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369 | 回覆: 16 | 跳轉到指定樓層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5:58:08

變臉 作者:樂琳琅

他想要變成另外一個人。
出賣靈魂,與惡魔簽訂契約,
以生命為賭注,
他成功地變成了“他”。
於是,詭異的事件不斷發生——
午夜鈴聲響起,
死去的情人在與她通話;
躺在枕邊的,
是她的新婚丈夫,還是魔鬼?
玩笑裡暗藏著致命的危險,
當“他”瘋狂地畫著臉譜時,
她看到的竟然是……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我正在參加「好市民勳章」,麻煩有空點下列網址
在右下角愛心處,抽空送一顆愛心給我喔!
https://www.jkforum.net/thread-10021580-1-1.html
回覆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10:03


    “小潔,羅少爺醒過來了呢!”

    住院部大樓外,一大片綠草地,花壇裡鮮花怒放,長椅上坐著兩個人。

    “真是奇跡!小潔?你有沒有在聽?”

    舒父坐在女兒身邊,幫女兒披上一件毛衣外套。

    天氣變涼了,樹上的葉子一片片飄下……

    “小潔,你說句話吧?”看著女兒木然的表情,坐在長椅上一動也不動,像是沒有了任何知覺的布偶娃娃,脆弱不堪,舒父既難過又傷心,“小棋已經不在了,你得想開點……好歹跟我說句話吧?你這個樣子,知道爸爸有多擔心……”說著說著,舒父又開始抹眼淚。

    “……畫。”

    不遠處,草地上坐著個小男孩,拿著蠟筆,在畫板上描描畫畫。舒潔呆呆地看著,嘴唇動了一下。

    “花?”雖然聽得不太清楚,但總算是聽到女兒開口說話了,舒父喜出望外,擦擦眼角,急忙站起,“好,爸爸這就去給你摘幾朵花來!”往花壇那邊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過頭來叮嚀:“在這兒等著,爸爸很快就回來。”話落,小步跑了起來,轉到花壇後面,摘了幾朵顏色好看的花,興沖沖跑回來,他愕然愣在了空蕩蕩的椅子前。

    “小潔——”

    花束脫手掉下,散落在了地上,舒父拔腿往醫院門口追去……

    醫院大門外,穿著病號衣服的舒潔搖搖晃晃地走著,沒有從精神的打擊中恢復過來,腦子裡渾渾噩噩,神情恍恍惚惚,失了魂一樣走在馬路上,沒有目的地遊蕩,像一抹蒼白的幽靈!

    清晨陽光照著的馬路上,正值交通早高峰的時段,來往穿梭的車輛、行色匆匆的路人,喧囂忙碌的景象隔著她眼裡朦朧的霧色,變得模糊不清。模糊的視線裡,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晃過,都是漠然而又冷淡的表情。孤獨地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周身有暗暗的灰塵在漂浮。

    馬路對面,一雙情侶,挽著手有說有笑、走得好好的,突然又停住腳步爭吵起來,舒潔呆呆地看著、看著……心頭隱隱作痛!

    相愛的人,彼此傷害,直到失去,再也無法挽回往日情感,才知當初是那麼傻!

    心頭空空的,想往裡面塞些什麼,湧上來的卻滿是涼涼的悲傷。

    這個世界,變得寂寞,空虛……

    恍恍惚惚,往前走,耳邊有人在拼命按著車喇叭,眼前能夠看到的始終是那一幕驚心的畫面——

    一個哭泣的傀儡木偶倒在地上,四分五裂……蠟燭移開,照亮角落裡的鏡子……一張木頭椅子,少年坐在上面,蒼白的臉,染血的襯衫,洞開的胸口……

    “不——”

    抱住頭,拼命搖頭,染血的畫面依舊浮在腦海,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重複那夢魘般的感覺,靈魂墜落在痛苦的深淵,她跑了起來,往有光亮的地方跑,拼命地跑……

    滴滴滴——

    喇叭聲刺痛耳膜,霍地抬頭,眼前,車大燈的光束打來,她竟然跑到了馬路中間,一輛車子踩了緊急刹車,仍遏止不住沖勢,飛速撞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或許,這樣就能擺脫夢魘了……或許,這樣就能從痛苦中解脫了……

    嘎吱——

    尖銳的刹車聲中,路人紛紛回頭,吃驚地看著馬路中間,一個女子緩緩倒在了車輪前面……

    靈魂墜落在黑暗深淵裡的感覺,沒有絕望、沒有痛苦,竟然是死一般的寂靜,如同永遠地睡去了,睡在黑暗裡,但,隔著黑暗的帷幔,外面似乎有聲音傳來!

    斷斷續續、模模糊糊的聲音,有人在低聲交談——

    “……她沒事了吧?”

    “幸好刹車及時,只是輕微的腦震盪,留院觀察幾天……”

    “什麼時候能出院?”

    “病人的心理狀態不是很好,你是她的家屬?”

    “她是我女兒!”

    “好好照顧她,康復後,讓她去外面散散心。”

    “謝謝醫生,麻煩您了!”

    ……

    談話終止,醫生的腳步聲轉到了隔壁病房,門外靜了片刻,又響起一個聲音:“伯父,我想進去看看她。”

    門裡,昏迷在病床上的人,睫毛顫動了一下。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好熟悉!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吱咿——

    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一下、一下,踩得優雅的腳步聲,漸漸靠到病床前,隱約感覺到,有個人影坐到了她的身邊。

    “潔?”

    輕輕的一聲喚,溫柔爾雅的聲音。

    床上的被子掀了一角,她的手落在那人的掌心,掌心相疊,十指緊扣,牢牢握在了一起。

    “這麼貪睡?看,煙囪要砸下來了!”

    煙囪?這個笑話有點冷!床上的她蹙緊了眉頭,眼睛緊閉著。

    “潔,醒醒!”

    輕微的歎氣聲,床前人影晃動了一下,似乎拿了什麼東西來,放在她耳邊。

    耳邊響起手機的彩鈴音樂,是一首熟悉的老歌,歌手輕輕吟唱的旋律回蕩——

    ……

    赤裸裸的天空星星多寂寞

    我以為傷心可以很少

    我以為我能過得很好

    誰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無藥

    無處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一個吻,羽毛般帶著呵護的意味,輕輕落在她唇上。

    ……

    記憶中曾被愛的味道

    ……

    冰冷的唇漸漸回暖,靈魂從黑暗的深淵掙扎出來,眼皮上有溫暖的陽光,緩緩地,她睜開了眼,陽光燦爛而熱情,照得房間裡一片亮堂,一隻鴿子在窗臺上“咕咕”叫了幾聲,振翅飛起,白白的羽毛落下,窗前明晃晃的光線中,一個人影背光坐著,羽毛飄過,背上像是長了天使的翅膀!

    她呆呆地看著坐在床前的人,看著那人的臉——眉目秀雅俊美,光澤烏黑的長髮紮成一束,有著中世紀王子般矜貴優雅的神態,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神態……熟悉得讓她的心,咯噔一下!

    “你、你……”

    蒼白的臉上浮了紅暈,她看著他,心,跳得越來越急!

    “潔!”蘇醒後的羅凱坐在她床前,沒有半點輕浮的表情,澄澈如天使般美麗的眼睛,那樣專注地凝視著她,充滿了溫情,“這一次,我把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你,好嗎?”

    她沒有說話,淚水卻奪眶而出,順著眼角蜿蜒而下。

    “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告訴你。”

    他凝視的目光中,她含淚笑著,“什麼?”

    “對不起!還有——”把鋪了星星沙、裝滿七彩貝殼的瓶子,放入她的手心,清澈的目光帶著純淨得讓人感動的笑容,他緩緩俯身,在她耳邊深情地說——

    “我愛你!”

    (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9:32


    刺耳的警笛聲中,一輛警車飛馳而來,停在了胡同口。

    淩晨三點十四分,一具少年的屍體被丟在胡同陰暗角落裡,一個女子昏迷在屍體旁……

    二十分鐘後,一輛救護車呼嘯著駛入急救醫療中心。

    醫生護士聚到了救護車前,車門打開,陷入深度昏迷的病人躺在擔架上,被醫護人員小心地抬了下來。氧氣面罩底下,舒潔雙目緊閉、臉色慘白,被醫生強行翻開兩隻眼瞼,手電筒的光束打進去,看到左右微微散大的瞳孔,醫生疾呼:“病人出現重度意識障礙,心跳呼吸暫停!快、快推到救急室,準備心臟按壓。”

    “小潔、小潔——”

    一聲呼喊,醫院門口,飛馳而來的私家車戛然停下,車門打開,舒父下車後飛快地往急救室那邊跑。

    長長的走廊上,一滴滴的血珠灑落,被擔架底下的輪子碾壓過去,拖曳出長長的血痕,一些家屬在醫院走廊上抱頭痛哭——意外事故中受傷的患者剛剛從急救室裡推了出來,臉上蒙住了白被單,從舒父身邊推過,雖然不是自己的女兒躺在那上面,但,那種血色刺紮在眼底,跑在走廊上的舒父突然沒了勇氣,雙腳如同灌了鉛,無比沈重。

    他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往前挪步,逐漸靠近急救室的門,心跳聲如雷一樣鼓動在耳膜裡,突然之間,急救室的門開了,主治醫生走出來,“您是病人的家屬?”

    “是……”聲音顫抖著,舒父萬分緊張地盯著醫生。

    “病人的生命體征已經恢復正常,可以轉入加護病房,留院觀察幾天。”醫生微笑著寬慰,“您先去幫病人辦理入院手續吧。”

    “謝謝您,醫生。”

    舒父松了口氣,急忙在付費視窗辦理了相關手續,領著病歷單,回到女兒所在的病房門外,在醫院的白色走廊上,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羅老爺?”舒父走過去,輕喚。

    坐在走廊病房門外長凳上的人緩緩抬頭,滿臉憔悴之色,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金絲框的眼鏡下,眼圈浮腫,眼神黯淡無彩。

    “羅老爺,您、您沒事吧?”對方神情恍惚的樣子,讓舒父有些擔憂。

    一連幾天都沒有合過眼,長凳上坐著的人快要支撐不住地耷拉著眼皮子,無精打采地看著前來打招呼的人,慢慢地認出這個人的臉,憔悴疲憊的面容上漸漸浮出驚怒暴躁的表情,從長凳上騰地站起,伸手猛然揪住了對方的衣領,“是你?!你來得正好,快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

    “羅老爺,您冷靜點,快放手!放手……”舒父被他揪得快喘不上氣,臉色發白。

    “要不是為了和你女兒結婚,阿凱一定不會出車禍!”死命地揪緊對方領口,羅文森憤恨地咬牙,把錯全都歸結在別人身上,“是你女兒害了我兒子,你賠我兒子!賠我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羅老爺,”被人欺負了,舒父還是一副卑微懦弱的樣子,“我的女兒也躺在加護病房裡,還沒有恢復意識,我的心情跟您一樣!”

    “什麼?”聽到對方的女兒也遭遇了不幸,羅文森稍稍平衡了一下心態,鬆開手,跌坐回長凳上,頹然垂著頭,疲憊不堪又無比悲傷,“十多天了,阿凱還是沒有醒過來。”車禍中顱腦受創,呼吸心跳停頓的時間已經超過十分鐘,即使送到醫院搶救過來了,也沒有自主呼吸和心跳,完全靠著醫療機械來維持生命體征,可是……“他要是再也醒不過來,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羅少爺會不會……”

    “植物人”這三個字,舒父沒有說出口,只是無限同情地看著羅老爺,歎了口氣。

    “不會的!阿凱一定會醒過來的!”羅文森情緒不穩,忽又激動起來,指著舒父的鼻子,“他要是醒不過來,你們也別想好過!我會讓你承包不了一個工程,讓你賺不到一分錢,讓你們一家人都去街頭流浪乞討!”

    有錢人,財大氣粗的,跺一跺腳,地面都能抖起來。舒父渾身也抖了一下,低頭陪在一邊,不吭聲了。

    “老爺、老爺!早餐買回來了。”

    一個司機摸樣的小夥子,兩隻手上拎著紙袋裝好的一疊速食盒子,從走廊那頭跑來。

    “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看到這個小夥子,羅文森火冒三丈,蹦起來扯了對方手裡的油紙袋,甩在地上用力踩幾下,速食盒子裡的早餐散了一地。

    “老、老爺……”司機阿維嚇白了臉,惶恐地站在一邊,不安地搓著手,嘴裡重複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麼用?”羅文森恨恨地瞪著他,暴躁的脾氣又要發作,突然,病房裡傳來“嘩、滴——”的警報聲。

    重症監護室裡,監測病人生命體征的儀器發出警報,心電圖裡的波動消失,一個光點在螢幕上拉出了一條直線,病床上躺著的人沒有了心跳搏動的跡象!

    急促的腳步聲紛至遝來,醫生、護士神色慌張地奔入病房,開始搶救病人。

    羅文森驚恐地瞪大眼,拖著沈重的腳步,走到ICU病房前,站在大片玻璃窗外,看到了病房裡急救的狀況。

    透過明晃晃的玻璃,他看到無聲電影裡慢鏡頭般的一幕情形——醫生們拿起電擊除顫儀放在羅凱的胸口,一下,一下,逐漸增大的電流擊來,羅凱的身體如木偶般一下下被電起,然後無力地落下……

    羅文森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羅凱躺在裡面,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可怕的管子,就像一片枯葉,仿佛……仿佛要離開這個世界!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耳邊響起一個忐忑不安的聲音,有人在病房外說話。羅文森神情恍惚,搖晃著身子,緩緩轉過來,看到坐在長凳子上的阿維,他突然瘋了似的沖上去,揪起他的領口,憤然咆哮:“你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出門時還好端端的一個人,你、你把他送到了鬼門關,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砰”的一聲,暴躁的拳頭揍在阿維臉上,猛烈的勁道,揍得人仰面摔跌在地上。

    捂著高高腫起的半邊面頰,阿維癱坐在地上,雙肩顫顫地聳動,懊悔、自責,他的心靈正承受著無盡的煎熬,“對不起,老爺!對不起……”記不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突然失神打偏了方向盤?記憶的碎片拼湊不齊,腦子裡已然混亂不堪。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我的兒子……”顫抖的雙手貼在玻璃窗上,看著病房裡的兒子,那是……那是他下半輩子唯一的指望啊!額頭抵觸到冰涼的玻璃,羅文森默默禱告,期待奇跡的出現。

    “您是病人的家屬嗎?”

    急救室的門開了,一名醫生匆匆走出。

    “醫生!醫生!請救救我的兒子!救救他!”帶著懇切哀求的表情,羅文森突然沖著醫生跪了下去。

    “別這樣,您快起來!”醫生表情沈重,扶著病人家屬站起來後,“我們會竭盡全力搶救病人的,不過……請您也做好心理準備!”

    顫抖著雙手,接過醫生向家屬下達的病危通知單,羅文森頓覺天旋地轉,靠在牆上支撐的身軀,緩緩滑跌在地上,手中的單子落了下去,他抱著頭,痛苦地哽咽:“誰?誰能來救救我的兒子?只要讓他睜開眼恢復意識,要什麼樣的代價都行!救救他……快救救他……”

    真的……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

    隱約聽到有個聲音在他耳邊問,沈浸在悲痛中的他下意識地點頭,“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只要我的兒子能夠得救!只要……他能再睜開眼叫我一聲……”

    Dad……

    回想兒子叫他的聲音,心中更加悲痛,“我不能失去我的兒子!不能失去……”做了這麼多事,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他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自己?怎麼可以傷透父親的心……

    明白了!

    那個聲音裡透著某種決定,他的耳邊有輕微的風吹過,愕然抬頭,身邊分明沒有人在說話!但是,就在這短短的一瞬,病房裡突然傳出護士的喊叫聲:“醫生!醫生!病人恢復心跳了!”

    垂在病床邊沿的那只蒼白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手指,病人的氧氣面罩裡透出一團白白的霧氣。

    “病人有自主呼吸了?!快!快監測腦電圖!”

    病人的危重狀態有了起色,病房裡頓時傳出驚喜的呼聲。

    “羅老爺,快來看!快來看!”舒父急忙沖蹲在地上的人連連招手。

    羅文森愣愣地看著他,從對方驚喜的表情裡似乎讀到了某種資訊,心跳驟然加快,他站了起來,跌跌撞撞撲到玻璃窗前,看到病房裡醫生護士輕鬆了的表情,他震驚地瞪大眼,激動得發顫的手指貼到玻璃上,凝神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人。

    “阿凱?”

    仿佛聽到了父親顫顫的呼喚,病床上的人微微抖動著睫毛,一點點、一點點地睜開了眼睛……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9:14


    話筒裡響起手機的彩鈴聲,是一首熟悉的老歌,歌手輕輕吟唱的旋律蕩在耳邊——

    赤裸裸的天空星星多寂寞

    我以為傷心可以很少

    我以為我能過得很好

    誰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無藥

    無處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

    記憶中曾被愛的味道

    ……

    手機的彩鈴音樂響了很久,她隱約聽到這個房間裡也有同樣的歌聲在輕輕地飄。

    奇怪!房間裡怎麼也有彩鈴聲?

    心中有了疑惑,她拎起電話機,在房間裡兜來轉去,仔細尋找,漸漸地靠近裡面的小房間,隔著門板,果然聽到裡面也有這種彩鈴音樂的聲音。帶著疑惑,她輕輕推開了門……

    小房間裡開了半扇窗,白白的窗簾,風中飄曳,淡淡的晨曦灑進來,她看到小方桌上一部手機,黑色的外殼,挺舊的款式,是羅凱的那部手機!手機螢光屏上一閃一閃,彩鈴音樂響個不停,她聽聽電話筒裡的彩鈴聲,再聽聽這個手機鈴聲,突然,她猛地把話筒扣回電話機上,桌上的手機也停止了彩鈴聲。

    顫著手,按下重撥鍵,電話筒裡和桌上的手機同時響起彩鈴音樂,這一回,手機的信號竟然接通!功能鍵按照記憶模式,自動轉入語音信箱,手機裡,一個錄音的片段,在電話筒裡重複播放出來——

    “潔,要下雨了,你在哪?我給你送傘……”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語,聽來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要下雨了……我給你送傘吧……”

    捂得很沈悶的聲音,如同黑暗深淵裡發出的、冰冷而絕望的呻吟!

    “不!這不可能!”

    羅凱的手機裡怎麼會錄有司棋的聲音?

    客人,一分鐘前,有一位姓司的先生打電話來確認您住的房間,他正在電話那頭等著……

    之前同一個號碼打來的電話,那種關懷與牽掛的聲音,除了司棋還能有誰!可為什麼是羅凱的手機號碼?

    哐啷!

    電話機脫手滑落,砰然掉到地上,話筒裡還重複響著那個聲音,她的目光發直,愕然震愣地看著小房間裡的一個立櫃,櫃子上鑲著一面試衣鏡,鏡子表面卻照不出人影,黑黝黝的,像一個洞開的地獄入口!

    玻璃做的試衣鏡怎麼會照不出人影?

    她怔怔地盯著那面鏡子,突然著了魔似的走了過去,伸出手,一點點地摸向鏡子表面,手指微微觸碰到鏡面,猝然,鏡子裡泛出一圈光芒,她的手竟然穿透到了鏡子裡面,一股吸力在瞬間將鏡子外的人整個吸了進去!

    光芒消失,沒了人影,小房間裡靜悄悄的,窗簾在風中飄來蕩去……

    蒲公英隨風飄起的感覺是輕飄飄、蕩悠悠的。現在,舒潔就有這樣的感覺,整個人像是變成了小小的蒲公英,飄飄蕩蕩的,被風吹向遠方。

    遠方也是白茫茫的,像是飄在一片虛無的霧境裡,漸漸地,眼前的白霧散去,有清晰的景物呈現出來——

    一條幽深的胡同。

    街坊的垃圾雜物堆放在胡同裡,幾個垃圾筒滾落了蓋子,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角落裡一根燈柱,燈管“茲茲”作響,燈光忽亮忽滅。垃圾筒的陰影裡,一隻野貓伸著爪子扒食。

    突然,“喵”的一聲貓叫,垃圾筒裡扒食的野貓“嗖”一下躥了出來,打翻的垃圾筒滾落在一邊,燈柱底下隨即照出了她的身影!

    看著這條胡同,牆壁上小孩子的塗鴉,竟是她熟悉的字體。前一秒還在國外,下一秒卻已經回到了國內,猶如坐了一次時空穿梭機,她站在胡同口,驚呆了!

    黑黝黝的胡同深處,有什麼東西在一閃一閃。站在燈柱底下的她盯著那個閃動的光點,移動腳步,往胡同裡面走去。

    胡同最裡面,一個陰暗的角落,牆壁上掛著一個門鈸,十分古老的樣式,定睛細看,角落裡竟然藏著一扇門,一扇濺滿汙穢的柴門。

    門縫底下有亮光,一閃一閃,像是閃動的燭光從門裡透了出來。

    上前拉動門鈸,“嘎吱”微響,柴門徐徐敞開了。站在門外,往門裡窺視,赫然躍入眼簾的一幕情形,幾乎驚掉了她的魂魄!

