的殷忘塵一開口常常 便直指問題核心,亦今個吃驚。他一向認為女人除了服裝、流行、金錢,以及男人之外,不會有其他關心的焦點。這封姊妹令他不得不修正他自幼堅持的信念。

他放縱自己的眸光流連在殷忘塵清秀的容顏上。

“你對午餐感到滿意嗎?”殷忘塵問道。

這是殷忘塵另一個令他感到驚訝之處。現在不比從前,懂得烹調的女人越來越少了。她不僅會親自下廚,又能做出不輸餐廳廚師的美味料理,實在不尋常。但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很不錯。”

殷忘塵對他的評語亦只是淡然地點點頭,起身開始收拾餐盤。

“韓大哥,你以後會再來嗎?”殷無憂忽然間道,眼眸充滿期盼地望著韓蔭。

韓蔭被它的問題嚇了一跳。他答應此次的午餐邀約已是破天荒,她竟然還期待他常來!

他深不見底的黑眸轉向她。“或許。”在她那雙澄澈無比的眼眸的擬睬下,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說出否定的回答。

“無憂,韓先生很忙的,”殷忘塵沈靜地說道,“我們不應該打擾他。”

她這句語調平淡的話引起兩人不同的反應殷無憂難掩失望的表情,韓蔭則是嘲諷般地微掀嘴角。

“我很忙嗎?”他若有深意地反問,雙眸挑戰似地盯著她。

“你主控一個很大的企業集團,不是嗎?”

韓蔭收回定在她身上的視線,目光投向殷無憂,“我會再來的。”他這句突如其來的官而讓殷忘塵收拾碗盤的動作凝滯了兩秒。“而且會帶來上次我送你的畫。”

“真的?”殷無憂瑩潤的臉頰染上興奮的紅暈,她綻開一朵好大好美的甜笑,“到客店來,韓大哥。我們有一些很棒的DVD哦。”語畢,她率先離開餐廳。

當她的倩影消失在餐廳門口時,殷忘塵才揚起一雙美麗的紫眸盯著韓蔭,“為什麼答應?”

她輕聲問道。

“跟令妹相處令我愉快。”

她眸色轉深,“無憂不是你的情婦。”

“我知道。”

“我不會允許的。”她瞪著他,仿佛在警告他別想染指她的妹妹。

韓蔭深深地凝視她一會兒,“這件事不需要你的允許。”他氣定神閑地說道。然後,他朝她微微領首,離開了餐廳。

留下殷忘塵怔怔地瞧著他的背影。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20:17


一直到銀河曆四一五年,韓蔭才第二次遇見這個奇特的女孩。

這一年他二十五歲,剛剛埋了死于睡夢中的韓冀,正式繼承家業。

韓蔭對租父的死亡一點也不感到傷心或遺憾。他們之間並不像普通的租孫一樣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韓冀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在生活上供應他吃穿,訓練他接掌家族龐大企業的老人而已。除此之外,他對韓蔭沒有任何意義。

在韓冀簡單而莊重的葬褸上,韓蔭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掉,漠然的神色不帶一絲失去親人的悲痛。

寥寥幾名前來參加葬禮的賓客私下議論著韓蔭的冷血,雖然他們亦不喜歡韓冀,有一些人甚至憎恨著他,但鑒於種種理由,他們依然前來觀禮,而且對韓蔭毫不哀慟的表現做了嚴苛的批評。

韓蔭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人的看法,他們和他無關。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幾個人是韓蔭真正在意的,就是他在軍校結識約三名好友。其他任何人,發生了任何事都和他無關——包括韓冀。

對韓冀養育他的恩惠,韓蔭認為打理好韓家的產業,以及為韓家訓練出一個出色的繼承人,就是最好的報答方式。

關於第一點,韓蔭有十足的白信可以辦到:至於第二點,他打算十年後再來煩惱。

目前最重要的不是為韓家教育繼承人,而是挽救韓家陷於危機之中的關係企業。

坐在專屬於他的磁浮跑車上,韓蔭瞪著眼前一面小型螢幕上顯現的財務報表,兩道黑色的濃眉微蹙。

顯然他那自以為是的租父做了許多錯誤的投資決策,而這些爛攤子要收拾起來還頗費力。他在心裏一一過濾著需要重整的公司名單,有幾家甚至早就應該關門大吉了。

正當他專注地凝思時,前座的司機突然來了個緊急煞車。

“怎麼回事?伊恩。”他問著擔任韓家司機多年的中年人。

“韓先生,前面似乎有一個人影。”伊恩的眼眸直瞪著前方。

韓蔭將眸光調往前方,窗外的景物因天色陰暗以及強烈的雨勢顯得模糊不清,不過他仍注意到有一條白色的人影搖搖晃晃地前進著。

“幸好這個人的衣服顏色夠顯眼,否則我就撞上他了。”伊恩喃喃地,慶倖自己沒有闖下大禍。

“開車吧。”韓蔭吩咐著司機。

“啊!”伊恩輕喊了一聲,“那個人倒下了。”

