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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17:42

四方宇 - 舞飛櫻【雙驕系列之天之驕子一】

「春之聖使」蘭飛,奉命為新繼任的少年月帝獻上賀禮,這月帝……
竟然是那日在湖中和她裸裎相見、遭她語多調戲的美少年!
聽說他瞧不起女人,她卻把他當個女人在欣賞;
還扮男裝擔任起他的侍衛長,完了!
她隨隨便便就犯下了「欺君罔上」、「調戲君王」的重罪,
日子恐怕難過了……
別以為他看不出這女人是怎麼想他的──
陰險、小心眼、任性的少年月帝。既然她這麼不可一世,
狂妄得不把他看在眼內,就命她來當自己的貼身侍從,
他會好好調教她什麼是「事君之道、君臣之禮」,
決計要整得她口服心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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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42:11

後記

關於套書……洛煒扳開手指頭。哇!這是第三次參加出版社套書的活動了。

說起「青珀」這四本套書的最起頭,不過是小煒和主編、站長之間於暑假前的一場閒聊,當她們聊到去年的套書「軒轅四皇」時,主編就半開玩笑地說:「洛小煒,今年要不要玩一次?」

哈哈哈!欠下書債一堆的小幃,自然以一陣介於尷尬與裝死的笑聲中逃走。不久之後,可愛的?來台北玩,聊著聊著,突然也來了一句「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寫套書,應該會很好玩吧!」

當第一個人頭冒出,接下來的發展就像打「麻將找腳」一樣,喜歡熱鬧的小煒開始找腳了。詢問之下,好像大家都很忙,那麼,向來貫徹「患難與共」、「有難同當」的我,第一個找上的當然就是超級損友「小葳子」,一哭二鬧三上吊,不點頭就不是朋友、不點頭我就化為怨靈日夜騷擾你~~諸加此類的威脅,然後,又找到一個人了。

最後第四人的重要性,就加同麻將桌開不開得成一樣重要,?與小葳子不愧是與小煒相交一場的朋友,大家的眼光都一樣,英明果斷、強烈希望一個人點頭;說起那個人,拖稿拖到他的編輯鬼哭神號,書寶寶的產量幾乎是一年一本,每本續集都讓人等得肝腸寸斷,但據說,一旦寫起套書卻有如神助,而且不拖稿。

哈!已經暗示成這樣了,聰明的大家應該知道是誰吧!沒錯!就是那個讓人等書等到發瘋的——四方宇!

接下來,小煒將三人強烈的意願上呈四方兄的編輯,希望她能答應我們,說服小宇兄點頭。(小煒甚至不惜催眠他的編輯,如果放牛吃草,小宇兄的下本書或許二○○二年才會問世,不如讓他來寫套書,如此喜歡他的讀者們,不是很幸運又多了一本書可以看嗎?)

想當然,最後的勝利是屬於永不放棄的一群,小宇兄終於點頭啦!

揭露完套書找腳的過程,接下來,就讓小煒來坦承寫楔子時,那種想拿把寶劍刺死自己的痛苦。(註:為什麼楔子又是我想?其餘三人異口同聲說:因為是你發起的!不是你會是誰?嗚……)

由於小煒曾經參加的兩次套書「龍虎鷹豹」、與「軒轅四皇」,內容都是與兄弟妹妹之間有所牽連。倘若這次的「青珀」套書又一樣,那不是很悶嗎?同時,出版社為了讓我們不受拘束、能夠盡情發揮,十分阿莎力地說:只要有一個相關連的點,其餘的情節發展你們自由發揮吧!

經過一番研討後,我們四人都決定將題材架空虛構,如此就能完全不受拘束地發揮。不過,當套書三人組約略向小煒提及所要寫的題材時,小煒的臉上瞬間爬滿了小丸子的黑線,四個人的故事架構裡,有中、有西、有真實、有虛幻,甚至還有魔法,每個故事聽起來炫極了!但是……一篇楔子要怎麼扯到這一切的題材啊!?

思前想後、想前思後,好!小煒卯起來把時間拉到最最最原始的開天闢地之初,那個時候不分東西、不分國度、也不分年代了吧!呼!在完成楔子的那一剎那,小煒頓時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十歲。

套書小秘辛就說到這裡,接下來,就讓小煒來聊聊自己的《鬼罌粟》吧!在書名公佈的時候,已經有一些朋友寫信來問小煒,鬼罌粟這書名聽起來,像是一個殘忍恐怖又華麗的故事,沒錯吧!?(哈!一陣乾笑)

當初尚未決定書名的時候,四人之間的共識就是,先想到的先嬴,所以當?第一個決定她的書名是「血薔薇」時,其他三個就乖乖地配合,以一種花當名詞,前面再想一個形容詞來陪襯。

之所以訊鬼罌粟》當書名,是因為小煒一直滿喜歡罌粟這兩個字,除了越南大量種植罌粟花,產生了許多淒美與罪惡的故事之外,所以,很直覺地就選了罌粟當書名的後面兩字,至於前面的鬼,只是覺得這樣配起來滿好看的,與什麼殘忍無情的故事完全無關,在這裡,必須對那些期望是這樣一個故事的朋友們說聲抱歉啦!

《鬼罌粟》這個故事,小煒將書中拆開來用。 鬼,代表的是男主角「鬼梟」,「罌粟」則是女主角身上的圖騰印記。當初在構思故事的時候,腦海中莫名就產生了一種「想寫一本少女冒險、逐漸成長的故事」,憑藉著這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寫下了《鬼罌粟》的故事,至於書中大量出現了「盜匪」、「戰士」道種很電玩卡通的名詞,在這裡向大家告解,小煒兩個月前和朋友一起買了線上遊戲「龍族」,從此就徹底淪陷了,有時候閉上眼睛,腦海中還會產生我化身為電玩角色,在草原上砍野豬、野熊的幻覺,大家是不是覺得我已經沒救了呢?

閒言閒語說到這裡,很高興再次參與了套書,也很榮幸和三位優秀的作者合作,雖然我依舊是最後一個交稿的,(?、小葳子、小宇兄……此恨綿綿無絕期,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的!)但還是覺得很開心,如果大家喜歡這次的套書,請不要吝嗇寫信告訴我喔!下台一鞠躬,我們下次新書中再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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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41:58

終曲

兩個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男子,站在一起看起來實在賞心悅目。

亞荻隔著一段距離,以純粹欣賞的眼光望著正在道別的雙胞胎兄弟,這兩個人不管怎看,都是鬼梟比較好看,說她偏心也好,但她就是覺得無論從頭髮、五官、身材各方面來看,鬼梟絕對比那個王好看很多!

「關於當年的事情,你不會怪我吧?」雖然不知道那個紫眼少女是怎將記憶植入自己腦中的,但薩伊在明白所有往事後,確實充滿了內疚。同一天同一時辰出生的兄弟,他成為王,而同胞的兄長卻得在大陸上流浪。

「不會,這不是你我能選擇的。」鬼梟搖頭,同時坦承道。「這樣的生活沒什不好,我過得很好。」

「如果有什需要我幫忙的……」

「不用了,你繼續當你的王,命運之神並沒有苛責我,畢竟他將亞荻送來我身邊了,與王位相比,她有價值多了。」

望了亞荻一眼,薩伊不禁懷疑起兄長的品味,這個少女是很漂亮沒錯!但她那種火爆的個性和脾氣實在讓人不敢領教了!命運之神的獎品?是命運之神的懲罰才對吧!

「是嗎?那你保重。」明知道對方和自己擁有最親近的血緣,但長期以來的分離造成了距離感,即便是分手在即,兩人依舊有些生疏。

「你也是。」鬼梟也十分大方地給予祝福。

簡單道別之後,鬼梟邁開大步準備離去。

「等等!」薩伊突然開口喊道,等到鬼梟回頭時,前者有些遲疑,但依舊開口說道。「如果你旅行累了,記得還有一個地方可以歇腳,好嗎?」

「謝謝。」鬼梟露出相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我會記住的。」

看著鬼梟與亞荻同樣騎著一匹馬離去,薩伊﹒雷﹒魯西爾像是感應到他們那種自由生活、無拘無束的快樂,不由得露出了欣羨的表情。

或許等到回宮以後,他該認真考慮選一個妃子了!

「鬼梟,你真的一點都不後悔?」亞荻仰起頭,好奇地問道。

「後悔什?」

「就是放棄回宮的機會啊!反正那個薩伊也不像壞人,雖然他不太可能把王位讓給你,但至少可以讓你好吃、好住過一輩子,這樣不是也不錯?總比在大陸上晃來晃去來得好!」亞荻挑眉,故意試探鬼梟的反應。

「然後減少我教導你的樂趣?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鬼梟自然明白她在打什主意,輕鬆地回答。

「減少教導我的樂趣?什意思?」亞荻眨眨眼,不甚明白地重複問道。

「丫頭,你該不是忘了對我下的挑戰書吧?我得時時刻刻讓你為我著迷,關於這點,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不如就從教你這個開始好了……」原本繞在她腰間的手突然向上滑,同時探入她的衣服裡,粗糙的掌心扣住了其中一隻豐盈,修長的指尖開始緩慢地撥弄著……「啊!」亞荻倒抽一口涼氣,小臉迅速脹得通紅無比。

「一天教一點,直到你這顆青澀的果子完全成熟、被我完全吞下肚為止。」手邊煽情的動作不斷,鬼梟低下頭輕舔她的耳垂,暖昧地調笑道。「和那些無聊的宮廷生活相比,這是我比較喜歡的樂趣。」

「那……那然後呢?」若不是緊咬著下唇,亞荻差點要尖叫出聲了。

「然後,親愛的亞荻,我們就照你的心願過日子,高興的時候跳舞,悲傷的時候唱歌,在大陸上一起流浪,成為自由自在的風……」鬼梟愛憐地在她臉頰印上一個吻。「等到你累了、走不動了,我們還可以安定下來,生幾個紫色眼睛的娃娃。」

「你會一直陪著我?」亞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當然,因為你是命運之神送給我,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丫頭。」他保證。

「那如果……」

馬蹄聲達達達地在路上響著,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也越來越模糊,最後完完全全地消失在風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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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41:18


耳邊,依稀聽得到遠方傳來的樂曲聲,銀色的月光灑在鬼梟的身上,不單讓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更為高大,同樣也讓一雙不同色澤的眼睛更為深邃迷人。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亞荻應該要反擊、要反抗,但是當她與那雙含笑的眼瞳對望時,那些要反抗的念頭卻一點一滴的消失了,腦海中唯一存在的念頭就是——如果時間可以暫停,她多想就這樣一直望著這雙迷人的眼睛……鬼梟不知道是什麼造成亞荻的改變,只知道她瞬間從一隻張牙舞爪的野貓,變成了一個羞澀的少女,紫色的眼瞳中的火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朦朧、縹緲的光彩,淡粉色的小嘴微啟,就像在等待情人的親吻一般……

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沒有絲毫預兆地,鬼梟緩緩低下頭,吻上了亞荻的唇,順應了心底的渴望。

嗄!?發……發生了什麼事?鬼梟……鬼梟在吻自己!?只顧著沈醉在鬼梟迷人眼瞳中的亞荻,還來不及細想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原本還在上方的人頭,下一秒已經近在眼前,然後……那股屬於鬼梟獨特的男性氣息,就從兩人相觸碰的唇瓣,猛烈地傳遞了過來——像是被溫柔的浪潮擁抱,又像是在雲彩頂端飄蕩,種種神奇、前所未有的感覺,都因為這個吻源源不絕地在四肢百骸流轉,翻騰著。

「嗯……」亞荻試著想發出聲音,但不知道為什麼,從口中逸出的聲音怎麼聽都像是小貓般的歎息。

亞荻不經意發出的甜蜜喘息,更是徹底激發了男性原始的慾望,讓原本只是想淺嘗粉唇滋味的鬼梟,難以克制地加深了自己的吻,主動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以強勢卻溫柔的方式迫使她將嘴張得更開,火熱的舌尖隨即采入,盡情地索取她少女的甜美滋味……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鬼梟結束這個吻的時候,亞荻只覺得渾身的力量都被抽乾了,她只能睜大一雙迷濛的紫眼,一副不知身在何處的迷惘表情。

「亞荻?」她純真的反應徹底滿足了鬼梟的虛榮,他勾起一抹笑,愛憐地輕撫著她因為羞澀而通紅的面頰。

「呃,什……什麼事?」亞荻屏住氣息,初嘗情慾,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下次別穿這種衣服跳舞。」鬼梟以壓抑過後的緊繃嗓音開口。一雙異色眼瞳因為渴望以致色澤變得更深,若不是在心中不斷提醒不能嚇壞她,這才硬生生壓下強烈的渴望。

「嗄?」亞荻眨眨眼,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這種暴露的衣服不適合你,你不知道它對一個男人會產生怎麼樣的影響力。」鬼梟沈聲說道。永遠忘不了今晚的震驚,起先是驚艷、錯愕,跟著是妒忌與怒意,最後全然轉換成一股烈焰般的強大佔有慾念。

鬼梟的話讓亞荻身子一僵,美麗的小臉更在一瞬間變得極為慘白。

「滾開!」亞荻恨聲開口,就像是被人從雲端給推落,又像是當眾被打了一巴掌那樣的難堪。

「亞荻?怎麼了?」鬼梟當然看到她臉色驟變,但一點也不明白為了什麼。

「反正我就是不適合穿女裝,你又何必扯到衣服?這根本和衣服無關,是我這個人的問題,你就是這個意思對吧!反正我就是長得不男不女,那你幹麼親我?」亞荻氣紅了雙眼,辟里啪啦地將自己的不滿一股腦兒地吐出。「哼!早就知道你是這種惡劣糟糕的人,我幹麼還要在乎你對我的看法!笨蛋!笨蛋!我居然會喜歡上你這種大混蛋!」

原本是一連串順暢不間斷、能讓自己宣洩個痛快的咒罵,卻在最後面的地方不經意洩漏自己的真心,當「喜歡」兩個字不經意地衝口而出時,亞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一臉心虛地望著鬼梟,在心中拚命祈禱他最好漏聽了最後一句。

但命運之神再次選擇了和她唱反調,鬼梟不但聽見了,而且聽得一清二楚,只見他綻開一抹得意洋洋、幾乎要咧到耳垂的傲慢笑容。

「丫頭,這是我聽過最特殊的告白了。」鬼梟低笑著開口,先用手壓住亞荻的手腳,避免她的突襲,跟著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為了不讓你胡思亂想,有些事我可以現在就說清楚,在我眼中你像個青澀的果子沒錯,但我從來都沒認為你不男不女,丫頭,你是從哪裡得到這種錯誤的訊息?」

「你剛才就說了,你說我不適合穿女孩子的衣服。」亞荻露出一副「你不要狡辯」的兇狠神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

「不是。」

「就是!」

深邃的金、碧眼瞳對上火焰四射的紫瞳,最後鬼梟無奈地歎口氣,緩緩低下頭,以低醇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道:「丫頭,那麼我換一個說法好了。我不喜歡你穿這件衣服,因為它暴露了原本只有我能見到、只屬於我的美,我不喜歡你穿這件衣服,因為它會引起其他男人對你的遐想,我不喜歡你穿這件衣服,因為它會讓我嫉妒得想挖出每一雙緊盯著你不放的眼睛……」

鬼梟頓了一秒,先在她細緻的耳垂邊印下一個吻,而後繼續以愛撫般的溫柔語調說道:「我本來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等到青澀的果子成熟的那一天,但這件該死的衣服破壞了我的自制力,它讓我迫不及待,幾乎想現在就教會你所有情慾的甜蜜……」

「轟」的一聲,亞荻的雙頰再次變得通紅無比。

「這麼說,你……你真的不覺得我像男孩子?」從來沒想過會從鬼梟的口中聽到這些,但事實上她不但聽到了,而且一顆心簡直要為這些話語而融化了。

「丫頭,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曾經看過我將疾影或是奔雷壓在地上這麼說話嗎?」鬼梟忍不住皺眉。

「哈哈!」光是想到那個恐怖的畫面,亞荻再也忍不住地笑出聲,卻突然輕呼一聲:「啊!糟了!我和疾影他們約好在城外會合,現在耽擱了這麼久,他們一定擔心死了!」

「放心吧!我已經讓他們先回去了。」鬼梟眨眨眼,伸出一隻手將地上的亞荻拉起,解釋道。「今晚我一直跟著你們,那把火是我放的,因為那裡太危險了。」

在亞荻等人進入後,鬼梟經過一番打聽,赫然發現召喚亞荻跳舞的居然是諾歷克特國的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這個小國。由於索猊向來與國王形影不離,為了不讓索猊和亞荻有碰面的機會,於是他才會決定放火。

「危險?為什麼?」亞荻不太明白,腦海中再次浮現起那個與鬼梟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男子。「鬼梟,我在那裡遇到一個人……」

「這裡還是他們搜尋的範圍,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鬼梟吹了一聲口哨,不一會兒「閃電」已經從另一端跑來,溫馴地停在兩人的面前。

鬼梟先扶亞荻上馬,跟著才俐落地翻身上馬坐在後頭,強勁的手臂繞過亞荻的腰緊握住韁繩,同時也將纖細的亞荻緊緊護衛在胸前。

今晚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盡情地跳舞……遇到一個長得很像鬼梟的男子……還有和鬼梟的初吻……全部都發生在一個晚上,亞荻忍不住輕歎一口氣,很自然地將身子向後靠,汲取鬼梟胸膛前的溫暖。

「累了?那你睡一下。」察覺到她的倦意,鬼梟將她攪得更緊了,輕踢馬腹,讓「閃電」以一種穩健的速度慢慢前進。

亞荻聽話的閉上眼睛,在「閃電」穩定的步伐與鬼梟讓人平靜的心跳聲中,不一會兒就沈沈地睡著了……※※※

昏昏沈沈中,亞荻只記得有人抱起自己,但由於她實在是睜不開眼睛,而且動也不想動,於是像只小貓咪般任人抱下馬、移到柔軟的床舖上去。

耳邊聽到的,始終是穩定的心跳聲,鼻間聞到的,也是讓人安心的氣息,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在重新跌入睡夢中之前,亞荻彷彿聽到了鬼梟對她莫可奈何的歎息聲,不由自主地,粉色唇角揚起了頑皮的笑,跟著她在床舖上翻身、調整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後,再一次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已經是隔日清晨,亞荻有些嫌惡地發現自己依舊戴著假髮、穿著女裝,於是立刻下床迅速簡單的梳洗一番,換回了慣常穿的襯衫長褲之後,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打算以愉悅的心情面對這全新的一天。

「丫頭,早安。」才在陽光下伸展筋骨,肩膀就被疾影拍了一下,後者上下打量恢復平日模樣的亞荻,眼中露出了十分惋惜的模樣。

「早,昨晚的收穫很不錯吧!」亞荻假裝沒看見,迅速轉移話題。

「是不錯。」疾影笑得開心,看得出昨晚搜刮了不少好東西。

「是嗎?你有看到鬼梟嗎?我昨晚忘記告訴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想起昨晚,就想到那間屋子的主人,她得告訴鬼梟這件奇怪的事情才行。

「我剛才好像看到他在前面……」甚至等不及讓疾影把話說完,亞荻就已經一溜煙的跑走了。「真是性急的孩子!」

「鬼梟!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說!」遠遠地,就看到鬼梟背對著自己在與人交談,亞荻一邊揮手,一邊大步奔向前。

「亞荻?」

「亞荻。」

異口同聲,兩個人同時喊出亞荻的名字。

「嗄?」亞荻全身一僵,這才注意到與鬼梟談話的人,是過去四年費盡心思照顧自己的庫克師傅。

「你看來過得不錯,那我就放心了。」庫克將亞荻僵硬的表情看在眼中,斯文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悲傷,但僅是一眨眼,立即又換上了微笑的表情。

「丫頭,你這張臉是怎麼回事?沒睡飽嗎?」鬼梟絲毫不留情地伸手拉扯亞荻的臉頰,教訓她的不成熟。

「很痛耶!」亞荻用力跳開,這才解除了臉皮被拉傷的危機。

退到鬼梟伸手不及的距離後,亞荻一邊揉著臉頰,一邊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庫克。老實說,早在她一句再見都沒說便離開山谷後,亞荻就對自己的任性感到後悔了。 過去之所以叫做過去,就是因為它再也無法改變了,索猊雖然是庫克師傅的哥哥,但是不論是他的野心、他的復仇,都與庫克師傅無關,都僅是索猊個人的行為而已,自己實在不應該遷怒一個真心相待的人。

仔細想想,當初會覺得無法面對庫克師傅,一部分也是因為他說出了百年前雷奧特族與塞斐斯族的恩怨所致,當她聽見自己最親愛的族人,在百年前曾經為了青珀這項神器做出殘殺人命的事情時,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心裡總有種聲音在否認這一切,畢竟,以草原之民的本性來說,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行為本來就很正常,倘若自己認同了庫克師傅的說法,那索猊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倣傚族人先前的作為而已,所以她才會強迫自己在心裡否認庫克師傅。

但就算腦海中否認、心裡否認,但潛意識裡卻無法不惦記著庫克師傅這些年的好,他博學斯文,風度翩翩,像是恨不得把所知所學的統統傳授給她,他就是這樣一個好人,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討厭他!

離開山谷之後,由於日子過得充實忙碌,所以她一直不願意在腦海中思考到底要討厭還是喜歡庫克師傅這個問題,就像是鴕鳥一樣躲避著,以至於今天一看到庫克師傅,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在一陣呆滯後,第一個浮現腦海的,卻是自己幼稚的不說再見、甚至不告而別這件事。

「庫……庫克師傅,過去我太幼稚了,就遠離開山谷都沒有說再見,對不起。」深吸一口氣,亞荻決定主動開口道歉。 畢竟這種內疚、好像自己做錯什麼事的感覺壓在胸口,實在太難受了。

「沒關係……沒關係,現在見到你就好了。」庫克身子一震,顯然沒想到亞荻會突然主動開口說話,甚至認錯。

「小丫頭。」鬼梟朝亞荻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

「幹麼?」亞荻直覺地用雙手護住臉頰,一臉戒備地走過去,停在鬼梟面前。

「你就是有本事先讓人氣得牙癢癢的,然後又恨不得把你抱起來狠狠的吻兩下!」鬼梟低下頭,情難自禁地傾身,先是戲誰地探出舌尖在她紅唇上一舔,而後張口在唇瓣上輕輕咬了一口。

「喝!」亞荻瞬間脹紅臉,下一秒又彈得老遠。

鬼梟咧開嘴,彷彿在嘲笑她的過度反應,就連一旁的庫克師傅,也難得一見的大笑出聲。

「不要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深吸了好幾口氣,亞荻急切地開口。「昨天在城裡,我看到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鬼梟一愣,不相信地搖頭。

「是真的!就是昨晚召我去跳舞的那個人,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對我惡作劇,還差點動手哩。」亞荻認真無比地開口。「除了他的頭髮長一些,身材瘦了些,還有眼睛的顏色不一樣之外,其他都一模一樣!」

「真有人長得和我一模一樣?」鬼梟雖然不願意相信,但見到亞荻那種認真的表情又不像是說謊,於是轉頭詢問庫克的意見,卻看到他一張臉變得更凝重了。

「庫克師傅,您早就知道這件事?」鬼梟隱約猜測道。在亞荻昨晚跳舞的小屋裡,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昨晚住在那間小屋裡的人……是諾歷克特國的王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庫克師傅,難道鬼梟的過去你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這真是太神了!」亞荻忍不住讚歎,庫克師傅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啊!

「是,我確實知道他的過去,但他選擇了放棄過去。」庫克將視線移向沈默的鬼梟,表面上好像是說給亞荻聽,但實際上是說給鬼梟聽。「既然這是鬼梟的選擇,我必須尊重。」

「為什麼不——」疑問的話語才說到一半,亞荻頓時住了口。像是突然明白了鬼梟的感覺,早已經發生的過去未必是好的、值得追尋的,倘若因為知曉過去而影響了未來,那麼是不是選擇不知道比較好呢?

「亞荻,你跟我來,我們讓鬼梟靜一靜。」庫克開口,示意亞荻讓鬼梟有獨自思考的時間。

「喔,好。」亞荻點點頭,溫馴地隨著庫克離去。

「等一等。」鬼梟突然喊住兩人,以平淡的語氣問道:「我的過去,和亞荻、青珀都有關係嗎?」

「有關係,也沒關係。」庫克扔出一個莫名的答案。

「喂!我說庫克師傅,這個答案太狡猾了,那不是廢話嗎?」亞荻強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如果他願意,就會和青珀扯上關係,如果他不願意,那麼青珀與你,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庫克微笑,進一步解釋說道。

「我還是聽不懂。」亞荻搖頭,十分坦白。

「既然三者都有牽連,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做決定了,我想知道我的身世,以及……」

從前不想多問,是認定了自己和大陸上許許多多的孤兒一樣,只不過是被父母遺棄了而已,既然已經被遺棄,那麼不如自己獨立堅強地活下去。但當他發現,自己的過去似乎與周圍的人息息相關時,他不得不重新考慮這件事,畢竟連亞荻都能接受塞斐斯族所有的過去,他也應該面對自己的過去才是,不管那是美麗或是醜惡,都必須坦然面對。

「好。」庫克點點頭,以平靜淡漠的語調開始說道。「鬼梟,你真實的姓名,叫做凱伊﹒雷﹒魯西爾,同時也是諾歷克特國王薩伊﹒雷﹒魯西爾的雙胞胎哥哥。」

「啊!」亞荻輕呼一聲。原來是雙胞胎兄弟,難怪長得一模一樣!

「在大陸上有很多的國家的王,一旦生出雙胞胎,為了避免日後在王位繼承權上產生爭執,多半在雙胞胎一出生的時候,就得做出決定,選定一個當王,而另外那一個,運氣好的流放到外國,運氣不好的,甚至就直接被殺掉。」庫克進一步解釋說明。「雙胞胎之中要選誰,通常都會透過神官占卜,尋求神喻。我的哥哥索猊當時已經是諾歷克特國的神官,而他選擇了薩伊﹒雷﹒魯西爾,也就是現任的諾歷克特王。」

鬼梟沈默不語,而亞荻也深深為這個故事所震驚,只能被動地聽著庫克師傅繼續說下去。

「在索猊當上神官,謀害塞斐斯族的瘋狂計劃尚未完全展露之前,我們兄弟還很親近,因為他是諾歷克特國最崇高的神官,身為弟弟的我,也進入王宮內擔任類似神官助手的工作。」回憶過往的生活,庫克的臉上湧現一種悲傷無奈的情緒,面對鬼梟繼續說下去。「當索猊選擇了繼承人之後,我覺得這種方法實在不公平,於是自願對諾歷克特國的皇后,也就是鬼梟你的母親承諾,說我會將流落民間的王子撫養成人,讓他在大陸上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只不過,索猊為了徹底杜絕有人奪位的危機,他將襁褓中的你交給一名心腹,打算將你帶出城殺掉,我無意間聽到他們的談話,於是暗自跟蹤那個人,希望有機會挽救你的性命。」

說到這裡時,庫克突然拉開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條幾乎貫穿了整條手臂的刀疤說道:「但索猊的心腹並非普通的角色,在我試圖搶嬰孩的時候,他砍了我一刀,昏倒前只記得你掉落溪水中被沖走了。等我傷勢痊癒之後,我偷偷回宮,設法取得了皇后的血與頭髮,利用咒語製成可以相感應的法器,開始在大陸上流浪找尋你,一直到你七歲的那年,我才在市集上找到你。」

「難怪您總是說,我們的相遇並非偶然。」鬼梟低語,慎重地以單膝跪在庫克面前,誠懇說道。「鬼梟這條命,是師傅您所賜予的,我感謝您。」

「乖孩子,你快起來。」庫克彎身將鬼梟扶起,十分欣慰地笑道。「這些年來你並沒有讓我失望,不過是手臂多了條傷疤,卻換回一個聰明的弟子,這個交易劃算啊!」

「這就是鬼梟你想知道的、屬於你身世的部分。」他牽起鬼梟的手,同時也用眼神示意亞荻向前,然後將亞荻與鬼梟的手交握在一起,說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是關於你們兩個與青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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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40:55


醇酒、美食,喧囂的音樂,絡繹不絕的人潮,將城裡的夜點綴得更加旖旎浪漫,來自各地的琴師、舞者迫不及待地在群眾面前展示技藝,以期獲得更多的金幣與獎賞。

先一步潛入城內當內應的鬼梟,早已經換上了華麗的貴族服飾,俊臉藏在鑲有金邊的黑色面具之下,舒服地混在人群之中,左擁美女右拿醇酒,擺出一副貴族子弟享樂的情景。

說起今晚的目標,也沒什麼特別的,會出現在這裡,應該說是長久以來身為盜匪的習性,一旦通到這種人多、錢多、珍寶多的慶典,不出手拿點什麼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了。

至於他們不再以盜匪為業這件事,應該只有亞荻還被蒙在鼓裡吧!畢竟,年輕的時候喜歡刺激冒險,所以並不以為行搶行竊有什麼不得了,甚至還以任務的困難度引以為傲,但隨著眾人年紀增長,想安定下來的念頭也逐漸增強了之後,他們就改變了作風,就是專挑幾項奇珍異寶下手,一旦得手後,再以更驚人的天價出售給那些希望得到的王族富商,幾筆買賣下來,自然累積了不少財富。

當每個人手中都有一筆可以安定的財富後,接下來的流浪也成為了弟兄們找尋安居地的旅行,只要有人看上哪個地方,鬼梟就讓他在當地住下來,一來可以完成眾人想安定的心願,二來,也讓他們的情報幾乎是分佈全大陸,不管是何時何地有了風吹草動,鬼梟自然有方法得到第一手消息。

幾年下來,唯一還不肯安定、堅持留在他身邊的,就是疾影、奔雷等幾個人了,或許和他一樣天生有著流浪的血液吧!於是鬼梟也不勉強,就任由他們跟隨著自己,在大陸上肆意遨遊,日子過得十分快活。

「你怎麼都不說話,陪人家喝點酒啊!」鬼梟的沈默引起身邊女子的不滿,她嬌媚地抗議,豐盈的身軀在鬼梟的身上蠕動著。

「美人兒,喝酒有什麼問題……」鬼梟低嗄地笑了,傾身在她滑膩的頸項上印下一個吻,勾起魅惑的笑容。「等會兒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記得告訴我,我今晚什麼都答應你。」

「真的嗎?你是我見過最英竣最偉大的人了!」美人嬌笑出聲,主動伸出雙臂繞上鬼梟,奉上更多的香吻。

即便是軟玉溫香、美女在懷,鬼梟的一雙眼依舊注意著週遭的事情,而最主要的注意力,就放在前方正中央、特別為國內身份顯赫的人士所搭的高台,那些人可謂是肥羊中的肥羊,若是疾影他們想動手,一定會鎖定高台上的人為目標,而他先一步混入這裡的目的,就是在暗處觀察、隨時應變可能有的情況。

高台的左邊傳來陣陣騷動與叫好的聲音,這類喝采聲在慶典中十分常見,只要有人跳舞跳得好,或是唱歌唱得好,都會引起這種騷動,因此鬼梟並沒有太在意,依舊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高台上。

「你看,那個舞孃真是特別!」鬼梟身邊的女人舉起柔嫩無骨的手臂,遠遠指著前方,企圖引起他的注意力。

「沒什麼好看的,整個城內最美的女人就在我懷裡,其他的——」鬼梟漫不經心地調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這一看之下,整個人突然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亞荻!不!應該說他看到了一個很像亞荻的絕色舞孃;一頭黑色微鬈的長髮及腰,隨著她舞動的旋律在纖細的腰間跳動,纖細白皙的手臂隨著音樂聲魅惑地擺動,時而輕堯時而扯動著緋色長裙,週遭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將她烘托得宛如火中冒出的精靈般誘惑魅人……

這應該不是亞荻,他的亞荻不過是個青澀的果子,一直都像個長不大的少年,應該還沒有這種屬於女人的嬌媚與魅惑。 鬼梟這樣告訴自己,只不過,當那名舞孃轉過身,將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五官完全映入鬼梟的視線內時,他只覺得呼吸一窒,胸口莫名地燃起了一股既緊繃又不舒服的感覺。

優雅而細長的眉、小巧的挺鼻,淡粉色的唇,還有那雙誰也無法模仿、總是盈滿火焰的紫色眼瞳,這個舞孃確實是亞荻!

完全融入音樂中的亞荻,絲毫沒有察覺鬼梟那兩道近乎是淩厲的視線。起初,她確實為了這身暴露的衣服感到不自在,但是,當週遭的音樂響起,每個人都以一種徹底享受人生、盡情放縱的熱切目光注視自己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舞動了起來……這場景、這氣氛,讓她不由得回想起從前與族人在一起唱歌跳舞的時候,塞斐斯族裡每個人都會跳舞,都會唱歌。開心的時候跳舞、傷心的時候唱歌,這是他們族人的天性,因為他們天生浪漫,必須不時地宣洩體內用不完的豐沛情感和情緒。

「咚」!當鼓聲樂曲停止的那一剎那,亞荻的身子向後彎,筆直地倒進打扮成樂師的疾影懷中,結束了這場撼動人心的舞蹈。

「哇!太棒了!」四周爆出瘋狂的喝采聲與掌聲。

「這個舞孃跳得真是太好了!」坐在鬼梟身邊的女人也出聲讚美,也和眾人一樣,忍不住拿起身邊的花朵與金幣,瘋狂地朝舞孃的方向扔去。

「你在這裡別走開,我一會兒就回來。」鬼梟起身,面具下的嗓音有些緊繃,像是在壓抑什麼情緒似的。

「你要去哪裡?別扔下我一個人啊!」美人抓著他的手臂堅持不肯放行,仰著美麗的臉蛋撒嬌。

「別吵,在這裡等著。」鬼梟強忍心中的不耐,從腰間抓出一把金幣,放在她手中算是安撫。

「哇!好多金幣!」美人果然鬆開了手,不忘朝他拋了一個飛吻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這裡等你喔!」

鬼梟敷衍地點點頭,高大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喧囂的人群裡。

「亞荻丫頭,真有你的!」慶典的另外一端,疾影興奮地嚷叫著。「從前我們想要金幣還得用搶、用偷的,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用金幣砸得頭昏眼花!」

「現在你服氣了沒有?要是再敢說我不男不女的,我非砍了你不可!」亞荻冷哼一聲,美麗的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

「誰會相信不過是加了頭髮、擦了點粉,就像變魔術一樣!」疾影一邊搓手一邊陪笑道。宜男宜女、偏中性的美麗五官,短髮時像少年,戴上長髮時卻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這不僅是變魔術,根本就是奇跡啊!

「丫頭,以後不如我們就賣藝吧!你負責跳舞,我負責讓金幣砸滿臉,很不錯吧!」疾影突發奇想,忍不住提議道。

「哼!無聊。」亞荻扮了一個鬼臉,今天的事情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才不要每天穿得這麼暴露跳舞呢8對了!我跳舞的時候你們動手了沒有?有偷到東西就好,我要回去換下這身礙眼的衣服了!」

「啊!亞荻丫頭,老實說我們看你跳舞也看呆了,哪有時間偷別人的東西,自己沒被偷就算不錯了!」被亞荻這麼一問,疾影等人面面相覷。糟糕!由於太過驚艷以至於忘記了要亞荻跳舞,目的是想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好讓他們下手。

「什麼!?」亞荻紫眸圓瞪,不可置信地低語。「你們真的是專業的盜匪嗎,居然還會忘記自己的工作?」

「沒關係,你光是跳舞就讓我們拿了至少三袋金幣,夠了夠了!」其中一人笑道,十分體貼地說著。

一群人說說笑笑,正打算要離開的時候,從慶典的方向奔出一人,身上穿著侍衛服跑得十分急促,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

「啊!前面的舞孃,那個黑髮紅裙的!就是你!」侍衛一看到亞荻,十分激動地大聲喊道。

「嗄?你叫我?」亞荻略微錯愕,不知道對方喊住她的用意是什麼。

「對!就是你!」侍衛深吸一口氣,跟著以十分傲慢的態度說道:「城裡有位貴客,覺得你舞跳得不錯,所以要我帶你回去為他再跳一曲。」

「我妹妹累了,今晚不跳舞了!」疾影一步向前,十分保護地伸開雙臂,將亞荻護衛在身後的位置。

「什麼?」侍衛眉頭一緊,以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你們不過是賣藝為生的流浪民族,擺什麼臭架子!」

「你說什麼?」疾影雙眼一瞇,拳頭不自覺地緊握著。

「我有說錯嗎?」侍衛輕蔑地一哼。「上頭有命,一定要我把這舞孃帶回去,你們又何必裝模作樣,為那些貴族們跳支舞,要是能服侍得讓他們高興,好處是拿不完的!」

「你——」眼看侍衛說的話越來越難聽,疾影再也無法忍受了。

「我去。」情勢緊繃的時候,亞荻突然一步向前,答應的同時也伸手按住疾影的手,示意他不要衝動。

「嘿嘿……還是這個小姑娘聰明,和我走吧!明天早上你就會跪著感謝我幫你成就這筆交易的!」侍衛得意大笑,轉身示意亞荻和他走。

「亞荻,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可以——」疾影低聲在亞荻耳邊說道,怎麼也不願意讓她受委屈。

「先說好,剛才那三袋金幣是我跳舞賺來的,你們今晚可是一點收穫都沒有。」亞荻眨眨眼,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一點收穫也沒有,你們也稱得上是盜匪嗎?豈不是太丟臉了!我若是不去跳舞,你們怎麼會有機會掏光那些笨蛋貴族的金銀珠寶?」

疾影等人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亞荻的計劃。與其痛打這個侍衛宣洩一時的怒氣,倒不如將計就計,將那些有錢的貴族掏個精光。

「快點!你們還在那裡嘀咕些什麼!」走在前方的侍衛回過頭,十分無禮地催促著。

「來了!」疾影等人換上一張笑臉,開開心心地跟了上去。

在一行人重新步入慶典後,鬼梟從附近的樹林走出,望著眾人消失的方向,忍不住低咒一聲,再次跟了上去。

領路的侍衛將亞荻等人帶入一間十分華麗的房子,屋內的擺設、展示品都十分的昂貴,看得疾影等人心花怒放,為即將到手的財富雀躍不已。

「你們留在外面奏樂就可以了,裡面的貴賓只想看她一個人跳舞。」進入屋內之後,另外一名侍衛開口說道。

亞荻點頭表示同意,事情也未免太順利了吧!因為這表示她一開始跳舞,疾影等人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搜刮屋內的東西。

「亞荻,你自己要小心,一有事情就喊我們!」疾影小心地提醒。 畢竟現在的亞荻是裝扮成美麗的舞孃,說不定對方會乘機做出什麼下流的勾當。「我們得手後會引起騷動,你得找個機會溜走,知道嗎?」

「不用擔心,別忘了,我可是將來大陸上最有名的戰士。」亞荻抬起下巴,自信滿滿地保證。

說完後,亞荻就踩著曼妙的步伐進入屋裡,準備表演了。

※※※

不對勁!事情真的不大對勁!

雖然四肢本能地隨著音樂擺動著,舞蹈看起來依舊曼妙動人,但只有亞荻心中明白,此刻自己十分清醒、並不像剛才在慶典上,整個人徹徹底底地融入音樂之中。

或許是少了那種熱鬧的氣氛,也或許是少了群眾熱情的吶喊,但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與那個隔著一層薄紗、卻以一種肆無忌憚的方式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有關。

聽侍衛說,薄紗後面那個人,是一個身份尊貴,不能輕易得罪的高貴客人。

哼!不過就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地位,對旁人隨便做出無禮要求的貴族,有什麼了不起的!亞荻心中這麼想著,絲毫沒有方才跳舞時的快樂,只想趕快跳完這首曲子,同時也在內心祈禱,最好疾影他們將這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搬光,讓這個目光無禮的人多少得到一點教訓!

