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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1:56

女醫的微醺愛情 作者:余宛宛

好……澄淨、好冷情、好……好看的一對眼睛!
讓她的心臟狠狠地收縮了一下。
但不行!他是死黨好友的天菜。
對她來說,好友比男友重要。
好友要走一輩子,男友──天知道能受得了她這種個性多久,除非他比她忙……
是說未來男友要是比她忙,那他們哪有時間在一起?
所以,算了!她還是繼續當她的感情絕緣體吧……
愛情,他經歷過太多,現在早沒了熱情;他現在偏好獨處。
單身久了,難免任性。
年紀長了,也就知道沒有誰該為誰的任性而妥協而改變;
於是,與其費心思去找到能攜手一生的人,他現階段比較傾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會“再”遇見她,雖然她對他毫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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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5:17

尾聲

    來到日本半年多的方柏珍坐在咖啡廳裡,看著手機裡塗大飛學長傳來的女兒照片——

    新生兒好小好可愛,學長的大嘴幾乎笑咧到臉頰兩邊,看得她也不由得想笑。

    人生好像就是這樣生生死死、悲喜交集吧!今天是紀薇的生日,所以她到咖啡廳裡點了一杯紀薇以前最愛的焦糖瑪琪朵。

    而她難得開啟Line的手機,此時突然湧進大批訊息。她點選進去以前舊同事的群組裡,證實了學長剛才跟她說禽始皇得了帕金森氏症的消息。

    禽始皇機關算盡,求的無非是名與利;可他先是在之前那起開刀害死人的醫療糾紛中輸了官司,接下來身體也垮了,再多的名和利能換回一條健康的命嗎?

    就像她在日本的這段期間裡,學習到很多新知,但在此地受到最大衝擊的,卻是兩地醫療現狀的大不同。

    日本醫生們一天兩床刀,臺灣醫生的開刀日卻是一天十幾床、二十幾床。這樣的方式,或許能讓開刀技術練到快得嚇人,但救人的心卻也在過度疲勞間消磨殆盡。

    不過,過度疲勞也不全然都是壞事;至少,不會像她現在一樣,經常憶起往事,而一想起往事,心裡便要難受。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因為她仍然很想念成勳奇,也依舊責怪自己當初的轉身離去;但她還是必須坦白,如果那時沒有離開臺灣,就連想起他一事,都會讓她崩潰。

    傷口治療需要時間,她那時被紀薇的死壓得喘不過氣,離開是唯一的急救方法,因為時間是治癒心病的一帖良藥,她得自療,待得傷口好了不痛了,才能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走。

    方柏珍喝了口焦糖瑪琪朵,想壓下胸口間那股流竄的寂寞感受——她一直很想很想成勳奇……

    “請問,你是成哥的女朋友嗎?”一名女子站到了她的對面。

    方柏珍驚訝地抬頭。

    “請問你是……”方柏珍只覺得對方眼熟。

    “我是艾莉,成哥的徒弟,以前是One Day的調酒師。之前成哥在店後面痛駡我的時候,你剛好來找他,要還他保溫罐,還記得嗎?”艾莉說道。

    “啊!”方柏珍驚訝地睜大眼,帶著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比較不會認人。”

    “認人是我的專長。成哥訓練我們只要見過一次,就要記起來。況且,成哥交女友是大事,我一定會記住的。”艾莉微笑地看著眼前綁著馬尾、氣質出眾、怎麼看都沒有醫生霸氣的女人,有禮地問道:“請問我可以過來坐這邊嗎?”

    “請坐。”方柏珍的心跳加快了下,很明白是因為聽到了他的名字。

    艾莉將咖啡端到了桌上,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你們……大家都知道他交女朋友了嗎?我那時很少到店裡。”方柏珍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輕聲問道。

    “好像是店裡那時剛好有人在問成哥有沒有女友,有個空姐就說成哥女朋友是醫生吧。成哥很少提自己的私事。不過我聽說你後來去店裡時,成哥根本就把你當寶一樣捧在手裡,而且還會對你傻笑,是嗎?”艾莉興致盎然地看著她。

    方柏珍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心頭卻是一酸——不過才經過了多久,他們之間就已經從相愛高點跌落到痛苦深淵了。

    方柏珍喝著咖啡掩飾著情緒,沒再開口。

    她原就不是善於交際的人,和艾莉之間的共同話題也就只有成勳奇——一個她極度想聽、卻又非常不敢聽的話題。

    “我來這裡的飯店跟一個調酒師研習三個月,下星期就要回去了。”艾莉看出對方的尷尬,主動開口說道:“是成哥幫我爭取到這個機會的。我之前剛結束一段感情,那個男人不想離開他太太,我於是變成一個苦苦哀求他不要分手的女人。”

    艾莉喝了口咖啡後,苦笑地繼續說道:“想想真的很丟臉……那時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把那個男人當成了“家”的代名詞,死命都要巴著他。等到後來清醒後,才發現“家”為什麼一定要靠他呢?我自己就可以創造一個啊。”

    方柏珍雖訝異于艾莉交淺言深地說了這麼多,卻也在同時替她感到開心。

    “恭喜你走了出來。”方柏珍朝她舉了舉咖啡杯。

    “謝謝。幫我走出來的人是成哥。他原本把我逐出師門、對我不聞不問了。但他半年前突然去找我,說他女朋友的好友因為感情不順,又發現得了重病,後來尋了死路。他怕自己對我太狠,害我也走上絕路,所以跑來勸了我好幾天,跟我說人生不論苦或樂,都是自己創造出來的,要我好好地活著,活著才有希望轉苦為樂。我那幾天哭到快眼瞎,然後就再也沒找過那個男人了……”艾莉說到這裡,還是哽咽了下。

    方柏珍低頭掩飾發紅的眼眶,因為成勳奇的身影已經徹底侵入她的腦海,緊占著不放了。

    他的樣子、他的笑、他的好,他那對總是瞅住她的黑眸,緊揪著她的心,痛到她一定得張口呼吸。

    “他……好嗎?”方柏珍脫口說道。

    “成哥不會讓自己不好的。”艾莉定定地看著她。

    “那就好了。”

    “但他很想你。”艾莉傾身向前說道。

    方柏珍胸中一窒,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有股衝動想再追問,但她搖著頭,微動了下唇角。“你開玩笑的,他不會說什麼想念這些話的。”

    “對,成哥不說這些。但他去上筋絡按摩、去學烹飪,擺明瞭就是想照顧人。”

    “他的女朋友一定會很幸福。”她比誰都清楚。

    “那可不一定。成哥的女友可沒那麼好當。”艾莉見方柏珍一臉不相信,決定好人當到底,最好讓這兩人有機會再開始。“成哥歷任女友多半是因為不懂他在想什麼,所以才鬧分手的。成哥太率性,有時揹了個包就說要去旅行,女友們一聽都傻眼,想著他是不是有心事、有女人、有什麼隱情,追問他他又說沒有,所以我們這些徒弟們都當過他女友的垃圾桶。”

    “可是……他不是說了他要去旅行嗎?”方柏珍舉手發問。

    “哈,難怪成哥只記掛你一個。”

    “哈哈,記掛也是你說的。”可她如今的心跳如雷又是為哪樁?

    “你們分手後,他其實很少笑了。天知道他平時就已經夠少笑了。”艾莉扮了個鬼臉,繼續說道:“有一次他喝醉了……”

    “他……喝醉了?”他不是一向很節制嗎?

    “對,成哥喝醉了,因為他說夢到了前女友,所以決定喝個痛快當成慶祝。”艾莉看著她。

    “他的前女友……”

    “他喝醉時喊的是柏珍,那應該是你的名字。”艾莉看著女醫師低頭掩飾紅眼眶,遞過了一張面紙,然後看了下手錶。“我很想再跟你聊,但上班時間快到了。你回臺灣後,如果還沒男朋友,就去找成哥吧。如果男友太差,也快點甩了去找成哥吧。成哥對你是不一樣的。”

    方柏珍擦去眼眶裡的濕意,揮手跟艾莉說:“你快去上班吧。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你也是。”

    艾莉離開後,方柏珍請服務生再送來一杯咖啡,握在手裡取暖。

    ……他跟我說人生不論苦或樂,都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他要我好好地活著,活著才有希望轉苦為樂……

    艾莉方才的話在她腦海裡不停盤旋。

    方柏珍握緊拳頭,突然好想好想立刻抱住成勳奇。

    他說得沒錯,苦或樂,都是自己做出的選擇。成勳奇在家暴環境下,選擇咬牙磨練自己,走出一片天。艾莉選擇離開第三者的角色,面對自己需要的其實是一個家庭的真相。她知道外科不是人走的路,但她勇敢地走下去。可是……

    可是紀薇沒有那麼勇敢,她選擇了不面對自己,而把喜怒哀樂都交給別人承擔;卻也因為不願承擔、不懂得往內思索,所以紀薇從不知道自己為何而苦,所以紀薇從來不懂有些寂寞其實可以一個人捱過去、有些路可以一個人走。捱久了,沿路就會開始風光明媚了;走多了,自然能走到你想要的地方紮營,然後會有志同道合的人過來陪你聊聊天。

    紀薇,這些事,你現在在另一個世界懂了嗎?

    方柏珍看著自己映在咖啡杯裡的倒影,淚水咚地一聲落到咖啡裡。

    她現在也懂了;懂了他當初捨不得她在他與紀薇間煎熬,所以跟她斷了音訊的用心良苦;懂了自己應該要勇敢跨出腳步,給他們一次機會,如果他——

    還是一個人的話。

    下午四點,成勳奇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走在人行道上。

    他喜歡這個時間點,一天都過了大半,路上行人的腳步多半因為疲憊而和緩了下來。

    日子沒什麼好、沒什麼不好,平靜是人生中難能可貴之事。況且,人一平靜,腦袋便能清醒,正好認真考慮和朋友投資第三間店的可能性。

    最好笑的是,朋友要他開間茶館兼賣家常小菜。他跟朋友說,對他而言,家常菜是要煮給家人吃的,雖然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對外販售,要稱斤論兩,哪裡家常得起來。

    當然,那些話只是藉口,他不過是提不起勁再為誰作菜罷了。朋友偶爾來叨擾要飯,也得看他心情才決定要不要供餐。至於女人……身邊總還是很多。

    有些眼神、有些微笑會讓他多看兩眼;只是,讓他動心到願意行動的,至今還沒再出現。

    他勾唇一笑,覺得和方柏珍分手的這八個多月以來,自己益發顯得老僧入定了。

    彎進巷子,到他常去的店點了杯耶加雪菲,店裡正播放著蘇打綠的《我好想你》——

    生命隨年月流去 隨白髮老去

    隨著你離去 快樂渺無音訊

    隨往事淡去 隨夢境睡去

    隨麻痹的心逐漸遠去

    我好想你 好想你 卻不露痕跡

    我還踮著腳思念 我還任記憶盤旋

    我還閉著眼流淚 我還裝作無所謂……

    成勳奇接過咖啡,立刻起身,沒法子再多聽一句。

    原來他的傷口還是碰不得啊。他真是太自以為是的堅強了……

    他走到“One Day”外的木制長椅上坐下,從店裡隱約的音樂聲知道員工們已到,正在做開店準備,也就不急著進門,只是看著午後光影在花園裡變幻莫測著。

    最近真有種感覺,好像他會在這裡坐到終老了。他喝了口咖啡,閉上眼,長籲了口氣。

    “這裡缺人嗎?”一道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一僵,認出了這聲音卻不想睜眼,怕只是夢一場。

    “要看你應徵的是什麼職務。”他緊閉著眼,聽見她用顫抖的聲音說——

    “需要讓別人管吃管住管照顧的那種。”

    “你何德何能?”

    “正巧是個救人命的外科醫師。”

    成勳奇倏地睜開眼,看見逆光中的她、瘦了的她、緊張到雙手握成拳的她、站在他面前的她。

    他起身,聽見她倒抽一口氣的聲音,也在此時才看清楚她微紅的眼,還有顫動的雙唇,那唇也緊張到毫無血色了。

    沒人開口,只是就這麼四目交接著。

    “醫生了不起嗎?”成勳奇沈聲問道。

    “有醫術又想救人的,就了不起。”她深吸了口氣,不讓眼淚流下來。

    “所以?”

    “所以,你……要管吃管住管照顧……”嗎?

    原本的疑問句,因為她的緊張而變成了命令句。

    成勳奇一挑眉,轉身未答。

    身後沒有動靜,他屏住呼吸,緩了腳步,直到聽到她跟上來的動靜,他才勾唇一笑,頭也不回地說道:“那也得看看你的醫術有沒有高明到能讓人以身相許。”

    他走進店裡,而她隨之步入,夕陽餘暉將兩人背後影子拉長融成一體,又一同消失在店裡,裡頭音樂聲正悠悠地播放著電影“巴黎我愛你”的片尾曲“We\'re all in the dance”——

    Life\'s dance We all have to do“生活是一場我們都得進場的舞蹈”

    What does the music require?“音樂間所求為何”

    People all moving together“場中的人們一起移動著”

    Close as the flames in a fire“如同火中的光焰那般密不可分”

    Feel the beat Music and rhyme“感覺那衝擊、那音樂、那旋律”

    While there is time“當我們還擁有時間之際”

    We all go round and round Partners are lost and found“我們不停地繞著圈圈,舞伴們離開又回來”

    Looking for one more chance“尋找著再一次的機會”

    All I know is We\'re all in the dance……“就像我所說的,我們都在跳舞……”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4:47


    隔天,被一通電話驚醒的成勳奇,在喝了果汁解酒、咖啡提神之後,直奔方柏珍住的地方;在確定她出門之後,他進了她家。

    細長雙眼仍是血絲且神色峻厲的他,面無表情瞪向躺在沙發裡的紀薇。

    “你……你要來……你要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紀薇立刻從沙發裡彈坐起來,努力地用長指梳理著頭髮,低頭側身就想往浴室裡走。“你等我一下。”

    “站住!我把話說完就走。你不用白費工夫整理儀容,你長怎樣我都不在乎。”成勳奇站在門邊,冷冷地看著她。

    紀薇被他看得瑟縮了下身子,緊挨著牆壁而站。“你有什麼事?”

    “方柏珍跟我分手了。”

    紀薇沒說話,心裡同時閃過喜悅和自我厭惡。

    “我很想給你兩巴掌,但你已經自食惡果了。”他冷笑道。

    “方柏珍都跟你說了?!”紀薇猛抬頭瞪向他。“她說過她不會說的!”

    “她什麼都沒說,是我猜到的。我做調酒師的這些年不是白做的,讓人恐慌的病還能有哪幾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成勳奇語氣冷若冰霜,因為唯有如此他才能不沖上前對著紀薇咆哮。“若不是你得了無法根治的病,她怎麼可能哭著來和我分手,怎麼可能自斷前途!”

    “你不用把自己說得那麼了不起。她和你分手,還不至於到自斷前途的地步。”紀薇立刻反駁,想為自己保留一點面子。

    “方柏珍的學長塗大飛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我,問我方柏珍是不是因為我才準備要拒絕到日本私立大學當短期研究員的機會。”

    “她沒跟我說這個。”紀薇搖頭撇清。

    “對。因為她什麼都為你擔心,而你則是除了你自己外,什麼都不擔心。”成勳奇漠然地看著紀薇臉上的受傷神色,仍然不想對紀薇客氣。因為對紀薇客氣,就是對柏珍殘忍。

    “對!柏珍什麼都好!我就是什麼都不好!”紀薇大叫出聲,眼眶也吼紅了。

    “你的不好是誰造成的?你從小到大為你自己做過什麼嗎?我想沒有。你憑藉著自己是個美女,因而一路對人予取予求。”他瞪著她。

    “你走開!”

    “我原本就一點都不想留在這裡,我只是要跟你說——我跟她是分手了,但你還有一百次機會會用你去威脅她的人生,請你適可而止,對你自己負責,不要再連累她了。因為這些話,她一定不敢跟你說。”

    成勳奇說完,馬上轉身離開。

    碰!

    大門被重重關上時,紀薇雙膝一軟,再次倒進沙發裡。

    他憑什麼罵她?她生病了啊!她也不是故意要把自己的人生弄成這副德性啊!為什麼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就連柏珍不去日本這件事都要算到她頭上,這太不公平了!

    這樣不公平的人生,她活著做什麼?!他說她不對自己負責,那她現在就來對自己負責!

    紀薇勉強自己起身,洗了個久久的澡;她回到自己的家,換上最美的衣服,拿了一些東西之後,把車開到傑生曾帶她去過的一處能看到城市夜景的半山腰轉彎處。

    她在車上傳了簡訊給那些在傑生之後曾和她發生過關係的男人,以示她的負責。在傳完簡訊之後,她開了一瓶紅酒,喝了兩口之後,也傳了簡訊給方柏珍。

    接著,她微笑地打電話給成勳奇。

    電話才響一聲,他便接了。“何事?”

    “我現在正在看海……”

    “是要拿自殺來威脅我嗎?”

    紀薇沒想到他開口會如此辛辣,怒火一來便揚高聲音:“你不要惹我!我帶了很多我在各國買來的鎮定劑、安眠藥、肌肉鬆弛劑……”

    “你打來不就是要我去找你阻止你自殺嗎?你在哪?GOOGLE地圖找好後,拍給我……”

    紀薇聽見他聲音裡掩不住的著急,得意地勾唇笑著。她就知道他不像他所說的那麼無情,他還是在乎她的。

    也許,她該讓他再多擔心一點。

    吱——

    前方一聲尖銳的煞車聲嚇得紀薇猛抬頭。

    一輛失速的藍色小貨車正從山路上一路往下疾沖,且因為路勢關係,車頭正對準了她。

    “啊!”

    紀薇還來不及反應,她的尖叫聲已經消失在巨大的撞擊聲裡,她的紅色車子驀地被撞落到一旁的山谷,只剩下手機裡成勳奇聲嘶力竭的大喊——

    “紀薇!”

    當方柏珍接到警方電話時,她還是不敢相信此時躺在殯儀館冷凍櫃裡的屍體居然會是紀薇。

    但那確實是紀薇,車裡有著大量的鎮定劑和藥品,卻死于車禍的紀薇。

    方柏珍認得紀薇的臉、衣服、鞋子和所有的一切,可她不能接受紀薇死了的事實。

    方柏珍拿起手機,坐在外頭的椅子上,看著紀薇不久前發給她的簡訊——

    “成勳奇來找我談過了,我成全你們。”

    他們究竟談了什麼?為什麼紀薇的成全要用死來表現?那樣真的是成全嗎?

    鈴鈴鈴。方柏珍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成勳奇”三字,但她沒法子接。

    成勳奇今天從她家離開後,就打了電話給她,說他去找過紀薇了。她當下頭皮發麻,在電話裡痛駡了他一頓。罵他多管閒事,罵他不懂得體諒病人的心情。

    他任由她罵完後,只淡淡地說:無論你罵什麼,他都不後悔告訴紀薇事實。

    結果呢?紀薇自殺了。

    方柏珍唇間逸出一聲嗚咽,但她咬住唇,忍住了。

    她要通知紀薇的家人、要聯絡葬儀社、要回去上班、還要回覆要不要去日本……怎麼會有那多事?

    她一人沒法子做那麼多事,她好難受……

    方柏珍把臉埋進雙掌之間,全身不停地抖著。

    手機不停地響著,她猜想是成勳奇不死心打來的電話,但她怎麼有法子告訴他紀薇已死的消息;她怕他聽到這個消息後,會自責他不該找紀薇談。

    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鈴聲持續地撕扯著她的心,當她痛到無法再忍時,接起電話,在聽到成勳奇的聲音後,流下了淚。

    “紀薇死了,我需要幫忙。”她說。

    一周後,成勳奇和方柏珍陪著紀薇的家人將紀薇的骨灰罈送入納骨塔。

    待身後事全都安置完畢之後,方柏珍和紀薇的家人擁抱告別。

    成勳奇自始至終都攬著方柏珍的肩,因為她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

    他開車載她離開,沿路上買了餐飲,塞了杯熱可哥到她手裡。

    進了他家門,他替她張羅了一切,盯著她吃了點東西,就像這幾日一樣地掌管她住在他家時的衣食住行。

    “我該走了。”方柏珍放下餐具,看著他肩膀說道:“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成勳奇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浮動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百般情緒。

    “在你走之前,你告訴我——”他站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你怪我嗎?”

    她握緊雙手,頹肩看著桌面。“說……不怪是假的……但說怪也不對。紀薇打了電話給你,代表並不是真的想自殺……她的死因是因為意外。我只是不懂,她怎麼能有那樣的想法。她怎能不管她的家人、她的朋友……”

    方柏珍泣不成聲地把額頭靠在餐桌上。

    成勳奇擁她入懷。

    她揪著他的衣服哭了一會兒,就這麼任他擁著、撫著背,好似她是他手心裡的寶,好似他們還在一起一樣。

    可該說的話,終究還是要開口的。

    她深吸了口氣,把臉埋在他胸前,說道:“我……決定去日本了。”

    “我猜到了。”他又擁緊她一些,不讓她抬頭看到他泛紅的眼。

    “你怎麼猜到的?”

    “你的個性還需要猜嗎?你連看到骨灰罈的照片都沒法子控制情緒,怎麼還有法子再待在這裡。”他很想雲淡風輕地祝福她一路順風,但他做不到。“你去不去日本,原本就與我們之間的事無關。反正,我跟你是完了,紀薇的目的已達成了。”

    她掙扎著從他懷裡抬頭,正好看到他唇邊一閃而逝的苦笑。

    她心裡一陣絞痛,撫著他的臉龐說道:

    “不要怪她,她傳給我的簡訊,是說要成全我們。”

    “她不是真心要成全,她是很清楚她這麼一說,你就絕對不會跟我在一起了。”成勳奇重重地握住她的肩膀,嘎聲說道:“就像你完全清楚她並不是真的想自殺,她只是想我找到她哄她而已,誰知道卻意外地被撞死。”

    “不要說了,她畢竟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還可以把你也帶走,她沒有白死。”他冷笑。

    方柏珍摀住他的嘴,搖頭說道:“夠了。”

    “覺得我冷酷無情?不,在我心裡,無情的是你們兩個。”他推開她在一臂之外。

    “她始終記掛著你……”

    “她記掛的是她沒得到我,她記掛的是你擁有了她所沒有的幸福……而你顯然是人在福中……”成勳奇的話戛然而止,他背過身,看著窗外,胸口劇烈起伏了好一會之後,才有法子慢慢說道:

    “你自始至終沒問過我一句,我因為紀薇的事自責過嗎?你想過我的心情嗎?你知道我已經做了幾天的惡夢了嗎?”

    她知道……她只是不敢問……所以才會由著他把她帶回他家,讓他照顧陪伴——因為這樣是她最能看到他、也是最能讓他分散注意力的方式。但她不敢將自己也想守護他的心情說出口,因為她還不知道自己要用何種方式面對他,所以才會在得知紀薇死訊之後,同意了前往日本當研究員……

    方柏珍站在他身後,想緊緊地抱住他卻又不敢上前。

    成勳奇點燃了一根煙,抽了幾口後,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說錯了,你不是不敢問,你是不敢再和我在一起。”

    她的淚瞬間滑出眼眶——因為他從來就是最清楚的那一個。

    她知道錯不在他們兩人,她知道紀薇的死是紀薇咎由自取。就算成勳奇當時沒找紀薇談話,但依照紀薇最近

    激烈的脾氣及予取予求的個性,早晚都會出狀況的。

    可是她目前真的沒法子看著他而不想到紀薇、真的沒法子再和他繼續走下去……

    “我還是會回臺灣。”許久後,站得腿麻的她說道。

    “那又如何?你那時就不會內疚、就不會覺得你和我在一起,就是背叛了紀薇嗎?”他開了落地窗,不讓她吸太多二手煙。

    “我……”她找不出任何能反駁他的話,只能站著、只能看著他。

    “你走吧。”

    她抬頭,看著他仍站得直挺挺的背影。

    這是他第二次命令她離開,但是這次她更捨不得離開了,就怕這一走——

    永遠不得再見了。

    “我——”

    “走!算我求你好嗎?”他不想在她面前哭,她已經夠苦了。

    方柏珍默默轉身走到客房,收拾了她這幾日擺放的東西。

    她忍著不哭,可淚水不聽使喚,弄得她看不清,跌跌撞撞了好幾次,才走到了門口。

    倚著門,癡癡看著他——他自始至終沒有回頭,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著,仿若屋子裡只有他自己一樣。

    他狠狠地抽了口煙,努力不讓手掌不要顫抖得那麼厲害。

    她張口欲言,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直到手機響起醫院的鈴聲,說要她回去幫忙一個手術,她才有法子提起腳跟離開。

    門,被輕輕地關上。

    成勳奇用力地閉上雙眼,努力不讓淚水滑出——

    這不是她第一次離開,他只不過是又回到一個人的狀況罷了,沒什麼的,沒什麼的……

    他早該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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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4:24


    對不起,我剛驗出是HIV愛滋病毒帶原。你們也快去檢查吧。真的對不起。

    就在傑生傳來這個簡訊的隔天,方柏珍陪紀薇去做了檢查。

    幾天後,報告結果出來了——

    紀薇也是HIV愛滋病毒帶原者。

    那天之後,方柏珍就再也沒有跟成勳奇碰過面,只簡單說了紀薇狀況不好,要他暫時別過來,之後她會主動和他聯絡——因為她知道紀薇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就在知道報告結果的那天,紀薇哭著向方柏珍坦承了自己和傑生間的荒唐。她邊說邊甩自己巴掌,說她不過就是一次、最多兩次沒用套子而已,怎麼會這樣就成了HIV帶原者。

    方柏珍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因為她從不知道紀薇的這一面;但她如今什麼也不能說,只能好好陪伴著紀薇。

    因為打從知道消息的那天之後,紀薇就口頭請辭了工作,沒再開過手機,甚至沒再出過方柏珍家的門。

    對紀薇來說,眼前的世界就是一部她向來就不敢看的恐怖片。

    她想過要通知那些在傑生之後和她有過性行為的男人,可名單竟然多到她不敢再往下想;而且她也不敢去想那些男人看她的眼光。她的人生算是毀了;可她的人生在被她毀去之前,她究竟過著什麼樣的人生?為什麼一定要有人來填滿她的時間和肉體,她才能滿足?那是真正的滿足嗎?

    不,她只是沒遇到像成勳奇那麼好的男人,所以她才會一直在尋求,一切就是如此而已。每當紀薇哭累的時候,她就想著成勳奇,想著如果他那時接受了她,那麼她就會專心和他相愛,他們就會擁有一個家。每當想到這裡,她才有法子入睡……

    方柏珍十分擔心紀薇,可她自己的工作也忙,早出晚歸的她能做的也就是陪伴而已。

    這天天氣炎熱,方柏珍回到家一開門就聞到紀薇身上的汗酸味,這才發現紀薇身上衣服已經兩、三天沒換了。

    方柏珍上前搖了搖躺在客廳沙發上的紀薇。

    紀薇看著方柏珍,好一會之後才從夢中清醒,回到方柏珍和成勳奇才是一對的現實裡。

    “起來洗澡。”方柏珍拉著紀薇坐起身,不希望紀薇再繼續荒廢人生。

    “洗了就不會死嗎?”紀薇背過身,瞪著沙發。

    “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有百分之五的HIV愛滋病毒帶原者終生不會發病。”方柏珍把她扳過身來,握著她肩膀說道。

    “但是HIV一旦發病就會變成愛滋,會活不過三年。”紀薇說。

    “那也不代表你會發病啊。”

    “我那麼倒楣,一定就是我。”紀薇捶著沙發,眼眶又紅了。

    “就算是發病了,你好好治療,也還有三年!三年後醫學可能又日新月異了,你怎麼可以現在就在等死!”方柏珍把紀薇從沙發里拉起來,拉著她往浴室走。

    “你沒病,怎麼會懂我現在的心情!我得的就是一種說了就會讓人貼上濫交標籤的病!還有,我的血現在竟然可以害人,會讓人恐慌,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知道嗎?!”紀薇甩開方柏珍的手,對著她大叫。

    “我沒那樣看你。”方柏珍看著紀薇,已經想不起來這是她們第幾次演出這種劇碼了。

    “那你怎麼看我?一個跟你一樣純情的小女人?你以為我看不出來當我跟你說,我跟十幾個男人發生過關係時,你臉上的不屑嗎?!”

    “我是震驚,不是不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人生究竟要的是什麼。如果你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你就是再交一百個男朋友,還是會覺得人生是無聊的。這才是重點!”方柏珍隨之也大聲了起來。

    她氣紀薇為什麼都走到這種時候了,還不願意回頭去面對自己以往的問題。

    “你如果那麼厲害,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後諸葛,你當初就該勸我啊!”

    “我怎麼會知道你有過那麼多段感情!”方柏珍明知紀薇是因病而性情轉變,但她還是忍不住想一棒打醒夢中人。

    紀薇現在該做的事是知錯能改,重新為自己的人生奮鬥。

    “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變了,變得冷酷無情,變得跟成勳奇一樣了!”紀薇瞪著她。

    “我沒變,我也不是冷酷無情,是你不願意接受真相。”

    “真相就是我是HIV帶原者!”紀薇突然神色驚慌地尖聲問道:“你沒跟成勳奇還有其他人說過我的病吧?!”

    “我說過一百次了,我不會說的。”方柏珍看著紀薇臉上的猙獰神色,突然覺得好累,轉身欲走。“我先去洗澡了。你想怎麼樣都隨便你吧。”

    方柏珍走了兩步,就被紀薇拉住了手。

    “柏珍!”紀薇眼眶含淚地看著方柏珍。“對不起,我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求求你不要不管我,我只剩下你了!”

    “你好好保重自己、保重身體最重要。”方柏珍擠出一個笑容,拍拍她的肩膀。

    “我會保重自己、保重身體,所以……”紀薇緊盯著她的臉,指尖陷入方柏珍的手臂裡。“你和成勳奇分手好不好?”