韓蔭揚揚眉,又一個不顧生命危險的醉漢嗎?“別管他了。”

伊恩轉出主人語氣的不悅,急忙重新發動車子,但當車子小心翼翼地經過那名醉漢時,他認出了倒在路中央的是一個女人。

“她是個女人,”伊恩沖口而出,“或許是生病了。”

韓蔭歎了一口氣,看樣子他是無法趕上待會兒的重要會議了。

韓蔭冒雨打開車門,仔細審視著倒在道路中央的白衣女郎。她倦縮著身軀,神智已陷入半昏迷狀態,裙擺被鮮血染成驚人的紅。

韓蔭不悅的心緒在見到那鮮紅的裙擺時黨然消失,他迅速抱起白衣女郎,鑽進了車廂。

“快,到醫院去。”他沈聲道。

伊恩瞥了後座一眼,一句話也未多問,加足馬力,朝最近的一家醫院疾駛而去。

韓蔭讓這個看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平躺在寬廣的後座上,低頭察看她的傷勢。只看了一眼,他使明瞭這個女人流血的原因了。她流產了。這麼年輕就懷了小孩,這應該是某個和她一樣無知的青年人的傑作吧。

韓蔭諷刺地微彎嘴角,幸好這個嬰孩夠聰明,沒選擇在這種不適當的情況下降臨人間,否則鐵定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小生命。

一念及此,他那兩道好看的眉毛不禁緊緊地糾結在一起。他想起了自己不愉快的童年。

這時,女孩忽然掀開了眼簾,眼神狂亂地盯著他。

“你是誰?想做什麼?”她語氣驚慌地。

韓蔭沈穩地回答它的問題,“我要送你去醫院。”

“醫院?”

“你受傷了。”

“孩子……沒了?”女孩虛弱地說。

韓蔭點點頭,女孩的嘴角彎出一個自嘲的弧度。

“你需要休息,閉上眼吧。”

韓蔭平靜的語調似乎安撫了她,她微微領首,以近乎耳語的聲音輕聲說道:“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韓蔭挑起一道眉毛,疑問地盯著她。

“別讓我死。”她氣若遊絲地說道,“我現在還不能死。”

她緊抓住他的衣袖,漂亮的眼眸滿是無言的懇求,呼吸急促。

他知道她在強忍著再次昏厥,等待他肯定的答覆。

終於,韓蔭開了口,“好。”

他的承諾令她的唇色微微一彎,女孩放鬆緊抓住他的手,再次陷入昏迷。

而韓蔭則直勾勾地瞪著她,陷入沈思之中。他方才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眼眸的顏色。她的眼眸是一種十分特別的紫灰色,眼珠流露著令人莫名心痛的透明感。

和六年前的那個少女一模一樣。

是巧合嗎?他竟然兩次扮演解救這個女孩的騎士!他搖搖頭,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宿命難逃的感覺。

“她是因為受到劇烈的衝撞導致流產的,而且全身發燒,可能染上了急性肺炎。情況相當危險,我們需要緊急為她動手術。你是她的親人嗎?”

醫生的詢問令韓蔭微微一愣。她跟他根本毫無關係,他究竟是怎麼蹚上這渦渾水的?“不是。”

“挪你可以聯絡到她的親人嗎?”

韓蔭搖搖頭,隨即不耐地間道,“這跟她動手術有關係嗎?”

“當然,我們需要她的親人簽手術同意書。”醫生解釋道。

“我可以簽,她的生命現在由我負責。”

經驗豐富的醫生聞言不禁眨眨眼,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怪異的說法,但韓蔭理所當然的表情卻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醫生終於點點頭,“我馬上為她執刀。”

然後,女孩便被推進了外科手術室。

韓蔭則在休息室裏一張舒適的沙發上生了下來,閉目養神。

“韓先生,”伊恩略帶訝異的聲音令他睜開了眼。“你忘了等會兒還有個重要會議嗎?”