一曲舞完,亞荻彎身行禮,盡責地扮演舞孃的角色。

啪啪啪啪!薄紗後傳來了的掌聲,或許是只有一個人拍手的關係,在亞荻聽來不單沒誠意,反倒像是奚落的掌聲。

「大人,我可以離開了嗎?」亞荻以偽裝的恭敬問道。

「進來,我要當面給你獎賞。」低醇嗓音的主人以尊貴的語調吩咐著。

亞荻腳步一頓。耶!這聲音好熟,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似的,但不可能,自己不可能認識這種有權有勢的人!

「進來。」嗓音添加了一絲不耐,再次催促。

「是。」亞荻應了一聲,有些不情願地舉步向前。嗯,就看在疾影即將搬空他財產的分上,見個面應該也無妨。

「抬起頭,讓我看看你。」當亞荻掀起薄紗進入後,對方再次下達了命令。

「是。」亞荻強迫自己換上了虛偽的笑臉,以緩慢的動作抬起了頭——這個差遣侍衛強制將她召來,並且以傲慢語氣下達命令的男子,此刻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橫臥在軟榻上,任由一頭黑髮散在肩上,以一種炯炯有神、肆意欣賞的驚艷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

「是你!」不同於對方的驚艷,亞荻在抬起頭的剎那,錯愕了一秒,隨即像是一頭發狂的野豹般撲到對方的身上,粗魯地拽起他的衣服怒斥道:「你覺得這樣戲弄人很好玩是不是?神經病!莫名其妙!今晚的一切統統都是你和疾影串通好的惡作劇對吧!要我扮成舞孃,再嘲笑我的模樣!混帳!可惡至極!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臭鬼梟!」

以震耳欲聾的聲音將對方吼了一頓之後,亞荻這時才發現了幾個不對勁的地方;第一,對方的表情看起來很困惑、很無辜,如果不是他的演技太好,那就是真的被自己嚇傻了。第二,鬼梟的頭髮向來都是這麼光滑柔順嗎?認識鬼梟這麼久,她可不認為他是那種會在頭髮上抹香精、花粉的人。第三,這人的體格和鬼梟比起來,實在差太多了,至少,不管自己的臂力再怎麼強,可從來都無法像剛才那樣猛力搖晃鬼梟。第四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人的兩隻眼睛都是綠色的!

「呃……哈哈哈……我好像……認錯人了!」在反覆核對這人與鬼梟的差別之後,亞荻立即鬆開手,像是彈簧一樣彈到了一公尺以外的距離,美麗的小臉既尷尬又狼狽。

軟榻上的男子挑高一道眉,從小到大,哪個人見了自己不是害怕得發抖?今日卻被這個看似纖細、臂力卻十分罕見的少女像甩布袋一樣抖著,詫異驚愕的同時,心中也對這少女產生了更多的興趣。

「你似乎把我錯認成什麼人了。」軟榻上的男子起身,踩著優雅的腳步朝亞荻一步一步邁進。

「呃……是火光!是火光讓我產生了錯覺,其實你們一點也不像!」就算心裡頭有一連串的疑問,但亞荻什麼也不敢多說,現在只想立刻離開這裡!

「真的?」亞荻的解釋顯然無法讓對方滿意,只見他逐漸靠近,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亞荻。

亞荻不由自主地回望對方的綠眸,面對這個幾乎與鬼梟有著一模一樣外表的男子,心裡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複雜感覺。

「你——」以指尖撩起亞荻的一撮黑髮,男子緩緩咧開一笑。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的聲音。「不好了!失火了!大家快來!」

「失火了?」綠眸瞇起,男子放開亞荻的發,低聲吩咐道:「待在這裡別走,等我回來。」

說完之後,男子從桌上抄起一件墨綠色的披肩,頭也不回地離去。

對方一離開,原有?漫在空氣中的緊繃氣氛頓時消失,亞荻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

「哼!笨蛋才會繼續留在這裡!」亞荻喃喃自語。這場火災或許是疾影等人得手後順手放的,目的是能讓她趁亂逃走。

她不再猶豫,趁著這場混亂與黑暗,像一隻靈巧的貓咪般溜了出去。

就在亞荻慶幸自己脫險的時候,身後突然傳出了一群人喧鬧爭執的聲音,她直覺地聞聲轉頭,視線好死不死地與先前攔下她的侍衛對上了!

「那個舞孃在那裡!快抓住她!」侍衛雙眼一亮,以激昂的語調高聲喊著。

「嘖!」亞荻低咒一聲。今晚的目的已經達成,她再也不想莫名其妙地跳舞,甚至莫名其妙地給人觀賞了!

「快追!把她抓回來!」眼看亞荻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侍衛放聲大喊,命令眾人齊心合力抓住她。

身後追趕的聲音聽起來實在討厭,為求脫身,亞荻再也顧不得形象,兩隻手撈起裙擺、邁開大步拚命地向出城的方向跑——就在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亞荻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看來這些人為了抓她回去,連馬匹都出動了。

「看來非得給你們一點教訓不可!」亞荻思索著對策,從腰間取出防身的小刀,打算趁對方接近的時候撂到他,再搶馬匹逃走。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逼近,亞荻仔細地聽著對方的動靜,就在馬上的人彎下身想抱住她的時候,她猛然側過身子,同一時間,手中的小刀也朝對方的胸前刺了過去——「該死!」馬上的騎士低咒一聲,動作靈敏地避過亞荻的小刀,同時跳下馬以身子當武器制住了亞荻。

「放開我!」原以為會一擊成功,沒想到反而被對方給扣住,亞荻情急之下又踢又扭,就是想把身上的敵人甩開!

「亞荻,是我!」在忍受了亞荻好幾個紮實的拳頭之後,對方低喝一聲,同時以雙手牢牢地扣住了亞荻的雙手。

「鬼……鬼梟!?」熟悉的低醇嗓音……熟悉的男性氣味……還有那雙世間罕見的異色雙瞳,真的是鬼梟!

見亞荻不再掙扎,鬼梟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俊臉才勾起一抹慵懶的笑,下腹就遭到亞荻毫不留情的一踢——「痛!」鬼梟護著小腹往旁邊滾開。老天!她這一腳用了全力,踢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痛死活該!誰讓你沒事騎馬嚇人,讓我以為是追兵來了!」亞荻從地上坐起,努力地對鬼梟齜牙咧嘴。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丫頭,枉費我騎馬來救你,居然得到這種無情的待遇!」鬼梟一副好心道誤解的痛苦模樣,依舊揉著肚子,彷彿那裡已經被亞荻用刀子刺傷了一樣。

「呃?」亞荻一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連忙跑過去想探視鬼梟的傷勢。剛才那一腳自己用了全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他踢傷了!

就在亞荻低下頭想檢查的時候,鬼梟的手臂突然扣住她的肩頭往下一扯,再一次將亞荻牢牢地困在身下。

鬼梟咧開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緩聲道:「丫頭,該是算帳的時候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40:29


「小丫頭本事不錯,看來你不再為自己的左眼感到困惑了?」午後,庫克將鬼梟召喚至身邊,臉上閃過一絲欣慰的情緒。

鬼梟淡淡一笑,算是認同庫克的說法。早在明白自己泛金色的左眼容易引來旁人的恐懼時,他就開始戴眼罩遮住左眼,為的只是不想引人注目、惹上麻煩,與自卑、自憐無關。但是今天當亞荻以坦率的語氣問道:為什麼要將這麼漂亮的金色眼睛遮住的時候,童年記憶中曾經遭受到的歧視與傷害,在那一瞬間都變得微不足道。

怎麼也想不到,一直以來被自己視為是小丫頭的亞荻,今日卻能以一種超乎年齡的成熟口吻告訴他:一雙異色的眼睛既然是天生的,那麼就得接受它,如果連自己都無法接受,那怎麼能期望別人接受呢?

「小丫頭成長得讓人吃驚,連我都不得不刮目相看哩!」一想起亞荻,腦海中浮現的是一張俏麗不失英氣的面孔,鬼梟點頭稱?。「看來我讓她進山谷來找你這個決定是對的!」

「她是個好孩子。」庫克同意,有些遺憾地開口。「如果她願意放下心中的仇恨,那就好了。」

鬼梟一頓,目光迅速在屋內掃了一圈,庫克立刻明白他在顧忌什麼,開口說道:「放心,亞荻去了山谷後面,一時片刻不會回來的。」

「我以為在你的開導下,她已經拋開過去的陰影了。」當初讓亞荻入山谷,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希望她能在庫克的開導下,放棄報仇的念頭。「這次我回山谷,一部分的原因也是為了她,看她是不是夠成熟來取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鬼梟一頓,從懷中掏出一條精緻的額飾,遞到庫克面前說道:「塞斐斯族的幻縭在死前,將這個交給我,它就是塞斐斯族人當初滅亡的原因。」

「這……這是『青珀』!?」庫克向來平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慌,這種異樣的反應讓鬼梟也蹙起了眉頭。

「你知道『青珀』?我以為這是塞斐斯族人才知曉的秘密,庫克師傅,這是怎麼一回事?」就連身為塞斐斯族的亞荻,都是在幻縭死後才明白青珀的秘密,而庫克師傅始終住在山谷裡,沒理由他會知道青珀的存在。

庫克轉身背對鬼梟,眼光透過木窗眺望遠方,心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紊亂。不管怎麼逃避,還是躲不開命運之神的安排嗎?在平靜了這麼多年之後,在他以為早已遠離了所有的風暴之後,現在卻要面對相同的抉擇!

「庫克師傅?」

「鬼梟,還記得當年你離開山谷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你一個問題嗎?」庫克旋身,以認真的表情面對鬼梟。

「記得,您問我是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倘若有方法讓我明白自己的身世,我是不是不惜一切都要清楚真相。」鬼梟回憶起當初的對話。

「沒錯,孩子,那你還記得自己怎麼回答我嗎?」庫克彷彿陷入回憶般地露出淡笑。「你的回答我依舊記得很清楚,你說:不管當初被人遺棄的原因是什麼,成為孤兒已經是事實,你只願意為自己的將來而努力,卻不想浪費時間在已經無法挽回的過去。」

鬼梟不語,知道庫克突然提起這件事一定有關係,於是安靜地等待庫克接下來的話語。

「確實,我知道『青珀』,我甚至可以告訴你所有有關它的秘密。」庫克坦承道。「不過,它不僅關係著亞荻、塞斐斯族,甚至也關係著你的身世,以及你不想追查的過去,即使是這樣,你也執意想弄清楚嗎?」

「我的過去?」鬼梟心中一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青珀,造成塞斐斯族人被屠殺的主因,也和自己的身世、過去有關,這是真的嗎?

「你不必急著現在作決定,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庫克揮手,並不急著知道答案,同時改為較和緩的語氣問道:「這次回山谷,除了將青珀交給亞荻之外,你不是還有事情想問我?」

「大約三個多月前,諾歷克特國貼出告示,該國的王已經到了適婚年齡,但由於他長年身體虛弱,根據神官祈福占卜所示,他必須找到『改變命運的少女』與她結合,並且立她為後,如此才能改變命運。」鬼梟點點頭,說出大陸上盛傳的消息,以及自己回山谷的真正目的。「這個告示貼出後,諾歷克特國湧進了至少千名以上的少女,聲稱自己就是可以改變命運的少女,但至今沒有一個人符合資格,一個月前我曾經入城看熱鬧,這才明白為什麼至今無人入眩」

鬼梟說到這裡,再次揚了揚手中鑲有青珀的額飾,嘴角戲諺地揚起道:「諾歷克特國的大神官索猊﹒偉特,手上有一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額飾,每個前去的少女都有機會戴上那個額飾,據他所言,若是神諭所說的少女,戴上後額飾會發出璀璨光芒,代表她就是那名能夠改變命運的少女。」

「但既然真正的『青珀』在你手中……」

「所以諾歷克特國的王后到現在還無法產生。」鬼梟笑著結語。索猊手中的青珀並非真品,就算真有什麼改變命運的少女出現,也無法讓青珀發光吧!

「你想問我,亞荻是不是索猊口中可以改變命運的少女?」庫克聽完鬼梟的話之後,多少猜出他的問題是什麼。

「丫頭是不是改變命運的少女並不重要。」鬼梟以略帶憂慮的語氣說道。「依我看來,用額飾選後、找尋什麼改變命運的少女,只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索猊至今依舊沒有放棄找尋塞斐斯族的最後一人。」

庫克不語,只是面色變得較為沈重。

「但這也不對啊!這四年來他從未找尋過亞荻,再說,當初所有人都認定了塞斐斯族最後的遺孤是一男一女,所以索猊才會在殺死幻縭之後便安心離去,沒道理在四年後突然明白亞荻是女孩子,這件事確實古怪。」鬼梟說出自己始終想不透的疑點。

「我知道原因。索倪是『雷奧特』族的人,他們和被滅的塞斐斯族一樣,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不過卻是男性才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庫克重歎一口氣,跟著解釋道:「青珀每次只選一位主人,除非它選擇的主人身亡之後,才會產生另外一位,索猊想佔據青珀,無非是想得到它至極的力量,而他唯一能得到青珀力量的方法,就是除掉塞斐斯族的最後一人。索猊並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青珀是假的,在始終無法使用青珀力量的情況下,他當然聯想得到,塞斐斯族的人並沒有完全滅亡。」

鬼梟有些詫異地望著庫克,除了驚訝他什麼事情都知道之外,總覺得他在提起索猊與雷奧特族的時候,語調似乎特別苦澀悲傷,莫非……庫克自然將鬼梟疑惑的神情看在眼裡,他苦澀一笑,雙手拉開胸前的衣服,露出了赤裸胸膛前的刺青圖騰。

「這是?」鬼梟詫異地低語,見到庫克胸前刺有一隻長有翅膀、類似黑豹的動物圖騰刺青。

「『雷奧特族』中具有身份地位的人,身上都會有飛獸的刺青。」庫克坦白。

就在鬼梟想開口提出更多問題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幾聲敲門聲,而後是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黑髮紫眼的亞荻跑進來,在看到庫克與鬼梟同時在房裡的時候,十分不滿地瞪大了雙眼。

「啊!你們兩個果然在這裡,太過分了,故意把我支開想說悄悄話,對不對?」亞荻「咦」的一聲,直接嚷出心中的不滿。

午飯過後,庫克師傅突然之間要她去後山採什麼紫色的野果,她不疑有他,途中卻猛然想到,紫色野果今年因為冬季較長,所以要晚一個月才能采收,沒道理庫克師傅會突然叫她采收,一定有問題!

「為什麼故意支開我?庫克師傅——」亞荻轉頭,正想對庫克表示強烈的不滿,卻在這個時候看到他胸前的圖騰,十分詫異地瞪大眼,好奇地看著他胸前特殊精緻的圖騰。

「原本以為我捨棄自己的身份,就能夠逃避一切,但命運之神依舊把你們送到我的面前,看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庫克以一種既遺憾又可惜的語氣說道。「亞荻、鬼梟,你們仔細地聽我說……」

幾百年前,雷奧特族與塞斐斯族是擁有相同血緣的一族,都是擁有預言能力的一群人,後來因為族中長老有了分歧的意見,其中一人帶領部分族民離開自立、劃清界限,日後才會衍生出雷奧特與塞斐斯兩族,隨著時間的轉變,兩族人中最明顯的差異就是,雷奧特族中擁有強大力量的多半集中在男性,而塞斐斯族則是集中在女性。

青珀這項神器在最開始是屬於哪一族,目前已經無人知曉,由於神器青珀自己會選擇主人,在兩代之前,它原本是屬於雷奧特族長的,但就在雷奧特的族長死後,塞斐斯族人突然群起攻擊,將雷奧特的人大量殺害,同時也將青珀佔為己有。唯一逃過災難的雷奧特族民苟且偷生,徹底隱藏自己的身份,這才將殘存的血脈延續下去,這也是為什麼在大陸上再也聽不到任何有關雷奧特族的原因,為了後代的安全,雷奧特一代傳過一代的訓示都是:隱藏身份,絕對不得讓人察覺自己的身份。

「索猊﹒偉特是我的兄長。」說完這段久遠的歷史之後,庫克有些疲 憊地說道。「當他決定動身前往諾歷克特國擔任神官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他心中早已經有了縝密的報復計劃,當我知道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

鬼梟無語,而亞荻則是慘白著一張小臉,纖細的身子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要告訴你們的就是這些。」庫克抬頭,直視亞荻那一雙充滿不可置信、痛苦,與悲傷的紫瞳。「亞荻,我……」

紫眸痛苦萬分地閉上,像是再也不願意與庫克面對,她只是低聲說了句:「我需要一點時間想想……」說完像是風一樣轉身衝了出去。

「亞荻!」鬼梟直覺地喊她,不忍心看到她臉上淒苦的表情。

「讓她去吧!」庫克出聲阻止,苦笑道。「喊了四年的庫克師傅,卻發現他是與自己族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命運實在很諷刺,不是嗎?」

「給她一點時間,我想丫頭會想開的。」鬼梟只能如此安慰。

「或許。」庫克點頭,望著鬼梟說道。「還有最後一件事,關於你的身世,當初我找到你並非偶然,等你確定想知道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問我。」

「我明白。」鬼梟感激地點頭。在聽完庫克所說的故事之後,鬼梟對於自己的身世反倒不以為意,現在他擔心的是亞荻,怕她無法克制自己,又會發生當年情緒崩潰的情況。

「帶亞荻離開山谷吧!」看到鬼梟以若有所思的目光望著外頭,庫克淡淡結語。「這些年來能教的我都教了,她隨時可以自由離開。」

※※※

仰起頭,亞荻一臉茫然地望著碧藍的晴空,任由自己的思緒隨意飄揚;雷奧特族……塞斐斯族……幻縭姊姊……庫克師傅……曾經讓自己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如此狠心,一口氣殺光塞斐斯族人的原因,在庫克師傅詳盡的敘述下,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自己懷疑庫克師傅在撒謊嗎?不!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痛恨自己擁有判斷一個人是否在說真心話的本事,從庫克師傅略帶悲傷、苦澀的語氣中,她知道那此殘忍、醜陋的故事是真的,但,就因為它如此的真實,反倒讓自己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她該怎麼反應?百年前發生的過去不是她能改變的,幻縭姊被殺害的事實不能改變,庫克師傅四年來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付出也是不能改變的!而滅族仇人是庫克師傅的兄長,同樣也是絲毫無法改變的事實啊!

在這四年裡,自己不止一次想過,總有一天,她會以手中的長劍一把刺穿索猊的心窩,為族人、為幻縭姊親手報仇,但是,在知道了這一切之後,自己還能抱持著相同的心情?還能毫不猶豫地殺了索猊嗎?

「煩死了!搞什麼鬼啊!」無論怎麼想,胸口就像是被大石頭壓住一樣難受,最後亞荻只能扯開喉嚨,大聲咒罵出聲。「笨蛋!混帳!我最討厭二選一的答案了!」

「還會大吼大叫,看來你的精神還不錯。」熟悉的嗓音從後方傳出,甚至不用回頭,也讓亞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一道黑影籠罩在自己頭上,亞荻緩緩睜開眼,見到了噙著淡淡笑意的鬼梟,不同色澤的眼瞳裡蘊藏著關心。

「你來這裡幹麼?」

「沒什麼,只是和你一樣,突然想看風景。」鬼梟在她身邊坐下,一臉的怡然自得。

原本以為鬼梟來這裡,是要為庫克說好話,又或者是想安慰她不要傷心之類的,但是等了又等,沒有一句安慰、抑或是鼓勵的話從鬼梟的口中吐出,他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微微瞇著眼,以一種悠閒的神態仰望萬里無雲的天空。

「喂!你不說點什麼嗎?」應該被安慰的人,反倒先開口說話了。

「小丫頭,你想聽什麼?」鬼梟側頭,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

「你是來這裡安慰我的吧?」亞荻斜觀他一眼,眉頭有些不悅地皺起。「那就隨便說點什麼好了!」

「安慰你?我剛才不是說了,我只是來這裡欣賞風景。」鬼梟疑惑地挑高一道眉,俊臉上十足的戲謔。

「可惡!」亞荻一張小臉又氣又惱地迅速脹紅,直覺地要起身離開,才一有動作,就被鬼梟的長手臂給扯回,而後他伸手將亞荻的頭貼近自己的胸前……「倔強的亞荻,別這麼快就伸出你的爪子。」他淡笑,壓住她試圖扭動的頭說道。「任何的安慰都是多餘的,事實上你自己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你說你最討厭二選一的選擇,那就試著找出第三個選擇吧,小丫頭。」

「你說得好像很容易。」亞荻輕哼一聲。既無法像從前那樣毫不保留地敬愛庫克師傅,也做不到將他視為敵人,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已經夠頭痛了,哪有可能像這傢夥說的,找出第三個選擇,要是真這麼容易就好了!

「現在找不出來,但總有一天會找到的。」鬼梟笑著,忍不住低頭在她光滑的額頭印上一個吻。「小丫頭,至於現在,什麼都別想,和我安安靜靜的看風景就夠了。」

「你……你剛才做了什麼?」亞荻的小臉又脹紅了。方才額頭上傳來的,那種有點柔軟、有點濕熱的觸感,該……該不會是鬼梟的嘴唇吧!

「什麼?我做了什麼?」鬼梟低頭,一張俊臉看起來比誰都要無辜。

「沒有。」難道真是自己弄錯了?

「丫頭,我明天要離開山谷,有興趣和我一起走嗎?」伸手輕揉她的發,鬼梟笑著問。

「離開山谷?」

「對,你很久沒出去外面了,不是嗎?或許出去走動走動,腦筋會變得靈活一點,想事情也會想得透徹一些。」鬼梟建議。

「是庫克師傅要我離開嗎?」亞荻的小臉漾起悲傷,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

「是我的主意,把你留在山谷,我就得整日擔心你和庫克師傅是不是會起衝突,倘若為此一分心導致失手,那全大陸最有名的盜匪因而消失,豈不是太可惜了?」鬼梟捏著她的臉頰,結語說道。「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你帶在身邊,對吧!」

「我的心願是成為全大陸最偉大的戰士,現在你又要我去當盜匪?」亞荻皺起眉頭,小臉不以為然,但紫眸中已經洩漏出她的笑意。

「啊!你果然是我見過最不知感激的丫頭。」鬼梟故做遺憾地搖頭。

亞荻笑了,只覺得與剛才相比,不管是情緒或是心境上,都顯得平和了許多。

出山谷,像從前那樣自由自在地流浪嗎?或許就像鬼梟所說的,自己能早日找出第三個選擇吧!

※※※

銀月高掛的夜裡,在距離山谷外的小國城內,一場熱鬧??的慶典正如火如荼地展開著。

據聞這場慶典是慶賀小國公主十八歲的生日,同時城內來了十分高貴的客人,所以城內城外都陷入一片狂歡的情緒之中。

「不行!我沒穿過這種衣服,更不用說穿它跳舞了!」女子以略高的聲音堅決抗議。

「亞荻,你是這裡唯一的女孩,你不穿難道要我穿?」男子開口,語調充滿了哀求。

距離城內幾公里處,停著幾輛排列整齊、外觀漆黑的馬車,從裡面傳來了這樣的對話。

「不行!這衣服穿了等於沒穿一樣,我拒絕!」馬車內,黑髮紫眼的亞荻雙手插在腰上,對眼前那件衣不蔽體的衣服嗤之以鼻。

「亞荻,聽疾影哥哥的話,穿上這件衣服跳舞,我保證今晚會滿載而歸。」頭上圍著五綵頭巾,身後甚至誇張的背著一張豎琴的男子繼續遊說。「你回來這裡快半個月了,這不準我們偷、那不準我們搶的,我全都忍了,但今晚的慶典聚集了附近的有錢人,要是你不讓我們兄弟賺上一筆,我一定會生病的!」

「今晚的事情我並沒說什麼,但為什麼要我穿上這件衣服?」亞荻也堅持自己的立常

半個月前離開山谷之後,她隨著鬼梟回到了疾影等人的聚集地,開始了像五年前那般自由自在的日子,既然她從頭到尾都不喜歡盜匪這種職業,所以難免會出些意見,阻止眾人對看起來有點可憐的人出手。

誰知道今天晚上,在鬼梟先混入城內後,疾影等人立刻提出了這個讓人為難的建議,要她扮成舞孃跳舞、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好讓其他人順利偷走所有慶典中值錢的東西。

「因為這個方法既省事又省力。」疾影做出結論,眼看亞荻一副抵死不從的樣子,他眼珠子一轉,邪惡地笑道。「我說亞荻丫頭,你確定自己是個女的沒錯吧?要不然幹麼這麼遮遮掩掩,難道是怕我們看到你換女裝以後沒胸沒臀,暴露了真實的性別?」

亞荻回來已經半個多月了,但不知道她是故意還是無心,總是穿著和他們一樣的長衣長褲,而且始終留著一頭短髮,俊秀清麗的臉宜男宜女,再加上手腳細長,真要說她是個美少年也不為過。

「你說什麼!?」亞荻聞言果然瞪大雙眼,紫色的眼瞳辟里啪啦地燃起火焰。對於自己不夠女性化的軀體已經夠懊惱了,現在居然還被人嘲笑,真是氣死人了!

正當眾人以為亞荻會抽出長劍將疾影刺出幾個窟窿時,她卻「啪」的一聲拾起地上的衣服,冷哼道:「穿就穿!有什麼了不起!」

說完之後,她更無情地將每個人都踢下馬車,開始更衣打扮。

「疾影,真有你的,知道要怎麼刺激她!」被趕下馬車的眾人,崇拜地推推疾影,佩服他的妙計神算。

「嘿嘿……好說好說,只希望倔丫頭換上女裝,不會像男扮女裝一樣讓人看得全身發寒,到時候我們兄弟要下手可就難了!」

「哈哈哈!」眾人爆出狂笑聲,為自己想像的畫面笑得十分得意。

「好了。」就在這個時候,亞荻也已經換好衣服,一手掀開馬車的布簾,一手拉著裙擺走下來,她不單是換上了女裝,甚至戴了一頂及腰的黑色長髮。

「喂!你們覺得怎麼樣?」亞荻抬起頭,不怎麼有信心地問著。

原本嘻笑??的人,在看到亞荻百分百純女性的裝扮時,爆出了長短不一、錯愕萬分的驚歎聲!

「嗄!?」

「哇!?」

「喝!?」

今晚的慶典,肯定會十分精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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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40:06


轟隆隆的恐怖雷響、打在身上隱隱作痛的豆大雨滴,此時此刻都像是瞬間消失了一般,亞荻只能怔怔地瞪圓雙眼,像傻子一樣呆望著眼前俊臉含笑的男子,「鬼……鬼梟……你……你好嗎?」明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很蠢,但是亞荻就是無法克制自己的結結巴巴。

曾經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次兩人重逢的畫面,這幾天再三練習的優雅成熟,在此刻全部走調,她的聲音在風雨中聽起來不但虛弱,而且還支離破碎,非但沒有所期許的自信,反倒是一種飽受驚嚇、可憐兮兮的聲音。

「小亞荻,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倒是你看起來……不怎麼好哩!」鬼梟有趣地打量身高已經到自己下巴的亞荻。

分別了將近四年,他發現自己確實比想像中更想念這個小丫頭,在回山谷的路上,他不停在心中幻想著亞荻成長後的模樣,經過了四年的時間,她是不是依舊個性倔強,是不是依舊脾氣火爆?在她情緒激動的時候,紫色眼瞳的深處,是不是和從前一樣總有一簇火焰在燃燒著?

但如今站在眼前的,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泥巴人」,一團汙泥幾乎沾滿了整張小臉,就算他自負擁有鷹一般犀利的眼,也無法判斷這團泥巴後的五官到底是美是醜。

「我……我很好!」亞荻立正站直,試圖裝出冷靜從容的模樣,同時伸手努力想撥開被雨水打落、遮住眼前的亂髮。

「丫頭,我們一定要站在雨中說話嗎?」鬼梟伸手輕輕覆上亞荻的肩頭,淡笑著建議道。「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一桶熱水,然後再慢慢敘舊吧!」

「呃……好。」亞荻像個乖孩子似地用力點頭。

「把手給我。」亞荻過於認真的表情讓鬼梟忍不住又咧嘴笑了,他先翻身上馬,跟著對亞荻伸手道。「我們回去吧!」

亞荻不再猶豫,扶著鬼梟的手讓他拉上馬,一起往小木屋的方向前進……

※※※

當亞荻從頭到腳徹底清洗一番後,她套上了簡單的亞麻襯衫與黑色長褲,心情有些忐忑地站在木門前,當她聽見屋內傳來熟悉的低醇笑聲時,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時之間喪失了敲門進入的勇氣。

半晌後,亞荻終於鼓起了勇氣,「咚咚」地在木門上輕輕敲了兩次。

「是亞荻嗎?快進來。」屋內傳來庫克愉悅的聲音。

呼!艾亞荻,一定要保持冷靜!亞荻深吸一口氣,不忘在心中鼓勵自己一番,同時換上了充滿自信的笑容,她果敢地推開了木門——「嗨!亞荻。」低醇渾厚,帶著慵懶調子的男性嗓音在屋內響起,鬼梟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

「鬼梟,你好。」越是想要表現良好,越是容易出錯,亞荻正想舉手瀟灑地問候鬼梟,揮動的手卻好死不死地撞上一旁的木櫥,痛得她齜牙咧嘴,眼淚幾乎要湧出來了。

「請坐。」鬼梟風度良好地什麼也沒說,撐著下巴的手不動,而空出的那隻手則是朝亞荻友善地攤開,示意她到自己對面的位子上坐好,見她始終低垂著頭,忍不住笑道:「庫克師傅,你這四年來到底教了些什麼?本來以為你會將野貓訓練成勇敢的花豹,但如今看來,這丫頭已經變得比老鼠還要畏縮哩!」

「誰說我像老鼠一樣!」向來禁不起撩撥的亞荻,在下一秒果然火辣辣地抬起頭,一雙紫眸光暈竄動,就像是要噴出火焰似的。

而鬼梟等待的就是這一瞬間,當亞荻用力抬起頭的時候,鬼梟含笑的綠眸,以一種熱切、毫不隱藏的方式注視著蛻變成十九歲少女的亞荻;炯炯有神的目光從她光滑飽滿的額頭、上揚率性的長眉一路向下移,注意力先是停在微翹小巧的鼻樑、與淡粉色的唇瓣半晌,最後回到細緻小臉上,停在向來最吸引自己的地方——那對彷彿有火焰在其中躍動、璀璨奪人的紫色眼瞳。

一開始,亞荻還自信滿滿地承受鬼梟專注的目光,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她發現鬼梟碧綠色的漂亮眼睛,似乎不打算從她臉上移開的時候,她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這傢夥到底還要看多久啊!亞荻在心中低聲咒罵著,她和每個人一樣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外加一張嘴,組合起來雖然不到傾世絕色的水準,但五官至少也沒長歪吧!有必要用這種想將她看穿一個洞的方式研究這麼久嗎?

紫色的眼瞳隨著主人的情緒不停地變化著,鬼梟清楚地看著亞荻紫色眼睛的變化;當眼中挑釁的火焰褪去後,湧起了些薇的警戒與不服氣,跟著又換成了少女特有的羞澀與窘困……到了最後,紫色眼瞳的主人主動放棄了這場目光角力,一張小臉脹得微紅,既憤怒又困窘地低吼道:「你到底看夠了沒?」

「丫頭,不要這麼小器嘛,我們四年不見,我當然要仔細將你看清楚。」鬼梟收回視線,伸手指著自己的俊容,嘴角揚起戲謔的笑痕說道。「如果你覺得不舒服,那我也靜靜地坐在這裡,讓你看個夠,這樣公平吧?」

「不用了!我沒這麼無聊。」亞荻沒好氣地回答,四年不見,鬼梟的外貌沒什麼改變,倒是臉皮又增厚了不少。

「呵呵!你們這麼久沒見面,兩個人慢慢聊!」始終在一旁含笑看戲的庫克開口了,反正鬼梟要在這裡住上幾天,其他的事過幾天再說也不遲。

扔下這番話之後,庫克很自動地起身離去,當木門「砰」的一聲關上的時候,屋內陷入一片短暫的尷尬靜默。

「我說亞荻小丫頭……」鬼梟咧嘴,再次以含笑的語氣喚著她。

「幹麼?」亞荻像是刺蝟般彈了一下,立即以警戒的眼神望著他。

「兩個選擇,我們要這樣對望一個晚上?還是你願意打破僵局,告訴我這些年你在這裡做了此汗麼?」懶洋洋地支著下巴,鬼梟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小丫頭除了變高變漂亮之外,個性看來一點也沒變,逗弄起來還是一樣有趣。

「你又想取笑我?」亞荻蹙眉,總覺得鬼梟的笑容別有居心。

「丫頭,收起你身上的刺。」鬼梟搖頭,綠眸閃過一絲溫暖,淡笑道。「幾年不見,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亞荻一楞,瞪著他的笑容半晌,最後才點點頭說道:「也沒什麼啦!四年前我被一個人無情地拋棄以後,勇敢又堅強的我騎著『閃電』……」

她興高采烈地說著,鬼梟則是含笑聽著,兩個人重逢後的第一個晚上,在一種平靜愉快、帶著淡淡溫馨的情況下度過了……

※※※

第一道曙光頑皮地射入窗口,輕輕地喚醒了趴在桌上沈睡的人兒。

迷濛尚未清醒的紫眸眨了眨,而後困惑地睜開,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這裡醒來。

「哎哎!好痛!」亞荻試圖想起身,才一有動作,渾身上下的骨頭就隱隱作痛,她皺眉,想起了這是睡在木椅上一整夜的結果。

小心翼翼地伸展四肢,這才發現屋內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木桌上有兩個空酒瓶,而昨晚坐在對面一起聊天的鬼梟,此刻早已經不見蹤影了。

「太過分了,這傢夥一定是自己跑去睡軟床,居然不叫醒我,真不夠意思!」亞荻冷哼一聲,從空蕩蕩的木椅中得到結論。

亞荻原本想回房,卻在下一秒改變了主意,反正天都已經亮了,不如騎著「閃電」到水泉邊跑一圈,藉此恢復精神比較實際。

步出木屋,牽出「閃電」,亞荻在上馬前還不忘警告道:「昨天就當作你見到舊主人情緒失控,我就原諒你,要是你敢再掉我一次,我非當著鬼梟的面將你烤來吃不可,聽見了嗎?」

「嘶嘶~~」「閃電」仰鼻噴氣,露出十分傲慢的神情。

「好歹我也作了你四年的主人,給點面子行不行?」亞荻搖頭歎息,動作靈活地翻身上馬,在晨光中盡情地享受奔馳的快感。

在林間盡興奔馳了好一陣子後,亞荻雙腿一夾,愉快地吩咐道:「『閃電』,最後一站,到我們最喜歡的水泉邊去吧!」

「閃電」高舉前蹄表示應和,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朝水泉邊全速奔馳,亞荻閉上眼睛、在馬背上完全俯低身子配合,這可是她最近想出來一種更能享受騎馬的方式,一旦閉上了眼睛,奔馳的感覺就像是長了翅膀飛翔一樣。

當「閃電」快要抵達水泉邊的時候,亞荻聽風辨位,同時間也鬆開手上的韁繩、僅用雙腿控制「閃電」,像往常一樣做好了預備跳水的準備,這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而後,亞荻一雙紫眸突然瞪大,因為正前方、向來只屬於她和「閃電」的水泉邊,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影!

不會吧!腦海中才閃過這樣的念頭,但一切已經太遲了。「閃電」在最後關頭揚起了前蹄、免除了將對方踩扁的危機,但馬背上的亞荻就沒這麼幸運了,由於她已經躍起準備跳入水泉,但「閃電」卻是在離水泉邊還有幾十公分的距離驟然停下,也就是說,她落下的時候既觸碰不到冰涼的泉水,反倒會在地上跌個四腳朝天!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擋在她面前造成這一場混亂的禍首做出了判斷,先是一把抱住從空中墜下的亞荻,而後在接住她的一剎那往身後的水泉躍下,順勢化解了這股由上往下的強勁衝力——「啪」的一聲,寧靜的水泉因為同時跌進兩個人,激起了漫天水花。

「咳咳!」亞荻不一會兒就衝出水面,一面吐出腹中積水,一面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當她聽見身後傳來另一個人冒出水面的聲響,一雙紫眸湧現憤怒的火光,身子一旋,惡狠狠地回頭打算咒罵出聲。

「混蛋!如果不是你——」所有咒罵的台詞都在亞荻轉回頭的剎那間,卡在喉頭,只能張著嘴,像個笨蛋一樣瞪著眼前的一切……能讓「閃電」瞬間停止,讓她免除跌斷骨頭的危機、同時也和自己一起跌落水泉的,除了鬼梟不會有第二個人,但眼前這個同樣一身濕淋淋的人,真的是鬼梟嗎!?

倒不是說他一夜之間長相就變了,畢竟眼前的男子依舊穿著鬼梟一貫的黑衣,一頭黑色的發淋濕後十分性感地貼在寬肩上,劍眉、挺鼻、薄唇、碧綠璀璨的眼瞳,這些都沒有改變,只除了……他多了一隻眼睛!

所謂的多一隻眼睛,並不是鬼梟臉上長出了第三隻眼,而是從她認識鬼梟以來,他的左眼始終戴著一隻黑色眼罩,她曾經偷偷猜想過,一定是鬼梟在哪次偷東西的時候失手被抓,受到懲罰 被刺瞎一隻眼,要不就是他曾經有過一場難以想像的激烈戰鬥,由於對手十分厲害,所以他才會失去一隻眼睛。

沒想到根本不是這樣,他左邊的眼睛完好無缺,壓根兒沒有受過傷的模樣,而且,還是一種十分罕見、像是金色與琥珀色相融合的特殊色澤!

「你的眼睛……」亞荻無法掩飾心中的驚訝。不光是因為他擁有不同色澤的眼睛,而是驚訝鬼梟從來沒有告訴自己這件事。

「喔!一定是落水時的勁道太強,眼罩滑掉了。」鬼梟見到她十分驚訝的表情,直覺地伸手擋住自己的左眼,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耶!怎麼你左邊的眼睛不能見光嗎?露出來是不是會痛?那怎麼辦,先撕一點我的衣服充當眼罩好了!」亞荻誤會了他遮住眼睛的涵義,以為鬼梟的左眼懼光,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想遮起來。

眼看亞荻真的動手要撕下袖子時,鬼梟才知道她是認真的,於是立刻將遮住眼的左手放下,轉而覆上亞荻的手臂,說道:「不用了,我的左眼沒這麼虛弱。」

「嗄?」亞荻的動作一頓,隨即困惑地蹙眉道:「那你為什麼要把它遮起來?幹麼一直戴著眼罩?」

鬼梟正想開口,亞荻卻在下一秒打了一個大噴嚏。

「丫頭,先上岸吧!」鬼梟微微一笑,伸手揉弄她淩亂的短髮,咧嘴道。「下次提醒我離你遠一點,每次見到你,我們都得泡在水裡,連我都快要吃不消了!」

亞荻小臉一紅,口中咕噥著一些聽不懂的話,和鬼梟兩人一起往岸上遊去。

※※※

上岸後,鬼梟從馬鞍袋上取出毛毯扔給亞荻,自己則是褪去上衣披在樹枝上,隨即熟練地生火,祛除一大早就泡在水泉裡的寒意。

「我剛才看到你閉著眼騎『閃電』,老實說,你能活到今天實在是一種奇跡。」當手腳都溫暖了以後,鬼梟側過頭望向亞荻,揚起嘴角開啟話題。

「這段路程我和『閃電』跑了上百次,從來沒出錯過!」亞荻有些得意地說道,但是一接觸到鬼梟戲謔的眼睛,她略帶不甘願地改口道:「今天早上是個意外,這裡從來都沒人,更不會有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擋在面前。」

「這種意外多來個幾次,你的脖子早就斷了。」鬼梟不贊同地搖頭。當初將「閃電」送給亞荻,是因為它是一匹十分有靈性的馬,對亞荻的騎術應該會有幫助,沒想到這丫頭卻將「閃電」用來尋求極致刺激的冒險。

「你為什麼要用眼罩遮住左邊的眼睛?」亞荻突然轉變話題,一點也不想討論「閃電」、騎馬安全這種無關痛癢的話題,於是直接問出此刻最想知道的。

「從小我就戴著眼罩,習慣了就懶得拿下來了。」鬼梟聳肩,以一種談論天氣般淡漠的語氣說著。

「這是什麼理由?」亞荻瞪了鬼梟一眼,聽出對方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她突然想到,鬼梟除了有一雙異色的眼瞳之外,其他的事情自己同樣一無所知。「鬼梟」只是大家為他取的代號,他真正的名字是什麼、住在什麼地方、過去曾經去過什麼地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變成大陸上有名的盜匪?