    方柏珍呆住了,呆到忘了要抽回手臂,呆到手臂被抓痛了,才驀地扯回手,後退了一步,搖頭說道:

    “你保重身體與我和成勳奇分手有什麼關係?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的!”紀薇還想去拉方柏珍的手,但方柏珍避開了。

    方柏珍看著紀薇,不由自主地搖著頭,不願相信腦子告訴自己的訊息——

    成勳奇在時,紀薇總是笑得比較燦爛也比較多話;她和紀薇單獨相處時,紀薇也老是要提到成勳奇、問他的事情……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了……”方柏珍不住後退,嘴裡喃喃自語著。

    “我騙你的。”紀薇哭著抱住方柏珍。“你救救我!我愛成勳奇!教我每天看著你跟他在一起,我會活不下去啊!我求你和他分手吧!”

    方柏珍木然地看著紀薇嚎啕大哭的模樣,腦中一片空白。

    她張口想說話,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拉開紀薇的手,緩慢地轉身朝著房間走去。

    “柏珍,你救救我啊!”紀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方柏珍關上房門,茫然地倒在床鋪上。

    她不懂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樣是要她怎麼往前走下去?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成勳奇在不見方柏珍的這十日裡,已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他想,紀薇的狀況一定不樂觀,否則方柏珍不會這麼多天音訊全無。

    終於,這天下午方柏珍打了電話給他,約在他家碰面。

    方柏珍一進門,成勳奇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她臉色蒼白,至少瘦了兩公斤。

    “發生什麼事了?”他把她拉到沙發裡,讓她坐下。

    “我沒事。”她仰頭看著他,癡癡地看著。

    “沒事會瘦成這副德性?”他握住她的下顎,愈看眉頭皺得愈緊。“紀薇到底怎麼了?怎麼把你也弄成這樣?”

    “我答應過先不提她的事。”她眼眶泛紅,身子往後一縮,想避開他的碰觸。

    成勳奇瞇起眼,身子前傾,單膝落在她的大腿邊,一手擋在她的臉龐兩側,鎖住她的眼。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

    “我……”她的指尖陷入掌間,話哽在喉嚨裡說不出口。

    “說。”

    “我要分手。”淚水在眼眶成形,但她很快地眨幹。

    成勳奇瞪著方柏珍,驀地從齒縫裡蹦出話來:“因為紀薇。”

    方柏珍沒開口,別開眼想避開他如火的眸。

    “她跟你說她喜歡我,要你放棄我,對嗎?”他大掌掐住她下顎,要她看著他。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她喜歡你。”她看著他冒火的黑眸,雙唇顫抖地說道。

    “知道又怎麼樣?我不在乎她。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讓她影響到我們!才會因為她而要分手!”他的手掌不自覺地用力,臉色也因為失望憤怒而猙獰了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因為紀薇她……”身心都有狀況。

    “我他馬的不想聽她的事!”

    成勳奇從她吃痛的表情發現自己的手掌捏痛了她,他詛咒了一聲,抽身離開,翻箱倒櫃地找出一包煙,點燃後,長長吸了一口。

    方柏珍看著臉色鐵青、氣息粗重的成勳奇,鼻尖驀地又是一酸。她也不想和他分手,那是挖心啊。

    但是,如果和他分手,可以讓紀薇振作,她願意犧牲;否則,她怕紀薇會尋短。愛情和人命相比,她選擇人命。希波克拉底的醫生誓詞——我將要盡可能地維護人的生命——她一直是記在心底的。

    “紀薇現在不能沒有我。”她看著他,希望他可以理解。

    “所以,比較堅強的人,就該承受酷刑。紀薇有你、有家人,而我就活該要堅強,因為我只有一個人。”他沒看她,目光茫然地看著前方,吞雲吐霧著。

    方柏珍低下頭,不忍心再看他。她知道自己自私地拋下了他,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現在還能有什麼選擇。

    成勳奇抽完煙後,走向她,隔著茶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頹肩的憔悴模樣。

    “為了她而放棄我,就是你的決定?”他問。

    “我目前一切以她為主。”對不起。她連這三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生病了?癌症?”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答應過不能說。”

    “她得了愛滋?”他瞇了下眼。

    方柏珍身子一震,連搖頭或點頭都不敢回應。因為那是紀薇的隱私。

    “愛滋病如果正確治療,可以活很多年。”成勳奇看她驚訝地抬頭,唇角譏諷地一勾。“你忘了我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了一些?”

    他在茶幾上坐下,與她的目光平行,正視著她的臉,冷冷說道:

    “為了紀薇的自私,你跑來跟我分手。要是這樣紀薇還不滿足,那你接下來是不是會求我跟她在一起?還是要我去陪她睡,當她的男人?”

    “不會那樣的……”她握緊拳頭,聲音已經在顫抖。“你不要說得那麼難聽。”

    “我說的是實話!”他忍住爆粗口的衝動,往茶幾重重一捶。“你敢說她如果要求了,你不會照做?!”

    方柏珍彈跳起來,眼淚隨之滑落下來。“我認識紀薇十幾年了,她得了病,我能幫她的只有這個。她還年輕啊!”

    “你既然說不出她得的是什麼、是如何得的,那就別怪我往最不好的方面想。你有沒有想過,她得病的這個後果都是她自己造成的,現在卻要用我們的感情陪葬。她不承擔她自己的錯,卻要別人因此受苦。難道生了病就可以自私自利嗎?那得絕症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用病痛之名到處殺人放火了?!”

    他如刀的話語刺入她心裡。方柏珍坐立難安,因為想不出還能為紀薇自己辯駁什麼。況且,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完全認同成勳奇的話。紀薇的錯該由紀薇自己承擔,找任何理由都沒用;但紀薇缺乏面對的勇氣,所以把痛苦全加諸到別人身上……

    “她的性伴侶一定比你想像的多,她為什麼不保護自己?她長這麼大了,還不知道要對自己的身體負責嗎?!”成勳奇愈說愈火,氣到沒法子再坐著,只能起身不停地在屋內走動。

    “我現在罵她也沒用。”

    “沒用嗎?人活著一天,就要學習為自己負責一天。她一出事,想到的還是自己。她得不到我,所以就想著要拆散我們。這是什麼他馬的鬼事情!”成勳奇忿忿地朝牆角狠狠一踢。

    “她沒有那麼壞……”

    “在我心裡,她就是那麼壞!她算準了你心軟,會為她妥協。而你——”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只想著她得了愛滋,活不了幾年。那你顧慮過我的感受嗎?如果我明天出去被車撞死,你又做何感受呢?你不會遺憾嗎?”

    “你不會!”方柏珍用力摀住他的嘴。“不準胡說!”

    “如果人生諸事都能照我們的想法走,我媽就不會被那個男人殺死,紀薇也不會得愛滋了!”他抓下她的手,俯身逼到她面前,瞪著她低咆:“問題在於紀薇,她該去看心理醫生!她得不到我,就要你跟我分手,她有病!然後,你也該死——你把我當成什麼東西了?!”

    她看著他痛苦的神情,死命地揪著他的手臂,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瞪著她的淚水,忽而用力地將她推到一臂之外,驀地背對著她。

    他不要在方柏珍身上放希望了!

    如果她真的把他放在心上,就不會一進門就談分手。就算她的慈悲放錯了地方,但那也只表示她對他沒有同等的愛憐及在乎,是故才能狠得下心和他分手。所有那些相見恨晚、那些不言而喻的默契,都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喜歡……

    成勳奇握緊拳頭,瑟縮了下身子。

    “對不起……”她看著他痛苦的背影說道。

    “不用說了,我算是看清楚你了。”

    成勳奇走向他的房間,不想再看她一眼。

    方柏珍想也不想地上前,用力抱住他的腰,把臉貼上他的背。

    成勳奇咬牙切齒了一分鐘,拚命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但他還是回頭了——

    她眼淚不停地流著,哭到全身都在抖。

    “哭什麼哭!”他粗聲說道。

    “我沒哭。”外婆走後,她就沒在人前哭過了。

    “對,你沒哭,是我的眼淚噴到你臉上!”他低吼。

    她笑了,卻只笑了一下,又哭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哽咽地說。

    “不要為了她的自私,埋葬我們的感情。”他抓住她的肩膀,渴望著一次機會——一次讓他知道她在乎他的機會。

    “她很愛你。”

    “她只是得不到我。”提到紀薇,他臉色又是一沈。

    “這是她唯一的要求,我沒辦法拒絕。”

    成勳奇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方柏珍回看著他。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成勳奇轉身抓起香煙,大步走向陽臺。“最後,替我轉告紀薇——每個人都該替自己的人生負責,不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他啪地一聲重重關上陽臺門。

    方柏珍站在原地,心亂如麻地看著他的背影,完全無法動彈。她不知道自己就這樣站了多久,直到他從陽臺傳來的低吼驚醒了她——

    “滾!”

    方柏珍驚跳起身,像被人追打一樣地踉蹌走出他家門。

    只是,一關上門,她就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只能滑坐在門邊,一動也不動地坐著。

    成勳奇說得沒錯,紀薇是該替自己的行為負責,沒人該因自己的任性或悲慘而想要別人陪葬。

    但她沒法子像成勳奇那麼冷靜,因為她和紀薇認識了十多年,因為她看過紀薇因痛苦而恐慌的臉孔,知道紀薇現在有多麼地恐懼。況且,紀薇的爸媽都各自有家庭了,紀薇最能依靠的人只有她了。

    她還能怎麼辦?

    分手,真的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啊。

    方柏珍抱住雙膝,把臉埋進膝裡,悶聲痛哭了不知多久後,才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起身,絲毫不知道成勳奇的門口其實裝了監視器,更不知道他其實一直透過電視螢幕看著她,然後喝了個爛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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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4:00


    紀薇沒走成,因為她看到了方柏珍。

    紀薇身子搖晃了下,立刻往方柏珍身後看去——

    沒人。

    紀薇又失望又是松了口氣地擠出一抹笑,迎上前說道:

    “你怎麼會來這裡?沒去你男友那裡捧場?”

    “有人說這家的血腥瑪麗比成勳奇調的好喝,所以我過來試試,沒想到遇到了你。”方柏珍說著成勳奇替她準備好的說詞。

    “你朋友?”羅彼德上前攬住紀薇肩膀。

    方柏珍看著羅彼德,只點頭卻沒微笑。因為紀薇沒介紹他們認識。

    “你先走吧,我跟我朋友聊天。”紀薇推開羅彼德。

    “一起聊嘛。”羅彼德的手又纏了上去。

    “女人有女人的話題,你快走!”紀薇別過頭,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

    “她啊,抓到機會就想獨處。”羅彼德對著紀薇的朋友一笑。

    不,紀薇只是不想和你一起。方柏珍看著紀薇的臉,在心裡忖道。

    事實上,紀薇並不喜歡孤單。因為就連工作住在國外飯店時,紀薇也討厭太便利的網路,總說同事們都窩在房裡各自上網,沒人陪她。

    “你快走吧。”紀薇推了下羅彼德,說道。

    “她們喝的都算我的。”羅彼德拿了三千塊給調酒師,這才離開。

    方柏珍點了杯血腥瑪麗,和紀薇一起坐了下來。

    “你看起來不像在熱戀。”方柏珍看著紀薇。

    “因為他有老婆,我不能愛得太多。”

    方柏珍抓住紀薇的手,緊盯著她的眼。

    “你有愛到一定要捲入婚外情嗎?”

    “你不會懂的。”紀薇別開了臉,因為她說不出口她其實沒那麼愛,只是不甘寂寞而已。

    “所以,你沒打算跟他分手?”

    “我剛才跟他說了,離婚或者跟我分手。”

    “他同意了嗎?”方柏珍嚴肅地看著紀薇因為酒意而泛紅的臉龐。

    “我不知道。”她根本沒法子忍受羅彼德太久。

    “那你要堅持分手的決定,因為他一定會拚命求你回頭的。”

    “你要我怎麼堅持!”紀薇瞪向方柏珍,聲音驀地揚高。“想找你說話時,你身邊就是成勳奇。”

    “我可以叫他先離開啊。”方柏珍蹙眉,感到一陣內疚。

    “你不可能一直叫他離開。”

    方柏珍看著今晚眼線畫得很重、看起來讓人覺得眼神兇狠的紀薇,眉頭愈皺愈緊。“如果你需要我的話,為什麼不能叫他先離開?”

    “那你要跟他分手嗎?”紀薇坐直身子,盯住方柏珍的臉。

    “我陪你和我跟他分手有什麼關係?”方柏珍心一沈,卻還是定定地看著紀薇。

    紀薇看著方柏珍的眼睛,突然間自慚形穢了。為什麼方柏珍就可以這樣一心一意地對她好,而她卻因為成勳奇不愛她,就希望不要再看到方柏珍了?

    “唉呀,我只是開玩笑的。”紀薇擠出笑容說道。

    方柏珍看著紀薇,知道有些話她一定要問,因為紀薇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你是不是還在意成勳奇?”方柏珍問。

    “傻子!你想到哪裡去了。”紀薇笑了,用盡全身每一寸的演戲細胞在笑。“如果我對他還有意思,當初就不會跟他說我媽要幫你介紹美國醫生男友,暗示你沒男友了。”

    “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紀薇是因為成勳奇而疏遠她的?

    “拜託你千萬別誤會我對他還有意思。”

    “那你為什麼一直在閃避我?”

    紀薇避開方柏珍太清澈的眼,用塗著朱紅指甲油的指尖拂去酒杯上的水珠,輕聲說道:

    “我……我……只是覺得被排擠了。”

    “什麼意思?”方柏珍發現自己真的不懂紀薇。

    “你跟他之間,沒有我的空位。”紀薇可憐兮兮地看她一眼。

    “天啊!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方柏珍打了下紀薇的手臂,好笑又好氣地說道:“你和他本來就不一樣,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就因為是好朋友,所以才吃醋啊。我就是任性愛撒嬌,你認識我又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紀薇知道方柏珍相信了,於是扯住她的手臂,更加耍賴地說:“我知道以前我男友一個換過一個的時候,你沒抱怨過我重色輕友,但我就是不習慣成勳奇霸佔了你啊。”

    “那個……我以前應該是忙到沒空抱怨吧。”方柏珍扮了個鬼臉,神經這才放鬆了一些。

    “才不是。你就是個大好人。”跟我不同。

    “你也是啊。”方柏珍拍拍紀薇的手。

    “為我們都是好人,乾杯。”紀薇跟調酒師要了一瓶啤酒。

    “你喝幾杯了?”方柏珍看著紀薇渙散的眼神問道。

    “我還很清醒啦。”

    “那就快點跟剛才那個男人分手啊。”方柏珍脫口說道。

    “給我一點時間。”

    “不行!快刀斬亂麻,愈快愈好。”方柏珍看紀薇喝起酒來的狠態,就是沒法放心。“把手機拿出來,刪了他的電話,封鎖他的Line.”

    紀薇拿出手機,依言而行。反正,她原本就不在乎羅彼德。

    “乖。”方柏珍滿意地點頭。

    “可是……我不喜歡一個人。”紀薇咬著唇說道。

    “傻孩子,我家就是你家啊。”方柏珍重重拍著好友的肩膀。

    “那以後我的閒置時間就都賴在你那裡了。”紀薇的眼神閃動了下。

    “隨時歡迎。”

    “你不用跟成勳奇報備一聲嗎?”紀薇撐著下巴,維持重心地看著她。

    “那是我家,我朋友來有什麼關係。不過,如果你擔心他的話,我打個電話跟他說一下就是了。”方柏珍拿出手機撥話,簡單幾句說完。

    電話那頭,成勳奇沒有什麼反應,只說了句晚上去你那裡,我們再談。

    方柏珍一掛電話,紀薇馬上問道:“他說什麼了嗎?”

    “沒。那是我家啊,他要說什麼。”方柏珍起身,並扶起了紀薇。“他叫我們先去他店裡,他載我們回去。”

    “你坐著,我先去一下洗手間。”紀薇拿著手拿包,慢慢走向洗手間。

    關上洗手間的門之後,紀薇看著鏡子裡連眼皮都泛紅的自己——早知道待會可能會看到成勳奇,她就少喝點了。

    她拿出化妝包,簡單補了妝,然後用力睜大眼,擺出最美麗的笑容。她知道看到成勳奇之後,心情也許會變得更差,但她已那麼久沒看到他了……也許也許……成勳奇會跟她多聊一些也說不定啊……

    一想到此,紀薇就覺得生命再度有了光亮,這才微笑地走出洗手間,走向等待著她的方柏珍。

    這一夜,方柏珍躺在成勳奇懷裡,低聲跟他說她在酒吧和紀薇的對話。

    成勳奇靜靜聽著,對紀薇的防備不但沒有降低,反倒升高了。方才他和紀薇有過簡單對話,他直覺這個女人還是想介入他與柏珍之間。

    “以後你要回家前打通電話給我,你在家時,我再過來。”他壓低了聲音,因為紀薇就睡在客房。

    “那以後我回到家之後,不就不能馬上吃到東西了,還要等你煮好?”方柏珍扁了嘴,用頭撞了下他。

    成勳奇俯身重咬一口她的嘴,直到她悶聲哼痛為止。

    “你滿腦子就想著吃的!”說得又是一把火,忍不住再咬她一口。“東西可以先在我家煮好。”

    “你來幹嘛要這麼麻煩?你跟紀薇早就認識了啊。”她皺了下鼻子。

    “孤男寡女,我怕我清白不保。”就她這個傻醫生沒心機。

    “嘖嘖嘖,你的臉皮好厚。你哪來的自信,紀薇會喜歡你?她向來都是萬人迷呢。”她相信他、相信她的好友。

    “既然她是萬人迷,你為何對我這麼有信心?”他親了下他最喜歡的小鼻子。

    “因為你口味特殊,要有手術房消毒水味的才吃得下去。”她窩進他胸口呵呵笑著,然後心滿意足地聽著從他胸腔裡傳來的悶笑聲。“唉呀,你店裡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你,我如果整天都在煩惱這些事,哪有法子好好工作?我對你有信心啦。”

    “是。為了讓你能好好工作,我一定潔身自好。”他笑著用下顎摩擦著她頭頂。

    “知道就好。畢竟偉大女人背後一定都有個默默支持的男人。”她笑著揚眸,摸摸他的頭。“乖喔。”

    “很囂張喔。”見她表情太得意,他忍不住欺身上去吻她的唇。

    她和他唇舌嬉鬧著,直到他惹得她渾身似火、直到身上多餘衣服都被除去、直到被徹底撫愛的身子自然而然地拱起,等待著他指尖雙唇所允諾的烈愛纏綿……

    “紀薇在,待會別叫那麼大聲。”他低喘著氣,沈身讓兩人最親密之處相觸。

    “那你就別做啊。”她咬著唇,雙腿卻已盤上他腰間。

    “默默支援也是需要一些定期鼓勵的。”

    方柏珍低笑出聲,然則笑聲旋即被他的唇堵住,並隨著他倏地沈入她體內的律動,轉化成另一種消失在他唇間的銷魂聲……

    從小到大,方柏珍都是個有目標的人。只要能有目標讓她朝著前進,她就可以不怕苦不怕難什麼都不怕。

    就像她的工作雖然經常讓她覺得疲累,但是只要一想到能減輕病人的痛苦,她就覺得累又算什麼呢。可是和

    成勳奇在一起後,她確實是比較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因為那人整天就只耳提面命一件事——

    你累死了,誰來當醫生救人?

    所以,和他在一起後,她都有乖乖睡覺,也會好好吃飯,加上現在不用輪班,雖然休假時一有手術還是要衝醫院,但這樣的生活已經讓她很滿足了。於是一個月便胖了兩公斤,以前要繫皮帶才不會滑落的牛仔褲,如今完全服貼。吃太飽時,還要解釦子!

    偏偏成勳奇最愛一邊掐著她小肚子揶揄,一邊又繼續幫她進補,而且補湯還愈煮愈大鍋——因為每當她在家,紀薇又在臺灣時,紀薇就一定會過來吃飯。

    這種時候,成勳奇通常會像今天一樣,跟她們一起吃過飯後,就離開到店裡去巡視。

    “他真的不是因為我才走的嗎?”紀薇喝著自己買來的花草茶問道。

    “他是老闆,原本每天就會去店裡喝個一、兩口,這樣他才會知道調酒師的當日狀況啊。”這是她怕紀薇覺得打擾了他們而想出來的說詞。

    “我怕他是因為我的關係……”她來了這麼多次,沒跟他獨處過。

    “你想太多了,所以才會這麼瘦。”方柏珍一說到這,立刻低頭看著自己現在有一點鼓的小腹。“怪了,你最近都跟我吃一樣的東西,怎麼愈來愈瘦?”

    “有嗎?可能我吃得比較少。你那是幸福肥。”

    “為什麼吃得比較少?”方柏珍雙臂交握胸前,打量著現在已比較不笑的紀薇。“你和羅彼德還有聯絡嗎?”

    “我沒那麼賤!”紀薇提高了聲音。

    “我的意思不是要指責你。”方柏珍皺起眉說道。

    “我沒事的。”要不是羅彼德換了新號碼騷擾她,她甚至忘了這個人是誰。

    “你一定會沒事的。記不記得你以前老跟我說,再難受都會過去的?”

    因為那時她還不知道真正愛上一個人的痛苦。紀薇苦笑著,拿起閃動了一下的手機。“我看一下Line.”

    紀薇滑開Line,瞪著上頭傑生傳來的文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了?”方柏珍見紀薇神情詭異,立刻問道。

    紀薇的手機從指尖滑落,世界就此崩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紀薇抱著頭尖叫出聲,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方柏珍被紀薇嚇到,只能抱住紀薇,把她攙到沙發裡坐下,陪著痛哭的她。

    然後,方柏珍從泣不成聲的紀薇口裡知道了——

    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這個千古不變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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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3:38


    兩人一番激纏,方柏珍累得躺在他肩膀睡著了。醒來之時,已是晚上八點,屋內只有她一人。

    她依稀記得他在她睡意朦朧間說了——

    “我要到店裡,你好好休息。晚上別回去了。”

    方柏珍揉著惺忪的眼,躺在有著他味道的大床裡,挨著他的枕頭,把自己縮得小小的。剛才的歡愛,讓她有了一種歸屬感——在他眷戀著她身體的撫觸間、在她融化於他身體的結合裡,她覺得自己像是奇異地擁有了他的一部分。

    “真好!”方柏珍抱著他的枕頭,用力親了一下後,這才傻笑地下床。

    盥洗之後,她在他的住處閑晃,發現他其實是個愛讀書的人,書櫃裡的書五花八門,文史和酒類的書就占了一半。

    以後,就派他給孩子說床邊故事。

    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方柏珍一愣,她伸手啪地一聲打向額頭。

    她在想什麼啊!他們從沒提過結婚,而且瞧瞧這乾淨得不染纖塵的房子,她完全沒法子想像他懷孕生子……不是!是他有孩子的樣子啊。就像她也從沒想過婚姻——直到這一刻。

    方柏珍又看了下他的屋子,決定離開找點事做。因為她這種忙慣的人就是不應該清閒,一清閒馬上會胡思亂想……

    兩個小時後,方柏珍到了“One Day”店門口。

    因為她才在書店買了本書要送給他,而他剛發了簡訊給她,她一時心血來潮就過來了。

    方柏珍推門而入,淡淡的新鮮花香沁入鼻間,她還沒來得及找人,就被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成勳奇看到了。

    成勳奇勾唇一笑,朝她勾勾指頭。

    他一笑,她的心就亂跳了。

    “坐這。”成勳奇指著離吧台最近的雙人小桌。

    方柏珍坐下,看著他殷勤地替她送來小菜、熱湯,其他客人也為此多看了她一眼。

    方柏珍不習慣被打量,低頭靜靜地吃著東西,然後聽著他跟客人閒聊的聲音。

    他的聲音低沈,店內又有音樂,她其實聽不清楚他們聊了什麼,只覺得跟他聊天的人,說話聲音都會突然變大一點,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她聽著他的聲音吃著小菜,心裡甜蜜蜜的,等到幾盤小菜掃完之後,她才回過神來。

    “看來你真是餓壞了。”成勳奇停在她桌前,擺了一杯雞尾酒。

    “這是什麼?”她打量著那杯顏色很鮮豔的酒。

    “看你喜歡吃梅子,替你調的。”他說。

    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還來不及說話,就豎起大拇指繼續喝了第二口。

    “好好喝喔!但不要叫我說裡頭放了什麼!”

    “放了愛。”

    “閉嘴啦。”方柏珍瞥他一眼,紅著臉低頭繼續啜酒。

    “酒裡的紅葡萄柚汁和紅石榴汁,跟你的臉色很搭。”他倚著牆,笑睨著她。

    她打他一下。

    他笑著握住她的手一捏,完全不理會旁人目光幾乎停留在他們倆身上,繼續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微微染紅的面頰。

    她被他看得發窘,悶聲說道:“再看我翻臉了喔。”

    成勳奇捏捏她的薄臉皮,笑著說道:“你不是傳簡訊說有東西要給我?”

    “對。”她點頭,遞出紙袋。

    “書?”他往袋內看了一眼。“目的是?”

    “為了讓你更瞭解我。”

    他勾唇笑了,傾身附耳對她說道:“看來我那幾次的表現還不夠好,我會努力瞭解更多的。”

    “才不是那個意思!”她紅著臉把書推到他面前——《人體解剖著色學習手冊》

    那是一本近來流行的紓壓著色書,只不過這本的內容是人體解剖,裡頭栩栩如生地標示了血管肌肉各個臟器位置,非常寫實。

    成勳奇看著那本著色書,對她挑了下眉。

    “可以更加瞭解人體細胞、肌肉及器官,幫助你融入我平時的話題,瞭解我替患者動手術時的部位。”她嚴肅地看著他。

    成勳奇仰頭爆出一陣大笑,卻很快地止住;不過,所有客人的目光還是朝他們看了過來。

    “抱歉,吵到你們了。”成勳奇對大家點頭致意後,坐到方柏珍的對面,眼睛笑瞇成一條線。

    成為大家的焦點,方柏珍窘到臉都快貼到桌子上了;她抓過書,就想把它藏到桌下。

    他倏地抓住她的手,低頭在她掌間印下一吻。“安分點,不要拿我的書。”

    她想抽回手,但他不放,就這麼握在手裡。

    方柏珍覺得自己快被所有打量的目光給淹沒了,偏偏逃不了,只能面對著他;更可怕的是,他明明五官酷寒,幹嘛老是對她擺出這種春暖笑容,這樣真的犯規啊!

    “我要走了……”她小聲說道。

    “等我接完電話,一起走。”

    成勳奇拿起震動中的手機,起身開始通話。

    “你是他女朋友?”一名經過他們桌邊的客人好奇地問道。

    方柏珍看向成勳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回答:“是”,會不會影響他酒吧的生意啊?

    成勳奇低頭啄了下她的唇。“等我一分鐘,不許偷跑。”

    他說完即走離接電話,但他這一表態,所有人的情緒都沸騰了。

    都說成勳奇寡情,對愛情漠然,原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啊。

    “成勳奇平時也這麼黏人?”客人又問。

    方柏珍紅著耳朵,輕輕搖頭。客人見這個清雅女子羞成這樣,也就笑著不再追問。反正,之後再追問成勳奇也是一樣的。

    成勳奇再走回桌邊時,神態是嚴肅的。

    “怎麼了?”方柏珍立刻坐正身子。

    “紀薇現在在附近的一間酒吧AIR,看樣子已經喝不少了。”成勳奇壓低聲音說道。

    “你找人跟蹤她?”她倒抽一口氣。

    “我沒那麼多閒錢閒時間管她。”他微乎其微地皺了下眉,很快地又鬆開。“我只是知道習慣跑酒吧的人就是會去。我曉得你擔心她,所以請別家酒吧的朋友注意一下。他剛上班,就看到她了。”

    “謝謝。”她緊握了下他的手後,立刻就要起身走人。“那我過去找她。”

    “只許點一杯。”他說了下店址。

    “我沒打算要點。”

    “到店裡不消費,老闆會不高興。”成勳奇敲了下她腦袋。

    “不然我開一瓶酒好了,謝謝那個老闆通知你。”

    “開酒不在自家男人的店裡開,看我回去怎麼教訓你。”

    成勳奇捏了下她的臉頰,看她一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尷尬模樣,忍不住又笑了。

    這回不只是客人,就連店內的調酒師都意外了。成哥頭一遭在店裡曬恩愛也就罷了,還一見這個女人就笑,分明愛入骨了啊。

    成勳奇拍拍她的頭。“不是要去找她嗎?還不快去,難道要拖到十二點?待會你就跟她說……”

    “嗯。”她聽完他的交代後起身,想說些什麼,但實在想不出來,於是朝他一鞠躬。“謝謝。”

    等到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居然對他行此大禮後,尷尬地睜大眼,轉身一溜煙跑了。

    成勳奇當然又笑了。

    “成勳奇,你這女朋友有意思啊!”

    “沒想到你會交個清秀佳人……”

    她一走,客人的問題便四面八方湧來,成勳奇四兩撥千斤地回覆客人的問題,完全沒流露出他的擔心。

    他知道自己絕不會去沾惹紀薇,但他無法保證紀薇會做出什麼事來破壞他與方柏珍之間的感情。最糟的是,他知道紀薇絕對有能力傷害方柏珍,而他卻對此無能為力,因為她們是多年閨蜜……

    紀薇坐在酒吧裡聽羅彼德說著公司內部的人事鬥爭,無聊到只能靠酒提神。

    “再來一杯Mojito.”紀薇對調酒師說道。

    “這是第五杯,你喝多了。”羅彼德不悅地說。

    “我喝多了,你比較喜歡,不是嗎?”紀薇朝羅彼德拋去一眼。

    羅彼德摟過她的腰,挨著她笑說道:“下次我們在家喝。”

    “你家嗎?”她冷笑一聲。

    “你知道我現在在公司還受制於她,等到我真正掌權之後,就可以跟她攤牌了……”

    “你當初就是因為她家的錢而跟她結婚的,她永遠不會讓你有機會掌握實權的。這件事你還不清楚嗎?少在這裡說大話了。”紀薇瞪他一眼。

    “我有我的做法。我知道跟我在一起,是你委屈了……”

    紀薇看著羅彼德討好的道歉嘴臉,別過臉,掩去眼裡的厭惡——她看不起這個靠著妻子上位、又在外頭詆毀妻子的人。可她喜歡他緊纏著她不放的那種被重視感。她需要這種她對他愈苛責,他就愈內疚、愈想把她捧在手心當女王的感覺。

    但是,她好像並沒有因此而快樂起來。一開始,或許是得意於他為她著迷,但久了也就麻木了。

    她想要的是方柏珍與成勳奇之間的那種像是天生屬於彼此的默契;可她和眼前的男人雖然每天都做愛,他卻是不懂——她現在只想他閉嘴。

    “跟她離婚,不然就跟我分手。”紀薇故意說道。

    羅彼德瞪大眼,神色緊張地抓住她的手。“我這麼多年的心血都在那間公司裡,離了婚就會一無所有。”

    “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我要給你最好的一切,沒有了那些,你會吃苦的,我怎麼捨得你吃苦。”

    紀薇看著羅彼德滿臉的討好,想著如果是成勳奇的話,一定會毅然決然地答應離婚的。

    紀薇甩開他的手,把送上來的酒一口喝完,起身準備離開。

    “我們一起走。”羅彼德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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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3:13


    他笑著吻她,而她摟著他的頸子,開始慢慢習慣這種和他不分彼此的感覺,也漸漸放心將身子全挨向他。

    他的唇滑向她頸間,雖想再深入,卻還是在她身子微顫時,抬起了頭。她國考在即,現在應該保留體力,他們來日方長。

    他撫著她的黑眼圈,不知道她得睡上幾天幾夜才能把這些消除掉。等她考過專科醫師國考,拿到醫師執照後,接著就要開始準備她的次專科乳房外科——看來短期之內,是不可能好好休息了。

    “不後悔醫生生涯?”他問。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她雙手合十。

    “那你為什麼皺眉頭?”