“該死的!”韓蔭驀地生直身子,暗自詛咒一聲,他還真的差點就忘了。

“將我的電腦和會議室連線,”韓蔭指示著。“我要在這裏開會。”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韓蔭便在醫院的休息室和一群韓民企業集團中的頂級主管其中有大多數同時也是握有股權的股東開會。

雖然並未直接和韓蔭面對面,所有的一級主管仍可以感受到他重整集團企業的強烈決心。他提出的許多改革方案,雖然有的近乎冷酷無情,但卻都是挽救韓氏最有效的方法。

“所以我們要解散這家礦產公司?”一名高級主管問道,語氣是不敢置信地。

“沒錯。”

“可是這是韓氏白手起家的第一家公司呢,也因此令祖父才一直捨不得解散這家公司。”

“已經無藥可救的公司沒有繼續經營的必要。”韓蔭冷冷地回答。

“那麼數千名靠這家公司吃飯的員工呢,他們怎麼辦?”

“給他們每人一筆優厚的退職金,屆退休之齡的就給他退休金,其他幾家官菩清算的公司亦比照辦理。”

“哪來的錢?”

“賣掉這些公司的土地、廠房,不夠的就用韓家的藝術品貸款。”

所有人一陣沈默,韓蔭竟然願意動用韓家私人財產來挽救企業,可見他重整韓氏集團的決心。

良久,才又有人發問,“這樣做一定會引起工會的抗議活動。”一名高級主管發表看法,“雖然我們是依正常程序解雇這些員工,但他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

“那你們有何對策呢?”韓蔭反問道。

所有的高級主管面面相覷,因為他們都明白,這種牽涉到所謂“社會正義”的示威活動是最難擺平的了:不管資方是否有錯,輿論通常是站在勞方的那一邊,若處理得不好,對韓氏集團的形象將是一大致命傷。

“關於這一點,我已有對策。”韓蔭深邃冷例的黑眸透過螢幕,一一掃過與會的高級主管。

“給他們一人一封推薦函,設法安排他們到別家公司工作。並且和他們簽訂契約,保證韓氏將會在五年內以現今薪津的百分之一百五十再次雇用他們。當然,”他頓了一會兒,“這一點還是要以他們個人的意願為優先。”

所有的主管聞言都大為震驚,氣氛一時陷入僵凝。

“總裁的意思是,同他們保證,只要他們願意,五年內我們一定會讓他們回到韓氏工作?我們怎麼可以如此信口開河?”

“不是信口開河。”韓蔭簡潔地。

“那麼是真的了?開玩笑!憑我們這種虧損的狀況,怎麼可能做這種不切實際的保證?”許多主管同時吵嚷了起來。

“我不會讓韓氏繼續虧損下去。”韓蔭平穩的聲音神奇地壓過這一片吵嚷,“五年內我會讓韓氏轉虧為盈,而且快速成長,到時我們會需要許多優秀人才。”

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盯著通訊螢幕。韓蔭這番話說來平平淡淡,但卻透露出一股堅定非常的意味,讓人不自覺地想要信服他。他們默默地瞪著韓蔭,暗自在心中評估著這位新任的年輕總裁的能力。從三年前韓蔭擔任韓冀身邊首席機要秘書開始,所有的董事及股東們便一直暗中觀察著韓家第十四代繼承人的能力。對他這幾年來的表現,他們十分滿意,但畢竟擔任輔佐的秘書和負責執行的總裁是截然不同的,韓蔭是否能繼續達到他們的要求呢?

他們在猜測著。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終於有一位高級主管開口:“我贊成總裁的辦法。”

然後,陸續有人跟著附和——“我也贊成。”

“我也是。”

最後,韓蔭提出的解決方案以壓倒性的大多數在會議上通過。

在宣佈散會後,韓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封他而言是一個好的開始。雖然他並不在乎這些傢夥的看法,但不可否認地,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韓民的重整,絕對需要這些人的鼎力支持。

因此,他必須儘快贏得這些人的敬意。

他揉揉疲倦的眼皮,正想閉眼養種時,使恩的聲音侵入他的耳膜。

“韓先生,那位小姐的手術結束了。”伊恩報告著。“她現在人在加護病房,你要過去看看她嗎?”

韓蔭立刻起身,“情況怎麼樣?”