這些事情,鬼梟從來都沒對自己提過,是因為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還是因為她和疾影等人不一樣,壓根兒沒有資格知道他的過去呢?

彷彿被捨棄、以及不被對方信任的悲傷瞬間湧上心頭,亞荻垮著一張小臉,一臉憂愁地皺成一團。

「亞荻,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真不適合你。」鬼梟走到亞荻身邊坐下,像是撫摸小貓小狗似的拍拍她的肩膀,無奈道。「我的過去很普通,確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打從一出生,我就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在不同的人家輾轉流連,或許是因為兩隻眼睛不同顏色的關係,一旦發生不好的事情,那些收養我的人就會認為是我帶來的災難,我就像是小貓小狗一樣,在不同人的手上轉來轉去,直到八歲那年,我遇到了庫克﹒西思——」

鬼梟說到這裡一頓,看到亞荻已經不再垂頭喪氣,反倒是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紫眸,無比專注地聆聽著,他咧嘴一笑,繼續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我和當初的你一樣,不想依附別人過生活,所以我接受了庫克的教導,最後成為——」

「成為大陸上最有名的盜匪!」亞荻主動為鬼梟結語。

「這個『盜匪』可是好幾次救了你性命的恩人,丫頭。」鬼梟挑眉,伸手輕扯她細嫩的臉頰,輕斥道:「你真是我見過最不知感恩的丫頭!」

亞荻輕哼一聲,仰起小臉,以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以後不要再戴眼罩了,就算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那又如何?我覺得還滿好看的哩!」

「是嗎?剛才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鬼梟不確定地詢問,亞荻剛才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可是記得十分清楚。

「那是因為這些年以來我一直以為你的左眼是瞎的,會嚇一跳是理所當然的!」亞荻大聲反駁,跟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坦承道。「這種事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就不會胡亂猜想,一直以為是哪個可惡的人把你的眼睛給弄瞎了!誰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喔,這麼說你很失望?」

「當然不是!我是這種冷血的人嗎?」亞荻作勢要動手教訓他,而鬼梟則是笑著閃躲,很自然地笑鬧成一團。

一場清晨的突發事件,就這樣無形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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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9:47


五年後——微光乍現的清晨,一匹黑色的駿馬宛如耀眼的閃電出現在草原之上,駕馭它的騎士,身影十分纖細,以一種完美的伏趴姿勢平貼在馬背上,與馬匹完全地結合在一起,在寬廣的草原盡情奔馳。

突然,黑色駿馬發撒開直直向前方的水泉邊奔去,眼看整匹馬就要衝入水裡的時候,馬背上的騎士也不勒緊韁繩喊停,反而以十分敏捷的速度從馬背上立起,同時順著這股向前衝的強大力道,整個人像是飛魚般先是高高跳起,而後沒入水泉之中。

黑馬似乎早已經習慣主人瘋狂的行徑,一點也不在意,反倒是低下頭啜飲泉水,黑色的尾巴還十分悠閒地甩動著。

「呼!」片刻後,一道人影從水裡竄出,讓原本恢復平靜的水面再次被激起陣陣漣漪。

冒出水面的,是一名渾身充滿活力、隱約可窺見柔媚曲線的少女,一頭烏黑的短髮濕淋淋地貼在臉頰上,露出一張俊麗偏中性的臉龐。當她見到自己的愛馬僅是悠閒地在水泉邊飲水時,不禁惱怒地蹙眉,一雙紫色的眼睛因為惱怒而閃耀著生動的火光。

「『閃電』,你這個叛徒,至少也要裝出一點在乎的樣子才對吧!」少女遊到岸邊,忍不住用手潑水攻擊這匹絲毫不關心主人安危的黑馬。「要不然也該像其他的馬一樣,至少舉啼悲鳴幾聲,出個聲好讓人來救我這個落水的主人吧!」

「嘶~~」黑馬發出近似冷嗤的鄙夷聲,偏過頭吃草,擺出了不想和她計較的高傲表情。

「嘖!傲慢脾氣,就和那個人一模一樣。」少女有些苦澀地揚起唇角,自嘲道。「艾亞荻,他只怕早就把你忘了。」

甩甩頭,她緩步上岸,十分自在地褪去身上的濕衣、將它披在樹上,而後從馬背上取下早已經預備好的毛毯,將身體裹好之後,閉上雙眼,安靜地靠在樹下享受清晨的微風。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五年……五年前,相依為命的幻縭姊被王族之人殺害,臨終前將自己托付給了鬼梟,雖然他點頭答應了,但亞荻明白,鬼梟之所以會答應的原因很簡單,就是認定她還有利用價值,畢竟幻縭姊將最珍貴的青珀交給了鬼梟,而唯一能呼喚青珀力量,完整使用這個傳說中神器的,就是自己,為了將來能一睹青珀的力量,鬼梟當然不會輕易捨棄她!

在失去了幻縭之後,亞荻當時就在心中立誓,一定要用自己的雙手為幻縭姊報仇。既然鬼梟需要她,那麼她同樣也該好好利用鬼梟這個守護者,於是她對鬼梟主動提出要求,她要鬼梟毫無保留地教導她,讓她變得強悍、成為一個有能力對抗王族的戰士。

「你還小,不需要將仇恨這種事背負在身上。」當她提出要求的時候,鬼梟以一種淡漠的語氣勸道。「我既然答應幻縭會照顧你,你就安心待在這裡,我會找人照顧你。」

「我不需要被照顧。」亞荻堅定地搖頭。「我的族人、幻縭姊,他們就算有預言未來的能力又怎麼樣?這種只能預言其他人的未來,卻無法保護自己的能力我才不希罕!我要的是能夠獨立的能力,或許我還小,但我什麼都願意學,騎馬、射箭、打鬥,甚至是偷竊我都不在乎!只要任何一種能讓我活下去的本領,我都願意學,我不要其他人的保護,我要自己保護自己!」

「就算你學會了一切,獨自一人還是無法對抗王族!」鬼梟望著她,有些詫異在她如此小的身軀裡,為何能夠不斷發出這種源源不斷的勇氣與毅力,嘴角微揚淡笑道。「我確實可以栽培你,但若是最後你白白犧牲了,對我來說不劃算。」

「你手上有青珀,但除了我之外,誰也不知道青珀神奇的能力到底是什麼!」眼看鬼梟不肯答應,亞荻腦筋一轉,改口威脅道。「想要知道『青珀』擁有什麼樣的能力嗎?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我永遠也不會將青珀的秘密告訴你!」

「丫頭,你在威脅我?」鬼梟忍不住笑了。 畢竟一生中,難得被一個身高甚至不及自己胸膛的小鬼威脅。

「你笑什麼?我是很認真的!」亞荻怒瞪鬼梟一眼。「怎麼樣?給一個人魚吃不如教他怎麼釣魚,雖然你是盜匪,但也聽過這個道理吧!這個交易雙方各取所需,誰也不吃虧!」

「聽起來確實是個不錯的交易。」鬼梟輕撫下巴,片刻後點點頭,忍不住伸手揉亂她的發笑道。「就照你的希望,讓我看看你能在我手上成長到什麼地步吧!倔強的小亞荻。」

從那天起,艾亞荻成為了碧眼蒼鷹手下的一員,跟著集團的所有人在大陸上到處行走、盜竊,在這段期間,亞荻學會了要怎麼跟蹤、擺脫跟蹤,如何選定目標以及如何將到手的寶物脫手等等專業盜匪所需要的知識。

一年過後,鬼梟帶著亞荻來到一個人煙罕至,地勢險峻的山谷,指著裡面說:「有一個叫庫克﹒西恩的人住在這谷裡,他擁有無限的知識與本領,他是我的老師,至於你能在這裡學到什麼、學到什麼地步,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們不回去了嗎?」亞荻略微吃驚地問道。

「小亞荻,經過這一年的觀察,我必須讚美你是個天生的盜匪。」鬼梟咧嘴笑道。「你將該學的都學了,但那些不過是基本,帶你來這裡,不過是實踐我們之間的承諾,讓你有機會學會獨立的本事,不管你想學什麼,我相信西恩能滿足你旺盛的學習慾念的。」

「你就這樣讓我一個人進去?」望著煙霧縹緲的山谷,亞荻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絲絲的不安。

「啊!小亞荻,你該不會是害怕了?」鬼梟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戲誰,嘴角勾起弧度,像是逮到她什麼把柄似的笑了。

「誰怕了!」亞荻小臉一紅,紫眼再次變得晶亮。「我的意思是……我這樣莫名其妙的進去,那個叫什麼庫克的為什麼肯教我?」

「這點你無須擔心,騎著我的馬進去,庫克就會知道你是誰。」鬼梟翻身下馬,將自己騎慣的黑色駿馬交給亞荻說道。「從今以後『閃電』屬於你,就當是……這一年來我對你良好表現的獎勵。」

在交換彼此的坐騎之後,鬼梟俐落地重新翻身上馬後,他朝亞荻勾勾手,俊臉露出淡淡微笑說道:「小亞荻,好好保重,庫克是全大陸最好的老師,千萬不要局限自己,你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

亞荻眼眶一紅,緊咬著下唇只怕自己會脫口說出挽留的話語。心裡雖然明白鬼梟這一年來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他們先前的承諾,他為了青珀,自己為了報仇,但此刻即將分離,亞荻的心中依舊升起了依依不捨的情緒。

「呵!明明當了一整年的刺蝟,偏偏在分別的時候露出這種讓人捨不得的表情,小亞荻,你實在太狡猾了。」鬼梟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忍不住輕歎一口氣,驅馬向前,突然彎身探手扣住亞荻的纖腰,一把將她整個人托起來,俯身在她光滑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說道:「可愛的孩子,快點讓我看到你成長的樣子啊!」

亞荻還來不及反應,鬼梟已經重新將她放回地面,無視於她圓瞪紫眸、小臉脹紅的模樣,有趣地咧嘴微笑。

「鬼梟!你這個笨蛋!大色狼!」眨眨眼,亞荻回神過後放聲大吼。

「你放心,太過青澀的果子就算是送給我,我也沒興趣!再見啦!小亞荻!」鬼梟大笑出聲,頭也不回地策馬離去了。

就這樣,鬼梟將她一個人扔在山谷,而這一扔,就整整扔了四年之久……※※※

「喝!」就在亞荻閉上眼回憶過往的時候,突然有一種濕潤的東西舔上她的臉頰,亞荻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差點彈跳起來。

紫眸一睜開,見到的是超級放大、直逼眼前的馬頭,而剛才嚇了自己一跳的元兇,就是它頑皮探出的舌頭。

「嘶嘶~~」「閃電」發出得意的嘶鳴聲,十分開心自己的計謀得逞。

「可惡的『閃電』!」亞荻唰地一聲站起身子,直覺地舉起拳頭想狠狠教訓「閃電」一番,但她卻忘記了自己全身都裹在毛毯裡,才踏出一步就踩到了垂地的毯子一角,「砰」的一聲狼狽地跌倒在草地上。

「嘶嘶~~」「閃電」再次發出得意的鳴叫,像是在嘲笑主人的狼狽。

「可惡!我要宰了你當午餐!」摔倒在地的亞荻憤怒叫嚷著,再次爬起,不顧形象地將毛毯自小腿撩高,掄起拳頭追了過去!

清靜的水泉邊,一人一馬開始了一場追逐與嬉鬧……將水泉邊所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的,是站在不遠處的清瘦男子,一頭淡金色的發在升起的陽光下發出光暈,斯文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痕。

他正是山谷裡的主人庫克﹒西恩,斯文俊雅是他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淡灰色的眼瞳時常閃耀著智慧的光芒,所有人都以為他一出生就住在這裡,是個不喜歡人群的天生隱士,就連唯一的弟子鬼梟、亞荻都如此認為,但事實上他曾經同時擁有富貴與權力,但是為了只有自己明白的原因,他不惜捨棄一切,選擇了這個平常人無法進入的山谷隱居,遵守著對故人的承諾,將年幼的鬼梟逐漸教導成為一名優秀、可以獨當一面的戰士。

從富貴歸於平淡,從奢華轉為儉樸,這種急進互換的生活也讓他改變了對人事物的看法;所謂的找尋真相、歸根究柢、或許就是報仇雪恨,卻未必能讓一個人快樂,在領悟了這一點之後,他讓鬼梟出山谷,讓他成為一隻無拘無束的鷹,在大陸上自由自在地翱翔。

原以為這種平靜,就是他和鬼梟最終的命運了!沒想到就在鬼梟出山谷多年,甚至成為大陸上傳奇人物碧眼蒼鷹之後,命運之神再次擺動雙手,讓塞斐斯族的亞荻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艾亞荻,聰明又坦率的紫眼少女,這些年來,她像是海綿一樣吸收著自己傳授的知識和技能,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管對人、對事物的看法都日趨成熟,她的個性依舊直率坦白,但卻圓滑了許多,可以冷靜地接受任何來自於他的考驗,並活用自己所學的技能來解決難題。

若說亞荻還有哪裡不夠完美的地方,那就是她心中始終念念不忘族人被王族屠殺的仇恨了;他記得亞荻剛來這裡的時候,偶爾會在夜裡被噩夢所驚醒,在深夜裡發出讓人心碎的哭聲,但或許因為她強迫自己堅強,再加上山谷裡的寧靜急速地撫平她的不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亞荻已經可以完全接受這裡的環境,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學習著一切,而他明白,隱藏在她體內、永遠鞭策著她前進的力量,來自於她對王族那股強大的恨意。

擁有如此一雙燃燒著火焰般眼神的人,是永遠不會屈服於命運的!望著亞荻的雙眼,庫克明白了這」點,更明白自己無法阻止她,於是他反過來傾盡心力傳授亞荻自己所知的一切,命運既是無常,那麼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亞荻在挑戰命運之前,先做好萬全的準備。

沈思之際,空中飛翔的一隻小獵鷹嗚叫出聲,喚回了庫克的注意力,他仰頭伸出手臂,讓小獵鷹停在前臂,熟練地解下鷹腳上綁的小紙條。

攤開信,庫克認出這是一封由鬼梟發出的信,提及在旅程中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必須來到山谷尋求答案。

望著眼前依舊與馬匹嬉戲的亞荻,庫克知道眼前所有的和平寧靜,再也維持不了多久了。將手中紙條捏緊,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命運的齒輪在不知不覺中運轉著,早該明白,該來的再怎麼逃避都避不開,那麼只得迎接它了……

※※※

「耶?庫克師傅,你說什麼?咳咳……」在晨騎過後,亞荻依照慣例來到小木屋與庫克用早餐。在乍然聽到鬼梟幾日後即將來山谷的時候,她紫眸瞪圓,喉嚨被剛吞下的麵包卡個正著。

只見亞荻急忙抓起桌上的杯子,毫無淑女形象地將杯裡的水一飲而盡,這才免除了被麵包噎死的危機。

鬼梟!鬼梟要來!在離開了整整四年以後!終於要來這裡了嗎?這個讓人震驚的消息,像是風暴般在亞荻的腦海中瘋狂地轉動著,一張臉又紅又青,呈現出一種十分怪異的表情,從庫克的眼神中,亞荻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來一定很蠢,但就是沒有辦法控制胸口那顆狂亂騷動的心。

「亞荻,你現在的表情是高興還是難過?」支著下巴,庫克以一種有趣的目光注視著亞荻不尋常的反應。

原本以為唯有王族的事情能引起亞荻不尋常的反應,沒想到鬼梟也擁有相同的能耐!看來這些年連自己都被亞荻這個小丫頭給唬住了,畢竟從以前到現在,一旦提到鬼梟的時候,亞荻的臉上都露出了那種「鬼梟那個不負責任的人太可惡了,隨便把我扔在這裡了」!或是「我一點也不想知道那個盜匪的事情」的嫌惡表情。

但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庫克師傅,你的笑容看起來真讓人討厭。」順了順喉嚨,亞荻比比自己的臉說道。「看清楚,我臉上的表情既不是高興也不是難過,而是錯愕!畢竟這山谷裡四年來就只有我和你,加上一匹不會說話的『閃電』,間都快悶死了,現在突然聽說有人要來山谷,我當然會驚訝!但這既不是高興也不是難過,和鬼梟也絕對無關,事實上就算是今天來了一隻會說話的驢子,我臉上也會是這種表情的。」

「好、好,我全明白。」庫克因為她奇怪的比喻笑出聲,搖搖頭說道。「離他來山谷還有幾天的時間,你可以現在開始調適重逢的心情。」

「誰……誰需要調適的時間啊?」亞荻不自在地站起,沒想到才一起身,手肘就撞倒了桌上的盤子與杯子,發出「鏘」一聲極為刺耳的聲響。

庫克什麼也沒說,只是嘴角含笑地望著脹紅了臉的亞荻。

「我……我早上從馬上掉下來,所以手腳有些不聽使喚……」亞荻乾笑幾聲,已經困窘地想在地上鑽個洞躲起來了。

「既然如此,那麼你先下去休息好了。」庫克十分有風度地維持臉部正常的表情,以再平穩不過的聲音說道。

「嗯……那我先出去了,庫克師傅。」像是後面有野獸在追趕似的,亞荻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小木屋。

一直等到亞荻跑遠,再也聽不到的時候,庫克才敢放聲大笑。看來這場四年後的重逢,應該不會太無聊才是……※※※

心臟,就像是要躍出胸口那樣激烈地跳動著,不僅是臉頰,就連四肢都在微微發燙著!她到底是怎麼了?一路奔到水泉邊、將整張燙紅的臉浸到泉水裡的亞荻,在心中不停地反覆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鬼梟要來山谷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是嗎?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

抬起頭,任由水滴順著臉頰滴落,在水泉模糊的倒影下,亞荻隱約可以看見伴隨著自己十九年的臉蛋,向來白皙的臉頰此刻脹得通紅,眉毛不夠秀氣,鼻子不夠秀氣,嘴唇也不夠紅艷,嚴格說起來,除了身體抽高之外,自己和四年前沒有絲毫的不同。

雖然早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變成幻縭姊那樣,擁有讓人呼吸一室、屏息凝望的絕色美麗,但至少,她也希望變得再像女人一點,但奈何自己的身體好像存心要唱反調似的,手腳細長得和少年一樣,就連女人胸前該擁有的豐盈,也不夠偉大,如果在胸前隨便纏個布條什麼的,她相信所有人還是會將自己當成男孩子一樣看待吧!

鬼梟若是看到這樣的自己,一定也會很失望吧!

在山谷的這四年裡,雖然嘴裡不承認,但她總會偷偷想著鬼梟這個人,就算明白兩人之間唯一的聯繫僅是利益交換,但是在他們相處的那一年間,鬼梟確實遵守了承諾,將她當成普通人一般看待,不是他口中最麻煩的女人、也不是甩不掉的小鬼,更不是什麼不得不承受的包袱,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夥伴!讓她隨性地生活著,享受自由自在的日子。

除了這些之外,亞荻始終無法忘記的,就是在幻縭姊剛死去的那段日子裡,她像是魂魄被抽離軀體的人偶娃娃,不吃不喝不睡也不掉淚,是鬼梟將食物強灌到她口中,甚至將她強壓在自己的胸膛前入睡,那個時候的她即使不言不語,但對外界的一切還是有感受。她記得鬼梟在自己耳邊咆哮、要她振作的吼聲,也記得深夜時分,鬼梟以那種彷彿要將自己全身都揉碎的力道擁著她,反覆低訴著不準放棄自己,不準放棄生命的溫柔話語,當初就是他以這種超乎常人的耐心守了自己七天七夜,這才讓她重新撿回了一條命。

但是她從來沒有開口對鬼梟說過一聲謝謝。

「艾亞荻,你現在已經不是他口中的小鬼,這次見面,一定要開口對他道謝,不能讓人覺得我們塞斐斯族的人不識大體,對不對!」亞荻忍不住對水泉中的倒影喃喃自語。

經過一番認真的回憶之後,亞荻在心中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自己之所以會這麼惦記著鬼梟,必定是因為她一向討厭欠別人恩情,五年前既然接受了鬼梟的照顧,卻始終沒有報答,所以才會特別將鬼梟記在心中,一定是這樣的!

「嗯,事情就是這樣,這次見到他只要當面認真地道謝,心裡就不會覺得這麼?扭了。」亞荻對自己的倒影微笑,同時打氣道。「沒什麼困難的,我一定會讓他見到一個既高貴又成熟的塞斐斯戰士!」

※※※

但命運似乎決定和亞荻作對到底。

兩天後,一向平靜的山谷突然下了一場大雷雨,原本在山谷裡狩獵的亞荻被淋了一身濕,正當她驅策「閃電」欲回小木屋避雨的時候,胯下的「閃電」卻突然興奮了起來,完全不理會她的命令與喝叱,以一種發了狂的速度向水泉邊疾奔而去!

「『閃電』!你幹什麼?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一手拉著韁繩,亞荻提氣在雷雨聲中喝叱著。「笨馬!你要是再不回頭,我這次真要宰了你當晚餐!」

雷聲隆隆,豆大的雨點更是不要命地打在身上,黑色的駿馬對亞荻的警告甩也不甩,依舊發蹄狂奔,同時興奮地揚起頭嘶鳴著。

亞荻一方面要保持平衡,另一方面還要空出手抹去打在臉上的雨珠,模樣十分狼狽,眼看「閃電」轉瞬間已經奔到了每天早上必經的水泉邊,她心中不禁一陣著惱,真是一匹笨馬,他們早就全身濕透了,還需要特地跑來水泉邊洗澡嗎?

就在腦海中閃過這種念頭的時候,「閃電」卻突然改變以往直直衝向水邊的習慣,反倒是高高揚起了前蹄,讓馬背上毫無提防的亞荻「砰」的一聲跌了下來!

所幸地面被豪雨沖刷得已經變得鬆軟,要不然這一跌肯定會摔斷好幾根骨頭,但是就算保住了小命,亞荻渾身上下卻沾滿了汙泥,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泥人」了!

「『閃電』……你好樣的……居然敢把我甩下來……」摔得七暈八素的亞荻,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要移位了,一時之間沒有力氣爬起,只能像一團爛泥般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任由大雨打在自己的身上。

「嘶嘶~~」即使雷聲雨聲磅磚,依舊掩蓋不贅閃電」興奮的嘶鳴聲。

「小丫頭,怎麼『閃電』常常把你摔下馬嗎?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馴服不了它。」就在亞荻昏昏欲睡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了一陣十分熟悉的聲音。

亞荻猛然睜開眼,赫然發現眼前出現了一雙漆黑的皮靴。這麼說,剛才的聲音不是幻覺,是真的有人在和她說話!

睜大的紫眸眨了又眨,像是努力要將眼前的靴子眨掉似的。不會的……這種低醇的嗓音……這種充滿戲諂的語調……世上唯一能讓「閃電」不理會自己的命令的……就只有那個人了!

嗚……不會的!自已絕對不會這麼倒楣,什麼時候都可以,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情況下和鬼梟重逢?

就在亞荻心中哀悼歎息的時候,下一秒,她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給拉起,下巴被捏著、臉蛋也被迫高高仰起,絲毫沒有抗拒餘地的,她被迫與那個擁有碧綠晶瑩、璀璨迷人的眼瞳主人面對面凝望了——「嘖!看來青澀的果子還來不及成熟,就已經跌落爛泥巴堆變得髒兮兮了。」綠瞳的主人緩緩勾起嘴角,咧出了揶揄的弧度。

亞荻瞪大紫眸,覺得此刻的自己,一定是全大陸命運最悲慘的人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9:23


騙子!你說謊!

也許是鬼梟所說的遠遠超過了亞荻能預期的,她選擇了拒絕相信盜匪的胡言亂語。 畢竟,塞斐斯族再怎麼說也是草原之民的一份子,他們怎麼會背叛自己和幻縭姊呢!?

「兩條微不足道的人命,換來大草原長久的繁華富貴,這個交易怎麼樣都劃算啊!」鬼梟依舊以平穩的語氣說道,殘忍地點出真相。

「矮~」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慘叫聲從前方響起,亞荻與鬼梟同時往前看,只看到其中一名族長倒臥在地,胸前染滿了鮮血,而那名看起來氣質高貴的男子,不知道何時手中多了一柄長劍,劍尖上面兀自滑落一滴滴的鮮血……「大人饒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這次我們一定會將塞斐斯族的女人帶給您的!」其餘的族長撲通一聲跪下,臉上露出十分驚恐的表情。

即使心裡不相信,但是當亞荻親眼聽到、親耳聽到平常對她們十分友好的長老,居然當面說出背叛的話,她渾身一震,覺得胸口像是被人用利刃刺穿了一樣。

無可抑制的淚水從眼眶流下,滑過臉頰觸碰到鬼梟的手,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起亞荻的身子,慢慢從草叢裡退開。

鬼梟帶著亞荻安全地退出大草原,先將亞荻偷走的白馬的韁繩套上自己的黑馬,然後抱著亞荻騎上黑馬,迅速離去。

※※※

「你想維持這種要死不活的模樣多久?」策馬騎到了安全的定點,鬼梟放慢了速度,忍不住開口說道。「生存本來就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塞斐斯族的人就只剩下兩個人,一旦牽涉到利益衝突,當然是最容易被犧牲的。」

亞荻不語,只是緊咬著下唇,無法形容此刻心中是悲傷還是憤怒。

「及早看清楚真相不是很好嗎?至少可以藉此明白哪些人是不可以依靠的。」鬼梟再次開口,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和這個素昧平生的小鬼說這麼多。或許,是因為她向來盈滿生氣的紫眸變得一點活力也沒有,所以忍不住想激勵她吧8就算被背叛了,日子還是一樣得過下去。」

「我為什麼要聽你這個臭盜匪說教!」亞荻突然轉頭怒吼,藉機將心中所有的憤怒與悲傷都發洩了出來。「像你們這種只靠搶東西為生的敗類,當然什麼都不在乎!你什麼也不懂!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見她又會大吼大叫了,鬼梟眼中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意,不甚在意地聽著亞荻的咆哮咒罵。就當自己今天心情好,姑且任由她發洩吧!

就像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一樣,亞荻再次罵出一連串難聽、恐怖的咒罵之詞,一直到她罵得氣喘籲籲,口乾舌燥的時候,鬼梟這才挑高一道眉問道:「罵夠了沒有?要不要休息一下?」

「哼!」亞荻惡狠狠地瞪著他。這傢夥的臉皮確實夠厚,不但沒有生氣,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真是氣死人了!

「如果你的頭腦冷靜下來了,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鬼梟微笑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塞斐斯族的人一向獨來獨往,為什麼會和王族的人扯上關係?你們曾經結下恩怨?還是你們族人有什麼是王族特別感興趣的地方?」

「王族?」亞荻一愣,像是生平第一次聽見這種事情般的錯愕。

「剛才你見到的那個人,叫索猊﹒偉特,他是『諾歷克特國』的神官(註:諾歷克特國是現今大陸中最強大的三個國家之一),一周前,他透過層層關係找上奔雷、疾影他們,用重金聘請我們替他尋找塞斐斯族裡最有價值的女人。」鬼梟對亞荻坦白,或許是事情看來不單是找人這麼單純,他現在開始對亞荻等人背後的秘密感到興趣了。「代表我出面的人是奔雷,當時我喬裝隱藏在附近,所以我認得他,他卻不認識我。」

「索猊﹒偉特……諾歷克特國……」亞荻喃喃重複,雖然不知道這些名字代表著什麼,但直覺地,她將這兩個名字牢牢地記在心裡。

「看來你什麼也不知道。」從亞荻錯愕的表情看來,她對此事一無所知。看來能給予答案的,或許就只有幻縭一個人了。

「看來你和我一樣的困惑,那麼我們去找能給答案的那個人吧!」鬼梟淡笑著建議。

「你不是本來就打算將我和幻縭姊賣給那個索猊嗎?現在又何必裝出這種關心的嘴臉?哼!我不會領情的!」亞荻冷哼一聲,依舊對他有著敵意。

「或許,但是反正誰也不知道你們在我手上,至少我還沒做出最後的決定。」鬼梟緩緩綻開算計的笑容。

奔雷與疾影當初並沒有答應索猊的交易,畢竟他們是自由自在的盜匪,向來討厭和王族的人扯上關係,前往大草原劫人僅是臨時起意,卻也不一定要將她們交給索猊。總之,在他沒解開這謎題之前,做什麼決定都還太早。

「這就是你說的,先將商品奪到手,然後再談一個最有利的價碼,對吧?」亞荻冷哼幾聲。「原來你不僅是盜匪,還是一個狡猾的奸商!」

「聰明的小孩,我越來越欣賞你了。」鬼梟眨了眨漂亮的綠色眼睛,伸手對亞荻做出了「請」的姿勢。「那麼,我們可以回去了吧!我最重要的商品。」

亞荻忍不住對他做了一個鬼臉。但說也奇怪,自己對鬼梟反倒沒有先前的厭惡,或許是從頭到尾他都擺明了真正的態度,甚至懶得隱藏想以她們獲利的念頭,在熟悉了這種徹底的坦承之後,她實在無法真正的痛恨這個人。

※※※

「亞荻!你到哪裡去了!我好擔心你!」回到昨晚歇息的水泉邊,才一下馬,亞荻立刻被擔憂了一整晚的幻縭緊緊抱住了。

「嗯,我沒事……只是睡不著,所以騎馬到處走走……」亞荻隨口扯謊,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將草原各族背叛的事情告訴溫柔的幻縭。

「小鬼,你要不要加入我們?雖然我們向來不收女孩子,但是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我們的馬,你體內一定流有和我們一樣的盜賊血統!」始終陪伴在幻縭身邊的疾影笑著開口,半開玩笑地說道。

「哼!」亞荻對他齜牙咧嘴,明白顯露出鄙夷的態度。

「好了,我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這一耽擱,大草原的人與王族的人現在應該都派出人馬,要查出塞斐斯族人的下落,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鬼梟迅速下達命令,對眾人吩咐道。「大家按照原訂的計劃,三人一組離開,半個月後在指定的地點集合。」

「是。」一聲令下,二十幾個人轉瞬間已經準備好一切,騎上馬離開了。

不一會兒,水泉邊只剩下幻縭、亞荻、疾影、奔雷與鬼梟等五人,幻縭抬起頭,以十分慎重的語氣對鬼梟說道:「有些事我想先單獨和你談,可以嗎?」

鬼梟點點頭,疾影與奔雷十分識趣地退開,但亞荻卻露出了「不準再隱瞞我」的表情,仰起小小的臉頰,堅持不肯離開。

「亞荻?」幻縭以哀求的目光望著亞荻。

「幻縭姊,不要再當我是孩子了!」亞荻也堅持自己的立常「這名盜匪可以聽的事情,我也絕對可以聽。」

「小鬼,過來。」鬼梟挑高一道眉,朝亞荻勾勾手示意她過來。

「幹麼?這回說什麼我都不會——」亞荻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去,嘴裡的不滿才說了一半,感覺到脖子傳來一陣刺痛的感覺,最後什麼也來不及說,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亞荻?」幻縭見她軟軟倒下,不禁焦急地喚出聲。

「沒事,我只是讓她暫時睡一覺。」鬼梟揚起手掌淡笑道。「這小丫頭的脾氣像石頭一樣倔,只能用這個法子了。」

說完之後,他將亞荻暫時放置在草地上,轉過身雙手盤胸,直視幻縭略顯蒼白的臉孔,以再平靜不過的語氣說道:「現在,你該告訴我,為什麼王族的人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到你們了吧!」

「三年前,確實是諾歷克特國的王族派人滅了我們一族,當我趕回去的時候,我族長老拚著最後一口氣告訴我兇手是王族的人,但是他們的力量太強大,長老要我們放棄報仇的念頭。」幻縭輕歎一口氣,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悲傷說道。「王族的目標,是要奪取塞斐斯族人歷代相傳的神器『青珀』,眾所皆知塞斐斯人有預言未來的能力,但是很少人知道我們擁有青珀,塞斐斯族數百年傳承下來,至今也只有五個人曾經使用過青珀的力量,在亞荻出生的時候,族裡的青珀發出璀璨的藍紫色光暈,根據族人的文獻記載,這表示青珀已經選定了亞荻當主人,所以她在出生的時候背上就刻上了罌粟圖騰,代表她將是本族地位最崇高的人。」

「青珀?這是什麼東西?」鬼梟提出問題。

「我們這一代,誰也沒見識過青珀的力量。」幻縭搖頭表示遺憾。「根據族人的文獻記載,青珀是一種罕見的神物,擁有至極的神能力量,最特別的是,它在不同人的手中會發揮不同的力量,至於亞荻會賦予它什麼力量,誰也不知道。」

「三年前王族的人奪走青珀了嗎?倘若已經奪走,為何還要繼續追殺你們?」鬼梟提出下一個問題。

「當初王族奪走的,並不是真的青珀,真正的青珀一直在亞荻身上,三年前族人遇難,我才將青珀取下製成額飾。」幻縭解釋,從懷中掏出一條精緻、中央鑲有一顆呈現藍紫光暈、發出盈盈燦光寶石的額飾,重歎一口氣說道:「當我知道仇人是王族的時候,我無法忘記仇恨,所以才會造成今日無法挽回的局面。」

「什麼意思?」

「族長臨終前將亞荻與青珀交給我,是要我隱藏亞荻的身份,平靜的度過一生,但是我始終無法忘記滅族的仇恨,所以這三年來,我不停地在大陸上流浪,為人預言,就是想讓王族的人知道,塞斐斯族的人並沒有全滅。」幻縭搖頭嘲笑自己的天真。「這次到大草原,我原以為可以說服草原之民團結對抗王族,但卻遭到他們的拒絕。」

他們不但拒絕,甚至早就出賣你們了。 鬼梟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裡想著。

「這是我的失誤,我必須修正自己的錯誤,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幻縭抬頭,以鄭重的神情對鬼梟請求道:「塞斐斯族唯有女人才有預言、使用青珀的能力,幸好這些年大家都認定亞荻是男孩子,那麼只要我現在死了,就可以終止這一切,雖然晚了三年,但亞荻將得到自由,而我也終於能完成長老們的托付。」

幻縭向前一步,主動握住鬼梟的手說道:「我將青珀與亞荻交給你,如此我就不會有遺憾了。」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難道你不怕我背叛你的信任?」鬼梟挑高一道眉,十分好奇地問道。

「塞斐斯人除了能預言之外,還能從一個人的眼睛辨識真心喔!」幻縭露出美麗的微笑。「如果我不能信任你,就不會告訴你這些了。」

「你的信任讓人受寵若驚。」鬼梟也揚起嘴角,故意問道:「你別忘了我是個只求利益的盜匪,就算要我幫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我一死,塞斐斯族與青珀的秘密將永遠隨著我埋入土裡,王族也會罷手,而你卻將亞荻與真正的青珀握在手上,這個交易你絕對不會吃虧的。」

「聽起來確實不錯。」鬼梟搓著下巴,半晌後露出微笑道。「那麼,接下來我該怎麼配合你?」

※※※

亞荻是被馬匹顛箕的速度給弄醒的,紫色的眼瞳眨了眨,小臉露出了不知身在何處的迷惘。

「小丫頭,醒了嗎?」察覺前方的嬌小身軀動了動,鬼梟問道。

「喝!」一聽到鬼梟特殊低醇的嗓音,亞荻的睡意立即被驚醒,這才發現自己正與鬼梟共乘一匹馬,快速地向前奔馳著。

「幻縭姊呢?她在哪裡?」將所有的事情在腦海中跑了一遍,亞荻急忙詢問幻縭的下落。

「她將你托付給我,自己回大草原去了。」鬼梟簡單明白地回答道。

「回大草原?你明明知道他們已經背叛了,為什麼要讓幻縭姊回去?」亞荻驚喘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的幻縭姊什麼都知道,她不想再有無辜的人喪失性命,所以直接回去面對王族的人了斷一切。」鬼梟以欽佩的語氣說道,原本以為幻縭僅有柔弱的外表,卻想不到她如此勇敢。

「回頭!快回頭!我要去找幻縭姊!」亞荻大喊出聲。回去了斷一切?王族的人會殺了幻縭姊啊!不行!自己一定要阻止這一切!