    門裡,猶如電梯間般狹窄的空間,牆角滾落著一個銅鑼,幾張人偶的面具散落在地上,地上坐著個人,頭頂上懸浮著一根蠟燭,左右肩頭各懸浮一根白蠟燭,跳動的光焰下,那人手中拿了畫筆,埋頭專心地在空白的人偶面具上勾描著臉譜,筆端“沙沙”作響,漸漸描出五官輪廓,眉目逼真,栩栩如生!

    咚——

    畫好了臉譜的人偶面具突然被那人狠狠砸在地上,裂成兩半。

    抓來第二張空白的人偶面具,拿著畫筆的手又飛快地描畫起來,越畫越快,最後一筆勾去,那人痛苦地哼了一聲,猝然掄起面具又狠狠地往地上砸,砸得四分五裂!

    咚、砰!咚砰!咚砰咚砰!

    畫好了臉譜砸裂在地上的人偶面具越堆越多,畫筆越描越快,幾乎捕捉不到筆尖的動作,筆桿劇烈顫動著,筆下勾描出來的,卻是同一張臉!

    描出的所有臉譜都是同一張臉,砸裂在地上的也是同一張臉的面具。那人竟然是在不停地畫著同一張臉,砸著同一張臉。

    在砸碎第九十九個人偶面具時,畫筆還是停不下來,近乎瘋狂地畫著,碎裂在地上的殘缺臉譜,面容依舊是那麼熟悉——眉目秀雅俊美,有著中世紀王子般矜貴優雅的神態,赫然是羅凱的面貌!

    瘋狂地畫著臉譜,坐在地上的人近乎崩潰般呐喊呻吟:“為什麼畫不出我自己的臉?這不是我要的臉!不!不——”

    已經記不起自己的臉了,眼前晃出來的只有“他”的臉,筆下畫出來的也是“他”的臉,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難道他已經完全迷失了自我?

    自己的臉,再也找不回來了嗎?再也……

    “羅凱?!”

    門外,一個顫抖的、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

    背對著門口,坐在地上的人,緩緩、緩緩地側過身來,半張臉落在陰影裡,半張臉被燭光照亮,那樣熟悉的輪廓,舒潔一眼認了出來,“羅凱,你……”

    “羅凱?”熟悉的面容上沒有表情,平板地陳述一個事實,“不,我不是他。”脖子僵硬地轉過來,整張臉都面向門外,木然的表情,就像地上那一個個被砸裂了的人偶面具,呆板而又詭異!

    “潔,你真的認不出我了?”木然的面容,眼底有淚光閃出。已經做不出任何表情的他,只有那雙眼睛,那雙澄澈的眼睛裡還能映著她的影子!

    那種凝視、那種專注的眼神,似乎在他的眼中,只有她一個人的存在。他的眼底,溫柔依舊。是她所熟悉的那種溫柔與執著!

    她怔怔地盯著他的臉,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籠罩在心頭,“你、你是誰?”陌生與熟悉之間混淆扭曲了的感覺,讓她害怕,莫名的,竟問出這句話。

    “潔,外面要下雨了,帶傘了嗎?”

    熟悉的話語,從他嘴裡吐出來,她呆了一下,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

    “司……司……棋?”

    聲音顫抖,支離破碎。

    “……”

    依稀,看到他的嘴唇翕張了一下,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麼,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啪嗒!畫筆從手中跌落,那雙手,從指尖開始變硬,呈現出木頭的顏色,蔓延到身上,然後,一寸寸地裂開!

    看完這出傀儡戲,年輕人,你只能再活十五天!

    已經是第十五天了……

    裂紋從腳上蔓延到脖子、臉上……

    啪嗒!

    一滴淚,從眼睛裡流出,滑過蔓開裂紋的眼角,淌過木然發硬的面容,落在地上一張殘缺的臉譜上,凝固!

    站在門外的她,怔怔地看著門裡的他,身上、臉上,都起了變化,一點點地恢復成人形木偶的形態,一點點地裂開……

    砰!

    一個哭泣的傀儡木偶倒在了地上,頭顱、軀幹四分五裂!

    懸空漂浮的三根白蠟燭,從壞掉的這個傀儡身上飄移出去,飄到一個角落,那裡,有一面鏡子,被燭光照亮的鏡子裡,有一張椅子,是那張木頭椅子,刷著鏽跡斑駁的漆色,像凝固的血漬一層層地沈澱下來,散發著不祥的氣味。

    原本坐在鏡中椅子上的提線木偶不見了,換進去的,竟然是一個少年,清秀的面容蒼白而僵硬,裸著上半身,蓋在腳上的白襯衫,接了幾滴珠子,紅紅的珠子,濺出梅花的形態。

    少年毫無生氣地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袒露的胸口,破開了一個洞……

    怔怔地看著椅子上的少年,門外的舒潔慘白了臉色,心跳在那一瞬仿佛停止了,血液從身體裡抽離出去,渾身發冷,她顫抖著嘴唇,猝然撕心裂肺般地尖叫一聲:“司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8:33


    “抱著一張畫跳崖殉情,值得嗎?”

    頭頂上有雷聲響過,他步步逼近,閃電劃亮的臉上,又浮出那種奇怪的表情,半張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半張臉上卻勾著笑。

    “再靠過來,我真的跳下去!”

    懸崖下面海水洶湧,驚濤駭浪轟然拍打岩石峭壁。站在懸崖邊,她的聲音在顫抖,但,她的臉上真的有那種決絕的表情。

    “你在怕我?還是在討厭我?”

    他的腳下停頓一下。

    “我不想當你的交易籌碼!也不想再接收你的禮物!”

    不想被他看成是為了錢什麼都肯做的女人,他一直都抱著這種心態嘲弄她,隨意地取笑、任意地輕蔑,她怎麼可能再繼續留在他身邊?

    “要麼讓我走,要麼,看著我從這裡跳下去!”

    沒有愛,只是一場交易的婚姻,互相傷害著對方,還有什麼必要再維持下去?離開、擺脫、重生——這是她的另一個決心,另一種覺悟。

    “你跳,我也跳!”

    鐵達尼的經典臺詞,居然被他用在這種形勢下,除了讓人冷得發抖,哪裡還能笑得出來?

    “為什麼要這麼逼我?你原先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不明白,他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親愛的,我這是在逼你嗎?”他步步逼近,卻還無辜地沖她眨眨眼,“妻子半夜出門,作為你的丈夫,怎麼能不擔心呢?”

    “我不想再和你待在這個島上了!”她下定了決心離開他。

    “不行!”快要把人逼瘋,他還是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沒有了你,我會無法呼吸的。”

    “我不愛你!”她終於坦白地告訴他。

    “你愛我的錢。”他點點頭。

    “不——”被他逼得簡直要發瘋,站在懸崖邊的她,突然沖他恨恨地說:“我討厭你的錢!討厭到看到你就不開心,一直、一直都不開心!”羅家的錢,讓她深惡痛絕!曾經向錢低頭的行為,更讓她羞憤之極!

    “什麼?”他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半邊臉上笑得揶揄嘲弄,半邊臉則更加痛苦悲傷,“你不是想當羅家的少奶奶嗎?有錢的日子多快樂啊!這是你嫁給我的理由!”

    “羅家少奶奶?”她冷笑,終於說出了實話,“我不稀罕!”

    “不稀罕?”天知道,這句話,他等了多久,等得有多辛苦!“你後悔……嫁給我了?”哪怕只有一絲的後悔,他也會收手,不會再去逼她——逼她認清錯誤的根源!

    “這段婚姻是我人生最失敗的抉擇!”不是沒有反省過,而是,以前的她絕對不容許自己後悔,只想適應,適應一段沒有愛的婚姻,可它就像一個枷鎖,讓她失去了自由呼吸的空間,被金錢折磨,幾乎成了沒有自尊和人格的奴隸!

    “別忘了,我還可以滿足你的物質需求!”什麼是錢買不到的東西?如世間的歉疚,皆可以物語彌補!或許,她只是一時衝動才想結束這段婚姻,金錢的誘惑下,她可能還會回頭留戀羅家少奶奶的位置,還會執迷不悟!

    “我不需要你來滿足!”羅家的浪蕩子根本滿足不了她心底最真實的需求,真正需要的,不是物質上的財富,而是精神上的,這一點,姓羅的做不到!

    “我們結束了!”沒有回轉的餘地,她把壓抑在心中的情緒,全部釋放了出來,“別讓我再看到你的臉!我最痛恨的就是姓羅的嘴臉!包括你的父親!”

    他怔了一怔,“我的父親?”

    “對,你的父親!為了你,他和我做了一場交易!”一字一字,如冰刃刺出!

    “什麼……交易?”他困惑,茫然。

    “你不知道?居然不知道?!”

    父親做的事,當兒子的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在裝傻!是想把她逼入絕境!

    伸出顫抖的手指,她指著他發笑,笑得那樣悲哀,又帶著自嘲的意味,她在為自己感到悲哀,為自己感到絕望!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站在懸崖邊,也搖搖欲墜!

    “小心!”

    他突然沖她大喊,神色猝變,飛快地向她沖了過去……

    可是,已經晚了!晚了!

    轟隆一記雷聲炸過,藍色的閃電挾著火球劈下,懸崖邊的人如斷了線的風箏,白白的長裙飄出了懸崖,失足墜向深淵!

    風聲呼嘯在耳邊,落在半空,她還是在笑,悲笑著,閉上了眼睛……

    這條不歸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披著婚紗,沖向懸崖,墜入深淵……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直到幡然悔悟,她卻還是沒有了退路,沒有路可以讓她重新走下去嗎?這就是拿婚姻當作交易的懲罰!

    閉上眼,她接受這樣的懲罰,但,突然之間,半空裡有一雙手伸來,纖瘦如少年的手,卻竭力托住了她的腰,風吹動的方向改變了,與地心引力相抗的一股力量,使得墜下懸崖的人竟又飛了上去,穩穩地落回懸崖邊。

    兩腳不再懸空,踏到地上,她睜開眼,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他。

    他的臉色和她一樣蒼白,雙手還緊緊抱在她的腰際,手指微微顫抖,像是在害怕,害怕真的傷害了她!

    “你、你……”她無法想像,掉下懸崖的人,怎麼能夠飛回上來?那樣靈異的感覺,不像是一個“人”所能辦到的事!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迎著她驚疑的眼神,他皺著眉歎了口氣,半哭半笑般詭異的表情消失,帶著體貼與呵護,他溫柔地看著她,“我說過的——你跳,我也跳!”

    那樣專注而執著的眼神,熟悉得讓她心驚!

    不,這不是一個浪蕩子該有的眼神!

    雙手猛力一推,她推開他,拉開距離,遠離那種莫名心悸的感覺!

    “讓開!”

    她一定要離開,離開這裡,離開他!

    “可以。”他居然有了讓步的姿態。

    “回去後,請你在離婚證書上簽名!”她追加一句。

    結婚才短短幾日,兩個人就要分開,沒有痛苦,只有解脫的感覺。

    果然,這場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好啊。”

    他笑笑,似乎十分樂意看到這樣一個結果。

    她走過他身邊時,他又突然問:“你可以分到羅家一半的財產?”

    霍地轉身,冷冷地盯著他,她竟也有一種嘲弄的笑,“半年之內離婚,舒家必須賠償羅少爺精神損失費——三萬!有了孩子,生出來也得還給羅家!你們家不會損失一分錢!這些,你父親給我的檔上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

    “什麼意思?”他嘴角勾笑,還是那種嘲弄的笑,“八百萬隻拿回三萬,舒家還覺得虧了?”

    “八百萬”三個字如同導火線,終於點燃了她心中的怒火,憤怒到極點、恨到了極點,她咬著牙,聲音凍結成冰錐子,狠狠地紮過去:“這八百萬是你們羅氏企業欠的工程款!知道我那天為什麼去迷情舊吧喝酒嗎?因為你的父親,房產大亨Mr.羅,拖著那筆工程款不肯給,建築工程被迫終止,承包了這項工程的就是我爸爸!”

    “什麼?!”他聽得怔住,“不……那個,不、不是聘禮嗎?”自己看到的“真相”與事實似乎有了偏差,“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突然沒有了勇氣,沒有聽下去的勇氣,開始一步步往懸崖邊緣退。

    她則一步步地逼近,聲聲痛斥:“知道我那天為什麼去Mr.羅的總裁辦公室嗎?因為我的爸爸!我坐在你父親面前時,我的爸爸卻站在建築工地塔吊的頂端,下面聚集著那些討不到工錢、拿著磚頭鐵棍來向承包商催債的打工仔!你父親找著各種理由,鑽著法律漏洞,一毛不拔!爸爸拿不到工程款,發不出員工工資,被那些人喊打喊殺逼上了塔吊,再不想法子,他就會從幾百米高的地方跳下去!”

    轟隆——

    一記焦雷炸在頭頂,退到懸崖邊的他,那樣震驚地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漸漸浮出痛苦之色,“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是了,告訴了他又有什麼用?他能幫上什麼忙?她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他除了猜疑迷惑,還能做什麼?

    痛苦的不只是他一個!

    她的臉色同樣蒼白,道破真相的同時,一個血淋淋的傷口也被重新裸露出來,灑滿了鹽!“答應了你父親的所有條件,為了管束你往外野的性子,連婚期都訂了!我披上婚紗走進教堂,嫁給了你……”不容許自己後悔,一旦有了婚姻的事實,她真的想過要一心一意當羅凱的妻子,可是,沒有愛的婚姻,原本就只是一場交易,維繫著它的交易內幕又時刻刺痛她的心,即使勉強維繫,也只是讓自己更加痛苦,並且傷害到了無辜的人……“靠著這場婚姻,我救回了一個親人,卻失去了另一個……另一個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眼睛裡盈滿淚水,她緩緩蹲下來,圈抱住自己,卻再也感覺不到那種曾經有過的溫暖和幸福,“他曾經為我去打架、流血,在他眼裡,我比什麼都重要!可是……我卻只能把他從身邊推開!”深愛的人不能在一起,還要讓他誤會她、痛恨她、遺忘她,她心底那杯苦藥,只能默默地獨自品嘗!

    抬頭,她對著丈夫,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說:“羅凱,我沒有愛過你!我愛的,是司棋!”自始至終,她的心,沒有變過!

    閃電裂雲,暴雨傾盆。

    天,在哭泣。他的心,在哭泣。但,在她的眼裡,他的表情竟是那樣木然,一道道藍色閃電劃過,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忽青忽白,像是無數種表情都糅合在一起,卻無法表達出來,無法呐喊、無法傾訴、無法哭泣……只是木然!冰冷而絕望的木然!

    緩緩地,他低下了頭,把臉埋藏在陰影裡,艱難地舉步,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從她身邊走過。

    “對不起……”

    這句話,應該由他來對她說。

    雨聲模糊了話語,她沒有聽清楚,只是看著他有些木然僵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中莫名地惆悵,低頭,這才發覺她手中的畫不見了。

    一定是在失足墜崖時,脫手掉落了那張畫。

    走到懸崖邊,果然看到那張畫斜斜地掛在一根枝椏上,她抓住懸崖邊緣的藤,掛下去,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那根枝椏,指尖微微觸到了畫框,猝然,腳底下一滑,整個人又要往下掉,她抓住了枝椏的根部。

    不能掉下去!絕對不能掉下去!

    一個聲音響在腦海,求生的意志更加堅定,她攀著山壁、扯著藤枝,一點一點,終於攀回到懸崖上,枝椏上掛的那幅畫,卻掉了下去,“咚”地落入海裡,擊起零星水花,沈沒。

    站在懸崖邊,她看著底下的海水吞沒了它,心中並沒有絕望。

    失去了《咖啡伴侶》,但,她還有司棋!

    還有司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8:10


    看到床底下大攤的血跡,碎裂了的檯燈脫手掉了下去,舒潔駭然震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飛快地下床,打開房門,逃了出去。

    保鏢追出來時,電梯門已經關上了,用劇烈顫抖的手按下數字鍵“9”,然後,她整個人都縮在角落,簌簌發抖。

    “殺、殺人了?”

    手上染了血漬,她拼命地往牆上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心中惶恐,電梯門打開時,整個人都驚顫了一下,幸好,外面沒有人。

    把手藏在背後,小心翼翼地走出來,客房外的過道上果然沒有人,她急忙走到901室門外,拼命地按門鈴。

    門開了,羅凱披著浴巾站在門裡,詫異地看著她,“出什麼事了?”

    “先讓我進去。”推開他,沖進房門,她在房間裡惶惶地來回走了幾圈,看著手上的血漬,突然抱著頭跌坐在牆角,哭出聲來。

    “你、你怎麼了?”被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羅凱走過去,拍拍她的肩,“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我……”抽噎得厲害,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斷斷續續地說,“我傷、傷……傷人了!”

    “殺了人?”似乎沒有聽清楚,他提著聲問。

    “不!不……”她拼命搖頭,有些神經質地抖動雙手,“沒有、沒有殺人……沒有……”

    羅凱捉住她的手,皺了眉,“手上的皮都磨破了,流這麼多血,不痛嗎?”

    她聽得一怔,盯著自己的手,染在上面的……是她的血?!

    “跟我來。”他趕緊拉著她進了浴室,把手放在洗臉臺上,仔細沖洗乾淨,拿了酒精棉花消毒,再次幫她貼上OK繃。

    “貼住傷口,就看不到了……”輕摟著她顫抖的身子,他在她耳邊喃喃,“看不到……我的心裡也會好受些……”折磨她,竟然也會心痛,究竟是愛她多一點,還是恨她多一點?

    沒有聽清他說的話,她的腦子裡已經混亂不堪,“怎麼辦?我真的、真的……”殺人了?

    “真的在哭啊?”摸到她臉上濕濕涼涼的淚水,羅凱似乎在歎氣。

    被他這麼一摸,涼氣從指尖透來,沒有絲毫溫度,她渾身抖震一下,突然驚恐地看著房門那邊。有人在敲門!

    羅凱直起身,卻被她拉住了手,“不……不要開門!”她在害怕。

    “別怕,不會有事的。”緊握一下她的手,然後鬆開,他走到門前,一開門,看到外面站的人,有意無意的,他側身擋住門口,恰巧擋了她視線所及的地方,她只能看到他似乎跟門外的人說了幾句,取出一張支票塞了出去。片刻,他關上門,走了回來。

    “是、是他們嗎?”她緊張地盯著他問。

    “額頭擦破點皮,還來討醫藥費。”他笑笑,“花錢就能把事情擺平!”

    “沒、沒事了?!”她完全愣住。

    “你希望有事?”這當口,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惶惑地看著他,她還是不明白,人命關天的事,居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別多想了,喝點酒壓壓驚。”打開酒櫃,取來一瓶伏特加、兩隻玻璃酒杯,給她倒上一杯,他笑眯眯地把酒遞過去。

    這一刻,她的腦子裡很亂,確實需要酒來定定神。接過他手中的酒杯,一口氣喝下去,喝得急了,被烈性的酒液嗆到,咳嗽不止,蒼白的臉色卻也泛了紅,她突然感覺眼前模糊起來,所有的東西都朦朦朧朧隔著一層紗。

    “怎麼回事?”甩一甩頭,腦子裡的眩暈感卻更加強烈。

    “你醉了。”

    人影晃近,恍惚看到丈夫的臉,熟悉中透著陌生,陌生中卻有些熟悉,每次看他的臉,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連同他臉上的笑,像是善意的,又像是邪惡的,卻都讓人看得入迷。著了魔似的,她把手伸到他臉上,輕輕摸了一下,呵呵地笑,“我沒有醉,我認得你!”

    “認得?那麼我是誰?”

    爾雅含笑的聲音,這聲音聽來真是熟悉!

    “你是錢主!想把我當成財奴的錢主!”她真是醉了,連話也多了起來,“可我不是錢奴!不是拜金女!不是!不是——”

    開始撒酒瘋了?

    她真的是不會喝酒,一點都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

    “如果不是,為什麼和我結婚?”

    怔怔地看著他,她喃喃:“為什麼……”為了錢?是的,為了錢!“你知道答案的,不是嗎?”

    “對,我明白。”非常明白!

    “我也明白,你是我的丈夫。”歎了口氣,她閉著眼倒入他懷裡,“我是你的妻子。”

    又來了,私房事都被她當成了理應例行的公事,這就是當妻子的覺悟?可笑的覺悟!

    “咱們的夫妻關係,真是比螳螂還要和諧!”

    “你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又歎了口氣,靠在他身上,她反而覺得更冷。

    醉了酒容易著涼,感覺到她在微微發抖,他擁著她走到床前,雙雙倒在了這張豪華的雙人床上。

    關了檯燈,蓋上同一床被子,各自枕著一個枕頭,看著睡在身旁的她,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微微閃爍,眼底有黑色的漩渦盤旋著,是矛盾,也是掙扎,是愛,也有恨……

    夜風吹來,白色的窗簾嘩啦啦飄飛,房間裡很冷,被子裡也很冷。

    醉夢中的她,突然驚醒了——床頭櫃上的電話鈴聲在響!

    半夜,是誰打來的電話?

    把手伸出被子,拎起電話筒,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潔,要下雨了,你在哪?我給你送傘……”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語,聽來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樣的執著讓她心驚,讓她害怕,“司棋!你、你不要這樣……”

    “……要下雨了……我給你送傘吧……”

    捂得很沈悶的聲音,如同黑暗深淵裡攀出的一隻手,揪著她的心,拖下深淵。

    “求你,別這樣!”