“不太樂觀,今晚是危險期。”

“該死的,他們不是已經為她動過手術了嗎?”

伊恩對他的怒意感到奇怪和惶恐,他喃喃地解釋道,“可是她染上的肺炎十分嚴重。”

“簡直是找我麻煩!”韓蔭沒再多浪費一秒鐘,筆直地沖進加護病房。

她就躺在那兒,一張年輕的臉蒼白得可怕,嘴唇亦毫無血色。

“她不會死吧?”韓蔭瞪著站在她身旁的護士。

護士在他銳利眸光的逼稅下,身子不禁微微一縮。“我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得靠她的求生意志。”

韓蔭將黑色的眸子調向躺在床上的女孩,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直接命令她醒過來。

“我先出去了,有狀況請隨時叫我們。”護士瞥了他一眼,迅速退出病房。

韓蔭拉開病床旁的椅子坐下,一雙眼眸直直地瞪著床上的女孩。她毫無血色的雙頰透明得恍若玻璃雕刻,仿佛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碎了似的。

“給我醒來,”他簡單地命令著。“我現在可沒時間待在這裏陪你。”

女孩依舊一動也不動。

“我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明天早上還得飛到奧斯丁去處理公務。”韓蔭警告著她,“我可不想為了你連休息一下的時間也沒有。所以你如果識相的話,最好快點恢復意識,好讓我完成對你的承諾。”

女孩對他這番威脅的反應是開始一陣夢囈“別過來,我警告你別別過來”她在枕上拼命地搖著頭,聲音卻不成正比地微弱。

“走開,走開!不,不要,求你不要——”

她這番又是警告、又是哀求的話弄得韓蔭莫名其妙,他愣愣地町著她。

“媽媽,媽媽——”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輟泣起來,“帶我走,我要跟你一起,我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不想活了?韓蔭瞪著她,她不是才要求過他,絕不能讓她死的嗎?

“不行,我不能死!”她馬上又推翻了前一句話,“無憂需要我。”

“無憂、無憂——”接下來的幾分鐘,她一直不斷重複著這個名字。

無憂,還是梧悠,或是吳攸?這個人是誰?會是她那位令她懷孕的情人嗎?韓蔭好奇地猜測著,旋即搖搖頭,這幹他什麼事呢?

“無憂,無憂——”她幾乎是痛徹心肺地喊著這個名字,清秀的容顏上開始滲出亞大的汗珠。

她痛楚的呼喚令韓蔭奇異地感到不忍,他禁不住伸出一隻手替她撥開汗濕的劉海,測試著她額頭的溫度,滾燙的觸感令他陷入一陣怔忡。

“別讓我死!”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歎語著,“求求你。”

韓蔭盯了她兩秒,“你不會死。”他低聲道。

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伸出雙手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我不會讓你死。”他沈穩而堅定地補充,“相信我,我說到做到。”

她似乎聽到他的承諾了,幾分鐘之後,她停止了囈語,緊蹙的秀眉亦漸漸舒展。

韓蔭可以感覺到她柔軟的手漸漸地回復人體應有的溫度,而滾燙的額頭則相反地開始降低溫度。

午夜,她的燒終於退了。

當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射進屋內,帶進一室的朝氣時,殷忘塵終於自黑暗的深淵輾轉醒來。

她打開眼簾,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有好一會兒,她的種智仍舊處在迷蒙的狀態,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置身何處。然後,記憶才一點一滴地回到她的腦海裏,她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也猜到了這裏是醫院。

護士小姐警覺到她的醒來,泛起了一抹甜美的微笑,“喃,你醒了,覺得還好嗎?”

殷忘塵瞥了護士漂亮的棕發及同色的雙眸一眼,“昨晚是你照顧我的嗎?”

她記得昨夜在朦朦朧朧中似乎看見一雙相當迷人深邃的黑眸,聽見一個令人心安的嗓音不停地撫慰著她,她還可以感覺到那個人握住她的手,傳送堅定的決心給她,讓她有勇氣擺脫死神的糾纏難道這一切只是夢境,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不是我。”護士小姐搖搖頭,站起身子,“是那個送你來醫院的男人。雖然他的眼種滿嚇人的,不過倒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帥哥呢!”護士一面端起茶幾上的水壺倒了一杯白開水,一面愉悅地說道。

“他人呢?”