    “因為江湖險惡啊。”她歎了口氣,靠在他臂膀裡,說了禽始皇曆年及近來的“豐功偉業”——包括害她被打的那台手術,以及大飛學長被人用合照威脅等事。

    他握住她雙肩,臉色凝重地看著她說道:

    “這些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可能是因為我還在習慣,我有了一個男朋友。”她認真地看著他。

    他笑了笑,揉揉她的發,然後咬了下她的鼻尖。

    “有口水啦!”她推了下他胸口。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他又去咬她的唇,暗示著不久前的唇舌交纏。

    “你很愛亂咬人。”

    “因為我女友是醫生,咬傷了她會處理。”

    她大笑出聲,捏著他的臉說道:“臉皮很厚耶。”

    “臉皮很厚,才好辦事。待會把你學長的電話傳給我,再跟他說我會跟他聯絡,幫他找出傳照片的人。”他不會讓她一個人承擔那麼多。

    “你可以找出傳照片的人?”她雙眼一亮,立刻抓住他的手。

    “我說過我認識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他拍拍她的頭,遞給她咖啡。“總之,禽始皇動了你,就別想全身而退,我們要反咬他匿名威脅。然後,你跟我還有你學長,找時間去跟你學長太太說明經過。正義要及時,才不會讓邪惡力量有擴張地盤的機會。”

    方柏珍熱絡地鼓掌,興奮到滿臉通紅。

    “天啊!學長會高興到爆炸的!你太厲害嘍!”心頭重擔就此卸下泰半,她興奮到又叫又跳地說道。

    “你比較厲害。”外科之路艱難至此,她卻還是忍痛繼續往前走。

    “現在我也覺得我厲害了。”她朝他燦然一笑,故作滿臉崇拜地看著他。“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男友呢。”

    “說得好,醫生果然聰明。”他也配合地擺出得意表情。

    “你被誇都不會臉紅喔。”

    “我臉皮厚,你剛才不是確認過了?”

    方柏珍笑到東倒西歪地傾入他懷裡,用雙手環住他。

    他低頭用下巴抵住她髮絲,輕磨了幾下,然後毅然地推開她。

    “好了,你現在精氣神都來了,喝完咖啡,快去看書。”他收拾餐具拿到流理台,逕自沖洗了起來。“我去店裡一下,晚上再過來。”

    “你這樣跑來跑去不累嗎?”她起身挨到他身邊,很感動他總是願意為了她而多付出。

    “你一個月值班那麼多天不累嗎?”

    “累啊。”

    “但是?”他挑眉看她。

    “但是很有成就感。”

    方柏珍笑了,懂了他的用心,也感動到一塌糊塗了。

    “是啊,把我的女人照顧好,多有成就感啊。”成勳奇對她眨了下眼,洗餐盤去也。

    方柏珍坐回餐桌前呵呵傻笑了起來。在外婆離世之後,第一次擁有了家的感覺。原來,幸福是這麼唾手可得之事。好想跟紀薇分享心情喔……

    只是,一思及紀薇方才的匆匆離去,她不由得蹙了下眉。依照紀薇的個性,應該會留下來對自己與成勳奇的交往過程詳細追問才是啊。

    會不會是紀薇現在感情不順?還是——如果紀薇還喜歡著成勳奇的話,那她該怎麼辦?

    雖然紀薇之前說得那麼斬釘截鐵,但剛才她的態度實在很不對勁啊。

    方柏珍喝完咖啡,不由得發起愣來。

    “發什麼呆,快點去讀書。”成勳奇敲了下她的頭,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遵命!”方柏珍擁抱了他一下,這才走向書房。

    她決定先強迫自己專心讀書,至於其它的事,等國考完畢之後再來好好研究……

    畢竟有些事,不是她想破頭就能想得出來的;但書只要讀了,考試成績就鐵定比沒讀來得好,這是千古不變且讓她安心的鐵律。

    ***

    對方柏珍來說,和成勳奇交往之後,堪稱是她人生發展最順利的時期。

    第一件好事是——她的國考通過了,取得了外科醫師執照。終於要為自己的醫療診斷負責,而不是只能負責執行主治醫師的命令了。

    任重而道遠啊!成勳奇知道這個消息後,笑著這樣對她說。她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他日後要更加費心照顧她這個忙碌的外科醫師嘍。

    所以,她笑著拍他肩膀,要他好好扛責任。成勳奇則是立刻要她賄賂他,然後便不客氣地在客廳沙發上反噬她。要不是他店裡正好打電話來,她幾乎就要對成勳奇以身相許了。

    另一件好事則發生在剛才,塗大飛學長的太太接受了他們的說法,並且決定跟他們一塊同仇敵愾地對抗禽始皇。

    “天啊,我要去買樂透。太幸運了!”

    方柏珍拉著成勳奇的手,蹦蹦跳跳地離開大飛學長的家。

    “你已經說三次了,說到我都要替病人擔心你的腦子了。”成勳奇改攬她肩膀,低頭用下巴揉了揉她的發。

    “你剛才說你找人發了簡訊給禽始皇,跟他說他做過了什麼心裡有數,要他自己小心一點。那禽始皇有沒有可能發現是我們的反擊?”

    “他一定會推論到是塗大飛或你就是反擊者,但他若有本事找到證據,我的頭讓你當球踢。”

    “你以為拍恐怖片啊。”她扯扯他的頭髮。

    “你忘了我在簡訊裡跟禽始皇說過,如果再敢用任何方式威脅人,就等著所有被他開錯刀的家屬串連提告。我不認為他有那個膽子去報警或引起媒體注意。”找人調查過禽始皇的成勳奇冷笑道。

    “你怎麼確定他不會去報警?就我所知,他膽子不大。”她還是有一點點的不安。

    “他膽子小,但他虧心事做得多,所以會閉嘴。”他對於看人還算有自信。

    “是!你最厲害。”

    “算你運氣好。”

    方柏珍失笑出聲,抱著他的手臂,頭輕輕靠著。“那……萬能的調酒師,你可以跟我說紀薇為什麼最近都不理我嗎?”

    “因為……”他挑起她的下顎,吻了下她微翹的可愛鼻尖。“事事不能盡如人意。”

    “說得也是。”她歎了口氣,沒再多問。

    最近她跟紀薇聯絡時,紀薇都說她熱戀中。但每次當她要紀薇介紹大家互相認識,紀薇就開始推三阻四了;甚至連她跟紀薇說她有機會去日本當短期研究員時,一向想在國外LONG STAY的紀薇竟然沒有半點反應。

    所以,她合理推斷——紀薇顯然還沒有忘記成勳奇。

    “方醫師在想什麼?”

    方柏珍冷不防被挑起下顎,看入他幽深黑眸裡。

    “怎麼?以為我是紀薇沒和你聯絡的原因?”他問。

    她呆呆地點頭。

    “你這腦筋能不能再活用一點啊,再這樣下去,以後就算我要開刀,也不敢指名你啊。”長指直接戳她眉心。

    “不然還有什麼原因?人家就是真的想不出來啊。”她板著臉拉下他的手,側過身走遠了一點。

    人家?難得聽她用這麼小女兒語氣說話,他忍不住把她抓到身前摟著,用誘哄人的語氣說道:

    “會不會是因為紀薇交往的物件不敢讓你知道?”

    她瞪大眼,抓住他的手臂。“她不會去當第三者吧?”

    他一挑眉,沒給正面回應。這個答案,總比讓方柏珍胡思亂想紀薇對他的感情,進而導致她與他的感情生變來得好吧。

    “啊!這真的有可能耶。以前不管她和誰在一起,或者是喜歡誰,都會告訴我。”她說著就急了,伸手要去拿手機。“她怎麼這麼傻!想把她娶回家的男人,至少可以塞滿一間病房啊。”

    “手機放回去。”

    “啥?”她以為自己錯聽,仰頭看著他。

    “她是成年人,該對自己負責。而你有空時,也該對你的男人負責,花點心思在我身上吧。”他抽過她的手機往自己口袋一放,攬過她的腰。“她的問題不會在一天內解決,而今天是屬於你和我的一天。”

    方柏珍看著他逼近的臉龐,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別開了眼。

    天啊!哪有女友看男友看到臉紅心跳的,可她真的好迷戀他的樣子;且當他似笑非笑瞅著人時,更是讓她完全沒法思考。

    她悄悄垂眸,把手滑入他的掌間,握著他的拇指,輕聲問道:

    “那你想怎麼過這一天?”

    “看你想怎麼陪。”他反掌握住她的手,附耳對她說。

    感覺他的氣息吹入耳間,她身子一顫,然後……抓起他的手開始往前狂奔。

    她想,是該讓兩人關係“更進一步”的時候了。

    “去哪?”他輕鬆跟上她的腳步,看著她的緋紅小臉。

    “去你想去的地方。”她還是不敢看他。

    “那你走錯邊了。”

    她停下腳步,喘著氣看著他。

    他眼眸噙笑地看著她,將她頰上的發撥到耳後。想和她廝守終生的念頭,讓他眸光更暖了。

    “我家在那邊,沒錯啊。”她紅著臉說道。

    “我沒想去你家。”他低語。

    “對不起……”她滿腦子色情。

    方柏珍窘到龜縮了身子,鬆開他的手,後退一步。

    “對不起……”

    “我家的床比較大。”

    他低頭咬了下她的唇,攬住她肩膀,拉著她飛奔向兩人的未來新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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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2:53


    紀薇從歐洲飛回臺灣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方柏珍家報到,準備安慰人。

    她用鑰匙開門後,便聽見廚房裡有聲音。

    “柏珍同學,你轉性了哦,沒上班還這麼早起?不會是失眠吧?我帶了厚燒餅夾蛋……”紀薇朝著廚房朗聲說道。

    “她還在睡。”

    成勳奇從廚房裡走出來,食指擺在唇上,做了個安靜的動作。

    紀薇愣在原地,完全沒預料到會在這裡看到成勳奇。

    “你怎麼會在這裡?”紀薇抓住手裡的早餐說道。

    “我來替她燉湯。”成勳奇低聲說完,走回廚房。

    紀薇不由自主地跟著往前走,看他收拾著流理臺上的鍋碗瓢盤,她瑟縮了下身子,覺得心揪緊了。

    “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她低聲說道。

    “顯而易見的事實,不是嗎?”成勳奇笑道,低頭開始洗碗。

    “你們同居多久了?”

    “沒同居。”他拿到鑰匙也才三天。“我只是剛好有空,所以過來替她煮東西。如果她剛好有空,就一起吃頓飯。”

    “沒想到你這麼有犧牲奉獻的精神。”她故作無事地說。

    “喜歡,就不叫犧牲。”成勳奇探身看向鍋子,用湯匙撈起一些浮沫。

    紀薇見他一派居家姿態,內心尖叫著。

    柏珍沒再跟她提過成勳奇,而她想,成勳奇既然不知道方柏珍那件醫療糾紛的事,就表示他們沒再進一步了,但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謝謝你帶早餐過來。”成勳奇回頭說道。

    “可以換一份現作早餐嗎?”紀薇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放下燒餅。

    “三明治可以嗎?”

    “我想喝粥。”她聞到了白粥的味道。

    “不好意思,粥只有一人份,是煮給她的。”他昨天煮了兩碗,她醒來後吃得一乾二淨,模樣像極嘴饞的貓,可愛到不行。

    “那就三明治吧,謝謝。”紀薇用滿面笑容掩住難受。

    “嗯。”

    成勳奇把土司放入烤箱,然後取出冰箱中的蔬菜、雞蛋,入鍋煎煮;之後再拿出起士、火腿疊其上。待配料準備好時,土司也烤好了。

    他在土司上抹了奶油,夾入配料,對切放到紀薇面前,動作一氣呵成。

    “真羨慕柏珍。為什麼就沒有男人願意幫我做這些。”紀薇脫口說道。

    “男人做或女人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遇到那個他真心想為你做,或者你也願意為他做的人。”成勳奇替自己和她各倒了杯咖啡。

    那柏珍為你做了什麼?紀薇咽下話,只笑著說:“如果真的有那麼容易遇到就好了。”

    “趁熱吃吧。”

    “看起來就好好吃。”紀薇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成勳奇沒應聲,倚在流理台邊喝著咖啡。

    紀薇垂眸而下,突然有種他們其實是一對、而他剛替她做完早餐的錯覺。因此每一口三明治的滋味,她都覺得是山珍海味,吃到唇角不住上揚。

    “我這樣突然出現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她拿起餐巾紙擦了下唇。

    “現在還不會。之後也許需要按一下門鈴。”他唇上笑容淡淡,卻已是少見的開心神態。

    紀薇發現從她入門到現在,他總是在笑。和柏珍在一起真的那麼幸福嗎?

    “你常過來陪她嗎?”他問。

    “一個月會來一、兩次吧。有時約在外面吃飯。”紀薇喝著咖啡,閒聊似地問道:“交往情況如何?需要我指點一下柏珍的棱棱角角?”

    “發現她的特質,是我的樂趣。”

    “那你發現了什麼?”有哪些是柏珍有,而她沒有的?

    “她跟我一樣,累的時候不想理人。平時很享受一個人的生活,但一個人久了,又會覺得寂寞。只是,我們都不想因為短暫的寂寞而去交個男友女友,對他或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所以,我不追女人,一切順其自然,她也是。”因為很像,所以很多事不用說太多,他在她身邊就覺得自在。

    “我懂。”紀薇裝得若無事地說道:“其實……我也很享受一個人……”

    “你不是。”成勳奇看著紀薇的眼睛。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她擺在桌下的手揪緊了衣擺。

    “調酒師的第六感——你需要人陪。”

    成勳奇拿過咖啡壺,再替自己倒了杯咖啡。

    紀薇低頭喝咖啡,突然間有種相形見絀的感覺。對!他們比她成熟,她就是幼稚,所以還需要人陪,所以在異國工作一人孤枕難眠時,只能靠從各國買來的鎮定劑、安眠藥等藥品入睡。

    “這咖啡豆還不錯呢。”紀薇決定轉移話題。

    “豆子是我帶來的。咖啡機只能煮出一半的風味。但她願意用咖啡機,不是沖泡即溶包咖啡,已經夠讓我意外了。”

    “嗯。你們……待會會出去嗎?”

    “不會。她難得休假,而且也快專科醫師國考了,就待在家裡吧。吃完早午餐後,讓她看一下書,再去補睡回籠覺。我晚上會再去附近超市買點東西……”成勳奇目光一揚,眼裡突然滲入了笑意。“她醒了……”

    紀薇的目光在他臉上定格了一下後,才轉到正低頭、雙眼半垂、拖著腳步朝他們走來的方柏珍身上。

    “早。紀薇來了。”成勳奇說。

    方柏珍一驚,驀地抬頭,動作突然定格,目光開始在他與紀薇間來回看著。

    “我……我……”方柏珍看著紀薇,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幹嘛一副被捉姦在床的樣子?”紀薇笑著走到她身邊,挽住她手臂。

    “因為我還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方柏珍抓了下頭。

    “就說你們在一起了,他偶爾會來你這裡不就得了。”

    紀薇拉著方柏珍的手在餐桌前坐下。

    方柏珍伸手就要去拿裝著咖啡的馬克杯。

    成勳奇拍掉方柏珍的手,給了一小杯溫水。“吃完早餐,才能喝咖啡。”

    “我又不是小朋友。咖啡聞起來很香……”方柏珍抗議了下,還是乖乖地吞了溫開水,免得之後他不做早餐給她吃。

    “這樣才乖。要知道,你的身體不是你的。”他轉身盛粥,替她擺好碗筷。

    “成勳奇的話好曖昧喔。”紀薇笑得很熱烈,可心卻在淌血。

    “哪裡曖昧?他純粹當我是醫療義士,要為國捐軀的……”

    成勳奇轉身替她盛粥、擺小菜,並將厚燒餅切成三份,擺在白色餐盤裡,送到她面前。

    方柏珍一看這陣仗——八成是紀薇帶來的厚燒餅夾蛋,以及他做的清粥、烤鮭魚、雞蛋捲、什錦蔬菜,她連咽了好幾口口水。“我死而無憾了。”

    “先飽死吧。”他笑著敲了下她的頭。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些?”方柏珍吃到腮幫子鼓了起來。

    “我天才。”成勳奇挑眉說道。

    紀薇看著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的笑意,突然起身,拍拍方柏珍的肩膀說道:

    “好了,知道你有人照顧,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我們還沒聊到,等下一起吃午餐啊。”方柏珍拉著紀薇的手不放。

    “我午餐約了人啦。而且我不想當電燈泡,我這人超識相的。”紀薇拍拍方柏珍的手後,立刻轉身。

    成勳奇看著不敢與他目光接觸的紀薇,薄唇微抿了下。

    “那下次找你男友出來,我們四個一起吃飯。”方柏珍朝紀薇的背影喊道。

    紀薇頭也不回地比了個OK手勢,快步離開。

    她在電梯裡打了電話給傑生,傑生沒接電話——這很正常,因為她和傑生不過就是各取所需罷了。

    鈴鈴鈴。紀薇低頭看了手機一眼,是羅彼德——她幾年前交往的男友。

    他最近一直打電話來,但她始終沒接,因為她聽說他和他太太有了狀況,她不想沒事惹來一身腥。

    低頭發了簡訊給兩個對她有點意思的男人,說她剛好有空檔想去看電影。兩個男人都立刻回覆,但都說暫時沒辦法出來,要跟她改約時間。

    但她不想約其它時間!她現在就要有人陪!現在就要有人對她像成勳奇對方柏珍那樣的好!

    鈴鈴鈴。羅彼德的電話再度響起。她沒接,只回了封簡訊——

    ——我現在要去看電影。

    ——我馬上過去陪你。羅彼德在下一秒回覆道。

    紀薇走出電梯,看著手機好一會兒。

    鈴鈴鈴。羅彼德的電話號碼再度出現。紀薇指尖一滑——

    接了。

    就在紀薇進了電梯之後,方柏珍坐在餐桌前咬著筷子犯嘀咕道:

    “紀薇好像怪怪的。”

    “專心吃東西。”他扳正她的臉。

    “你管很多耶。”

    他一挑眉,舉起咖啡杯朝她晃了晃。

    她咽了口口水,乖乖吃飯去,誰教他帶來的咖啡豆好喝到就算叫她去吃榴槤都沒問題。

    成勳奇看著她開心進餐的模樣,還是沒開口跟她討論紀薇。因為他知道她們的交情有多好,他並不想批評紀薇,所以索性閉嘴。

    他承認他對紀薇有成見,甚至認為像是他交了醫師女友這件事,可能就是紀薇說出去的。

    “吃光光了!耶!”方柏珍跳起身,沖向咖啡。

    “吃光了不用謝謝啊?”

    方柏珍尷尬地抓了下臉,咧嘴傻笑了一下,然後沖到他身邊,踮起腳尖在他耳邊用最大音量說道:“謝謝!”

    他被她的音量吼得一愣,然後他的頰邊就被親了一下。

    他快手一撈,把這個親了就想跑的傢夥撈回懷裡。

    “占了便宜就想走人嗎?”他作勢齜牙咧嘴。

    “你自己送上門的。”說完,逕自笑了起來。“天啊!我說話口氣跟大飛學長好像,根本就是流氓……”

    她的話消失在他的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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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0:45


    “你就是方柏珍,對不對!”一個渾身酒氣與檳榔味、一臉非善類的男子靠近了她們。

    “你好。請問有什麼問題?”方柏珍不動聲色地站到服務處櫃檯邊。

    “問題很大啦!你們開刀開到我爸死了!你都不會愧疚哦?你就是殺人共犯啦!”渾身檳榔味的羅英同拍了下櫃檯,兇神惡煞般地朝著她逼近。

    “羅先生,關於手術問題,麻煩你找主治醫師處理好嗎?我還有很多病人等著看診。”方柏珍淡然說道。

    “你那是什麼表情!囂張什麼!王八蛋!”羅英同一巴掌直接打向她的頭。

    方柏珍不防此舉,整個人狠撞向旁邊,額頭剛好撞到旁邊的櫥櫃一角,立刻見紅。

    “方醫師!你流血了!”護理師立刻上前,抓過紗布壓住她的傷口。

    “我沒事。”方柏珍苦笑,只覺得這一撞,頭有點昏。

    睡眠不足加上生理期剛好報到,果然不可小覷。

    “病人家屬打人!”醫院同仁立刻通報警衛室。

    “是她自己沒站好的!”羅英同見狀,立刻大聲叫囂。

    “你沒打她,她會自己倒下嗎?!方醫師已經值班兩天了,還硬撐著在這裡為病患服務,你打她是想怎樣?!她開刀也是想要救人,還要被你們打!”護理師急了,嗓門也大了。

    “你那是什麼口氣?!她沒睡是我害的嗎?!去叫你們主任、院長出來!我要告你們威脅我!”羅英同伸手想去抓護理師。

    “有話用說的,不要動手。”方柏珍擋在護理師前面。

    “恁爸就是要動手啦!”羅英同啪地又一掌打過去。

    方柏珍被推得往後一倒,摔倒在地上。這時其他醫護人員及警衛全上前攔住羅英同。

    方柏珍感覺有人扶了她起來,知道好多人圍著她問:“沒事嗎?”“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她搖頭,不停地搖頭,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地讓護理師扶著她離開,因為她不想在大家面前崩潰……

    學醫走外科,就是想救人,但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落得這樣的下場,情何以堪!

    “你那是什麼口氣?!她沒睡是我害的嗎?!去叫你們主任、院長出來!我要告你們威脅我!”

    “恁爸就是要動手啦!”

    當成勳奇在電視新聞上看到這段錄影時,整個人呆住了。

    因為即便打了馬賽克,他還是認出了被打的人是方柏珍。

    他瞪著電視上關於這則醫療糾紛的報導,拳頭上的青筋暴突而起。如果那個男人出現在他面前,他會揍到對方進醫院!

    他打了電話給方柏珍,她沒接。

    打電話給我。他只好傳簡訊給她。

    她沒事吧?成勳奇抓著手機,心慌意亂地踱步著。

    原以為自己和方柏珍算在交往中,可她怎麼什麼都沒告訴他?他或許沒辦法改變醫療環境,但至少可以聽她訴苦啊。

    你知道柏珍的事情了嗎?他的手機傳來紀薇的簡訊。

    剛看到電視。他回傳。

    我已經聯絡我的律師朋友,說要告那個病患家屬。可是柏珍不願意,只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有醫生做得這麼委屈的,我都替她哭了……

    成勳奇看著紀薇訊息最後的那一長串哭臉,伸手招來計程車,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見方柏珍一面。

    ***

    “方醫師,加油!”

    “方醫師,我們永遠支持你!”

    她被打的那段錄影被新聞播出之後,方柏珍接到一堆節目邀約。當然,她沒接受。但那個病人的醫療案件被揪出來談,禽始皇曆年的手術紕漏、每每都能全身而退的“豐功偉業”,也被提出來評論。還有名嘴上網爆料,爆得整間醫院人心惶惶。

    禽始皇因為案件被鬧大,看她更加不爽,但表面上仍不敢對她太過分;因為她現在是媒體焦點,立委及各方人馬特別前來關切的不在少數。禽始皇名利心重,現在就巴望著她能公開說些檯面話捧他,畢竟她現在是紅人。她甚至還因此盛名而得到一個可以去日本私立大學當短期研究員的機會。

    可方柏珍開始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她戴上了客套的微笑面具,自絕於外界的愛恨情仇。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臨界點,只要再來最後一根稻草,就能壓垮她。

    她是人,一個工作長期超時、心理壓力極大、睡眠非常不足的人。

    專科醫師考試在即,她若考不過,就還要再熬一年住院醫師。但考過了又怎麼樣?不過就是離開了住院醫師的值班制,但一樣脫離不了對立的醫病關係。

    方柏珍下班後搭上計程車,茫然地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外婆,我該怎麼辦?當初以為當上醫生,就能從貧苦社會階級翻身,能讓外婆榮耀、能夠救治許多需要幫忙的病人,而她也一直很肯定自己是走外科的料,但現在卻不確定了——

    因為仁心仁術不是一切。

    “小姐,到了。”計程車司機喚道。

    “謝謝。”方柏珍付錢,下了車。

    她低頭往前走,直到一個高大身影擋住了她的路。

    她沒有立刻抬頭,心裡卻已清楚來人是誰,因為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深吸了一口氣後,她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成勳奇,說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成勳奇看著她漠然的神色,將剛買來煲湯的保溫罐遞到她面前。“我看到新聞,來送湯的。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或做什麼,再傳簡訊給我。”

    “不用了,你現在也忙,不是嗎?”她後退一步,並把手縮到背後,不收。

    “你怎麼知道我在忙?”他上前一步,盯住她的眼。

    她不看他,看著遠方。“紀薇跟我說的。”

    “要我打電話問她嗎?”他瞇起眼說道。

    “不用!”方柏珍很快看他一眼後,別開眼。“我怎麼知道你在忙的這件事情很重要嗎?”

    “如果這就是你現在不看我,或者是最近不理我的原因的話,那當然重要。”

    他又向前一步,握住了她的下顎。

    “別碰我!”她啪地打開他的手。

    她的舉動,讓兩人都呆住了。

    他沒動怒,蹙了下眉,傾身向前看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我做了什麼?”他問。

    方柏珍緊抿了下唇,決定把事說開,因為她不認為自己能在他面前撐多久。

    “我前陣子去過‘One Day’。”她說。

    “謝天謝地。”他薄唇一揚,眼眸一片笑意。

    “為什麼要謝天謝地?”她瞪他,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你有去找我,代表我們還是有可能的,當然要謝天謝地。”

    當然了,你還想對外吹噓有醫師女友這事,不是嗎?方柏珍一思及此,便氣到不想多說,轉身走向住處大樓。

    “我跟你沒有可能,我要上去了。”

    她的手肘被人握住,被旋過身面對著他。

    “你在One Day看到什麼還是聽到了什麼?”他嚴肅地問。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還有,你沒事送什麼湯獻什麼殷勤!”她瞪了保溫罐一眼,很想踢他一腳。“不是聽說向來只有女人追你的份嗎?!”

    “在我店裡聽到的?”他好笑又好氣又開心。雖不知她吃的是哪門子醋,不過,既然會吃醋,便表示對他是在意的,是吧?

    “你是調酒界名人,到處都會有人談到你,然後還會順便提一提那個倒追你的醫師女友……”

    “等等!”他臉色一沈,總算懂了她這段時間疏離的原因了。“你認為我四處聲張我們的關係?”

    “難道是我在醫院廣播嗎?!”她回看他的眼,看他要怎麼解釋!

    成勳奇看著下巴尖了、連黑眼圈都變深的她,實在沒法子對這麼憔悴的她動怒,只覺得她一個人承受這麼多事,實在太辛苦。

    “為什麼不直接問我?”他問。

    “因為後來我被打了,沒有心思顧慮到這些了。”她雙臂交握胸前,一臉防備地看著他。

    “開店之後,我確實是沒追過人……”

    她緊抿著唇,臉色益發難看。

    “除了你之外。”

    他上前一步,俯身低頭,用額頭輕觸著她的。

    她的臉龐被他的氣息拂過,想後退,可腰被他攬住了,只能被動地貼著他。

    “至於醫師女友這回事,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你的病患看到我們在一起,所以傳了出去?因為我確實沒對外張揚這事。說我的女友是醫師,我的身價難道會因此提高嗎?依照臺灣民情看來,有九成的人會說我高攀了。我何必自取其辱,對嗎?”他的鼻尖輕磨著她的。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深潭般的眼眸,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垂下了眼。

    “我沒有想那麼多。”她用氣音說道。

    “但我遇見你之後,確實多想了很多。尤其是我一直想著怎麼我會那麼在乎一個女人,在乎到我每天都想要看到她。偏偏她又是個大忙人。”他的指尖拂過她的面龐。

    方柏珍整張臉都在發燙,這下子連抬頭看他都不敢了。他那些話也太讓人害羞了吧。

    “如果你是因為聽了那些話,而對我們的關係心存疑慮,那我們就退回原來的那一步,讓你好好考慮。既然我會對我徒弟說你是我的女人,就表示我很願意公開。最重要的是……”成勳奇把保溫罐放到她手裡。“好好休息、好好吃飯,臺灣還是需要好醫生的。必要時,要我上街遊行聲援你都沒問題。”

    方柏珍握著保溫罐,還是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

    “快回去休息。”他笑著將她轉個身,把她往門口方向一推。

    “你……你等我一下!”

    她突然頭也不回地提著保溫罐沖向大樓門口。

    “怎麼了?”他對著她背影喊道。

    “反正,你等我一下就對了!”