    “……”

    電話那頭突然沒有了聲音,不祥的陰霾壓在心口,她顫著聲輕喚:“司棋?司棋?”

    “叫我嗎?”

    枕邊有人在說話,她渾身打了個激靈,霍地扭頭,枕頭旁赫然放大的一張臉,讓她險些驚叫起來。剛才分明沒有感覺到身邊還有其他人的氣息,被子裡也絲毫沒有他的體溫,直到他出了聲,她這才發現自己的丈夫就睡在旁邊,而她,還在半夜裡與舊情人通話!

    “幹嗎一副見鬼的表情?”他的目光轉到她手中仍然握著的電話筒上,“誰的電話?”

    “沒、沒沒……”心虛地避開他的目光,她慌忙扣下話筒,捏著手心裡的汗,“客服的人問要不要加水。”

    “半夜裡還問客人加不加水?”看得出她在極力掩飾、隱瞞著什麼,他卻不點破,泛在嘴角的笑,卻笑得讓人心驚肉跳,“你怎麼不叫他進門來?”

    “太晚了,睡吧。”她拉起被子,蓋住臉,平靜了一下心情,忽又掀開被子問:“下午發生了什麼事?”腦子昏沈沈的,有一些淩亂的片段閃過,隨著心頭一絲恐懼的感覺湧起,她似乎在下意識地暗示自己,不要去回想下午在樓下發生的事。

    “沒什麼,睡吧。”他也拉起了被子,側個身,背對著她。

    剛才睡過一覺,酒精的作用消退,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漸漸冷靜下來,混亂了整個下午的頭腦逐漸清晰,她緩緩坐起,轉頭,盯著枕邊的丈夫。

    啪!檯燈被她擰亮,冷色調的燈光下,她的臉上有寒霜一片片地落下。

    “又怎麼了?”燈光刺眼,床上的他拉高了被子,蒙住臉,依舊背對著她。

    “下午,”她的目光凍結成冰刃,刺向枕邊的丈夫,“你送的第三份禮物,我已經收到了。”

    只是“哦”了一聲,他的背影動也不動一下。

    “和毒蛇打過交道?”她一字一字地問,“是你安排這出鬧劇的?”

    “怎麼了?”紋絲不動,連聲音都沒有起伏。

    “應該由我來問——”怒火中燒,語聲卻冷得刺骨,“你想怎麼樣?”

    “那是我的客戶。”他開始解釋,“公司的老主顧,你去逗逗他開心,以後生意上的往來,也方便得多。”

    “生意?客戶?”意識到自己被當成什麼了,她氣得聲音都在發抖,“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交易的籌碼!”

    “妻子?”背影顫動,他在笑,似乎聽到一個大笑話,不可遏止地大笑出聲,“你是我的妻子?”

    “羅凱!”下了床,站在床前,她臉色鐵青地瞪著他。

    緩緩坐起,他終於轉過臉來看她,她吃驚地看到他突然之間像是變了一張臉,連偶爾的一絲溫柔都消失不見,臉上的表情竟是木然的,雖然在笑,卻看不出一絲笑意,冰冷的目光幾乎要洞穿她的心,“你是為了錢嫁給我的,我也可以為了錢把你送出去!我們的婚姻就是一場交易!”

    “你、你……”

    她一步步地後退,吃驚地看著他臉上詭異的表情。

    “我?我的要求,你不是都會答應嗎?”

    又變了一下臉,他開始笑,真正在笑,仍是那種戲謔嘲諷的笑。從結婚那天起,他就是這樣笑著的。

    “……”

    她步步後退,看著他的臉,竟然說不出話來。

    “明天,我還會送你一份禮物。和我聯繫的客戶沒有千個也有百個,明天這個剛巧喜歡喝酒,我告訴他,你可以陪他喝酒,喝一百杯都沒問題!後天還有一個,和我的喜好一樣,你也可以和他例行公事……”

    笑著笑著,突然又變了表情,看著她羞憤痛苦的模樣,他的臉上竟出現了兩種表情,半邊臉的神色也和她一樣痛苦,半邊臉卻依然勾著笑,顯露著內心的矛盾與掙扎。

    愛與恨之間,糾纏、煎熬……

    她退到了牆角,閉上眼,捂住了耳朵。

    “做一個讓我滿意的妻子——我真期待你明天的表現!”

    擱下話來,硬了心腸不去看她痛苦的表情,他披了件外衣,進入小房間,“砰”地關上了門。

    獨自在牆角站了很久,她緩緩走回到床前,緩緩蹲下,從床底下拉出封藏的那幅畫,雙手反復地撫摩,唇邊有了一絲淡淡的笑,眼底卻滿是落寞。

    拿起這幅畫,她往門口走,沒有停頓,沒有回頭,沒有帶走這個房間裡的其他東西,只帶著畫,她決絕地離開!

    突然,小房間的門悄然打開,羅凱站在門口,看著她走出客房的門,他的嘴角勾了笑,像是料到了她會這麼做,那抹笑容裡帶著一絲嘲弄、隱著一份詭秘……

    房間裡,白紗窗簾飄飄蕩蕩,他走到窗前,從九層樓高的窗臺邊,跳了出去!

    隆隆的雷聲悶在雲層裡,天邊有閃電劃過。

    要下雨了……我給你送傘……

    耳邊回蕩著司棋溫柔體貼的聲音,舒潔抱著那張畫,從H.B皇家莊園別墅裡匆匆走出來,站在環山公路旁一個巴士站牌底下,等著車輛經過,準備搭乘巴士去機場。

    “半夜十二點,你還在等車?”

    聽到有人問,她隨口“嗯”了一聲,一秒鐘後,才有所警覺地回過頭去,赫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遠遠地走了過來。

    “你想去哪兒?地獄還是天堂?”

    閃電劃過,照亮這人的臉,天使般的容顏,偏偏嘴角勾著的笑,帶了惡魔般的黑色幽默。

    “你、你……”

    她白了臉,突然轉身就跑,慌不擇路,竟然跑到了懸崖上。

    “別、別再靠過來!”

    一步步往懸崖邊沿退,她驚恐地發現他已經追到了懸崖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6:55


    咖啡冷了,看看樓下的人還是沒有離開,她走到辦公桌前,拎起了電話筒,撥出一串號碼,接通後,話筒裡立刻傳來的士高搖滾串燒的音樂。

    “羅凱?”

    “什麼?聽不見,大聲點——”鼓樂雷鳴似的響聲裡,夾雜著瘋狂的尖叫聲。

    “我是舒潔。”

    冷冷的聲音傳過去,串燒舞曲轟炸的聲音消失,羅凱拿著手機跑到舞廳外面,驚喜地問:“妞,你真的給我來電話了?”

    “我快要下班了……”

    “OK!我馬上開車過來接你。”

    隔著電話線拋了個吻,羅凱匆匆往停車線走,遙控車鎖一按,前面那輛敞蓬跑車“滴滴”地閃了幾下車大燈。

    往車裡扔下夾克外套,雙手撐著車門,一個躍身,跳進駕駛座,開了車上音響,瘋狂的搖滾樂中,他猛踩油門,沖禮品店方向極速狂飆而去。

    公司那頭,舒潔掛了電話,拿起坤包,鎖了辦公室的門,走向電梯。

    電梯門開了,她走進去,從坤包裡取出化妝品,照著鏡子打扮了一下,用面霜掩蓋住失眠造成的黑眼圈,冷淡的唇上潤了口紅,把盤起的長發放了下來,按下數字鍵,搭乘電梯往一樓下降。

    丁冬——

    門開了,舒潔從電梯裡走出來時,在公司門口等了很久的司棋眼睛一亮,開心地迎上去,“潔……”

    “你來幹什麼?”冷著臉,她不歡迎他的到來。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吧?”他臉上的黑眼圈十分明顯,同樣失眠了無數個夜晚。

    “沒有這個必要!”她撥了撥長髮,漠然與他擦身而過。

    “等等!”拉住她的手,他盯著她,“你想躲我到什麼時候?”

    “躲?”迎著他的目光,她冷冷挑眉,“這真可笑!別忘了,我和你已經分手了!”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互不相干!

    “給我個理由!”她的改變,是他無法接受的。

    “因為你很討厭!行了吧?”急於讓他離開她的身邊,她毫不在乎出口的話有多傷人,“我趕時間,快放手!”在臉上的冷漠崩潰之前,她只想快快逃開。

    “討厭?”受傷的表情一閃而過,“你撒謊!”

    “隨你怎麼想吧!”必須讓他清楚地明白——她已經不在乎他了!

    滴——滴——

    喇叭聲響起,一輛黃色的保時捷敞篷跑車呼嘯而來,停在了公司門外。

    “喲——呵——”吹個口哨,羅凱從駕駛座上站起,揮動雙手,“對面的美女——看過來!”

    公司門口僵持不下的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到拉風的敞篷跑車上,一身名牌的浪蕩子,手中舉起了一大捧花——九十九朵火紅玫瑰!

    下了車,打開車門,羅凱誇張地鞠個躬,“美女,請上車!”

    “他是誰?”司棋仍拉著她的手,卻對那個浪蕩子流露出輕蔑嘲諷的笑,“耶誕節的小丑?”

    “不,他是我的新男友!”說出這句話,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果然,他的臉色徹底變了,“他?不可能!”她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輕浮浪蕩的男人?

    “看到他為我送的花了嗎?”她揚起臉,索性讓他看清楚她臉上的決絕,“不是什麼廉價的薑花,而是九十九朵玫瑰!”

    “玫瑰不是愛情!”那些花可以換走她的愛情?他不信!

    “愛情也不是麵包!”她冷冷嗤笑,“你有車嗎?有房嗎?有他這麼英俊多金、出手大方嗎?你看看你自己,有哪一點比得上他?”

    不去看他臉上受傷的神色,甩開手,她冷傲地踩著高跟鞋,筆直地往公司門外走,沒有回頭,沒有停頓,徑直走到羅凱面前,親昵地挽了一下他的手,雙雙坐上車子。

    “阿潔——”

    他在後面追了幾步,腿上固定的鋼板還沒有取出,咬牙忍痛,跑起來,拼命地追著她,直到狠狠摔倒在地上。

    跑車絕塵而去。

    “不——”

    失去最重要的人、最珍貴的情感,精神的支柱轟然倒塌,跌在地上的人,痛得流出了淚。淚水裡,畫面模糊、破碎得再也難以拼湊……

    那一聲悲傷痛苦的嘶吼,穿過時空屏障,依然清晰地回蕩在舒潔耳畔。耳膜刺痛,腦子裡嗡然作響,她霍然抬頭,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床頭櫃上的電話,寂然無聲。

    豪華的雙人床上,她形單影隻地坐著,眼前,潔白的被單上,落了幾滴淚水。回憶的碎片割來,心口刺痛,她獨自沈浸在傷感的思緒中,久久、久久……直到客房門外響起腳步聲。

    哢!門把手被人徐徐轉開。

    床上的她慌忙抹幹臉上的淚,抬頭,看到羅凱打開房門,滿身酒氣走了進來,坐到沙發椅上,揉了揉太陽穴,醉醺醺地眯著眼,看看床上的妻子。

    “眼睛紅紅的?背著丈夫在偷偷掉眼淚?”感覺有趣地笑了笑,他湊上前去看著她的眼睛,“你可不像一個會哭的女人!這是鱷魚的眼淚吧?”

    “去漱漱口。”他的笑話還是能讓她立刻發冷。

    掀開薄被單,她下床活動一下,果然,麻醉藥效過後,手腳都恢復了知覺,可以自由走動。

    “給你買了樣東西。”

    他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的霜一片片往下掉,“羅先生,我說過不再需要任何禮物……”

    “噓!”雙指夾著一樣東西,在她眼前一晃,他買來的居然是OK繃,“緊張什麼,我又不會真的買條鱷魚來陪你玩。”

    “你耍夠了嗎?”知道他一直在耍人,她已經沒有心思聽他的冷笑話,轉個身就往浴室走,“早點訂機票吧,我想回去。”

    “真的生氣了?”拉住她的手,把OK繃貼到她的胳膊肘上,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受不了丈夫在外面鬼混?”突然湊到她耳邊問:“是不是吃醋了?難道……你真的愛上我了?”

    “天還沒黑。”他做的是白日夢!

    一拍額頭,他恍然,“對了,忘了加兩個字,你愛上我的大方!”這一回算是客氣,沒有直接提到錢,“就如同我愛上你的美貌。”

    “你該去漱漱口。”她再次提醒,不想聽這些嘲諷。

    “好吧,浴室我先用了。”脫了襯衫往地上一丟,纖瘦如少年的身影掩入浴室簾子後面,忽又探出半張臉,“差點忘了給你第三份禮物……”

    “不必!”她冷冷回絕。

    “你不是說要給伯父帶禮物嗎?”半張臉帶笑,笑出幾分詭秘。

    “……好吧。”從教堂出來就直接上飛機,她身上帶的錢不多,只能再次接收他的好意,“你該叫他岳父。”

    “對,小婿給岳父的禮物。”手指頭一勾,指尖晃蕩著一枚鑰匙,“拿著鑰匙,去樓下取。”

    “樓下?”接過鑰匙,她滿臉疑惑。

    “送貨上門的找錯了地址,把東西送到樓下601室了。”

    9和6的門牌還能倒過來看?她覺得不可思議,卻沒有多問,拿了鑰匙準備下樓,又被他叫住。

    “舒小姐,有沒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愛上我?”

    “牙膏在洗臉臺上,除非你把裡外都刷乾淨!”這就是她的回答。

    “花心也算罪大惡極?”還要洗心革面?

    “你身上有野獸的味道。”以前是原始的衝動支配著這個男人的頭腦,現在則是狩獵的本能在驅使他的行為,任何一種,她都敬謝不敏!

    打開房門,舒潔走了出去,乘著電梯來到六樓,找到601室,把鑰匙插進房門鎖孔,稍微猶豫一下,又拔了出來,她抬手敲了敲門。

    沒有人來開門,但,門裡好像有聲音,仔細聽,房間裡似乎有人悄悄走到門前,抬頭,看到門鏡上透出的光亮被遮擋了一下,房間裡有人通過門鏡在窺視她!

    對著門鏡微微一笑,她飛快地往鎖孔裡插入鑰匙,猝然推門進去,只聽“砰”的一聲,門板背後有人捂著鼻子悶哼。

    門把手往回拉,舒潔看清了門板背後撞扁了鼻子的人,那是個穿著睡袍的外國小夥子,濃眉大眼,希臘雕塑般的鼻子,就是眼神不正,一看到進門的女人有著東方神韻,兩眼都直了。

    被這男人盯得渾身不舒服,舒潔冷面敷霜,硬邦邦地問:“知道我來幹什麼嗎?”

    男人指著她,“禮物!”帶點兒興奮的聲音。

    “拿來!”她不多想,把手伸了過去。

    “稍等、稍等!”關了門,請人坐到房裡頭,還泡了茶,禮數倒也周到,只是她沒這心思上門當客人,又催促幾次,房主才起身去拿禮物了。

    片刻,禮物擺到了她面前,茶幾上,一隻黑色密碼箱,房主幫她打開,箱子轉過來,映入眼簾的赫然是整箱的美鈔!

    “這是……”她盯著箱子裡疊得整齊的鈔票,愣了一下,“這錢是……”

    “給您的。”房主大方得很,整箱鈔票往她面前推,“美麗的女士,您是凱介紹來的,我可以破例先付您酬勞,那麼,現在該開始了嗎?”

    一口流利的地道美式英語,她能聽懂,可是不明白對方的意思,還坐著發愣。

    啪啪!

    房主擊掌喚了兩個黑衣保鏢進門來,疾步走到她面前,趁她發愣時,一左一右挾持著她的胳膊,推到裡面的小房間。

    拉起了窗簾的小房間裡漆黑一片,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她被推進來,聽到“哐啷”一聲響,眼前忽然有了亮光,天花板上吊著一盞演出效果的舞臺裝飾燈,光線明亮,房間裡的佈置讓人一目了然——

    一個巨大的鐵籠子,鐵門關上了,舒潔被推到籠子裡鎖了起來,和她一起關在裡面的,那是……蛇?!

    籠子裡還有兩條蟒蛇!

    “聽說你在印度和毒蛇打過交道?這兩條是眼鏡王蛇,毒性相當厲害,我讓它們餓了三天。”

    讓保鏢搬來椅子,房主舒舒服服地坐著,端起一杯威士卡,晃蕩著杯中酒液,興致昂然地看著籠子裡的人與蛇,“演出開始了,美女與野獸!真夠刺激!來吧,讓我看看你精彩的蛇舞!”

    受到陌生氣味的刺激,感覺有危險靠近,兩條眼鏡王蛇昂起了頭,嘶嘶吐信。

    “誰、誰……誰說我和毒蛇打過交道?”嚇得臉色蒼白,舒潔抖著兩腳,小心翼翼、一寸寸地往後躲,生怕驚動了籠子裡的毒蛇。

    “演技逼真!”真的把她當成了玩蛇人,房主期待接下來的表演。

    “快放我出去!”看到蛇頭轉向了她的方位,長長的蛇身開始盤卷,冷汗從額頭滑落,心腔裡一陣陣緊縮,“會、會出人命的……”

    有了緊張的氣氛,房主舉起酒杯,以示鼓勵,“別擔心,它們就算把你吃進肚子裡,剖開來還是完整的一塊!”

    “我最怕蛇……”牙床直打冷戰,看到其中一條眼鏡王蛇的頭突然往她這邊探了一下,準備好了攻擊的姿勢,她白著臉,猝然尖叫:“救命——”

    那種驚恐到了極點的慘叫聲,不像是人類在正常狀態下能夠發出來的聲音,房主聽得愣住,突然感覺到不妙——這個女人不是在裝,她真的怕蛇!

    “快!把她拉出來!”

    要出大事了!那個女人竟然癱倒在了地上!

    兩個保鏢慌忙往鐵籠子裡插入兩根棍子,阻攔蛇的攻勢,引開它們的注意力,房主打開鐵籠的門,急忙把人拖出籠子外。

    “搞什麼飛機?不會玩蛇,幹嗎還送上門來?”

    十分掃興,房主看看渾身癱軟在地上、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女人,她的臉上都慘無人色了,“真是可憐,嚇得不輕呢!”

    心臟驟停,會嚇死人的。

    房主有些擔心,急忙把人抱起,放到床上,他趴下身,動手解她的衣領紐扣,準備人工呼吸。

    突然,垂搭在床沿的手,動了一下,短暫的昏迷過後,舒潔漸漸蘇醒過來,睫毛顫動,睜開眼,赫然看到一張男人的臉湊在上方,胸口也壓著那個男人的手。

    對方的嘴唇越湊越近,再次受驚的她猝然尖叫,胡亂抓起床頭櫃上的檯燈,沖著對方的腦門子猛力砸下!

    玻璃檯燈迸裂,碎玻璃插進了房主的頭部,額頭上頓時血流如注,人也翻倒在了床下。

    兩個保鏢愣了一愣,顫著聲說:“殺、殺人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6:31


    討厭野蠻人的做法——這句話,她曾經對司棋說過!

    是的,是她親口說的。

    事情發生在數月前的某一天——

    那天,正值七夕節。

    午後的陽光很烈,位於市中心的金茂藝術館門外,一個背著畫板的清秀少年,在太陽底下站了很久,等著館裡面下班後的工作人員陸續走出來,看到館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他急忙迎了上去。

    “您好,林先生,能耽誤您幾分鐘的時間嗎?”

    正低著頭匆匆往外走的林館長,有些不悅地抬頭,看看擋路的人——白襯衫、牛仔褲、帆布球鞋,大學生的模樣,看得出沒有什麼厲害的背景來頭。

    “什麼事?”很不耐煩地問。

    “館裡是不是要舉辦‘藝術人生’畫廊展覽?”大學畢業後,藝術系的高才生也很難找到一份工作,四處奔波,他只想抓住一次機遇,“請您看一看我的畫,如果可以,我想拿這些畫作參加本次展覽。”

    “參加畫展的都是名家手筆,小子,你有什麼來頭?”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懂事!林館長搖頭嗤笑,眼角餘光輕蔑地瞄了一下這個年輕人遞上的幾張畫,只是漫不經心地一瞄,目光卻突然凝住了,不可否認,從那幾張畫作裡可以看出,這個年輕人有當畫家的素質與才能,作品充滿了靈氣!

    他挑出其中一張畫,撇了撇嘴,勉為其難地說:“畫得馬馬虎虎嘛!這樣吧,看在你專程跑來懇求的這份誠意上,我給你個機會——老張那塊展覽區裡還空著個位置,你拿這張畫給他頂上吧。”

    “謝謝您,我叫司棋。”看對方挑的正是他最珍視的那張畫,司棋喜出望外,急忙伸出手去,“承蒙您慧眼青睞,那麼……”

    “你叫什麼名字,無關緊要!”別人友好地伸出手來,想與他握手,林館長只當沒有看見,拿了畫就想走,“不聊了,我得去老張那裡跑一趟,讓他在這張畫上落個款。”

    “讓他落款?”司棋愣住,“可這是我的畫……”

    “行業潛規則,你懂不懂?”畫展拍賣會上,還有畫家請人競拍抬價的,自我炒作這種事,他都司空見慣了,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抱歉!”心裡開始不舒服,司棋嘴角泛了嘲諷的笑,“我玩不起你們的遊戲規則!”