「還不懂嗎?丫頭,她這麼做全是為了你,要是你此時貿然跑回去,只是辜負了她的心意!」鬼梟扣住她不停扭動的腰,低聲喝道。「王族要找的是塞斐斯族的女人,她情願犧牲自己、就是要保住你的性命!」

「我不要她做這種犧牲啊!每個人的命都很重要!為什麼要為了別人犧牲?我不要!」無法克制的眼淚溢出,亞荻大聲吶喊出心中的念頭。「我不要!讓我回去!我要去找幻縭姊!」

「丫頭,你先安靜下來!」鬼梟見她情緒失控,於是立即勒住韁繩說道。「別激動!先聽我把話說完啊!」

鬼梟先將幻縭先前所說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而後解釋道:「雖然說她是回到了大草原,但是我們已經訂好了計劃,等草原之民領著幻縭離開的時候,我們會埋伏在途中將她攔截下來,同時演出一場幻縭不慎墜崖的戲碼,那麼那群人就會認定幻縭已經死亡,從此王族再也不會追殺你們了。」

鬼梟將自己和幻縭的計劃解說了一遍,伸手揉亂她的短髮說道:「就像你說的,每個人的性命都很重要,就算她一心想犧牲,但是能夠不死就不必犧牲,不是嗎?」

「真的,你沒騙我?」一度黯淡的紫眸因為鬼梟的話,重新漾起了希望光彩。

「我有需要騙你的理由嗎?」鬼梟嘴角微揚,輕喝一聲,重新扯動手上的韁繩策馬離去。

※※※

然而事與願違,當鬼梟帶著亞荻趕到會合點的時候,見到的卻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幻縭。

「幻縭姊!怎麼會這樣?」亞荻臉色遽變,從馬上躍下一臉慘白地疾奔過去。

「疾影,發生了什麼事?」鬼梟也是臉色一變,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失控。

「大哥,事情發生得太快,幻縭和草原之民離開的時候,我們一直隱身在暗處等待劫人,但是還來不及出手,索猊就帶著一批人馬來到,他命令草原之民的人離開,單獨和幻縭說了一些話,然後……然後朝她砍了一刀!」疾影將發生的事情簡述一遍。由於事出突然,他們來不及阻止,只能等到王族的人全數離去後,才衝出來為幻縭包紮傷口,但是索猊那一刀刺得極深,看來是兇多吉少了。

「幻縭姊!為什麼會這樣子?你很痛嗎?」亞荻淚流滿面,焦急地喚著幻縭的名字。

「亞荻……別傷心,以後我再也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幻縭勉強睜開眼,蒼白的嘴角露出苦澀的微笑。

「幻縭姊!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亞荻……當初長老們將你托付給我,現在我已經幫你找到了安全的歸宿,我可以放心了……」幻縭嘔出一口鮮血,強忍最後一口氣說道:「聽著,這是我、還有長老們的心願,不要報仇,讓我的死劃下句點,忘了自己的身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幻縭姊,你別說話,我去找醫生為你療傷!」亞荻抽抽噎噎,徒勞無功地用雙手按住幻縭的傷口,試著不讓更多的鮮血流出。

「亞荻……記住我的話……我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美麗的紫色雙眸流下告別的淚水,最後永遠地閉上了。

「幻縭姊!」亞荻大喊一聲,最後「咚」的」聲暈了過去。

※※※

「大哥,這小鬼不吃也不喝,就這樣睜著一雙眼,不會有事吧?」夜裡,疾影來到鬼梟身邊,十分擔心地問道。

當亞荻再次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就變得不對勁了,她不哭也不鬧,只是像個洋娃娃般呆坐在一旁,就連他們動手將幻縭埋葬的時候,她也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一雙紫眸看起來空空洞洞的,十分駭人。

為了安全,他們騎馬離開了那個地方,一直騎到了深夜才稍做休息,這段期間亞荻始終不言不語,像是靈魂早已脫離了軀體般空蕩蕩的。

「她要是自己不振作,我又能怎麼辦?」鬼梟抬頭,冷冷地瞥了遠方縮成一團的亞荻,神色漠然開口道。「這是她自己的關卡,誰也幫不了她。」

雖然幻縭將亞荻托付給他,但這件慘劇來得如此突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小丫頭。

「大哥,但她還是個孩子,你至少安慰安慰她吧!」疾影於心不忍地開口。「她雖然倔,但是我看得出死去的幻縭對她十分重要,再說,她和我們的情況不大一樣,打從我們有意識起,就知道自己是被人捨棄的孤兒,所以我們很早就明白自己必須堅強,但這小鬼不一樣,她原本什麼都有,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族人,一夕之間全被人屠殺,雖然僥?逃過一劫,但心裡一定不好過,現在連最後的族人都被殺害了,只剩下一個人在世上,那種痛苦和悲傷,一定不是我們能體會的,大哥,你這麼聰明,難道不能想想辦法,幫幫小丫頭嗎?她真的……真的好可憐!」

望著蜷曲在樹下,那抹纖細而孤單的身影,鬼梟知道自己最終無法狠下心,就此放任她一個人。雖然這有違他一直以來的處事原則,在他的觀念裡,一個人應該按照自己的意念存活,不管想死、想活,能夠主宰做決定的,都只有自己而已。像亞荻這種遭受了重大打擊,因而放棄了生存意念的人,就像是在森林裡放棄覓食的野獸一樣,最終只會遭到淘汰的命運,就算旁人想多做些什麼都是無意義的,這種想法或許殘酷,但卻是在大陸上生存的法則。

她曾經擁有一切,族人、親情,所有的一切,但現在什麼都失去了,那種痛苦和悲傷不是我們能體會的。疾影方才說的話在鬼梟的腦海中響起,他輕歎一口氣,就算是幫死去的幻縭做的最後一件事好了。

鬼梟來到亞荻的身邊,身軀形成了高大的陰影投射在她的臉上,亞荻木然地抬起頭,空洞的紫瞳雖然睜開,但是焦距卻不是在他身上,只是以一種視而不見的目光望著他。

「吃點東西。」鬼梟彎下身,知道她只是暫時封閉住自己的心靈,在不確定她何時可以想開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她身體的機能。

亞荻小小的臉上面無表情,對鬼梟所說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

彎下身,鬼梟直接坐到她的身邊,以手用力扣住亞荻的下巴迫使她張嘴,將撕成小塊的乾糧,一口一口地強餵進她的口中。

雖然說五口之中亞荻只吞進了一、兩口,但是鬼梟並不放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將食物塞入她口中,直到差不多半飽的時候,鬼梟動手將她的頭壓向自己的胸膛,輕歎一口氣低喃道:「丫頭,什麼都別想,睡吧!」

※※※

這種宛如意志力之爭的戰鬥一直持續著。每天,亞荻都與鬼梟共乘一匹馬,用膳的時候他也會用強逼的手段將食物塞入亞荻口中,到了晚上,再找家中有女子的人家,麻煩她們為亞荻簡單淨身,而後繼續旅程。

每天晚上將她擁入懷中的時候,鬼梟都會試圖對她說話,有時是溫柔的安慰,有時則是怒聲咒罵,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刺激亞荻,希望能讓她重新恢復正常。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鬼梟終於無法忍受了,他以粗魯的態度將亞荻扔下馬,讓她狼狽地跌落在地,並且以冰冷的語氣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既然你執意要以這種半死不活的態度過下去,那麼你就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亞荻不動,依舊以一雙空洞的紫眸對著他。

「幻縭的犧牲算是白費,塞斐斯族人在今天也可以正式宣佈滅亡了,反正你這種可笑的模樣,真正的青珀留在你身邊也是浪費,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分上,我會為它重新尋找主人,希望它的下一個主人不會像你這樣懦弱!」

說完這些話之後,鬼梟拉緊韁繩,轉身準備離去,就在這個時候,疾影突然激動地喊動:「大哥!快看!小丫頭有反應了!」

鬼梟旋身,瞇起碧綠色的眼睛,注視著從地上緩緩爬起的亞荻,臉色依舊蒼白,但一雙紫眸已經從原有的空洞,慢慢染上了生氣,粉色的小嘴輕啟,正低喃著一些他聽不清楚的話。

鬼梟翻身下馬,來到亞荻的身邊,好奇問道:「小丫頭,你說什麼?」

亞荻抬起頭,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量般,緊緊抓住鬼梟的手臂,紫色的眼瞳燃起火焰般的熱度,一字一句地開口說道:「教我!我要活下去,我要變得強悍……和你一樣……」

「想和我談交易,代價可不小喔!」碧綠色的眼瞳閃過一絲溫柔的光暈,鬼梟扯出一抹優雅的笑,摟住她的頭貼向他的胸膛道:「你終於回來了,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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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8:50


和這群人……命中注定要相逢!?幻縭姊腦筋不清楚了嗎?

由於太過驚愕,亞荻一時之間只能瞪大眼,像是看怪物一樣瞪著幻縭。

「亞荻,抱歉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是三年前長老們早已經預見的未來。」幻縭對亞荻抱歉地開口,跟著轉頭直視綠眸男子,當著所有人的面,清楚地說出長老們臨終的預言:「塞斐斯遺留的血脈,與天空飛翔的碧眼蒼鷹,將於火紅陽光的時刻在草原上相逢,順從這場安排,讓命運的齒輪、依照它應有的步調開始轉動……」

「碧眼蒼鷹……碧眼蒼鷹……」亞荻低聲念著,下一秒卻猛然抬起頭,拉住幻縭的手臂低聲道:「長老們一定弄錯了,要不然就是幻縭姊你聽錯了,『碧眼蒼鷹』是大陸上最有名的盜匪耶!你難道不知道嗎?像我們這種善良人,連和他們站在一起都是罪惡,要怎麼順從命運的安排啊!」

所謂的「碧眼蒼鷹」,指的就是大陸上最有名的盜匪「鬼梟」,由於他擁有一隻碧綠璀璨的惡魔之眼,所以也有人稱呼他為「碧眼蒼鷹」,這個以鬼梟為首的集團到底有多少人,至今沒有人可以確定,但保守估計至少在二十人以上,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在大陸中流浪,盜取有價值的寶物。他們出手的對象上至高官富商、貴族王侯,下至平民百姓。換言之,只要是他們看中的東西,不管對手是誰,他們一定都會偷到手。

「小妹妹,你這麼說實在太傷人了。」疾影聽見亞荻毫不留情的評語,不禁開口反駁。「盜取東西是我們生存之道,但我們並不是什麼壞人啊!」

「哼!」亞荻冷哼一聲,壓根兒不將疾影的話放在心裡,重新將視線調回幻縭的身上,繼續勸說:「幻縭姊,絕對不可以!不能相信這群沒有是非觀念、善惡不分的人,現在大家見過面了,符合預言中的相逢了,我們可以走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亞荻位著幻縭的手,急急忙忙地想要離去。

「一個也不許走。」始終沈默、聽著亞荻和幻縭兩人說話的鬼梟這時候開口了。「你的預言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來草原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帶走那個會預言未來的女人,你們兩個哪個才是?」

「嘖!要找會預言的人幹麼?難不成你也想預知未來?告訴你,身為盜匪就只會有一種結局,就是被人逮捕吊在城門展示,不會有第二種結局,還需要什麼預言啊?」鬼梟傲慢的話語讓亞荻挑高一道眉,跟著她以更傲慢的語氣嘲諷道。

鬼梟綠色的眼瞳一瞇,臉上露出不想和小鬼計較的忍耐神情。依照常理判斷,傳聞中擁有預言能力的,應該是這個叫幻縭的美麗女人才是,但另外一人的身上,為何又刻有代表最高地位的罌粟圖騰?哪一個才是塞斐斯族裡最有價值的人,他一時之間也無法分辨。

「我們兩人不能分開,如果身邊沒有亞荻,我絕不使用預言能力。」幻縭輕輕搖頭,清楚表示立常

「你在威脅我?」鬼梟嘴角一抿,俊臉閃過一絲不耐。帶一個女人在身邊已經是極限了,更何況是兩個,就算為了利益驚人的交易,也實在不劃算。

「我不是威脅,我只是說出事實。」幻縭目光坦然地直視鬼梟。

就在鬼梟沈思的時候,」名屬下從後方走出,低聲在鬼梟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後者眉心一緊,開口說道:「沒時間了,先一起帶走,到時候再說。」

鬼梟一聲令下,奔雷與疾影迅速來到了亞荻兩人的身邊,做出「請和我們一起走,不要反抗」的手勢。

「幻縭姊?」亞荻抬頭望向幻縭,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倘若她臉上出現一絲一毫的不情願,那麼自己可以犧牲,為幻縭爭取逃走的時間。

「亞荻,這是命運的安排,我和你誰也不能違抗。」輕柔的嗓音,代表了幻縭堅持的意念。

即使心裡不服氣,但亞荻向來都是聽從幻縭的意見,所以她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臭著一張小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和他們離去。

※※※

一群人不著痕跡地退出池塘邊、上馬離開大草原,甚至在沒有半點星光的夜裡奔馳了一整夜,最後才停在一處偏僻的水泉邊稍作休息。

過去縱使聽聞鬼梟這群盜匪,能在大陸上來無影去無蹤的行動,但亞荻始終認為那是以訛傳訛的誇張說詞,但唯有親自體會之後,她才明白這群人確實不簡單。

約莫二十多人的團體同時間策馬離去,每到一個交叉口就分開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減少人數,所以到了最後,只剩下三匹馬一起行動的小單位,而在他們抵達水泉邊的幾個小時後,其餘的人也陸陸續續趕到了集合地點。

或許就是這種縝密詳細的計劃,這群人才能在大陸上橫行這麼久吧!亞荻在心裡做出這樣的結論。

「幻縭姊,吃點東西吧。」藉著遞水、遞乾糧的動作,亞荻坐到幻縭的身邊,確定其他人沒有在注意她們的時候,低聲問道:「幻縭姊,你還隱藏了一些預言沒說對吧?」

「隱藏?什麼意思?」幻縭睜開迷濛的紫眼,不甚明白地問道。

「就是長老們的預言啊!應該還有後面的吧!」亞荻蹙起眉頭,表情認真地詢問。「就算預言要我們和盜匪混在一起,總有指示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吧?」

「沒有,長老們臨終前的預言,就只有這些。」幻縭淡笑著搖頭。

「什麼!?」亞荻瞪大眼,倘若不是及時想起現在的處境,她真的要放聲尖叫了。長老們只預言她們會和一群奪寶奪財的盜匪相逢,卻沒有說明相遇後會遇到什麼事情!這是什麼害死人的預言啊!

「幻縭姊,就這樣簡單的幾句預言,你不會產生疑問嗎?」望著幻縭雲淡風清的表情,亞荻搖頭表示難以置信。「你這種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不行不行!我得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才好。」

對於幻縭姊一味天真地說什麼「命運讓他們相逢」,這種說詞是無法說服自己的。至少,那個叫鬼梟的男人也不見得相信,她十分確定這一點,畢竟當幻縭姊說出預言的時候,那男人半點也沒驚奇的模樣,反倒像是聽見什麼稀鬆平常的事情一樣,如此可見,他對幻縭姊的預言一點興趣也沒有!

既然對幻縭姊的預言能力沒興趣,那麼他來到大草原,找尋塞斐斯族人的目的是什麼?就值得好好研究一番了!

「亞荻,你別胡思亂想,不會有事的。」幻縭忍不住出聲安慰,不忍心看到她蹙眉沈思的模樣。自從塞斐斯族慘遭屠殺、兩人相依為命以來,亞荻就失去了往日純真的笑容,強逼自已換上早熟的偽裝面孔,看了實在讓人心疼。

「幻縭姊,我沒事,說不定明天還要騎一整天的馬呢!你還是早點休息吧!」亞荻換上一臉笑意,重新回到幻縭的身邊,體貼地將剛才拿到的毯子蓋到對方身上,要她早點休息。

「亞荻,別再胡思亂想了,你也早點休息。」幻縭順從地躺下,依舊不忘提醒亞荻顧好自己的身體。

「好,我們一起休息。」亞荻也拉了一條毛毯裹住自己,對著幻縭露出一抹「別擔心」的微笑。

「嗯。」幻縭露出淺淺的笑,安心地閉上雙眼。

亞荻耐心的等待著,一直到身旁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她才緩緩地轉過身,注視著沈睡中依舊美得驚人的幻縭。三年前,因為自己夜裡睡不著,偷溜到附近的池塘邊嬉戲,而打從她出生起就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幻縭,也是因為出來找尋她,兩人這才奇跡似地逃過那場劫難。

自己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當她和幻縭手牽手返回住處的時候,迎接她們的並不是長老們嚴厲的訓示,也不是族人們無奈又莫可奈何的歎息,而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喉嚨像是被人掐住般充滿乾澀的痛楚,她無法說話,甚至無法發出聲音,只能呆呆地立在那裡。不同於自己怯懦的反應,幻縭即使驚嚇得全身發顫,但她依舊勇敢地查探每一個人,試圖想從血泊中找到?存的族人。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真的有一名尚未氣絕的長老,拚著最後一口氣,同時指著自己的方向對幻縭說了些什麼,她當時無法向前,只隱約記得幻縭姊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不斷地點頭。

到底他們說了些什麼,亞荻從來沒有開口詢問過,而幻縭姊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那段日子她過得渾渾噩噩,只是順從著幻縭姊的指示,剪去原有的長髮,同時在她的手腕上刺青,而後,兩人開始在大陸上流浪。

也是從那天起,幻縭姊開始展現了自己預言未來的能力。不到三年的時間,幻縭姊的美麗和預言未來的本事在大陸上傳開了,兩人所到之處都受到相當的禮遇與款待,她明白,這一切不光是因為同情塞斐斯族人的遭遇,而是每個人都覬覦著幻縭姊預言未來的能力,所以不敢隨便得罪她們的緣故吧!

「幻縭姊,這次換我保護你了。」望著幻縭沈睡的臉孔,亞荻悄悄爬出毛毯,喃喃地保證道。

美麗善良的幻縭,自己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的!

※※※

趁著夜色昏暗,亞荻將瘦小的身子隱藏在樹叢裡,打算慢慢地靠近鬼梟那些人,弄清楚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一步、兩步、三步,亞荻趁著風吹樹搖的時候才移動腳步,小心謹慎地爬向前方圍在火堆旁、壓低聲音說話的人群附近。

「那個叫幻縭的女人真的很美對吧!」火堆前,年輕的疾影輕啜手中的水酒,一邊發出著迷的歎息聲。

「她是很美,但再怎麼美也是商品,你可別違反規定,對商品出手。」坐在鬼梟身邊的奔雷也開口,警告性地看了疾影一眼。

「我知道,我只是拿她來當話題聊聊天,幹麼這麼認真?」疾影聳肩,忍不住抱怨道。「大哥,塞斐斯族的女人的確會預言,她不是說中了我們會去大草原的事情,你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對預言這種事沒什麼興趣。」鬼梟淡淡開口。「如果什麼事情都順著預言而發生,那麼人生不是一點樂趣也沒有了?」

由於他是背對著亞荻,以至於她看不見鬼梟的表情,但就算看不見,她也能想像此刻那傢夥的臉上一定是充滿了淡淡的嘲諷。哼!這個驕傲自負的臭傢夥!既然不相信預言,幹麼把幻縭姊抓來這裡啊?

「話是沒錯,但她們居然說中了我們的行動,這不是很邪門嗎?」疾影搔搔頭。他們在大陸上讓人人頭痛的地方就是行蹤難以掌握,就連這次要到草原慶典帶回塞斐斯族最有價值的女人,也是鬼梟臨時起意接下的買賣交易,沒想到那個叫幻縭的居然事前就知道了,預言實在是一件邪門的事啊!

「算得出相遇,卻推算不出我們真正的目的,是要將她高價賣出去吧!」鬼梟淡扯嘴角。「但就是我討厭預言的地方,說得這麼不清不楚,和完全不說有什麼兩樣。」

高價賣出去!?不需要再聽到其他的,光是這句,就足以讓亞荻氣紅了雙眼。

早該知道這群盜匪不可能是好人,卻沒想到他們居然惡劣到連販賣人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哼!難怪他們事前將塞斐斯族人的一切調查得這麼清楚,原來是因為這個目的。幸好讓她及時偷聽到這段談話,要不然幻縭姊和她還傻傻地相信著他們,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自己該怎麼做才能逃離這些人的魔掌呢?

對了!不如回頭去大草原搬救兵吧!不一會兒,亞荻已經想到了法子。趁著每年一次的慶典,草原之民都還在那裡,他們對幻縭姊一向尊敬,一旦集合起來也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就算面對這群盜匪也不會害怕的!

打定主意之後,亞荻小心翼翼,再次以同樣謹慎的方式離開這裡,而後十分小心地退至水泉邊,牽起一匹馬輕聲離去,一直走到沒有人會聽見聲響的距離時,亞荻這才翻身上馬,抬頭望著星空辨識方向,跟著輕喝一聲,往大草原的方向急奔,搬救兵去也!

※※※

「亞荻?亞荻你在哪裡?」夜裡醒來,卻發現亞荻不在身邊,幻縭十分焦慮地起身,神情慌亂地找尋著。

「發生了什麼事?」幻縭一聲聲的呼喚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一會兒,疾影、鬼梟等人都已經來到了幻縭的身邊。

「你們誰有看到亞荻?她不見了!」紫眸因為焦慮變得迷濛,美麗的身影搖搖欲墜,那種悲傷的模樣讓人看了十分不忍。

「小孩子嘛!不可能走遠,應該只是到處逛逛,要不然就是溜出去玩了!」見不得美人傷心,疾影連忙安慰說道。

「不!她不在這裡,我能感覺得到。」幻縭急得猛掉眼淚。「她的氣息已經不在這附近,我能感覺得出來!」

「疾影,去檢查馬匹。」鬼梟神情淡漠地下達命令。

「是。」疾影領命而去,只剩下鬼梟與幻縭留在原地,前者見她因為亞荻的行蹤不明而變得如此焦躁,心中更懷疑了,於是開口問道:「她手腕上的刺青是為了掩飾身份,後來才刺上去的對不對?」

依照幻縭焦慮的程度推斷,或許那個紫眼小鬼才是塞斐斯族最有價值的女人,如果是真的,那麼手腕上的刺青必定只是偽裝,畢竟一般人在最明顯的手腕上見到了罌粟圖騰,就會認定亞荻僅是一般的族人,自然不會再去深究她身上其餘的部位是否還有刺青,也因此保住了亞荻身份上的秘密。

「為什麼這麼做?塞斐斯族到底還隱藏了什麼秘密?」鬼梟踏前一步,心中不禁產生了更大的疑惑。

「你是來幫助我們的人嗎?你願意捨棄自己的性命保護亞荻嗎?」幻縭突然一把握住鬼梟的手,美麗的紫眼炯炯有神地凝望著他。

「我?」鬼梟挑高一道眉,正想開口反駁,卻被疾影匆忙奔來的腳步聲給打斷了。

「大哥!一匹馬不見了!」疾影一邊喘息一邊問道。「你說會是那個紫眼小鬼騎走了嗎?」

「該死!」鬼梟低咒一聲,都怪自己太大意了,壓根兒沒有將亞荻放心上,才會讓對方有機可乘。

「看著她,我去追小鬼回來!」鬼梟一點也不溫柔地將幻縭抓住,隨意扔向疾影,冷著一張臉說道:「小心點,別再出任何差錯了!」

「大哥!那個小鬼跑了就跑了,對方要交易的又不是那個小鬼!」疾影搔搔頭,不明白地問道。雖然說丟了一匹馬很可惜,但是倘若賣了這個女人,大筆的金銀財寶在等著他們,又何必在意一匹馬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鬼才是他們要的!」鬼梟俊臉一沈,什麼也不願意多說地轉身離去。

「什麼?」這下子輪到疾影目瞪口呆了!有人出了天價不惜要他們將人綁回,然而塞斐斯族最有價值的女人,不是美麗動人的幻縭,而是那個看起來像是少年一樣的小鬼?這……也太離譜了吧!

※※※

憑著驚人的記憶,以及夜空繁星的指點,亞荻已經來到了前往大草原的路上,她難掩心中激動的情緒,半刻也不敢停歇,明白自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說服草原各族的族長,要他們出動人員去救出幻縭。

就在亞荻即將要抵達大草原的時候,她突然覺得情況不太對勁,照理來說慶典還沒結束,至少每年的慶典總是歌聲舞曲不斷,連續唱歌跳舞十幾天,沒道理現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亞荻心中閃過一絲警戒,於是立即翻身下馬,先將馬匹繫在大草原外的樹下,而後沿著當初鬼梟潛入大草原池塘邊的路線,小心而謹慎地潛進去。

靈動的紫眸在草叢裡仔細地觀察著,這才發現到,不僅是音樂聲停了,整個慶典雖然有很多人,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種忐忑不安的神情,還不時以目光偷偷窺伺著帳篷的方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個時候,帳篷的布簾掀開了,從裡面走出好幾個人,大部分都是亞荻曾經見過,就是屬於草原各族的族長,而走在最中央的那個,卻是亞荻從來沒見過的人。

他是一名容貌俊美、氣質偏陰柔的男子,一頭琥珀色的直髮垂至腰際,身上穿著色澤華麗、繡紋精緻的長袍,一看就知道不是草原之民。

「這傢夥是誰?」亞荻好奇地睜大眼。從各族長那種恭敬萬分的態度看來,這傢夥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就在亞荻猶豫著要不要起身求助的時候,一隻無聲的手已經準確地?住了她的嘴巴,亞荻直覺地想掙扎,但下一刻,自己的雙手已經被對方以強熱的力量反拗在腰後,而後,她聽見了鬼梟獨特的低醇嗓音在耳邊響起。

「小丫頭,我不得不?美你,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循著原路回到這裡。」鬼梟在她耳邊說,淡漠的語氣中隱藏著幾分欣賞。

由於無法張口說話,亞荻只能惡狠狠地瞪視著鬼梟,雖然被對方緊緊壓在身下,但她依舊拚命地扭動身子,試圖弄出些聲響,就算被人發現了也罷,她寧願死也不想和這個可惡的盜匪在一起!

「小丫頭,別動,若是驚動了那個人,你這條小命可就保不住了。」鬼梟低聲警告。

保不住性命的人是你吧,盜匪先生!亞荻燦亮的紫眸冷冷地控訴著。

鬼梟碧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戲謔,像是在稱?她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依舊倔強不屈服的精神。

「你騎馬逃走,是因為發現我打算將你們賣掉,對不對?」鬼梟在她耳邊小聲地問道。「你很聰明,懂得回來大草原搬救兵,但很遺憾,我必須說你來錯了地方,小丫頭。」

亞荻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但仍以一種憤怒的目光燃燒他。

「想不想知道是誰出了天價來買你們塞斐斯族的遺孤?」鬼梟再次貼近亞荻的耳垂邊,這次的嗓音添加了幾分暖昧的調子。

亞荻身子一僵,有種十分不祥的預感攏上了心頭。

「就是這個人。」鬼梟伸手捏著亞荻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望向前方,這才緩慢結語說道。「大草原的人老早就打算將你們賣給這個人,我只是先下手為強,將商品先搶到手,然後再談判一個最好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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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8:27


泉水是我們的心,願它時時清晰澄澈。

輕風是我們的靈魂,願它在蒼穹中盡情翱翔。

火焰是我們的勇氣,願它如烈焰般永不熄滅。

大地是我們的歸宿,願它引領我們直至人生的盡頭。

我親愛的塞斐斯族人啊!在星星、月亮、太陽的引導下,不管快樂或是痛苦,緊緊握住彼此的手,一直走下去吧……夕陽西下,微風拂過靜謐的大地,位於王城不遠處的大草原上,一場熱鬧滾滾的慶典展開了。

空氣中充斥著烤肉與濃醇的酒香,歡愉的樂曲從樂師曼妙的指尖瀉出,圍繞在火堆前的男男女女,有的唱歌、有的跳舞,嘹亮的歌聲響徹雲霄,在寬廣壯麗的草原上回盪著,交織成一片歡樂融融的氣氛。

這是草原民族一年一次的「豐收慶典」;平日散居在大陸各地,習慣自由的草原民族,每年的春天都會來到這個大草原,舉辦一次熱鬧滾滾的慶典。

在這為期半個月的慶典裡,來自草原各地的族群齊聚一堂,年長者在帳篷裡交換珍貴的毛皮、物資,以及交換這一年來的經歷與生活。

年輕的男男女女則是聚集在火堆前唱歌跳舞,盡情享受這歡愉的氣氛,另外一小群,因為慶典而結識進而相戀的男女,則選擇了遠離人群的位置;不管是池塘邊、樹林間,到處都可見到相互倚偎的身影,傾訴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愛語。

「甜蜜的小蕊,我已經忍不住了,讓我親一口……」

「討厭,不要在這個地方啦!會有人看見的!」

草原西側的池塘邊,傳來了熱戀男女低低調笑的聲音,還有身子摩擦草皮發出的聲響,他們和其他的草原之民一樣,在兩方族長尚未同意婚事之前,每年只能在慶典上見一次面,因此在思念難熬、熱情難耐的情況下,兩人相約來到池塘邊,熱情地探索彼此的身體……「我忍不住了!」男子低吼,精壯體魄牢牢覆住了身下嬌媚的身軀,低頭細吻對方年輕而香軟的身子。

「嗯……不行……法爾克……在這裡……太……太羞人了!」少女申吟出聲,欲拒還迎地扭動身子,雙手緊緊攀住對方,將自己埋首於對方的肩頭,試圖隱藏住嬌吟喘息聲。

「嗯……法爾克……」就在激情旋律即將要展開的時候,名喚小蕊的少女緩緩睜開濕潤的雙眼,不期然地,與左邊草叢裡一雙清亮澄澈的紫眸撞個正著——「矮~」小蕊放聲驚叫,用力推開身上的法爾克,一隻手又驚又駭地指著草叢的方向。

「小蕊?發生了什麼事?」法爾克也嚇了一大跳,在起身的同時抽起了隨身的彎刀,年輕的臉上擺出了警戒的神情。

「有人……有人在偷看……」她指著草叢裡那一雙奇異炯亮的眼睛喊道。

「是誰?誰躲在那裡裝神弄鬼?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法爾克揮舞著手上的彎刀,吆喝著警告。

「唰」地一聲,草叢裡立起一個人,那人個頭纖細瘦小,約莫十三、四歲,干扁的身材實在讓人無法分辨是男是女,小小的臉蛋幾乎被一頭微鬈的黑色短髮給遮住,蒼白的皮膚、微尖的下巴,一雙紫瞳燦亮出奇,在夕陽下煙折生輝。

「小鬼!誰讓你躲在這裡偷看?」法爾克見對方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忍不住怒眼相對,氣惱對方打斷了他和戀人之間的甜蜜。

「誰想偷看啊!?是我先來這裡想打個盹看夕陽,誰知道這池塘這麼大,你們哪裡不好滾,滾到我面前來,我本來是好心讓出地方讓你們『溝通溝通』……誰知道還是被你們看到了。」紫眼少年聳聳肩頭,嘴角似笑非笑地揚起。「嗯,現在既然你們看到我了,我不想繼續看戲,而你們有觀眾也做不下去吧!那麻煩兩位換個地方繼續吧!我還想看夕陽哩。」

「臭小鬼,你說什麼!」法爾克氣得瞪大眼,不甘心被一個身高甚至不及自己胸膛的小鬼給調侃了。「小鬼,你是哪一族的人?說話這麼沒教養!看我怎麼教訓你!」

「來啊!動手試試看,我可不怕你這個野蠻人。」紫眼少年嘴角一撇,滿不在乎地冷嗤一聲,主動踏向前一步挑釁道。

就在少年踏前一步、拔出腰間的匕首時,法爾克身後的小蕊見到少年露出的手腕上,刻有一朵紫色罌粟花的圖騰,她驚呼一聲,立刻拉住情人的手臂,在他耳邊低喊道:「法爾克!快住手!他是『塞斐斯族』的人!」

「什麼!?塞斐斯?那個三年前幾乎被屠殺殆盡的塞斐斯族人?」法爾克也吃了一驚,睜大眼細看眼前瘦小的少年,也注意到少年手腕上的圖騰。黑髮紫眼,再加上手腕上的罌粟圖騰,他確實擁有傳說中塞斐斯人的特徵。

所謂的塞斐斯族人,原本也是草原民族的一支,但他們可謂是所有族群中最神秘的一群,一般的草原民族雖然過的是遊牧生活,但多半還是有屬於自己的勢力與活動範圍,但塞斐斯人則從不在同樣的地方生活超過一年,他們也不像其他族群一樣結盟,互通往來與訊息,一直是特立獨行的一群人。

三年前,十分突然地,大陸上出現了大量塞斐斯人的屍首,由於塞斐斯人依照身份的高低,分別會在背部、胸膛、手臂、抑或是手腕的位置刺上罌粟圖騰昭示身份,眾人也是藉此判斷出塞斐斯族人民遭到屠殺,但由於行兇原因不明,再加上行兇時身手俐落、未曾留下任何線索,至今仍然沒能查出兇手的身份。

一場殘忍的屠殺下來,在大陸中逃亡殘存的塞斐斯族人應該不到百人,草原上其他族群的長老,為了表示對塞斐斯族民的同情,在召開一場會議後特別下了昭告,只要是草原之民的一份子,必須善待自己所遇到的每一名塞斐斯族人,甚至無條件提供他們所需要的幫助。

「嘖!小鬼,算你運氣好,這次我就不和你計較了!」認出少年身份的同時,法爾克自然也想起了草原之民都必須遵守的法則,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仍是將手上的彎刀收起。

「小弟弟,對不起,你千萬別介意啊!他這人說話就是這麼差勁,但絕不是有心的……」小蕊急忙開口,一邊扯著法爾克的衣袖要他閉嘴。「你別說話,我們快走!」

誰是小弟弟啊!雖然這女人一臉慌亂地道歉,但艾亞荻依舊因為對方誤會自己的性別而翻了一個白眼,但她也懶得更正,只是雙手插腰繼續聽對方怎麼說。

「小蕊!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你幹麼道歉?」法爾克依舊憤恨不平地開口。

「要是得罪他,我和你……或許就不能在一起了!」小蕊壓低聲音,急切地在法爾克耳邊說明。「我聽母親說,今年的草原祭來了一個十分了不得的人物,據說那個叫『幻縭』的女人擁有預言未來的能力,草原各族的族長、長老都將她奉為上賓款待,請她算出族人未來一年的兇險,你難道沒聽說嗎?」

「我知道有這件事,但這和我們,還有這小鬼有什麼關係?」

「幻縭就是塞斐斯族的人,他們這一族剩下的人不多,這少年和她一定有關係,若是我們此刻得罪了他,他回頭告狀,讓幻縭在預測未來時說我們不能在一起,又或是乾脆告我們一狀,那我們兩個不就慘了?」小蕊輕聲說著事情的嚴重性,不忘回頭偷看著少年。

「哼!他要是敢這麼做,看我怎麼——」法爾克嘿的一聲,衝動地又要回頭找紫眼少年說清楚。

「哎!快走!別鬧了!」為免事情越鬧越大,小蕊使出全力拉住法爾克的手,一心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雖然那兩人壓低了音量,但艾亞荻卻聽得十分清楚,她的嘴角無聊地撤起,冷哼道:「呸:預言未來』這種事既耗神又傷身,幻縭姊連那些老頭子都不想理會了,誰會無聊到去預言你們兩個的未來?莫名其妙!」

艾亞荻冷哼幾聲,將匕首收好後躺回草地上,雙手交握於腦後,睜開一雙綻亮的紫眼,出神地凝望著逐漸西下的巨型火球。

微風拂過臉頰,夾帶著一股濕潤的氣息,看來很快就要下雨了,但不遠處的人們依舊開心地慶賀著,高亢??的樂聲一陣陣傳過來,讓她不由得閉上了雙眼,唇瓣輕啟,低低吟唱起自己最熟悉的曲子……「泉水是我們的心,願它時時清晰澄澈,輕風是我們的靈魂,願它在蒼穹中盡情翱翔,火焰是我們的勇氣,願它如烈焰般永不熄滅,大地是我們的歸宿,願它引領我們直至人生的盡頭,我親愛的塞斐斯族人啊!」

才唱到一半,艾亞荻突然住了口,因為眼淚不知道何時早已淌下,無聲的淚水流過雙頰抵達嘴邊,直到口中嘗到一股鹹澀的滋味,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可惡!」亞荻低咒一聲,粗魯地用手拭去眼淚,像是十分痛恨自己的懦弱。

「你唱得這麼好聽,為什麼不繼續唱下去?」突然,草叢裡出現了陌生的男性嗓音。

「誰!誰躲在那裡偷看?」艾亞荻大喝一聲,想到自己落淚的情況居然被人看見了,一張小臉又氣又恨地泛紅了。

一名身穿白衣、身型高瘦的男子從草叢裡懶洋洋地站起,由於他背對著夕陽,所以五官並不十分清楚,唯一明顯地是這傢夥的心情很好,因為他大大方方地咧開了一口白牙,正衝著她笑著。

「誰準你躲在這裡偷聽的?」亞荻伸手,問電般亮出了腰間的匕首,臉上凝出了要將對方砍成八塊的兇狠表情。

「小兄弟,你這麼說就冤枉我了!」男子咧開白牙表示無辜。「我也不想偷聽啊!是我先來這裡想打個盹看夕陽,誰知道這池塘這麼大,你偏偏就選在這裡唱歌?」

艾亞荻臉一紅。可惡!這傢夥躲在這裡到底多久了?不但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現在還用同樣的借口來消遣自己。

「可惡!」亞荻低喝一聲,揚起左手的匕首就朝對方攻了過去——「喂!有話好說啊!」白衣男子怎麼也想不到這少年說動手就動手,若不是自己及時側過身,只怕就要吃上這少年一刀了!

原以為第一擊至少能劃破對方的肩頭,但沒想到這傢夥卻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艾亞荻心中升起了不服輸的念頭,再次揚起手上的匕首,重新展開攻擊。

但不論少年怎麼快攻,白衣男子總是有法子在最後一刻避開,而更讓人憤怒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反抗,倒像是在與少年嬉戲般地靈活移動著。

「疾影,夠了!」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醇厚、充滿威嚴的低沈嗓音,讓亞荻與白衣男子聞聲同時一愣。

幾乎在聽到聲音的同時,白衣男子就做出了回應,他身形立定不再問躲,閃電般地伸手砍向少年的手腕將匕首擊落,同時朝少年的腳踝輕鬆一勾,在對方應聲倒地的同時,他一腳牢牢地踩在少年的腰間、制住對方的妄動。

「抱歉,小弟弟,我是很想多陪你玩一會兒,但看來是不行了。」白衣男子咧開嘴,依舊笑得無辜。

「放開——嗚……」艾亞荻咬牙切齒,正想開口,置於腰際的腳就微微加了力道,壓得她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別玩了!讓他起身說話。」之前命令的男性嗓音再次出現了,被壓倒在地上的亞荻聞聲轉頭,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從草叢裡站起來的,至少有二十個人以上,從自己躺臥的角度看去,雖然只看見黑黑一片,但能確定人數一定不少!為首的那個,就是剛才開口說話的人,光是看他一眼,亞荻就判定對方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一頭黑色的長髮,不綁也不固定,狂放不羈地垂在肩頭,高大精壯的身軀裡在黑衣裡,裸露在外的手臂是長期曝曬在陽光下的古銅色,肌肉十分結實有力,上頭還有一些零星的傷疤,黝黑的臉龐充滿了陽剛氣息,濃眉、挺鼻、薄唇,組合在一起絕對稱得上是一名美男子,如果說他兩隻眼睛都看得見的話!

確實,這個五官俊美,彷彿全身蓄滿力量的男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在左眼的位置戴了眼罩,即便如此,完好無缺的右眼,彷彿是盛夏草原裡最耀眼的樹蔭一般,發出一種翠綠色的光暈。

不過,這傢夥既然可以無聲無息帶領一群人來到草原而不被發現,本事應該不錯!到底是誰這麼有本事,能夠弄傷他一隻眼睛?

不由自主地,亞荻再次將目光移到對方的身上,這才發現那名高大的男子似乎早已注意到她的凝視,正以一種莫測高深的眼神注視著艾亞荻。

「喂!你們是誰?來草原幹什麼?」偷看卻被逮個正著,艾亞荻小臉一紅,急忙轉移話題,以十分理直氣壯的語氣開口。「看你們的樣子,也不像是草原之民,到底來這裡幹什麼?」

「小兄弟,我們是來這裡找東西的。」身穿白衣,名喚疾影的男子笑嘻嘻地開口,主動擋在艾亞荻的面前,試圖喚回她的注意力。這太不公平了吧!他知道頭子大哥長得俊帥,但沒道理連這個小弟弟也被他迷去啊!

「找什麼東西?」艾亞荻紫眼瞇起,對疾影擺出一張臭臉,無法忘記他剛才將自己踩著地上的屈辱。「缺獸皮還是缺羊皮?要買東西找別人去!」

「小兄弟,沒必要對我這麼冷淡啊!」疾影露出十分討好的笑,暗自納悶對誰都起作用的笑容,為何獨獨對這少年失效了?

「滾開!」艾亞荻毫不客氣地將疾影貼上來的臉給推走,並露出十分厭惡的表情。「你們愛在這裡是你們的事,我走了!」

正當艾亞荻踩著大步要離去時,疾影像是影子般再次來到她的左邊,亞荻還來不及發作時,右邊的肩頭又被另外一個人按住,她猛然轉回頭,見到是一個長相嚴肅、身材十分壯碩的男子壓住了自己。

「幹什麼?」艾亞荻大聲喝叱。

「你是『塞斐斯族』的人?聽人說塞斐斯遺族之中,有一個會預言未來的女人,這次也來到大草原了,據說她身邊總是跟著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就是你吧!」戴眼罩的男子踩著無聲的步伐來到了亞荻的身邊,以低醇的嗓音問著。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你認錯人了啦!」艾亞荻霎時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群人出現得如此神秘突然,而且又詢問自己的身份,原本以為他們是針對草原之民而來,沒想到,卻是為了幻縭姊!

「是嗎?」戴眼罩的男子勾起一抹淡笑,伸手扣住亞荻的手,檢視她手腕上的罌粟圖騰。「據說塞斐斯人的地位越高,刺青會刻在越隱密的位置,小鬼,你應該只是在她身邊服侍的人吧,別怕,我要找的人是幻縭,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你們到底是誰?」亞荻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脹紅了臉將手腕藏在身後,紫眸升起了濃烈的敵意。

這人不但知道塞斐斯族的事情,還想找幻縭姊!不行!打從自己一出生起,幻縭姊就像是親姊姊一樣照顧著自己,三年前僥?逃過一劫後,她更與幻縭姊相依為命、彼此照顧,可以說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在不確定這些人是誰、想做什麼的情況下,她死都不能透露幻縭姊的行蹤。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告訴我那個會預言的女人在哪裡。」

「就算殺了我也不說!」一想到幻縭或許會有危險,亞荻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了一股力量,掙脫出左右肩被壓住的束縛,同時用自己的身體撞開旁邊的疾影,以最快的速度往外逃竄。

就在亞荻以為可以順利逃走時,耳邊突然聽見一陣淩厲的風聲,還來不及細想那是什麼,身上就傳來一股刺痛,亞荻奇隆地低下頭,這才看見一條黝黑的長鞭纏住了自己——
「啊!」咧的一聲長鞭抖動,被捆住的亞荻瞬間回到對方的腳邊了。

「小鬼,我的耐心有限,不要和我耍花樣。」低沈的聲音變得緊繃,像征對方已經逐漸失去了耐性。

亞荻不肯抬頭,只用一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對方的鞋子,認真思索著要不要吐口水在上面。

「啊!大哥,你快看!」就在這個時候,疾影突然喊出聲,指著彎身在地、縮得像是小球一樣的亞荻。

由於亞荻身上穿的僅是一件亞麻編織的上衣,方才以鞭子用力一卷,那股力這同時也劃破身上的衣服,再加上亞荻縮著身子以背部向著他們,隱藏在衣服下的肌膚於是展露在眾人面前,而讓疾影吃了一驚的,除了這少年擁有一身雪白細緻、幾乎和女人一樣柔軟的肌膚之外,背部還隱隱可見罌粟的圖騰!