    成勳奇看著她消失在大門內,俊容卻是一沈,直覺地想伸手掏出香煙,無奈他已經戒煙了一陣子,連煙都沒放身上了。

    她上去做什麼?該不會是把保溫罐的煲湯倒出來,把保溫罐洗淨還他,從此不聯絡吧……

    原本是想來安慰她,看看他能不能幫上什麼忙,誰知道什麼忙都還沒幫到,卻先聽到她說關於他倆之間的流言。是誰說他有個醫師女友的?艾莉並不是那麼多嘴的人啊……

    他抓了下頭髮,眉頭隨之皺了起來;然後,就看到她紅著臉跑出大樓,直沖到他面前。

    “你……”她喘著氣看著他。

    “喘完了再說。”他將她拉近一些,想撫拍她的背,又怕這樣的舉動太親密,因而放下了手。

    “不行,現在就要說,不然我會後悔……”她抓起他的手,放入一串鑰匙,用一種快到不容自己思考的速度說:“這是我家鑰匙。”

    “所以?”他反掌握住她的手。

    “我……不知道自己會幾點到家……也不是每次都有力氣去找你……如果常常看不到,就不會有發展……天啊……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方柏珍倏地被擁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她的臉貼著他的心臟——一顆跳得很快的心臟。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成勳奇下巴頂著她的頭心,緊緊地抱著她,滿臉滿眼的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嗯。”

    她的臉繼續靠在他胸前,眼眸半閉著,只想就這樣靠著他。

    成勳奇看著她在他懷裡信任且放鬆的模樣,卻忍不住皺眉教訓道:

    “以後不要輕易把鑰匙交給別人,知道嗎?就連我,你都不該隨便給鑰匙……”

    “我會叫紀薇當證人。你如果耍無賴,就叫員警把你抓走……”她懶洋洋地說道。

    成勳奇聽到紀薇這名字,微皺了下眉,卻很快地用若無其事的表情低頭看她。

    “快回去休息。”他拍拍她的頭。

    “嗯。”她一動也不動地回應道。

    “回家休息。”他在她唇上輕啄了下,卻不敢加深這個吻。

    然後,他拉著她的手,一路將她送進大樓、送到她家門前。

    “早點睡,我明天來看你。”他說。

    “你……不進來嗎?”她紅著臉,沒有鬆開他的手。

    “你需要休息。而我現在一進門,就沒有讓你休息的心情了。”他看著她,絲毫不掩飾眼裡的情欲。“所以,快進去。”

    他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往大門裡推。

    她朝他揮手,很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後,飛快地轉身關門。

    而成勳奇站在原地,牢牢握住她給的鑰匙,想著要照顧她——

    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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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0:25


    那一晚,方柏珍和成勳奇其實沒聊太久,因為吃完宵夜後成勳奇就將她送回家了,說是讓她好好睡覺。

    隔天早上六點,他打電話叫她起床,騎了摩托車載她去吃早餐。

    然後,一次、二次、三四五次……只要她沒值夜班,每天都有他接送去吃早餐。早餐吃得好,她的精氣神怎麼可能不好。

    而且,他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她告訴他,遇過一個剛移植腎臟的單身男子在病房中被惡夢驚醒,叫著說他太太出車禍了,結果捐贈腎臟者的太太,當時正因車禍被送到急診室……

    他告訴她,曾經有位華僑客人來店裡說著年少往事,提到在臺灣的初戀情人,結果那個初戀情人的先生正好坐在附近,聽到後來竟拳頭相向……

    她跟他說她開刀時曾碰到病人沒消化的麻辣鍋或半個月前吃的蒟篛混著血水和大便噴發的盛況,而醫生就是要在那一堆腐渣裡頭動手術……

    他跟她說,很多客人憶起亡者時,都會泣不成聲,因為人生最難受的,不是再也見不到,而是遺憾……

    在彼此分享的過程中,她覺得是“天有不測風雲”,或者該說:“無常”。他則覺得人生“禍福相倚”,貧賤富貴者的唯一共同點,就是人都會死。但不管結論是什麼,他們都明白所有事物皆是一體兩面的,極好與極壞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方柏珍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不曾和哪個男友聊得這麼盡興過,盡興到她開始在兩人沒碰面時,也會瘋狂地想起他;瘋狂程度讓她甚至開始慶倖她的工作太忙碌,否則老是在想他,實在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忙是好事。可是,太忙,通常就表示醫院病患多,例如今天急診送來一床在械鬥中受傷的患者。患者因為肝臟出血,所以他們得在血泊中動刀。手套、雨衣都阻止不了瀑布急流般的鮮血噴發,而她忘記穿雨鞋的下場就是,整條褲子染滿鮮血。

    這時候,方柏珍還是老話一句——如果沒有愛和理想,在手術室是待不住的。光是手術臺一站五、六小時的功夫,就是大考驗;之前有次還碰到生理期,她吃了止痛藥硬撐著幫忙開刀,連廁所都沒得去,結果自己也差點血流現場。

    但那次,家屬沒有一句感謝的話,只因為病患沒救活,還找了一堆理由說要把他們告到死。

    事實上,她要的不是對方的感激,只是希望家屬能理解,醫護人員不是神,但他們會盡力;只是有時人力不敵天力,何必苦苦相逼到讓醫護人員都萌生退意呢?醫病關係的緊繃,才是真正讓大家出走的關鍵。

    好不容易結束手術後,方柏珍走出手術室,換上一身衣服。

    “方醫師,有你的快遞。”

    方柏珍坐在休息室裡,頭昏眼花地抬頭,只見一個護理人員拿了一個紙袋塞到她懷裡。

    方柏珍打開紙袋,拿出一張紙條——

    隨便吃也好過什麼都不吃。

    成勳奇的鋼筆字強勁有力,卻又清俊非常。

    她低頭倒出紙袋裡的東西——黑巧克力、能量棒、小包裝堅果,和一些可以放在醫師袍口袋的零嘴。

    她拿出一包堅果。被人照顧的感覺讓她頓感元氣滿滿,認為自己可以再為臺灣醫療做出一番貢獻。

    吃完堅果,她的手機正巧響起。該不會是成勳奇吧?

    方柏珍以為是成勳奇,於是笑著拿起手機——

    打電話給我。傳訊者是大飛學長。

    和訊息一起傳來的,還有兩張照片——兩張她跟塗大飛在不同時間擁抱的照片。

    “這是什麼?”方柏珍撥電話給學長,氣到手在顫抖。

    “有人寄了這個威脅我。”塗大飛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死寂如枯木。

    “你為什麼不去找禽始皇算帳?!”

    “我連是誰寄的都不知道。”

    “誰做這件事會得利?一定是禽始皇!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有這種卑鄙心思。”她握緊拳頭打向額頭,不許自己氣到哭出來。

    “我也猜是禽始皇做的,誰讓我跑去跟他攤牌。但是,你叫我去哪找證據證明是他做的?萬一我老婆看到了照片,她會怎麼想……”塗大飛在電話那頭哽咽了。

    方柏珍看著自己青筋畢露的拳頭,強迫自己深呼吸。

    “學長對不起,你已經夠煩惱了。”她說。

    “我不能再讓我老婆承受第三次流產。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了。”塗大飛在電話那頭沈聲說道:“我早該聽我老婆的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還連累了你……”

    “千萬別這麼說。”

    “先這樣吧,我只是先給你一個心理準備,我現在沒力氣說話了,你保重。”

    電話掛斷,方柏珍起身沖進距她最近的廁所。

    關上廁所門,淚水啪地奪眶而出。

    混蛋!她好想揍人!

    已經沒人要進來外科了,為什麼禽始皇還要用這樣的內鬥來鬥死大家?!走進醫院大門,就算不是為了行醫濟世救人,至少也不該存心害人啊!

    方柏珍咬著唇,哭到雙肩不停地顫抖;她也想加油好好地待下去,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真的不知道……

    方柏珍閉上眼睛,命令自己什麼都不準想,否則她會瘋掉。

    她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紀薇;但想起她正在歐洲,不知道她那邊現在幾點;想打給成勳奇,可他們交往也才沒多久。況且,現在已經是他的開店時間了,他應該沒空聽她說話。換成是她在值班中,有人打電話來跟她說心事,她一定會抓狂……

    所以,她用力拍打著額頭,打到痛到麻木,再也哭不出來為止。

    一切會過去的,會過去的——方柏珍這樣告訴自己,卻不敢這麼相信。

    成勳奇開店幾年的經驗告訴他,生意沒有最忙,只有更忙。

    所以,當他知道調來“One Day”支援的調酒師JAMES車禍時,也只能歎口氣,然後親自上場。

    他是酒吧老闆,最應犧牲奉獻的人本來就該是他。

    旁人以為開酒吧,酒錢好賺,但其實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多。店內有要攤提的裝潢費用,人事成本和房租都是小看不得的支出。若不是因為他有心推廣調酒,想讓大家知道調酒不是在一般夜店喝到的那種為了讓人醉倒的麻醉酒精,他也沒法子一路堅持至今。

    他始終認為好的調酒師必需能帶領客人慢慢對酒精產生抗體,進而成為能品酒之人。但在理想還沒達成前,現實就是身為老闆連喊苦都不可以,只能凡事一肩扛下。

    原本想傳個簡訊給方柏珍,跟她說說情況,後來想想也沒必要,她也是忙到天昏地暗,沒必要再拿自己的事情去增加她的困擾。

    成勳奇調好一杯血腥瑪麗,送到老客人羅小姐面前。

    “第二杯了,不接受女士第三杯點單。”

    “還是你們店最好,會顧慮我們的安全。”羅小姐笑道。

    “你不安全,下次怎麼再來喝兩杯。”成勳奇從冰箱裡拿出水果切了幾片,推到對方面前。“祝閣下身體健康。”

    羅小姐咯咯笑了起來,心滿意足的模樣不像四十,而像十四。

    “喝得還習慣嗎?”成勳奇跟羅小姐帶來的新客人聊天。

    “我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血腥瑪麗,剛才那杯也是,感覺像在喝果汁。”新客人微紅著臉說道。

    “調酒是為了調整酒精的烈口,讓人慢慢增加對酒的接受度。喝習慣好的調酒之後,就不會再讓那些化學調酒飲料戕害身體……”

    成勳奇和她閒聊著,然後又接了兩張調酒單,忙到沒注意到門口有個一閃而過的人影。

    方柏珍退到門外,雖然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但她看見了他和客人之間的相處情況。酒吧裡的女客男客比例是七比三,顯然女人很喜歡這裡,而他是個很懂得應付女人的人。

    早知道就先回家休息了。方柏珍坐在外頭待客的長椅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等她神智清醒時,人都已經來到這邊了。與其說她是來放鬆,不如說是潛意識想要有人摸摸她的頭,跟她說,一切都會沒事的。

    但,他在忙……

    兩個女客走出酒吧,在她對面坐下,燃起煙開始閒聊。

    “……我說得沒錯,成勳奇很神奇吧!算你運氣好,聽說他最近都會在店裡,他女人緣超好的……”

    “聽說他從沒追過女朋友,每一任都被下一任搶走……行情太好……”

    沒追過女朋友?那成勳奇老燉東西給她,又載她去吃早餐,算不算是在追求?方柏珍低頭假裝滑手機,卻專注聽著兩人的對話。

    “聽說他現在跟一個女醫師在交往。”

    “女醫師喔!聽起來就很強。阿不就是那個女醫師把他從別的女人那邊搶來的……”

    方柏珍皺起眉,不悅地抿著唇。如果她真追了,她不介意別人說她主動,問題是她沒有。而且她從沒對外宣稱過她和成勳奇在交往,有這種傳言還能是誰說出去的?

    成勳奇是因為沒交過醫師女友,而迫不及待對外宣傳嗎?

    方柏珍抱住雙臂,突然覺得遍體生寒。

    叮。

    今天還好嗎?方柏珍拿起手機一看,看到成勳奇傳來的簡訊。

    她看了簡訊半天,然後收起手機,起身離開。

    是啊,時不時傳送這樣的訊息,不算追,只算是寒暄。

    是她笨過頭,才會以為他的舉動算是追求、以為一個吻就表示了在交往,成全了他得意洋洋地對外說他得手了一個女醫師,或者他還會說那個女醫師是自己追到店裡找他……

    幸好,他剛才沒看到她。

    方柏珍開始往前狂奔,跑到喘不過氣,跑到除了氣喘如牛及肚子痛之外,再沒法子多想。

    忙嗎?

    記得吃飯。

    方柏珍躲在醫院廁所看著成勳奇這幾天傳來的訊息——平均一天一則,從沒催促過她回覆。

    她每每看到這些簡訊,都很想問他為什麼要到處宣傳他們在交往;但是,這種太容易被他一句“我不知道”就回答的問題,她不想問。就像禽始皇不會承認是他寄了照片到學長手機裡一樣。

    她走出洗手間,很快地吃完飯,然後再次回到診間。

    “方醫師,有一個人在外頭找你。好像是上次說要告秦主任、塗醫生和你的那個病人家屬羅英同。”一名護理師上前對方柏珍說道。

    方柏珍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

    “你小心點,記得站在服務處櫃檯和他說話,那裡的錄影機拍得最清楚。”護理師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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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30:06


    在方柏珍吃完佛跳牆回傳了簡訊給他,又過了一周之後,成勳奇在走路到店裡時,突然想到——

    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因為方柏珍從此就沒再跟他聯絡了。

    當然,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等待方柏珍的回覆。身為兩間店的老闆,如果一點都不忙的話,他應該就要開始煩惱是不是要在酒吧門口賣燒烤當副業了。

    兩間店各有它們的帳要看、有兩間店不同的問題要處理、有客人消費的調酒統計圖要看——是的,他找人寫了程式,每次客人進來,調酒師就要像便利商店店員一樣按下顧客年齡、消費種類。和客人的情感互動是感性的參考,圖表則是讓他理性地知道他店裡的新創意吸引到哪些客源,且能持續多久。

    再者,他持續在培養有資質的調酒師新人,因為新人會變老手,會想出去歷練,會想出去開店。他要求嚴格,所以徒弟得學所有基本功,而他身為師父,自然也不能鬆懈。

    目前跟著他超過三年、還沒離開的,就只剩下艾莉了;但她也不見得就是沒有野心。艾莉是“One Day”的調酒師,從來就是笑意親切讓人沒有壓力;可他知道自幼沒有家庭溫暖的艾莉喜歡年紀偏大的男客,她甚至不排斥當第三者。

    他不干預別人的感情及私德問題,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聖人,所以他只跟艾莉說,若她是在店裡找了有婦之夫當男友,就是對店的負面影響,她就必須走人。

    他只是沒想到那一天,竟然這麼快就到來了。

    成勳奇站在酒吧前看著——

    艾莉正和一名約莫五十歲、打扮貴氣的婦人站在“One Day”門口爭執。

    “你不要胡說!我和古先生沒有關係!”艾莉大聲說道。

    “沒有關係,你們會去開房間?這是徵信社的照片,你還想否認?!”貴婦拿起手機把照片推到艾莉面前。

    艾莉看著照片,沒再開口。

    “你才幾歲,當他女兒都可以,為什麼要做這種丟人的事!”貴婦氣到耳朵上的鑽石耳環不停地晃動。

    “他知道你找人跟蹤我們嗎?”

    成勳奇皺了下眉,因為一聽艾莉這口氣,他想接下來無非就是“我們是真的相愛”、“你們年紀差這麼多,要不要臉”這類的你來我往大辯解了。

    “二位,本店營業時間即將開始,你們若有事麻煩到別的地方談。”成勳奇上前,沈聲說道。

    “你是這間店的什麼人?”貴婦看著他。

    “你應該問的是,她是店裡的什麼人。她已經被解雇了,所以和這間店無關了。請你們離開。”成勳奇看了艾莉一眼。

    “成哥!”艾莉一看他面無表情,急得上前抓住他手臂。

    “店裡的規矩說明得很清楚,你不用多說,我會跟店裡的人解釋。我們準備開店了,請二位移步。”

    成勳奇頭也不回地走進店裡,傳了簡訊請他一個正在休長假的調酒師朋友過來兼差幾天;然後打電話給在“Orange Day”待了兩年的助理調酒師JAMES過來試做一周。JAMES如果上手,就讓他提前正式上任。

    當然,這就表示未來一個月,他都要待在這裡隨時支援。但凡他一坐鎮,客人通常會增加,而這正

    是JAMES留給新客人好印象、培養自己客源的機會。

    成勳奇喚來店裡的所有人,宣佈艾莉離職消息後,也不免再跟老員工們說了一些以和為貴、不傷害他人的話語,最後才宣佈艾莉離職這個月的業績獎金會提高。

    老員工們解散後,各自做事去。不久後,成勳奇也開始盯著來報到的助理調酒師JAMES,看著他從整理清潔後吧台的酒瓶開始做起。

    手機傳來震動,他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艾莉打來的電話。

    他沒接,轉身開始巡視吧台。他不是故意要對艾莉這麼冷漠,但規矩就是規矩,如果他還想要有第三間店、第四間店,一切就要按照規矩來。況且,方才那個貴婦如果看到有人袒護艾莉,怒氣只會更加劇烈。他漠然走開,至少不會火上加油。

    再怎麼說,他能幫艾莉的,也只有這個了。他畢竟帶了她好幾年,當初她人生地不熟時,她的食衣住行,都是他幫忙一手打理,當她是妹妹般在照顧……可艾莉屢勸不聽,他還能怎麼樣?雖說感情這事原本就常超出理智範圍。唯一冷靜的,也就只有方柏珍吧。

    那女人當真狠心不回他任何訊息了。成勳奇拿起手機查看,然後再一次嘲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他有什麼資格教訓艾莉呢?他不過是自製力比艾莉稍微好一些,除此之外,所有該失望該失落的情緒,他可是一分都沒少……

    成勳奇看著手機,考慮著該用什麼理由打電話給她。

    因為只嘗試一次就放棄,實在不是他的風格啊。

    這天晚上回到家後,方柏珍躺在床上,想睡,也知道該睡,但就是睡不著。

    大飛學長跑來要她自保一事,讓她的心情至今忿忿不平,可她卻想不出任何方法能夠反擊禽始皇。她跟紀薇說了這事,雖然得了一些安慰,但心裡還是沒法釋懷;可是,如果就這麼一直想下去,她一定會先精神崩潰的。

    方柏珍躺在床上拿著手機,想著要不要打電話給成勳奇——他是在等她主動傳簡訊說要見面還鍋嗎?

    她找到了成勳奇的電話號碼,可頭腦昏昏沈沈,不知道要寫些什麼給他——寫悶燒鍋洗乾淨了?還是寫謝謝你的愛心鍋,我請你吃飯?

    叮!手機突然跳了簡訊進來。

    方柏珍立刻跳了起來。

    你跟成勳奇最近進展怎麼樣?紀薇Line她。

    我工作有點狀況,所以還沒找成勳奇。是說,他也沒給我訊息就是了。

    聽說:“One Day”的女調酒師出了狀況,所以成勳奇最近都坐鎮店裡。

    原來是這樣啊。那她應該要去詢問他是否諸事大吉?還是不應該去吵他?方柏珍看著手機,皺眉苦惱了起來。

    她只有學生時期的戀愛經驗,而且戀愛對象還是圖書館K書類型;和成勳奇這種高難度的社會化男人戀愛,比大型手術還讓她傷腦筋。

    好了,我準備要出門上班嘍。

    這次飛多久?

    五天長線。你有事就留言,我一有空馬上就會回你。

    放心,哪會有什麼事。學長擋我前面呢!

    也是啦。不然你也還有成勳奇可以說啦!我想太多了,拜。

    方柏珍看著簡訊,不知道要回覆紀薇什麼,就像她也不知道要不要聯絡成勳奇一樣。

    說他追求她,也不過就是一鍋佛跳牆;所以,連跟他說心事或公事,好像都不妥。如此說來,他們之間豈不是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實在是滿讓人哀怨的。

    可她在這件事情上頭沒有做出絲毫努力,就這麼遺憾結束,實在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方柏珍看了眼時間,決定起身——

    給自己跟他一次機會!

    “One Day”的後門口,一對男女正在昏暗路燈下壓低聲音爭執著。

    “……成哥,拜託不要趕我走。我是真的很想跟在你身邊……”艾莉再度伸手想拉成勳奇的手。

    “你都來幾天了,怎麼還是說不聽!”成勳奇避開她的碰觸,說道:“當初收你為徒的時候,我再三耳提面命,不許和客人有隨便或者不在法律允許內的男女關係。後來,你情況不對,我也一再提醒過你了。”

    “我知道錯了。”艾莉紅著眼眶說道。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會允許你破例回到店裡,那會讓我之後帶人沒有信服力。”成勳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艾莉瞪著他,見他冰冷臉上仍沒有任何鬆動跡象,驀地哭喊出聲:

    “你有沒有人性啊!我這幾年在店裡做牛做馬,別人吃喝玩樂時,我就蹲在店裡一遍一遍地讀書、背酒名、試酒調酒!我很認真我很努力,你為什麼不讓我回來?!”

    “你吃苦耐勞,在我這裡學到的技術是那些吃喝玩樂的人能學得到的嗎?你敢說現在沒有三、五間酒吧爭著想聘你?你愛昏頭了嗎?給我滾回去想想,你那樣的做法是對的嗎?你敢理直氣壯跟你家人說你在做第三者嗎?你不是一直說要揚眉吐氣回老家嗎?你憑什麼?就憑你現在這副德性嗎?”他聲音沒揚高半分,可語氣嚴厲,字字如刀。

    艾莉扶著牆壁,虛軟地蹲下。“我也不想這樣啊……”

    “那就給我振作起來,做你該做的事……”成勳奇從眼角餘光看到巷口有人影一閃,他利眼瞪去。

    “抱歉,我什麼都沒聽見。是店裡的人說你可能在這,我是來還保溫罐的,我放在店裡了,只是想說還是跟你說一聲……”方柏珍尷尬地邊說邊後退。

    “等等。”成勳奇大跨步走到方柏珍身邊。

    方柏珍還沒開口,就被他攬住肩膀,轉身往巷外走去。

    他的手掌溫度透過衣服滲到她皮膚裡,她聽見了自己心頭小鹿狂跳的聲音,然後一個人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就不信你沒跟客人交往過!她不就是客人嗎?!”艾莉瞪著成勳奇說。

    “沒錯。”成勳奇將方柏珍拉到身前,納入懷裡。“這是我第一個交往的客人。”

    方柏珍猛抬頭看他,可太近的距離及他的深眸卻讓她立刻低頭。

    “那你還敢說我!”艾莉瞪大了眼。

    “我和她是以結婚為提前的認真交往,你則是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兩者完全不同。”成勳奇將方柏珍攬得更緊了些。

    他在說什麼啊!方柏珍面紅耳赤到不敢抬頭,感覺身子就要被他的胸膛給燙傷了。要命!原來有肌肉的男人靠起來是這種感覺,真真是——

    好迷人啊!

    “那是你剛好碰到一個沒有結婚的!”艾莉喊道。

    “如果我命中物件是一個已婚的,我寧可孤身一人。”成勳奇神色嚴肅地說。

    “那只表示你愛得不夠深!”艾莉瞪他。

    “不對——”

    “你錯了,愛不該是一種傷害。可當婚姻出現第三者時,就註定有人會因此而受傷。”方柏珍搶先成勳奇說道。

    成勳奇低頭看著只及他肩頭的方柏珍,唇角微微揚起。

    “你們都不懂!”艾莉大叫著轉身離開。

    方柏珍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然後才想到——

    要命!他還抱著自己呢。

    方柏珍掙出成勳奇的懷抱,並和他保持了一步的距離。

    “怎麼知道我在“One Day”?”他傾身看著她似乎瘦了一些的臉龐。

    “剛好跟紀薇聊到。”

    “怎麼挑這個時間來?”他上前一步,將兩人的距離再度化為烏有。

    她仰頭看著他,極力維持鎮定地說道:

    “可能是想知道我們何時論及婚嫁了。”

    成勳奇驀地大笑出聲,發現自己實在太喜歡她了。

    “抱歉,或許我說得誇張了點,但那是因為我想勸她回頭是岸。”他眼中噙笑地看著她。

    “嚇死我,我差點以為我有另一個分身在跟你交往。”她看著他因為大笑而彎起的眼角,忍不住也笑著。

    成勳奇傾身向前握住她的肩膀。“那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該開始認真交往?”

    她腦中霎時一片空白,覺得當年第一次替病人插鼻胃管時,都沒這麼緊張過。

    “至少不是在吃了一鍋佛跳牆之後吧。”三秒鐘後,她答道。

    “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們連情侶該做的事都還沒做……”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一點都沒想到那裡!”她紅著臉後退幾步。

    “這樣不好。”成勳奇一手攬在她腰後,不讓她再後退。“因為我會想……”

    “你你你……你想怎樣……”天啊!她的聲音竟抖成這樣!

    “這樣。”

    他一手扶住她的後腦勺,吻住她的唇。

    方柏珍再沒法思考,只能憑著本能行事;然後,她覺得自己像團煙火,在他唇下綻放了。

    他品嘗著她,覺得自己醉了。他想,他愛上她的味道了……

    在她仍氣喘籲籲時,他放開了她,可雙唇仍是依戀地在她唇間輕滑了幾下。

    “我腿軟了。”她挨著他低語。

    “你讓我很有成就感。”他笑睨著她,想把她揉進身體裡。

    “我肚子餓為何讓你有成就感?事實是我從中午之後就沒吃過東西了。”

    成勳奇咬了下她的唇,又好笑又好氣地摟著她再度往前走。

    “為什麼沒吃飯?”

    “回到值班室時,我請人代買的便當不知道被誰吃掉了。然後……”又被禽始皇的事嚴重打擊到沒食欲。她抿了下唇,決定不提這事壞自己心情。“然後累到沒食欲,只想著要睡覺。”

    “那你還跑來找我。Shit!”他板著臉說道。

    “喂!”她瞄他一眼。

    “抱歉,那只是一句發洩情緒的發語詞,表示我個人認為你這樣的生活方式很不健康。”

    “哈,調酒師難道都早睡早起嗎?”以為她不知道他的酒吧開到兩點哦。

    “我每天固定三點睡,十點起床。你有比我規律嗎?”

    她扁了扁嘴,不情願地說:“吧台還缺人嗎?外科醫師可以應徵嗎?”

    “我很高興你來找我,能夠喂飽你是我的榮幸。”他停下腳步,低頭鎖著她。

    “我來找你是為了還保溫罐,不是來找飯吃的。”她好想遮住他那對像鏡子一樣閃亮的眼睛;明明就是單眼皮,眼睛體積也沒她的大,怎麼就那麼能放電呢?

    “你累了一天,連飯都沒吃就跑來找我,以為我會相信你就只是單純要還我保溫罐?”他挑眉笑道。

    方柏珍摀著發紅的耳朵,大聲說道:“搞不好我只是想再來一罐佛跳牆啊!”

    成勳奇一怔,再次放聲大笑。

    他笑到摀著肚子,整個人都彎了下去。

    “哪有那麼好笑!”她被笑得惱羞成怒,氣得打他手臂。

    他起身,仍是滿臉的笑。

    她看著他笑出了淚光、濕漉而閃爍的眼,驀地別過頭,懷疑自己有心律不整的問題。

    “我好久沒這樣笑過了。光憑這一點,無論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所求皆準。”他扳正她的臉。

    “我之前怎麼不知道你說話這麼怪?剛才是“發語詞”,現在是“所求皆準”?”方柏珍拉下他的手。

    他反掌握住了她的,拉著往前走。

    “可能因為我最愛的讀物是古文觀止、念的是中文系。”

    她停下腳步,睜大眼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方醫師有何指教?”

    “世界上果然無奇不有。”她嘖嘖有聲地說。

    “是啊,這世界真的很神奇。”他握住她的手,嘎聲說道。

    咕嚕!她的肚子大聲地回應。

    她辣紅了臉,在他的大笑聲中,被他拉住手去吃了一頓她覺得此生最美味的宵夜大餐。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9:41


    那天晚上,方柏珍吃到了成勳奇做的“佛跳牆”,一道就算平常人家想吃,也不大可能去做的高級料理。

    吃完一碗之後,她把剩餘的分裝放到冷凍庫,每天回家就喝上一碗,然後每天心情都好好;而當最後一口佛跳牆進了她的肚子後,她給成勳奇發了簡訊。

    吃完佛跳牆了,人間美味。你怎麼會做佛跳牆?

    時間多,不怕麻須,沒什麼不會的。

    那你來替我動手術好了。

    我怕血。

    哈,血淋淋就是我人生的寫照啊。上次我動完手術之後,去吃五更腸旺,還跟我學弟討論剛才的手術,他臉都綠了,後來跑到廁所去吐。她對著手機打字,眉飛色舞得好像他就坐在她面前。

    你沒吐過?

    當然吐過!第一次跟刀時,被病患腸子裡的大便噴了一身,然後我吃了一個月的素。不小心按到刪除,只好又重打一次,忍不住又補了句——你不覺得傳簡訊很耗時間?

    你這是在約我嗎?

    你想太多了!方柏珍在手機這頭為之心頭小鹿亂撞,這傢夥怎麼就這麼會調情呢?

    你什麼時候有空,給我簡訊,我去接你。

    好。

    方柏珍看著手機,等了十分鐘,他沒再回覆。

    她跳起身,扔下手機,覺得自己很傻,一點都不瀟灑,根本就像初次戀愛的小鬼頭。

    叮咚!手機傳來Line的簡訊聲。方柏珍跳起來,一把抓起手機。

    明天中午吃飯。紀薇發了Line這樣寫道。

    好。方柏珍很快地回覆,然後關機。

    懸而未決的事最容易耗盡意志力,眼不見為淨最實際。

    她還有很多書要看、有很多事要做!最重要的是,她需要休息;而她如果不關機的話,會一直盯著手機,期待著成勳奇再傳簡訊給她。

    戀愛,真的毫不理性……又好讓人期待啊。

    方柏珍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關掉手機。戀愛很好,但總要留得一條命在,她才能戀愛吧。

    這天中午,方柏珍和紀薇約在火鍋店,點了滿滿一桌的菜。

    方柏珍看著紀薇,想問紀薇關於成勳奇的事、想說自己和成勳奇的事,可就是覺得怎麼開口都怪,只好往火鍋裡拚命放根莖類蔬菜,假裝很忙碌。

    紀薇看著那鍋像要爆炸的鍋,猜想方柏珍那天打了電話給她後,八成猜到了她在做什麼,也就厚著臉皮先開口問道:“說吧,有什麼事要問我?”

    “我原本以為你跟成勳奇在一起了。”

    紀薇胸口一窒!從這句話就知道方柏珍跟成勳奇碰面了。

    “我沒說我跟他在一起。至於你怎麼知道他沒跟我在一起,這事才有蹊蹺吧。”紀薇努力維持笑容正常地說:“怎麼,他發動攻勢了?”