    “∴率裁矗坎輝敢餼湍沒厝ィ卑德疃苑講皇短Ь伲林館長甩手往地上丟了那張畫,轉身就走。

    “路上小心,馬路殺手也有潛規則!”黑色幽默掩蓋了心中怒火,司棋嘴角還是泛著笑的,只在蹲下身去撿那張畫時,眼底有些些不甘與痛楚。

    撿起畫紙,小心地吹彈灰塵,拇指撫摩著畫紙一角“咖啡情侶”的字樣,凝眸專注於畫中一抹淡然恬靜的女子身影時,眼眸深處滿是濃濃的、化不開的情愫。

    “潔,我又失敗了……”

    輕輕一歎,帶著溫柔的呵護,小心翼翼把畫紙夾回去。

    離開畫館,他執著於一個方向,那是路旁的一家花店。

    “玫瑰又漲了嗎?”看中了花店裡包裝精美的藍色妖姬,他摸了摸口袋,卻又無奈地歎氣。

    “情人節,玫瑰漲了也有人買。”賣花的店主正忙著接生意,哪裡顧得上這位客人的窘態。

    生意人的眼睛賊尖,早就看出這年輕人打扮得窮酸,連送花打雜的小弟,都嫌他站在店裡礙事,催著:“喂,到底買不買?”

    “買!”

    他掏出錢包,買了一束花。

    一束薑花,粉粉盈盈,灑灑落落,肆無忌憚地綻開,幾朵細碎的小白花骨朵一起,香味四溢,抱在懷裡,心情好到了極點。

    走出花店,早早地來到電影院門口等著,把花束放到長凳上,他從口袋裡取出一頁對折的硬素描紙,用筆飛快地在紙上描畫,簡單的線條,淩亂的陰影,一個女子的形象鮮然躍於紙上——直直的長髮,單薄的肩,淡漠裡透著幾分冷傲的眼神,抿著的嘴角,淡淡的笑,不小心洩露了她的落寞。

    “需要咖啡伴侶嗎?”

    咖啡店裡,初次相見,她獨自在窗邊看雨景的模樣,深深吸引著他——她的寂寞附在肩上,寫在臉上,文在嘴角邊。那種深入骨髓的寂寞,緊緊扣住了他的心!

    第一次,有了愛上一個人的感覺!連靈魂都在貪婪地汲取她的氣息,直至,再也無法割捨彼此。

    啪嗒!

    雨點落下,素描紙上一點濕印染開。

    他抬頭看看天色,快入夜了,天空卻陰沈沈的。捧著花束站起來,往道路上張望,突然,褲子口袋裡震動了幾下,他掏出手機,眼睛亮了,“潔,我在影院門口……”

    “對不起,我不想看電影了。”手機裡,一個疲憊的聲音。

    愣了一下,他沒有問緣由,依舊溫和地說:“你在哪?下雨了,我來接你回家吧。”

    “……我想一個人走走。”似乎,已經忘記了今天是情人節,疲憊到只想一人獨處。

    “你在哪?”

    他擔憂,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拗不過他的執著,她在電話裡輕歎:“迷情酒吧。”

    酒吧?!為什麼去那種地方?他心驚,“等等,我馬上來!”

    掛斷電話,他著急地推來腳踏車,用飛也似的速度,沖向她所在的地方。

    到達目的地,遠遠的,看到她站在酒吧門口,獨自淋著雨,“阿潔——”他在馬路對面揮手。

    她只是微微抬頭,路面上車流穿梭,沒有斑馬線,他竟然騎著車,不顧一切地橫穿馬路。

    喇叭聲此起彼伏,看到馬路中央險象環生的一幕,她心驚,不是不知道他對她的執著,卻沒想到他竟然執著到不顧自身安危、幾乎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情人節快樂!”

    騎車沖到她身邊,他終於停了下來,撐開傘,先為她擋了雨,又拿起車籃裡的花束,笑著遞給她。

    年輕的他身上充滿溫情,清澈的目光帶著純淨得讓人感動的笑容,有天使的光芒,照入她寂寞的心靈。這是她愛上的人呵!她怔怔地看著他,鼻子有點發酸,伸手要去接那束花時,眼底卻有了幾分矛盾,手指僵凝在半空,漸漸發冷。

    “怎麼啦?”他疑惑。

    “我、我……”她的臉上滿是疲憊和痛苦,“我不喜歡這花!”

    不喜歡?他愣住,“這傢夥長得不是比蔥花好看嗎?”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深吸一口氣,她最終還是說了違心的話,“情人節為什麼不送玫瑰?口袋裡沒有錢的話,幹嗎還來找我約會?”

    他徹底愣住,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

    啪!

    那束薑花被她丟到了地上,推開他的傘,她獨自往回家的路上走。

    “潔,不要淋雨!”他騎車追上來,把傘遞過去,“坐上來吧。”

    她僵住了背影,釘足在原地。

    “潔?”這幾日,她變得有些奇怪,他每次問她,總問不出個原由。

    抬頭,看到他擔憂的表情,舒潔眼中有一絲不忍,接了傘,坐到腳踏車後座上。

    雨,越下越大。七夕,中國的情人節,雖然不是很冷,但,夜晚的秋雨還是涼涼的,挾著風,打在他身上,濕透了襯衫。坐在腳踏車後座上的她,看著他的背影,纖瘦少年的身軀,竭力為她擋去了風雨。

    馬路上,一輛輛轎車飛馳而過,車輪下濺起雨水,看著那些開車接女友去西餐廳訂燭光晚餐的有錢人,舒潔把臉貼在男友的後背,坐著腳踏車,儘量把傘往前撐,舉得胳膊酸痛,也不出聲。

    一路沈默。

    到了家門口,視窗的燈沒有亮起,舒父還沒回家。司棋把車停在臺階下,“進去吧,洗個熱水澡,喝杯薑茶再睡。”

    把傘還給男友,她獨自走上臺階。

    直到她走到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他才掉轉車龍頭,準備離開。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舒潔尖叫了一聲,霍地回頭,看到舒家樓房後面沖出幾個打工仔模樣的人,竟然抓著剛回家的舒潔,拳腳相加。

    “你們幹什麼?”

    他扔下腳踏車,毫不猶豫地沖上去,拽住幾個掄拳頭的人。

    “少管閒事!”

    推開礙事的人,那幾個打工仔圍著舒潔,掄起拳頭威脅:“那傢夥躲在哪兒?快把人交出來!”

    “有本事你們自己去找!”舒潔冷笑,被人揍了也不鬆口。

    “住手!快住手!”

    眼看女友要被人捅刀子,司棋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擋在她前面,和這幫人打了起來。

    一聲悶響,鐵棍砸下來,敲斷了司棋的腿骨,他摔倒在地上,被人圍著猛踢,踢得頭破血流。

    “住手——”

    看著血泊裡的人,舒潔怕得渾身發抖,顫著手拿起手機報警。

    警車呼嘯而來,打人的鳥獸狀散去,傷患立刻被抬上車,送去醫院。

    做了警方的詢問筆錄,舒潔焦急地等在急診室門外。片刻,醫生走了出來,“傷到了骨頭,得接骨按鋼板。家屬來了嗎?”

    手術單上需要簽名,她打電話叫來了男友的表姐——何靖鈴。

    “小棋從來不和人打架的,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好友的質問,讓她無言以對。

    “他的腳還有手!手!那是他畫畫的手!”看了X光片,骨折的地方非常明顯,何靖鈴怒氣衝衝,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當時也在場的她。

    舒潔靠在牆上支撐著自己,直到手術順利完成,才拖著沈重的腳步,走向病房。

    “姐,我沒事的。”手術實施的是局部麻醉,司棋的意識還清醒著,看到表姐焦急擔憂的模樣,他笑著寬慰。

    “沒事打什麼架?”何靖鈴總是放心不下這個表弟。車禍中失去了雙親,他從小寄住在表姐家,姐弟倆的感情自然十分深厚。

    “都說沒事了!”目光轉向站在表姐身後、沈默不語的她,司棋有些不安,“姐,你先出去,我和阿潔說些事。”

    何靖鈴走了出去。

    病房裡只剩下兩個人,躺在病床上的他,急著問:“潔,你沒事吧?”

    舒潔終於抬頭看他,看到被繃帶纏得厚厚的地方,不只是腿部,還有他畫畫的手!如果以後再也執不了畫筆……

    “為什麼要為我打架?”沒有感激,她竟在冷冷地質問他。

    “他們欺負你,難道讓我在旁邊看著不管嗎?”他訝然挑眉。

    “打架是野蠻人幹的事。”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我討厭這種野蠻人的做法!”

    “潔,為什麼要生氣?”他莫名其妙,“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沒有為什麼!”她深吸氣,仿佛做了某種決定,冷冷地說,“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了!”

    “什麼意思?”他的臉色有些變。

    冷凝了表情,她斷然決定:“我們分手吧!”

    “你、你在說什麼?”他怔怔的,似乎完全聽不懂她的話了。

    “我們分手吧!”冷冰冰重複的話語。

    “為什麼?”他臉上的表情,那樣困惑、那樣無措。纏著繃帶的額頭上還滲著血,刺目的紅,他的臉色卻像紙一樣蒼白,嘴唇顫抖,重複喃喃著:“為什麼?為什麼……”

    沒有半句解釋,她轉身就走,離去的背影,僵硬中透出決絕!

    在她提出分手後的十五天內,司棋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但,半個月過後,站在寫字樓六樓視窗的她,還是看到了他的身影,不停徘徊在公司門外。

    還是白襯衫、牛仔褲、帆布球鞋,還是和往常一樣,連拐杖都沒有拄,徘徊走動的身影有些不穩,看得出他是不想讓她擔心。衣褲的遮掩下,旁人都看不出他受傷的痕跡,她卻看得十分清楚,連走路都有些勉強的他,倚身靠在了柱子上,還是保持著優雅的站姿,在公司門口進出的女職員,悄悄看著他,微微臉紅。

    爾雅溫和、細心體貼,這樣的男人,往往能吸引許多女孩的目光,但,只有她知道,那種溫柔的眼神深處,是那樣執著的意志!

    還是不願放手嗎?

    站在窗邊,凝視樓下的身影,她手裡端著咖啡杯,心頭滿是苦味。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6:11


    似乎有著某種心靈感應,從酒吧後門走出的羅凱,竟然也繞進了這個陋巷。那幾個爭執中的醉鬼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他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出人意料的是,發現自己的妻子被綁,危難之時,他卻沒有立刻沖上去救她,反而後退了幾步,悄然藏身在木箱子堆放的陰影後面,默不作聲,冷眼旁觀。

    他到底在想什麼?快、快來救她呀!

    驚愕交加,舒潔難以置信地看著丈夫躲到了一旁。這時,爭吵聲平息了,那幾個人似乎商量出了結果,四個醉鬼退到一邊,留下一個正在解褲子皮帶,獰笑著俯身,向她伸出了罪惡的雙手……

    “不!不要——”

    瞳孔緊縮,驚恐地看著對方獰笑著逐漸靠過來,舒潔使了渾身的力氣掙扎呐喊。

    “羅凱——”

    最後的一點希望,落在了躲於木箱子後面的丈夫身上。

    聽到她的嘶喊聲,羅凱終於走了出來。

    發覺陋巷裡來了個不相干的外人,惡行遭人窺伺,醉鬼們兇相畢露,拔出匕首就想行兇,羅凱卻笑著沖他們打了個手勢。這個手勢,舒潔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突然之間,她停止了掙扎,整個人如遭雷殛,竟做不出任何反應,只是瞪大了眼看著,看著她的丈夫向那幾個侮辱她的人,灑出了一疊疊的鈔票,看著那些理應得到懲罰的歹徒卻如同獲得獎賞一般,欣喜若狂地蹲在地上,爭搶鈔票。

    趁幾個為非作歹的醉鬼在地上撿鈔票時,羅凱不慌不忙地走到妻子身邊,彎腰將她抱起,遲疑地問:“你……還好嗎?”

    “你做了什麼?!”震驚到了極點、憤怒到了極點,她面色鐵青渾身顫抖,如果有力氣,她會推開他,甩個耳刮子讓他清醒些。

    “英雄救美。”他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你不是最討厭野蠻人的做法嗎?看,金錢果然能夠解決很多事!”

    野蠻人的做法……

    這句話聽來耳熟,她怔了怔,突然盯著他,神色變得古怪。

    “一個人出來多危險!”他對著她歎氣,如同攬了一個包袱,非常無奈,“跟我回去。”

    嘴裡頭雖然歎著氣,他手上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小心地抱著她,穩步走著,頂著毒辣的日頭,從小酒館一路走回到H.B皇家莊園。

    回到901客房,將她安頓在床上,他坐在床前,沒有離開。

    “麻醉的藥性失效後,你就能自由走動。”他的臉上有一絲罕見的溫柔,“閉上眼睡一覺吧!”

    舒潔沒有看到他臉上的溫柔,她緊閉著眼,冷冷開口:“別再讓我看到你的禮物,我不想知道你還能用錢買到什麼!”她無法贊同他的做法,想到那些侮辱她的人竟被他用錢來打發,她心中的氣憤難以消除。

    “你不是看到了,我已經送出第二份禮物——”不在意她賭氣的行為,他依舊照著計畫送出禮物,“你的人,是我贖回來的!”

    對!那是“贖”,而不是“救”!

    “好好休息。”

    悶熱的天氣,開了空調睡在床上,會著涼吧?他起身鋪開一層薄被單,蓋到她身上,看到她腮邊貼了幾縷汗濕的長髮,伸手正想幫她撩開,手指卻在半空僵了一僵,猶豫著,終究縮了回去,轉身,默然走開。

    聽著房門關上的聲音,躺在床上的人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的吊燈,腦海裡不停地回想陋巷中發生的那幕情形,他向那些準備侵犯她的歹徒灑錢時,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面對她的震驚與憤怒,他似乎一直在笑,笑得很古怪,似乎,很樂意看到她的這種反應!

    你不是最討厭野蠻人的做法嗎?

    野蠻人的做法……

    對了,她似乎在什麼時候對某個人說過同樣的話!

    腦海裡閃過一些零星的光點,她正要回想起什麼,突然,床頭櫃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心頭“突突”一跳,驚悸了一下,她吃力地舉起還有些麻木的手,拎起了電話筒。

    “喂?”

    “客人,一分鐘前,有一位姓司的先生打電話來確認您住的房間,他正在電話那頭等著,需不需要我為您接進來?”客房登記處的服務人員正在用內線詢問。

    姓司的先生……難道,是他?!

    心,咯噔一下,她驚異之中有著強烈的期盼,“快!快接進來!”

    “滴”的一聲,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喂?是阿潔嗎?”

    “司棋……”聽到他的聲音,她的眼眶突然泛紅,聲音也有些沙啞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那晚你給我打了電話,有顯示的區號。”

    那晚她落寞的情緒還是被他聽出來了?只是一通電話,竟然讓他放心不下,一定花了些工夫查找她所在的地方吧?

    “潔,你好嗎?”

    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一句簡單的問安,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關懷與牽掛。

    “我……我很好。”捂住顫抖的唇,她強顏歡笑,眼淚卻奪眶而出。

    “那就好。”電話那頭的人明顯松了口氣之後,又感覺這通電話打得有些唐突,有些尷尬了,“沒事……那我掛了。”

    “別、先別掛!”情急之下,她喊了出來,“讓我再聽聽你的聲音,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電話那頭的人沈默了一下,澀澀地說:“這樣好嗎?你丈夫……他不在嗎?”

    提出分手的是她,到了現在他還在顧念她的感受,設身處地為她著想,明知這種被人呵護在掌心般的溫暖感覺已經不屬於她,卻,還是斬不斷思念,藕斷絲連,彼此痛苦著。

    “棋,不要……不要對我這麼好!”她忍住淚水,心頭卻已經潮濕。

    “為什麼聽起來,你的聲音像是在哭?”依舊細心體貼的他,如此爾雅溫和的聲音,是一種誘惑,“如果不開心,你可以離開他,回到我身邊!”

    心頭一驚,驟然冷靜下來,她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我不可以這麼做!”背叛了一次,即使他能原諒,她也無法再去面對他,更何況,她是不能夠和羅凱解除婚姻關係的。

    事到如今,覆水難收!

    “你,愛他嗎?”聲音微抖,他終究還是問出口了。

    她緊緊咬住嘴唇,咬得唇色發白,終於,哼出一個遊絲般飄忽不定的聲音:“……嗯。”

    僅剩的一點希望被她無情地擊了個粉碎,電話那頭的人突然沒了聲音,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久久、久久……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猝然變了,變得毫無溫度,有一種冰冷而絕望的木然,“我明白了。”他知道該怎麼做了,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猶豫,“啪”地掛斷了電話。

    聽到“嘟嘟”聲,她依舊捧著話筒,即使他掛了線,她還是對著話筒輕輕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

    唯一能說的就是這一句。

    握緊冰冷的話筒,她的心腔一陣陣地緊縮,涼氣襲來,剛才那一點點溫暖的感覺也從體內抽離出去。冷得發抖,就用雙手圈抱住自己,額頭抵著膝蓋,哭不出聲,只感覺到痛,胳膊肘上被玻璃碎片劃開的那幾道血口子,被指甲抓到,她吸了口涼氣,喃喃自語:“我記得了、記得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5:53


    聽到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依舊站在陽臺上的舒潔看到丈夫從別墅裡走出來,獨自離開H.B皇家莊園,去了不遠處一家小酒館。她凝著臉色,回到房間裡,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包裝紙,準備把油畫重新包裹封藏。

    拎起畫框,目光在畫上流連,突然,她感到一絲蹊蹺:拍賣會上競價拍得的藝術收藏品,即使羅凱身在國外,以網路參與方式獲得競拍資格,拍賣方也不可能忽略了這件藝術品的鑒定公證書。

    航空快遞包裹裡沒有找到相關證明,她十分疑惑又有些忐忑,當即找出拍賣會負責人的那張名片,走到床頭櫃上擺放的客房服務電話前,試著撥打國際長途,按了幾個鍵,還是無法接通,她擱了電話筒,匆忙梳洗一下換上衣裙,拿起房卡出了門,奔著不遠處那家小酒館的方向走。

    接近午時,海島上的氣溫直線上升,連吹拂來的海風都是熱滾滾的,潮濕悶熱。沒有準備好遮陽帽和墨鏡,頂著熱辣辣的太陽一路走來,進了那家小酒館,昏暗的光線一時讓她難以適應。

    小酒館內,賣藝人在吹奏薩克斯。圓形的吧台裡,調酒師拿著幾個酒瓶,淩空拋轉,耍著手上功夫。吧台外側圍了一圈的客人,大多數卻在喝啤酒,啤酒杯裡咕嚕嚕冒著泡沫,男人們大口喝酒,高談闊論。穿了兔子裝的酒吧女郎,端著託盤兜來轉去,左右逢迎。

    舒潔一進店門,裡頭靜了一下,喝酒的男人們紛紛扭頭看她,驚異一個打扮得挺端莊的女人居然來這種場所,還是獨自一人來的,更讓他們感興趣的是她的膚色相貌,與金髮碧眼高鼻子的洋妞不同,東方美人的氣質,足夠吸引這些男人的視線。有幾個蠢動著想上前搭訕的,卻被美人冷冷的神色,凍住了腳步。

    適應了酒吧裡昏暗的光線後,舒潔的目光直直地指住一個方向——吧台邊,一圈喝酒的男人堆裡,只有他置身於角落,沒有大口喝酒也沒有大聲叫嚷,依舊十分優雅地端著酒杯,品味紅酒。

    她正想走過去,突然又頓住了腳步。他的身邊有人,一個模樣甜甜、細腰豐胸的紅發女郎,暴露式的兔女裝,竟然是個酒吧女!

    她僵在了門口,所有的人都奇怪地看著她,他身邊的女郎翹著猩紅染汁的指甲,也沖她指指點點,在他耳邊笑說:“瞧,來了個稀罕客人呢!”

    羅凱抬頭,略微瞄了一下門口,看到她時也不驚訝,依舊以玩笑似的口吻說:“那是我老婆。”

    “老婆?”酒吧女笑得前仰後翻,“達令,你可真愛開玩笑!老婆來了,你還能這麼鎮定地抱著我的腰?”說著,索性坐到他的大腿上,盡情發浪。

    看那兩個人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僵在門口的她臉上都能刮下一層霜來。

    “她真的是我老婆,不信,你看——”

    放下酒杯打個響指,他召喚自家寵物似的,沖門口的她打出手勢,笑得邪惡。

    看來,這個浪蕩子又恢復了花心蘿蔔的本色!舒潔沒有生氣,他這個樣子反而讓她有了久違的熟悉感,走上前去,端起以往冷淡漠然的態度,坐到這兩個人的面前,連眼皮都不撩一下,直截了當地問:“那張畫的附件裡少了些東西,怎麼回事?”

    “手續還沒辦全,別急著來催討那些拍賣證書。”由著酒吧女坐到他大腿上,他只瞄著她,笑得揶揄,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挑釁,“來,先陪我喝酒!”