「這是?」獨眼男子瞇起綠眸,同樣詫異地挑高一道眉。照理來說,塞斐斯族的人一出生便決定了身份的高低,也就是說,倘若背上有了刺青、手腕上就不可能再有刺青,但這少年……為何同時擁有兩個刺青圖騰呢?

他彎下身,將艾亞荻面朝下、像是對待小貓小狗一樣壓在膝蓋上,先解開她身上的長鞭,跟著大掌來到她的背部,「唰」的一聲撕開背部破損不堪的上衣,讓雪白無瑕的肌膚完全地露出來,果然,在背部的中央,有一朵巴掌大、色澤艷麗的紫紅色罌粟刺青。

「紫紅色的罌粟……」塞斐斯族中擁有最高地位的「女人」,才會刺上紫紅色的罌粟!

心裡有許多疑問,他的掌心再次停在亞荻背部的罌粟刺青上面,這種膚質、這種光滑如絲的觸感,確實是女人才有的皮膚,原來他們都被這少年騙了,其實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少女!

「你是那個會預言的女人嗎?」他的手來到亞荻的頸項,輕捏了一下,示意她回答問題。

「去你的!&?××*……去死吧!」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從亞荻口中流瀉而出。她從小到大從來沒受過這種汙辱,被人掰開了衣服,宛如牛羊一樣趴著被人檢視,她一定要殺了這個惡劣至極的渾球!

「這不是我要的回答。」綠眸男子皺眉,再次警告性地捏著她的脖子,要她重新回答。

一連串更激烈的謾罵從亞荻的口中吐出,而且沒有一句是重複的,眾人在傻眼之餘,也不禁佩服亞荻這種神奇的謾罵方式。

「呃……大哥!或許你讓小妹妹穿上衣服,讓她坐好,她……她就會心平氣和一點。」疾影搔搔頭,忍不住提議道。再這樣讓小妹妹罵下去,難保大哥不會火起來一刀砍了她!

男子一愣,像是現在才發現亞荻還被壓在他的膝蓋上,光裸著上半身。

「奔雷,把你身上的披風給我。」他對另一名身形壯碩的男子下命令,然後將對方解下的披風蓋到亞荻的身上,緩緩退開。

縱使亞荻有一肚子怒氣要發洩,但她也明白情勢比人強,再加上自己光裸著身子,更不可能有什麼作為,於是她無言地將被風裡好,惡狠狠地轉過身,紫色眼瞳漾起狂風暴雨,死死瞪著有著一隻綠眼的罪魁禍首!

「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就是那個會預言的女人嗎?」見她穿戴整齊後,綠眸男子絲毫不浪費時間的問道。

「我看不像啊!大哥,傳聞中那個會預言的塞斐斯女人很美,美得像夢一樣……」疾影向前低聲說出自己的意見。「這小鬼若是夢,也是一場噩夢吧!」

亞荻挑高一道眉,正打算重新臭罵這群傲慢的傢夥時,一聲柔軟的女性嗓音自背後響起,眾人連同亞荻一起回頭,見到了一名纖細絕美、黑髮紫瞳,宛如從詩畫中走出的絕色女子。

「快離開這裡!」亞荻大驚失色。她堅持了半天就是要隱瞞幻縭姊的行蹤,這下子幻縭姊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亞荻,你不用擔心。」絕美女子淡淡一笑,那一抹笑足以讓花兒失色,更讓所有在場的人看得心神蕩漾。

「你快走,我先暫時擋住他們!」亞荻奔向幻縭的身邊,小小的臉蛋露出了不顧一切也要守護她的決心。

「不,亞荻,我們都不需要離開。」幻縭握住亞荻的手,跟著轉過頭,以毫無所懼的姿態凝視著傲立人群中的綠眸男子,緩聲說道:「他們不是敵人,我等今天等了好久,我們兩人命中注定要和他們相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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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8:00

楔子

開天闢地混沌之初,天與地相融並存,不分彼此。

置身其中、擁有無窮力量的神皇子們,為了奪取天地這個空間,掀起了一場名為「聖戰」的殘酷戰役;神皇子們手中握的,是以雷、以火、以光鑄造而成的寶劍,銳利的劍刺穿了彼此永生的軀體,劃破了天地間的寧靜……戰役持續著,一具又一具的軀體無聲倒下,天地間染滿了神皇子的鮮血,但聖戰卻始終無法停歇。

神皇子中,擁有最強大力量、能夠彼此相抗衡的,是光神——昊,與暗神——朢;前者擁有驅使所有光明的力量,後者擁有召喚黑暗的力量。

光神與暗神立誓要除去對方,暗神朢若敗,天地間將不再有任何一絲黑暗;光神昊若敗,天地間再也見不到任何一絲光明。

這塊天地到底會存在永恆的光,抑或是永遠的暗,在光神與合神的最後一場決戰中,即將決定這塊天地的命運……夾在光神與暗神之間左右為難的,是名為「星」的女神,她與其餘神皇子相同,是天地所孕育出的神皇子,更是與光神、暗神同時出生的妹妹。

星女神明白,無數的征戰與鮮血,早已經讓孕育他們的空間疲倦而殘破,倘若征戰再持續下去,天地即將崩解,導向毀滅之路。

「昊,不能再戰鬥了,你、我,還有堅,我們都是天地間孕育出的神皇子,也是同時出生的三胞胎,為什麼要自相殘殺?」星女神來到光神的宮殿,仰著頭,筆直地注視著那個高坐在神殿中央、宛如將天地間的璀璨光芒都彙集在身上的金髮男子。

「光與暗本就不該共存。」光神昊緩聲開口,優雅的腔調一如他讓人無法瞠視的俊色容貌般,帶著一股淡淡的距離感。

「昊,你和望擁有相同卻極端的力量,這兩股力量若是互相攻擊,會毀掉這個天地的!」星女神急切地說著,試圖說服光神打消最後一戰的念頭。

高台上的金髮男子緩步走下,及地宛若金絲的長髮,隨著他的步伐跳躍著璀璨的光,光神昊舉起手,溫柔地扶起跪立在自己面前的星女神,修長的指挑起她的下巴,緩聲說道:「星,你在為我擔心嗎?」

「是,不要再戰了,求求你。」星女神眼中流露出哀求的光芒,軟聲請求。

「別擔心,我不會輸的。」雅致的唇角微揚,光神昊保證道。

「這場戰役很快就會結束,到時候天地間只會有光,不會有其他了。」

「昊!」星女神臉色一白,知道自己的勸說失敗了。

※※※

天地的另一端,是屬於暗神朢的宮殿,它與光神昊的宮殿完全相反,徹底地沈浸在漆黑與靜謐之中,一踏入這裡,彷彿時間和空間都靜止在此似的。

「如果你是來勸我休戰的,那麼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星女神才踏入宮殿一步,就聽到了一股冰涼如水,絲毫不帶半點溫度的聲音。

「朢。」星女神抬起頭,驚覺暗神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身邊。

漆黑的眼、夜空般的發,整個人奇異卻協調地與黑暗融為一體。

「為什麼一定要自相殘殺?我們是兄妹!是被天地一起孕育出來的……」

「噓。」暗神朢抬起手,略微冰涼的指尖輕輕覆住了星女神的嘴,也掩住了她未說完的話。

「就算是兄弟,但我和他的力量完全相反,這注定了我們兩人之間,只能留一個。」暗神漆黑深幽的眼瞳凝望星女神半晌,淡淡扯動唇瓣說道。

「你剛從昊那裡過來對吧?想必他也是這個答案,光與暗永遠不能相容,那麼就讓我們以這場戰役來決定,到底誰才是天地間真正的擁有者。」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呢?」即使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是聽到暗神決絕的話語,她依舊一震,纖細的身子顯得搖搖欲墜。

一直到暗神朢冰冷的指尖撫上她的面頰,星才知道不覺間自己早已落下眼淚。

「這眼淚是為了昊?還是為了我?」低嗄的聲音宛如歎息,暗神聖緩緩抽回手,轉身離去,只留下淡淡一句。

「一切就快結束了,身為我們的胞妹,你就在旁邊看到最後吧……」

※※※

光神與暗神,在最後的戰役中會面了。

銀白色的身影與暗黑色的身影遙遙相望,誰的身影能挺立到最後,就能奪得天地間絕對的掌控權力,藍眼對上黑瞳,兩人在彼此的眼神中讀到相同的訊息,擁有相同卻相反能力的兩人,只能留下一個!

光神昊與暗神朢在同一時間舉起雙手,將屬於光明與黑暗的力量運至掌心,巨大的能量被兩人催喚出來,朝前方毫不留情地推送出去——就在兩股力量即將要碰撞在一起,一條纖細的身影突然跳了出來,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擋在兩股力量中間,完全地承受住兩種至極的力量。

「星!!」

「星!」光神與暗神在同一時間認出了這抹纖細的身影,居然是他們的妹妹星,兩人無法置信地往前奔去,不願相信他們居然出手傷了最重要的人!

「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光神昊彎下身,俊美如光暈的容顏染上了濃烈的悲傷。

「我……我必須這麼做……與其看到你們兩個自相殘殺,我必須……必須阻止你們……」光與暗的力量同時在體內撕扯著,星女神痛苦萬分地抬頭,強忍著最後的力量開口說話。

「我不要你們戰鬥,更不要你們死……」

「星,你別說話,讓我看看你的傷……」暗神朢也彎下身子,悲涼地開口。

「不!已經沒時間了。你們聽我說,光與暗絕對可以共存,瞧,它們現在不就在我的體內共同存在著?」星女神扯出一抹虛弱的笑,搖頭說道。

「身為你們的妹妹,我卻絲毫沒有驅使光明和黑暗的力量,我曾經懷疑過,天地孕育出我這個女神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此刻我終於明白了。

親愛的哥哥們,就讓我為你們,做最後一件事吧!」

跟著,從星女神的體內射出了一道強烈的光,這道光不屬於光明,也不屬於黑暗,而是一種光與暗融合過後的特殊色彩。

這一道光在天地問跳躍著,隨著它不斷上下移動的頻率,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有的空間隨著光點的跳動產生了改變,就像是有人用手緩慢地撐開天地這個空間似的……「這是?」光神昊抬頭,吃驚地看著眼前的變化。

「現在你們明白了嗎?即使你們的力量再大,也無法切割天地這個空間,但是我將光與暗的力量合併,卻擁有切割天地的能力,光與暗缺一不可,它們原本就是要並存的……」

星女神見到眼前的景象,緩緩笑了,伸手指著被切割成三塊的天地,以最後的力量說道:「哥哥們,我同樣愛你們,不願意見到任何一個人死,既然你們無法共存,那就永遠分開吧!光在上、暗在下,而這塊光與暗並存的空間,是我為你們創造的,就讓它成為永遠隔開你們的天地。讓我用自己的生命,結束這場戰役吧!」

說完這些話之後,星女神緩緩閉上了眼睛,一滴晶瑩的淚水從頰上緩緩滑下,落至暗神朢的掌心。

星女神纖細的身影化成了無數的光,一點一滴地消失,最後完全不見了。

「星……」暗神朢低語,掌中殘存的淚滴依舊溫熱,但是星已經永遠消失了。

光神與暗神對望一眼,所有曾經想要置對方於死地的念頭,都因為星女神的死亡而消失了。

「既然這是星的願望,那就這麼做吧!」半晌後,暗神朢開口,說話的同時張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讓鮮紅的血流至掌心,當血與星殘留在掌中的淚水相融合時,凝聚成一顆隱隱泛著暗黑光澤的寶石。

「我以星的淚水、自己的鮮血立誓,我不會和你殘殺,永生永世不踏入屬於光的境界。」暗神聖以堅定的語氣立誓。

光神昊聞言,也咬破自己的指尖,同樣將一滴血滴在暗神朢掌心的寶石上,原本漆黑的寶石因為染上了光神的血,發出璀璨光暈,渲染成一種介於碧綠與湛藍的絕美色澤。

「我也以自己的鮮血立誓,天與地分離,光與暗並存,我們兩人永不相見。」光神昊也說出自己的承諾。

「星,這寶石裡有你的淚水,還有我和昊的承諾,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暗神朢握緊手中的青藍色寶石說道,跟著將它用力一投,擲向前方。

「這是屬於星的東西,就讓它永遠存在星所創立的空間裡。」

從那一刻起,光神昊留在天界,暗朢望留在地界,他們謹守自己對星的承諾,遙遙相隔,永生永世都不相見。

為星女神所創立、隔在兩界中央的空間,後來被稱為「人界」,在那裡,有光也有暗,曾經勢不兩立的力量,在這裡卻可以相容、並存。

而那一顆被扔至人界的青藍色寶石名喚「青珀」,融合了神皇子的血與淚,也蘊藏了光神與暗神的悔恨,同樣的,青珀也擁有神皇子的力量,它在人界輾轉流傳,因為這股無窮盡的力量,只要它一出現,不管在什麼年代、在什麼地方,都會帶來一場驚天動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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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7:41

洛煒 - 鬼罌粟【雙驕系列之天之驕女二】

鬼梟,一個囂張狂妄、人人懼怕的盜匪,擁有迷離的身世。
為了反抗命運、解除身上的詛咒,
他必須先一步找到那個擁有神奇力量,可以改變命運的女子。
傳聞中,她擁有驚世容貌,比罌粟更能魅惑人心,
沒想到當他將人擄到手時,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不會吧!這個脾氣比烈火還衝,
纖細得像一捏就碎的小鬼頭艾亞荻,就是能夠改變命運的少女?
明知道艾亞荻肯留下來僅是利益交換,她為他預言,而他為她復仇,
一起對付共同的敵人「王族」!
但是當面對那雙燦亮如星,彷彿燃燒烈焰般的紫色眼瞳時,
他發現自己想要得更多;他不只想教她武藝、不只想教她怎麼生存,
他更想教會她所有情人間能有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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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6:08

終曲

  頓失領主的賽維柯堡,經過了一片混亂之後,終於找回流落在外的裡奧.賽維柯繼承他姊姊所放棄的爵位。

  這個新任的賽維柯公爵,擁有一雙溫和的藍眼和良好的教養。他解散了蓓媚兒留下的軍隊,致力於休兵耕種,並善用柏納一手改建的磨坊,為他和領地上的農民囤積更多的財富。

  另一方面,巴斯康辛國王四處尋找血薔薇的影子,想趁著她孑然一身的時候,將她逮捕,以扳回王室的顏面。

  只可惜,無論他發動了多少人馬尋找,血薔薇依然杳無芳蹤。於是,各種流言紛起。有人傳說她死了,也有人發誓他曾在某座不知名的小城堡,看過一個紅發綠眼、長相絕美的婦人,身邊帶著一群孩子,教他們練劍。

  那人還發誓她身旁伴著一個帶有一雙琥珀色眼眸的俊挺男子,男子正為她以及他們的孩子搭建一座可容好幾個人坐的秋千,那人說他甚至還能聽見他們全家的歡笑聲,充斥整座城堡。

  但無論如何,這些都只是傳說,沒有人能夠證實他們真正看過血薔薇。

  因為,血菩薇的傳奇巳死。

  留下來的,將是另一個未知的傳奇!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5:53


  兩個星期後,他們終於回到賽維柯堡。

  匆匆地跳下馬,蓓媚兒漫不經心地將馬韁遞給負責照顧馬匹的小廝,覺得腦子好像又開始想不起事情來。

  她在哪兒?對了,是賽維柯堡,他們回來了。

  該死,她一定得找時間去醫生那兒問個清楚,為何最近她老是一會兒閃神、一會兒清醒,不過她要先休息,找醫生的事,以後再說。

  「我先回房間,剩下的事交給你。」蓓媚兒朝柏納點點頭,隨即撩起裙擺,朝位於塔樓的房間走去。

  柏納微微蹙起眉頭凝視她的背影,為她的反常擔心。也許她只是累了,柏納聳肩。連續趕了兩個星期的路,難免如此。

  他當下決定不再多想,把馱在馬背上的行李卸下來,當他卸到某個小皮袋時,忍不住興奮地微笑,緊緊握住皮袋裡面的柬西,想像當他把這東西交給蓓媚兒時,她臉上的表情。

  他扛起全部的行李,朝塔樓走去,才走進主堡,將肩上的行李放下,樓梯間即閃出一道瘦長的影子,是傑森。

  「旅途還愉快吧!」傑森扯開薄薄的嘴唇,陰沈地問候柏納,臉上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很好,謝謝關心。」柏納自行李堆裡抽出小皮袋放入懷中,懶得理會傑森不懷好意的問候。

  「很高興聽見你的旅途愉快。」傑森沈下臉看他自在的表情,打賭他待會兒聽完話肯定馬上變臉。「我和你一樣為你感到開心,只是不曉得當你父親知道他的兒子,居然和害死他全家的凶手一起過著逍遙快活的生活時,他會不會在墳墓裡跳腳?」他故作感慨地長歎,果然引來柏納憤怒的眼神。

  「你在鬼扯什麼?」這卑鄙的小人居然暗示蓓媚兒是陷害他全家的凶手?

  「我也希望我是胡扯,柏納,但很可惜的,蓓媚兒大人確實是陷害你家族的凶手。當年麥克尼爾伯爵之所以會遭到叛國的指控,完全是蓓媚兒大人慫恿前任賽維柯公爵盡早除掉你們家族,因為她認為你們家的勢力太龐大了,又對王室忠心耿耿,遲早會阻礙她推翻王室的計劃,所以她建議她父親以栽贓的方式,讓你父親百口莫辯,好順利除掉她未來的威脅。」

  傑森這番話說得有模有樣,可是柏納一個字也不信,或者說是不願相信。蓓媚兒的確是個用計的高手,可是那件事發生在好幾年前,那時她才十幾歲,她不可能這麼狠,不可能這麼狠心對他!

  「我不信!」他不信她的熱情都是虛情假意。「蓓媚兒絕不可能這麼對我,她愛我!」

  是嗎?從頭到尾她都沒說過一個愛字,永遠都是她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追。她對他和別的男人唯一不同的差別只在於耐性。

  沒錯,她是對他有耐性一點,但那就夠了嗎?這就足以構成愛情的要素?

  他滿心疑問,不巧傑森也看得出其實他沒什麼把握,並發出冷笑。

  笨男人。

  看來柏納不過跟大家一樣,只是蓓媚兒手中稍微特別一點的玩物。血薔薇不是人人摘得起的,想擁有她,就必須同他一樣付出心碎的代價。

  「相信吧,柏納。」既然他得不到她,柏納也休想得到。

  「她的確是陷害麥克尼爾家族的凶手,她不可能愛你,她只愛她自己。」傑森進一步的摧毀柏納的信心。他也愛蓓媚兒,那又如何呢?他跟在她身邊七年,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只是她閒來沒事逗逗的玩具。

  「不,就算她只愛她自己,我也不相信你說的話,她不可能是害死我全家的凶手!」柏納拒絕聽傑森胡扯。

  蓓媚兒是那麼熱情、那麼吸引人,絕不可能上一秒鍾才投入他的懷抱,下一秒鍾又變成殘忍的劊子手,絕對不會!

  「好吧,我只好給你看證據。」傑森冷笑,這就是他手中的王牌!

  「拿過去仔細看個清楚,告訴我那是不是蓓媚兒的筆跡,信中的內容又是寫些什麼,你自然明白我是不是在說謊。」

  傑森把他背著蓓媚兒保留了好幾年的信交給柏納,那是當初她派他交給她父親,她父親又一時粗心來不及處理掉的信函。那時,他讓前任的賽維柯公爵以為他已經燒掉這封信,然後偷偷藏起來放到現在,賽維柯公爵沒發現,蓓媚兒當然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所以他才能選在最有利的時機,給蓓媚兒致命的一擊。

  傑森帶著陰狠笑容看柏納,看他那張迷惑人心的俊臉在瞬間扭曲變色,臣服於紙上那些殘酷的字眼--

  致父親大人:

  劣女蓓媚兒在此向您請安,同時向您報告我在這兒受訓的狀況一切艮好,預計再過幾個月,就可綬封為騎士,請勿掛念。我寫這封信的目的是想告訴您,日前所討論的布局皆已安排就緒,假造的叛國信件以及坎薩貝羅王國所賜予的財寶皆已派人藏匿在麥克尼爾堡,並且有我們的人在堡中接應,只等著父親大人輾轉向國王揭露此事即可。

  誠摯的建議父親大人盡快策動此一事件以免夜長夢多,麥克尼爾家族日益坐大且對王室忠心不貳,恐會成為日後推翻王室的絆腳石,宜盡早除去才是。

  敬祝 身體安康

  蓓媚兒一零五一一年三月一一十三日於安東尼堡

  有禮的問候,漂亮的筆跡,這封信確實出自蓓媚兒的手。

  柏納血色盡失地看著信上的日期,那是發生在五年多前的事,當時她十六歲,而他十八,尚留在她家接受訓練,她卻已經在策動陰謀陷害他家族。

  「我還是不信。」一個年僅十六的女孩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心機?「她那時才十六歲,不可能如此惡毒。」何況任何人都有可能假造她的筆跡,不能妄下斷言。

  「十六歲就能決定很多事,柏納,是你自己太天真。」傑森冷冷地規勸柏納,這些都是他從蓓媚兒身上學到的。「你要明白蓓媚兒大人所受的教育和你不同,你們雖然同樣接受騎士訓練,但她學習的可不是濟貧扶弱那一套正統騎士哲學。在她的觀念裡,求勝才是第一要務,其餘的都可以滾一邊去。」包括愛情。

  「不,她不可能......」柏納依舊不敢相信麥克尼爾家之所以滅絕,完全是因為蓓媚兒的陰謀,寧可相信那是她父親的主意。

  「你太單純了,柏納,難怪會被蓓媚兒大人耍得團團轉。」傑森乾脆把事情挑明。「你以為你能僥幸逃過一劫是偶然嗎?錯了!這件事是蓓媚兒大人安排的。是她派人送信警告你好讓你能及時逃過國王的追殺,目的是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保護自已,因為她一直相信你是一名好騎士,必定能夠躲過國王的追擊。」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會躲進修道院,避過她和國王的眼線。

  「不可能!」聽見這事,柏納的臉色更難看了,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往事,以及和蓓媚兒在聖馬丁修道院初遇時,她那打趣的眼神。

  「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不可能的!蓓媚兒她......她......」那封半夜緊急送到的信,那些追在他後頭把他砍成重傷的人馬,都是她一手主導的?

  可能嗎?她真的是那麼壤的一個人?如果這些事都是真的,她怎麼還能毫不愧疚地擁抱他,和他夜夜纏綿到天明?

  「看來你還是不願意相信,真是個可悲的傻瓜。」傑森鄙視地輕歎。「你若還是不相信的話,現在就上樓去問她,她會告訴你是誰在說謊。」證據確鑿,諒她也無法爭辯。

  「另外,我還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傑森乾脆一次說個夠。「達斯洛王子戰敗那一天,她並沒有喝下那杯有問題的飲料,她是故意藉此考驗你,逼你釋放出戰士的本能,好將你留在身邊。」

  也就是殺人。

  聽到這裡,柏納再也聽不下去。他要上樓去問個清楚,他要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都是蓓媚兒的主意,他是否只是她遊戲裡面的一枚棋子。

  緊捏住手中泛黃的信件,柏納二話不說,邁開腳步就要沖上頂樓找蓓媚兒,傑森卻在這時候叫住了他。

  「等一下,柏納。」傑森的眼底浮是不屑。「煩請你轉告蓓媚兒大人,就說我恭喜她變軟弱了。」

  柏納不懂傑森話中的意思,也沒空管,三步並作兩步,直往蓓媚兒的房間沖去。

  另一方面,在房間內準備就寢的蓓媚兒則是一直覺得頭暈,作夢也沒有想到柏納會怒氣沖沖地沖進她的房間。

  她挑高眉,無聲地詢問他是怎麼回事,柏納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靜下心緩緩地開口。

  「告訴我,這是真的嗎?」他攤開手中的信件要她看仔細。「麥克尼爾家族之所以被趕盡殺絕,完全是因為你的關系?」

  柏納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手不要發抖,盡可能的告訴自已沒這回事,這完全是一場誤會,然而她乍然轉白的臉色早已無聲地洩漏出真相,這是事實,她真的做了這件事。

  「原來我只是這場遊戲中最愚笨的傻瓜,謝謝你到最後才讓我知道這些事。」他將手中的紙條捏成一團,心中的怒氣像泛濫的河水一樣急速湧出。

  傑森說的對,他是個可悲的傻瓜,從頭到尾他都被蒙在鼓裡,享受前所未有的激情,可惜這激情不是真的,只是一場被精心策劃出來的遊戲。

  「柏納......」蓓媚兒不曉得該怎麼告訴柏納;她也和他一樣驚訝。她可以猜想得到這封信是誰給他的,除了傑森之外,不會有別人。

  「這封信是傑森給你的?」她問。

  「沒錯。」柏納忿忿地丟掉信,睥睨著她。「他還要我轉告你說:恭喜你變軟弱了,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柏納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蓓媚兒懂。傑森是在嘲笑她的心腸變軟、意志力變薄,因為若是換成過去,她一定不會留他活口,必定會在他出口威脅她時,就一劍殺了他。

  她是變軟弱了,為了眼前的男人。她為他丟掉了許多東西,包括她賴以生存的陰狠心腸,聽多了他的話,她開始變得尊重生命,不再老想著殺人。

  她為了他改變這麼多,他都沒看見嗎?為何他的眼中積滿了不屑,只因為她在年少時犯下的錯誤?

  然而,無論她有多後悔,她都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她是可以否認,但時時刻刻害怕他會發現真相的感覺太累了,她已疲倦。

  「不錯,這是事實。」不想提心吊膽的過活,蓓媚兒選擇承認。「鏟除麥克尼爾家族確實是我的主意,你才剛丟掉的信也是我寫的,那又如何?」到底這個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只是早一步動手而已。

  「那又如何?!」柏納不敢相信她會這麼說。「我們正在談論的是我的家人,我帶你去看過的城堡!」天,他怎麼會犯這個錯誤。「你可知道,麥克尼爾在那一天死了多少人?你可知道,當我在修道院中醒來,他們告訴我麥克尼爾的男男女女無一幸免的時候,我有多痛苦?不,你不會知道的!在你心中麥克尼爾這姓氏只是一個障礙,只是你邁向成功之路的一顆絆腳石!」

  柏納不停地責怪自己,為何會愛上殺害他家族的敵人,他甚至笨到去感謝她父親願意放他一馬,殊不知這全是蓓媚兒的主意。

  「柏納,當時我才十六歲。」面對他痛苦的神色,蓓媚兒僅能以年少輕狂解釋,卻掩飾不了她所犯下的罪行。

  「夠大了。」大到足以一手策劃冷血的殺人行動。「我不知道你會害怕什麼,但今天我要討回家人的血債。」

  他自牆壁上取下兩支長劍,拿出一支丟給她。蓓媚兒不接受,任劍掉落,柏納不禁連聲詛咒。

  「接住劍,我不想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這不是騎士該有的精神。」他冷冷地抽出長劍,雙手握住劍把將劍鋒指向蓓媚兒。

  「你不會是認真的,柏納,你不可能想殺我。」蓓媚兒一點都不想拾起劍和他對打,他們是情人。

  「該死,我再認真不過!」他依然握住劍把。「你不是一心想激起我的戰斗本能、逼我恢復騎士的身分,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朝她逼近一步,冷酷的眼神迫使她也往後退一步,與他對峙。

  「拿著。」柏納用腳尖挑起地上的劍踢到她的手裡,蓓媚兒本能接住劍,但一點拔劍的意思也沒有,這讓柏納費解。

  「拔劍,給我該死地拔出你的劍來!」柏納怒吼。「你花費了這麼多精神,設計了這麼多遊戲逼我重新抬起劍,不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什麼還不跟我打,為什麼?!」

  他問她為什麼,蓓媚兒自己也不知道。從她年少時期遠望他的第一眼起,她的心底就期盼有一天能與他對決,所以她故意在毀滅他家族的遊戲中動手腳,無非就是希望哪一天他們能夠像現在一樣,拿著劍對立。

  「我們是情人,不是敵人。」她無法解釋為何在夢想實現後,還會這麼心痛。

  她就要失去他眼中的溫柔了嗎?她不要!

  「不,我們是敵人,一直都是,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柏納搖頭。不管她要不要,這都是事實--他們是敵人。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拔劍。」柏納心思既決,臉上的表情便已不再溫柔,反倒充滿肅殺之氣。

  「我不要......」蓓媚兒手握住長劍退後。

  「我不要拔劍。」那等於宣告他們從此以後只能是敵人,她說什麼也不能答應。

  「由不得你!」拒絕再聽她辯解,柏納帶著劍沖過來。

  接著一聲狂吼,一道劍影,柏納手中的長劍已然朝她的臉劈下,她本能地抽出長劍,格開這致命的一擊,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想殺她。

  「終究你還是拔劍了,果然是一個道地的戰士。」帕納既是尊敬也是無奈地揮動手中的劍與她在空中交會,看來他們還比較適合當敵人,情人關系對他們來說太奢侈也太復雜,兩人都負擔不起。

  「是你逼我不得不反擊,別想用這種語氣嘲笑我。」她一點也不想和他成為敵人,但也不容許他嘲笑她。

  「我不是在嘲笑你,我是嘲笑我自己。」他雙手握住長劍,朝蓓媚兒的右側砍去,蓓媚兒拉起裙擺躲開,覺得頭暈。

  「一點也不好笑!」她反擊他的左側。「為什麼我們必須如此傷害彼此,這才是一個笑話。」過去的事為什麼不能讓它過去,畢竟他們都還年輕,可以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柏納和她一樣笑不出來,在對她復雜的感覺中,仇恨早已被愛戀悄悄吞沒,只留下家族榮譽。

  就是這家族榮譽,促使他越打越猛。就是家人被血泊淹沒的影像,使得他不斷揮動手中的劍,打得蓓媚兒節節敗退,證明他果然如她所料,是個傑出的戰士。

  他應該殺了她,可是他下不了手,只能打掉她手中的劍,將她壓進柔軟的床褥,痛苦地望著她。

  「這裡是心髒。」蓓媚兒反倒了解他的痛苦,指著自個兒的胸,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拿起你的劍,從這裡剌下去,就能得到報復的滿足。」她轉動著一雙璀璨的雙眸,無畏地看著柏納。從另一個角度看,他們都擁有相同的騎士精神,一樣願賭服輸。

  他們都輸了,在愛情的世界裡。

  柏納原本平靜的生活,因蓓媚兒的出現而染上猩紅的色彩,蓓媚兒密不透風的金權世界,因柏納的出現而產生看不到的裂縫,誰敢保證自己必定是永遠的贏家?

  柏納不敢。

  至少當他手握住劍,看著蓓媚兒絕美的容顏時,無法說服自己是個贏家。他愛她如此深,而她呢?在她的內心世界裡,是否還有比權勢更重要的東西?

  「該死的你!」恨恨地丟下手中的劍,柏納的語氣中浮是掩不住的挫敗。

  「為何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他低下頭狂吻她,將她的氣息保留在內心最深的角落,因為給她這最後一吻,他將要離開。

  這是他愛她的方式,也是他們今生的宿命。

  蓓媚兒摟住他的頸子回吻他,以為一切都將雨過天青的時候,他卻推開她翻身下床。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將她的容顏細細描繪下來之後,他離開蓓媚兒的嘴唇,也離開她的生命。

  「你要離開賽維柯堡?」蓓媚兒不敢置信地自床上爬起跟上他的腳步,抓著他的手臂問。

  他輕輕地推開她,告訴她。「這裡本來就不是我的家。」

  而後,他丟下一個遺憾的笑容,眼看著就要離開。

  他要走了,他就要離開了。

  蓓媚兒無法相信,也不願相信。她跨步向前,想阻止他離去,然而突來的一陣昏眩,卻拖住她的腳步。

  「柏納--」

  「砰」一聲!

  再也沒辦法抓住他的領子威脅他不準走,再也沒有機會跳上他的背,纏著他偷偷帶她溜出去玩,蓓媚兒就這麼硬生生地倒下。

  「蓓媚兒!」

  柏納焦急的低吼,是她倒下前最後的記憶。她居然用這種方式留住他,很妙吧?

  ××× 死亡的陰影,籠罩於賽維柯堡的上空。

  靜靜看著床上沈睡的容顏,柏納沒辦法贊同蓓媚兒的看法,事實上,他覺得糟透了。

  她感染了瘟疫,一種人人都怕的傳染病,難怪他能輕易打敗她,患上這種病的人,根本連站都站不住,她居然還能握得住劍,也算是奇跡。

  「柏納......」

  即使蓓媚兒再怎麼堅強,仍逃不過高熱的襲擊。

  「我好冷......好冷......」

  睡夢中的她伸出雙手,試圖捉住遠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她的身體是怎麼回事,但她不要他走,不要他離開她的身邊。

  「我在這裡,不要怕。」柏納捉住她無力的小手蹙眉。發燒、失億只是開端,接下來她還會嘔吐、腹瀉、情緒失控,運氣再背一點,還會渾身長滿膿病發狂而死。

  這就是瘟疫之所以被稱為「上帝的詛咒」的原因,一旦染上這種病的人,大多逃不過死神的召喚。最可怕的是它還會擴散傳染,因此若是有人不幸染上這種病,大多會被隔離,讓生病的人自生自滅。這樣的做法聽起來相當殘忍,卻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染病的人,誰也不想死。

  但是他不會讓她就這樣死去,她會成為唯一的例外,柏納發誓。感謝修道院那段經歷,他學會了怎麼照顧染上瘟疫的人,因為感染瘟疫的人大多會被送到修道院,所以他比誰都更會照顧瘟疫患者,也比誰都了解瘟疫的可怕。

  為什麼我們必須如此傷害彼此,這才是一個笑話。

  柏納想起兩天前互相對峙時蓓媚兒所說的話,瞬間覺得命運真是開了他們倆一個很大的玩笑。

  他們不該相遇的,柏納苦笑,他們甚至不該直視彼此的眼睛。

  她的眼睛太美、太璀璨,像最亮麗稀有的綠寶石,緊緊扣住他的靈魂。相對地,他的眼睛太平靜、太無辜,所以挑起了她心底最深的劣根性,試圖攪亂他的生活。

  她是成功了,柏納苦澀地想。她比誰都了解自己的魅力,也擅於運用自身的資產,把她看上的獵物耍得團團轉。

  可笑的是,即使他知道她是個可惡的人,仍無法停止愛她,甚至在得知她是害死他全家的凶手,都無法下手殺她。

  他是個可悲的人,柏納遮住眼睛搖頭。

  現在,這個可悲的人不但不乘機奪取她的性命,反而設法救她,他的絕望與愚昧,恐怕連上帝都要遮住眼,看不下去了吧!

  「告訴我,為什麼你是這樣的一個人?」緊緊握住蓓媚兒的手,柏納的心中有太多的疑問。

  「指引我,怎麼做才能改變你?該如何愛你,才能讓你了解,這世上不僅僅是權力爭斗,還有更深刻的感情?」

  柏納不明白,上帝為什麼會創造出蓓媚兒來。她認為他活得不夠辛苦嗎?她認為一個修士就不可能動心嗎?

  在他塵封了自己的心多年後,上帝送了個考驗來。而他,輸了,敗得徹底,他甚至無法漠視她的痛苦。

  他苦笑,而上天彷佛要加深這個玩笑似的,讓蓓媚兒開始不斷地滾動身體並囈語。柏納見狀馬上知道痛苦的戰斗即將開始,連忙呼喚僕人端來熱水並且準備一大堆草藥,全神貫注地和可怕的瘟疫奮戰。

  由於每個人都怕被感染瘟疫,因此除了送飯以外,幾乎沒有人敢接近蓓媚兒的房間。柏納也不忍責備僕人膽小,過去修道院就有不少因照顧病人而受到感染的例子,他自己也很危險。

  日子就在蓓媚兒反覆發燒、嘔吐、腹瀉中又過了一個星期,等她醒來,已經是染病兩個星期後的事。

  這天,她自黑暗中蘇醒,一張開眼便看見柏納一臉關心地守在她的面前。

  「你沒走。」她伸出手,撫摸他疲倦的臉。

  「發生了什麼事?」蓓媚兒看看周遭,費力地說出她的疑問。

  「你染上瘟疫,不過別擔心,最壞的時刻已經過去,你沒事了。」他握緊她的手,安慰蓓媚兒。

  「睡吧,多休息才能盡快復原。」他說。

  柏納平靜的眼神、溫柔的語氣,像是最美妙的催眠曲加深了她的睡意。

  她無力地點了點頭,抓緊他的手沈沈睡去。

  三天後,她終於恢復了些許力氣,已能下床。

  柏納在一旁看著她不需要他人扶持,即能照料自己,決定該是他再度離開的時候。

  他起身跟蓓媚兒說再見,平靜的口吻,有如一個陌生人。

  蓓媚兒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他說要離開她,怎麼會?

  「留下來,留在我身邊。」生平第一次,她像個無依的孤女般乞求。

  「不要走,我需要你。」蓓媚兒的口氣十分誠懇,眼中的傲氣全失。

  然而柏納卻只能看著她,平靜地說:「你不需要任何人,蓓媚兒,你只需要自己。」沒有人像她一樣堅強。「我相信沒有我你一樣能過得很好,這是你的天賦。」

  她不像一般人需要依靠,她要的只是權謀、是勢力,而這兩樣都不是他有能力給的。

  「我沒有什麼該死的天賦,我和一般女人沒有什麼不同!」聽見他莫名其妙的解釋,蓓媚兒狂吼。她已經厭倦每個人都把她當成打不倒的神話看待,她也是人。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用計殺害你全家。」她無奈地哭泣。「但是你就不能原諒我犯過的錯,原諒我當時的年少輕狂,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創造未來嗎?」

  她恨她無力挽回事實,恨自己為什麼急於討好父親,想出這個惡毒的方法邀功。然而,她最恨的是,為什麼她會有知覺!過去她從不覺得抱歉,但是自從她遇見柏納,一切都改變了。她開始懂得擔心害怕,開始在夜半驚醒,悼念她曾傷害過的亡靈,而他居然不給她一點機會,說走就走。

  「留下來,柏納,讓我們重新開始。」她不要就此分離。「我們可以一起共同統治這片土地,我們甚至可以聯手推翻國王,只要你願意留下來,這些都不是夢,我們真的可以做到。」

  蓓媚兒急切地說出這一席話,她是真心認為他們可以一起統治巴斯康辛王國,可惜柏納只是看著她,許久之後才搖頭歎氣。

  「這就是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你只想到權勢,只想到怎麼完成你父親的志願。」他苦笑。「我必須離開,蓓媚兒,原諒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和殺父凶手相處,你說的遠景我也沒有絲毫興趣,我已厭倦宮廷斗爭。」那只會使人家破人亡。

  「你可以不必卷入這些斗爭。」這些黑暗的事,由她來做就行。

  「然後眼睜睜地看你被其他和你一樣貪婪的人撕裂?不,我做不到,我沒有你堅強,無法讓這事在我眼前發生。」他要是有意如此,當初就不會選擇留在修道院。

  「所以你就選擇逃避!」逃避他們的感情,逃避她。

  「我並沒有逃避,真正逃避的人是你。」面對蓓媚兒的指控,柏納搖頭否認。「你從不說愛,甚至連喜歡也不曾提起,你只是怕冷。這點好辦,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給你相同的體溫。」

  「不是這樣的,柏納!」蓓媚兒反駁,在他眼中她竟是如此無情?「我只要你的體溫,對我來說,你比誰都重要。」

  「重要到足以讓你放棄爵位、放棄你父親的夢想嗎?」柏納飛快地反問,表情堅決地看著她,他們能不能有未來,就看她的回答了。

  「我......」她猶豫。

  她能嗎?她能放棄她一手打下的江山,放掉她從小到大的志願,只因為她愛上了一個男人?