    “他煮了東西送給我吃。”方柏珍有點不好意思地降低了音量。

    “媽啊,想不到這年頭還有人用這招。”紀薇笑到連肩膀都抖動了,好掩飾真正的情緒。

    “我也很訝異,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所以,你決定和他在一起了?”

    “我才吃了一盅佛跳牆,哪有這麼快的事。”方柏珍感覺耳朵開始發燙,連忙轉眼看向火鍋,邊說邊下鍋涮食物。“滾了滾了!金針菇涮三十秒就可以了,先涮金針菇和肉片!”

    紀薇搶過方柏珍涮好撈到碗裡的金針菇和肉片。

    “懲罰你居然沒把你跟成勳奇的這等大事告訴我。”紀薇朝方柏珍吐吐舌頭。

    “你你你才該被懲罰……”方柏珍搶回了一片肉,馬上放進嘴裡。“你明明就交了新男友,也沒跟我說不是成勳奇,害我以為你們在一起……”

    “你也沒問我新男友是誰啊。”紀薇端起一盤肉涮了幾片,分到兩人碗裡,吃了幾口後才說:“你也知道我覺得人生很短,喜歡就要快點在一起,拖拖拉拉算什麼嘛。空服員有可能咻地飛上天,咚地一聲就墜機跟人生說拜拜了。”

    “不要拿這個來當成你老換男友的藉口。”方柏珍邊吃邊說。

    “可惡!被你識破我的陰謀了。”

    “我差點以為你還在喜歡成勳奇——”

    “哈,早就過去了。成勳奇不適合我,我只是空檔太久,鬼迷心竅,才會產生錯誤投射。”紀薇打斷她的話,快速說道:“我現在光想就覺得很尷尬,好丟臉喔……你別跟他說我曾經有過那種念頭,不然我會去撞壁,聽到沒!”

    “遵命。”方柏珍松了口氣,高高興興地開始朝鍋裡丟燕餃蝦餃及各類丸子,也趁著臉被火鍋蒸紅時,狀似不經意地問:“那天我打電話給你,在你旁邊那個人是誰?不要敷衍我。本人滿十八很久了,知道你在忙什麼。還有啊……那天有人不小心按到回撥了,所以我又聽到了一些。”

    方柏珍低頭拚命吃東西。

    “有人按到回撥?”紀薇低頭把臉埋入雙掌之間。“天啊!我不要做人了!”

    “我一秒就掛斷了。”

    “但該聽的都聽到了。”

    方柏珍乾笑著,忙撈起各色煮好的火鍋料往兩人碗盤裡放。“這應該堪稱是你我之間最尷尬的一刻了。”

    “天啊,閉嘴,吃飯。”

    方柏珍吃完一顆丸子後,忍不住又問:“男主角是誰?”

    “你還問——”紀薇擰了方柏珍手臂一下,不想回答這一題。

    她不想讓方柏珍知道她和傑生的事。方柏珍這麼單純,怎麼可能理解性和愛分開的感覺。她不想讓誰知道她貪戀感官的那一面,即便是方柏珍,或者該說特別是方柏珍。

    “唉呀,難得見你這麼害羞。”方柏珍揉著被擰痛的手臂,呵呵笑著。

    “那你聽完電話之後,有沒有心動到想立刻跟成勳奇在一起?”

    “色狼!”方柏珍一掌打向紀薇的手臂。

    “方醫師,你害羞的樣子好暴力啊。”紀薇痛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待會請我吃蛋糕當醫藥費。”

    “你現在情場得意,才應該請客吧。”方柏珍繼續大快朵頤,嘴上掛著笑容。

    “情場得意的是你。”紀薇說。

    “我跟他還沒有——”

    “走到男歡女愛那一步?”

    “幹嘛說這種詞啦。”方柏珍一掌又打過去,面上卻是羞答答。

    “再打就出人命了。”紀薇眼神凶了。

    “對不起啦。外科男生多,打太小力,他們都當被蚊子叮嘛。”方柏珍咕噥一聲,立刻替好友涮肉當成補償。“吃肉補肉。”

    紀薇吃著東西,只覺得心臟跳得很快,慶倖著火鍋熱氣是往她這邊吹;這樣若是她待會表情一不對,就可以說是被熱煙薰的。

    “你們進展到哪了?”紀薇撞了下她。

    “零。”

    “我才不信。”紀薇看著方柏珍泛紅的耳朵,嘴裡心裡都苦苦的。“你說謊我看得出來的喔。”

    “他……好像……我也不確定……”方柏珍用手搧著臉,覺得又快自燃起來了。“他應該是在我頭髮上親了一下。”

    “就那樣?”紀薇心下一涼。

    “我都還沒跟他交往,就親我頭髮,已經很占我便宜了耶。”方柏珍塞了滿嘴食物咕噥著。

    紀薇也佯裝忙碌地吃東西,腦中想著原來成勳奇只是外表放蕩不羈,實際上卻是只親頭髮的老派紳士。那麼她那天吻他的唇,他一定是感到厭惡且對她很不屑一顧……

    方柏珍抬頭看向紀薇,覺得她表情實在不對勁。“喂……”

    “我只是在想,你這麼保守,這樣之後親到其它部位怎麼辦?”

    “那個……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反正慢慢來,我總是會習慣的啊。”方柏珍羞得差點又想打人。

    “你啊……只能在醫院裡呼風喚雨,其它戰場還是要小心一點。”

    “你覺得我……還有他……”方柏珍想了一下,可又搖搖頭,決定不問了。

    感情這事如人飲水,她得自己判斷好壞。

    “像成勳奇那種在酒吧裡看盡人生百態的男人,你自己小心一點。”紀薇用筷子點著醬料碗,低聲說道。

    “我比較煩惱的是我現在哪還有腦力去對付愛情,我都快忙到翻過去了。”真的是好甜蜜的煩惱啊。

    “但你們還是開始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始的……”

    “喜歡就會有開始。”柏珍甚至不用開始,因為成勳奇會帶領她。

    “是哦?喜歡就會有開始;但是,你重新開始轉換跑道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一點?”方柏珍朝紀薇眨了眨眼睛。

    “我這人很實際。就像我一發現我對成勳奇只有想填補感情空缺的興趣後,就立刻把他給拋到腦後了。”最好她是有那麼強啦。

    “好厲害喔,這種事也能說拋就拋喔。”方柏珍一臉欽佩地拍著手,因為她知道自己若是真喜歡上了,就是希望能走一輩子。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現代女人的必備條件耶。”紀薇將長髮往後一撥,一臉瀟灑地說道。

    “小的佩服,在此敬您幾片和牛。”

    “是啊,我也很佩服我自己。”可以心口不一到這種地步。

    “所以,你的新男友……”

    “停!現在不談感情,等我跟那個人度過蜜月期之後,再跟你說。”紀薇低頭喝了一口湯。

    方柏珍看著紀薇,感覺到她不想多談的情緒,只好笑著舉起可樂說道:

    “上帝祝福他嘍,能被我們紀薇喜歡上,不簡單耶。乾杯!”

    “乾杯。祝我們幸福。”紀薇也舉起可樂敬方柏珍。

    “當然幸福啊!有火鍋有好友,怎麼可能不幸福啊!”方柏珍笑咪咪地將可樂一飲而盡。

    “那我們該喝酒,這樣幸福才會加倍。”

    “你酒鬼喔!現在是中午,喝可樂就好……”

    “就要喝酒……”

    兩人笑鬧著吃了一個多小時,這才挺著圓鼓鼓的肚皮離開餐廳。此時的她們,完全不知這場相聚,竟是她們在外頭的最後一場聚會……

    方柏珍忘記是誰說賭場失意、情場就要得意的;也許這話的意思是:人的好運一次只能用在同一個地方吧。

    和紀薇吃完火鍋回到醫院的隔天,方柏珍被派去支援禽始皇的手術。依照慣例,禽始皇就是滿嘴醫學理論,執行能力卻低到讓人懷疑他當初是不是對哪些人下了迷藥兼以有符咒護身,才能開過那麼多床刀而沒被冤魂追殺。

    “這種程度的手術,如果是我來做,應該只要兩個小時。”禽始皇在手術房裡碎念著另一名正在動手術的醫生。

    不然你來做啊。一旁幫忙的方柏珍在心裡悶哼道。

    她累到滿肚子火,但她告訴自己怨恨禽始皇或是發脾氣都沒用。她現在站在這裡的目的是為了救手術臺上的病人……

    手術結束後,方柏珍站了三個多小時的雙腳,還來不及釋放酸麻脹痛,就被已離職的塗大飛傳來的簡訊急叩到醫院地下室咖啡廳見面。

    簡訊裡說上次禽始皇處理失當那場病患醫糾,患者已經不治身亡,家屬現在放話要讓所有人好看。

    方柏珍匆匆趕到咖啡廳,沖到背對門口的塗大飛對面入座。

    “怎麼了?”她聲音顫抖地問,塗大飛把咖啡遞到她面前,她咕嚕一聲便喝光。

    “禽始皇上次那件事,怕是要牽連到你了。那個病患的家屬說要告病歷表上所有的醫生。你那天有參與,名字也在上頭。你快去拷貝一份護理紀錄,上頭會注明哪個處置是由哪個醫生負責的。你儘量保護自己。”

    方柏珍僵住了,急到有一瞬間說話都結巴了。“……但是……如果那天我沒進手術房幫忙,那場手術那麼複雜,你怎麼一個人撐,禽始皇……家屬……怎麼……”

    “學妹,社會不是永遠都站在公義這邊的,否則禽始皇怎麼會當上主任。我是已經被纏上,不得脫身了。但我不想被禽始皇害死,他想把罪都賴到我身上,我就威脅他要把開刀房的事訴諸媒體,玉石俱焚,看看到時候是他倒楣還是我。”塗大飛咬牙切齒地說。

    “可你不是不想兩敗俱傷嗎?而且萬一你日後又想回外科怎麼辦?禽始皇下臺是他罪有應得,你下臺是病患的損失!”方柏珍急得掉出了眼淚。

    塗大飛低頭,鼻頭也紅紅的。

    兩人相對無言了好一會後,塗大飛才抬頭說道:“‘禽始皇下臺是他罪有應得,你下臺是病患的損失’,你這兩句話說得太好了,我要刺青在手臂上。”

    “你腦袋壞了嗎!居然要讓禽始皇名字留在你身上一輩子。”方柏珍破涕為笑,拍了下學長的手臂。

    “好了,我不耽擱你的時間了,快去拷貝一份護理紀錄,前方還有仗要打啊。”

    “謝謝學長。”方柏珍起身對著他就是一鞠躬。

    “幹嘛對我行禮,我還沒死呢。”塗大飛張開手臂,咧著嘴笑道:“鼓舞一下士氣吧!”

    方柏珍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學長,加油!”

    “沒問題,我絕對抗爭到底,你也快去做準備!”

    “遵命!”

    方柏珍離開後,飛步沖進醫務室,準備拷貝護理紀錄,努力想保障自己的清白。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明槍易躲、暗箭永遠難防。小人能夠得逞,絕對是有其原因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7:33


    方柏珍一直知道自己有走外科的天賦;她拿刀穩重、遇事不亂,加上外科這麼缺人,少了她這一個,就像斷了一隻臂膀;但每次上完三十多小時的班之後,她還是會很想躲起來,再也不問世事。

    只是,大飛學長離開在即,禽始皇的技術逢刀必出狀況,如果連她這種跟著收拾善後的人都走了,那病患真的很倒楣。

    但,還是很累。方柏珍脫下白袍,拖著腳步往前走。

    “學妹。”塗大飛招手叫住她,指了指無人的角落。

    她點頭,走了過去。

    “怎麼了?你不是大後天要離開了嗎?”她一看學長臉色凝重,也皺起了眉。

    “你還記得那天禽始皇扔下我去抱官員大腿,你來幫我開刀的那次嗎?”

    “記得。”

    “病人出事了。禽始皇后來縫合的地方裂開,導致病患腹膜炎,病人轉院,現在在加護病房。病人家屬影印了整本病歷,說要告禽始皇還有我。禽始皇避不見面,聽說他們找了人在停車場堵他;禽始皇惱羞成怒,還把我叫去痛駡一頓。”塗大飛氣到全身發抖地說道。

    方柏珍看著他,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等到她腦子終於轉過來時,她瞪大眼,揚高聲音說道:

    “你說什麼?!他罵你?!他憑什麼罵你?!”

    “他罵我開刀不謹慎,不懂得全面應對。說他就是被我影響,因為要關照我,所以才會出狀況。反正千錯萬錯都是我錯。”塗大飛每個字都是從齒縫間磨出來的。

    “我們可以說實話嗎?明明就是他沒處理好手術啊!他開的刀、他是什麼德性,我們都知道!這樣的人,我們還要包庇他,害死患者嗎?!”方柏珍氣到臉都脹紅了。

    “如果我說出來,在醫界還要混嗎?除非轉科。”塗大飛聲音低沈地說道。

    “你不是原本就想轉去整形外科嗎?”她抓著學長的手,只想替他討回公道。

    “想轉是一回事,使命感又是一回事。你跟我是同類,你懂得那種救回一條命、看著病人在手術後走出醫院是多麼讓人感動的事……”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我們這樣盡力了,還要蒙受這樣的責難?”方柏珍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情緒。

    塗大飛拍拍她肩膀。“對不起,讓你也不開心了。我只是需要一個人說說話,不然我怕自己會忍不住一拳把禽始皇打到外太空……”

    方柏珍也用力地回拍他的肩膀。“你先別把這事情告訴學嫂。你再忍三天就離職了,現在打他一拳,很不劃算。以後還要在法庭看到他,很衰。”

    “我知道,我會沒事的。跟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小心為上,不要讓他抓到把柄,懂嗎?”

    方柏珍看著學長的苦笑,上前給了他一個大擁抱,然後退開。“要為了你美麗的老婆和可愛的孩子加油!”

    “謝謝。你快回家休息吧。”塗大飛看著她,又拍了拍她肩膀。“一定要保重。”

    方柏珍點頭,朝著學長揮手,胸口卻是沈甸甸地難受。

    安慰人很容易,但是,一旦將心比心,就會很難受……

    她當然明白,今天發生在學長身上的事,早晚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因為這座白色巨塔本身就是座比薩斜塔。

    方柏珍轉身走向大門,搭上醫院門口的排班計程車,開車司機是排班老面孔了,笑著跟她聊天。她進行著交談,卻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家裡後,在浴室裡打開蓮篷頭,水灑下來的同時,她就放聲大哭了。

    她好累,她也好想喊不要做了!學長有他想為之堅強的人,可她只有一個人。

    “外婆……”她嚎啕大哭著,哭她對外婆的想念、哭她的疲累、哭這一切的不公平,哭到她覺得好了一點後,才木然地洗好澡,吹好頭髮,躺到床上。

    她拿起手機撥話給紀薇。她想哭想找人說委屈說她的慌張害怕恐懼和茫然。雖然大家都覺得能夠捱到當醫生,已經是一種萬夫莫敵的境界了,但她終究只是個人啊!

    “喂……”

    “哈羅……等一下……”紀薇低聲跟旁邊人說話。

    “明天有沒有空吃飯?”她需要放鬆。

    “明天晚上應該可以……啊……你走開……”

    方柏珍聽到紀薇那聲像哭一樣的呻吟,驀地紅了臉,知道自己打擾了什麼。

    “你在忙,我明天再打給你。”方柏珍很快地掛斷電話。

    鈴鈴鈴……下一秒,方柏珍的手機響起。

    “喂,你不用打給我……”方柏珍很快地接起手機。

    電話那頭沒人應聲,卻傳來了紀薇的呻吟聲以及一堆她聽了羞到想去鑽地洞的露骨言詞。

    有人碰到通話鍵了!

    方柏珍飛快地掛斷電話,沖到廚房打開冰箱搬出食材,準備為自己煮東西吃找事情忙,免得胡思亂想。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情,她沒必要尷尬。

    洗洗切切剁剁,把所有食材全放到陶鍋裡燉湯後,她搬了椅子坐在鍋爐前瞪著鍋裡起起伏伏的各色蔬菜,突然覺得屋子裡好安靜。

    除了食物滾動的聲音之外,沒有其它聲音。

    她拿來音響遙控器,按下廣播,傳來了蘇打綠的《我好想你》。

    開了燈 眼前的模樣

    偌大的房 寂寞的床

    關了燈 全都一個樣

    心裡的傷 無法分享

    生命——

    隨年月流去 隨白髮老去

    隨著你離去 快樂渺無音訊

    隨往事淡去 隨夢境睡去

    隨麻痹的心逐漸遠去……

    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然後邊擦眼淚邊把陶鍋端到客廳茶幾上,用力吸著香氣。

    她喜歡獨處,喜歡獨處時的自由自在,喜歡那種只有音樂和自己的空間。方柏珍這麼告訴自己。

    但她現在好想有人陪……方柏珍用力吸了一口氣,卻沒辦法趕走胸口那股讓她鼻酸的情緒。

    “不準哭!”她大吼出聲,怕自己又哭到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麼紀薇要和成勳奇在一起?她也好想有個肩膀可以靠一下。

    她大口吃著東西,雖然不想,但還是承認她對成勳奇其實“有點”動心。所以,她現在想揍他一拳,最好是能把他揍得鼻青臉腫。

    這樣他看著她時,她應該就不會有一種要被吸入他眼睛深處的感覺了。

    “哈,吸進眼睛深處,你是在演恐怖片嗎?”她自言自語道。

    叮。手機簡訊的聲音嚇了她好大一跳。

    她一把抓起手機,發現是成勳奇傳來了簡訊。

    他不是和紀薇在一起?莫非他們做完了?

    方柏珍用力拍了下額頭,瞪著他的簡訊——

    忙嗎?

    她的心臟驀地擰了下,因為想確定他不是跟紀薇在一起,所以回覆道:

    沒。

    出來拿東西。

    你在哪?

    在你家樓下。

    她咬著唇,懷疑自己會因心臟跳得太快而需要急救。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

    想知道的話,沒有不知道的事。

    我現在不方便。她眼睛一定還是紅的。

    她按下傳送鍵,然後——

    後悔了。

    她不是才回覆過他,她沒在忙嗎?這樣是在拒絕他嗎?可她不是那個意思啊!

    我把東西放管理室,你記得今晚去拿,否則會壞掉。

    好。

    那就這樣了。

    你等一下。

    方柏珍傳完簡訊後,突然跳起身,抓了鑰匙就往電梯衝,三分鐘後就沖到了大門口。

    成勳奇站在門外,看著她素著臉,穿著寬大的毛巾布運動服,趿著粉紅Hello kitty拖鞋,忍不住勾起唇。怎麼看都像個小女孩——一個剛哭過的小女孩。

    方柏珍跑到他面前,還在喘著氣。

    “不像你的風格。”他指指她的拖鞋,沒追問她的紅眼睛及鼻子。

    “抽獎抽到的,剛好我原本的壞了沒空去買。”她皺了下眉,努力想擠出一句正常的話。“你……在這裡做什麼?”

    “拿去。”他把手裡的保溫罐推到她手裡。

    “裡頭是什麼東西……”她低頭想扭開保溫罐。

    “上去再看。”

    “你先告訴我裡頭是什麼,我才決定要不要收。”

    “那就還我。”

    “還你。”她把東西往他懷裡一推。

    他接過保溫罐,卻順勢握住她的手沒放。

    她想抽手,可他不放,一對清朗眼眸定定地看著她。

    她努力想睜大哭腫的眼,但只試了一秒就放棄了。

    “我不喜歡這樣。”她垂頭看著地上說道。

    “怎樣?”

    “你跟紀薇……”

    成勳奇聽到這邊就知道紀薇並沒有告訴她,他喜歡的人是她——方柏珍。

    “我跟紀薇沒有關係。”他向前一步,聞到了她發上的淡淡香味。

    “可是……”她屏住呼吸,心跳開始加快。

    “沒有什麼可是。你高估我在她心中的地位了,她已有其他物件了。”

    方柏珍沒接話,想到紀薇方才在電話裡的呻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小聲問道:

    “所以,你們真的沒關係?”

    “這是你唯一考慮的事?”他挑起她的下巴,黑眸裡盡是笑意。

    方柏珍愣愣地點頭。

    成勳奇看著她,再次縮短彼此的距離。

    “你知道自己承認了什麼嗎?”他緊鎖著她的眼。

    “不知道。”他一定要靠得這麼近嗎?他的呼吸都吐在她臉上了。

    “你剛承認了你喜歡我。”

    她嘴巴微張,怔怔看著他,清楚感覺到耳朵火辣辣了起來。

    他看著她火紅臉上的呆滯神情,低頭在她發上印下一吻,那吻隨之滑落到她的耳邊說道:

    “快走。”

    “為什麼?”他剛才是吻了她的頭髮嗎?

    “因為大野狼快忍不住了。”成勳奇鼻尖輕觸著她的。

    方柏珍倒抽一口氣,驀地往後倒退三大步,然後轉身就要跑。不然,她會在這裡表演人體自燃啊!

    “慢著。”

    方柏珍停住了,卻不敢回頭。

    “把保溫罐帶走。”

    她很快回頭,搶走他手裡的保溫罐,轉身就往大樓裡頭跑。

    成勳奇看著她趿著拖鞋跑步,活像是在逃難的模樣,笑到整個人彎下身。

    這既笨又可愛、既呆又萌的女人,怎麼會這麼有趣啊!

    他很高興自己戒煙成功,前來找她做最後一次的試探。

    日後,也不用擔心是否會再見面的問題了。畢竟,東西吃完了,她終歸要把保溫罐還他的吧。

    況且,他今天知道了若不是因為顧忌著紀薇,她是喜歡他的,這事難道不值得他再煲個湯快遞給她嗎?至於她先前那不知為何而流的眼淚,他有信心能讓她在日後想說時有人可傾訴。至少,他能為她擦去淚水,提供她衣服當衛生紙……

    他一挑眉,腳步隨之輕快了起來。走了幾步之後,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馬的,他居然在吹口哨!天知道自從過了青春期之後,他就不曾吹過口哨了。

    成勳奇側頭從商店櫥窗裡看到自己的樣子,他正咧嘴笑著,模樣實在——

    有夠傻。

    但,他傻得很開心。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7:09


    大飛學長找我去“One Day”喝酒,遇到了成勳奇。他心情不好,你趕快乘虛而入……不,是好好陪陪他吧。

    紀薇收到方柏珍傳來的簡訊後,立刻從一個品酒會沖到最近的一家H&M裡,把緊身小洋裝換成方柏珍常穿的襯衫和牛仔褲,然後就到了“One Day”。

    剛下計程車,正好看到成勳奇從店裡走出來。

    她付了錢,踩著高跟鞋在四下沒車時沖到對街。

    “嗨!差點就碰不到你了。”她氣喘籲籲地說。

    “女人都是特技演員,踩著這麼高的高跟鞋,還能健步如飛。”成勳奇看著她的紅色高跟鞋。

    “女人潛力無窮。”下次一定隨身帶平底鞋。

    “到店裡坐著休息吧,穿著這麼高的鞋,我都替你腳酸了。”他舉手當成告別,轉身就往前走。

    “等等——”紀薇站到他面前。

    他一挑眉。

    “我……我有話想跟你說……”紀薇緊握拳頭,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脫口這句話,像是要向他表白似的。

    “你確定你真的要說?”成勳奇撚熄煙,黑眸似鏡地映著她的慌亂。

    “你……是什麼意思?”

    “我聽過太多故事,看過太多臉孔,因為會坐吧台喝酒的人通常都有故事想說,而我通常能猜出對方想說的

    事。”就算他現在覺得寂寞,但他是成年人,不會隨便找個人陪——何況是他心儀女人的好友。

    紀薇被他的眼盯住,感覺頭皮都在發麻。他怎能這麼清楚地看透她的心,而她為什麼好像又陷得更深了?

    知道他對柏珍感興趣時,她就該放棄了,而不是對著柏珍大力放送她對成勳奇的熱愛,因為她知道柏珍會因此更加不對他動心起念……

    “你真的不想聽我要說的話嗎?”不行!她絕對要讓他另眼相看。

    “我可以聽,就怕你沒勇氣接受我的回應。”

    成勳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後,逕自跨出腳步往前走。

    “我只是要問——你覺得方柏珍如何?有打算行動嗎?”

    成勳奇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你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這就是你搭計程車過來,匆匆跑到我面前的原因?”他一挑眉,眼眸帶著些許不確定。

    “來喝酒是真的。只是剛才在計程車上接到方柏珍傳來的簡訊,說在店裡遇到你,所以,就想說替她試探一下你的心意嘍。”紀薇故作俏皮地笑著。“我這麼貼心,值得你請我喝一杯,對嗎?”

    “下次吧。”成勳奇看著她微微顫抖的唇角,不想多說,繼續往前走。

    紀薇跟了上去。

    她隨著他走到一處已打烊的餐廳門外,看他在門口長椅坐了下來,又點燃了一根煙。

    紀薇也從自己袋子裡抽出慣抽的淡煙。

    他看她一眼,傾身替她點燃。

    “我以為你會阻止我抽煙。”他之前說抽煙有害皮膚。

    “我的忠告只給一次,我沒那麼愛管別人的事。”

    紀薇聽到“別人”二字,用力地吸了一口煙。

    他不語,逕自吞雲吐霧著。

    “柏珍不喜歡人家抽煙。”紀薇說。

    “別讓她看到不就成了。她不是那種會追根究柢的人。酒也好、煙也罷,只要別上癮變成酒鬼、煙鬼,有些樂趣不用全然放棄。”他翹起腿,悠閒地抽著煙。

    “你覺得你很瞭解柏珍。”紀薇熄了煙,側身用她自覺最美的角度看他。

    “還可以更瞭解。”

    “你希望我幫你什麼?”

    “我追女人,不需要別人幫忙。”他叼著煙,看著遠方的廣告招牌。

    “那你坐下來是因為什麼?”

    “因為剛好有心情想多聽一些與她有關的事。”他笑了笑,又抽了口煙。“灰姑娘有十二點門禁,沒法子聊得痛快。”

    “是啊,她真是我認識最容易入睡的人了,坐著也能睡。”紀薇一臉誇張地說道。

    “這些事,我可以自己發現。”

    紀薇皺起眉,有些火了。“你不是說你坐下來是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

    他吐完最後一口煙,撚熄後,直勾勾地看入她眼裡。“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真的跟她交往了,你跟她怎麼繼續做朋友。”

    紀薇臉色一僵,不由自主地咬緊了牙根,但她強迫自己鬆口,昂起下巴看著他。

    “這一題很簡單。只要我確定你真的對我沒有興趣,我就可以放手。”她說。

    “我沒興趣。”他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字地慢慢說。

    “口說無憑。”

    成勳奇一挑眉。

    紀薇放下手裡的煙,突然傾身吻住他的唇。

    成勳奇沒有閃躲,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紀薇攬住他的頸子,閉上眼忽略他那對讓人心慌意亂的黑眸。

    她的舌尖一使勁,探入他唇間,糾纏著他的,柔軟身子也隨之偎向他胸前,輕輕晃動著誘惑的能量。

    他一動不動地任由她吻著,絲毫沒有回應。她心急了,吻得更加激烈,身子隨之坐到他的大腿上,試圖勾引出他的男性本能。

    成勳奇推開紀薇的肩膀,凜著臉說:“夠了嗎?”

    紀薇身子晃動了下,覺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但她昂起下巴,用女王般的傲然說道:

    “夠了。我不會再干預你們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什麼還需要靠別人嗎?不再你多事了。”成勳奇起身,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就離開。

    紀薇瞪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前方,半晌後,她用顫抖的手從袋子裡拿出香煙,想再來一根,不料手卻抖到連點了幾次火都沒點著。

    沒關係,他只是一個男人。青菜蘿蔔各有所好,不是每個男人都該喜歡她的。

    但她以前喜歡的都喜歡她啊!她的心呐喊著。

    紀薇深吸了一口煙,顫顫地吐納著尼古丁。他不喜歡她,還有一堆男人等著她呢……

    她拿起手機,看著Line裡的那幾則“已讀”,是她原本沒打算要回覆的男人訊息。看吧,等著她青睞的人滿坑滿谷,是成勳奇沒眼光——

    不,他眼光很好,所以選了柏珍。

    紀薇頹下肩,喉嚨發出受傷的嗚咽聲。她有哪一點比不過柏珍?

    不,在成勳奇眼裡,她哪一點都比不上柏珍……

    親愛的,我真的高興到快要翻過去!我笑到一個晚上都沒法子睡!現在要出發上班嘍!這次飛十天,回來再跟你聊喔。

    當方柏珍從手術室出來時,收到紀薇傳來的簡訊後,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昨晚,紀薇果然和成勳奇在一起了。

    紀薇戀愛時向來比較沒空跟她混。雖說她工作忙,也不是經常有機會可以跟紀薇聚會,況且學長再過不久就要離開了,她只會更加忙忙忙……

    外科招不到人,能來的也都是做短暫實習、過後便會離開的人。她的工作量不會減少,如果皮不繃緊一點,為工作捐軀是遲早的事。

    方柏珍正要收起手機,手機螢幕突然出現另一則訊息,她點了進去。

    何時休假?可以預約院外碰面嗎?

    成勳奇為什麼要傳這樣的簡訊給她?他不是和紀薇在一起了嗎?

    方柏珍瞪著手機,想打電話問個清楚;但一想到紀薇剛才那則開心的簡訊,她就決定還是不通話比較妥當,所以她回覆——

    不接受私人預約。

    所以,我要到醫院掛號,才能看到你?

    不要浪費醫療資源!

    抱歉,這個玩笑開得很差。

    知道就好。我要去工作了。

    嗯。

    嗯什麼?她皺眉看著手機。

    晚安並祝福的簡寫。

    “鬼才猜得出來。不回了。”

    方柏珍收起手機放回白袍口袋裡。

    “男朋友電話哦?笑得這麼甜蜜。”護理人員走過去,揶揄了她一聲。

    方柏珍笑容頓時一僵,此時才發現自己居然在笑。

    天啊,她笑屁!剛才那堆沒什麼的無聊簡訊居然讓她笑了!成勳奇調的酒一定下了蠱。

    方柏珍想到成勳奇那雙八成可以直接催眠人的深眸,臉色一沈,啪地一聲打向自己額頭。

    醒醒吧!你寧可自宮,也不該去想死黨的男人。問題是,她不是男人,不能自宮;而且腦子本來就奇怪,硬叫自己不去想,就會拚命一直去想。可是,總不能因為不想一直想,所以就叫她拚命去想成勳奇吧!