    “抱歉,我不會喝酒。”問完事,她起身想走。

    咚!一隻空杯子遞到她面前,羅凱一手勾搭著酒吧女的細腰,一手攬住她的肩,不容許她擅自離開,“不喝酒也沒關係,拿起酒杯,給我的一百零一號情人倒酒!”

    看這兩個人的動作神色,酒吧女雖然聽不懂普通話,卻也明白了幾分,十分有趣地瞄著舒潔,看這個被丈夫要求給情人倒酒的妻子,會有什麼反應。

    舒潔盯著他,僵了片刻,冷笑出聲:“你的品位還是那麼低級!”話落,撥開攬在她肩上的那只手,起身就想走。

    “別忘了,你也是我選來的女人。”反駁了她的話,他笑得光芒四射,天使般的容顏背後,魔鬼進行式的黑色幽默還在繼續,“我認為自己的品位沒那麼差,你完全可以正視我的‘優點’和‘長處’!成為了我的妻子,你還想逃到哪兒去?修道院?”

    “不,是醫院。”她冷冷地回敬,“我可以幫你預定AIDS的檢測,如果你能幸運地‘中獎’,我會給你送花,白菊花!”

    “沒有得到滿足的女人真是可怕!”他笑著,用手指撫摩酒吧女的紅唇,雖然沒去看她,戲謔的話語依舊是針對她說的,“下次‘辦事’時記得穿點東西,過分裸露就沒了美感,隔著朦朧點的紗衣,我會滿足你的。”

    “不必!”她冷顏冷語,“留著精力去應付你的一百零一個情人吧!”

    “假使我再給你送禮物呢?”湊到酒吧女的耳邊,換上國際通用語,以她聽得到的聲音,他笑著說,“知道嗎,我娶這個女人,聘禮就花了八百萬,百萬新娘,身價不菲!”

    “天哪!”酒吧女驚得瞪大了眼,眼裡似乎有許多張鈔票在美妙地飄來蕩去。八百萬,這個數字讓她羨慕眼饞。

    “羅先生!”

    舒潔刻意壓低的聲音裡裹著某種危險信號,他明明聽出來了,卻還是轉過頭來,看著她舉起酒杯,往他臉上潑。可惜,她拿的是那只空杯子,裡面沒有被她事先斟上酒。他的臉上還是笑得那樣揶揄,明知惹惱了她,仍不加收斂,依舊說著讓她發冷的笑話:“舒小姐扔空彈的姿勢真是美麗凍人!”啪啪,鼓掌兩聲。

    “如果你想讓我生氣,那麼,你已經做到了!”不愛,所以她可以對丈夫的花心漠然以待,但,她無法容忍被人以金錢來衡量人格!

    “親愛的,我說錯了什麼話?”羅凱無辜地眨眨眼,但是話中的意思分明表示他並沒有說錯一句話!

    “你……”她噎了一口氣,面色泛青。

    “你不是說過‘我的要求你都會答應’嗎?”考驗才剛剛開始,他再次把那只空杯子推到她面前,“現在,你該實踐承諾。”

    她明白他的意思——為丈夫剛剛勾搭來的情人倒酒?好,她會讓他滿意的!

    拎來酒瓶子,霍然起開瓶塞,她舉高了酒瓶正想把整瓶酒往他頭上倒,他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追加一句:“我會儘早落實催討鑒定證書的事宜,我對你的好,你要記著!”

    舉瓶子的手勢一僵,瓶口流出的酒液最終注入了杯中。

    “親愛的,你斟酒的姿勢真像人工智慧!”機器人的僵硬程度,還能完成倒酒的動作,值得他再次鼓掌。

    砰然擱下酒瓶時,瓶子裡的酒水激烈震盪,濺到了裙子上。她強壓著心中的憤怒,在冷凝的表情崩潰之前,轉身匆匆離開。

    “她好像快要哭出來了!”酒吧女看著那道匆匆離開的背影,寄予無限同情,“你可真不是一位紳士!”

    “我有紳士的外衣。”端來那杯酒,在酒吧女伸手來接時,他輕輕一推,連著酒杯一起摔碎在地上,然後,笑著問:“還有酒嗎?”

    那種笑,隱著幾分邪惡,卻讓酒吧女看得心口直跳,暈乎乎地起身轉到吧台裡,開了酒瓶為他斟酒,遞上酒杯時,挑逗般摸了一下他的手背,女郎格格發笑,“那麼,剝開那層外衣,裡面會是什麼?”

    “死神的骷髏杖!”羅氏標籤的冷笑話,讓酒吧女笑不出聲。

    “讓她一個人走開,你不擔心嗎?”顯然,酒吧女對這個男人來了興趣。

    “她又不是小孩子,還用得著我擔心?”

    他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小啜一口,目光卻從杯沿轉出去,瞄向獨自離開的人影,微微皺起了眉頭。

    舒潔沒有離開酒吧,而是繞著酒吧側門,一個人進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沖洗染在裙子上的紅色酒液,裙布被她憤憤地搓揉在手中,仿佛這樣做,心中所受的屈辱,能夠沖刷掉一些。

    嘩啦啦的流水聲中,她突然聽到門口一絲異樣的動靜,霍地抬頭,洗手台前面的鏡子裡照出門邊有一道人影閃過,或許是去隔壁男廁方便的人,她並沒有在意,只是加快速度沖洗汙垢。濺到酒液的裙子下擺拎得很高,幾乎暴露到大腿根部,雪白的肌膚、纖長柔韌的腿部曲線,一覽無遺!

    門口又有人影晃過,舒潔有所警覺,擰乾裙子上的水漬,放下裙擺,疾步往外走。

    剛剛走出衛生間的門,一團黑影迎面而來,斜刺裡竟然沖出四五個酒氣沖天的男人,獰笑著伸手抓向她。

    “唔……”

    口鼻被一塊手帕捂住,刺激性的氣味沖上來,胸口發悶,腦子裡一陣眩暈,舒潔來不及掙扎,整個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模糊了意識。

    朦朦朧朧中,舒潔感覺到自己被那幾個男人從後門抬了出去,繞進一個骯髒的陋巷。

    陽光照不到的陋巷裡,陰冷幽暗,堆放了許多木箱子,空了的啤酒瓶滾落在地上,那幾個醉鬼把綁來的人扛到這個僻靜的陋巷,扔在了地上。

    粗魯地一扔,摔跌在地上的舒潔,胳膊肘壓到牆角幾個啤酒瓶砸裂了的玻璃碎片上,劃出幾道血口子,疼痛刺激著昏沈的大腦,意識稍微清醒了些,她動了動手指頭,感覺渾身麻痹,使不上勁。

    “……救……命……”

    她費力地張開嘴唇,呼救聲卻細若蚊鳴。圍在她身邊的幾個醉鬼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臉紅脖子粗地爭吵起來。聽不懂他們的話,她心裡卻十分明白:這些人是在商量一個先後順序,都想第一個來占她便宜,互不相讓,起了爭執。

    危機迫在眉睫,她卻只能倒在地上等待厄運降臨,猶如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毫無反抗能力!

    驚慌、焦慮、恐懼……心頭猶如澆了火油,舒潔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任何辦法脫險,目光亂轉,猝然,她發現酒吧的後門開了,有人走出了酒吧,那一抹熟悉的身材輪廓,竟然是她的丈夫!他一定是放心不下她,瞄著她往衛生間去了,久久不見出來,才急著來找她的吧?

    “羅……”

    她急切地喊,吐出來的聲音卻破碎不堪。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5:33


    打開盒子,一襲潔白的婚紗映入她的眼簾……

    接受羅凱的追求,這個決定來得倉促,時間上也過於倉促,省略了兩個人拍拖的過程,婚禮即將舉行!

    預定的喜慶日子一到,換上婚紗的她,臉上只有平淡的表情。

    婚禮的鐘聲敲響,她邁開堅定的腳步,筆直地往婚禮教堂走……

    一級一級的臺階,一步一步往上走,婚紗穿在身上有點沈,沒有盡頭的臺階在腳下蜿蜒,她拎起裙擺跑了起來,拼命往臺階頂端跑去。

    一級級的臺階在腳下飛快踩過,眼前有了亮光,明晃晃的光線裡,一道朦朧的影子。穿著白色西裝禮服的新郎站在臺階盡頭,微微側過身來,把手伸向了她。

    迎著新郎邀請的手勢,新娘的手也伸了出去,一點點地落向他的掌心。她飛奔著,一下子跑進了臺階盡頭明亮的光芒裡,整個人沒入光圈。

    穿過光圈,躍在半空的她,突然之間看清了眼前景致——懸崖、峭壁,呼嘯的風從她耳邊擦過,拎著婚紗裙擺的她往前一躍,竟然跳出了懸崖,落向萬丈深淵……

    “啊——”

    驚呼一聲,猛地睜開眼,舒潔這才發覺自己仍躺在那張豪華的雙人床上,原來是她不知不覺睡著後,做了一場噩夢。

    渾身冒了虛汗,她心有餘悸地籲了口氣,從床上坐起,看到內室的房門開著,小房間裡卻沒有人。

    下床來趿上拖鞋,穿著睡衣的她晃到窗前,拉開窗簾,早晨明媚的陽光灑了進來,打開窗戶深呼吸,外面鳥聲啁啾,青草嫩綠,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丁冬——

    門鈴響起,舒潔打開了房門。

    “客人,這是快遞公司給您送來的包裹,請簽收。”

    門外,客房服務人員禮貌性地微笑著,送上快遞物件。

    “謝謝。”

    簽收了快遞物件,她關上門,在房間裡拆開包裹,剝開防水油布,裡面露出了一個裱畫框架,一層層的裝飾紙揭開後,展現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幅油畫,油墨宣紙的氣味散發出來,她盯著畫裡描繪的景物,心,越來越漲,越飽滿。

    與回憶中的咖啡屋裡相同的畫面——坐在綴掛雨簾的窗前,她的唇邊一抹淡淡笑縷、手中嫋嫋的咖啡香氣……與之前不同的是,油畫裡多了一個人,一個執畫筆的少年身影,清秀的輪廓,畫架前優雅的站姿,繪畫時專注的眼神,他那樣溫柔而深情地凝視著窗邊的她,靜止的畫面,溫馨無比。

    畫中微妙的氣氛、兩個人之間無法形容的默契感覺,就像來自情侶間的那份羈絆,紅線相牽,咖啡濃香縈繞……

    這張畫就是《咖啡伴侶》!

    昨晚,她沒來得及說出拍賣會上這張畫的名稱,也無暇去想羅凱是怎樣得知她要的就是這幅畫,此刻,她只凝眸於畫中這個秀雅的少年。

    “……司棋。”十分柔情地呼喚,看著這張畫,她的臉上冰霜融化,竟是那樣的柔情款款!

    “看來,你很喜歡這張畫。”

    一聲低笑,浴室的門打開了,羅凱換洗妥當,一身清爽地站在門口。

    心,咯噔一下,聽到丈夫的聲音,來不及收起臉上款款柔情的她,慌忙放下手中油畫,抬頭,有些尷尬地看著丈夫時,從畫裡帶出的感覺,那一瞬竟重疊在他的身上,那樣優雅的站姿、凝眸專注于她時一絲溫柔的表情流瀉……這感覺何其熟悉!

    “如你所願,我給了你第一份新婚禮物!”目不交睫地盯著她,站在浴室門口的羅凱,絲毫沒有錯過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第一份?”忽略心底異樣的感覺,她開始疑惑他話中的意思。

    “是的,第一份!”隔著一段距離,他依舊保持著刻意的矜持與疏遠,依舊爾雅淺笑,“接下來,你會收到更多的驚喜!”

    他臉上的一絲溫柔消失,她只看到他嘴角勾起的詭秘笑縷。怔了一怔,她更加忐忑迷惑,“不需要那麼多的禮物的……”

    “那麼你想要什麼?”他緩步上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頦,迫使她抬頭,彼此互相凝視,“別忘了,我是‘羅少爺’,億萬豪門的闊少爺!你想要什麼,儘管說!”

    聽這話,似乎是丈夫在討妻子的歡欣,希望這位冰美人對著他時也能解頤一笑,不過,落在她眼底的,卻是他戲謔的眼神,依舊嘲弄的口吻——

    “有錢真是好啊,這世上還有什麼是錢買不到的東西?”

    他的嘲弄就像一種藐視,她臉上的血色褪盡,猶如被人踐踏了自尊,“你想說什麼?我是你買來的妻子嗎?”

    “當然……不。”他鬆開了手,何其無辜地攤手聳肩,“我只想問你,還想要什麼……”

    “不必!”冷著聲回答,忽又頓了頓,她心中確實還有一個要求,“等等,我的手機不小心掉在浴缸了,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打給誰?”羅凱的眼神變幻了一下,“別的男人?”

    他的語氣讓她訝然,之前說過不會頭腦發熱愛上她的男人,刻意保持的矜持與疏遠中,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緊張與猜忌,結婚當日就擅自翻開她的坤包接聽過她的私人來電,這種像是過於珍視某樣東西而害怕失去的心態,讓她差點以為他已無可救藥地迷戀上了她!

    “不,只是給家人報個平安。”惦念著父親,她的語氣回暖許多。

    他默不作聲地看著她,似乎在揣測她話裡的真假,也似乎在猶豫著什麼,突然地,他轉身走開,進了小房間,片刻之後又走出來,手裡拿了一部手機。

    “喏,拿著。”

    遞過手機,在她伸手來接時,他的手勢一變,猝然拉住她的手腕往懷裡一拽,兩個人親密地靠在一起後,他在她耳畔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唇片微微擦過她的面頰,氣息裡呵出幾分曖昧,而後,他笑著把手機放入她的掌心,轉身,獨自去了陽臺。

    唇與面頰的碰觸,突然地,讓她心頭發毛,涼意襲來,他的唇竟比她的手還涼,絲毫沒有被吻的感覺!

    目送他走到陽臺去,她低頭,看看那部手機,黑色的外殼,挺舊的款式。不久前,這位闊少爺才剛換了一部新款3G功能的手機,追潮流愛花哨的他怎麼又來了懷舊的情懷?丟了新手機,執著於一部舊款手機,不像花心蘿蔔的脾性!

    難道,男人的心性也會變幻無常?

    猜不透個中緣由,索性拋開雜念,擎著手機撥了串號碼,信號接通,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的唇邊泛了笑,“爸爸,是我,小潔。”

    “小潔?!”電話那頭,舒父喜出望外,“真的是小潔的聲音!快!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

    “我和羅凱都在島上度假。”聽到父親的聲音,她不自覺地用雙手捧住手機,臉上漾著溫情的笑,“您別擔心,我能適應島上的環境,在這裡一切安好!”

    “島上?哪個島?”舒父急切地追問,語氣十分激動,“小潔,你趕緊回來,羅家出大事了,我在醫院裡看到羅少爺了……”

    “爸爸!”還沒聽清楚就打斷了父親的話,她笑了笑,“我暫時不能回去,您別擔心。我會給您帶禮物的。”

    “等等,小潔,聽我說……”

    嘟嘟嘟……

    信號切斷,舒潔對著手機搖頭歎了口氣,緩步走到陽臺上,看到羅凱沏了紅茶,坐在籐椅上,眺望遠處的風景,像是在想什麼似的怔然出神。她走過去,把手機還給他。

    羅凱放下茶杯,把手機收回口袋裡,笑著問:“向伯父問安了?他怎麼說?”

    “你說得沒錯。”在她打那通電話之前,羅凱就在她耳邊叮嚀過,她理所當然地把父親的話當成唬人的玩笑,“爸爸是急著想叫我們回去,還找了個理由,說羅家出大事了……”歎了口氣,她勸他:“公公還是怕你在外面野了性子,爸爸一定是遵從他的意思,編了各種理由讓咱們回去。”

    “你為什麼不答應他,先回去?”有意無意的,他在拿話試探她。

    “阿凱,”她突然改了對他的稱呼,“今早收到你送的禮物時,我就下了決心,再也不去想別的事,陪你在這島上度蜜月。你的要求,我都會答應!”封藏了那張畫,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這就是她的決心!

    羅凱“哦”了一聲,當她又在例行公事了,“只是‘陪’我度蜜月?我是你的客戶嗎?”

    “不!”柔和了表情,她對他的態度,不再那麼冷冰冰了,“你是我的丈夫,我會努力做一個讓你滿意的妻子!”結了婚,就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的,她有這個覺悟。

    羅凱盯著她,暗自揣測她話裡的可信度,默然片刻,他把手伸向她,凝神觀察她的表情。

    沒有一絲猶豫,她的手輕輕搭在他的掌心,順勢倒下身子,靠到他懷裡,主動地吻他的唇。

    她要吻的,是她的丈夫!但是,這個吻還是少了點什麼,似乎是少了某種熱度。

    她屏息,顫唇,小心翼翼地吻上來時,他整個人如遭電擊,木然發怔,瞪著眼看她。她的臉放大在他眼前,有種怪異的感覺。一吻之後,她無言地與他互相凝視,那一瞬,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十分微妙。

    木然僵住的面容,突然有了裂紋,龜裂的痕跡蔓延在羅凱臉上,舒潔吃驚地發覺丈夫竟然在生氣,他從籐椅上霍地站起,猝然推開了她。

    “禮物還沒送完,別忙著獻吻!”眼中燃有怒焰,他瞪著她,極盡嘲諷,“我還可以用錢最大限度地滿足你的需求!”

    她愕然,騰然又凍住了臉,有一種被他的目光刺得體無完膚的羞辱感,“我是在吻我的丈夫,而不是錢!”

    “那麼,為什麼吻我?”他反問。

    她啞然。不是因為愛,那是為什麼呢?只因為他成了她的丈夫,而她想表示決心,表示一個做妻子的覺悟?這個吻的確變了味,而他的反應也不在她意料之中,輕浮浪蕩的闊少爺不該有這樣的反應,他的較真,讓她無從適應,突然覺得,她似乎是在傷害他。

    原本,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的……

    “我不需要任何禮物了。”

    本以為,羅家的浪蕩子不會把心放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已經做好了成為他名義上的妻子的準備,但,為什麼結婚後,一切都變了呢?

    他受傷的表情,猶如在她心湖扔下石頭,激起波瀾,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漠然的心境。

    “已經準備好的禮物,你不想要也不行!”他的唇如堅冰、心如堅冰,擱下話來,轉身就走。

    砰!

    關上小房間的門,隔絕她驚愕交錯的目光,他用拳頭抵住門板,低低發笑,“滿足了物質需求,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嗎?”

    你是我的丈夫,我會努力做一個讓你滿意的妻子!

    她還能做到怎樣的程度來讓他滿意?

    “真是值得期待啊!”拳頭捶著門板,他咬牙發笑,笑得有些可怕。

    滴答、滴答……

    獨處的小房間裡,有鐘錶走動的聲音,電子鐘的指針一格一格地往前走。突然,他捂著胸口,緩緩蹲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從額際滑落。

    良久之後,緩過一口氣來,抬頭,他看了看電子鐘上顯示的日期,隱隱意識到:他的時間,不多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2:47


    丁冬——

    電梯門滑開,舒潔拎著坤包,快步走了出來,在走廊兩側的壁燈照明下,她很快地找到白天入住的901房間,站到門外毫不猶豫地按響門鈴時,卻發現房門虛掩著,推門進去,房間裡漆黑一片。

    “羅凱!”

    他不在客房嗎?這麼晚了,會去哪裡呢?

    房間四面都遮拉上了窗簾,她按了按牆壁上的電燈開關,奇怪的是,天花板上的吊燈沒有亮。

    摸索著進了房,她突然感覺很冷,沒有開空調,房間裡的溫度卻很低,窗簾被風吹起,房門“砰”地關上了。站在黑暗的空間裡,她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房間似乎隱藏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越往裡走,這種感覺越強烈。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著雙人床的斜對面,那裡有兩張單人沙發椅,中間擱置著一個圓形的小茶桌,茶幾左邊的沙發椅上,籠著大片陰影,感覺不到人的氣息,是不是……行李箱擱在椅子上了?

    疑惑地盯著那張沙發椅,她步步靠近。

    聽到腳步聲,沙發椅上的陰影似乎挪動了一下,她莫名地緊張起來,“誰?”

    啪嗒!

    壁燈被打開了,羅凱就坐在那張沙發椅上,面無表情地坐著,默不作聲地盯著她,那一瞬,她突然發覺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你……還沒睡?”

    “我在等你。”微微眨動了一下眼睛,木然坐著的人終於有了表情,聲音依舊爾雅柔和,“等你回來。”

    “沒有人陪你嗎?”心頭微訝,她卻依舊冷著臉,漫不經心地看看那張雙人床,上面的被褥疊得平整,的確沒有被人躺過。

    “今晚是咱們新婚的第一夜。”保持著優雅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的他向她伸出手。

    不需要更多的解釋,舒潔也明白他的意思,心理上做過充足的準備,她回應了他邀請的手勢,先脫去了被雨淋濕的外衣,又解了內衣的幾粒紐扣,上前幾步,冰涼的指尖觸到他攤開的掌心,“辦完事,再給我準備一份禮物吧。”

    “新婚禮物?”輕輕一拉,擁她入懷,那一瞬,他只感覺到冰塊般的硬度與涼氣,果然,她的潛意識在抗拒與排斥這樣的碰觸,“你想要什麼?”