“淩晨的時候就走了。”

“哦。”殷忘塵靜靜地咀嚼著這個消息,“他有留下名字嗎?”

“沒有耶。”護士微微一笑,“他只交代在你住院期間,要院方給你最好的照顧而已。”

他就這樣消失了嗎?殷忘塵不自禁地感到一陣微微的遺憾。

她掙扎著撐起身子嘗試下床,護士見狀急忙阻止她。“你身子還很虛弱,不可以亂動埃”

“我必須出院。”

“怎麼可以?”護士驚訝地,“你起碼還得住上好一陣子。”

“我沒辦法住那麼久。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她再次嘗試起身,在腳尚未著地前便感到一陣暈眩。

“姑娘,你這樣是不行的哦。”一個幽默的男聲響起,“病還未好就想逃離醫院嗎?”

殷忘塵轉向聲音的來源,視線和一位中年男子相接觸。

“伊恩.尼金斯基。”他自我介紹著,“送你來醫院的人是我家少爺。”

殷忘塵微微領首,“你好。”

“這位小姐硬要出院,”熱心的護士插嘴道,“她身子還這麼虛弱,應該待在醫院裏好好休養才是埃”

伊恩頗有同感地點點頭,“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豈不辜負我們家少爺的好意嗎?”

“可是——”

“究竟有什麼事讓你如此掛心的?”伊恩打斷了她,“是你的家人嗎?我會替你聯絡他們的。”

殷忘塵遲疑了一會兒,“是我的妹妹。可不可以請你帶她來這裏?”

“沒問題。”伊恩一口答應。

殷忘塵告訴他找到她妹妹的方法。末了,她又加上一句:“除了她,請你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在這裏。”

“你的父母呢?”

“他們已經不在了。”殷忘塵面無表情地。

伊恩聞言,沈默地町了她一會兒,“我知道了。”

☆☆☆

殷忘塵的妹妹在當天下午便出現在病房裏。

她大概只有十歲左右,有一頭極為燦爛的金髮和一雙長大後必然會令許多男人意亂情迷的金色眼眸,稚嫩的容顏上滿溢著不可言喻的驚慌與害怕。

“姊姊,姊姊。”一見到殷忘塵,她便直奔她的懷抱,將頭埋在她的胸前,開始斷斷續續地哭泣著。

殷忘塵輕輕拍著她顫抖不止的背,柔聲安慰道:“別哭了,無憂。姊姊沒事的。”

“好可怕啊!姊姊。”殷無憂的嗓音和她的身體顫抖得一樣厲害,“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現在不是見到了嗎?”殷忘塵抬起妹妹的臉,疼惜地替她拭去頰上縱橫交錯的淚痕,“別哭了。”

殷無憂怔怔地著著姊姊帶著輕微笑意的臉龐,深吸了一口氣。“姊姊,我們不要再回去那裏了,好不好?”它的語氣是充滿希望的。

“無憂——”

“我不要再回去那裏了。”殷無憂自她懷裏退開,激動地猛搖著頭,“我討厭他,我恨他!

我要和姊姊一起搬出來祝如果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去打工埃”她金色的變眸閃閃發光,“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傻瓜,你怎麼能去打工?”殷忘塵搖搖頭。“你還在上學呢。”

“我不讀書了。只要熊和姊姊一起安安靜靜地生活,我不上學也沒關係。”

殷忘塵禁不住一陣鼻酸,“不行的,無憂。”她愛憐地凝望著妹妹。“你不是一直想學芭蕾舞嗎?”

殷無憂搖搖頭,“我不學了,反正我這麼大才學也來不及了。”

雖然她口中如此堅決地宣告著,但殷忘塵仍敏感地察覺到她語調中掩飾不住的失落感。“誰說來不及:憑你的舞蹈天賦,姊姊相信你絕對會成為銀河系中最出色的芭蕾女伶的。”

“我不要成為銀河系最出色的芭蕾女伶。”殷無憂眼中含著淚,唇邊卻勇敢地微笑著,“我只要姊姊活得開心。”

“無憂——”殷忘塵激動地將妹妹攬進懷裏。姊妹倆抱在一起,互相感覺著對方的心跳。

良久,殷無憂才又開了口,“怎麼樣?姊姊,”她柔柔地間道,“我們搬出來吧!”