    方柏珍低吼一聲,又啪地一掌拍向額頭想清醒。

    鈴鈴鈴鈴鈴鈴……公事手機響起,她立刻接起。

    “請儘快到急診支援……”

    手機那頭聲未落,方柏珍已經加快腳步朝急診室走去,且徹底地清醒了。

    待會下班後,她就刪掉成勳奇的電話號碼!

    她的人生需要一些確定的事情,而不是一個光靠眼神就能讓人腿軟的男人。況且他明明應該跟紀薇在熱戀階段,幹嘛約她?

    一想到這裡,方柏珍對成勳奇便產生了強烈的反感。傳簡訊給女友好友閒聊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對她來說,好友比男友重要。好友要走一輩子,男友——天知道能受得了她這種個性多久,除非他比她還忙……問題是,如果未來男友比她還忙,那他們哪還有時間在一起?

    算了,她還是繼續當她的感情絕緣體。白馬王子,我們夢中見啊……

    晚上十一點,成勳奇站在“One Day”門口,再看了手機一眼,確定方柏珍還是沒回覆簡訊之後,將手機放回褲子後方口袋裡。

    他這兩星期總共傳過三次簡訊給她,除了第一次之外,她都沒回覆,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他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一切到此為止了;只是覺得有點可惜罷了。

    還是工作比較實際。那天為方柏珍調的蛋酒,或許該放在酒單裡溫暖別人的心,不再只是她的專屬。反正,她也不稀罕。

    哈,瞧他這種酸溜溜的想法,當真是半點也不灑脫。成勳奇自嘲地勾起唇角,拿出一根煙叼著,覺得如今這般心情倒挺新鮮。從來都是別人記掛他多,幾時他居然也會這樣想著一個人了。

    年輕時候或許有過吧,那種恨不得24小時都想看到對方、電話熱線幾小時都是廢話也心甘情願的甜蜜日子。

    因為今天的一根煙配額早就用完了,成勳奇於是繼續叼著沒點燃的煙往前走。

    遠遠地,他看見一對擁吻的情侶正如膠似漆著。附近幾條街都是酒吧,這種情況不算特別引人注目;只是,這對男女都是模特兒身材,穿著也像時尚雜誌造型,加上又站在路邊,不看上一眼都覺得對不起他們。

    所以,他看見了紀薇。

    她揪著男人胸前衣襟,激情地吮吻著。

    該不會又在測試對方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吧?成勳奇決定轉身繞路而行。

    紀薇有顆驕傲的玻璃心,禁不起太多打擊,不像方柏珍。

    方柏珍每天和生死打交道,沒有強大意志力是無法抵抗的。可惜了,他原本想將她寵上天的。

    成勳奇拿出打火機點燃香煙,決定吞雲吐霧完這一根後,就要戒煙了。

    方柏珍不喜歡煙,而這是他所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雖然,她不會知情。不過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吧!

    他長長吐出一口煙,只能說愈不健康的東西愈讓人難忘;愈得不到的人,愈讓人思念。果然是千古名言。

    這樣吧,如果戒煙成功,他就再追方柏珍一次——最後一次。

    “薇,去我那。”

    紀薇感覺傑生的鼻尖輕拂過她的頸子,她輕顫了下,身子還在方才激吻的動情狀況中。

    傑生是情場高手,兩人之前的短暫交往,說是戀愛,倒不如說是性愛分享。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性和愛可以分開,也是第一次知道性愛上癮的感覺。傑生懂得許多花樣,願意花心思在她身上,他們曾經整整兩天都沒出過飯店,放縱彼此到極致。

    可性愛多了久了,感官會麻痹,心頭會空虛,所以她走出了那段關係。但,她現在完全不想理會自己的情緒,而性愛會是一種用來遺忘其它事情的很好方式。所以,剛才在酒吧遇到傑生時,她沒拒絕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選在“One Day”附近喝酒,是因為不想去那裡看到成勳奇,讓他覺得她特意糾纏;可若她在附近,或許還有機會與成勳奇不期而遇。

    “去我那裡。”傑生以為她沒聽見,又問了一次,大掌覆在她頸後揉捏著。

    紀薇閉上眼,舒服地長歎了口氣。

    “不怕你女友發現?她短髮,我長髮。”她知道傑生的現任女友——一個小有名氣的車模。

    “都是我去她那裡。而且,我跟她說過我姊北上偶爾會去住我那,有長髮也不為怪。”傑生邪笑著。

    “你很賊。”她捏了下他的臉頰。

    “所以你喜歡。”傑生攬著她的腰,起身往前走。

    紀薇走了一步,身子卻微地一僵——

    成勳奇就在不遠處!

    他剛才看見她和傑生了嗎?

    看見了也好,他會知道她紀薇行情很好,不缺他一個男人。算了,他早知道她行情不錯,他只是對她不感興趣而已。紀薇緊握了下拳頭。

    “怎麼了?”傑生也停下腳步。

    “沒事。只是突然不想走路了。”她轉過身,把雙臂勾在傑生頸間。

    若跟成勳奇的距離拉得近些,或者成勳奇突然回頭……不,她不想在這種狀況下跟他碰面。

    “要我揹嗎?”傑生對她眨眨眼。

    “要你開車來載我。”她看著在她穿了五公分高跟鞋後只比她高一丁點的傑生,不認為他抱得起她。

    “這麼傲嬌?”

    “今晚我是女王。”她塗著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往他胸前一捺。“得把精力都留在你家。”

    “我拭目以待。現在就去開車。”傑生低頭咬了下她的唇。

    紀薇朝傑生一揮手,笑容卻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依照瑜珈老師教的方法,用腹部呼吸法吸氣吐氣吸氣吐氣,發出與宇宙共振的OM音,可她的心跳卻是愈跳愈快、臉頰也愈來愈紅……

    只要想到那天成勳奇用漠然的眼神看著她說:“夠了嗎?”她就覺得自己很賤、一點價值都沒有。

    三十歲的女人還在這邊為情傷風感冒,說出去真的很丟臉。所以,再想最後一次就好了,她和成勳奇不會再有交集的。且根據她對柏珍的瞭解,在她傳了那些模棱兩可的熱戀中句子之後,就算成勳奇對柏珍有所表示,

    柏珍也會覺得他沒品。

    柏珍是不會和死黨喜歡的男人在一起的,因為柏珍重義氣又夠朋友,不像她在得不到時,還會用心機也不讓別人得到。紀薇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很快地點燃後放進嘴裡,長長地吸了一口,在心裡忖道:

    柏珍,對不起了。如果你們在一起了,我會很痛苦。你不會希望我痛苦的,是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6:33


    方柏珍向來很容易心情好——睡飽了心情好、吃到美食心情好、前幾天在“One Day”喝到能讓人升天的蛋酒,心情也大好,於是一連幾天她都精力旺盛、神清氣爽。所以,這天難得下班了還有力氣,她卻沒回去休息,問清楚了和她熟到爆的大飛學長正在手術房開什麼刀後,馬上就進去觀摩兼幫忙。

    因為這台主刀的秦主任外號“禽始皇”——只會作官,開刀技術是大家公認不能說的秘密的爛;不過在他手下求生存、外號“天才飛刀”的塗大飛學長,也因此練就了十八般武藝。

    方柏珍刷手,換上無菌衣,才進手術室,一長串的各國髒話就朝她迎面而來——

    “~!@#¥%^&~!@#¥%……腦子有問題才指名他開刀!你有看過哪個醫生的祖宗八代敢掛他的號嗎?~!@!@#¥%……倒楣送到這間醫院,被他開了刀不死也會有後遺症……”

    “學長,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禽始皇”呢?”方柏珍一看這麼大陣仗的胰頭十二指腸切除複雜手術,居然只有大飛學長在,立刻上前支援。

    “馬的!醫院來了個大官做身體檢查,他縫完十二指腸斷端就去抱人家大腿了!”塗大飛罵人,氣到快中風。

    “患者現在狀況?”她問。

    塗大飛簡單說明了患者情況。

    “我來幫忙吧。”看這情況,這台刀至少還要再開四個小時吧。

    “多謝。”大飛學長仰頭請護理人員擦汗後,繼續埋頭奮戰外加飆罵。“馬的!這種手術扔給我一個人,還是人嗎!他開刀技術是很差,開什麼就出什麼狀況,靠的全是我們這群嘍羅,可他現在居然不知廉恥到連待在手術房都不願意了。你知道他剛才開到一半,聽到大官來了,那張諂媚嘴臉有多噁心嗎?Shit……”

    方柏珍聽著大飛學長嘴裡拚命詛咒,眼裡看的卻是他手起手落、無人能比的高超技術,也只能歎為觀止。

    大飛學長果然是天生吃這行飯的人啊!禽始皇就是會作官而已,還真沒學長厲害。話說回來,學長當年可是外科聖手高主任的高徒啊。問題是高主任雖然仁心仁術,卻算計不過禽始皇,最終落得黯然離開醫院的下場。

    方柏珍在心中歎了口氣,全神貫注地協助開刀事宜。

    三個小時過後,禽始皇這才悠哉地進了手術室,做了幾處簡單的縫合後,又神人般地飄走。

    手術完術,方柏珍簡單整理了一下,想去休息,卻在走廊遇到了一臉鬱色、頹著肩的大飛學長。

    “晚上有班嗎?”塗大飛問。

    “沒。”

    “那陪我去喝一杯。”

    “怎麼了?”看學長一反平時嘻笑怒駡神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老婆要跟我離婚。”塗大飛想擠出一抹笑,卻沒成功。

    方柏珍看著她的偶像一臉苦惱,還能怎麼辦?她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走,我請客。”

    方柏珍不是故意要到“One Day”喝酒的。尤其是在紀薇最近每天都要傳很多她有多喜歡成勳奇之類的簡訊給她時,她不覺得自己單獨去看成勳奇會是什麼好主意。

    但學長叫了計程車就直達“One Day”門口,她能說要換一家嗎?

    不過,一進到酒吧裡她就放心了,因為沒看到成勳奇。是啊,他有兩家店,也許他正在“Orange Day”巡店呢。

    雖然一切也許是她想太多了,認為紀薇既然對他和自己閒聊感到介意,那她就不該未告知紀薇而來這裡。雖然她對成勳奇是百分之九十九無感,因為他是紀薇喜歡的人;但,她不會否認心頭那百分之一的怦然,因為成勳奇的眼睛是那樣地黝亮、深邃,讓她不由得心律不整——可她想他既然那麼受歡迎,那她心律不整也是人之常情吧。

    “沒想到你也來過這裡。”塗大飛走到吧台前的一張圓桌坐了下來。

    “我的死黨前幾天傳簡訊跟我說,這個城市有心事想說的人,都來過這裡。”方柏珍跟著學長入坐。

    “塗醫生,今天怎麼有空來?”調酒師艾莉笑問。

    “心靈不平靜啊。”塗大飛苦笑。

    艾莉看了方柏珍一眼。“今天紀薇沒一起來?”

    “我是臨時起意。”方柏珍說道。

    “想喝什麼?”艾莉問,遞過MENU.

    “血腥瑪麗,應景一下。”方柏珍朝學長扮了個鬼臉。

    “點得好!因為我想殺禽始皇!”塗大飛磨了下牙,開始口沫橫飛地數落起禽始皇最近的非人之舉。

    “你跟學嫂怎麼了?”酒送來之後,方柏珍見學長抱怨完後仍頹著肩,開口問道。

    “她說我沒空陪她,說看我每天忙成那樣她很難過……”塗大飛喝了口酒,放低了聲音:“她又懷孕了。”

    “恭喜。”方柏珍握了下學長的手臂,表情鄭重地說:“這次一定會順利的。”

    “希望如此。她流產兩次了,這回知道又懷孕時,她第一個反應是哭了。”塗大飛低下頭。

    方柏珍看著學長紅紅的眼眶,只能舉起酒杯敬學長。“我們一起祈禱。”

    “是啊,所以我這次一定得陪在她身邊。她希望我離開醫院,去我岳父的醫美診所。他們只有我老婆一個女兒,捨不得她老是看不到我……”塗大飛看著她,用腳踢了她一下。“你這是什麼捨不得的表情,難不成暗戀我很久哦。”

    方柏珍回踢了下,用力吸了下鼻子,是真的很想哭。

    “暗戀你個大頭鬼啦!我是在為全臺灣人民哭啦!失去一個外科飛刀手,我們以後要動大小手術,要找誰去啊。”她作勢苦惱地揉著太陽穴。

    “只好多拜拜多上教堂,請菩薩和上帝一起保佑,千萬別讓禽始皇動到你的手術。”

    兩人同時笑出來,卻都是苦笑,只能將酒一飲而盡;然後,她揮手請服務生送兩杯果汁過來。

    “學長打算什麼時候提辭呈?”

    “明天提。醫院規定要一個月前報備,就再待一個月吧。反正,我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陪在你學嫂旁邊,也許孩子就會順利了。”

    “那是一定的。”方柏珍用力拍學長肩膀。

    “你這女人力氣怎麼這麼大,打得我快脫臼!看來還有力氣能在外科沖個幾年嘛。”塗大飛也打了回去。

    方柏珍被打歪身子,但她在笑;雖然笑容持續得並不久。

    “我以前以為仁心仁術就可以無畏天下;可是你也知道的,我們心目中技術好到可以出國比賽的高主任只因為不擅攀附,就被禽始皇鬥下來,現在流落在外,連手術都不能開。熱忱如果沒有繼續添柴火,只會一直被官僚體系澆冷水,要不就搬進染缸裡同流合汙,要不就遠離紅塵。”唉。

    服務生送來了果汁,塗大飛舉起剛送到的果汁向她舉杯。“感謝你更堅定了我離開的決心。”

    “我果然很不會說話。”方柏珍笑著和他乾杯。

    塗大飛放下酒杯,拿出震動中的手機一看,就把剩下的果汁全喝進肚子裡了。

    “我老婆傳簡訊來找人,要不要順便載你回去?”他問。

    “不用。”一道男聲代她回了話。

    方柏珍胸口一震,驀地抬頭,看見了代替她回答的成勳奇。

    “今天居然能見到大名鼎鼎的老闆,我要去買樂透了。”塗大飛笑著和成勳奇握了握手。

    “原來老闆這麼罕見哦。”方柏珍睜大眼,作勢欲打量成勳奇。

    “要看是誰來。”成勳奇黑眸凝看著她。

    “我先走了。”塗大飛朝方柏珍嘿嘿一笑,還眨了兩下眼,這才看向成勳奇。“好好照顧我學妹。”

    方柏珍對於學長的一臉曖昧,回了記白眼。“回去前記得問學嫂想吃什麼。然後,如果有看到花店,就買一束花給她。”

    “你神經啊,這時候哪來的花店。”塗大飛也回她一記白眼。

    “前面路口右轉那間開24小時。”成勳奇說。

    “哈!果然不愧是酒吧的萬能天神。”塗大飛起身想付錢,方柏珍阻止了他,他也就和她揮手道別了。

    成勳奇端起方柏珍的果汁,走往更角落的圓桌。

    果汁被端走,總不能搶回來,方柏珍只好跟著晃了過去。

    “改坐這裡是可以打八折嗎?”方柏珍坐了下去,發現自己因為成勳奇而成了焦點。

    “可以續杯。”他跟著坐下,再叫了一杯果汁和熱咖啡。

    “原來你的外號是萬能天神啊。”果汁不能白喝,看成勳奇也是一臉想聊的樣子,那就閒聊好了。這樣她回去還能跟紀薇報告他們聊了什麼。

    “是啊。如果有人要開刀就打你們這些醫生的電話;要裝潢、要買家電、要保險的,只要有來喝過酒、說過心事,通常就熟了。”成勳奇喝著咖啡說道。

    她支肘托腮看著他,不曉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皺眉;而他皺眉的樣子,滿性格的,很適合唇邊叼一根煙。

    相對無言一分鐘後,方柏珍立馬決定她跟他還沒到達含情脈脈的階段,脫口便問:“你最近還好吧?”

    “怎麼這麼問?”他心暖了暖,因為平時注意到別人神色不妥的人總是他。

    “沒啊,畢竟你媽媽才過世半個月。”

    他沒開口,黑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喂,有話用說的,我還沒學會讀心術,用眼睛說話這招,對我沒用啦!”方柏珍脫口說完,咚地一聲把額頭抵向桌子。“抱歉,本人喝了酒,說話就不分親疏遠近,而且剛剛才跟學長亂啼一番,頻道還沒調回來。”

    “我倒覺得你現在這種說話方式挺好的。所以日後只要我在這裡,你喝酒都算我招待。”

    “歹勢喔,就算是這樣,我幫你開刀可沒法子打八折的。”她揚眸,見他黑黝眼裡閃過笑意,她啪地摀住嘴巴。“童言無忌,請別介意。”

    “那你也別介意我接下來可能交淺言深。畢竟,你比常人看多了生死。”

    她看他神色轉為嚴肅,趕緊坐直身子,專注地看著他。

    他擠出笑容,無奈不怎麼成功,於是移開視線,狀若無事地繼續喝了口咖啡後才說道:

    “我今天接到我媽的保險經紀人打來的電話。她說,我媽從我開始拿錢給她的那天,就買了保險。後來,我店裡的生意好,每個月又多給了她錢,她又多買了一份保險,兩份的受益人都是我……”

    接下來的話全哽在喉間,他只好低頭喝咖啡。

    “所以你覺得內疚了。”她拍拍他肩膀,在心裡歎了口氣。

    “我以為她唯一在意的人就是那個傢夥,沒想到她還是在乎我的……只是,我後來見她時,沒說過一句好話。如果我再堅持一點,直接把她送去別的地方,也許——”

    “她對那個男人的堅持,不是你的錯。就算你把她送到天涯海角,她還是會跑回那個男人身邊的。”她定定看著他的眼,低聲說道。

    “但我還是應該多做點什麼的。”他垂眸頹肩,扯了下嘴角。

    “我相信你該做的都做了。”

    “顯然做得不夠多,所以她才會是這種結果。她出事之前打過電話來跟我借錢,如果我那天借她的話——”

    “聽著!”她雙手放在桌子上,傾身向前看著他。“千金難買早知道。除非你二十四小時都顧著她,否則定時炸

    彈還是會爆炸的。”

    “我應該找人——”

    “把那個男人揍到不敢再靠近你媽?”

    他苦笑。

    “你只是後悔沒多跟她說點好話,或者是陪她去旅行或是好好吃頓飯、好好相處,對不對?”

    勳奇緊抿著唇,控制著情緒。

    “你……”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因此停頓了一下。“你應該去當心理醫生的。”

    “每一科的醫生都該是心理醫生,才能撫慰病人心情。”她咧著嘴笑,可覺得鼻尖酸酸的。“我媽在我國中時過世,我不知道我爸是誰。我從小是外婆帶大的。我考上醫科時,我們兩個抱在一起尖叫,興奮到一夜沒睡。可我後來很後悔,因為我從此再也沒有時間陪她。我希望她搬上來陪我,這樣我“偶爾”回家,至少還可以看到她。但她喜歡住在鄉下,所以我有時幾個月才看到她一次。然後……”她閉緊唇,不敢再說,怕自己會哭出來。

    成勳奇看著她,控制著想緊握住她手的衝動。

    “慘了,麻煩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因為我想哭了。”她用力吸著鼻子,雙唇顫抖地說。

    他沒有移開視線,直到她再度抬頭,他才別開了眼,好轉換眼裡的心疼。

    “所以,人生很難圓滿。”他故作輕鬆地說道。

    “所以……”她搖頭,握緊拳頭往空中一揮。“我們一定要努力掌握幸福。”

    他一勾唇。

    “好了。”方柏珍仰頭把果汁喝完,看了手錶一眼。“我要回家休息了。”

    “讓吧台幫你叫車。”他說。

    “沒問題。”

    方柏珍起身,再度拍拍他肩膀,低聲說道:“那個……你是個好兒子,你媽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自責的。”

    他點頭,在她靠近時,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氣——

    她身上沒有一般女孩子該有的洗髮精或是保養品香味,但他就是想留住她的一點什麼。

    看著方柏珍揮手告別,就像上次一樣走得很瀟灑。

    他想起紀薇說過方柏珍身上就只帶一張鈔票、一張可刷卡的金融卡和手機、鑰匙。有次金融卡被消磁,錢又剛好用光,最後還是跟護理師借錢才有錢搭車回家。

    這個女人真是他看過最不女人的女人了,但他知道自己心動了。

    只是,他向來清楚自己在愛情裡的自私。他希望自己能擁有獨立空間,也希望對方亦然;可當他想要有人可以依偎時,對方也要能夠配合;但他若想要獨處時,對方就應該消失得無影蹤,因為那時的他,會連電話都懶得接。

    當然,有很多女人願意配合他的步調,願意以他為天;但是,這種通常比較沒有自我想法的女子又不是他的菜。所以,他在愛情路上始終走走停停,總是逼得對方先受不了而離開……後來,愛情談多了,心腸也硬了,他愈來愈能無感地分手,甚至以為自己不會再戀愛了。

    沒想到好不容易動了心,卻是一個比他還忙的醫生。

    醫生與調酒師……哼,成勳奇自嘲地勾起唇角一笑。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這兩類人除了酒吧之外,就沒有任何共通點了吧。

    他緩緩起身走出店外,在吞雲吐霧的同時,也瑟縮了下肩,覺得——

    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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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6:10


    成勳奇自從手邊的兩家酒吧生意上軌道後,便很少站在吧台調酒了,因為只要他一站,熟客就會自動坐過來。

    他習慣當這些酒客朋友的傾聽者,但就因為聽了太多故事,所以除非必要,他其實偏好一個人清靜。況且,他希望給其他調酒師更多磨練的機會。

    但,今天不一樣。

    下午,他將媽媽的骨灰送到靈骨塔安置之後,站在空無一人的靈骨塔里,與媽媽骨灰罈上的照片面面相對。那刻,他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像是他這個人是空的,風一吹就能飄上天似,於是他轉身逃離了那片死寂,渴望能在別的地方找尋到一點溫度,所以他去了“One Day”。

    他在離吧台最近的一桌坐下,看了幾則Line,九成都是已讀不回——因為他不愛在這種你來我往的無聊訊息上耗時間。

    但他回了一封——因為紀薇說方柏珍要謝謝他。他猜方柏珍在紀薇身邊。

    若待會來的只有紀薇,那就當他多了一個客人;可是,如果方柏珍也跟著來了,他——

    也當她是客人嗎?

    方柏珍不一樣,她對他並無所求,所以她對他說話總是不帶半分虛假。這樣的真實,正是他現在所需要的。

    成勳奇坐在角落,旁觀著調酒師和客人之間的應對進退。徒弟們都像他,每個都懂得照顧人,尤其是女客人。

    女孩子在先天體能上較為弱勢,他不希望有人在店裡喝醉或被佔便宜。所以,他挑選男徒弟時,第一個要求就是心術要正,畢竟客人吐露心事的機會多了,很容易將調酒師視為知己或愛情投射的物件。

    成勳奇吃完一碗只用了簡單調味,卻是從麵條、橄欖油都大有來頭的乾麵之後,替自己弄了杯威士卡。一開始的清淡飲食,是為了保持調酒時的味覺乾淨;可時間一久,他便喜歡上這種能夠品嘗到食材原味的感覺,也就開始在餐點上花心思。

    他打量著店裡,在幾個男子的視線投向門口時,他也隨之看了過去。

    果然,一身紅色洋裝、露出一雙纖長美腿的紀薇走了進來。

    他和紀薇對上眼,輕點了下頭,目光隨之投向她身後——

    綁著馬尾的方柏珍出現在樓梯階上。

    成勳奇起身朝她們走去。

    紀薇看著他,感覺心跳快了一下,卻也心痛了一下——他從不曾起身迎接過她,那是為了柏珍嗎?一定是因為柏珍和他媽媽有關係吧!

    方柏珍看著成勳奇的修長眼眸,自然地朝他一笑——幸好,他看起來還不錯。

    “晚安。”他站到她們面前,看著方柏珍的眼說道。

    “謝謝你那天送到醫院的咖啡。”方柏珍說。

    “柏珍說如果每個病患的家屬都像你,他們再苦都值得了。”紀薇開口將他的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

    “醫護人員夙夜匪懈,辛苦了。你們這邊坐。”

    成勳奇將她們領到他方才坐的桌子;他才剛替紀薇拉開椅子,方柏珍已經逕自坐了下來。

    “你媽媽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方柏珍問。

    “都好了。謝謝。”成勳奇在方柏珍對面落坐。

    紀薇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只輕聲說了句:“請節哀。”

    “她離開也算好事,至少不用再受苦了。”成勳奇苦笑道。

    “你能這麼想很好,那我們要幹一杯。”方柏珍對他點頭。

    “想喝什麼?”成勳奇的目光輪流看了兩個女人。

    “Mojito.”紀薇希望最好是由他來調,最好是他每次調這種酒時都會想到她。

    “補身補腦的那種。”方柏珍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成勳奇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上回是感冒,這回要補身補腦,方柏珍當他是魔術師嗎?

    “她正在準備考試,出來放鬆一下的。”紀薇笑著推了方柏珍一下,目光卻始終緊盯著他注意誰多一點。

    “你們都吃過晚餐了吧?”他問。

    “報告老大,是滴!”方柏珍舉手行禮。

    “等著。”成勳奇起身走向吧台。

    紀薇唇邊的笑意微斂了下,但方柏珍沒看見,因為她忙著舉手招呼服務生過來,準備要點很多小菜——紀薇剛才在計程車上說這邊不只調酒出名,各色小菜也都是成勳奇精心設計的。

    “我要杜蘭小麥炸小卷、剝皮辣椒披薩、香烤雞小翅……”方柏珍跟服務生點完幾道小菜後,已經饞到一個不行了。

    “你不是吃過晚餐了?”紀薇不可思議地問道。

    “生命中有那麼多難以滿足的欲望,食欲最容易知足,當然要趁此機會好好滿足一下嘛。”方柏珍支肘托腮,恨不得食物下一秒就上桌。

    “你和成勳奇挺談得來的。”紀薇說。

    “啥?”方柏珍睜大眼看著她。“你會通靈嗎?從哪裡聽到這個訊息?我跟他何時談得來了?不就是一般對話?”

    “女人的直覺……”

    “最不準。”方柏珍替她接話。

    紀薇笑了,決定八成是自己多心了。這裡是店裡,她們是客人,成勳奇招呼得比他們在外頭碰面時熱絡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是冷面,成哥招待的。”服務生端來兩杯放在香檳酒杯裡、約莫三口份量的冷面。

    “謝謝。”紀薇笑著朝吧台後看去,成勳奇正背對著她們。

    方柏珍吃了一口,眼睛都瞇了起來。“好好吃喔。”

    紀薇也默默地吃了一口,在腦中想著待會該怎麼形容這冷面的味道。

    方柏珍用兩口就把整杯面都吃完,眼睛都笑瞇了。

    服務生送來了紀薇的Mojito,她接過後喝了一口。“他調的味道就是不一樣,外頭很多的Mojito薄荷味道都壓過了酒精。”

    “沒想到你現在變品酒大師了耶。”方柏珍開始朝服務生送上桌的點心出手,心花怒放地向紀薇豎起大拇指。“跟你來是對的。這裡的東西太美味了!”

    成勳奇端著另一杯酒走到她們面前,把酒放到方柏珍手邊。

    “好吃好吃!”方柏珍指著桌上的杜蘭小麥炸小卷說道。

    “剛好有客人是漁業公司老闆,所以我們店裡的食材很新鮮。剛才的冷面還喜歡嗎?”他說。

    “柴魚醬汁口感很柔和,芥末很提味,麵條嚼感適度,是道不輸給餐廳的料理。”紀薇說。

    “很美食家的評論。”成勳奇笑著對紀薇點頭。

    “是啊,你真的好會說。我只知道冷面很好吃,如果有碗公版的就更好了。”方柏珍一說完,繼續朝杜蘭小麥炸小卷出手。

    “之後功能表裡會有,現在還是試吃階段。”成勳奇用食指敲敲桌面,讓方柏珍看向那酒。“可以喝酒了。”

    紀薇握緊酒杯,面上卻仍微笑自若地看著方柏珍拿起酒杯。

    方柏珍小啜了一口,然後不可置信地再喝一口,又再喝一口,最後她睜大眼看向成勳奇說道:

    “太過癮了!這是天堂的味道!這是什麼酒?蛋酒嗎?”

    “是蛋酒。加了薑、砂糖,能補充蛋白質,也能讓身體發熱。”成勳奇被方柏珍臉上的歡喜感染,也勾起了唇。

    “我以後還要點這個。”方柏珍立刻把酒杯拿到紀薇手邊。“你要不要也喝一口?”

    “我之後再來喝。”紀薇推開了酒,看向成勳奇。“蛋酒應該沒在酒單上,對嗎?”

    成勳奇但笑不語。

    “那以後想喝,怎麼辦?”方柏珍捧著蛋酒,捨不得一口把它喝掉。

    “手機拿來。”他坐到位子上,朝方柏珍伸出手。

    方柏珍立刻交出手機,並看了一眼他手掌上既深且長的感情線。

    “想喝就打電話給我。”成勳奇輸入電話,看著方柏珍的眼睛說道。

    紀薇握緊拳頭,感覺像是有人往她肚子打了重重一拳。

    方柏珍收回手機,笑著對他說道:“感謝你讓我覺得當醫護人員有特權真好。雖然那天就算我不在場,大家一樣會盡力搶救你媽媽。”

    “我只認識你。”成勳奇往後靠在椅背上,目光噙著一絲笑意。

    “那我身為醫護人員之友,也可以點蛋酒嗎?”紀薇敲敲桌面,引起他的注意。

    “當然。”成勳奇點頭。

    “同學,這次不行。”方柏珍拍拍紀薇的肩膀。“在我面前,你只能喝一杯。”

    “為什麼只能喝一杯?”成勳奇問,總覺得方柏珍的生氣勃勃,讓他提起了精神。

    “因為肝癌最大的兇手,除了B型肝炎之外,就是酗酒。我跟過幾次喝酒喝到肝癌的手術……”

    “停!不要再說了。幸好我沒點什麼血腥瑪麗。”紀薇拉了下她的手臂,嬌嗔地看了成勳奇一眼。

    “我都還沒開始說啊……”方柏珍突然皺起眉,看向成勳奇。“不好意思,我忘記這裡是酒吧了。我神經大條,你別介意。”

    “沒關係,我雖然開酒吧,但也不希望大家喝太多。所以,當客人點第三杯時,尤其是女客,我都會直接拒絕。”成勳奇接過服務生送來的披薩,自然而然地替她們分盤。

    方柏珍先吃了一口披薩,然後接下來有幾分鐘的時間,她都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地對著成勳奇比贊。

    “你吃慢一點啊。”紀薇硬擠出一抹笑容說道。

    “我就慢不下來啊。剝皮辣椒做成披薩,根本是本世紀最好的發明啊。”方柏珍解決第二塊披薩後,才又繞回剛才的話題。“成勳奇,你拒絕客人喝第三杯,不怕他們跑去別家喝嗎?”