    “按照這個位址,在拍賣會上幫我競價拍下一幅畫。”把捏在手心裡的名片遞給他,坐到他懷裡的她,以例行公事的態度,淡然說:“畫的名字是……”

    “噓!”接到手的名片,貼到她的唇上,羅凱盯著她,眼神有些變,“去洗個澡吧。”他站了起來,推開她,獨自往小房間裡走。

    “羅凱!”

    異常急切的喊聲,使得他的腳步微微停頓,轉過身來,默然盯著她。

    “不想給新婚妻子一份禮物嗎?”她的面頰異常潮紅起來,心中有某種迫切的欲望,促使她走到他面前,泛冷的手指開始顫抖著,解開一粒粒紐扣,內衣的吊帶滑落下來,朦朧的壁燈照著冰肌、珠圓玉潤的胴體。

    “你、你……”喉嚨有些發幹,他皺眉移開了視線,“你在做什麼?”

    “把那張畫買下來,你能做到的。”丟回來的那張名片、與她微顫的手指,一同落回他的掌心。

    接過畫展拍賣會負責人的名片,揉碎在掌心,他猝然扣住她的肩膀,手指如鐵鉗般扣得肩胛骨疼痛欲裂,她卻閉上眼仰起了臉。

    半裸著身子的她,猶如冰冷的蠟像,杵在他面前。

    美色誘惑下,羅家這個浪蕩子就會對她百依百順。她很有自信。

    “舒小姐……”

    耳邊有低低的笑聲,訝然睜開眼時,她恰巧對上他戲謔的眼神。

    “你的身材不錯!”他笑著,猝然用力推開她,看著她狼狽地跌倒在地毯上,他邁開優雅的步態,走過她身邊,拋下一句:“買賣人做交易?你該去我的辦公室裡占個位置!”

    “羅……”

    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往小房間裡走,跌坐在地毯上的她驚疑交加,卻說不出話。

    打開套房里間的房門,進門前,他的腳步微頓,背對著她問:“那張畫很重要嗎?”

    “……是的。”沒有站起來,她的兩手撐在地毯上,想要抓住什麼似的,抓得地毯微微皺起,“如果用錢能補償一個人的損失,我想買下那幅畫。”

    “聽起來你好像欠了什麼人的一筆債?”心中有些動搖,他轉身走了回來,站在她面前,低頭盯著她問:“買了那張畫,是不是可以了斷你與債務人之間的關係?”

    “……是的。”

    不想讓那張畫落在別人手中,這是她唯一的意圖。作為丈夫的他,能幫她達成這個心願的話,她也該掃淨舊情燃過後所剩的那些灰燼,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

    “好吧!明天早上醒來,你會看到我送的禮物。”看到被她抓皺的地毯,他的眼神變幻了一下,嘴角勾起的笑縷,令人難以意會。

    “海島上的夜風很大,別著涼了。”他脫了西裝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快去洗個澡,早點睡。”

    朦朧的壁燈下,她恍惚看到他臉上溫柔的表情,但,那似乎只是一瞬的錯覺,他又轉身走開了。

    砰——

    小房間的門關上,隔斷了她愕然凝視的目光,看不到他的身影,她卻依舊怔怔地盯著他關起的那扇房門。

    伸手攏緊了披在身上的西裝領口,聞得淡淡的酒味,她的目光轉向沙發椅旁的茶幾,擱在茶幾上的一隻高腳酒杯裡殘留著酒液,旁邊打開的酒瓶裡卻滴酒不剩。

    果然,他一直在等她回來……

    夜,冷寂。

    沐浴過後,獨自躺在那張豪華的雙人床上,舒潔輾轉反側,怎樣也無法入眠,總是在疑惑猜測。美色誘惑下也能保持理智的男人,那種紳士風度,壓根就不像羅家那根輕浮軟骨頭的浪蕩本性!是她以前沒有徹底看清這個男人,還是他突然之間有了改變?

    他對她刻意保持的矜持與疏遠中,不經意流露的那一絲溫柔,只是她的錯覺吧?

    床頭櫃旁立著一個衣架,上面掛著他的那件西裝,銀灰色的,配上白襯衫、淡色斜條紋的領帶,爾雅的風度,十分迷人,完全顛覆了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糟糕印象。

    盯著衣架上的西裝,舒潔眼前浮現了當日兩人初次見面時的場景——

    重金屬樂器的震撼音效,秀台舞池上方亂閃的彩燈光束,彌漫的酒氣香水煙味,PUB的濃重氛圍——這裡是“迷情酒吧”,燈光亂閃的每個幽暗角落裡,都充斥著墮落糜爛而瘋狂的氣息。

    “嗨,妞!來跳支舞吧!”

    坐在酒吧角落裡獨自喝悶酒的女子被人搭訕,獨酌著憂傷的她轉過頭來,沒有化妝的素淨容顏上寫滿沈甸甸的心事,鬱鬱寡歡。

    “喲,是來喝‘忘情水’的吧?”

    上來搭訕的男人一張輕浮的嘴臉、靠著吧台歪站的軟骨頭模樣,偏偏穿在身上的都是名牌——貼了亮片的夾克外套,敞開的拉鍊裡露出紅色的T恤衫,挑染成五顏六色的長髮斑鳩羽毛般豎起,打扮得胡裡花哨、毫無品位!不難讓人看出,這是個有錢人家的浪蕩子。

    “妞,洗把臉找別的男人吧!”這女人獨自喝酒時落寞憂傷的模樣,引得浪蕩子趁虛而入,伸手勾搭,“來,哥哥給你慰安,跟我開房……”

    啪——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爽快地落下,浪蕩子半邊面頰登時腫得老高。捧著熱辣辣的臉,這個男人兩眼發直地瞪著賞他耳刮子的女人,看人家冷面敷霜,拿起酒杯“嘩啦”一下,整杯酒又當頭潑來,烈性液體刺入眼眶,浪蕩子兩眼冒淚花,夠嗆!

    砰!空杯子往桌面一放,舒潔冷著臉,起身離開,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連正眼都不曾瞄他一下。

    “真冷、真酷!”

    被個女人整得狼狽不堪,浪蕩子卻捧著臉開始陶醉。酒吧女郎見得多了,也厭倦了瞄著他口袋裡的錢包嗲聲嗲氣拋媚眼的拜金女,今兒個遇上的冷面俏妞可算讓他嘗了鮮。趁著這股新鮮勁兒,浪蕩子一反常態,雄心勃發想把人追到手,夜貓子發春似的叫:“嗨,妞!告訴我你家電話,改日我給你送花……車、房子也行,咱倆拍拖吧!”

    “發神經!”

    被女人甩耳刮子也不生氣,這男人骨頭軟、臉皮厚,是她最討厭的類型!

    “美眉,好歹留個芳名!”眼巴巴瞅著那道冷酷背影漠然離開,浪蕩子心有不甘,居然搶來酒吧秀臺上的麥克風,鉚足了勁地喊:“喂——我叫羅凱——房產大亨Mr.羅的獨子——億萬豪門裡的鑽石單身貴族……”

    他是哪個地裡長出來的哪根蔥,關她什麼事?沒有半點真材實料的富家子弟,她敬謝不敏!

    舒潔不願再來這種酒吧了,免得遇上莫名其妙的傢夥!不過,房產大亨Mr.羅……聽來有些耳熟,她所在公司的頂頭上司似乎也姓羅……

    世上有太多巧合的事。

    一個禮拜之後,舒潔不祥的預感果然應驗——去總公司送檔時,她還是不幸遇上了那個浪蕩子,於是,麻煩的事接踵而來。

    羅凱幾乎是每天一個電話,儘管被她用種種理由淡漠地拒絕過N次浪漫晚餐,他也不氣餒,反而猛追猛趕。

    每天早晨,舒潔到達寫字樓,辦公室門口肯定有一偌大的花籃張著芬芳瀲灩迎接她。

    “舒小姐,這是羅先生給您送的花,請簽收。”

    鮮花攻勢綿密,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幾乎都知道羅少爺在追求她,很快地,被謠傳驚動的羅老爺也出面干涉了——總裁辦公室裡,她終於見到了那位房產大亨Mr.羅。

    “你就是被我兒子盯上的……女人?”

    公式化的黑色辦公沙發上,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有教授的刻板英才模式,眼神中卻暴露了生意人的精明,犀利的目光一直審視著坐在對面的舒潔。

    總裁接見小職員,這個場面有點壓抑,辦公室裡的氣氛也挺沈悶,面對老闆施加的高壓感,舒潔只是淡定地坐著,迎著對方審視的眼神。

    “我一直想見您。”考慮了很久,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原本漠然置之的態度,突然之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居然主動要求:“您可以答應我和您兒子交往嗎?禮拜天,我想來您家中正式拜訪,想要什麼禮物,請您給我一點提示……”她淡淡地一笑,看著有些無奈,“我不想因為送錯了禮物,被未來的公公討厭。”

    “真的要和我兒子交往?”羅文森感到意外,“舒小姐是冷靜和理智型的女人,我不明白,你看上阿凱哪一點了?”知子莫若父,自個兒子那副德行,能讓面前這個冷傲的女人敞開芳心來接納,一定有某種內情!

    “我看上的,是您兒子的家世背景。”被人犀利地審視著,她也毫無隱諱,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長遠來看,做您家的兒媳婦並非沒有好處。”

    “嫁入豪門當闊太太,每個接近我兒子的女人都有這種想法。不過……”這個女人冷靜理智的抉擇,不得不讓他佩服!這當口就得拿出生意場上談判的那分精明,理智分析、冷靜判斷。他也想找個這樣的兒媳婦幫著裡外打點,免得那個遊手好閒的小子敗光家產!“看得出,你比她們好得多,不是那種狐狸心竅、貪得無厭!”手指敲動在沙發扶手上,他考慮了一下,分析利害關係,最終有了決斷,“是時候讓那小子收收心了,男人結婚娶了老婆,就不會成天往外面野。舒小姐,我把這個不肖子交給你,你得管好他!”

    “叫我小潔吧,伯父。”被未來的家公認可,舒潔卻沒有半分喜悅,只是微微松了口氣,“還有什麼協議,我們現在就可以談。”

    “那小子的眼光還不錯!”羅文森目光裡透了幾分激賞,“看來羅家要招來一個厲害的兒媳婦咯!”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檔,“啪”地擺上桌面,“簽好文件,選個日子,你們儘早結婚!新娘的婚紗,我幫你預定好了。”撥了內線電話,他吩咐秘書把訂做的婚紗送進來。

    “原來,您早就有安排了。”舒潔看了看那份檔,知道對方早就調查過她的家世背景了,毫不猶豫地,她接受了秘書敲門送進來的禮品盒子。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2:23


    丁冬——

    門鈴響了,他歎著氣去開門,“回心轉意了?”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嗨,先生。”

    門開了,一陣嗆鼻的香水味迎面撲來,站在外面的是一個金髮女郎,打扮妖冶、穿著暴露,人沒進來,波濤洶湧的胸部先往前挺進。

    看著門外這個女人,客房的特色套餐服務,倒讓他明白了新婚妻子鬧情緒甩門離開的理由,原本淺笑的臉突然陰沈下來,他擋著門,露出魔鬼般可怕的眼神,瞪著這個送上門來的女人,從牙縫裡冷硬地蹦出一個字:“滾!”

    砰!門關上了。

    吃了閉門羹的女人,在門外呆站片刻,回過神來,冷不丁打個寒戰,逃也似的離開。

    關了門之後,看到桌子上那張房卡,他又踱回去把門鎖擰開,留了一條縫隙,然後,走到陽臺,看著舒潔從度假別墅裡走出來,獨自一人往外走,他的眼底有莫名紛擾的情緒在暗湧,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吧台登記時她交給他的所有證件,拿起一隻打火機,擦出火,看著證件在火上一點點被燒毀,他笑著往陽臺下吹落灰燼,氣定神閑地等她主動回來。

    這輩子,註定逃不過的……

    夜幕降臨。

    燈塔的光束打在海面,礁石激浪,濤聲縈耳。

    海島周邊土著人的小木屋星羅棋佈,燈火點點簇簇。沙灘上堆了篝火,有不少海島的原居民圍著火,膜拜海神波塞頓。遊人們三三兩兩聚集在那裡,看著土著人的篝火舞蹈。

    舒潔獨自漫步在海邊,提著涼鞋,赤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潮水一浪一浪地沖上來,轟然拍在峭壁岩石上。她仰起頭,看到矗立在眼前的懸崖峭壁,上面有巨大的白色建築物,被輝煌的燈光映照得猶如水晶龍宮,那裡,就是H.B皇家莊園別墅,建造在山頂懸崖上的白色宮殿。

    懸崖上似乎有人……

    翹首仰望,沒來得及看清懸崖上的人,她的額頭突然一涼,一滴雨水落下,夏夜裡飄起了雨絲。她提著涼鞋離開沙灘,往小木屋方向走去,漸漸地,靠近窗口映出壁爐火光的一間木屋。

    丁玲——

    門上懸掛的鈴鐺搖響,飄著咖啡濃香的小木屋裡迎來了客人。

    小小的咖啡屋,暖色調的火光燃在壁爐裡,暖意伴著溫馨迎面撲來,來這裡避雨的她,選了角落那張桃木小圓桌坐下,在跳動的燭光裡,靜靜地看著老闆細心磨好咖啡豆,煮開一壺咖啡。

    持起湯匙在咖啡杯裡攪拌,端著這杯沒有加糖的黑咖啡,她靜靜看著窗外的雨,掛了雨簾的窗上映著模糊容顏,熟悉的感覺縈繞心頭——

    “小姐,五號桌的客人有禮物送給你。”

    侍者微笑著遞上禮物——一張宣紙畫卷。

    面向窗外的她,回頭的一瞬,赫然看到畫卷裡的自己——手裡端起一盞濃香嫋嫋的咖啡,她靜靜地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雨景,面容上有淡淡的笑。畫中自然而真切流露的溫馨恬靜,那一瞬讓她的心湖柔柔地漾了一下,看得出,執畫筆的人是那樣用心地在描繪,她的心境被細察入微!

    五號桌……

    她抬頭,目光與斜對面那桌客人凝視的視線碰撞在了一起。這個背著畫板的少年,澄澈的眼睛裡映著她的影子,那種凝視的眼神,專注得讓她心頭莫名地發燙,似乎在他的眼中,只有她一個人的存在。

    濃情的咖啡,嫋嫋的香氣中,少年微笑著走來,伸出那只執過畫筆的優雅而纖細的手,“喜歡這份禮物嗎?”

    “……是的,”她露出淡淡的笑,第一次,把手輕輕搭在他的掌心,友好地握了一下,“謝謝。”

    “需要咖啡伴侶嗎?”她的咖啡裡沒有加糖和奶昔,他的眼神似乎在期待著什麼,空氣裡飄滿了咖啡濃香。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避開他凝視的目光,靜默中,她清晰聽到一個聲音悸動在心底,或許,被這樣專情的目光凝視著、體貼呵護一輩子,會相當幸福吧?

    “那麼,攪拌咖啡的湯匙,你一定需要吧?”不知什麼時候,她杯子裡的湯匙,被他旋轉在指尖,“我叫司棋,你呢?”

    “……舒潔。”咖啡需要湯匙攪拌,味道才會更好!她淡笑著,妥協了。

    “好名字,會讓人記一輩子!”他笑著往她的咖啡杯裡放下湯匙,輕輕一攪,漣漪層層,“你能不能,叫一下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

    司棋……司棋……

    ……

    默念這個名字,心口微微刺痛,端在手中的咖啡變涼了,舒潔回過神來,眼前幻象消失,咖啡屋裡只有她這一個客人,寂靜得只能聽到壁爐裡柴火燃燒爆裂的“劈啪”聲,咖啡濃香勾起的記憶片段,也模糊在掛了雨簾的窗前。

    “Miss!”

    禮貌性的招呼聲中,她的桌前來了侍者,三根手指以標準的姿勢端來的託盤上,擺放的竟然是一部手機,“客人,您可以叫朋友來,一起喝咖啡、聊天。”

    “不、不用……”這個咖啡屋的客人確實少得可憐,她以為對方是想多招攬些生意,“抱歉,我在這裡沒有什麼朋友。”

    “您可以撥打這部手機,找一個傾訴心事的物件。”侍者拿起託盤裡的手機,輕輕擱在桌面,“端著咖啡杯歎氣,讓咖啡冷掉,您看起來太寂寞了。”

    寂寞……

    下雨天,是不該來喝咖啡的……

    放下冷卻的那杯咖啡,她的目光凝在了那部手機上,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伸了過去,拿起手機,閉著眼深吸氣,然後,拇指一下一下地按上那串熟悉的號碼,聽著“嘟嘟”聲響起,她屏息等待,等待那個人接聽這通電話。

    三十秒……六十秒……

    果然,他是不會再接她的電話了。

    手機從耳邊一點點挪開,她準備放棄,突然,“嘟嘟”的聲音靜止,手機彼端傳來奇怪的響聲,像是風扇空轉的嗡嗡聲,又像是干擾信號的次聲波,那種常人聽不見的頻率,有著強烈的電磁輻射干擾,很快地使人感覺到恐懼、緊張和不安!

    腦部神經突然繃緊,她擎著手機,屏息聆聽——手機揚聲孔裡“吱滋、嘶滋”的奇怪聲波中,突然響起一個捂得很沈悶的聲音:……你……來了……

    揚聲孔裡傳來的聲音被嚴重干擾和扭曲了,如同黑暗深淵裡發出的呻吟聲,陰沈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

    莫名的恐懼感襲來,她下意識地想掛斷這通電話,手指卻僵硬地握著手機,按不下“掛斷”的指示鍵。

    “……喂?”

    干擾的信號突然消失,那種奇怪的聲音似乎只是她的錯覺,手機彼端傳來的語聲變得清晰,那分明是……

    “司棋?”喚著這個名字時,心弦繃得很緊,她屏息等待著手機那頭的回應。

    聽出是她的聲音,手機那頭的人沈默了片刻,答:“……嗯。”

    “你……最近好嗎?”喉嚨發幹,撥了這通電話,卻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她只能乾巴巴地擠出一句問候。

    “……嗯。”對方似乎也在欲言又止。

    只一個“嗯”的鼻音,讓她緊繃的腦子裡突然變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與他再說些什麼,兩個人之間似乎再也找不到話題,尷尬的氣氛中,聽覺神經變得異常纖細和敏感,通過揚聲孔感知著對方的氣息,呼吸中哪怕有一絲的紊亂,都牽扯著彼此繃緊的神經。

    無言的沈默中,雨點打在窗上的微響都放大到了極致。

    “……下雨了?”手機彼端的他再度開口,依舊細心體貼,“你在咖啡店裡嗎?等一下,我給你送傘。”

    深情呵護的口吻,讓她心底潮濕起來,貼在手機邊的嘴唇翕張,聲音細微地顫抖:“不……不用了……”

    手機彼端又沈默了片刻,傳來自嘲似的輕笑,“抱歉,我又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分手了……

    不該打這通電話的,她閉著眼,深吸氣,“對不起,打擾了。”發冷的指尖,停滯在手機“掛斷”的指示鍵上,只要輕輕一按,就可以切斷彼此的聯繫,可是……可是……好想再多聽一會他的聲音……

    “潔……”熟悉的呼喚縈繞耳畔,她的呼吸突然緊窒,聽到他輕笑著說:“明天開畫展的時候,我想賣了那張畫……”

    “那張畫?!”他不要它了?曾經是那麼珍貴的東西……“等等!”她急喊,在他把話說完之前,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是你畫得最好的那張海景對嗎?”不是,一定不是她所想的那張畫!

    “不,”他用溫柔依舊的聲音說,“是我為你畫的那張《咖啡伴侶》。”

    仿佛有榔頭重重地砸來,耳內嗡嗡作響,手機從她的掌心裡滑落,啪嗒,摔在了地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2:02


    “旅客們請注意、旅客們請注意——本次航班即將抵達目的地,請不要隨意走動,坐回各自的座位上,系好你們的安全帶。”

    空姐甜美的聲音傳來,為本次空中飛行劃上圓滿的句號,飛機降落,滑行在跑道上,移動式電梯架到機艙門口,旅客們依次下到地面,通過入境關口的檢查後,拿回各自的行李箱,離開機場。

    玻璃感應門自動滑開,踏出機場大廳的那一刻,舒潔迎來了海風的氣息,在這個旅遊度假的異國海島上,幾十米高的椰子樹種在公路兩旁,旅遊巴士穿梭其間,公路盤山而上,護欄外側就能看到沙灘、海鷗、藍色的海洋。

    “喜歡這個島嗎?”羅凱拖著行李箱上前,深吸一口氣,“這裡的空氣不錯。”

    “這個島叫什麼名字?”看得到海的地方,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度假勝地,這一刻的喜悅,是由衷的。

    “愛心小島。”顯然,這也是玩笑,在她置疑的眼神中,他笑著攤了攤手,“好吧,這個島呢,以前是海盜藏寶的地方……”

    “別說什麼尋找寶藏的蜜月旅行!”她懷疑,他的話裡有幾句不是玩笑?