  「你不能,你的眼神已經代替你回答。」柏納喟歎,終究她還是無法捨棄權勢,終究他還是個打心底愛她的傻瓜。

  「我該走了,但是臨走之前,我有個東西要交給你,希望你收下。」柏納掏出小羊皮袋,倒出一條頗有歷史的項鏈。

  「這是我們上次回麥克尼爾堡所找到的東西。」他將項鏈交給她。「也許它不值什麼錢,但曾經屬於我母親,我希望你能擁有。」

  蓓媚兒接過項鏈,那是條沈重的銀制項鏈,做工樸素精美,墜子中央鑲著一顆青藍色的石頭,看不出屬於哪一類寶石,但看起來就像一滴淚;一滴真心的眼淚。

  「收下它吧,這是我最後僅能給你的。」他用寬大的手包圍住她的掌心,溫暖她。「在麥克尼爾堡的時候,我一直想向你求婚,告訴你,我們可以建立一個美好的家庭。這個家庭沒有父親的陰影,不會有冷漠的母親,孩子們可以自由自在的奔跑,他們的母親會教他們如何使劍,他們的父親會在一旁搭秋千,因為他們的母親最愛玩秋千。」他腦中的影像曾是如此美好,卻只能是夢。

  柏納感慨地凝視著蓓媚兒,她的眼中早巳蓄滿淚水,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答應我好好保重自己,期待有一天能聽見你登上王位的消息。」他放開她的手,也放掉彼此的未來,在蓓媚兒模糊的視線中轉身。

  他就要走了,她得做些什麼事讓他留下來。

  「不準走,你要是敢走的話,我就派人鏟平聖馬丁修道院!」她哭吼,卻動搖不了柏納離去的決心。

  「隨便你。」他朝門口邁去,不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

  「你真的敢走!你要是敢踏出門口一步,我立刻派人去麥克尼爾堡掘你父親的墓,這話絕不是威脅!」她連忙在他出門以前又緊急撂話,這次換來更冷漠的轉身。

  「無所謂,反正你對他的傷害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項。」柏納聳肩,表示愛怎麼做都隨她,她攔不了他。

  之後,柏納離去,消失在她的淚眼之中,卻深深的留在她心底。

  幾乎就在柏納轉身的同一時刻,傑森出現在門口,對著她陰笑。

  「你終於也嘗到惡果。」瞧她哭成什麼樣子,丟臉透了。

  「你特地來跟我炫耀你的勝利?」蓓媚兒無心理會他的諷刺,她在傷腦筋該怎麼挽回柏納。

  「不,我來為你哀悼。」傑森搖頭。「過去那個心狠手辣、只關心自身利益的蓓媚兒顯然已經死了。此刻在我面前的女人,只是一個捨不得情人出走的軟弱女子,真教人失望。」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蓓媚兒飛快地拿起一旁的劍,架上他的脖子。

  「我說你變軟弱了。」傑森欣喜地看著她突然轉利的眼眸,他要過去的蓓媚兒回來,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你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看我殺了你--」蓓媚兒握緊劍把,刀鋒一轉就要取傑森的性命,此時蓓媚兒的耳邊卻響起柏納的聲音。

  不要動不動就想殺人,只要是生命,都該被尊重。

  是呀,是該被尊重,即使卑賤如傑森,也有生存的權利。更何況,他是她調教出來的,追根究柢,他也不過是她的另一個影子罷了,她如何能殺了自己的影子?

  「你下不了手,殺人無數的血薔薇居然也會手軟?」傑森既失望也生氣地鄙視蓓媚兒僵持的動作。

  「醒醒吧,蓓媚兒!」傑森苦心勸說。「再這樣下去你要怎麼繼續戰斗?要怎麼完成你父親的夢想?拔了刺的薔薇扎不了人,頂多拿來觀賞,你真的要當一個這麼平凡的人?」傑森不願相信他追隨了七年、仰慕了七年的血薔薇,就如此凋謝,他要她像以往那般盛開。

  為此,傑森傾全力幫助她找回自己,蓓媚兒卻累了。

  她一定得再繼續戰斗下去嗎?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找個堅實的臂膀倚靠?她也是人,也渴望溫暖,也希望被保護呀!

  霎時,她想起柏納,想起他寵愛的眼神、輕柔的語氣,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告訴她:「不要怕,我在你身邊。」

  他一直在她身邊。當她為母親的死亡崩潰,當她身陷在瘟疫之中,肯伸出手安慰她、救助她的人只有柏納,不是她父親,也不是一心逼她走回頭路的傑森!

  「你說對了,我變軟弱了,而且我很高興事情變得如此。」不在乎地收回劍,蓓媚兒的眼神浮是思考後的清明。

  「離開我的城堡,傑森,現在就走。」蓓媚兒的表情顯得異常平靜。「你認識的血薔薇已經死了,她不再喜歡征戰,不再輕忽人命。如果你想找個不一樣的領主,就得到別的地方去找,這裡已經沒有你要的東西。」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是傑森幫助她認清自己未來的方向。而若不是柏納出現,恐怕她也會跟傑森一樣迷失在征服的快感中,雙手染滿無盡的鮮血吧!

  蓓媚兒看著傑森,眼神堅決。傑森也回望蓓媚兒,表情失望。他們對視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傑森才忿忿離去,結束他們長達七年的主僕關系。

  傑森走後,蓓媚兒立刻穿上外袍,綁好披風。

  她沒有空哀悼血薔薇的死亡,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待做--追回她的修士!

  ×××

  「柏納!」

  雪花紛飛,一片茫然的大地中忽地出現一道綠色的身影,叫住前方獨行的男子。

  男子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眸盛滿了些許驚訝,以及更多的期待,隔著一段遠距離和前來尋人的女子對看。

  「蓓媚兒。」他看她,看她從一片大雪中走出來,情景彷佛回到他剛抵達賽維柯堡的那一天,那時她也和現在一樣身著綠色的絨袍,從漫天的霧氣中走到他眼前,撩撥他靈魂深處最強烈的感情。

  「你是來捉我回去的嗎,公爵大人?恐怕我已經不能再為你講道,我已經不是一名修士。」柏納站在原地,用平穩的口氣訴說他的遺憾,蓓媚兒則飛快地搖頭。

  「我不是來聽你講道的,柏納。我是想問你,你說過的求婚還算不算數?」她向前走了兩步後,停下來凝望柏納,碧綠色的眼睛閃爍著不確定的光芒。

  柏納亦回視她,認真看了她一眼後,才嚴肅地說道:「除非你有丟棄一切的心理準備,否則別問我這個問題。」他不會再和她回賽維柯堡。

  「如果我一定要問呢?如果我說我有這個心理準備呢?你是不是會履行你先前的諾言,給我們的孩子一個沒有父親陰影,和冷漠母親的家庭?」蓓媚兒回望他的眼眶蓄滿淚水,表情再認真不過。

  「蓓媚兒......」柏納已經不知該說些件麼。

  「該死,柏納。你不能改變了一個人,然後又走掉,就算是上帝也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她淚流滿面地狂吼。「我知道我該死,我也很抱歉傷害了你的家人,如果一切能夠從頭來過,相信我,我絕不會這麼做。」她會做的只有愛他。

  「你說我不懂愛,我承認,但是我可以學習。」她哭得唏哩嘩啦。「原諒我只懂得征戰,只懂得以鮮血換取勝利。我不懂世間的情愛,因為我受的教育告訴我,那是最沒用的東西,但是我愛上了你!」

  「你聽見了沒有,我愛上了你!」蓓媚兒用盡全身的力量怒吼。如果這麼清楚的表白他還不能接受的話,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挽回他的心了。

  她的表白清楚地回響在空曠的雪地,再過去一點就是人口聚集的村子,再再過去就是濃密的樹林。

  蓓媚兒僵硬地站在原地,她好冷,可是這回她沒有把握柏納還會給她相同的溫暖,只能冷得直打哆嗉。

  倏地,一陣她以為她將永遠失去的溫暖包圍了她,用最扎人的呼吸融化她臉上的冰霜,溫熱她的淚。

  「往後的日子可能會很苦,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你真的確定要為我放棄一切?」柏納擁住她苦笑。

  或許他也跟她一樣,不懂世間的情愛吧!世上的感情不僅僅只有愛情,還有家族榮譽和報仇。可是他一樣都沒有選,只選擇貪戀沈溺於她的綠眸之中,忘了身上滿覆的鮮血。

  「誰說你什麼都不能給我?你已經給了我這個。」在他一片自責聲中,蓓媚兒連忙掏出他送她的項鏈。

  「請你為我戴上,我想你母親也會為我們祝福。」她沒見過他母親,但她相信必定和她的母親不同。

  蓓媚兒將項鏈交給柏納,他接過母親的項鏈,凝視了它老半天才為蓓媚兒戴上。

  也許母親真的會祝福他們吧,柏納沒把握。但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放手,他早已被血薔薇扎得滿身是傷,且無怨無悔。

  他們不約而同地握緊彼此的手,就像他們在賽維柯堡時那樣,不同的是,這次他們不知道要走向何方,只能順著有人的地方走去。

  兩人的腳踏過雪地,留下四排並列的腳印,一路來到村莊,遇見一群畏縮在街角發抖的孩子,顫聲懇求。

  「賞幾個錢給咱們吃口飯吧,大人,我們已經餓好幾天了。」衣著單薄的孩童在大雪中捉住蓓媚兒的裙角不讓她走,蓓媚兒停下腳來俯視孩童,而後突然蹲下。

  「蓓媚兒!」帕納連忙也跟著彎身,怕她一時沖動,動手殺了這些膽敢冒犯她的孩童。

  結果幸好不是,她只是取下頸間的項鏈,放在孩童凍僵的手裡。

  「拿去換幾頓好飯吃。」她用溫暖的手緊緊包覆著衣衫襤褸的孩童,孩童感動得哭了,她的手好溫暖。

  「謝謝夫人,您真是個天使。」不只長相是,連心腸也是,他們遇到了好人。

  聞言,蓓媚兒和柏納同時呆楞了一下,又同時微笑。

  「不客氣。」她拍拍孩童的手,在柏納的攙扶下起身,再次走回皚皚的雪地之中。

  「你做得很好,我母親會很高興她的項鏈能有更大的作用。」柏納贊美蓓媚兒。

  當她握住那些孩童的手的時候,他真的為她感到驕傲。看來他的血薔薇已經不再帶刺了,而是沾滿芳香。

  「咳咳,你知道,我正在學習怎麼當一個好人。」天使,好棒的說詞。她想她會喜歡有一大堆孩子這主意。

  「你覺得我剛才的表現怎麼樣?」蓓媚兒突然賴著柏納要求他發表評論。

  「咳咳,我都說過很好了,你還問?」他牽住她的手,並肩走向樹林。

  「可是我覺得我的表現不只是好,應該還值得更好的贊美......」

  「咳咳,那你得更努力些,做善事不比上戰場,你的表情還要再......」

  兩人的身影,在大雪的覆蓋下逐漸被淹沒,留下的是--這端孩子的驚叫聲。

  「哇啊--這是青珀耶,我們賺到了!」為首的孩童高舉剛得到的賞賜,等他看分明後,叫得跟殺豬一樣。

  「真的嗎,我怎麼都看不出來?」另一個孩童奪過青藍色的墜子,怎麼看都覺得像一塊普通石頭。

  「笨,這要經過磨,青珀就是這樣。」為首的頭頭又把項鏈搶回來塞進衣服內,就怕被人搶去。

  「我跟你們說哦,關於青珀有個很有趣的傳說,你們要不要聽?」為首的孩子王得意洋洋地領著孩童們自角落站起來,跟著走進大雪之中。

  「當然要聽!」孩童們齊聲回答。

  「好,那我就說了。」孩子王清了清喉嚨,馬上開講。「傳說開天辟地混沌之初......擁有無窮力量的神皇子們......為了奪取天地......掀起了一場名為「聖戰」的殘酷戰役......」

  「這是異教的邪說嘛......」

  「閉嘴,聽我說......」

  「那後來呢?」

  「青珀因為擁有神皇子的血與淚......也具有無窮的力量......」

  這群孩童的腳步,隨著故事的發展,展開一段不一樣的旅程。

  唯一不變的,只有蘊藏了千年的青珀,在孩童的懷裡閃閃發光,等著再次輾轉於世,改變世界。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5:13


  「我被騙了。」

  激情過後,兩人裹在雪白的被單中身體重疊,蓓媚兒突然忿忿地說出這一句。

  「誰這麼大膽敢騙你,那個人不知道你是殺人不眨眼的血薔薇嗎?」雙手藏在被單下愛撫她的酥胸,柏納輕咬她的肩膀戲謔地問。

  「他知道,但他不怕死。」蓓媚兒閉上眼睛呻吟,兩腿自然而然的分開方便柏納下溜的手探訪她雙腿間的幽谷。

  「你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我吧!」他扯了一下蓓媚兒女性的毛發,長指趁她畏縮之際順勢溜進深谷之間挑撥,蓓媚兒的身下很快便湧出一股甘泉。

  「就是你,你這個騙子。」天,她好難過,渾身好像要燒起來一樣。「你居然敢騙我你是個處男,天曉得你根本就是......」接下來的話,蓓媚兒僅以急喘的呼吸和不斷的呻吟帶過,天曉得他根本是個調情高手。

  「是你自己認定我是處男,與我無關。」緊扣住她的裸臀摩擦自己堅挺的灼熱,柏納總算板回一城。

  「而且,嚴格說起來你也騙了我,正好扯平。」他一邊握住她的臀,一邊扯掉被單,讓彼此的身體更自由。

  「我哪裡騙你了?」蓓媚兒大喊冤枉,她的身體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連她的腿,也被他拉著玩,門戶大開的隨他擠進她的幽谷之中。

  「當然有。」他由背後握住蓓媚兒胸前的酥胸,輕捏它們以示懲罰。「你讓我以為你是個經驗老道的女人,這就該打屁股。」

  他果真打她,只不過他懲罰的方式很特別,僅僅壓下她的大腿,讓她的幽谷和他的灼熱更為貼近,然後墊高枕頭將她拉起來。

  蓓媚兒驚呼,不只是因為他突兀的動作,更因為他大膽的行徑。他的表現完全是個老手,而且是個中高手。

  「你在修道院閒來無事都找人練習這種遊戲嗎,修士?」兩手被迫後彎勾住他的頸項,蓓媚兒沒好氣地抱怨,圓潤的豐乳更為聳立。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公爵大人。我這技巧不是在那裡練成的,而是在更久以前。」右手握住蓓媚兒胸前的豐乳搓揉,左手探進她的兩腿之間摸索兩人的結合處,柏納輕嚼她的耳垂告訴她答案,並開始推進。

  身下的柔潤不期然侵入一道硬挺的灼熱,蓓媚兒呻吟了一下,渾身顫抖不已。

  「多久?」在柏納的催促下,她開始跟著他的沖刺擺動。「我記得那時候你只是個見習騎士,哪來的時間?」

  「我只能說,我有很多練習的機會。」由於她的嬌喘間充滿了妒意,柏納決定輕輕帶過這個話題,省得以前和他燕好的人倒楣。

  聞言,蓓媚兒嘟起嘴,開始猜測是誰這麼大膽敢上他的床。等她把堡內女僕的臉都在心裡撕光了,才想起是誰搶著上他的床都不奇怪,她不也把他的影子留到今日,更何況是當時那些逮著機會的女人。

  「我的父親一點也沒有阻止這種事發生?」即使如此,她還是很不甘心,討厭有人也和她一樣,被他強壯的手臂攬在懷中,赤裸著身體,隨他猛力的沖刺香汗淋漓,上下瘋狂地擺動。

  「他不會。」扣緊她的細腰,他將自己的腫脹埋得更深,逼出她高亢的嬌喘。「你父親是個大方的主人,從來不反對自已的手下和僕人交歡。」

  「呼......呼......噢......」雙手緊緊抓牢他的後頸,柔背不受控制地猛摩擦他的胸肌,蓓媚兒果真開始尖叫,孟浪地喘息。

  「我討厭你......」她嬌喘不已,豐乳隨著體內的抽動上下起伏形成一波波壯觀的乳浪。

  「正當我天天落馬......呼呼......每天被打得半死......」他的沖刺好猛!「晚上渾身酸痛得睡不著覺的時候......呼呼......你居然......和別人在床上打滾......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

  蓓媚兒幾乎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這一大段話說完,等她抱怨完,她身下的男體剛好也在同時發洩完畢,退出她的體內,將她擁入懷中,重新找回被單覆蓋在兩人身上。

  一接觸到用羊毛織成的柔軟被單,蓓媚兒立刻睡著。今天發生了好多事,她好累,好累......

  在極濃的睡意之下,蓓媚兒說睡就睡,速度之快,教人很難相信她是個軍人。

  柏納挑高眉頭,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會睡的騎士,他懷疑敵人若是選在這個時候殺過來,她是否來得及清醒。

  「別走......待在我身邊......」蓓媚兒雖已入睡,但那雙小手仍像只無依的小貓下意識地捉緊柏納的胸毛,不讓他離開。

  他低頭凝視她宛若天使的臉孔,心中倏然湧進一股難以克制的柔情。

  她真的應該好好被打一頓屁股,在今天、在此刻以前,她一直故意誤導她是個淫蕩的女人,和數不清的男人發生過關系。

  正當我天天落馬,每天被打得半死,晚上渾身酸痛得睡不著覺的時候,你居然和別人在床上打滾!

  他想起蓓媚兒之前的抱怨,霎時了解她為什麼沒空搭理男人,她太好強了。

  「好好睡吧,我不會離開。」他對沈睡中的蓓媚兒承諾,低頭輕觸她的嘴唇,沒想到居然給她逮個正著。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看來她的演技還頗為逼真。「那天在磨坊吻我的人就是你,對不對?」她就說嘛,那一定不是作夢,真的有人吻她。

  「你......你這小壞蛋居然裝睡騙我,看我怎麼懲罰你!」被當場逮到的柏納瞇起眼睛,又氣又窘。

  語畢,他像頭大野狼朝赤裸的羔羊撲過去,被害人笑著接受突來的攻擊,和偷襲她的人卷成一團,玩成一塊兒。

  「我要打你屁股。」柏納發誓,抓住她的粉臀很快地以唇舌付諸行動,興起另一波情欲的高潮。

  蓓媚兒歡迎他的懲罰,只要不失去他的體溫,他愛怎麼懲罰她都可以。

  畢竟,她怕冷,真的好怕!

  ×××

  暖暖的冬陽照射在巨大的拱窗上,精致的彩繪玻璃因陽光的滲透而反射出七彩的圖案,斜映在寬廣的室內迸出光輝。賽維柯堡今年冬季特別燦爛,因為它的主人心情不錯,臉上時常掛著滿足的笑容。

  相對於蓓媚兒飛揚的神采,底下士兵的心情顯得特別灰暗。再怎麼樂觀的人都看得出她戀愛了,他們已失去機會,被判出局。

  於是,懷有更大夢想的傭兵紛紛收拾行李,投靠他人。就連追隨她多年的多位騎士也考慮打道回府,另辟天地。這些事都是背著她私底下悄悄進行的,只是以往若是有個風吹草動,她一定第一個發現,此刻卻被戀愛的快樂蒙蔽了眼睛,不復以往精明。

  在這一波不安的蠢動中,又以傑森最為蓓媚兒擔心,同時也最不平。

  像此刻,她又要和那個叫柏納的修士出遊了,難道她一點也沒察覺到底下那一陣陣波濤洶湧的氣息?

  「怎麼了,傑森?誰招惹你了,干麼這麼不高興?」舉高雙手,讓傑森為她在腰後系上一條長長的金穗,蓓媚兒挑眉地問。

  「我沒有不高興。」傑森忿忿地幫她綁上帶子,做了最後的修飾後回答道。

  「哦?」蓓媚兒的眉頭挑得更高了,開始考慮安排一些事。

  「以後你不必再服侍我更衣,我另外找人。」輕輕地抖了抖綢制的緹花紅袍,蓓媚兒漫不經心地作此決定。

  傑森的身體卻因為蓓媚兒這決定而僵直,愣了好一會兒方能開口。

  「您決定把我換掉?」他忿忿不平地怒視蓓媚兒,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對他。

  「對,我想換成女僕。」蓓媚兒可不覺得哪裡對不起他,再說柏納雖然嘴上不說,但他每天就寢前的陰郁眼神可表現得很明白--他討厭傑森,討厭任何一個男人窺探她的身體,除了他之外。

  「您怎麼可以如此做?」蓓媚兒突來的決定完全挑起了傑森的怒氣。「為了那個天殺的男人,您已經變得不像是您,而我懷疑他甚至不算個男人!」

  「你說什麼?」傑森的大膽顯然已惹火蓓媚兒。「你居然敢說他不是男人?!」

  「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他是個修士!」傑森也豁出去了,他看得出他的地位已岌岌可危,他得想辦法保有它。

  「他已經不再是修士!」就算是要跟上帝搶人,她也不怕。

  蓓媚兒同樣強硬的回答引來一陣靜默,過了半晌傑森才心灰意冷地說道:「我懂了。」至此,傑森已經完全放棄希望。「原來他已經決定放棄他的信仰,重拾騎士生涯。」

  蓓媚兒聳聳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她是有封柏納為騎士的打算,但就怕他不肯。

  傑森也猜得出她的心意,並且陰陰地繼續道:「他知道你就是他的殺父仇人嗎,蓓媚兒大人?你想一旦讓他知道你就是殺害他全家的凶手,他還會繼續留在你身邊嗎?」

  既然對方很絕,傑森也祭出最厲害的殺手閘,聽得蓓媚兒的綠眼迅速瞇起。

  「你是在威脅我嗎,傑森?」蓓媚兒的口氣倏然轉冷。「你以為柏納會聽你的話,相信我是害死他全家的凶手?」她有把握他對她的迷戀就像她對他一樣深,就算傑森說破嘴,他也不會信的。

  傑森聞言但笑不語,他是沒把握能夠說服柏納,但他手中握有一張她不知道的王牌,必要的時候亦不吝嗇拿出來用。

  傑森冷笑,蓓媚兒的笑容也不遑多讓的冰冷,她決定連戰速決,換個方式把他踢掉。

  「你已快滿十八歲了,傑森,該是自立的時候。」這就是她踢掉他的方式--將他趕出賽維柯堡。

  「你願意現在就封我為騎士?」傑森早料到她會有這麼一招。

  「有何不可?」蓓媚兒聳聳肩。「我甚至願意幫你寫推薦函。」

  聽起來像是很大方的決定,有了血薔薇的推薦函,無論他走到哪兒都不愁沒人錄用,甚至還有可能累積財富,擁有自己的城堡。

  但很遺憾這不是他想要的條件,他要的是她,或是--毀了她!

  「我會考慮。」傑森表面上看似平靜地接受蓓媚兒的提議,實際上另有打算,剛好柏納也在此刻進房,琥珀色的眼睛沈郁地盯著傑森。

  「小的先行告退。」傑森頷首,彎腰行個禮後便退下,留下柏納面對她閃爍的眼神。

  「他又來幫你更衣了?」不想表現出吃醋的樣子,但偏偏又揮不去積壓在胸口的妒意,柏納的聲音聽起來不怎麼愉快。

  「嫉妒了嗎?」他不愉快,她可快樂得很。

  「你不過來幫我,我當然得找人幫忙。」蓓媚兒嫵媚地朝他眨眼,小巧的紅唇嘟得半天高,逗得柏納心癢不已。

  「我是嫉妒。」柏納頭一次承認。「我憎恨任何一個男人窺視你的美麗。」他一邊吻她,一邊克制不住生理的欲望,伸手就要松開傑森剛為她系好的穗帶。

  「別亂來,我不想再重綁一次。」蓓媚兒笑盈盈地打掉他的手。「你說要帶我去一個神秘的地方,那個地方在哪裡?」

  說到出遊,蓓媚兒不禁回想起上次的訪村之旅,並希望不要再碰上任何一個臨盆的婦人,否則她一定第一個逃。

  「去了你就知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柏納無可奈何地松開她的腰,轉頭看看窗外的天色,是該出發了。

  「那就快走,我們再去探險。」再次執起柏納的手,蓓媚兒開心地拉著他朝地道走去,偷偷溜出城堡。

  和上回並無二致,蓓媚兒和柏納一出地道,就有兩匹駿馬拴在堡外的樹下等著他們,兩人各自上馬,朝著柏納所說的神秘地點奔去。

  馬匹快速地奔馳著,跑過了賽維柯領地漸漸往南行,蓓媚兒拉緊身上的披風,對於此行一點概念也沒有,難得柏納肯主動提出邀請,她也就隨他去了。

  只不過,她沒料到他要去的地方是這麼遠,一天根本到不了。不得已,他們只好停下來,向人借宿,再付點小錢。如此騎了好幾天的馬,他們才到達目的地--一座破落的城堡。

  「這裡是......」跳下馬,迷惘地看著周遭的斷垣殘壁,蓓媚兒不懂柏納為何帶她到這兒來,他們趕了這麼多天路只為了看這座廢墟?

  「我家。」俐落地下馬,柏納也和她一樣環看四周,只不過他的眼神多了一抹哀傷。

  「麥克尼爾堡?」蓓媚兒楞了一下,她知道他們已經遠離賽維柯領地,但沒想到這裡竟是麥克尼爾家族的領地。

  「不再是了。」感傷地走入殘牆所制造出來的陰影中,柏納仰頭歎息。「自從國王派人誅殺了整個麥克尼爾家族,並放火燒了這個城堡以後,麥克尼爾家族便從巴斯康辛王國的歷史上消失,現在這裡已不是麥克尼爾領地,改由別人管理。」

  這就是落難貴族的命運。誰也想不到當年意氣風發,和賽維柯並列為巴斯康辛王國境內兩大家族的麥克尼爾,竟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只能說命運不由人,他又能如何呢?

  帕納感傷,蓓媚兒卻覺得不安。如果他知道麥克尼爾家族之所以落敗,完全是因為她的陰謀,他會怎麼說?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拔劍殺了她吧!

  「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一路上趕得太累了?」瞧見她驟然轉白的臉色,柏納暗罵自己粗心,竟沒發現她的不適。

  蓓媚兒搖搖頭,隨口說了聲:「沒事。」而後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真的有點不舒服,額頭熱烘烘的。

  「真的沒事?」柏納不放心地張開臂,將她包裹在厚重的羊毛披風裡頭。他忘了她最怕冷,實在不應該在寒冬裡帶她出門。

  「真的沒事。」面對他的溫柔,蓓媚兒除了不安之外還有不捨。在她二十一年的生命裡,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帶給她溫暖,她好怕他的體溫會消失。

  「如果你累了,我們就回去,記住千萬別勉強,嗯?」他體貼地抱緊蓓媚兒,親吻她的秀發,蓓媚兒緊緊環住他的腰,臉頰靠在他的胸膛,不曉得該如何反應他這份體貼。

  「不勉強,我一點也不累。」她強迫自己仰頭微笑。「我們趕了好幾天的路才來到這個地方,一定要好好的看一看才有價值,你說對不對?」

  她笑得很甜,晶燦的眼睛和甜美的笑容看不出異樣,柏納仔細瞧了她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決定繼續前進。

  「你說的沒錯,這裡是我的家、我生長的地方,藏有無數的回憶,我們是該好好的看一看麥克尼爾堡。」

  他松開原本環著蓓媚兒的雙臂,改為握住她的手,開始帶著她一個小地方、一個小地方的探訪。

  首先,他們來到一處斷裂的樓梯,這座樓梯的梯面很小又窄,顯然是通往主堡二樓的方向。

  柏納先用腳踢掉落在梯面的殘石,細心清出一條通路後才放心拉著蓓媚兒的手往上爬,完全處於被動地位的蓓媚兒忍不住挑高眉頭,他好像忘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多得是力氣保護自己。

  不過,她也承認能被一個人小心呵護的感覺很棒就是了,她拉高暗紅色的綢袍裙擺想。從小到大,她就是處於主動地位的人,偶爾換換位置,其實感覺不賴。

  被突然而至的暖意包圍,蓓媚兒微笑,柏納眼尖地發現。

  「笑什麼?」到達二樓後,他一把提起蓓媚兒將她抱至地面上,摟著她的腰問。

  「我就是喜歡笑,不行嗎?」她眉毛挑得老高,嘟起紅唇接受柏納的親吻,被他灼熱的氣息擾得發癢,偏過頭直笑。

  「我看你是欠人打屁股。」柏納追著她的臉頰親吻,不期然地瞥見某樣東西。

  「是刺繡室。」他松開蓓媚兒朝一個小房間走去。

  「刺繡室?」蓓媚兒好奇地跟過去,發現那兒還放著幾台沒被完全燒掉的大型紡織機,旁邊還有些大箱子。

  「嗯,我小時候常常跑來這裡。」他翻箱倒櫃四處察看還有沒有什麼留下來的東西,表情相當認真。

  「啊,原來你小時候就志願當女人?」蓓媚兒故意表現得十分驚訝,惹來一個大大的白眼。

  「胡扯什麼!」他若有那種傾向還會跑去接受騎士訓練?「只是小時候我母親時常待在這裡幫我們兄弟做衣服和繡家微,我很好奇,常常跑過來問東問西。」其實是他們母子相處的時間不多,所以他們每一個兄弟都盡可能把握住機會纏母親,免得出外受訓以後沒有機會。

  蓓媚兒聳肩,她沒有被母親抱過,更別提為她做衣服,那根本是天方夜譚。

  「對不起,我不該提這些。」瞧見她無奈的眼神,柏納才發現自己失言,蓓媚兒連忙搖手。

  「沒關系,我不介意。」經過他的開導,她已較能接受母親永遠不可能愛她的事實。

  「你找到了什麼?」蓓媚兒發現他的手中握著一塊藍色的布,好奇地發問。

  「我找到了一頂我小時候戴過的帽子。」柏納揚了揚手中的藍色布塊。

  「真的啊?」蓓媚兒跟上前飛快地搶過帽子,撐了一下帽簷。「好小哦,這是你幾歲時候戴的帽子?」

  「大概五歲的時候。」他一把搶過帽子塞入衣服內,就怕被她玩壤。

  「小器。」她做了一下鬼臉,無聊地東碰碰西瞧瞧,覺得這些東西很陌生。

  「你五歲的時候都在干麼?」他突然好奇起來。

  「揮劍、騎馬、挨罵。」蓓媚兒無所謂地回答。「你呢?五歲的時候你在干麼?」她打賭他的日子一定比她好過。

  「到處玩。」他羞愧地承認。「五歲的時候,我就已經學會偷掀家中女僕的裙子。」

  難怪他的做愛技巧這麼高明,原來是自小訓練到大的結果。

  她挑高眉無聲地消遣他,柏納不好意思告訴她,早在他赴賽維柯堡受訓前,即有豐富的性經驗了,而且他的兄弟們也都差不多。

  為了掩飾尷尬,他乾咳了兩聲連忙轉往他處,蓓媚兒瞪了他一眼後跟上他的腳步,看看他還有什麼更驚人之語,哼!

  她嘟起紅唇冷哼,柏納假裝沒看見她這項舉動逕自拉著她的手前進,不多久又到一處寬廣的地方,是宴會廳。

  「這裡是平日全家人最喜歡待的地方。」到達定點後,他像個盡責的主人般介紹。「我記得在我離開家之前,麥克尼爾堡經常舉行舞會。你知道,我父親很好客,我們總是準備許多食物,跳整夜的舞。」

  當時盛況空前,每個路過麥克尼爾堡的客人總能得到最熱情的款待,他的父親是個大方的人,並教導他的子女們也要像他一樣嚴守騎士精神,幫助每個需要幫助的人。

  相對之下,蓓媚兒父親的大方就顯得有心機多了。他和柏納的父親一樣以大方著稱,不過他只招待對他有用的人,不像柏納的父親,任何人都是他的客人,無論來者有多貧賤或是多尊貴,他一律平等對待。

  蓓媚兒不由自主地抬頭環看四周,仿佛能從周遭的斷垣殘壁中回溯以往之光榮景象。她無緣窺見去世的麥克尼爾伯爵一面,但經由柏納的口中,蓓媚兒可以想像他必定是個正義凜然、大方豪爽的人。

  死去的麥克尼爾伯爵會恨她嗎?

  蓓媚兒突然覺得一陣恐慌,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被罪惡感包圍的滋味。

  在她尚未和柏納重達之前,她一直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對的,是合乎物競天擇的原理,而今,她卻不再那麼確定了。

  究竟,她父親教導給她的是錯、是對?她是不是做錯了?如果有一天柏納知道事情的緣由,他會不會原諒她?他會嗎?有可能嗎?

  這些問題,像是煩人的繩索在她心頭盤繞解不開,可惜柏納一點都沒有發現她不對勁的地方,反而更加用力地牽住她的手,帶著她四處逛,為她解釋家族歷史,帶她走過每一處曾經留有家族笑語的地方。

  漸漸地,蓓媚兒覺得不能呼吸,死去的冤魂似乎在她的身邊唾棄她、嘲笑她這個殺人凶手有什麼資格進入他們的生活,打擾他們的平靜。

  終於,柏納的腳步在帶她參觀完整座城堡後,停在一處廣大的庭院內,蓓媚兒的呼吸才得以平穩下來。

  「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嗎?」柏納總算發現到她的不對勁,連忙伸手摸她的額頭,整張臉倏地垮下來。

  她的額頭發燙,她是不是生病了?

  「我都說了我沒事,你怎麼這麼羅唆。」蓓媚兒笑笑地帶過這個話題,覺得她的身體好多了,並且又能呼吸。

  「可是--」

  「那是什麼?」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蓓媚兒假裝很有興趣地指著一座巨大的木造物。

  「哇,是秋千!」一發現可容納好幾個人的巨大座椅,蓓媚兒馬上拉起裙擺跳到椅子上,開心得像個小孩。

  「你沒玩過秋千?」柏納走到她身後,寵愛地幫她推了幾下,他也沒想到秋千竟能留著,他還以為燒光了。

  「沒玩過。」蓓媚兒答得乾脆。「我沒有空玩,我父親也不許我玩。」

  他想也是。像賽維柯公爵這樣一個時時刻刻提醒孩子不能軟弱的父親,是絕不可能搭秋千給孩子玩的,他只容許孩子騎戰馬。

  「過來陪我,我一個人坐在這裡好寂寞。」蓓媚兒伸長手,要求他過去跟她一起坐,柏納這才收起腦中的思緒,坐到她身邊陪她一起蕩秋千。

  「我喜歡你家這座秋千,當時一定擠了很多小朋友。」她敲敲屁股下的木椅,發現它不但建得巨大而且結實,可以坐好幾個小孩不成問題。

  「一大票。」她的話讓他回想起從前。「這座秋千最高紀錄曾經擠了十個人,我還是被擠到最旁邊的那一個,當然它也曾經被用來和女孩一起上--」最後那一個字柏納急忙吞下,但蓓媚兒早已察覺到其中的語病。

  「上的下一個字呢,柏納?你有話沒說完。」不懷好意地捉住他的衣領,蓓媚兒像頭母豹一樣抵住他的額頭,要他把吞進去的話吐出來,柏納只得苦笑。

  「那個字不重要。」他小心地扶住她的腰,怕她從秋千上掉下去。蓓媚兒可不管有多危險,她就是要聽到答案。

  「重不重要由我來決定,你只管說實話。」蓓媚兒激動地扭著身子,秋千跟著晃來晃去十分危險,柏納索性將她抱上大腿,免得她真的掉下去。

  「好吧,是上床。」他投降。「以前我時常和家中的女僕在這秋千上......做愛做的事,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仔細想想以前還真不怕死,這麼危險的地點他都敢嘗試,果真是年少輕狂。

  「我不滿意。」蓓媚兒一點也不認為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事實上,她嫉妒得很呢!

  「為什麼以前那些女僕可以和你在這地方上床,她們比我漂亮嗎?」她目光炯炯地逼近他,秋千搖晃得更厲害,柏納更沒轍。

  「她們當然不可能比你漂亮,別說傻話。」他著迷似地撫摸她光滑的面頰,迷戀全寫在臉上。

  「可是她們卻可以和你在這地方做愛。」她不滿地抱怨,主動送上紅唇,兩人開始熱烈地親吻起來。

  「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也可以。」柏納已經被紊亂的呼吸搞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尤其她的小手又一直爬過他的身體,撫弄他最敏感的位置。

  「我想。」既然他同意,蓓媚兒當然不客氣。「我想和你在這個地方做愛,好想。」她喘籲籲地輕嚼他的下唇,雙手不只隔著布料撫弄他的下身,索性連他的褲頭一起解開,伸進去玩個徹底。

  柏納的男性欲望立即昂揚起來,這個折磨人的小女巫!

  「別停。」強忍住額頭即將迸裂的青筋,柏納俐落地掀開她的裙子,愉快地忍受這甜蜜的折磨。

  「千萬別停下來,我拜托你。」毫不斯文地拉掉她身下的羊毛褲,柏納像頭野獸發出低吼聲,然後將她的大腿分開跨坐在他的胯間,讓她知道她的遊戲狂野到什麼地步。

  蓓媚兒抱歉地睨了他一眼,她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她的手忙著扒他的衣服,沒空理會他先前的需要,柏納也是,她身上那一堆衣服可不好脫。

  他們都相當忙碌,不多久,兩人便有如出生的嬰兒般赤裸,身上僅披著一件厚重的羊毛披風,裡頭什麼也沒穿。

  「這真瘋狂,天氣這麼冷,我們居然都沒有穿衣服。」偏頭閃過柏納黏人的親吻,蓓媚兒笑呵呵地偎進他的闊胸中,用高挺的豐胸摩擦他覆滿毛發的胸膛,點燃柏納即時的熱情。

  「別擔心,我們很快就會熱起來。」而且保證比火爐還熱,柏納回答。

  「這可是你自已說的哦,做不到你就慘了。」她瞅著他媚笑,魅惑的五指別有用心地沿著他的腹肌,來到他的身下握住他的灼熱,柏納又是一聲重重的呻吟。

  「小壞蛋。」他喘息不已地輕拍她的裸臀,後轉為愛撫。「我要是做不到,你要怎麼懲罰我?」柏納再一次分開她修長的雙腿,讓她跨坐他身上,兩腿環住他的腰,右手食指探進她的幽谷撩撥,害她差點忘了她的計劃。

  她的計劃呢?對了!