    成勳奇很少被人連名帶姓地喊,可她這麼一喊,他只覺得親切。

    “我賺到心安理得的錢,這樣就夠了。小酌怡情,是我開這間店的主要目的之一。”

    “太好了!我欣賞你,以後你的——”方柏珍雙眼發亮地看著成勳奇。

    “停!”紀薇立刻打斷她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方柏珍嘿嘿笑著。

    “我一看你那神情,就知道你又想說以後他的手術全包在你身上,對吧?誰要這種好處啊。”紀薇對她搖了搖頭。

    “哈哈哈,你果然瞭解我。成勳奇先生,請原諒我這烏鴉嘴。”方柏珍朝他行了個舉手禮致歉。“我還是閉嘴乖乖吃東西比較安全。”

    方柏珍繼續大快朵頤,然後紀薇和成勳奇就眼睜睜地看著桌上食物以穩定而快速的速度消失。

    “吃慢一點。”成勳奇皺了下眉。

    “柏珍,你怎麼把東西全吃完了,你這樣會撐死。”紀薇看了他一眼後,開始移動桌上的食物遠離方柏珍。

    “這份量又不多。而且吃東西如果不快,我哪有法子在醫院存活下來。”方柏珍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真的好好吃。”

    “你家人不會心疼你做這份工作嗎?”成勳奇問。

    “我爸媽早走了,但我想我外婆在天上應該滿以我為傲的。”方柏珍看著成勳奇似有歉意的臉,對他搖頭回以一笑。“沒關係的,我一個人很習慣了。況且,我還有紀薇這種超級好朋友啊。好了,本人吃飽喝足該回家了。”

    方柏珍拍拍肚子後,便想起身;紀薇見狀,也想隨之起身,卻被她壓回了座位裡。

    “我回去睡覺是為了大眾生命著想,你明天沒班,可以坐著慢慢聊。”方柏珍說。

    “晚安。”成勳奇沒挽留方柏珍,只是起身走向吧台。“我打電話替你叫車。”

    “柏珍,我跟你一起走好了……”紀薇低聲說道。反正,他沒挽留自己,不是嗎?

    “你給我留下。不然,我不就白陪你走這一趟了嗎?”方柏珍警告地瞪她一眼。

    “203,三分鐘後到。”成勳奇拿著一瓶氣泡礦泉水走回她們面前。

    “那我先走了。”方柏珍揮手,轉身走向大門。

    方柏珍不想自作多情認為成勳奇比較喜歡和她聊天,她認為紀薇只是因為太過在意他,所以比平常都還重視形象,因此聊什麼都顯得刻意;而她沒有包袱,反倒什麼都能聊了。

    成勳奇看著方柏珍的背影離開後,站著仰頭喝了一口氣泡礦泉水。

    “你開酒吧卻很少喝酒,對嗎?”紀薇看著那瓶水說道。

    “工作時間當然不能喝多,萬一喝醉了,怎麼試出調酒的好壞。久了,就變成習慣。除了工作試酒外,其實不怎麼喝。”成勳奇坐下說道。

    紀薇松了口氣,笑著說道:“我之前當班時在機上遇到一個自稱會調酒的人,他把飛機上有的酒類都要來一種,唏哩呼嚕地全混在一起,然後一口氣要灌下去,我們嚇死了,馬上沖過去搶。”

    “那人不快樂。”他說。

    “你怎麼知道?”紀薇崇拜地看著他。

    “見多了。很多人喝酒求得的就是喝醉或是麻痹。”

    “應該叫柏珍說一下肝癌手術的故事,之後就應該沒人敢多喝了吧。我聽過一次,比恐怖片還嚇人。”紀薇見他笑,也笑了。

    “她選擇了一份很艱辛的工作。”他往門口看去一眼。

    紀薇置於膝上的手悄悄地握成拳,臉上卻仍帶著笑意說道:“是啊,所以我一直很佩服她。聽到她的工作時數,我都想叫她不要再做了。我家人都移民到美國了,我媽就一直說想替她介紹一個美國的執業醫生,說她如果跟對方有緣,就到美國再考醫生資格考,夫妻二人可以夫唱婦隨……”

    成勳奇的手指原本正無意識地轉動水瓶,突然間他指尖動作一停,黑眸瞬地與紀薇四目交接。

    “你說這些是在叫我知難而退嗎?”他說。

    紀薇的胸口驀地一窒。

    “你喜歡柏珍……”她深吸了口氣。

    “說喜歡還太早,但我對她有興趣。我以為你知道,才會一直聊她的事,還帶她過來。”他直直看著她的眼,對自己的心情沒有絲毫隱瞞。

    紀薇感覺背上泌出冷汗,但她維持著笑容,放慢了說話速度,這樣她比較能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當我後知後覺吧。幸好你不是機上乘客,不會客訴我。”紀薇故作輕快地說道。

    他笑了,細緻長眸隨之微瞇著。“這話有意思。調杯酒給你,她不在,你可以喝第二杯。你想喝什麼?”

    “來杯讓人眼睛一亮的極品吧!”紀薇用最活潑的語氣說道。

    “我的專長。”成勳奇彈了下手指,起身離開。

    紀薇看著他的背影,在心中不停地說道——老天爺,讓他喜歡我多一點吧。

    也許成勳奇和自己聊久一點之後,會發現她其實很不錯,至少她相信自己比柏珍適合他;自己與他也會有比較多的共同話題、生活經驗可以聊,不是嗎?

    成勳奇走進吧台,感覺紀薇仍然注視著他,但他沒有回頭。

    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希望紀薇不要再多做無謂的努力了。他若喜歡一個女人,他會主動的。紀薇雖引人注目,但他沒興趣招惹。

    方柏珍,才是讓他想開口多說點話的那個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5:40


    “急診室九九九!急診室九九九!”醫院廣播響起。

    所有人全都站直身子,因為這個代號表示急診室送來了需要緊急處理的傷患。

    方柏珍忘了自己來還錢的目的,立刻站到護理人員身邊,等待傷患進來。

    當擔架經過身邊時,方柏珍直覺地看了一眼,當看到黃春滿的臉時,皺起了眉。

    怎麼又來了!?而且那一臉的死白和鮮血……

    方柏珍皺眉跟了過去,聽著急診醫生跟救護車人員的對話——

    “情殺。裡長去探視時發現患者的男友正拿刀砍人……”

    “從傷處看來怕是肝臟撕裂傷,腹腔大量出血,已經沒呼吸了……”

    “家屬在嗎?”方柏珍看向那個站在擔架旁邊的矮胖男子。

    “我是裡長,她兒子應該很快就會到了。”裡長拿手帕擦著滿頭滿臉的汗。“她兒子打電話要我有空過去關心一下,我去了就看到這樣了,她那個男人還拿著刀從我旁邊走過去……”

    裡長看向陪伴在側的員警,說話聲音還在抖。

    “明白了,謝謝。”方柏珍一看主任已到,連忙跟上,然後一群人全走進電梯,進了手術室。

    黃春滿幾條血管靜脈大出血,才掀開肝臟,血液便像土石流一樣地潰決而出!所有人忙著在血海中找出止血點,偏偏血壓一直往下降,經過電擊和無數急救之後,還是回天乏術……

    主任離開手術房向家屬解釋,再回來時,說家屬已經簽了放棄急救聲明;而當維生儀器關掉的瞬間,黃春滿便離開人世了。

    方柏珍在心裡歎了口氣,腳步沈重地走出手術室,沒想到卻看見上周才碰面的成勳奇,正低頭頹肩坐在外頭的長椅上。

    她走到他面前,雙手插在白袍裡看著他。

    他抬頭看到她,神情很鎮定,沒有任何意外表情。

    她從他的表情知道他認得她,而他臉上此時努力想將情緒壓在面具之後的神情,她很清楚。

    “你有親人或朋友……”她輕聲問道。

    “我媽剛被宣告死亡。”

    “黃春滿是你的……”她皺起眉。

    “我媽。”媽字脫口而出時,他感到一股酸意直往眼沖。

    他緊咬牙根忍住,很快地把目光移向牆壁。

    “你……”怎麼會讓她變成這樣?

    她吞下話,因為知道此時絕不是一個適合指責的時機。

    “我說過幾百次,要她離開那個當年也差點打死我的男人,但她就是不願意。”他放慢了說話速度,以為這樣可以讓顫音比較不明顯。

    “你剛才沒選擇繼續急救,沒讓她痛苦,這件事很好。”方柏珍只能這樣安慰他。

    “謝謝。”成勳奇微傾身向前,像是一鞠躬。

    方柏珍看著他的後腦勺,知道他正努力控制著情緒,於是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保重身體。”

    他點頭,而她轉身離開。

    一個小時後,有人送來了二十杯咖啡給方柏珍——說是成勳奇請她轉交給大家,謝謝他們的辛勞。

    方柏珍告訴大家後,拿著一杯拿鐵,坐回了休息室,心裡翻騰著許多滋味。

    難過病患離世,當然也是原因之一。只是她既選擇了當醫生,生生死死看多了,也已經訓練得比較不會被輕易牽動情緒了。況且,人死了本就該塵歸塵、土歸土,只是科技一直殘忍地在改變這個定律。很多病患,救回來了反而更痛苦,好好地離開反而是幸福,像是成勳奇的母親。

    方柏珍一思及此,心頭的悶窒多少釋放了一些。

    畢竟,外科醫師的心理復原能力絕對不能太差,否則如何在漫漫長路上堅持下去。就像此時,病患或家屬的一句鼓勵或是一杯拿鐵,就能讓她再打起精神。

    方柏珍喝了一口拿鐵,覺得全身瞬間溫暖起來。她考慮著是否該鼓勵紀薇去追成勳奇,畢竟體貼的男人不好找啊……

    紀薇今天累斃了,飛機上負責分配工作的空服員不管事,她們幾個經濟艙的空服員只好手忙腳亂地自行編派工作,服務飛機上四百個、泰半是第一次出國離家工作的乘客。

    應接不暇的服務鈴讓她忙得團團轉,還有一名想家的乘客哭到吐了她一身,搞得她也想跟著一起哭。

    可她還是喜歡這份工作——空服員能滿足她喜歡四處旅行的心願,並能讓她活在別人豔羨的目光裡,是一份利多於弊的工作,所以很多的辛苦,她都可以忍受。

    當然,她知道和許多人的工作相較之下——例如柏珍,自己的工作其實沒那麼困難;所以,她總忍不住要對柏珍好一些。她很驕傲能擁有這麼一個發心救人的朋友。

    當紀薇正準備離開機場時,迎面而來的一名男性空服員傑生對她點了點頭。她佯裝沒看到他對她眨眼,只是客氣地微笑著。

    傑生是花花公子,性關係極其混亂,他們曾有過一段很短的過去。她不排斥和他在一起時的瘋狂,但她知道那不能讓她安心。她要的是那種氣質沈穩、能守護她的男人,像是成勳奇。

    雖然她也看不出成勳奇有什麼地方讓她有安全感,但她就是會忍不住想到他。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果然是千古名言。

    這一晚,紀薇沒先回自己的家,發了個簡訊後,拉著登主機殼到了方柏珍那裡。

    “柏珍同學,我回來了。”紀薇用備份鑰匙開了門。

    方柏珍正坐在書堆裡,嘴裡喃喃自語著。

    “你看起來很像中邪了。”紀薇說。

    “沒錯沒錯!這些書要把我弄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方柏珍閉著眼,把剛才念的專有名詞全在腦中消化過一次。如果能有哆拉A夢的道具,把書撕下去吞進肚子,就能一字不漏地記住,那該有多好……

    “難得休假,怎麼不去睡覺?”紀薇走到廚房泡了一壺紅茶,把自己帶來的奶油餅乾擺到瓷盤裡。

    “因為難得沒累斃,當然要把握最後機會K書啊!如果專科醫師沒考過,還要再繼續當住院醫師下去,我應該會英年早逝。”方柏珍雙手在胸前交叉,擺出躺在棺材裡瞑目的動作。

    “如果連你這種書呆子都考不過,應該就不會有人考過了。”紀薇端著大託盤在她身邊坐下。

    “謝謝性感天使的讚美!”方柏珍雙眼一亮,當下在地板滾三圈以示興高采烈,然後立刻起身享用甜品。“如果是以前的我,考試肯定沒問題。但我現在已經有N年的時間沒睡飽了。根據實驗報告,沒睡飽的人記憶力很差、沒法子專心、執行力很弱,所以就算沒考好,也是人之常情啊……”

    “其他那些要考試的醫師不都跟你一樣沒睡飽?大家程度一樣,放心啦。”紀薇說。

    “你真是樂觀。”方柏珍咬下餅乾,露出一臉感動到想哭的神情。

    “所以,我們公司才會選我當空服員啊。”

    “是!你們那屆只有百分之五的錄取率,失敬失敬……”方柏珍跳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瓶紅酒。“來!敬正面能量最強的紀薇和考運一定贊的我!”

    “唉唷,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喝酒了。”紀薇拿過紅酒端詳著品牌年份。

    “我怕你哪天要變成酒吧老闆娘了,早晚我都是要懂酒的,不如提早學習啊。”方柏珍朝她眨眨眼,推了下她。“幹嘛一臉尷尬?其實我是跟朋友捧場買的啦。”

    “我跟成勳奇八字還沒一撇呢。”

    “怎麼可能!我正想跟你說,他人還不錯……”方柏珍將三天前急診室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還補充了護理師轉述裡長伯的話,包括成勳奇有多孝順、他媽媽又有多不懂得珍惜,還有殺他媽媽的那個男人被員警抓了還不認罪等等等。

    “你怎麼不早跟我說……”紀薇一聽,立刻抓起手機想打給成勳奇。

    “我以為你知道了啊。我這周忙到翻天覆地,要不是看到你,根本沒有腦容量想起這些事……”

    紀薇看著手機一會之後,還是放下了。“算了,我跟成勳奇的交情還沒好到可以跟他談論他媽媽過世的事。”

    “那你傳個訊息跟他致意吧,順便替我謝謝他的咖啡。我沒他電話。”方柏珍說。

    紀薇點頭,很快地傳了訊息。

    一秒鐘後,成勳奇回傳了。

    “他說他在‘One Day’!”

    方柏珍看著抓著手機、眼底眉梢都是興奮的紀薇、笑著說道:

    “呵呵,那就是叫你過去找他的意思嘛。”

    “我們一起去。”紀薇抓住方柏珍的手。

    “此事大大不妥啊!你聽到我那堆書的哀嚎聲了嗎?”方柏珍側身對著它們長歎了口氣,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跟它們分手。

    “他這麼快回覆,搞不好是因為我提到了你。他想說你在我身邊,所以才跟我說他在那裡的。”紀薇想起成勳奇在她生日PARTY時,為方柏珍拿餐的舉動,胃部再度不舒服地抽搐了下。

    “啥?”方柏珍怔怔地看著紀薇,半天後才回過神來。“你該不會以為成勳奇看上我了吧?”

    紀薇勉強擠出一抹笑。

    “天啊!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曾經幫忙治療過他媽媽,他對我客氣也是應該的啊。瞧瞧你這患得患失的表情,百年難得一見!呵呵,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成勳奇啊。”方柏珍樂了,伸手去捏紀薇的臉。

    紀薇拉下她的手,苦笑地說:“算是報應吧。以前聽別人說有多喜歡多喜歡我,我都覺得怎麼可能一天到晚想一個人呢,又不是初戀……”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別人有多喜歡你!你不是談過很多次戀愛嗎?不然,那是在談什麼?”戀愛感覺應該是要能對流的能量才是吧。

    紀薇沈默了一會後,才說道:“我喜歡被人呵護、寵愛的感覺。”

    “但如果是不對的人想要呵護我或寵愛我,我只會想叫他走開。不然,不是白白占人便宜嗎?我又不能付他鐘點費。”方柏珍抓著頭,不解地說道。

    紀薇看著方柏珍黑白分明的清澄眸子,知道好友不懂女人虛榮心一事,於是暗暗慚愧了一下。“不試怎麼知道那人對不對呢?你還以為是在看羅曼史,第一眼看到就會天雷勾動地火嗎?”

    “如果真的喜歡了,我會知道的。”

    “你那麼遲鈍,我很懷疑你會知道。”紀薇對她一挑眉。

    “我沒那麼遲鈍。當我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個人時,應該就是不對勁了。我會知道的。”方柏珍雙臂交握胸前,一本正經地說。

    “不要把你高中迷偶像的那套搬來這裡說。”

    “喜歡的情緒都是一樣的啦!”方柏珍看了時鐘一眼後,把紀薇往大門方向推了推。“好了,現在已經九點半了,你要去“One Day”就快去。”

    紀薇想到上次在路旁“偶遇”成勳奇時他的漠然表現,她咬住唇,突然怯場了。

    “你去我才要去。”紀薇說。

    方柏珍看著紀薇臉上又愛又怕受傷害的神情,只覺得此景百年難得一見。不過,也就是因為難得,所以她更應該要捨命相陪不是嗎?想她平日受到紀薇多少照顧啊。

    “走吧,但我十二點以前要先回來。”方柏珍說。

    “你又不是小朋友,難道還有門禁哦?”

    “我這是捨命陪君子以報答你平時對我的恩情。我回來之後還可以再念點書,還能再多睡一點。沒睡飽,體力不好,怎麼走外科。你當我每天一有空就站著練平甩功是甩假的嗎?那是我現在唯一能鍛煉自己的時候啊。要去就快啦!你再猶豫,我就不去了。”

    方柏珍抓了件外套,把皮夾和手機往外套口袋裡一放,就像平時一樣,

    “你不換衣服?”紀薇看著她的白上衣和寬鬆牛仔褲。

    “我陪你去看男人,幹嘛打扮?萬一他看上我怎麼辦?”方柏珍哈哈大笑。

    紀薇看著方柏珍的笑臉,強擠出一抹笑後,還故意皺眉打量著她說道:

    “說得也是啦。那你還有沒有更醜的衣服?”

    “來不及了,我天生麗質難自棄……”方柏珍扮了個鬼臉。

    “快吐了喔。”紀薇挽住方柏珍的手臂。

    “放心啦,我如果是男人,也會要你不要我。”方柏珍故意去瞄好友的身材。

    “放心吧!那種沒眼光的男人就交給我打發,你的時間是要拿來濟世救人的……”

    兩人就這麼一路笑鬧地走出大門,沒人想到就在這一夜之後,她們之間的親密再也無法如昔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5:16


    對成勳奇來說,這一晚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晚上十一點,“Orange Day”酒吧坐了八成客人。客人在爵士樂裡用一種不會引人注目的音量聊天說話。

    “成勳奇,你為什麼不調酒了?”一名坐在吧台前、眼妝化得很濃的女人傾身看著他。

    “長江後浪推前浪。”成勳奇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做事,避開這個以娃娃音和萌眼出名的偶像明星。

    “成哥。”調酒師艾莉把新研發的調酒“愛情的滋味”遞到成勳奇手邊。

    成勳奇喝了幾口,點了點頭。“女孩子果然比較細膩,很豐富的味道,果香也很足。再調整一下後段的苦味,應該就八九不離十了。”

    “是!”艾莉得到成勳奇的稱讚,開心地笑了。

    每個調酒師都想有一款自己命名的調酒,而她的酒若能放上成勳奇店裡的MENU,那就表示她在業界也算佔有一席之地了。

    “成勳奇,你去替我調酒!我喜歡喝你調的酒!”是這裡熟客的女明星揚高了聲音。

    “我不認為你喝得出來我調的跟她調的有什麼不一樣。”成勳奇壓低聲音說道。

    “你很過分耶。”女明星睜著萌眼看他,嘟了下唇。

    “所有人都把你捧在手上,讓你覺得你什麼都對,那才是真正的過分。”成勳奇走出吧台,走到女明星的助理身邊,低聲說道:“她快醉了,把她帶走。”

    助理點頭。“謝謝成哥。”

    成勳奇走出酒吧,晚風迎接著他的加入。

    他看了一眼手錶。十一點下班,算是很早。自從一年前陸續把“One Day”和“Orange Day”兩家酒吧交給他一手帶出來的調酒師之後,他的生活就開始進入另一個階段。

    只是,平靜又安穩的日子,卻讓他覺得生命中像是缺少了一些什麼;他想,也許是他已習慣忙碌了吧。打從十幾歲開始打工賺學費、大學畢業、迷上調酒師工作,到他去美國、英國取經,哪天不是為了生存和興趣而忙碌。

    可忙碌有忙碌的好。那時看到藍天白雲、遇見讓他怦然的人、所有狂野的境遇,都能化作調酒的發想;那時每天每秒都只想著要怎麼樣才能讓調酒文化廣為人接受、想著要怎麼樣讓自己的店上軌道。

    然後,當一切都如他所想地進行著——店裡生意不錯、培養出來的人才都能承繼他的理念,而他便開始成了旁觀者,覺得自己可以退休了。

    酒可以喝,但不要成為酒鬼;興趣可以培養,但絕對不能上癮。

    他再放縱,心中仍有規矩。因為他爸爸就是死于酗酒之後的肝癌末期,且因為併發症之故,幾乎可以說是痛死的……

    所以,他身為調酒師的另一種重要職責,便是提醒人千萬不要飲酒過量。

    成勳奇點了一根煙,安步當車地走著,與幾個穿著套裝、看起來像是金融業的上班族錯身而過。

    他知道有人回頭看他,但這事經常發生,他已習以為常了。畢竟他身高一八〇、輪廓還算明顯、雙眼具東方神秘感,從以前就一直有高回頭率。

    “成勳奇!”

    聽見自己的名字,他抬頭看去。

    十幾步之外,一輛紅色小車停在路邊,紀薇正站在駕駛座旁對他揮手。

    “好巧!真的是你。要不要我送你一程?”紀薇朝他走了幾步。

    “不用,我把走路當運動。你去開車吧,這裡拖吊很嚴重。”他朝她一揮手,繼續往前走。

    “那我陪你走。”紀薇側頭笑著。

    “隨你。”他從小到大桃花沒斷過,當然知道誰對他有意思。

    不過,通常只要他保持漠然,對方就會知難而退了。女生的臉皮,畢竟沒男人厚。

    紀薇跟上他身邊,輕聲說:“打擾你了嗎?我只是想找人說說話。”

    “‘One Day’和‘Orange Day’都有開,我們的調酒師都很擅長傾聽。”他說。

    “我跟他們不熟。”

    “我們也沒那麼熟。”他看她一眼,修長眼眸閃過一絲戲謔,而後別開。

    紀薇感覺自己耳朵紅了,但她力持鎮定地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話要說啦,只是覺得看到你這樣走,感覺很不錯。”

    “所以,車子被拖吊也沒關係?”

    “現在都改成開罰單了,就當是我對政府的貢獻嘍。”紀薇聳肩說道,把波浪長髮撥到一側——因為她這樣最好看。

    “果然收入高,對錢比較不計較。”

    紀薇不是沒聽懂他的諷刺,但她假裝沒聽到。

    成勳奇沒再開口,紀薇也只好跟在他身邊繼續往前走。

    成勳奇將抽完的香煙放入隨身煙灰盒中撚熄。“先走了。”

    “再陪我抽一根煙吧。”她擋在他面前。

    “我不在乎外貌,但空服員總還要講究門面,抽煙對皮膚不好。”他微笑,眼眸一彎,旋即轉身繞過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拜。”

    他就這麼討厭她?連陪她多說一會話都不願意嗎?紀薇氣得快步轉身,不想他若是突然回頭,還看到她怔怔地站在原地。

    “員警先生!等一下!”紀薇看到前方有一個員警正騎著摩托車停在她的車旁。

    她脫下高跟鞋,發揮她以前一百公尺跑X秒的精神,朝員警跑去。

    員警見她拎著高跟鞋跑,先笑了出來。

    她一看他笑了,心裡便有了數,一站到他面前,開始使出十八般武藝拜託他別開罰單。

    在她的拜託之下,員警沒開罰單,而紀薇很確定自己的魅力沒有因此而減少半分——它只是對成勳奇不管用罷了。

    稍晚,成勳奇走了半小時後,回到家。

    說是家,也許更像一間寬廣的飯店套房。沒有隔間,黑色大理石地板、石壁主牆面、石材桌面就是屋內全貌了。除了少數家電之外,所有物品全收在櫃子裡。

    他喜歡這種一目了然、一眼就將屋內盡納眼底的感覺。因為以前他總是要提防喝得醉醺醺的爸爸不知道會從哪裡跑出來把他痛揍一頓;後來,爸爸過世後,揍他的人,就換成了媽媽的男友。

    只是男友,沒有任何正式關係,但他媽媽卻像中蠱一樣地,怎麼被打都打不怕,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讓那個男人進門。

    正因為如此,他半年前才會在醫院急診室探望媽媽時遇見方柏珍——他身為調酒師,對於人的長相和面貌原本就有著比尋常人較好的記憶;況且面貌姣好又有個性的年輕女醫師,很有記憶點。

    鈴鈴鈴……

    成勳奇看向正響著的手機,沒有接聽的意願。他不喜歡接晚上的電話,因為從來不會是好事。

    事實上,這十年來他已經跑過十多間醫院的急診室了。媽媽在那些醫護人員的目光中尋找同情與安慰,直到她的反覆出現讓人看出她並無心要改變,對她變得冷漠之後,然後,她便再去其它急診室報到。

    鈴鈴鈴……鈴鈴鈴……

    成勳奇看了電話號碼一眼,終究還是接了。“媽,什麼事?”

    “我要借十萬。”黃春滿劈頭就說。

    “沒有。”

    “我知道你有。”

    “我每個月匯五萬給你,如果還不夠用,想買什麼,我帶你去買。”

    “我有朋友生病要跟我借錢……”

    成勳奇深吸了口氣,努力用最心平氣和的語氣說道:

    “你認為我還會相信這種理由嗎?那個男的又賭輸了,對不對?”

    電話那頭沒再接話。

    成勳奇按了結束通話。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聲響到他不得不接。

    “我沒錢給他,他會打死我!”黃春滿在電話那頭哭喊道。

    “早就跟你說過,要你跟他斷絕關係!要你搬到別的地方!要你報警告他傷害!如果被打死,是誰的責任!”成勳奇忍無可忍地大吼出聲。

    “最後一次了,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幾年前,我就聽過幾百遍最後一次,只有你會笨到相信他!”

    電話那頭哭了起來,成勳奇結束了通話。

    之後他打了電話給媽媽那區的裡長,請裡長到媽媽家看一看,需要報警時就報警。他逢年過節都會到裡長那裡送大禮,為的就是這種時刻的有備無患。

    成勳奇進入浴室洗熱水澡,把溫度調到他無法再忍受,這才啪地一聲關掉熱水。

    他用力捶了下牆壁,罵出一連串髒話。

    這也是他談戀愛時,永遠無法涉入太深的原因。對他來說,戀愛只是短暫的甜蜜,感情則代表了長遠的責任——他媽媽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他不要另一半也為此擔心。

    況且,他也擔心自己血液中亦有媽媽這樣不可理喻的執著,所以他寧可明哲保身,絕不和誰有長遠關係。

    偶然的寂寞,他可以忍受。況且,戀愛的對象,他還缺嗎?今晚在路上不就有一個紀薇了嗎?

    可他需要的不是紀薇,他想要的是一個會讓他精神為之一振的女人。

    腦中閃過方柏珍對著他媽媽大罵的那一幕,他勾唇笑了;但他的笑容很短暫,因為浴室門外持續傳來手機鈴聲。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他將蓮蓬頭的水量開到最大,卻還是擋不住電話的聲音,他忍到不能再忍後啪地關掉蓮蓬頭,沖出浴室接起電話——

    “喂!”