    “不,”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他的表情宛如赤子一樣真誠,“海盜們曾經把寶藏埋在這裡,這是絕對安全的,因為,以前沒有人敢登上這個島。”

    “為什麼?”她果然信了他,追問。

    “島上有臭蟲。”他答,好笑地看著她又凍住了臉,顯然,他的笑話,又讓她發冷了。

    滴——滴——

    巴士開來,停在機場出口的這個站牌旁邊,遊客們相繼上車。

    羅凱上了觀光巴士後,獨自找了個座位坐下,扭頭看向車窗外。

    開車的司機,國際通用語說得不太流利,土著人插在路旁的指示牌,只是顯示了景點特色,舒潔聽不懂也看不懂,還是沒能知道這個島的名稱,也不奢望坐到後排去的羅凱除了玩笑之外,還能與她說上半句正經話。兩個人隔著幾排椅子的距離坐著,都沈默不語,拉開了距離的生疏感,突然讓舒潔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像是自己原來所熟悉的,似乎,有幾分刻意的疏遠與神秘!

    巴士沿著環山公路往上開,停在H.B皇家莊園。

    擁有皇家氣派的豪華莊園別墅,猶如宮殿般的造型,即使建造在山頂自然風景裡,卻也十分搶眼。這裡,就是提供島上的遊人開房住宿的地方。

    走進H.B皇家莊園的別墅,一派金碧輝煌,地面鋪的地磚光潔如鏡,大廳佈置得寬敞明亮,陳設裝潢、燈飾雕塑都帶有濃郁的異國風情,最特別的是,看似玻璃般的牆體建築材料,從外面看,看不到牆裡面的東西,而從別墅內部往外看,這一面面的牆猶如完全透明的,每個方位角度都看得到外面的風景,即使住到房間裡,海島的景致也可以一覽無遺!

    “舒小姐,請把證件給我。”

    走到吧台前,接過舒潔的證件,羅凱在登記住房的表格上填寫,簽了名。

    “羅先生,請把我的行李分開存放。”

    打開行李箱,舒潔取回自己的坤包,又檢查了一下登機出境前,由家政服務部派人在她家中整理後打包寄來的日常用品。

    “先生、女士,這是兩個房間的房卡鑰匙,請拿好。”

    吧台服務的棕發女郎,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遞上兩張房卡。

    “開一個房間就夠了。”羅凱只接了一張房卡,笑容裡的曖昧,使得服務小姐胡亂猜想兩人的關係時,他亮出了結婚證件,“我們是新婚夫妻。”

    噗——

    旁邊喝水的侍者嗆咳起來,“舒小姐”與“羅先生”,這就是新婚夫妻的相互敬稱?!

    在吧台小姐愕然的目光注視下,兩個人一前一後,排隊似的走進了電梯,也不多說什麼,搭乘電梯到了樓上,打開房門,刻意忽視那張超大超豪華的雙人床,一個忙著整理行李,一個拿了毛巾去浴室。

    “別急著洗澡,天還沒黑呢。”羅凱往衣架上掛好西裝,沖浴室那邊傳了句話。

    “不用等天黑,要辦的事不需要拖太久。”舒潔在浴室裡放水,照著鏡子提醒自己,她和他結婚了,所以,伸出脖子是一刀,縮了脖子也是一刀,倒不如趁早辦了夫妻間該辦的事。

    “舒小姐,”抖衣服的手僵了僵,在她看不到的時候,羅凱皺緊了眉頭,像是在歎氣,“你不是買到了一個馬桶,想方便就方便,那事兒得有氣氛和情調……”

    “羅先生,是不是沒有事先做準備,你就不行?”浴室裡的她冷冷淡淡地拋出一句,外面立刻響起衣架倒地的哐啷巨響。

    看看撞倒的衣架,羅凱捂著額頭,吸氣,又深吸氣,“舒小姐例行公事的態度,值得我敬佩!”

    “不必。”急著辦事,說明她不是性冷淡,只是,她習慣了冷水,往浴缸裡放的也是冷水。

    看來這個房間裡不需要再吹冷氣。“啪”的一聲,他關了房間裡的空調,打開側門,看看裡面小房間,總統套房兩室一廳,連小房間裡都能容納辦公用具、組合沙發……盯著那套可以折疊的沙發床,他的嘴角勾了笑,看來,不需要獨自打地鋪了,“除了停屍房的冷藏櫃,在床上我可不想抱著冰塊睡。”聲音壓得低,估計浴室裡的人聽不到,他進了小房間,坐到沙發上,單手支著下巴,專注地思索著什麼。

    浴室裡嘩嘩的水流聲持續片刻,突然,舒潔尖叫了一聲,脫光了衣服的身子上裹著浴巾,沖了出來。

    羅凱聽到動靜,走出小房間,看到她這模樣,反倒笑得揶揄,“這麼熱情?”

    舒潔受了驚嚇似的白著臉,裹著毛巾躲到角落,“浴室裡有蛇!”

    “哦,蛇嗎?”這當口,他往浴室走的步態依舊優雅得如同模特踩貓步,一走進浴室,砰然關了門。

    聽得門裡“乒裡乓啷”搗騰得厲害,舒潔小心翼翼摸到門板後面,十分緊張地問:“抓住它了嗎?”

    門裡突然安靜下來,她驚疑不定,把耳朵往門上貼,這時,門突然開了。

    心口“突突”悸跳,她急忙往後躲。

    羅凱開了門探出半張臉來,似笑非笑,“忘了告訴你,這個島叫‘墨杜薩’,希臘神話中蛇發女怪的名字。這幢別墅正好蓋在蛇穴上,房間裡有幾條蛇也沒什麼奇怪的。”

    把房子蓋在蛇穴上還沒什麼奇怪的?!等等,他說什麼?墨杜薩?這裡是……蛇島?!

    臉上沒了半分血色,她站在浴室門外,瞪著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冰凍的血液突然沸騰起來,有一種殺人的欲望在胸口膨脹。他知不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蛇?

    “看來,我們有免費的晚餐了。”半張臉掩在門裡,半張臉露在門邊發笑,他的表情看著有些詭異,“一起喝蛇肉湯?”

    渾身寒毛豎了一下,在險些過敏性休克之後,這一回,他又成功地嚇到了她,想到那種滑膩膩的噁心東西遊在帶水的碗裡,她捂住了嘴,飛快地跑到陽臺上,幹嘔起來。

    “親愛的,你怎麼了?”笑聲裡沒有絲毫關懷的誠意,羅凱敞開浴室的門,見她躲在陽臺就是不敢回房,他踱回浴缸前,低頭看看缸子內側稍微探出的蛇頭,其實,那只是個模型裝飾物,蛇島上的蛇穴被毀,蛇也幾乎被人捕捉得所剩無幾了,哪裡能這麼容易見到蛇?

    他伸手摸了摸吐信的假蛇,手指浸到浴缸裡,水放了八成滿,水面漾著倒影……緩緩抬頭,他看到擱在洗漱台邊沿的一部手機,銀灰色的外殼微微震動了一下,彩屏螢幕閃爍起來,有來電顯示。

    他把手伸向洗漱台,似乎想接她的手機來電,手指一觸,擱在洗漱台邊沿的手機掉落下來,撲通,落進盛滿水的浴缸,沈到缸底,震動的水波讓倒影變得模糊,漸漸地,震動消失,手機的彩屏上漆黑一片。

    看看浴缸裡浸泡的手機,他的嘴角勾著笑,緩步走了出去。

    玎玲玲——

    床頭櫃上的客房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陽臺上的人進房來接起了電話,聽了電話裡的聲音,她突然抬頭,悶聲不響地盯著從浴室裡走出來的他。

    “誰的電話?”他的臉上依舊帶著淺笑,從浴室裡走出的腳步也依舊從容優雅,如同一個王子,剛從花園裡漫步回來,賞花的雅興不減,欣賞著她臉上結冰般的表情。

    “你的。”電話筒從耳邊挪開,卻沒有遞到他手裡,反而被她直接掛斷,“今晚有人上門服務,你給了小費?”手腳是挺快的,趁她在浴室放水的時候,羅家這個浪蕩子就惡習難改,這就要偷腥開葷了?

    “祝你今天晚上玩得愉快!”和新婚妻子蜜月旅行的第一個晚上,居然有女人打電話來問暖床的事,既然有人代勞,她也樂得輕鬆,拎起坤包,冷著臉走過他身邊,“砰”地甩了門,逕自離開。

    “什麼?”羅凱瞪著門板問,滿頭霧水。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1:42


    休息室外,拱門長廊上,背光站著一個人,身材偏瘦,染色不太均勻的黑髮間隙裡,被陽光明顯地折射出幾根銀絲。看到新娘走出門來,這人緩步迎上去,忐忑輕喚:“小潔……”

    “爸,等了很久吧?”舒潔徑直走到父親面前,潔白面紗下的冷凝面容,微微有些回暖的笑。

    “阿鈴沒有過分為難你吧?”站在長廊上,也能聽到休息室裡的動靜,剛才看著何靖鈴怒衝衝走出去,舒父有些擔心。與女兒情同姐妹的好友,如今反目成仇,他這當父親的,該不該讓女兒繼續往教堂裡走?“小潔,告訴爸爸,你是不是真的願意嫁給羅少爺……”

    “爸,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你的女婿了,別再叫他少爺!”看父親提到羅家人時卑微謹慎的模樣,她的心裡就不舒服。

    “小潔,爸爸沒有用,連唯一的女兒都被我拖累了。”女兒出嫁,舒父憔悴消瘦的面容上,尋不出一絲開心與滿足,只有深深的自責。

    “不要這麼說,爸,能嫁個有錢人,女兒已經很知足了!”面紗朦朧,旁人看不到她真切的表情,口吻中卻當真有幾分慨然無悔。她挽住了父親的胳膊,以堅定的腳步邁向教堂。

    跑到前面的司儀,喚來十二個花童,左右牽拉著新娘婚紗後面長長拖曳的薄紗裙擺,徐徐前進,沿著紅地毯,邁向莊嚴的婚禮教堂。

    尖塔形的古老教堂,高高的頂穹彩繪雕塑了天使圖案,光輝聖潔的聖母擺在壇前龕中,高高的塑像供人瞻仰,兩側大片的落地玻璃門窗,採光充足,一束束陽光照射進來,教堂裡灑滿來自天堂般亮得刺眼的光,聖潔明亮。

    《婚禮進行曲》奏響,一排排的賓客肅然起立,教堂門口花瓣紛灑,明晃晃的光線中,穿著潔白婚紗的新娘步步走來。肅穆聖潔的聖母像下方、靜靜站在神父面前的新郎,在新娘到來時,緩緩轉過了身……

    雄偉壯麗的教堂頂穹,射入的光線裡有暗暗的灰塵在漂浮,穿著白色西裝禮服的新郎,緩緩地側轉身影,半張臉落在灰塵漂浮的陰影裡,半張臉卻被刺眼的光束照得幾乎透明。

    挽著父親的胳膊,新娘徐徐走到神父面前,隔著朦朧的面紗,看到新郎的面容,眉目秀雅俊美,光澤烏黑的長髮紮成一束,有著中世紀王子般矜貴優雅的神態,少了輕浮的表情,熟悉的面容之中有了些些陌生。看著面前的新郎,新娘面紗後面的眼神,有些忐忑迷惑。

    “羅少爺。”舒父卑微地低著頭,帶著幾分拘謹,把女兒的手交到新郎手中。

    手指輕輕觸碰在一起,又飛快地挪開,那一聲“少爺”,聽來異常刺耳,舒潔微冷的指尖僵凝在半空。

    “舒小姐?”

    新郎開了口,聲音醇厚輕柔,十分優雅悅耳,只是這“小姐”稱呼,叫人聽來不太舒服——她本就不是什麼千金小姐,與羅家並非門當戶對,他這樣突兀的稱呼,似是有意戲謔嘲弄,惹得新娘凍住了臉,冷冰冰不予回應,於是,新郎也不再開口,只是攤開了掌心,注視著她。

    一雙新人僵持片刻,耳旁聽得神父乾咳一聲,新娘停滯在半空的手指終於落下,輕輕搭落在新郎掌心。冰涼的掌心、泛冷的指尖,相互觸及,新娘似是毫無感覺,新郎渾身卻震顫了一下,下意識地,與她的掌心相疊,十指緊扣,牢牢握在一起。這個自然而然的動作,卻讓舒潔心中有所觸動,訝然看了新郎一眼。

    “羅凱先生,你願意娶舒潔小姐為你的妻子嗎?照顧她,愛護她,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

    莊嚴的教堂裡,回蕩著神父敬頌聖經般嚴肅的聲音。

    “我的回答是——不!”

    羅凱的回答出人意料,在神父愕然震愣的目光中,在來賓一片譁然聲中,他優雅地淺笑,以天使般美麗澄澈的目光,深深凝視著新娘,眼底卻有黑色的漩渦在不斷盤旋,“當然,這只是個玩笑!舒小姐一直喜歡我的幽默感,我還想給她講一輩子的笑話呢!”

    一輩子牽手的承諾,卻以“笑話”來代替,這真是一個很冷的笑話!

    “我願意……”神父還沒來得及詢問,新娘就接著新郎的話,冷冷地答,“聽你的笑話,北極都不會融化。”

    這個笑話更冷,神父被凍僵在那裡,司儀則匆忙上前,把準備好的結婚鑽戒遞了上去。

    掰開紅色的戒指盒子,取出兩枚鑽戒,一對新人開始交換戒指,互相佩戴。新娘的無名指戴上了光芒閃耀的鑽戒,而後,只聽“叮”的一聲,新郎無名指上的鑽戒滑落下來,竟然掉在了地上。

    “真糟糕!”撿起地上的鑽戒,放進口袋裡,羅凱笑著豎起無名指,“想到要和你結婚,我興奮得十個晚上都沒睡覺,半個月不到,瘦了十斤,戒指都套不牢了。”

    新郎豎起的手指修長,指骨纖細優雅。舒潔盯著他的手指,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記憶深處另一個人的手,心口“突突”一跳,她飛快地轉開視線,保持低溫狀態下的冰冷語聲,回敬:“十個晚上?想必不只是我一個人的魅力,讓你徹夜不眠吧?”

    羅家浪蕩子花心在外,盡人皆知,新娘毫不留情地捅破這一層紙,北極圈裡的寒冷風暴,一下子吹進了教堂。氣氛有些僵冷,眾多賓客竊竊私語,舒父在旁直冒冷汗,偏偏當事人神經如水管一樣粗,照樣兒笑得十分優雅,風度翩翩。

    “舒小姐也知道我的長處,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羅先生不必客氣,除了公開場合,私下我會額外關照你的。”

    教堂裡仿佛有烏雲遮來,雷電交加,不僅來賓暴汗,連神父都在不停擦汗。

    “那個……”司儀乾笑著,在旁提醒,“新郎新娘該接吻了。”

    新郎“哦”了一聲,雙手反剪在背後,飛快地俯下臉,隔著新娘面紗,吻了下去,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新娘愣了一下,突然渾身僵硬,如化石一般釘足在那裡,面紗下的纖纖頸項,有一粒一粒的紅色斑點冒了出來,是過敏時起的疹子,大片大片的泛紅,襯著潔白的婚紗,分外惹眼。

    “站穩,千萬別倒下。”婚禮從進行到結束,新郎舉止優雅得體,謝過了神父,偕同新娘雙雙往外走,他的笑容依舊如天使般,洋溢著純潔的光芒,只是那句輕輕落在她耳邊的戲謔笑語,暴露了惡魔的本質,“一個吻就能吻到你險些休克,別讓我為自己的魅力感到沾沾自喜!”

    “不是休克,而是‘過敏性’休克!”這個浪蕩子,收斂了輕浮草包的脾性,突如其來的爾雅風度,談笑間隨意的戲謔嘲弄,竟讓她感覺到危險信號的迫近,“你吻我,嘴裡還含了什麼東西?”

    “薄荷糖,它不僅能清新口氣,”隔著新娘面紗,他輕笑時吐出的薄荷清香,無孔不入,“還能使我保持清醒的頭腦,避免頭腦發熱,愛上你。”

    “你……”

    舒潔對薄荷氣味過敏,本想避開他呵出的氣息,心中的疑惑卻又迫使她抬頭注視他的表情。結婚前,分明試探過他對她的那番心思,明確了他愛慕她的心意,雖然花心在外,但能夠讓他甘心套上婚姻枷鎖的物件,只有她!此刻,怎麼又突然變了心,竟然說……“你的意思是‘不愛了’還是‘不曾愛’?”

    “愛?”羅凱眼神古怪地盯著她,笑出幾分叵測心機,“當然!不愛的人怎麼能結合在一起?”

    喉嚨裡如同噎著硬物,她避開他古怪的眼神,走到教堂門口,沖親友拋了手中捧花,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向彩綢鮮花點綴的婚車。

    坐上婚車,緩緩開出了教堂區域,親友的車子跟在後面,新人乘坐的那輛加長型白色林肯遙遙領先,駛上高速公路後,急速開往桃園國際機場。

    “去哪裡?”掀開面紗,看到車子行駛的方向與婆家相反,舒潔疑惑地看著坐在身旁的“註冊丈夫”。

    “結婚後,當然要去度蜜月。”從西裝口袋裡掏出簽證和機票,羅凱早有打算,目光轉到她臉上,隨口問:“臉怎麼了?”

    “沒什麼,被蚊子叮咬就會紅腫。”車窗外雲淡風輕,車裡有些沈悶陰暗,“不先見見公公婆婆嗎?”婚禮上一直沒有看到羅家的親友長輩露面,她感覺奇怪。

    “見了就走不成了。”轉過臉來,看著身旁的新婚妻子,他半真半假地笑著說,“我偷了家裡的錢。”

    她聽得一愣,雖然知道羅家公公棍棒教子、十分嚴厲,卻不至於連兒子的蜜月旅行費用都給苛扣了吧?

    新娘半信半疑,新郎不加解釋,車裡的氣氛更加沈悶。司機正想放點音樂,突然,車裡響起手機的彩鈴聲,舒潔包裡的手機閃著來電提示燈,響在耳邊的是那首十分熟悉的老歌《味道》,打來這通電話的難道……是他?!

    心,咯噔一下,她看著包裡的手機,久久沒有伸手去接。

    “誰打來的?”羅凱盯著她包裡的手機,看著她故作冷淡地把坤包拉鍊拉起,他依舊半開玩笑似的問:“舊情人?”

    她冷著臉,不答。

    手機鈴聲又響起,這回,不等新婚妻子有所動作,羅凱已然打開她的包,取出手機,放到耳邊接聽,“哪位?”聽了手機裡傳來的聲音,他笑了笑,“您不用擔心,只是去蜜月旅行,飯店裡預訂的酒席,您代替我去吧,招呼一下那些客人。”

    通話完畢,他把手機還給她,指了指車窗外,“是你父親打來的。”

    隔著車窗,她看到父親開車追了上來,頻頻向她揮手告別。她也揮了揮手,然後,兩輛車子分別駛上了不同的路線,距離拉開,背道而馳。

    看著那輛白色林肯漸漸消失在公路那頭,舒父帶著祝福的心情,與同車的親友笑著說:“小潔要去蜜月旅行呢!”

    “舒老哥,你可有福氣咯,女兒幫你釣了個金龜婿呢!”坐在車上的幾個親友十分羨慕,紛紛道賀,“羅氏企業在多少大城市的黃金地段蓋樓盤啊?地產大亨,動不動就是幾十個億的資金出入!小潔嫁進豪門,往後,老哥就跟著享清福咯!”

    “不過,羅少爺結婚,羅家親戚怎麼一個都沒來?按說羅老爺也該來參加兒子的婚禮吧?”一個親友按捺不住,把壓在心頭大半天的疑問提了出來。

    “……生意人都忙嘛。”舒父十分勉強地幫親家打圓場,表情卻也有幾分尷尬,唯恐親友追問下去,正想轉開話題,猝然,尖銳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的心頭驚跳一下,單手把持住方向盤,急忙塞上耳麥,接聽。

    剛剛按下手機接聽鍵,來電那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針般刺入耳膜,陰霾籠罩心頭,他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羅老爺?您、您先別哭,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您說清楚一點!”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手機裡,羅文森悲痛欲絕的哭喊聲傳來,隱約的,還夾雜著救護車呼嘯的聲音,車子似乎剛剛駛入了急救醫療中心,醫生的口令、護士運擔架的嘈雜聲浪混合在一起,舒父的耳內隆隆作響,聽到晴天霹靂般的一則噩耗——

    “……阿凱去教堂的途中出了車禍,顱腦受創,流了好多血,正要推進手術室急救……還、還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親家,趕緊取消婚禮……”

    “不……這不可能!”耳內轟然,腦子裡一片空白,舒父語無倫次,“這怎麼可能?剛剛、剛剛……你的兒子,羅少爺,他、他還在教堂和我女兒進行了婚禮……來的途中出車禍,怎麼還能好好地站在大家面前,還、還帶我女兒去蜜月旅行……您、您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什麼?!”手機那頭,羅文森悲傷又憤怒地咆哮起來,“我會拿兒子的性命來和你開玩笑嗎?我的兒子就是招了你這一家子的黴運,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別想推脫責任!聽著,取消婚禮!立刻給我取、消、婚、禮!”