  「我懲罰你的方式很簡單,我打算先脫光你的衣服,然後再將你五花大綁,接著押著渾身光溜溜的你去遊街,讓所有愛慕你的女人都知道你只是個虛有其表的男人,床上功夫其實並不怎麼樣。」蓓媚兒一邊搭上他的肩,一邊談論她殘忍的計劃。等那長挺堅硬的灼熱滑入她濕潤的甬道,以令人銷魂的速度緩慢前進時,她立即改變了主意。

  嗯,也許他的表現的確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她可以考慮緩刑。

  「我好怕裸身見人,你真的不考慮換個方式懲罰我?」他仰望一臉陶醉的蓓媚兒,開始加快沖刺的速度,粗挺的腫脹和緊縮的甬道瞬間摩擦出激情的火花,撼動整座秋千。

  雙手緊扣住他的肩,承受體內一波接一波的高潮,蓓媚兒全身都是汗水。她扭動著粉臀,香汗淋漓地隨著幽谷中活躍的男體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地瘋狂擺動,豐滿的酥胸像激起的浪花不斷地打在柏納的胸膛上,帶給彼此無法言喻的快感。

  「噢--」

  「啊--」

  分不出是誰的聲音,他們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到達高潮,放聲呻吟。

  「我想,我決定放棄押你去遊街了。」之後,蓓媚兒全身乏力地趴在柏納的身上,什麼害人的力氣都沒有,只想睡覺。

  「不許睡。」緊緊扣住她的裸臀,柏納還留在她體內,霸道地命令她。

  「我有話告訴你,不要睡著。」見她真的很累,柏納有些不忍,口氣跟著放軟。

  蓓媚兒卻是迷迷糊糊地抬頭看他,不曉得他又要發表什麼長篇大論。

  「柏納,別鬧了,我真的很累。」也不想他們剛剛做的運動要消耗多少體力,淨找她碴。

  「我知道你很累,但我真的有話告訴你,聽完了再睡,好嗎?」雖然深埋在她體內的男性仍躍躍欲試,但柏納還是強行壓下生理的沖動,溫柔地撫著她的背輕問。

  「好,你快說。」她偷偷地打了個呵欠。奇怪,最近她特別容易累。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是我第一次帶人來到這裡,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地告訴蓓媚兒,然而蓓媚兒並不了解他的意思,只是隨便應了聲--

  「哦。」之後又繼續想她近來不對勁的事。

  就這樣?柏納迅速地握住她的臂,將她稍稍推開,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我在告訴你,你對我意義重大,結果你竟然只回答我一聲'哦'?」是他小心眼嗎?他正拐彎抹角地告訴她:他愛她。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教他情何以堪。

  柏納僵著臉,生氣地看著蓓媚兒,蓓媚兒也回望他,完全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她的頭好暈,腦子裡一片空白......該死,現在又好了,她到底得了什麼病,回頭一定要好好的檢查一下。

  「蓓媚兒!」

  耳邊傳來柏納怒氣沖沖的聲音,蓓媚兒這才有辦法回神思考他剛才說的話。

  「你好凶,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風情萬種地勾住他的肩耪,豐乳有意無意地與他的胸膛廝磨,蓓媚兒挑逗地輕咬柏納的耳朵。

  「你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不要生氣。」她主動親吻他的肩膀、他的胸膛,要不是他還在她體內,恐怕連他的硬挺都不放過,這又點燃柏納特意壓抑的熱情。

  「我沒有生氣。」他氣籲籲地說。在她刻意的撩撥下,身下的灼熱又開始活躍起來。

  「胡說,你明明垮著一張臉。」她捧住他的雙頰,配合他強力的沖刺扭動身軀,考驗秋千的耐力。

  「蓓媚兒......噢......」柏納簡直無法忍受這種銷魂的快感,可是最重要的話他一定得說出來,這是他帶她來此的目的。

  「蓓媚兒......」他試著集中精神,想把腦中的話說出,可是他辦不到。

  在他的眼中,只看見蓓媚兒那滿布汗水的妖嬈胴體,灼灼的綠眼和長及腰部的頭發,猶如一朵沾著晨露的艷紅薔薇,耀眼而美麗。

  做他的妻、做他孩子的母親,讓他們的孩子也能像他幼時一樣,自在地在城堡中奔跑。

  這是柏納腦中的想法,而他發誓總會找到機會讓蓓媚兒明白他的心意。

  柏納下定決心,但只有上帝才能決定是否給他這個機會。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4:42


  比武大會才剛結束,賽維柯堡立刻又面臨其他問題。在一切看似平靜的假象下,其實潛藏一個很大的危機,只是蓓媚兒和柏納都不曉得,如常過他們的生活。

  話說自從那一夜柏納決定結束他的修士生涯以後,兩人的感情發展迅速,歡笑的聲音傳遍整座賽維柯堡,當然也引來其他嫉妒的眼光和言語。

  面對這個狀況,蓓媚兒並非全然不察。她知道她底下的人嫉妒帕納,時時刻刻想扳倒他,但她不得不承認,有他陪伴日子過得快樂多了,雖然有時他還是會忍不住跟她說一些有關於上帝的大道理,不過聽一聽就算了,她不介意。

  不介意?

  腦中閃過這思緒,蓓媚兒差點吹起口哨,高喊哈利路亞,贊美偉大的天父。這要是在以前,誰敢在她面前提起「上帝」這兩個字,不是被拉出去砍了,就是慘遭活埋,最好的下場就像聖馬丁修道院,那還是因為它有她要的東西。

  然而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敢確定自己對柏納的感覺。她對他是喜歡、是可有可無,還是有更深一層的感情?

  她不知道!她需要發生點事來幫助她思考,而她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個主意,或許一直保持這種狀況對彼此都好,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日子就在這般混沌不明的狀態下悄悄流逝,直到某日發生了一件大事扭曲了整個狀況,情形才得以改觀。

  這天,烏雲密布,雷聲大作,和帕納一起出外散步的蓓媚兒差點回不來。他們甫下馬,笑語還未停歇,堡內就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彷佛出了什麼大事。

  蓓媚兒皺眉,平日堡中的僕人還算有規矩,今日怎麼慌慌張張?

  他們一起推開大門,發現看門的守衛竟也失去蹤影,這下蓓媚兒更火大了,今天是怎麼回事,如此沒規矩!

  踩著不悅的腳步跨入主堡,蓓媚兒還未開罵,便看見一個行色匆匆的女僕。她生氣地推她一把,女僕顛了下,一看是蓓媚兒馬上拉柱她的手臂,白著臉大喊。

  「公爵大人,您回來得正好,事情不好了!」女僕這會兒連怕都給忘了,但這件事若處理不好,她的小命可要沒了。

  「什麼事不好了?」蓓媚兒蹙起秀眉問女僕,發現不只有她慌張,其他的僕人也跑上跑下,個個臉色白得跟鬼一樣。

  「是夫人......是老公爵夫人!」女僕急得眼淚快掉下來。

  「公爵夫人?」蓓媚兒一聽是她母親出事,臉色刷地變白,連忙提高女僕的衣領反問。

  「她怎麼了?」蓓媚兒的口氣陰寒。「公爵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啟......啟稟公爵大人,」女僕困難地回話。「夫人......現在正站在塔樓的窗邊,嚷著要跳下去找裡奧少爺。」

  蓓媚兒的臉色更加慘白,塔樓下面就是護城河,跳下去必死無疑。

  蓓媚兒不作他想,當場松開女僕的領子拔腿就跑,身後跟著臉色一樣蒼白的柏納。

  不要跳,求求您不要真的往下跳!

  蓓媚兒一面跑向母親居住的塔樓,一面在心裡乞求著,但等她到達母親的房間,看見她母親正站在拱窗的窗台邊緣,下面圍著一群小心翼翼、深怕老公爵夫人會跳下去的僕人。

  「母親!」蓓媚兒血色盡失地大叫。老公爵夫人的眼神迷蒙、神情呆滯,她懷疑母親是否能認得她。

  聽見蓓媚兒倉皇的聲音,老公爵夫人頓了頓,扭動脖子緩緩地轉住她的方向,像具木偶似地偏頭打量了她一下。

  「裡奧?」老公爵夫人欣喜地看了蓓媚兒一眼,隨後立即察覺到不對勁。

  「不,你不是裡奧。」老公爵夫人的表情充滿了失望。「裡奧已經被趕出賽維柯堡了,所以你不可能是裡奧......那麼,你是誰?」

  老公爵夫人的臉色在認出蓓媚兒之後倏然刷白。

  「你是那個怪物!」認出蓓媚兒之後,老公爵夫人驚恐地往後退,瘦弱的身子搖搖晃晃,看起來岌岌可危。

  「母親!」面對親生母親嚴厲的指責,蓓媚兒除了心痛之外,更在乎她母親的安全。

  「不要過來,我不是你母親,我絕不承認生出你這種怪物!」老公爵夫人瘋狂地搖頭。

  「你是怪物,是喝人血的怪物!」她突然想起死去的老公爵,憎恨他為什麼把爵位傳給眼前的綠眼怪物,而不是她那藍眼的兒子。

  「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我要我的裡奧......」想起她最愛的兒子,老公爵夫人的眼眶蓄滿了淚水,羸弱的身子越顯激動。

  「小心,母親!」蓓媚兒伸出雙手朝母親走近一步,就怕她一不小心踩空掉入又深又冷的護城河去。

  不料她的母親卻更為害怕激動。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老公爵夫人的身體已經騰空一半,拚命搖頭。「我要去找裡奧,誰都不能阻止我。」

  老公爵夫人忽地掉頭,對著城堡下的某個小黑點微笑,看得眾人膽戰心驚。

  「我看見他了。」老公爵夫人對著城堡下的小黑點揮手。「我看見我的裡奧了,他正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不要!」

  蓓媚兒的呼聲幾乎和她母親高舉的手一起升起。她的母親要離開她了,她知道,她看得出來。

  「不要跳下去,那不是裡奧,那不是......」她不明白母親的心中為何只有裡奧,她是她的女兒,和她長得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女兒啊!

  「不,他是裡奧,你別想騙我。」即使蓓媚兒拚命阻止她母親,老公爵夫人仍然堅持。「你不要以為我和你父親一樣笨,他笨得把爵位給你,笨得上你的當。但我不會,因為我永遠不可能去相信一個怪物!」

  說完,老公爵夫人迅速轉身往冰冷的護城河筆直跳下,徒留蓓媚兒瘋狂的呼喊了 「阻止她,阻止公爵夫人!」

  蓓媚兒喊得聲嘶力竭,一晃眼就跑到拱型窗口,可惜她母親已經掉入護城河,她只好對著底下的人大叫。

  「把公爵夫人撈上來,快把她撈上來!」她幾乎是失去理智地狂喊,狂亂的腳步快速地躍過層層的階梯,到達她母親落水的地點,站在岸邊指揮手下迅速救起她母親。

  她焦急地等待,腦子裡亂得一塌糊塗,耳邊不停地回響著她母親落水前所說的話--

  你是個怪物!

  她是怪物嗎?蓓媚兒問自己。她不過是想得到母親的愛,想乞求她看一眼,就算她從來沒有抱過她,她所要求的只是一個偶爾清醒的眼神,這也算過分嗎?

  「找到了沒有?!」她發瘋似地踱步。「把她救上來,快!」

  不,她絕不允許她死,絕不允許她母親就這樣離開她!母親欠她太多,她要她還,絕不許她以死逃避!

  「救上來了嗎?」就算要用千百個人抵母親一條命,她也照給。「救上來了嗎?!」

  她沒有資格以這種方式甩開她,她是她的母親,身為母親就該抱自己女兒、愛自已女兒不是嗎?不是嗎?!

  「啟稟公爵大人,找到夫人了。」

  手下怯怯的稟告聲倏然遏止她著急的腳步,蓓媚兒定限一看,她的母親果然被救上來了,只不過已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蓓媚兒像個遊魂似地走近母親,落水的母親依然美麗,那張和她相似的臉孔顯得異常的平靜,完全感受不到掙扎的痛苦,走得十分安詳。

  她蹲下身,伸出手觸碰母親的嘴唇,那是她從不曾觸及的部位。她又張開雙手覆蓋母親冰涼濕漉的軀體,那是一份遲來的擁抱,是她母親從來就吝嗇給她的溫暖,而她竟然得等到她變成屍體以後才能得到它。

  「為什麼?」俯趴在母親的身上,蓓媚兒不禁要問。「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就這麼恨我嗎?!」她輕喃,幾乎被身下驟然下降的低溫擊垮。

  母親離開她了,以最了無牽掛的方式。

  「都是你們!」無法接受如此殘酷的事實,蓓媚兒轉向怠忽職守的僕人們發洩怒氣。

  「公爵夫人會死全都是因為你們這群瞎了眼的笨蛋,都怪你們沒把她看好,我要殺了你們!」蓓媚兒快速地拔出劍,隨手捉了個離她最近的倒楣鬼,就要砍下她的頭。

  女僕嚇得渾身發抖跪地求饒,但卻阻止不了她的劍,以及她的怒氣。

  「別這樣!」

  在女僕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只鐵臂適時介入救了她一命。

  「你知道這不是她的錯,你不該殺她。」

  鐵臂的主人緊緊握住差點落下的劍把,和蓓媚兒四目相望,所有在場僕人全都憋住氣一動也不敢動,若是有人能夠阻止蓓媚兒大人,那一定是柏納。

  果然,他們的主人只是用銳利的綠眸掃向柏納平靜的臉,手中的劍未再落下。

  「那不是你的錯,蓓媚兒,那甚至不是任何人的錯。」柏納了解她的痛苦。「就算你殺了這女僕,公爵夫人也不會再回來。」他語氣平靜地勸她,琥珀色的眼眸溢滿諒解,彷佛他有多了解她似的。

  他了解什麼?他有被人說過是怪物嗎?他曾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推倒在地上,警告他不準接近她的兒子嗎?

  不,他不可能知道!他的父親是正義的化身,是騎士的典范,他永遠不可能知道,被教導不擇手段、只求勝利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滾開!」重重地揮掉柏納的手,蓓媚兒收回劍,朝她的房間邁去。「我不要再聽你說這些廢話!」

  對,她不需要他的憐憫,她只需要平靜。只是,為什麼她的腳步會越走越快、越踩越急?她在跑嗎?跑離背後那一道道既同情又嘲笑的眼光?

  「蓓媚兒!」

  身後那急切的呼喚像鬼魅般追著她,不肯讓她平靜,她好想搗住耳朵什麼也不聽。

  「滾開!」她果真搗住耳朵。「給我滾,給我滾!」

  就讓她一個人度過這既可笑又荒謬的一刻吧,她的母親從不在乎她,她卻還在為她的死而傷心。

  你是個怪物,是怪物!

  她不是,她不是!她只是個人,只是一個被教導不可以軟弱,為了成功可以犧牲掉一切的人,不是她母親口中的怪物,她不是!

  「蓓媚兒!」

  她搗住耳朵搖頭,直到被一個蠻橫的力道硬生生地把她拉入一堵堅硬的胸膛時,她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又身在何處。

  「柏......柏納。」她竟在不知不覺中跑回房間。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蓓媚兒啜泣。

  說來可笑,她從不理會外頭的閒言閒語,從不在乎旁人怎麼說她。可是她在乎母親的看法,或許是因為太在乎了,才會造就今日的她。

  「我知道。」下顎緊緊抵住她的頭頂,柏納的言語間淨是心疼。「我了解你的感受。」

  一個不受疼的孩子心中可能會有很多委屈,然而她不只是不受疼,而是被自己的母親視為怪物,這對任何一個渴望親情的孩子而言,都是一個打擊。

  「她為何不能愛我?」像個溺水的人緊緊抓住柏納的衣領,蓓媚兒無法接受這個打擊。「為什麼她的心中只有裡奧,為什麼?」

  她問柏納,而柏納無法回答,他不是賽維柯公爵夫人,不能也沒有資格代替她發言。

  「我不知道,蓓媚兒。」他歎道。「我只能說,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一旦認定了某一個人或討厭某一個人,經常會沒來由的繼續喜歡或厭惡下去,這也許就是公爵夫人的想法。」除非她能有機會去認識她女兒,否則這種毫無理智的厭惡感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柏納不願意明講,怕傷蓓媚兒的心,然而蓓媚兒早已心知肚明,只是還傻傻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期待她母親終究能夠改變主意接受她。

  她......真傻,是一朵又蠢又笨的血薔薇。

  「你也是如此嗎,柏納?」她突然想知道他的心思。「你也會像母親一樣,沒來由的討厭一個人?」蓓媚兒很認真地扣住柏納的眼睛,讓他無從遁逃。

  「我不--」面對她直截了當的問法,柏納只得認真思考。

  「是的,我也會。」思考了大半晌,柏納終於承認自己也是一個主觀意識很強的人。雖然教會一直教導他們不可以有這種想法,但他還是無法免俗下意識地將人們分類,歸納出喜歡或厭惡。

  「那麼,你討厭我嗎?」獲得他的回答後,蓓媚兒接下來的問題更直接、更難以回答。

  「不......」這回柏納沒有絲毫猶豫,否認的話一下子沖出口。

  「那就是喜歡?」蓓媚兒立即要求更明確的答案,直視柏納的臉。

  有片刻的時間,他就只能這麼看著蓓媚兒,看她既柔美也剛硬的臉部線條,半天開不了口。

  「不是討厭,就是喜歡;你的世界一定要這麼分明嗎?」呆看了她許久之後柏納苦笑,很難適應她這種咄咄逼人的個性。

  「對,我的世界就是要這麼分明,絕不接受其他答案。」她就是這種個性。

  「我在等你的回答。」蓓媚兒不只咄咄逼人,更不容許他逃避,直抓住他的雙臂要他正視她的問話。

  他怎能逃避?柏納苦笑。他們兩人是如此的不同,雖同樣生在騎士之家,卻發展出南轅北轍的個性,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更像兩塊南北極不同的磁石,緊緊地吸引對方。

  「喜歡。」既然無法強迫自己挪開追隨她的視線,柏納只得承認。

  「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或許打從看見她那雙綠眸的第一眼起,他即迷失。也或許從聽見她是賽維柯家族的血薔薇時,他即忍不住體內奔騰的血液,渴望追隨曾經錯身的傳奇。

  無論如何,他都投降了。當他裸著上身站在賽維柯堡的訓練場,感受兩道遠處射來的綠色光芒,那年少的靈魂或許早已悄悄被烙下印記。當他回眸尋找失去的影子,那和他同樣年輕的魅影或許早已不知不覺纏著他,把他拖往地獄的邊緣。

  他喜歡她,是的,他注定喜歡她。是天堂、是地獄,對他已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在這裡,且用最熱烈的熾眸回應他的告白。

  「證明它。」即使擁有他的口頭承諾,蓓媚兒還是覺得不安心,抓住他要更多。「既然你說你喜歡我,就證明給我看,我要看到你的證明。」蓓媚兒那雙原先攀住他兩臂的手,此刻抓得更緊了,碧綠的雙眸,等待他朝其中投去。

  他會證明的,即使是失去他的靈魂!

  強力反扣住蓓媚兒的手腕,柏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擁入寬闊的胸膛,狂烈地吻上她的唇,以熾熱的舌根為線繩,將自已緊緊捆綁,縱身投入蓓媚兒那深不見底、有如湖水的綠眸之中。

  不預期地遭受到柏納突來的襲擊,蓓媚兒愣了一下,隨後立即雙手緊勾住他的頸項,當個樂於被攻擊的俘虜,張開嘴迎接他的舌浪。

  在她意外配合的反應下,柏納迷失了。像個急於尋寶的小孩,他以舌尖探索蓓媚兒唇腔內柔嫩的肌膚,似要將她嘴內的肌膚都翻過來般熱切,而蓓媚兒靈巧的舌尖也不遑多讓,一會兒與他交鋒,一會兒轉閃避的和他玩起捉迷藏遊戲,追逐他即將癱瘓的意志。

  他還有意志可剩嗎?柏納懷疑。唇舌激烈地與她交纏,雙手捧住她柔嫩的粉頰,柏納的意志早已隨著感官飄蕩,專注於蓓媚兒絕美的臉孔上。

  他停下親吻,極力控制沖動的呼吸,原本以為他會看見一張自信的臉,卻不期然的發現她的胸口和他一樣起伏,碧綠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怎麼了,柏納,干麼這樣看著我?」仿佛能透視他的內心,蓓媚兒伸長手碰觸他迷惑的臉頰輕問。

  柏納欲言又止,他從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

  「我並不是一直都能控制自己的,柏納。」她知道他在想什麼。「我是那麼脆弱,有時候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夠達到父親的期望。」蓓媚兒的呢喃中淨是自責,聽得出她有多害怕自己會令父親失望。

  「別想你父親。」再次捧起蓓媚兒的雙頰,柏納搖頭。「你讓你的父母親控制太久了,該是掙脫的時候。」

  是嗎?

  凝視他的雙眸、聽見他的聲音,蓓媚兒不住地苦笑。

  她能掙脫這個宿命嗎,憑什麼?她的爵位是她父親給的,她的帝王之術是她父親教的,甚至連她胃裡的血,也是她父親喂的,她憑哪一根手指背叛他的期望?

  他說的簡單,因為他不是她,不是從出生開始就注定得打一輩子戰爭的血薔薇。

  「抱著我,什麼都不必再多說。」她需要的只是溫暖,不是困擾心頭的言語。

  柏納依言將她擁入懷中,給她溫暖,他知道她有多怕冷。

  「我好冷,好冷。」蓓媚兒高舉雙手攀住他的胸膛,像只失溫的小貓貪取他的溫暖。柏納連忙低下頭吻住她的唇,藉由嘴唇的接觸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忘記現實的冰冷。

  她冷,是因為她母親的話。她冷,是因為得不到她母親的擁抱。她的雙親分別以不同的方式侵占她的心靈、毀滅她的心靈,逼得她的人格嚴重扭曲。

  「她為什麼不能愛我,柏納?難道我真的是一頭怪物?」瘋狂地蹂躪著彼此的唇,蓓媚兒抓住柏納的衣領啜泣地問,脆弱全寫在臉上。

  柏納怔怔地看著她毫不掩飾的表情,在上面找到赤裸裸的傷害。

  「不,你美得就像一個天使,是我所見過最美的女人。」他拭掉她眼眶邊的殘淚說道。他沒見過天使,但他相信天使必定跟她長得一個模樣,同樣是紅發綠眸。

  「騙人。」她才不信。「如果我真的像個天使,我母親為什麼不愛我,反而恨我?」蓓媚兒進一步地逼問,柏納一時答不出來。

  就在這時候,蓓媚兒松手了,顫身退後。

  「我就知道。」蓓媚兒苦笑搖頭。「沒有人會愛我,沒有人會真心愛我。」

  大家都說她是朵血薔薇,接近她的人都會被詛咒,所以沒有人想了解她,也沒有人敢愛她。

  「不,我愛你!」柏納疾聲反駁。就算真的會被詛咒,他也認了。「不要這麼快下定論,蓓媚兒,在我眼中你就是天使。」從第一眼看見她的全貌起,他即認定她是天使。只是她的光環太過沈重,羽翼上沾滿了血跡,但無損於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一個沈淪的修士愛上一個沾滿血腥的天使,聽起來很可笑,但就是發生了,他毫無能力。

  是天使嗎?

  聽見他如詩篇般甜美的說詞,蓓媚兒只想捂住耳朵。如果在以前,她一定會當著他的面,大聲恥笑他居然愛上他的殺父仇人,如今她卻害怕他知道真相,不想錯過琥珀色眼中的溫柔,更驚恐失去他的體溫。

  她......也愛上他了!

  這份認知像春雷般打擊了她的神經,使她的綠眸不自覺地縮緊。

  愛,這個字眼是如此陌生,她的周遭幾乎未曾發生過,她該怎麼面對自己的感情,她父親又會怎麼說?

  「怎麼了,蓓媚兒,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好像失了魂一樣。

  耳邊傳來柏納關切的聲音,蓓媚兒卻只關心自己心中的問題--她父親會怎麼說?

  她猜她的父親一定會說:「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居然會掉入愛情的陷阱。」然後甩她一巴掌,要她忘了那個使她失常的男人。

  她不該反抗,如果她真想成功,就該聽她父親的訓誡,而不是像此刻一樣,抖著下唇,只想投入對方的懷抱。

  「你的臉色好蒼白。」

  隨著柏納溫柔的聲音、關懷的表情,蓓媚兒果然違背了父親的訓示,流連在他的體溫中。

  「抱緊我,讓我感覺你的溫暖。」就讓她短暫地忘掉寒冷,感受一下自小就不曾擁有的溫暖吧。將這奢侈的一刻,化為永恆,鑲嵌於時間的角落,直到末日。

  他們不約而同地伸出手,將彼此攬入懷中,急切地吸吮對方的唇,任熱情將他們的理智吞噬。他們的舌彼此交纏,融入對方的氣息,但很快地,他們發現親吻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他們需要更炙熱的接觸。

  於是,他們雙雙來到床邊,嘴唇依然未曾離開對方,只有脫去彼此外袍的動作是他們唯一分離的時候。很快地,他們身上厚重的外衣不見了,展現出彼此身體線條的力與美。

  凝視著僅著一件緊身白色羊毛內衣的蓓媚兒,柏納的心有著止不住的騷動。她的身體曲線優美,肌肉結實,不同於時下一般束腰的婦女,渾身的窈窕全是長年征戰訓練下來的結果,不似羊脂般柔軟,卻多了一份羊脂沒有的堅實觸感,充滿獨特的味道。

  轉動著翡翠般碧綠的眼眸,蓓媚兒眼中的柏納也一樣吸引人。望著他赤裸胸膛逐漸向下收縮的毛發,她想起了多年前那這迷人身影,忘不了當時那糾結的肌肉是如何地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耀眼光芒,擄獲她的視線。

  而今,多年以後他們相遇。不再是飄散在空中的虛茫眼神,而是真實的肉體接觸,全都刻劃在彼此的肌膚上,轉換成灼熱的呼吸。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長大了?」兩手緩緩撫上柏納覆滿毛發的胸膛,蓓媚兒輕喃。

  「有。」柏納輕笑。「第一次在浴池裡洗澡的時候你就說過。」當時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看她,如今看來也是白費力氣,她根本是個不容忽視的女人。

  「我也記得當時你把我推開,對我說了些不客氣的話。」她微笑,長翹的睫毛順勢往下瞟,看起來風情萬種。

  「當時我很生氣。」順著她的粉臀摟上她的細腰,柏納既是解釋也似辯解地提醒蓓媚兒那時她有多可惡。

  蓓媚兒勾住他的頸背輕笑,清脆的笑聲像道天然的催情劑一下子就激起柏納體內的熱情。

  「我為我當時的態度道歉。」蓓媚兒很大方地說對不起。「現在,你還生我的氣嗎?」

  他還生她的氣嗎?當一個長相如天使的女人嘟著嘴,緊緊勾住你的脖子,且用一雙動人的綠眸勾引著你的時候,這實在很難回答。

  「只要答應我,以後認真的對待每一件事,我就不生氣。」柏納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除了戰爭求勝以及自身的利益外,她幾乎是遊戲人間,漫不經心的應對所有事,其中包括人命。

  「你不知道你在要求什麼。」蓓媚兒不想裝傻,亦難拒絕他認真的眼神。糟糕,她正開始心軟,這不是個好現象。

  「相信我,我比誰都了解我自己說的話,也了解我所要求的事。」他會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拯救她的靈魂。

  「那麼,你可以不必再生氣了。」輕輕地丟下這一句話,櫻唇主動印上柏納饑渴的等待,蓓媚兒高舉雙手投降。

  生平第一次,她遇上了一個完全不為私己的傻子,而且這個傻子還強迫她必須跟他一樣傻。

  「傻瓜。」仰頭讓他能夠順利在雙峰之間留下印記,蓓媚兒忍不住罵柏納。

  「傻瓜......」這回她是在罵自己,一向冷血的她竟然也被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動,開始檢討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蓓媚兒!

  在柏納褪去她的內衣之際,她幾乎能聽見父親的怒吼聲從墳墓裡傳來,指責她違背他的訓示。

  她疲倦地閉上眼睛,抱緊胸前的男人。決定除了柏納之外,她什麼人的話都不想聽,什麼人的面也不想見,只想和柏納攜手共同沈醉在無止境的激情裡,直到永遠......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3:58


  今天是比武大會的第一天。

  清晨的號角吹響之後,比賽就開始了,人們爭先恐後地擁向賽維柯堡,在士兵的監督下坐上一層層的看台,就怕搶不到好位置。

  整個比武大會,嚴格說來是人民賺錢的好時機。因為比武大會吸引的全是一些沒土地又沒城堡的貴族前來參加,而這些沒太多社會地位的參賽者通常會帶著家當、騎著馬匹,走好幾個禮拜甚至數月的路來到比賽的地點投宿。這幾天,就成了當地居民大賺特賺的最佳日子,因為無論這些參賽的騎士多神勇,他們總要吃和睡。居民可以出租帳篷,或者是提供食物和水,以及幫他們照顧馬匹或釘釘馬蹄鐵,無論是哪一種服務,都可以幫助居民賺到錢,何樂而不為。

  由於比武大會不但需要長時間的準備且開銷很大,領主又會在活動期間開放城堡,提供食物給貧困的農民和工匠,因此人人欣喜若狂,是他們最喜歡的節慶。

  而在這節慶中最忙碌的一群,自當是城堡裡面雇用的僕人及工匠。尤其是比武大會的前一夜,你可以看見堡內的人跑進跑出,忙得不可開交。其中最忙的要算是打鐵匠,他們要準備武器,要為馬釘鐵蹄,忙得連擦汗的時間都沒有。至於三五成群、不時穿梭在城堡中庭的木匠也很忙碌。他們不但要在明天比賽前搭好看台和柵欄,還得搭起另一座更高的高台供貴賓和領主使用,所以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和滿城堡跑的二輪車有得拚。

  不可諱言,大家都忙壞了。二輪車搬運著一桶一桶的酒及大批的食物,供廚房裡的面包師和屠宰工使用調理,洗衣房內傳出喀嚓喀嚓的聲響,負責洗衣服的女僕正使勁敲擊著木棒,清洗先到貴客的髒衣服。

  這一切都需要花費大批人力,城裡城外同心協力只等著比武大賽到來,也就是今天。因此,每個賽維柯居民的臉上都掛著微笑,雖然並不真的喜歡他們的領主,但他們還是很高興她舉辦了這一場比賽。

  大賽的序幕,在黎明的號角聲中緩緩拉開。

  第一對出場的參賽者,雙方各自騎著自己帶來的馬匹,各據比賽現場的一角,等待大賽主人蒞臨。

  全部的人都在等著,等待賽維柯堡的主人,也就是傳聞中的血薔薇。他們屏息以待,尤其以坐在看台最高處的達斯洛王子為最,他從前天抵達賽維柯堡以來,就未曾見過她,更別提招待他,根本完全把他當隱形人看待。這無禮的舉動氣壞了他,同時更增添他對她的好奇,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教他父王這麼提防和害怕。最重要的是,她的長相為何?

  達斯洛王子摸著下巴納悶,狹長惹人厭的灰眼不經意瞥見坐在另一邊的柏納。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人物?他猜。為何他有資格被安排坐在領主的左邊,和他這個重要的客人平起平坐?

  達斯洛王子想不透,但他已經等得不耐煩倒是真的。這小妮子究竟要耗多久,居然敢讓他這個堂堂巴斯康辛王子枯等,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煩躁地點點腳尖,正想站起來大罵他不等了的時候,現場突然一陣騷動,顯然是領主駕臨。

  達斯洛王子瞪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來人,唯恐錯失任何一秒。

  這個女人真是美透了!達斯洛王子不禁流口水。那頭火焰般耀眼的長發,不做任何修飾只讓它們自然的披散在背後,小巧的嘴唇,宛若最上等的櫻桃,艷紅得想讓人咬一口,還有那翡翠般的綠眸和完美無瑕的肌膚。

  噢,老天!他敢說世界上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像她這麼耀眼,這麼讓人愛慕。

  「抱歉我來遲了,達斯洛王子,請原諒我的無禮。」才一走近主位,蓓媚兒就對一臉癡呆的達斯洛王子伸出手,令他差點回不了神。

  「我可以了解像你這麼美的人需要更多的時間妝扮。」達斯洛王子連忙親吻蓓媚兒的手背,諂媚地說道。

  今天她穿著一件深紅色天鵝絨外鑲金線,看起來美艷動人。

  「你真好,達斯洛王子,我還以為你不高興了呢!」蓓媚兒笑著縮手,謝謝他的贊美,間接諷刺他。

  「一點也不。」該死,他剛剛不耐煩的表情一定被她看見了。「為了一個舉世無雙的美人,再長的等待也值得。」

  「你真會說話,達斯洛王子,每一句話都說到女人的心坎裡。」蓓媚兒笑著坐回正中央的位置,轉頭面向柏納。「看見了沒,修士?你實在應該跟達斯洛王子多學學,他知道怎麼討好一個女人。」

  語畢,連給柏納回話的時間都沒有,她即轉頭向會場的正中央,傑森正好也趁這個時候走過來請示。

  「可以宣布比賽開始了嗎,蓓湄兒大人?底下的騎士已經等很久了。」傑森問。

  「可以了。」蓓媚兒瞄了高台下的兩方人馬一眼,要傑森盡管宣布。

  傑森領命離去,沒多久,就聽見一聲長長的號角,之後是歡聲雷動。

  隨著眾人的掌聲響起,佇立在圍場中的騎士,終於能夠展開攻擊,他們不約而同的勒緊韁繩,握緊手中的武器,等待最佳時機給對手迎頭痛擊。

  他們騎著馬繞圈,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在這場以生命為賭注的競賽裡,勝的人可以晉級到下一場,敗的人運氣好的話可以帶著受傷的自尊回家,運氣差的人搞不好連命都沒有,因此對峙起來特別謹慎。

  他們一方手持斧頭,一方拿著戰戟,控制身下的馬匹慢慢地接近對方。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眾人都拉長脖子屏氣凝神,深怕錯過最精彩的一刻。

  忽地,「鏘」一聲!

  在眾人引領盼望的同時,身穿黑色鎖甲外披紅色罩衫,和同樣也是身穿黑色鎖甲卻披著藍色罩衫的雙方騎士,選在觀眾最意外的時刻交鋒,立即引來一陣喝采。

  「好啊!」觀眾再度拉長脖子猛拍手,為場內的騎士加油。

  瞬間,只看到紅衣騎士戰戟的尖刺朝藍衣騎士的身體刺去,而藍衣騎士亦眼明手快地以斧頭擋掉對方的攻擊,並伺機接近紅衣騎士拿起斧頭朝他的鎖甲砍去,在看台上觀罪的驚呼聲中,紅衣騎士被挑下馬,重重地滾落在地上。

  霎時塵土飛揚,在場的每一個人莫不緊張萬分,看來第一場比賽勝負即將分曉。勝的人可以有機會一路打到最後關卡,親吻全場身分最高貴女士的手並獲得獎金。敗的人可得要小心自己的命,尤其剛跳下馬的藍衣騎士又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果然,眾人的呼聲還沒完全停歇,藍衣騎士的斧頭已經落在紅衣騎士頭頂的正上方,紅衣騎士連忙滾開,大夥兒又是虛驚一場。

  「身手不錯。」高台上的蓓媚兒居高臨下地觀看這場開幕賽,下了句評語。

  「看來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你說對嗎,修士?」她突然轉向一邊的柏納,輕聲地問道。

  「我不知道,公爵大人不應該問我。」柏納冷眼直視正前方拒答。

  「我不問你問誰?」蓓媚兒微笑。「你曾經是一個很好的騎士,應該看得比誰都清楚。」

  「我不是騎士。」柏納語氣平板地糾正蓓媚兒的用詞,她已經在無意中刺傷他的心。

  「我知道。」蓓媚兒誘惑道。「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隨時可以冊封你為騎士。」想成為騎士除了必須接受嚴格的訓練之外,還必須由另一名正式騎士以劍點頭授勳,比如她。

  柏納瞇起眼,若有所思地看著一臉魅惑的蓓媚兒,思考了半晌,終於恍然大悟。

  「這是你的遊戲。」難怪最近她的態度會有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想逼我再次拿起劍重回戰場,原來如此,我懂了。」從偏僻的村莊回來後,她的態度就變得怪怪的,不再硬要他講道,但也不像以前那樣找碴,而是一副在等待什麼事發生的模樣。

  「我不知道我們又退回到原點。」他還以為漸漸了解她,結果是他自己多想。

  「每件事都有它的原點,尤其是遊戲。」蓓媚兒聳聳肩,有點訝異他這麼快就抓到要訣。「不過我的提議仍然有效。我是真的可以冊封你為騎士,甚至幫你找出當年殺害你家的凶手。」只有一個誘餌不夠,蓓媚兒又提出更大的誘因釣柏納上勾,柏納的眼睛確實閃了一下,最後仍然定下心回絕她。

  「不,謝謝你。」她的多變讓他不敢領教。「我還是比較喜歡服侍上帝,騎士生涯不適合我。」事實上,他已經決定等比武大會結束之後就離開,他決定放棄感化血薔薇,那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再考慮一下,別太快拒絕。」看穿他琥珀眼下的心思,蓓媚兒不以為意地微笑。

  想溜?等著瞧吧!她若讓他溜得成就不叫「血薔薇」。

  淡淡丟下這句話之後,蓓媚兒把眼光移向賽場的中央,第一場爭斗已結束。結果正如她所預想的,是紅衣騎士嬴,而不是人人看好的藍衣騎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場上對峙的騎士也一組一組的換。看台上的觀眾從早看到晚,之中只有幾次暫停,供騎士吃點飯、包扎傷口、換武器和更換馬匹。

  第一天的比賽就在看台觀眾熱烈的掌聲中度過,失敗的騎士帶著受傷的身體和疲累的馬匹回家,留下來的全是一些勝利者,滿心歡喜地接受賽維柯堡的熱情款待。在比武大賽期間,宵禁取消,人們可以盡情歡樂,盡情喝領主提供的食物和酒,通宵達旦的跳舞和奏樂,度過多采多姿的夜生活。

  第二天,清晨的號角一過,看台上又毫無例外的擠滿人。由於參賽的人數過多,單單預賽就必須分兩天進行,昨天勝利的騎士此刻全擠在看台上觀看今日的賽程,也順便藉著地利之便,偷瞄坐在高台上的女主人蓓媚兒。

  好漂亮的女人啊!

  有幸窺見蓓媚兒一面的騎士莫不這麼想,個個腦中都打著如意算盤。早在出發至此地參加比武大會之初,他們就聽過血薔薇的名聲,也知道這回她把自已當成比武大會的獎品,贏的人可以娶她,連同她身後那一大筆足以媲美王室的財富。

  這是每一個參賽者當初之所以決定參賽的主要原因,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除了可觀的財富之外,她的美貌甚至比金錢還更吸引人、更讓人垂涎!

  第二天的賽事就在參賽的騎士各懷詭計的氣氛下結束。兩天下來,競技場上至少有數十個人受傷,幾十個騎士私底下決斗,除此之外,一切尚稱順利。當然啦,場外的各式小販也開心得緊,笑得合不攏嘴,籍著這場比武大會,他們的荷包進帳不少,早已鼓鼓的了。

  到了第三天,終於輪到重頭戲上場。清晨的號響才過,晉級到第二輪賽事的騎士就等不及摩拳擦掌,痛毆對手。

  血腥的場面持續進行著,夾雜在群眾的歡呼之下,是一張張失敗和勝利的面孔,在這殘忍的舞台上輪流上演著。隨著騎士倒下或是振臂高呼的身影,太陽也慢慢收斂原有的燦爛光芒,轉為金黃。

  好不容易,場上終於只剩下一組勝利者,那就是達斯洛王子。他不是靠實力得到勝利,而是靠詭計。奸詐狡猾的他命人在各個參賽者的飲水中,攙入不潔的東西,好讓大家拉肚子。然後再趁著對方腹痛如絞之際將對方撂下馬,過足了英雄癮。

  現在,他置身在場中,等待最後一個參賽者上陣,然後他就可以風風光光的贏得勝利,抱得美人歸。

  說到美人,達斯洛王子的下股不由得一陣騷動,滿腦子想入非非。

  像蓓媚兒.賽維柯這麼美的女人真的很少見哪!先不提她那張天使般的臉孔,就說她的身材好了。她的比例完美,雙腿修長,胸部堅挺得恰恰好,既不過分豐滿也不乾癟,活脫脫是上帝的傑作。

  既是上帝的傑作,當然就應該匹配他這個一國的王子嘍!達斯洛王子想,雙腿忍不住踢踢腳底下的馬蹬,等待對手出現。

  不過,那女人很拽。雖然表面上對他客客氣氣,實際上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徹底忽視他。

  但這情形即將要改變!達斯洛王子發誓。等他贏了比武大會,她定會將他當成英雄人物看待,到時要收拾她可就容易多了。

  想到這兒,達斯洛王子幾乎要仰天大笑,這才發現他的對手居然還沒出現。

  奇怪,該不是臨陣脫逃了吧!