    三十秒後,成勳奇穿上衣服。

    一分鐘後,他離開了家門,沖向醫院急診室。

    方柏珍曾經以為走上醫生這條路,就是她這個和外婆相依為命的小女人可以抬頭挺胸之日的開始;誰知道她一入行就碰上臺灣醫療五大皆空——內科外科兒科婦產科,外加急診——全都招不到醫生,大鬧空城計的“盛況”。

    缺少新醫生,外科報到人數掛零,年會上看到的都是老先生在走動,醫院裡外科醫師一個當三個用,就是如今的醫界常態。

    她甚至已經立好遺囑,也跟紀薇說過如果哪天她過勞死了,就請紀薇開記者會說明醫療人員不堪的處境。

    當了醫生救了人,她卻連屬於自己的時間都沒有,甚至沒法子在外婆生前的最後幾年好好地陪著老人家;忙到最後,她有時真的不免茫然,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沒有離開,好像只是因為累到沒力氣再做出其它選擇了。

    這晚在醫院值班的方柏珍,在累到極點的狀況中,走到護理站準備付錢給總是幫她代訂便當的急診室護理師。急診室一如往常地人滿為患,一不小心就會被旁人撞得七葷八素。

    方柏珍還沒走到櫃檯,就被一名婦人給撞開了。

    “醫生,什麼時候才會輪到我?我肚子快痛死了!”便秘三天的中年婦人怒氣衝衝地向一名男醫師問道。

    “你已經問三次了!我不是說急診是依病情輕重來做處置的?前面有一個中風的、一個車禍腦漿都流出來的、一個燙到要截肢的,你告訴我,我要先處理誰?!”已經累到臉色鐵青的急診室醫生頭也不抬地說道。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要投訴你!”婦人嗓門大了起來。

    “去投訴吧,順便幫忙問電視臺還有議員,急診室裡這麼多病患,問他們該先處理誰。”方柏珍看著婦人的眼說道。

    “神經病!沒禮貌!你有沒有職業道德……”婦人邊罵邊離開,還不忘回頭惡狠狠地瞪人。

    “應該跟國外一樣,急診室一次收費五千起跳,這樣就不會便秘三天、失眠兩天、流鼻水一整天的也來掛急診,浪費醫療資源了。”離方柏珍最近的一個住院醫師接話道。

    “是啊,世界要滅亡了,妖孽滿天飛。”另一個護理師也低聲回應。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3:38


    紀薇作勢欲搶蘋果。

    “別別別!我對你的真心付出印象深刻,所以才會願意替你補習數學三年……”方柏珍滿臉討好地抱緊蘋果盤。

    “你語氣敷衍,毫無真心,我要找人教訓你……”紀薇作勢欲哭。

    “好啊,快去叫你那堆男朋友過來,讓我看一齣好戲吧。”方柏珍黑亮眸子閃過一抹調皮。

    “拜託!哪來的“堆”,我只是給他們機會向我證明我跟他們適不適合。”

    “騙鬼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個性嗎!自己送上門的,你嫌人家不好,交往一個月,就把人家推入深淵,當心會有報應啊……”方柏珍大搖其頭。

    “面對我這樣的美女,本來就該有點定力,不要讓我瞧不起啊。”

    “是!如果讓你瞧得起了,你當場就飛撲過去,對吧?”方柏珍嘿嘿笑道。

    “對!”紀薇立刻飛撲到方柏珍的身邊,用力抱住她。“所以,我下個月五號生日,在一間酒吧“One Day”包場,你要過來。”

    “大人!”方柏珍求饒地雙手合十,小臉皺成一團。“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歡應酬,你的朋友我又不熟……”

    “我一年才過一次生日,不準說不。上個月就叫你那天要排休假了,你排了吧?”紀薇瞇起眼。

    “我是排了,但手術能等人嗎?你只能祈禱那天風平浪靜、世界太平、醫院正常編制能處理一切問題。”

    “放心,我念力最強,想要的都會成功。”紀薇昂起尖尖下顎,笑得張揚。

    “那你能不能替我祈禱外科多點新手進來?”方柏珍抓著紀薇的手哀求道。

    “我幹嘛做這種詛咒別人下地獄的事情。”

    “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命苦。”方柏珍趴在桌上假哭。

    “親愛的,任何有使命感的人都是要吃苦的。”紀薇拍拍她的頭。“幸好你還有我這個胸無大志、可以管你吃喝拉撒睡的朋友。”

    “沒錯!所以我現在要出門吃第二頓早餐。”方柏珍立刻正坐起身。

    “你是想肥死嗎!”紀薇倒抽一口氣。

    “肥死總比被病人氣死好,我去換衣服了,等等一起去。”

    “我不要吃兩頓早餐,多長一塊肉會要我的命啊……”紀薇的堅持被方柏珍的眼神打敗。“討厭鬼,快點去換衣服啦!”

    “這樣才算生死與共的好友嘛。”方柏珍大笑地回到臥室,覺得能擁有這樣的好友,真的是她如今住院醫師地獄生涯中的唯一光明啊!

    事實證明,紀薇的念力果然驚人,想要的都能得到。

    五日那天晚上,方柏珍沒接到任何醫院急call電話。不過,當她拿著紀薇的生日邀請函進“One Day”時,臉色其實慘白似鬼。

    事實上,方柏珍的頭痛到快爆炸了。因為醫生也是會感冒的,尤其是那種睡眠不正常、飲食不定時的住院醫師更是如此。她已經在家昏睡一天了,覺得自己應該可以直接睡到升天為止……

    “請給我一杯水,謝謝。”方柏珍腳步飄浮地坐到吧台前,因為如果她再不坐下來,可能會昏倒。

    她在身上的各個口袋中找止痛藥,然後突然想起她下午吃藥時,好像把藥包擱在杯子旁邊了。

    “SHIT.”她詛咒出聲,摀住嘴低咳了兩聲。

    “檸檬水。”吧台裡遞出一杯水到她手邊。

    “謝……”方柏珍抬頭看向調酒師,然後怔住。

    好……澄淨、好冷情、好……好看的一對眼睛!方柏珍感覺心臟狠狠地收縮了一下。

    “請慢用。”成勳奇勾了下唇角,權當微笑,卻沒有從她臉上移開目光,因為他記起她是誰了——他在急診室遇過的女醫師。

    “謝謝。”方柏珍舉起杯子,將水一飲而盡。“再來一杯,謝謝。有可樂、咖啡的話也可以,謝謝。”

    她揉著快要炸開的太陽穴,決定調酒師的眼睛長得再美再好,也不關她屁事,她又不會因此就不頭痛。

    紀薇在哪?她打過招呼後就可以走人了吧……

    方柏珍托著腮開始尋人——

    天啊,紀薇站在離她最遠的地方,而她現在根本沒有力氣移動。她先趴在這裡睡一覺,紀薇應該不會怪她吧!

    方柏珍拿過面紙擤鼻涕,身子慢慢地傾向吧台桌面,打算面趴下去。

    “我想你需要的是這個。”一隻玻璃杯被推到她面前。

    她勉強抬頭看著那個美眸冰冷的調酒師。“我不喝酒。”

    “你感冒了。”成勳奇打量著她的灰白臉色。

    “多謝您的診斷,待會拿健保卡給您過卡。”方柏珍扯了下唇角。

    “琴湯尼的成分是琴酒與湯甯水。琴酒有杜松子等植物成分,杜松子可以解熱、利尿。湯甯水則是用奎寧做成的,奎寧之前被用來治療虐疾,也有解熱效果。”

    方柏珍看著調酒師臉上的淡然神色,笑了。

    “說得好!我為我的無知道歉,乾杯。”方柏珍舉起酒杯,準備喝個痛快。

    “慢著。你吃飯了嗎?”成勳奇拿走她的酒杯。

    她搖頭,眼睛盯著酒。

    “等下再喝。”他轉身走開。

    再等,她就要升天了。方柏珍半閉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他,直到有人跳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嚇她一跳為止。

    “你總算來了!”紀薇燦笑著。

    “是啊,我是冒著昏迷的危險來送上生日祝福的。”方柏珍擠出一抹笑。

    “可憐的孩子。”紀薇捧著她的臉,壓低聲音說道:“他剛才端飲料給你,你覺得他怎麼樣?”

    “你該不會是要幫我相親吧。”但這個會把酒當感冒藥的男人,有點意思。

    “不是啦!他是成勳奇,我給你看過他的照片,你還說他長得冷冰冰的。”

    “媽啊,原來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喔!髮型不一樣,我認不出來。”方柏珍睜大眼,又朝他背影望去。

    朋友夫不可戲,幸好她對他還沒太多想法。

    “他頭髮剪得這麼短,額頭、耳朵全露了出來,更顯得他眼睛好看,對吧?”紀薇瞇著眼笑道。

    方柏珍半趴在吧台,托腮看著紀薇。“難得你居然會愛上一個髮型正常的男人。以前不都愛上那種能拍洗髮精廣告的嗎?”

    “我看男人是看氣質不是髮型。”

    “才不是。你根本是喜歡掀開頭髮找五官,我懷疑這和你喜歡看恐怖片有關。”方柏珍努了下唇。

    “哈哈哈!”紀薇笑著打她的手臂,可笑聲很快就降回合宜的淑女音量。

    因為成勳奇正走回吧台前,把一盤食物放到方柏珍面前。

    “先吃。”成勳奇說。

    方柏珍看著那盤擺著一塊牛排、一小片麵包、幾朵花椰菜及五色沙拉的餐盤,咽了口口水。

    “謝謝。”方柏珍雙手合十,開始認真用餐。

    “你們認識?”紀薇坐到方柏珍身邊,眼睛盯住成勳奇。

    “不認識。”他並不想攀緣,更不想說明他們當時在醫院見面的情況。況且,這個醫生顯然並不認得他。

    “對,不認識。”方柏珍繼續大快朵頤,因為吃完才有酒喝。

    “那這盤東西?”紀薇指指他端給方柏珍的餐盤。

    “這盤東西只是證明這位先生是一個對酒類知之甚詳且關心感冒客人的好調酒師。”方柏珍頭也不抬地說道。

    一旦開始吃東西,她才想起她已經一整天沒進食了。雖然現在還是頭痛欲裂,但食物真的好美味。

    “嗯。”成勳奇舉起方才為方柏珍調的酒,喝了一口。

    “那是我的酒!”方柏珍不自覺地瞪他一眼。

    成勳奇唇角動了一下,想笑。“溫度不對不好喝,等你吃完,我再調一杯給你。”

    言畢,他把酒端到唇邊,又喝了幾口。

    方柏珍看著他的薄唇,咽了口口水——那杯酒看起來真的好像能治百病。

    “不是說調酒師工作時除了試酒外,不能飲酒,否則會妨礙味覺及清醒嗎?”紀薇的目光很快地在兩人臉上掃過一遍後,側頭用最美的角度看著他說道。

    “我今天的主業是客人,副業才是負責控場的酒吧老闆。”成勳奇說道。

    “老闆關心感冒的客人,那我是今日壽星,沒有特別招待嗎?”紀薇眨著長翹睫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成勳奇沒說話,逕自轉身面對著後吧台的諸多酒類。

    他討厭她了嗎?紀薇輕咬了下唇,胸口一窒,卻不敢再開口追問。

    方柏珍看了紀薇一眼,當下即知道好友對他的在意程度有多高了。紀薇女王的失落全寫在臉上了啊。

    成勳奇再次轉身時,手裡拿著薄荷。他取了嫩尖,放至一旁。

    “你要替我調什麼?”紀薇見狀,這才安了心。

    “Mojito.”他說。

    “真是太榮幸了!”紀薇燦笑出聲,趁著他在調酒時,自然而然地替眼前的兩人作介紹。“他是這間酒吧的老闆成勳奇,以前是傳奇Bartender,現在已經很少出手了,我們今天能喝到他調的酒,算是走運。成勳奇,這位是我的朋友方柏珍,年輕貌美的有為醫生。”

    “很高興認識你。”方柏珍對著成勳奇一頷首,吃完最後一口沙拉。

    成勳奇把Mojito放到紀薇面前。

    “謝謝。”紀薇喝了一口,眼睛噙著笑意。“果然名不虛傳。薄荷的清爽香氣跟蘭姆的甘醇搭配得真是太完美了。”

    成勳奇微笑了下。

    紀薇心裡雀躍了起來,因為她為了他可是做足了調酒功課啊。紅唇微揚,正想再多說點什麼時,他又轉身背對著她們了。

    一會後,成勳奇把另一杯調酒放到方柏珍手邊。

    “感恩喔。”方柏珍拿起酒杯先向他道謝,再舉杯向紀薇。“生日快樂!天天開心!”

    “謝謝。”紀薇和她碰杯。

    方柏珍捧著酒杯小口小口地啜著,忍不住微笑地歎了口氣——

    “用手捧著酒會讓酒的溫度上升,會影響口感。”紀薇低聲跟她說。

    “沒關係,捧著的幸福度加倍,照樣一百分。”方柏珍抬頭看向成勳奇。“感冒也有酒可以喝,實在太感人了。”

    “休息還是不二法門。”成勳奇說。

    “明白。”方柏珍把酒喝完,真的覺得頭痛有稍微減輕了一些。“那我先回家休息了。”

    “你才剛來。”紀薇立刻拉住她的手。

    “但目的已達成了——我吃飽飯、喝了酒、跟你說了生日快樂,還認識了新朋友。”方柏珍朝成勳奇揮了揮手。“可以閃了。”

    成勳奇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也朝她一揮手。

    “哪有人這樣的!”紀薇抓住她手腕。“我待會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澳州副機師啊。”

    “我現在這副德性就別去驚嚇人、影響國民外交了。況且,再待下去對病患不好。”方柏珍抽回手,拍拍好友的肩膀。

    “為什麼對病患不好?”成勳奇看著方柏珍的眼問道。

    紀薇訝異地看向成勳奇,因為沒聽過他對什麼人或什麼事好奇。

    “因為我是醫生,醫生病了,對病患怎麼可能會好。”方柏珍咧著嘴笑,笑瞇了眼。

    成勳奇也笑了。

    紀薇看著他的笑容,胃部不舒服地擰動了下。

    “謝謝你的酒,我真的覺得好多了。”方柏珍朝他豎起大拇指。

    “幫助你就是嘉惠病患,我現在也覺得自己對臺灣醫療有所貢獻,與有榮焉了。”成勳奇說。

    “說得好。”方柏珍挽著紀薇的手,走向大門。“送我去搭車。”

    “到家後,打通電話給我。”紀薇說。

    “我剛進來前打了電話給你,你根本沒聽到。”

    “打到店裡。”成勳奇在她們身邊說道。

    紀薇回頭,再度看向成勳奇,第一次見識到他傳聞中的貼心姿態。

    聽說過他在店裡當調酒師時,聆聽、安慰及保密功夫一流;加上會替客人調出夢想中的味道,所以客人都愛他,尤其是女人。但那是調酒師時代的他,如今退到幕後,只當老闆帶徒弟的成勳奇,對於工作之外的事都讓人覺得漠然。

    方柏珍看出紀薇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可置信,立刻把她往吧台方向一推。“唉呀,你們兩個不用把我當小朋友,我會傳簡訊報平安的。”

    成勳奇拿起手機撥話,簡單說了幾句後,抬頭看向方柏珍說道:

    “幫你叫車了,編號278,三分鐘後到。”

    “那我出去等嘍。”方柏珍揮揮手離開。“生日快樂!愛你喔!”

    紀薇目送好友背影離開後,坐回吧台前,狀若不經意地說道:“柏珍很可愛,對嗎?”

    成勳奇目光直接看入紀薇眼裡。

    紀薇覺得他的眼眸深邃、清澈得能讓人無所遁形,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你想聽到什麼答案?”他嗓音冷涼地說。

    紀薇咬了下唇,將酒一仰而盡。“我現在只想再來一杯。”

    成勳奇一挑眉,叫來剛從洗手間回到吧台的調酒師艾莉。

    “想喝什麼,告訴艾莉。祝你生日快樂。”

    成勳奇佯裝沒注意到紀薇的失望,他走出吧台,從酒吧後門離開,站在小巷中吞雲吐霧著。

    愛情,他經歷過太多回,現在早沒了熱情,他現在偏好獨處。

    單身久了,難免任性。年紀長了,也就知道沒有誰該為誰的任性而妥協而改變;於是,與其費心思去找到能攜手一生的人,他現階段比較傾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他想,那個方柏珍醫生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成勳奇叼煙的唇再度一揚,然後很快地恢復平時的淡然。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 17:22:54


    她快死了!

    方柏珍閉上眼睛,覺得世界在晃動,四肢已無力再前進半寸了。

    她想去掛急診,就像那些把醫院當便利商店,便秘、拉肚子、失眠也要掛急診,完全無視急診的用意是在處理緊急傷患一事的許多人一樣。

    感冒咳嗽和一個出車禍肝臟出血的人,誰比較需要優先處置?人命一樣重要,但事態緊急狀況是有所不同的,怪只怪臺灣急診室的費用太便宜,以致遭到濫用。

    她應該要去休息室睡飽再離開,可是好不容易有時間可以回家,她實在不想繼續待在醫院。

    她這個月已經值班十次了,每一次值班就表示她在上完一天班之後,就要接著從五點繼續值班直到隔天早上八點;然後,再繼續上班八小時。

    不死,也差不多廢掉半條命了。

    方柏珍扶著牆壁,緩慢地往前走,覺得大門遠在天邊。早知道就坐輪椅,請義工幫忙推她到門口搭車,如果她臉皮夠厚的話……

    鈴鈴鈴。方柏珍口袋裡的私人手機瘋狂地震動著,而她很歡迎這種能讓她清醒的打擾,於是很快地接起電話。

    “喂……”

    “你在哪?”紀薇清亮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剛值完班,快走到大廳了。”方柏珍打量了一下周遭。“放心,我這次沒在太平間的祈禱室睡著。”

    “我要去投訴你們醫院!把人弄到過勞死,是要留住什麼醫療人員啦!你如果沒跟我一起活到一百零八歲,我是絕對不會饒你的!”

    “呵呵。”

    “現在給我檢查東西是不是都帶了,然後快去坐車。”

    “是。”方柏珍摸了下身上的白色醫生外套,確定皮夾、手機都在。

    從她開始實習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和女性化一詞絕緣了。沒有口紅、妝彩——反正上刀時要戴口罩,且病人被麻醉了,她妝給誰看;沒有飄逸長髮——因為洗長髮的那幾分鐘,可以用來睡覺。

    “方柏珍!你還醒著嗎?”紀薇大喊。

    “醒著,但覺得自己快死了。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法令有規定國際航線的空勤組員如果值勤超過12小時,下次

    出勤至少要有24小時的充分休息時間是嗎?為什麼醫護人員就沒有這種限制?難道我們是鋼鐵人,不會死嗎?”方柏珍用力揉著雙眼,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請不要用這種難題來為難我天生是來吃喝玩樂的腦袋。”

    “哈……你是“懂得”吃喝玩樂,有腦袋的。”方柏珍勾起唇角,覺得自己似乎清醒了一點點。

    “我想是因為機師如果過勞,一次失誤會害死整架飛機的人。你們如果過勞死,最多就是一、兩個病人,總不會搞死整個醫院的人啊……媽啊!我起雞皮疙瘩了,說得好像是恐怖片場景,整棟醫院都死人……”

    方柏珍低笑出聲,眼皮總算又掀開了一點。“繼續說,我再三十秒就可以清醒地抵達大門口搭計程車了。”

    “你搭上計程車後,馬上傳車牌號碼給我,不然你被載去賣腎都還不知道。”

    “沒人會載外科醫師去賣腎的,太難搞、太麻煩了。”

    “你臉上寫著外科醫師嗎?你為醫院犧牲奉獻的精神,嚴重到讓我懷疑你根本是被醫院下蠱了。你那兩丸黑眼圈重到我都看不下去了,明明就是個氣質美女……”

    “我上車嘍。”方柏珍結束通話,搭上了計程車,跟司機說了住址後,然後乖乖地傳了車牌號碼給紀薇。

    一分鐘後,紀薇的電話再度進來。

    “你今天這麼有空哦?”方柏珍攤在後座說道。

    “今天是我的幸運日,我們整組組員被dead heading到曼谷;就是那種當乘客被其他組員服務的好運氣工作!所以,我現在剛下班,在咖啡廳裡吃簡餐,等待我的白馬王子帶我回城堡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方柏珍笑了,然後聽見手機那頭傳來了男人的說話聲。

    紀薇身邊有男人這事,沒讓她感到意外。面貌姣好、儀態大方的空服員身邊永遠有追求者,是世界不變的法則之一。

    “祝福你跟王子有情人終成眷屬。”方柏珍將頭靠在車窗說道:“然後請好心地繼續保持通話,以利我能清醒下車……”

    “沒問題!說到沒話可說時,我還可以念機上廣播給你聽……”

    方柏珍聽著紀薇在手機那頭的聲音,思緒已經不由自主地飄離。

    上天讓她在經歷了實習及住院醫師生涯後,不但沒爆肝且存活了下來,一定有其意義。她只要再撐幾個月,通過專科醫師考試,就能從住院醫師變為正式的外科醫師了。但願她當初選擇外科的救人熱忱,還能再繼續澎湃下去。

    否則,當她累到現在這種程度時,實在是不知道這樣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麼。她對救人有意願,可這一路走來,她對醫療制度的缺失及醫病之間的對立,卻有更多負面的體悟。如果專業總要被質疑、如果做牛做馬比不上會作秀官員的劈頭痛駡,她真不知道這樣的路要怎麼走下去。

    “小姐,到了。”計程車司機說道。

    “謝謝。”她付錢下了計程車,決定這種世紀難題就算她清醒也想不清楚,何況是在她累到快過勞死的狀況下。

    “我到家了。”方柏珍對著手機說道。

    “到家了就好,你快去睡,我明天再帶好料的過去慰勞你。拜。”

    “謝謝,愛你喔。”方柏珍微笑掛了電話。

    日子再苦,至少她還有好友一路陪伴在身邊,日子怎麼樣都還是能過下去的吧!

    “到家了就好,你快去睡,我明天再帶好料的過去慰勞你。拜。”

    紀薇結束和方柏珍的對話後,微笑看向坐在對面的成勳奇。

    她察言觀色能力不差,不會沒發現打從她開始講電話後,成勳奇的神色已由先前的漠然變得和緩了許多。

    “我這個朋友是外科醫師,過著不是人過的生活。”紀薇笑著說道。

    成勳奇回以淡淡一笑,逕自喝著咖啡。

    紀薇以為他會接話,像是說你真關心朋友之類的,卻始終沒等到他開口。不過,她服務業做久了,要她主動多聊些話題,也不是件難事。

    “土耳其咖啡沈澱的樣子好特別喔,好喝嗎?”她傾身向前拉近距離,佯裝好奇地看著那個透明杯——細磨的咖啡粉全沈澱在杯底了。

    “還不錯。”成勳奇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避開她太女性化的味道,以及她那雙隱隱藏著誘惑的美目。

    “我沒喝過這種土耳其咖啡,不會喝到咖啡渣嗎?”紀薇紅唇微揚。

    “我叫一杯給你。”成勳奇抬頭尋找服務生。

    “不用了,我只是想喝一口,試試味道而已。”紀薇一聳肩,脖子上的絲質圍巾輕拂了下臉龐,淡淡玫瑰香水味隨之飄散在空氣中。

    成勳奇點頭,沒再開口。

    紀薇看著他較之尋常男人細緻的皮膚,心裡不禁閃過一絲失望。因為通常當她對某種飲料表示好奇時,男方如果對她有一丁點意思,就會把咖啡杯遞到她手邊。看來成勳奇“目前”對她並沒有太多興趣。

    她知道自己是個美女,也知道男人對美女的包容有多大。從小到大,只要她願意,只有她甩人,絕對沒有人不鳥她的這種事。所以,她認為成勳奇和她的進一步發展,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成勳奇看了一眼手錶,仰首喝完最後一口咖啡。

    “我準備去店裡了。”他起身說道,向來沒有太多表情的白皙臉孔依然漾著一層漠然。

    “晚安,祝生意興隆。”紀薇一笑,對他揮手。

    成勳奇點頭,轉身離開。

    紀薇看著成勳奇頎長的身影,久久都沒移開視線。

    半小時前,她看到他在這間咖啡廳之後,就走了進來,佯裝與他不期而遇。

    上周,朋友帶她去成勳奇開的酒吧“One Day”,那時她就被他吸引了,還藉口要請教調酒常識,而跟他要了手機號碼。

    成勳奇的五官十分細緻,但神態卻是男人味十足;重要的是他那雙內斂、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眸,讓她心跳如雷。天知道她已經好久不曾怦然心動了。

    她從來不乏追求者,但她很清楚男人的狩獵天性,所以從不過分主動,卻總是能得到她要的男人,這就是她紀薇的手段。所以,成勳奇等著跟她成為一對吧。

    紀薇拿起Chanel菱格包起身,清楚知道自己168公分的佼好身材已再次成為咖啡廳裡的焦點,而她從容地繼續前行,享受著這種被人注目的美好感覺。

    這就是她的美好人生。

    回家便倒床人事不省的方柏珍,是在隔天十點被紀薇叫醒的。

    方柏珍勉強睜著睡眼,看著床邊穿了一襲黑色貼身洋裝的紀薇。

    “32C小姐,你穿得這麼火辣,是想激發我的雄性荷爾蒙,好讓我的體力可以發揮到最上限嗎?”方柏珍賴在床上,還沒力氣起身。

    “你如果是男人,我馬上帶你去辦理結婚登記。”紀薇在床邊坐下,戳她一下。

    “幸好我不是男的,否則一定會因為你而少年早衰、精盡人亡啊。”方柏珍瞄了一眼好友的事業線,笑著說道。

    “嘖嘖嘖,你這是哪門子醫生,說話這麼低俗。”紀薇笑道。

    “拜託!我那些學長、學弟說話都超沒底線。和我是結拜兄弟的大飛學長在開刀房還會髒話連篇,說那是紓解壓力的方式。”

    “罵髒話也不足為奇,畢竟你這工作還真不是人做的。瞧瞧你那兩丸黑眼圈!”紀薇嘖嘖有聲地說。

    “它不是黑眼圈,它是用人命換來的神聖灰色眼影。”方柏珍說著說著,忍不住又閉上了眼。

    “誰要你堅持走外科,你的成績明明可以選其它科。”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外科需要我啊!”

    “少來!根本就是你喜歡血腥畫面。別人見血,四肢無力;你則是雙眼發亮,簡直就是把開膛剖腹、血肉模糊當成刺激歷險!”紀薇打了下她的手臂。

    “呵呵呵,幹嘛把我說得那麼變態。”方柏珍笑著睜開了眼。

    紀薇見她清醒了一點,乾脆直接拉人推進浴室。

    浴室門一關上,方柏珍立刻坐到馬桶上,繼續閉眼。

    “我帶了你最愛的牛肉湯過來,你如果敢睡著,我就全部吃掉……”

    “仙女在上,請受小的一拜!”方柏珍一聽到牛肉湯,立刻清醒。

    那家牛肉湯至少要排隊半小時,她通常只能在夢中吃到啊。

    “不用拜,祝我戀情順利就可以。”紀薇說。

    “你戀情有不順利過嗎?”方柏珍開始盥洗,嘴裡含著牙膏泡泡說道:“莫非真命天子出現了?”

    “沒錯!讓我心頭小鹿亂撞的真命天子出現了!”

    “等我三秒。”方柏珍在一分鐘內漱口洗臉完畢,沖出浴室。“敢問這次的“真命天子”是何方神聖?交往多久了?”

    “什麼叫做“這次”的真命天子!”紀薇啪地打方柏珍肩膀一下。“我們還沒交往,他目前對我沒興趣。”

    “你喜歡上男同志?”方柏珍一挑眉。

    “謝謝你對我的魅力這麼有信心。”紀薇朝她送了個飛吻。

    “因為沒遇過不把你放在眼裡的異性戀男人啊。”方柏珍拉著好友的手往廚房走。“邊吃東西邊說,我可不能讓牛肉湯久等啊。”

    方柏珍一進廚房就往餐桌坐下,雙眼發亮地看著紀薇。

    紀薇把保溫罐遞到她面前,並備妥碗筷、調味料。

    “據說他很冷情。”紀薇在方柏珍對面坐下。

    方柏珍點頭,吃了一分鐘的牛肉湯後,才心滿意足地開口說道:“那你幹嘛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我哪那麼沒形象,當然是假裝我對他也很淡然。然後,不期而遇幾次,我們之間的話題增加了之後,他就會發現我是個極品。”

    “有他的照片嗎?”方柏珍這下好奇了。

    “我GOOGLE一下。”紀薇馬上抓起手機。

    “不會是名人吧?”

    “不是。但他在調酒界算有名氣。他叫成勳奇。”

    紀薇拿著手機放到方柏珍面前,螢幕上是一張成勳奇的側面照片。

    方柏珍一看到照片裡男人的及肩長髮就先皺了下眉。“怎麼留這種髮型?以為自己是搖滾樂團歌手哦?還有,他側面輪廓冷冰冰的,你不怕被凍死哦?”

    “哈哈哈!那是他之前的髮型,現在剪得很短。還有,冷冰冰有什麼關係,我的熱情可以融化一切啊。”紀薇看著照片,忍不住笑瞇了眼。“你看他鼻子多挺、皮膚多白、眼神多清澈啊。”

    “側面哪看得出這麼多,只感覺冷眉冷眼的。你沒救了。”方柏珍清秀面容上滿是不解,決定繼續喝牛肉湯。

    “你才沒救了,怎麼會這麼不浪漫啊。照片明明就很迷人!”見方柏珍仍是一臉的不以為然,紀薇嘟了下唇。“反正你是臉盲,除了病患之外,什麼臉都不認得。就算人家追了你一個月,你還是不認得,對吧?說到這個,那個被封為醫院王子的學長呢?還在送咖啡給你嗎?陣亡了嗎?”

    “他早八百年前就離開戰場,現在不知道到哪個新天地開疆辟土去了。”方柏珍喝完最後一口牛肉湯,心滿意足地拍著肚皮。

    “你為什麼不接受那個學長?”紀薇踢了她一腳。

    “我不想跟同行交往,那樣哪有下班的感覺!兩個人下班後,全都累得像兩具死屍,就連去吃頓牛排進補,還要討論膽囊、胰臟、後腹腔腫瘤、疝氣……你會有食欲嗎?”方柏珍翻了個白眼,很沒形象地趴在餐桌上。

    “那個會拉小提琴、在醫院幫你慶生的那個總醫師呢?”

    “在醫院裡長得五官端正的醫師,都會被當成是至寶。那傢夥交過的女友人數,讓我只想叫他去檢查有沒有性病。”方柏珍扮了個鬼臉。

    “不然,我幫你介紹一個澳州副機師,溫文儒雅、氣質出眾,肯定是你的菜。戀愛可是女人的精神食糧啊。”紀薇看了手機一眼,紅唇又揚起一抹笑。

    “不,在我通過專科醫師考試前,戀愛只能算是狗糧。”方柏珍一本正經地說。

    “哈哈哈!狗糧你也說得出口,當心愛情大神詛咒你。”紀薇大笑出聲,起身從冰箱裡拿出一盤早削好的蘋果。“賞你美食。”

    “耶!”方柏珍啃著蘋果片,看著這個美豔的高中同學,還是覺得她們兩人之間的緣分太奇妙。

    當年,她們是高中第一志願的同班同學,她長年是班上第一名,而紀薇的新年新希望,則是別考班上倒數第一名。

    “喂,你高中時幹嘛三天兩頭就拿名店小吃、各色異國零食來賄賂我?”方柏珍托著小臉,不解地看著她。

    “因為你不理我,午餐時間還在看書,看得我消化不良,只好上去渡化你回歸正常人生啊。”

    “渡化你個頭。你從高一開始就在午餐時間騷擾我。你念力那麼強,我那時超怕如果我不跟你做朋友,你會做稻草人詛咒我數學不及格。”方柏珍嘻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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