    啪!手機被粗魯地掛斷,耳邊是“嘟嘟”的聲音,感覺到事態不妙,舒父的心就像掉進了油鍋裡,炸得劈裡啪啦。

    嘎吱——

    尖銳的刹車聲響起,車子停得突然,車上的人都往前沖了一下,驚問:“舒老哥,出什麼事了?”

    舒父顧不上應聲答話,擎著手機不停撥打女兒的號碼,手機裡傳來服務台的播報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信號不在服務區了?!難道女兒已經……

    驚疑不定、又莫名惶惑懼怕,不敢往壞的方面設想下去,舒父再次發動車子,急打方向盤,沖上了高速線,在車上親友們的驚呼尖叫聲中,拼命加速,一路狂飆,以最短的時間把車子開到桃園國際機場。下車後,車門也忘了關,他直接奔入候機大廳,拿出從婚紗攝影店裡事先領到的女兒女婿的照片,在幾個出境關口詢問檢票員,看到對方遺憾地搖頭並指向五分鐘前剛剛關閉的一個機場通道。

    “小潔——”

    舒父又驚又急,跑到大廳後方,隔著大片玻璃牆,看到飛機場跑道上,一架起飛的航班轟鳴著,徐徐升向蔚藍天空,變成一個耀眼的光點,穿入雲層,飛向遠方……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6:01:10


    哐啷!

    一隻茶杯淩空飛擲,砸在了牆面懸掛的古董鐘上,玻璃碎裂,鐘錘停止了擺動,時間停滯在淩晨六點十五分。

    “你還有臉回到這個家來?”

    寬敞的客廳裡,嗡嗡地響著憤怒咆哮的語聲,玻璃茶幾上的茶水被打翻了,混合了茶葉的水流淌到地毯上,也有少許濺到了沙發坐墊。昂貴的花梨木組合沙發上,坐著的中年男子手裡又舉起了一隻玻璃茶杯,臉色氣得鐵青,惱怒地瞪著客廳的玄關入口。

    “Dad,您今天起、起得可真早。”

    玄關入口,掛鐘砸落的碎玻璃散了一地,剛剛溜回家來的羅凱嚇白了臉,抖著兩腳站在玄關,拎在手裡的外套“啪嗒”掉在了地上。

    “不是起得早,我在這裡等了你一個晚上,你這個色心不改的浪蕩子,昨天晚上又去哪個酒吧鬼混了?”握在手裡的玻璃杯一抖一抖,砰然擱回了茶幾上,羅文森突然緩和了臉色,沖兒子招招手,“站得那麼遠幹什麼?向父親答話得站近一點,過來!”

    “您、您不生氣了?”

    看到父親把茶杯又擱回了茶幾上,羅凱拍著胸口壓壓驚,隨手一丟鑰匙,趿上拖鞋走進客廳,坐到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從襯衣口袋掏出一包煙,抽了一支叼在嘴裡,吊兒郎當地笑著說:“生意場上的應酬,推不掉嘛。”

    “應酬了一晚上,你也累了吧?”羅文森緩緩站了起來,和緩的臉色一變,反手往沙發扶手背面抄起一根棍子,吃人似的怒瞪著眼,沖兒子咆哮:“看看你,滿身的酒氣,還敢滾到我面前來?夜裡野出去鬼混的不肖子,我今天非得打斷你的腿!”

    “等、等一下!”叼在嘴裡的煙掉到了地上,羅凱滾到沙發底下,夾緊脖子抱住了腦袋,急喊一聲:“Dad!今天我是準新郎啊,別打臉!”

    劈空砍下的棍子停在了羅凱的鼻尖,羅文森恨鐵不成鋼,氣得咬牙切齒:“你還記得今天是個什麼日子?整晚都不回家,我當你是不想娶這個老婆了!”

    “怎麼會呢,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冰美人,娶進門來還能炫耀一下呢!”在眾多競爭者的行列中,只有他勝券在握,讓千年冰山融化成一泓春水,今天這場婚禮,不知得讓多少人眼紅羨慕?想到那風光的場面,羅凱得意地撥了撥劉海,浪蕩公子留長了的頭髮挑染成五顏六色,斑鳩羽毛似的炫耀在頭頂上,俊美的五官充滿了輕浮的表情,叫人看不順眼。

    “娶老婆是為了炫耀?”

    看著眼前這根輕浮的軟骨頭,羅文森眼角的皺紋扭曲起來,伸手去揪羅凱的衣領時,瞄到兒子襯衫領口的口紅印,當父親的終於發火了,“要去迎娶新娘的準新郎,還在外面風流快活了一個晚上,你、你簡直要氣死我!”

    “Dad,您別、別……”

    羅凱看著父親掄起了木棍,渾身打個激靈,跳起來就逃,滿客廳地亂躥,羅文森揮舞著棍子如影隨形。一追一逃,父子倆在家中上演了全武行。

    “哎喲喂——痛啊啊啊——”

    一聲慘叫,伴隨著“乒裡乓啷”的聲響,別墅窗戶裡飛出一根棍子,“咚”地砸在外面停放的轎車車頂,等候在婚車旁的司機嚇了一跳,看那棍子順著擋風玻璃滑了下來,落在引擎蓋上裝飾的鮮花環裡,心形花環中間穿著新婚禮服的一雙洋娃娃被棍子打得左右歪斜,新郎模樣的洋娃娃骨碌碌地滾落在了車輪底下。

    司機趕忙趴下去撿,撿起洋娃娃,拍拍它身上沾到的塵土,往它腳上沾好膠水,擺回新娘模樣的洋娃娃身邊時,司機雙手突然僵了一僵,吃驚地盯著那雙洋娃娃……不,只有一個洋娃娃,新郎模樣的娃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傀儡木偶!戴著白色面具般的傀儡,表情詭異,半張臉在笑,半張臉在哭!

    司機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傀儡娃娃臉上的表情消失了,難道,剛才是他眼花了嗎?

    “阿維,快接少爺上車。”

    別墅的房門終於打開了,羅文森精神奕奕地走了出來,鼻樑上架了一副金絲鑲邊的眼鏡,像個斯文的中年教授,看不出半點暴力傾向,和揮棍子時的暴躁模樣,判若兩人。

    比起表裡不一的父親,跟出門來的兒子顯然“坦白”得多,照樣兒是輕浮的軟骨頭模樣,雖然換了一身新郎禮服,宿醉後的臉色還是不佳,吊兒郎當地跟在父親後面,眯著眼打哈欠,噴出嘴的都是酒氣。

    “老爺,您先上車。”

    別墅外面停著八輛裝飾精美的婚車,前面一輛車的司機迎著老爺坐了上去,四輛車子先行開道,緩緩往外行駛。

    “少爺,請上車。”

    為新郎開車的阿維戴上白手套,打開了車門。羅凱眯著眼往車子裡鑽進身去,一屁股坐到車子座位上,“嗷”地叫了一聲,兩手捂著屁股急忙站起來,這一站,腦門子又磕碰到了車頂,他低低地咒駡幾句,索性抬腳踩在坐墊上,就那樣半蹲在車後座。

    司機阿維愣了一愣,“少爺,您不系安全帶……”

    “少∴攏憊靼裘話さ攪成希卻打腫了屁股,羅凱好辛苦地蹲在車子後座,一叠聲地催促:“磨蹭什麼,快開車!”

    關上車門,發動車子,鮮花粉紗點綴的婚車組成一列,向教堂進發。

    陽光很好的馬路上,兩旁花壇裡鮮花怒放,芬芳撲面,車窗上都透出水晶的光澤。

    羅凱搖下了車窗,眼尖地瞄到對面左車道上一輛火紅的敞蓬跑車飛馳而過,風中捎帶了一縷香風,趴在車窗上的浪蕩子面泛桃色,沖跑車裡的時髦女郎吹了個口哨,輕佻地哼起流氓小調。

    婚車車隊行進到中途,突然,前方一陣騷動,阿維猛踩刹車,戛然停下車子。

    “出什麼事了?”羅凱往車窗外張望。

    開了車門,跑到車隊前方的阿維又匆匆跑回,向少爺報告:“前面設了路障,搶修隊正在維修破裂的地下水管,估計還得等十分鐘……”

    “十分鐘?!”羅凱蹲在車座上已經夠辛苦的,一聽還得等,這就來了火氣,“趕緊繞道,去教堂。”Dad早就派了另一支婚車車隊去接人了,新娘那邊的人估計已經到了教堂,新郎可不能在路上耽擱太久。

    “可是老爺的車子還停在前面等……”

    “讓他們等去,阿維,快開車!”

    少爺催得急,司機阿維只得依照吩咐,急打方向盤,從車隊裡脫離出來,轉個彎,駛向另一條車道。

    “快點,再開快點!”

    蹲得兩腳發酸,羅凱猛拍駕駛座的椅子靠背,不停催促。

    “少爺,這條路上有限速標誌。”

    阿維平視前方,保持平穩的車速。

    “本少爺叫你超速!超速!再不超速,本少爺炒你魷魚!”

    一個巴掌拍到司機的後腦勺,羅凱端起了闊少爺的架子。

    “……是,少爺。”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右手拉杆換檔,阿維踩下了油門,車子加速飛馳在公路上,監控點的電子眼“喀嚓”閃了亮光,拍下超速的車輛牌號。車牌上遮了粉紗的婚車沖過路中央的斑馬線,風馳電騁,一路飆出驚人的車速!

    “喲——呵——”

    借著酒精的作用,羅凱趴在車窗邊,興奮地亂叫,刀子似的疾風刮在臉上,超速飛馳帶來的快感,誘得全身細胞中的冒險因數活躍起來。他一點點地把頭探出車窗外,浪蕩子放肆地沖拋甩在了後面的車輛豎起中指,譏笑那些龜速行駛的車子。

    “少爺,請坐穩些。”

    看了看後照鏡,制止不了少爺冒險的動作,阿維無奈地收回視線,轉而望向前方路面,猝然,眼前人影閃過,一個飛奔著橫穿馬路的行人冷不丁出現在車子前方,來不及踩刹車的阿維瞳孔猛地緊縮,眼看車子飛速沖了過去,閃現在車子前方的人影突然又消失了,車輪底下沒有顛簸,沒有碾到異物……難道,剛才又是他眼花了?

    阿維驚出一身冷汗,握住方向盤,凝神細看,突然發現馬路對面站著一個人,一個戴著假面、披著斗篷的怪人,獨自站在路燈的燈柱下,那盞路燈緩緩亮了起來。白晝裡,路燈竟亮出藍綠磷火般的光,在燈柱底下罩出暗夜般的陰影。站在燈柱陰影下的斗篷怪人緩緩摘下了白色的假面具,朱紅的唇邊彎出詭異的笑弧……

    車子行駛中,車窗外景物飛逝,燈柱下站的斗篷人由車子左前方飛速往後移,模糊在後照鏡中。

    驚鴻一瞥,阿維像是看到了某種不可思議的東西,目光呆滯了一下,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一滑,急速飛馳中的車子打偏了方向,突然沖出隔離墩,失控般沖入對流的左車道,迎面撞了幾輛車後,砰然沖到電線杆下,終於停了下來。

    哐啷——

    一扇車門掉了下來,駕駛座上彈開的氣囊扁了下去,阿維捂著鮮血直流的額頭,跌跌撞撞地下了車,看到車子的保險杠已經撞毀砸落,引擎蓋扭曲變形……突如其來的變故,叫人無從適應,阿維傻傻地跌坐到地上,掌心壓到了什麼,低頭一看,散落的花環殘枝中,新郎模樣的那個傀儡木偶摔裂了四肢,他的手正壓在滾落下來的“新郎”頭顱上,手心劃出的血珠滴落,染血的傀儡表情詭異,半張臉在笑,半張臉在哭。

    “少、少爺……”

    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傀儡娃娃,阿維驚魂未定,急忙尋找少爺的身影——車子後坐空無一人,搖開了車窗的那扇車門摔落在十丈開外,碎裂的車門旁,臥著一個人,血色飛濺,染紅了花壇上怒放的花束。

    阿維驚恐地看著倒在血泊裡的人,雙唇發白,猝然尖叫出聲:“少爺——”

    驚恐的叫聲劃過長空,明晃晃的陽光花壇裡,花瓣四散飄飛,白白的花瓣,染了血色,隨風飄遠……

    當——當——

    教堂鐘聲響起,無數個彩蛋拋上半空,炸開五彩繽紛的紙片,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紅地毯由教堂門口綿延進去,手捧花籃的婚慶禮儀人員列隊等候在門口。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一輛婚車姍姍來遲,加長型的白色林肯,戛然停在教堂門外。站在紅地毯兩側的禮儀人員歡呼雀躍,紛紛抛灑花籃中的彩紙花片。穿了白色制服、戴著白手套的司機打開車門,從婚車裡迎出新人。

    婚禮主角走出車門的一瞬,歡呼雀躍的聲浪突然停止,教堂門口鴉雀無聲,手捧花籃的禮儀小姐愣在了那裡,目光發癡地看著車裡走出的人。

    車門打開時,由車裡踏出一雙銀色皮鞋,輕輕踩落在地上,鞋面亮晶晶的,帶著幾分矜貴與高雅的光澤,從車裡跨出後,稍稍停頓,鞋尖微轉,擦得鋥亮的皮鞋踏上了紅地毯,一步一步,不急不徐地走著。

    在明晃晃的陽光裡,灑滿花瓣的猩紅地毯上,穿著白色西裝禮服的頎長身影徐徐前進,在紅毯兩側禮儀人員整齊的注目禮下,那道白色身影行過紅地毯,走進了教堂大門。

    “新郎到了!新郎到了!”

    一陣騷亂,雜遝的腳步聲從教堂門口傳了進來,婚禮的司儀興沖沖地跑來,敲了休息室的門,正想通知新娘出席婚禮,忽聽門裡“啪”的一聲響,門開了,房間裡的情形卻嚇到了司儀,開心揮舞的雙手僵在了半空,他愣愣地看著休息室裡一坐一站的兩個人——站著的人,一隻手還保持著扇出巴掌後,揚在半空的狀態;坐著的人,臉往一邊偏了過去,白皙的面頰上浮現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休息室裡的氣氛異常凝重,站在化妝鏡前的女人動了一下,慢慢地收回揚起的那只手,垂放在身側,指尖微抖,掌心泛紅。剛才那個巴掌甩出去,清脆有力,到現在這只手還有些麻麻的,卻,被她用力地握成了拳頭,一面深吸氣,一面憤恨地瞪著坐在那裡的女人,“你別想得到幸福,傷害了司棋,這輩子你都不會得到幸福!”

    化妝鏡前,披著潔白婚紗的新娘紋絲不動地坐著,整齊的劉海蓋住了眼睛,在半張臉上蒙出陰影,挨過巴掌的面頰紅腫稍稍消退後,恢復了冷若冰霜的顏色。雖然挨了巴掌,新娘子卻面無表情,僵硬如冰塊般地坐著,沈默不語的她,有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態度。

    房間裡的溫度降到了冰點,連燃燒的怒火都被凍結,站著的女人表情也有些僵,又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去結你那該死的婚吧!掉到河裡也要把錢托舉到頭頂的拜金女,不淹死你也夠嗆!”話落,噔噔噔,踩著高跟鞋,表情僵硬地走出門去。

    “哎?哎!這位客人……”眼看參加婚禮的賓客走了一個,搞不清狀況的司儀,還想往門外追。

    “她不是我的客人。”

    冷冰冰的一句話,凍住了往外追的步伐,又讓司儀僵在了門口,轉過頭來,看看化妝鏡前的新娘,這個遲鈍的傢夥才意識到事態不妙,手指抖啊抖地指向新娘,“這臉、臉……”

    新娘一點點地抬頭,看著鏡子,明亮的鏡面照出芙蓉面,眉色淡淡、眼神漠然,如若能添上幾分靈動泛笑的眼波,也算得傾城佳麗,就是這份淡漠的氣息、冷凝的神態,當真是冷若冰霜!

    新娘盯著鏡子,看著自己過於白皙的面頰上還清晰留有五個指印,挨巴掌時火辣辣的感覺刺到心口,她的表情裡卻不帶半分惹人憐的委屈憂傷,依舊冷冰冰的,叫人不敢貿然靠近。

    “這、這可怎麼辦?”司儀在門口跺腳,乾著急。

    巴掌印是消除不了了,新娘猶帶幾分淡定,把發飾上夾的雪紡紗掀落下來,輕紗遮臉,隔了幾分朦朧,起身,從容地往外走。

    司儀愣了愣,也匆忙跟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05:58:45

楔子

    一條幽深的胡同。

    街坊的垃圾雜物堆放在胡同裡,幾個垃圾筒滾落了蓋子,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突然,“喵”的一聲貓叫,垃圾筒裡扒食的野貓“嗖”一下躥了出來,打翻的垃圾筒滾落在一邊。胡同口隨即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男子的身影閃進了胡同,狸貓般弓著脊背,沿牆根跑到陰暗角落,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用一隻顫抖的手,摸到一個門鈸,徐徐拉開。胡同那個陰暗的角落裡悄然滑開了一扇門,一扇濺滿汙穢的柴門。

    門裡漆黑一片,那人摸索著往門裡邁進一步,腳跟磕到了異物,“哎呀”驚呼著往前撲倒。“哐啷”一聲巨響,門裡忽然幽幽燃起燭光,三根蠟燭,從黑暗深處懸空飄了出來,照亮了藏在胡同角落裡的這間店面。

    眼前有了亮光,撲跌在地上的人爬了起來,腳跟絆到的一面銅鑼,如同戲臺上拉開帷幕時被人敲鑼鳴響了一聲,骨碌骨碌滾到了牆角。那裡,有一面鏡子,三根蠟燭在鏡子裡面懸空漂浮著,鏡面射出刺眼的光束。從地上站起的人抬手遮擋了一下強光,環顧四周。電梯間般狹窄的空間裡,除了一面鏡子,三根漂浮在鏡子裡的白蠟燭,還有一張椅子,一張塗了紅漆的木頭椅子,木料有些年份了,刷著鏽跡斑駁的漆色,像凝固的血漬一層層地沈澱下來,使得這張靜靜擺放在鏡子對面的木頭椅子,隱隱散發出怪異的味道。

    砰——

    柴門關上了,沒有風,門卻自動關閉,還落了鎖。進了店的客人臉色發白,看到了門板背後紅漆刷上的幾個歪扭字體——傀儡戲館。

    四個碗大的字,泛著猩紅的漆色,字尾歪歪扭扭淌下新鮮的油漆,如同牆上滴血一般,觸目驚心!

    “傀儡……戲館……”瞳孔裡映著猩紅如血的字體,客人盯著門板背後的詭異招牌,腦門子上冷汗涔涔。

    歡迎光臨本店!客人,請坐!

    聽不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他的腦子裡卻奇怪地接收到一個指令,徐徐轉過身來,看到鏡子裡照著的椅子,它似乎在無聲地邀請客人入座。他的雙腳開始不聽使喚,自動地挪向椅子那邊,坐到了那張紅漆的木頭椅子上,脊樑挨到椅子靠背時,寒氣從脊椎尾部猛躥上來,頸後寒毛豎了一下。

    客人坐著的椅子對面就是那面鏡子,那面普通的試衣鏡裡懸浮著三根白蠟燭,光焰搖曳了一下,鏡子裡突然多了個人,那人也坐在鏡面照著的那張椅子上,與客人面對面地坐著,客人卻看不到他的臉,鏡子裡的強光刺眼,只能隱約辨認出一個人形的輪廓來。

    戲目準備開場了!客人,你要看什麼戲?

    腦子裡,一個似真似幻的聲音在問。客人脫口答:“傀儡戲!”

    知道看戲的規則嗎?

    客人點點頭,開始脫掉上半身的衣服,然後,他咬緊牙關,挺起了胸膛。

    “呼”的一聲,電梯般封閉了的狹窄空間裡,居然有風吹過,懸空浮在鏡面的三根白蠟燭“噗”地熄滅了光焰,鏡子裡一個人形的提線木偶清晰呈現,它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只有食指關節系著一根銀亮的絲線,食指彈動了一下,銀絲飛射出去,筆直地射向坐在對面椅子上的客人。

    一聲悶哼,客人袒露的左胸心口穿進了那根絲線,一寸寸地穿胸而入。客人抓緊了椅子扶手,強忍劇烈的痛楚,急促地喘息,十指痙攣般地顫抖,穿胸而入的銀絲從他的十根手指尖端一點點地飄了出來,藤般瘋長。十根拉長了的絲線從指尖蔓延出去,纏住了鏡子裡的傀儡。

    它睜開了眼睛,突然開口說話了:“弱小的人類啊,在黑暗中,剖出你心底最真的欲望,讓欲望操縱傀儡……看完這出傀儡戲,年輕人,你只能再活十五天!”

    “十五天……十五天……”

    顫抖的聲音,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被痛苦折磨的人,扭曲了五官,艱難地舉起雙手,勾曲的十指顫動,根根絲線由心口蔓延到指尖,指尖開始操縱傀儡。鏡子裡的提線木偶站了起來,舞動雙手,似乎在畫著一張臉譜,漸漸地,傀儡臉上的眉目清晰起來,讓人驚歎的俊美五官漸漸浮現……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正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