  達斯洛王子得意洋洋,認定是他過於優異的表現嚇著了對手,因此對方才會躲起來不敢現身。可惜他猜錯了。

  他的對手不但沒有跑去躲藏,反而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從容地朝他走來。達斯洛王子相當納悶地看著朝他逐漸接近的馬匹,黑色的駿馬上甚至沒有穿上繡有代表家族徽紋的馬衣,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達斯洛王子百思不解,更想不到對方不但沒有為馬匹穿上馬衣,就連盾牌也只是拿一般人練習用的普通盾牌。不過他那身銀光閃閃的盔甲倒是十分的耀眼,完全密封,連絲空隙都不留,他甚至看不見對方的眼睛。

  達斯洛王子聳聳肩,對手是哪一號人物對他都沒有什麼差別,反正他們已經喝下他手下事先加料的水,鐵定輸得慘兮兮。

  他拿起手中的武器,擺好陣仗,今天他選擇的武器是尖刀,是一種能刺穿對方盔甲的昂貴武器,最近才有鐵匠設計出來,聽說他手上拿的這一把,還是整個巴斯康辛王國境內唯一的一把呢!

  另一方面,相對於達斯洛王子手中的新型武器,他的對手則是選擇了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劍。和他身上的盔甲一樣,來人手中的劍閃爍著銀色的光澤,幾乎和他的主人一樣光亮,引起看台觀眾的一陣掌聲。

  「加油,穿著盔甲的騎士!」看台上的觀眾,顯然不怎麼喜歡達斯洛這個排行巴斯康辛王國第三位的王子,紛紛為另一個挑戰者加油。

  達斯洛王子氣壞了,這群不識貨的鄉野莽夫,他非讓他們知道他的厲害不可!

  「來呀!」對手甫就定位,達斯洛王子就忙著叫陣。「拿出你的狗膽來,看本王子怎麼修理你!」說完,他舉起尖刀指向對手,對手吭都不吭,只是按兵不動,似乎在考慮該怎麼玩他。

  這情形落在看台觀眾的眼裡,又是一個笑話。大夥兒看比賽的經驗也已有好多年了,一看就知道達斯洛王子之前的獲勝都有問題,上場的騎士不是突然倒下,就是虛弱到站不穩。換句話說,達斯洛王子一定是動了什麼手腳,才能過關斬將,贏得勝利。

  因此,大夥兒不免悶笑,彷佛看見一只連站都站不穩的家犬,對著真正懂得戰斗的人狂吠。他們雖不知道來人是誰,但看他控馬的架勢和握武器的樣子,便知道他必定是個高明的戰士。

  眾人的輕藐,很快的經由滿場低低的笑聲散播出來。達斯洛王子脹紅著一張臉,面子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他一定要打敗這個對手以保留王室的面子!

  「出招!」在面子問題的威脅下,達斯洛王子像只無頭蒼蠅拿起尖刀胡刺亂揮一通。

  「看我刺穿你的盔甲,把你挑下馬!」他邊吼邊踢馬肚,催促身下的馬匹加速。由於他踢的力道過猛,馬匹受到驚嚇,驚慌之餘差點把他甩下馬背,立刻又惹來另一個笑話。

  「哈哈哈......」

  眾人再也忍不住笑意,直接放聲大笑起來。看來達斯洛王子不只不懂得戰斗,騎術也很爛,連馬都控制不住。

  「可惡,不準笑!」達斯洛王子氣得滿臉通紅,這群囂張的賽維柯居民,等他回王宮後,絕對要說服父王發兵剿平這座爛城堡,否則誓不干休。

  「我殺了你!」惱羞成怒的達斯洛王子,拿起尖刀再次朝對手沖去,這回他學聰明了,不再猛踢馬腹,馬匹果然聽話地跟著他的指令沖進敵陣,與對手正面交鋒。

  「咻」地一聲。

  達斯洛王子的表現極為英勇,可惜卻撲了空。騎著黑馬的對手早就預料到他的攻擊途徑,馬韁一拉,輕輕松松就避開他的攻擊范圍,而且還有空低頭和他的愛馬說話。

  「混蛋!」達斯洛王子氣極,這家夥擺明了戲弄他,他定要在他身上戳個洞。

  達斯洛王子立下毒誓,手上的尖刀像瘋了一樣到處亂砍。他的對手則是覺得很可惜,那麼好的武器,卻讓一個笨蛋使用,他連砍人的方向都沒抓對,當初到底是哪個白癡冊封他為騎士,讓自己的祖先蒙羞?

  身穿盔甲的對手,一邊為他手上的武器惋惜,一邊躲避達斯洛王子亂無章法的攻擊,無聊到頻打呵欠。等到呵欠都打完了,他的對手也滿身大汗,他才決定該是讓比賽更精彩的時候,連忙剌出長劍,達斯洛王子應聲落馬。

  達斯洛王子愣愣地跌在塵土飛揚的泥地上,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把他挑下馬。他是巴斯康辛王國的第三王子,是王室的代表,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一個王子?!

  但更令他驚訝的事還在後頭。對方把他挑下馬就算了,竟然也不下馬對他表示尊敬,而是高高地坐在馬背上,拿起劍半彎腰地指著呆坐在地上的他。

  「你......你想做什麼?」達斯洛王子雙掌抵住泥地,整個人不斷向後挪,面帶驚慌地質問對手,對方好像想殺了他。

  「你......你不要亂來!」對方的劍離他越來越近。「我是堂堂巴斯康辛王國的王子,你要敢碰我,你就倒楣。」

  達斯洛王子口出威脅,對方的劍卻一點收回去的意思都沒有,一下子東、一下子西地劃開他身邊的泥地,差點嚇掉他半條命。

  「住手,住手!」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參加任何一場比武大會。「不要殺我,千萬不能殺我!」

  達斯洛王子像野豬一般哀嚎,對方卻玩得很愉快,又戲弄了他一會兒才慢慢地收回劍,拿下頭盔。

  「像你這麼膽小的人居然也想娶我,真不可思議。」拿下頭盔之後,對方甩了甩頭,紅色的發絲立刻像瀑布般披瀉而下,引起眾人的驚歎。

  「我不嫁給懦夫,達斯洛王子,你可以回去這麼告訴國王,我不會介意。」清脆的聲音之下是一個甜美的笑容,和一雙閃閃發亮的綠眸。

  達斯洛王子呆坐在地上,仰望那個從頭到尾一直戲弄他的騎士。那騎士不是別人,正是他妄想娶的女人--

  血薔薇!

  ×××

  危險遊戲人人愛玩,但玩得像她這麼過頭,可真的是太危險了,柏納想。

  第二度站在蓓媚兒的房間,看著滿臉不在乎的蓓媚兒,柏納忍不住替她擔心,她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怎麼了,修士,干麼這麼看著我,有事嗎?」端起僕人送來的清涼飲料,蓓媚兒倚在枕頭堆裡問柏納。

  「你真的很喜歡玩遊戲,對吧?」凝視著她,柏納平靜地開口問。「你這樣對待達斯洛王子,就不怕國王報復?」好歹他也算是王室代言人,她讓他這麼顏面盡失的回去,國王一定不會善罷干休。

  「你希望我先回答你哪個問題;遊戲還是報復?」她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對,我是很喜歡玩遊戲,而且我也不怕國王報復,這樣的回答你還滿意嗎?」

  諒國王在短期內也不敢有大動作,等他湊齊足夠人馬,她也已經找到傳說中的青珀。長久以來,她就沒放棄過尋找青珀的下落,據她派出去尋找青珀的人回報,已經探得青珀的蹤影,她相信再過不久,傳說中的青珀必會現身,幫助她推翻現今的國王。

  她說得很篤定,柏納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為她擔心。也罷,比武大會已落幕,管她同意或是不同意,明天一早他就回聖馬丁修道院。

  「我走了。」不打算明日還和她會面,他先行告別。「既然你已經過慎重考慮,我也不再多說,你自己好好保重。」到底他也見過她輕松愜意、善感多愁的那一面,他衷心祝福她往後的日子能夠過得快樂。

  「干麼說得一副我們不會再見面的樣子,今天的你好奇怪。」蓓媚兒一面灌下清涼飲料,一面瞅著柏納,狐疑地問他。

  因為我們確實不會再見面。柏納在心中回答她的問話,表面上卻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只是沈穩地點點頭,低聲說道:「我告退了。」然後便退出蓓媚兒的房間,轉進長廊。

  原本柏納以為一切就此結束,不料卻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響自蓓媚兒的房間傳出來,聽起來好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難道是......

  柏納不敢多想,拔腿就往蓓媚兒的房間狂奔,一推開方才被他關上的房門,便瞧見一幕令他心髒停止的畫面。

  蓓媚兒;人人害怕的血薔薇,居然倒在床下,而房裡闖入了兩個蒙面的男人。

  「糟了,有人來了!」闖入者和柏納一樣露出驚訝的表情,倒抽一口氣大叫。

  「你們是誰派來的,為何要偷襲公爵大人?」柏納低頭俯看倒在一旁地上痛苦抽氣的蓓媚兒,猜想她大概是中了毒,她喝的那杯飲料有問題。

  「沒你的事,修士,你最好閃到一邊不要多事,否則達斯洛王子會要你的命。」其中一個蒙面男人警告道,柏納皺眉,生氣地回視對方。

  「我不能放著她不管。」她或許可惡,但照顧她是他的天職。

  「那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蒙面男人冷笑,執意達成主子的命令。

  柏納機警地瞇起眼睛,判斷眼前的情勢。對方有兩個人,又同時手握長劍,他兩手空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他彎低腰和對方繞圈子,對方則是左右包抄他。身中劇毒的蓓媚兒則是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眨巴著一雙綠眼,痛苦地看著他。

  柏納猜現在她一定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玩這種危險遊戲,惹得既中毒又被人刺殺。很快地,他發現自己沒有多餘的心思管她到底後不後悔,眼前的兩個大漢已經撲殺過來,他連忙抬腳踢掉其中一個的劍,在轉身踢人的同時又順勢打了另一個蒙面人一拳,將他撂倒在地。

  「可惡,你這算是什麼修士?」被打倒在地的男子相當不甘心,手握住長劍向上躍身爬起來,神色一凜,即刻向他沖過來。

  柏納別無選擇地閃身躲過這致命的襲擊,未料另一個被踢掉劍的蒙面男子,也在同時由背後偷襲,恰恰被柏納閃過,自動送入同伴的手中。

  「啊--」砰!

  其中一名蒙面男子的哀嚎和他斷氣的墜地聲同時響起,另一個男子才發現他竟然失手殺了自己的同伴,並為此而發狂。

  「查理!」失手殺了同伴的男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的腹中插著他的劍,躺在血泊中,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多管閒事的修士造成的。

  同樣地,被鮮血濺了一身的柏納,驚愕哀痛也不下於錯殺了同伴的男子,雖然人不是他殺的,卻因他而死,同樣是罪過。

  「我要殺了你!」誤殺同伴的男子顯然也這麼認為,迅速抽出插在同伴腹部的長劍朝柏納砍去。

  柏納反射性地閃開,並奪下對方手中的劍丟向一旁,將他撲倒在地扭打成一團。兩人都盡全力要扳倒對方,尤其是錯殺夥伴的蒙面人,他用雙手掐住柏納的脖子,試圖掐死柏納,帕納則是反抓住對方的手,努力想扳開卻扳不動。對方已然失去理智,陷入瘋狂狀態,不是意識清醒的他可以徒手擊敗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鋒利的短刃被丟到他的身邊,他認得那把短刀,那是蓓媚兒隨身攜帶的匕首。

  「用這把刀......殺了他......」蓓媚兒趴在地上痛苦地對柏納說。

  他搖頭,不肯拾起身旁的短刀。他是個修士,是上帝遴選用來代替她服務人群的代表,怎可沾染血腥?

  「快......」蓓媚兒為他著急。「你不殺他,他也會殺你......然後......再來殺我......」

  如果他不及時拿起身旁的刀,朝對方的心髒刺去,她就會失去生命?

  蓓媚兒渾身上下血淋淋的影像,像晴天旱雷似地打在柏納的心坎上,使他忍不住驚慌。

  不,他不要她死!雖然眾人都在詛咒她,但他就是不要她死,他要她好好的活著。

  「快!」眼看他的臉孔逐漸發白,蓓媚兒驚呼。「拿起你身旁的刀殺了他,不要再猶疑,趕快!」

  她臉色蒼白地命令著,柏納的腦中卻只記得她剛才的話--

  他會殺了你,再來殺我!

  「不,誰都不許傷害她!」一想到蓓媚兒即將橫躺在血泊中,柏納不自覺地拿起身旁的短刀,朝蒙面男子的心髒刺去。

  「誰都不許傷害她......誰都不許......」柏納毫無意識地呢喃,蒙面男子的血噴出來,濺得他滿臉都是,他卻回不了神。

  「修士!」

  隨著蒙面男子奔流的血液和頹倒的身軀,跑過來擁抱他的是活生生的蓓媚兒,她帶著最迷人的微笑,沖入他的懷中。

  「你......沒事了?」他用指背輕撫蓓媚兒細嫩的臉頰,無法相信她還活著。

  「沒事了,藥效已過,我已無大礙。」蓓媚兒點點頭,很遺憾無法告訴他這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中。

  早在當眾羞辱達斯洛王子之初,她就算準他不會善罷於休,必定又會使什麼小人手段來陷害她。果然,他先派人換掉原先的侍女,端來一杯她最討厭喝的飲料。她一看飲料的顏色,就知道其中有鬼,於是她將計就計假裝不知情喝下肚,然後再趁柏納不注意的時候吐出來,讓窗外的人以及柏納誤以為她已喝下那杯飲料,然後事情的發展就如同她所預料的,一步步的進行。

  沒錯,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讓柏納誤以為她中毒;她故意讓柏納不得不為了她殺人。她說過,她要逼他回復戰士的本能,這是她的遊戲,亦是事先規劃好的第三步驟,她要他回不了修道院,一個重開殺戒的人上帝不會要他,教會也不會要。

  只是,當她贏得了遊戲,看著他恍惚卻多情的臉孔,她的心竟產生一股罪惡感,好像她搶了什麼不該搶的東西。

  「你殺人了。」輕輕揮去那惱人的感覺,蓓媚兒說。「現在你再也不能回修道院,你有什麼打算?」

  是啊,他殺人了。一心服侍上帝的他,竟然為了一個被稱為「血薔薇」的女人而殺人,他憑什麼回修道院?憑什麼再繼續服侍上帝?他......早已失去當修士的資格,就從此刻起,或許還要更早。

  「修士?」雖然她一向對人們蒼白的面孔沒多大感覺,但他的表情的確挺嚇人的。

  「不要叫我修士!」猛然揮去她嘴上的稱呼,柏納才發現自己有多可悲。「我已不配被稱作修士,我已經失去資格......」

  他用手搗住自己的眼睛,不敢仰望上帝。從今爾後,這個世界上將不再有一個名叫柏納的修士,留下來的,只會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你不準我叫你修士,那麼我怎麼稱呼你?」柔柔地捧起他的雙頰,蓓媚兒卻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她寧願他是個凡人。

  仰望著蓓媚兒,感受她空前的溫暖,柏納彷佛走進了一個用鮮血和迷情交織的狂亂世界,使他幾乎遺忘自己的姓名。

  突然間,她怎麼叫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這裡,嬌俏的紅唇深深吸引著他。

  「叫我柏納。」猛然扳下她的臉,他饑渴地覆上她的紅唇,算是敗給命運。「不要再叫我修士,喊我的名字。」

  而後,柏納的世界再度錯亂,只有他那獲得釋放的嘴唇,堪堪記住血薔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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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4:33:29


  離比武大會不到兩個禮拜的時間,賽維柯堡周圍的土地,紛紛擾攘起來。城堡四周搭設起帳篷,以應付即將來臨的人潮。

  比武大會通常持續三天。一般來說,比賽從黎明時分做過彌撒就開始了。但由於蓓媚兒已經把教堂給拆了,因而沒有彌撒,改以號角直接揭開大賽的序幕,跳過宗教那一關。

  整個人倚在巨大的拱窗觀看城堡底下忙碌的人潮,面對這熟悉的景象,柏納不知該作何感想。記得多年以前賽維柯堡也舉辦過類似活動,當時他就在堡底下忙進忙出,幫忙前一任的賽維柯公爵張羅比賽的事,現在他倒悠閒,什麼事也不必干。

  當然了,你現在的身分是修士,是寄居的客人,哪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想到自已尷尬的地位,他不免嘲笑自己,在賽維柯堡裡,他到底算什麼?

  苦笑了一下,他訕訕地離開拱窗,沒想到房間裡早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回神,是蓓媚兒的貼身侍從--傑森。

  「不要接近蓓媚兒大人!」

  柏納方才掉回視線,傑森就惡聲惡調地說道:「我不準你接近蓓媚兒大人,聽清楚了嗎?!」金發的傑森張牙舞爪地咆哮,氣憤之情溢於言表。

  「相當清楚。」尤其清楚他迷戀蓓媚兒。「但我想這話你應當自己留著對她說,恐怕你找錯說話對象。」

  柏納的語氣雖平靜,但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很快便激起傑森忿然的臉,這該死的修士。

  「你以為自己的行為很了不起嗎,修士?」傑森臉紅脖子粗地開罵。「你現在做的一切等於是在毀滅她,你知不知道?」

  蓓媚兒大人就是靠她的無情、殘忍,才能在男人的世界中打出一片江山,如今倒好,居然沒事就蹺頭跑來聽這修士講道。底下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了,她仍然我行我素,一點也不像過去的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柏納問,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就是毀滅?

  「因--」

  「你的話好像稍嫌多了一點,傑森,找不到事做嗎?」

  就在傑森即將說明原因的時候,蓓媚兒柔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語調輕快地阻斷傑森的解釋。

  「呃......不......不,蓓媚兒大人,小的還有很多事待做。」無可奈何地,傑森只得硬著頭皮把到嘴的話吞下,以免遭殃。

  「那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她笑得像天使,對她的侍從頷首,只有傑森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小的告退了。」傑森彎身告退,在經過門口的時候聽見輕輕一句:「小心你的舌頭。」連忙加快腳步,一刻也不敢耽擱。

  「多嘴的僕人。」她笑呵呵地走進房間,看似漫不經心,但柏納並沒有被她輕松的態度蒙騙過去。

  剛剛傑森到底要跟他說什麼?他所說的「毀滅」又是什麼意思?

  「準備好了嗎,修士?」敏銳的轉移話題,蓓媚兒笑著提醒柏納。「我們說好你今天會帶我去見識一下你平日的助人工作,不可以黃牛哦!」

  她邊說邊張開雙臂,要他為她今天的穿著打分數,他這才發現,她穿了一套不知打哪兒弄來的粗布衣裙,和她絕美的臉一點都不相配。

  「你的頭發太顯眼了,容易引人側目。」他走過去從她手臂的吊籃中,抽出一條丑丑的圍巾蓋住她的頭發,弄了好一會兒才滿意。

  「這樣就好多了。」至少不會一眼就被人認出。

  蓓媚兒聳聳肩,她可不想去照鏡子看自已現在的模樣,一定丑得可以。

  「該帶的東西都帶了?」柏納沒空管她丑不丑,或是漂不漂亮,他只關心籃子裡面的食物。

  「都帶了。」蓓媚兒翻了翻白眼,搞不懂干麼帶這些。

  「你都有按照我的吩咐準備吧?」柏納不放心,翻開蓋巾一一檢查。

  「當然。」真羅唆的男人。「要蔬菜,不要肉類。可以帶雞蛋,但是不能抓雞,我都有依照你的吩咐做啦,你不必擔心。」

  蓓媚兒雖然搞不懂他的用意,但還是尊重他的專業,就像她尊重他對磨坊的改建計劃,絕不會多插嘴。

  「很好。」柏納仔細檢查了一下。沒錯,她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沒跟他調皮。

  「我還是弄不懂,干麼要帶這些東西。」要帶也不帶豪華一點的食物,這些粗飯粗菜簡直難以下咽。

  「我們是去做家庭拜訪,記得嗎?」柏納捺下性子解釋。「在修道院,我們自給自足,頂多只能出產些雞蛋和蔬菜,你一下子帶大魚大肉去,鐵定馬上露出馬腳,所以我才不許你帶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雞鴨魚肉也算亂七八糟的東西嗎?真不懂他是怎麼想的!

  再一次大翻白眼,蓓媚兒決定隨便他了,反正她沒意見,誰叫他是換裝秀的老大。

  手提著竹籃子,腳上穿著粗鞋,他們悄悄地從城堡的地道偷溜,怕被人撞見堂堂的領主居然穿成這個樣子,這帶給她無形的歡樂。

  她一面笑,一面握著柏納的手跟在他的後頭彎腰踏腳,越走越覺得有趣。原來私奔是這種感覺,難怪會有這麼多男女熱中此道。

  「你笑什麼?」聽見她的笑聲,柏納回頭瞄了她一眼,她看起來好快樂。

  「沒什麼。」她說,就是不知道上帝會不會容許她跟一個修士私奔了。

  她一直笑,笑聲無法停止,一直到他們出了賽維柯堡,她還在笑。柏納拿她沒轍,只祈禱她待會兒去探訪村民的時候能夠嚴肅些。

  幸好,她一到了村子裡立刻變得很嚴肅,和剛才的輕浮判若兩人。

  「小心點,盡量別開口說話。」他先和她約法三章,就怕她語不驚人死不休,又來戰爭是理所當然那一套。

  「我懂。」她又不是呆子,自暴身分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柏納點點頭,相信她不會那麼笨。為了隱藏她的身分,他們特地繞了一段路才離開賽維柯領地,免得被人一眼認出她就是血薔薇。

  他們挑了一戶柏納過去時常造訪的人家敲門,敲了好一陣子,卻沒有人出來應門。

  不會這麼衰剛好碰上了楝空屋子吧?

  蓓媚兒簡直想仰天長嘯,怎麼她第一次以平民的身分溜出來玩,就遇見這種鳥事,太不公平了!

  她不耐煩地點點腳尖,點了老半天還是不見有人出來開門,終於決定離去。

  「我們走吧,看樣子沒人在家。」她放棄,這兒多得是寒慘的大門,想必裡頭的人們一定很樂意吃到一頓像樣的晚餐,沒必要堅持。

  「好吧。」柏納也同意她的說法,他們確實敲了很久的門。

  他們同時轉身,此時,門板內忽地傳出一陣微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人的呻吟。

  「救......救命啊......好......好痛......」

  微弱的聲音似乎是由一名婦人的嘴裡吐出,他們不約而同的互看了一眼,一起破門而入。

  怎知,門是被打開了,但蓓媚兒寧願它再關起來。屋子裡頭居然躺著一位待產的婦人,正滿頭大汗地哀嚎!

  「我出去了。」蓓媚兒後腳跟一轉就想開溜。

  「別想溜。」柏納眼明手快地攔住她,把她揪回來。

  「你不能強迫我留在這裡。」她看著婦人的大肚子猛吞口水,她上過的戰場加起來都沒有這屋子來得可怕。

  「你不能走,現在只有你可以幫她。」他是個男人不方便,可是婦人的羊水已經破了,再不快點幫她接生,會有危險。

  「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幫啊!」蓓媚兒急得大叫,她只會殺人。「我又沒有生過孩子,哪曉得怎麼做?」噩夢一場,她發誓下回再也不偷溜出來玩。

  「很簡單,鼓勵她用力,然後順著她的推力把孩子的頭抓出來。」他聽說接生是這樣的。

  「你說的倒簡單。」她急得額頭冒汗。「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自己去做?」干麼叫她。

  「因為我是男的。」這就是結論。「別羅唆,我先去燒開水了,記得叫她用力。」

  「啪」一聲。

  屋子唯一的出口就這麼被柏納卡死,留下一個待產的婦人給蓓媚兒。她吞吞口水,慢慢地走近婦人,發現婦人的表情很痛苦,一雙手像想抓住什麼似的在空中揮舞。

  她毫不猶豫地握住婦人的手,等她碰到婦人冰冷的肌膚才嚇了一跳,她居然也會做這麼惡心的事?

  「求求你......小姐......」婦人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央求蓓媚兒。「求求你......幫助我生下這個孩子......我的丈夫外出工作還沒回來......他......他若回來......一定會很高興看見這個孩子......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一定要幫我接生這個孩子......」

  婦人說得滿頭大汗,眼中盛滿對丈夫的愛,蓓媚兒卻無法理解她的感情。男人對女人的愛情真的那麼重要嗎?難道在她的眼裡,從來不曾懷疑自己只是洩欲,或是傳宗接代的工具?

  「我會盡力,但你也要幫忙才行。」她允諾,輸給婦人那對似她母親的藍眸。

  「用力推。」她依照柏納的指示鼓勵婦人。「只要你肯用力,你的小孩就會沒事,我保證。」

  蓓媚兒的語氣堅定,綠眸犀利。既然她已經決定幫她,就不允許死神跟她作對,非讓他們母子平安不可。

  也許是她的自信影響了婦人,在她的驅策之下,婦人順利的生下一名嬰兒,蓓媚兒高興得大叫。

  「快進來,修士,她生了!」她高興地拿起桌上的剪刀剪掉臍帶,細心地包扎了一下,才將滿身是血的小孩高高地舉起。

  她好奇地看了一下嬰兒的性別,發現和她一樣都是女的,笑得更開心了。

  柏納連忙帶著一大桶熱水進屋,探頭望了一下,又趕緊出去。蓓媚兒接過柏納交給她的熱水,在婦人的指示下將嬰兒清洗乾淨,才又喚柏納進屋。

  「非常謝謝你們。」婦人以感激的眼神望著他們。「我的丈夫要是回來看見這個孩子,一定非常感動。」他們的孩子都在長年的動亂中一一死去,這個新生兒對他們來說,彌足珍貴。

  蓓媚兒點點頭,對她來說,這也是一個新奇的經驗,如果婦人不曾有下列的舉動的話。

  「孩子是男的吧?」婦人渴望地看著蓓媚兒手中的小生命,默默祈禱。「我答應過丈夫這次一定幫他生個男孩。告訴我,他是不是個男孩?」

  是不是男孩?

  這五個字就像淬毒的毒針,刺穿蓓媚兒的心房,也刺出她最高昂的怒氣。

  是女的又怎麼樣?不是男的又如何?男人就一定比女人爭氣?!

  「不,她是女的。」蓓媚兒發出尖銳的聲音直逼婦人,柏納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

  「女的?」聽見這答案,婦人的藍眼閃爍了一下,露出明顯的失望。

  「怎麼會是女的......」婦人咬緊下唇念念有辭,蓓媚兒好像從中看見她出生時候的景象。

  那時她母親也是像這婦人一樣失望嗎?她那溫柔的藍眸裡,可曾欣喜過女兒的誕生,還是純粹憎恨她搶走她兒子的風采?

  頃刻間,木屋裡的氣氛突然變得教人無法忍受,既然婦人這麼失望她生了一個女兒,她乾脆殺死小女嬰好了,省得她留在人間痛苦。

  於是蓓媚兒抽出藏在懷中的短刀,扔掉皮套,拿起刀來就要往女嬰的身體刺去,卻在半途被一只強力的手臂攔截住。

  「你干什麼?!」柏納怒吼,他知道她很生氣,但也不能胡亂殺人啊!

  「殺掉這女嬰!」她的音量亦不遑多讓。「你也聽到她說的話了,既然生女兒沒用,還不如早點送她投胎,或許下輩子她會是男的也說不定!」

  蓓媚兒揮掉柏納的手,舉起小刀眼看著就要在女嬰身上戮出個洞,婦人掩嘴尖叫,沒想到蓓媚兒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下來,楞楞地看著手中的小嬰兒。

  「......她在對我笑。」蓓媚兒困惑地抬眼問柏納。「我要殺她,她卻對我笑,為什麼?」

  「因為她不知道你想殺她。」他奪走蓓媚兒手中的小刀,不明白她為什麼連做個家庭拜訪都要攜械。

  「嬰兒是最純真也最無辜的,他們不會設防,只會睜大眼睛觀看這世界。」柏納說。

  「鬼扯!」蓓媚兒嘴上這麼說,但眼睛還是離不開女嬰,她真的在對她笑。

  「我聽說我在剛出生的時候就喝過血,跟你說的純真無辜根本扯不上邊。」正因為她喝了父親的血,才會被視為妖魔鬼怪,每個人都怕她。

  「那不是你的錯!」柏納握住她的肩膀。「聽我說,當時你才剛出生,什麼都不懂,自然無法分辨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相信若是換到現在,你一定不會喝下你父親的血,一定不會!」

  和她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他漸漸了解她的寂寞。漸漸發現,在她看似蠻橫殘忍的舉動下,其實隱藏著一具不為人知的靈魂。那靈魂一直沒長大,一直躲在她成熟的軀體裡,那是被扭曲的價值觀和被母親遺棄的傷痛,都匯聚在她小小的心靈,時時刻刻侵蝕著她。

  蓓媚兒看著柏納,搞不懂他對她的信心是打哪兒來的,一般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說服她原諒自己,這就是該死的基督精神嗎?

  她疑惑,嬌艷的雙唇發抖。她一向以自己的與眾不同為榮,現在卻覺得跟一般人一樣也沒什麼不好,她瘋了嗎?短暫的瘋狂?

  「請您饒過我的孩子,大人,我求您!」當他們倆互相凝視,誰都不能動的時候,婦人跌下床爬過來懇求蓓媚兒,並搶走她手上的嬰兒。

  「我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血薔薇,才敢麻煩您為我接生這個孩子,小人萬分罪過。」婦人將女嬰抱在胸前,害怕小孩子會消失。「但是既然您已經親手救了這個孩子,還請您不要殺她。她雖然是個女的,可卻是我的心肝寶貝,求求您不要殺她,求求您......」

  婦人跪地磕頭,他們都聽過血薔薇的故事,也知道她一出生就喝她父親的血,人人因此將她視為妖孽。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個堂堂的公爵,竟會化身為一個普通的村姑,跟隨修士來到這簡陋的村子,並幫她接生孩子,間接救了她一命。

  婦人不斷地磕頭,為她也為自己的小孩,此情此景,落在蓓媚兒的眼中,顯得萬分難堪。

  她在跟她磕什麼頭,為了她不重視的女嬰嗎?

  蓓媚兒脹紅著臉,垂眼看婦人卑微的動作,突然好羨慕她懷中的女嬰。

  被母親緊緊擁在懷中是什麼滋味?她不懂,也不想知道!

  「蓓媚兒--」

  再也忍不住排山倒海的情緒,蓓媚兒轉身跑出木屋,忽略柏納的呼喚。

  「失陪。」匆匆跟婦人說了聲抱歉,柏納跟著追出去,蓓媚兒早已跑了好幾尺遠。

  他努力追上蓓媚兒的腳步,到了一片樹林之後發現不見她蹤影,心裡不由得急了起來。

  「公爵大人,你在這裡嗎?!」他扯開嗓門大吼。現在可好了,身分暴露,蓓媚兒人也不見了。這事鐵定會傳出去,他這修士......唉,怕是再也當不成了。

  「回答我,公爵大人!」當得成或當不成修士已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她再說。

  該死!

  柏納環顧空無一人的樹林一圈,打算就此放棄,另尋他處時,不期然看見一道窈窕的人影,站在一棵巨大的樹下。

  頓時,柏納腦中閃過一個荒謬的想法,覺得她好小好小,小得需要人保護,小到人人都應該愛這朵多刺的薔薇。

  可是她不能,因為她是血薔薇,所以無法得到人們的愛。

  「為什麼不說話?」他慢慢走近她,問她。「為什麼不回答我,我喊了你好久。」喊到他的嗓子都快破了。

  蓓媚兒先是瞄了他一眼,過了好久才淡淡地說道:「我聽見了。」她又沒聾,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由於她的表情擺明了不想交談,柏納只得沈默地看著她的背影,任時間流逝。

  「你被抱過嗎?」當柏納以為她打算就這麼永遠沈默下去之時,蓓媚兒終於開口,轉過身的表情飄忽。

  「我被抱過。」他不想裝作聽不懂,雖然他很想。「每個人都被抱過。」柏納趕緊又補充了一句,想說服她,她和別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誰抱過你?」顯然地,她並未被說服。

  「奶媽、兄弟,還有侍女......」他絞盡腦汁回想小時候的事。

  「你母親抱過你嗎?」蓓媚兒很快打斷他的努力,逼問他。

  「呃......」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知道她此刻一定很難受。

  「她抱過你,對不對?」蓓媚兒尖銳地問,柏納則是無奈地解釋。

  「她是抱過我--」

  「所以你無法了解我的想法!」蓓媚兒用最悲傷的眼神凝望柏納,那是他從沒見過的蓓媚兒,脆弱得教人心疼。

  「不對,我了解你的心情,也了解你的想法。」柏納很快地抓住她的肩膀,告訴她。「我雖然不清楚你的童年是怎麼回事,但我相信你母親一定也抱過你--」

  「錯了,修士,不要對你不了解的事下定論,我沒被她抱過。」蓓媚兒抬起躍動的綠眼,炯炯地看著他。

  「很驚訝嗎?堂堂一個公爵居然沒有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抱過,說出去都成為一個笑話。」她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繼續說。「但那不是笑話,是事實。我的母親打從我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沒抱過我,她的眼裡只有她的寶貝兒子。她一直恨我,恨我為什麼搶走她兒子的爵位,恨我為什麼哭得這麼大聲!如果我不曾喝下父親的血,她的兒子就是公爵了。而我,而我居然還傻傻的每天跑去她的房間向她問安!她不想見我,她根本不想見我!」

  說到後面,她的微笑已經不見,只剩下滿腔的怨氣和滿臉的淚水。她也希望那是個笑話,她也渴望親情的擁抱,可是她的母親從不抱她,把她視為異端。是,她的父親抱她,卻是希望她能繼承他的志向,創造出只屬於賽維柯家族的偉大王國。

  所以她不停的前進,不停的學習如何耍心機,因為她知道,在這動蕩的時代,光靠武力是不夠的。必要的時候,她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美貌去換取成功的台階。也由於她的努力,她得到了爵位,打下連國王都會害怕的江山。為了成功,她踏過無數具屍體,刺穿無數人的心髒。為了成功,她清除掉眼前所有可能的障礙,成為人人害怕的血薔薇,但她仍渴望母親的擁抱。

  她要她正視自己,而不是只會成天叨叨念念著她那該死的兒子!

  蓓媚兒不知道自己的臉已被淚水打濕,記憶中她從不曾哭泣。她的父親總是告訴她,軟弱是成功最大的敵人。她牢記他的教訓,並且身體力行,直到遇見柏納諒解的眼眸。

  他在同情她嗎,還是嘲笑?為何他的手這般溫柔?為何在他的眼前她突然變得渺小?她應該是最強、最狠的血薔薇啊!他憑什麼把她樓進懷裡,像對嬰兒一般輕搖她的身體,叫她不要害怕?

  「我很抱歉她沒有抱過你,真的很抱歉。」像是要代替她母親似的,柏納緊緊地擁住她。「也許她有她的理由,也許她自己也無能為力,但無論如何,這都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不要一直把它放在心上。」

  只是嘴上說的容易,現實卻極難辦到。幼年時的陰影往往覆蓋人的心理一輩子,使人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他猜這是裡奧被趕出賽維柯堡的原因。蓓媚兒的嫉妒心作祟,她母親眼裡又只有他這個兒子,因此才會釀成悲劇。

  經由蓓媚兒嘴中說出,再加上自己的臆測,柏納慢慢地拼湊出所有事情的始末,並且怨歎命運。

  上天給了她一切,唯獨不給她渴望的親情。然後又奪去他原有的親情,教他入修道院領受它的慈悲,卻又陰錯陽差的遇見她,重回他原已遺忘的世間情愛,誰能說一定了解上帝的旨意呢?

  他不能,相信也沒有人能,至少他就不曉得自已在做什麼。

  柏納苦笑,謝上帝也怨上帝,把這麼困難的磨練交給他,現在他連回頭的機會都快要沒有了,不知道她是否還願意收留一名意念動搖的修士?

  柏納納悶,蓓媚兒也納悶,納悶的原因卻不一樣。

  「告訴我,為什麼你總是能平心靜氣看待這一切,我們難道不是接受同樣的教育?」在他懷中休憩的蓓媚兒已逐漸靜下心來,縮在他的胸口喃喃發問。

  一時之間,柏納難以回答。她口中的「教育」指的是騎士訓練,他們的前半生都耗在那兒。

  「是也不是。」柏納靜靜地回想了一會兒,才緩聲答道。「我們雖然接受同樣的訓練,我也在你父親麾下見習好多年,但我們的想法還是不盡相同。」而這恐怕是家族影響的結果。

  「哪一點不同?」蓓媚兒覺得他的胸膛好溫暖,她從來沒這麼平靜地依附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過。

  「很多方面。」柏納微笑。「比如說,你追求勝利,我卻覺得這世上還有比打勝仗更值得追求的東西;對我來說,那才是真正的麥克尼爾精神。」

  「什麼是麥克尼爾精神?」蓓媚兒問柏納,他老說已忘了過去的日子,就她來看,根本沒有,他仍然以自己的姓氏為榮。

  「幫助弱小、尊敬婦女與敵手、不隨便殺人。」這是他父親堅守的家訓,自小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就算十二歲以後出外受訓,他也沒忘。

  「也就是所謂的騎士精神。」蓓媚兒窩在他的懷裡喃喃自語,腦子想著他們兩家是如何的不同。騎士精神人人皆知,但在這個強者為王的世界裡,又有幾人能真正遵守?

  「我在想,我們真的很不一樣。」她抬頭凝望柏納,琥珀色的眼睛也回望著她。

  「怎麼個不一樣法?」柏納心裡有數,但還是希望她親口說出來,這對她會好一點。

  「各方面。」她挪開視線眺向遠方。「你遵守麥克尼爾的家訓,而我則是懷抱著父親給我的訓誡。他告訴我,只有我可以繼承他的宏願,開創新的王國。為了達成這志願,我可以殺人,可以不顧他人死活,只要我想得到的、做得到的,他都支持我,但條件是一定要堅強,不可以軟弱,不可以有婦人之仁。」誰知道她今天居然破戒去救一個臨盆的婦人,她父親一定很失望。

  她勾起嘴角,表情哀傷。她讓父親失望了,現在他一定在墳墓裡跳腳吧!

  柏納卻是持完全相反的看法。

  「你知道,你父親的話不一定是對的,你為什麼不試著去改變?」凝視她憂傷的臉,有一分鍾的時間他無法諒解前任的賽維柯公爵。他景仰他的戰技,但對他教養兒女的方式,不敢苟同。

  「改變?」她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在說笑話。

  「對,改變。」他可認真得很。「你父親的志願不一定非是你的志願不可,他已經死了,只要你願意,你隨時可以變回正常人,過著不一樣的人生。」

  不一樣的人生?

  蓓媚兒看著柏納的眼睛,仿佛從中看見自己穿著女性的衣服,拿著針線,坐在壁爐邊為丈夫縫制衣服的模樣。

  這是她渴望過的人生嗎?

  不,她不這樣認為。如果她要如此平凡過一生的話,她何必披上戰袍,忍受無數次落馬,並且有過多次差點死在戰場上的經驗?

  然而,倚著他的胸膛,她又無法否認自己的確滿喜歡被人保護的感覺。傑森說的對,他會毀滅她,遊戲已然變質,再不想辦法堅定信念,她才會是被改變的那個人。而如果她真的任事情發展到那樣的地步,將是個恥辱。而她--血薔薇,絕不接受,她要反擊。

  「回去吧,我不想在外地過夜。」堅定地推開柏納溫暖的胸膛,蓓媚兒突然變得十分不在乎。

  柏納好奇地打量她陰暗不定的表情,不明白她何以突然說變就變。

  再一次牽起她的手,柏納不知道的是,在她清純的笑容裡,早已打定主意退回到遊戲的原點,進行她延宕多時的第三步驟。

  現在,就等著比武大會,真希望它能早一點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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