“嗯。”殷忘塵點點頭,“我們搬出來。”

“真的?”殷無憂眼眸發亮,興奮地說道,“我馬上去找工作。”

殷忘塵搖搖頭,“我來工作就好,你只要負責認真念書。”她輕柔地撫著妹妹瑩潤的臉頰,堅定地許諾,“姊姊保證一定讓你衣食無缺,而且一定會送你到最好的舞蹈學院去學舞,你相信我,我一定做得到的。”

“這樣姊姊會太累了。我不要姊姊為了我如此費心。”

“我當然要為你費心。”殷忘塵唇邊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因為你是我最親最愛,世上唯一的好妹妹啊!”

三天後,當殷忘塵正整理著妹妹為她帶來的行李時,伊恩也如這幾天一般準時在中午時分出現。他驚訝地看著殷忘塵的動作。“你要出院了嗎?姑娘。”

“嗯。”為了自己和妹妹將來的生活,殷忘塵決定儘早出院找工作。

她在病房提供的電子報紙上,發現了一個高級俱樂部徵求鋼琴演奏者的消息,決定去碰碰運氣。從四歲到十二歲,她學了八年的鋼琴。雖然已經有將近六年的時間,她只有在少數時候才會去碰觸琴鍵,技巧因疏於練習已退步許多,但她仍決定去應徵,因為這是她唯一會的技能。或許這也是她能讓無憂衣食無缺、上舞蹈學院的唯一機會。

她轉過身子,紫灰色的雙眸靜靜地凝視著伊恩,“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道什麼謝啊?”伊恩在她漂亮的眼眸注視下有些不自在。她看人的眼種令他不自覺地緊張。“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

“關於我這次住院的費用”

“別擔心,”伊恩揮揮手,打斷她的話。“我家少爺會付的。”

殷忘塵沈默了一會兒,“替我謝謝他。”

自從她那一天醒來後,那個黑眸男子就未再出現在她的跟前。她曾多次追問伊恩他的身分,伊恩卻堅不透露。

“他很怪的,不喜歡跟人相處。”這是伊恩的理由。

殷忘塵猜他家少爺一定對他下周特別命令了,所以他才會守口如瓶。

“我走了。”她提起行李,對他微微一笑。

“姑娘——”還想勸阻她的並恩在見到她堅定的眼神後便縮住了口。其實這位小姑娘和韓蔭有許多相似之處啊!伊恩在心中感歎著同樣的寡言、同樣的不許別人碰觸自己的內心,也同樣的自傲。

“你現在要去哪里呢?”他知道她和她妹妹因為某種原因決定搬出來住,可是他實在擔心這對姊妹花是否有自行謀生的能力。

“去應徵一份工作。”殷忘塵簡潔地說。

“在哪里?”

“芙洛蓮思女爵的俱樂部。”

“芙洛蓮思?”伊恩微微一驚,那是上流社會最高級的俱樂部呢!在那裏這個小姑娘能做些什麼?

她沒有回答,只是再次深深地著他一眼,“謝謝。”她朝他微微鞠個躬,然後便轉身出了病房。

伊恩怔怔地凝望著她纖細的背影,直到數分鐘之後,一個平穩的男聲喚回他遊走的思緒。

“她出院了?”

伊恩看著自奧斯丁行星回來的韓蔭,他俊期的雙眉微微蹙著,深邃的黑眸閃著異樣的神采。

“嗯。她說要去應徵一份工作。”

“什麼工作?”韓蔭看來有些意外,他不曉得這樣年紀輕輕的女孩會需要工作。

“我不知道。”伊恩聳聳肩,“她只說要去“芙洛蓮思”。”

韓蔭沒冉表示什麼,只是若有所思地微微領首。

銀河曆四二四年。

奧林帕斯行星,黑帝斯城。

芙洛蓮思俱樂部。

只要是黑帝斯城,不,整個奧林帕斯行星的居民都必定曾耳聞過“芙洛蓮思”。這家高級俱樂部的盛名在帝國僅次於位於首都的“六月息”。

如果說“六月息”是政治家與貴族們最愛流連的場所,那麼“芙洛蓮思”就是風雅人士及藝術家的集散地。

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點就是:這兩家俱樂部主人都是女性,分別是芙洛蓮思女爵與黎貝嘉夫人,她們都是才貌雙全,令上流杜會眾男子風靡顛倒不已的傑出女性。

尤其是芙洛蓮思女爵,在十五年前繼承家族爵位的她,據說曾有過上打的男人成為她的入幕之賓,至於拜倒在她裙下的不二之臣,當然更是不可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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