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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1:57:38

《寵妻到白頭 卷一》作者:南羅

蘇清蕙後悔了,她就不該浪費時間跟黑白無常討價還價,
導致重生後依舊傳出與男子牽扯不清的流言,害她差點被大伯父逼著出家,
儘管她自認清白,輿論卻不肯放過她,就連前世渣夫張士釗也來亂,
一邊說她名聲有瑕,一邊說想娶她……這是想逼死她吧?不過她也不是軟柿子,
他敢壞她聲譽,她便說他不潔身自好;他請媒婆來,她就把人打出去,
想著他該知難而退了,他卻在集市上、眾目睽睽之下示愛,想逼她認栽,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師傅的侄孫程修卻跳出來當街與張士釗叫板,
雖然是替她解圍,可聽聽他們都說了什麼,居然在比誰更喜歡她?!
為了躲流言,她和娘親到外祖家避風頭,卻在回程時出了岔,
被水匪盯上還險些人財兩失,要不是程修趕來相救,她這知府千金真得被沈塘,
而屢屢遇上有損名節的事,她的姻緣路註定坎坷,但程修不僅不介意,
還跳過好幾道程序直接下聘,想他又送禮又救命,還任憑她差遣,
他對她的好、為她辛苦為她忙的拼勁更是早就打動了她,
只是在她點頭允嫁時張士釗卻來鬧場,說他也救過她的命,要她以身相許……
  
女主角:蘇清蕙
男主角:程修(黎賀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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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8:18


  席家二老一直將斐斐送到東城,一再囑咐要多寫信回來,霜白的鬢發在晨露裡顯出幾分悲涼,席斐斐強忍著眼眶裡的濕意,笑著點頭應下,這是這輩子最疼她的人。
  送行的還有蘇家交好的錢家,莫家,陳家,顧家,吳家,兩個孩子在書院裡交好的同窗也一併來了,一時將東城入口堵得水泄不通,蘇清蕙看著這些相熟的面影,心裡也有幾分不捨,重活一世,竟又能見到這些留在記憶裡的人,認真地和每一個女孩子告了別。
  蘇家大房只有袁姨娘的一雙子女過來,蘇李氏也並沒有來,聽說一直在床上病著,蘇清蕙囑託蘇清湄好好照顧,有什麼需要給她寫信,蘇清湄雖點頭應下:「妹妹放心!」看著離行的馬車,卻眼神閃爍!
  嫡母怕是再過月余便不行了,嫡母身下的一點資產已經悄悄地移交給她和弟弟,卻不允許她們開口和二房母女說家裡的狀況。
  蘇清湄回去的時候,看到了隱在人群後頭的李妍兒,一身胭脂色的裙子,洗的有些發白。
  馬車出了東城,席斐斐有些恍神地問道:「清蕙,這一去,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回來了?」她直覺爹爹這次將她喊去京城,定是有什麼事的,可是那裡她並不喜歡。
  蘇清蕙也看著車外匆匆而過的水光山色,握著席斐斐的手安撫道:「不怕,就是去了京城,還有我呢,你要是不喜歡在席家那大宅子裡待著,就來找我!」
  侯生玉早在半月前讓人在京城裡置了一座三進的宅子,這回花的是蘇家的銀子,聽說離席府得並不很遠。
  兩個相偎的女孩子並不知道,一旦她們踏進京城的地界,她們的人生將會徹底改寫。平安喜樂、悠然南山都隨著消逝的豆蔻年華留在了偏遠的倉佑小城,迎接她們的,除了絢麗繁華的上京盛景,還有掙不脫的命運之手。
  一路行了兩次水路,換了三次馬車,終於在九月十號到了京城,馬車遙遙地從京郊一路過來,蘇清蕙便看的移不看眼,莫說比倉佑城寬闊兩倍的馬路,便是沿途的莊子也比倉佑城的要繁華多了,雕梁畫棟的,並不比蘇家在倉佑城的宅子差,怕裡頭的占地要更開闊。
  席斐斐笑道:「和倉佑城的自是不同,倉佑城的莊子真是實打實的莊子,這裡都是達官貴人常來住的,哪年夏天,城裡的不以避暑的名義來這裡住上些日子!自是要修繕的富麗些!」
  一路笑鬧著,等到了京城的大門,遠遠便見排著長長的隊,在等著進城,守門的士兵挨個盤查,蘇家馬車也規規矩矩地排在眾人的後頭,蘇清蕙和席斐斐安安靜靜地待在馬車內,席斐斐小聲說:「這守城的士兵可比官老爺還闊氣呢,又最勢利!」
  話音未落,便聽到後面有人喊道:「讓開,讓開,國公府的馬車!」
  那車夫一邊喊著,一路橫衝直撞地越過了蘇家馬車,蘇家車夫避讓不及,被猛地撞到了一邊,嚇得七魂丟了三魄,眾人便見那異常華麗的馬車到了城門口,和守門的士兵交代了兩句,便大大咧咧地進了城。
  也不管後頭被衝撞了的人群,等那馬車走了,人群便開始沸騰起來。說楊國公府這一代先是一個二世祖,又生了個三世祖,真是丟了老國公的臉面。
  「呵,老兄你不知道吧,這個從南邊新來的通房可得楊世子喜愛了,為了她世子爺可不只一次兩次頂撞國公夫人,若不是老國公夫人壓著,怕是沒娶妻這妾的名分也都一早給了,庶長子怕是都生下來了!」
  另一個人接話道:「我也聽說是得了專房之寵了!」
  車內的蘇清蕙聽得一怔,恍然地問席斐斐:「這過去的是楊楚群?」見席斐斐點頭,心裡不禁有些驚嘆,倒不知道蘇清汐還能有這等能耐,竟將楊楚雄哄得團團轉。
  等了半個時辰,才輪到蘇家遞交路引,那守門的見是新到任的鴻臚寺的寺卿,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正待示意放行,城裡頭忽有一中年男子過來詢問道:「可是新到任的蘇大人!」
  楊頭領上前交談兩句,才知是席府派來接席家小姐的,守在一旁的士兵見這一行竟還有席家唯一的嫡小姐,忙堆了一臉的笑意,連連說著:「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貴人莫怪!」
  看得蘇傑都忍不住側目,嘀咕了一句:「勢利小人!」
  席斐斐便跟著席家來接的馬車去了長澤巷的席府。
  蘇府的新家在京城靠主城區的柏樹巷,離鴻臚寺並不是太遠,三進三出的院落,侯生玉一直派著人在看守,等蘇家一行來的時候,門匾上已經掛著「蘇府」二字,蘇清蕙帶著綠意和菡萏先去了自個的院子,是第三進的西半邊,窗外竟也種著一棵苦患樹,晉江小白立即從綠意懷裡跳了下來,唰唰地爬到了樹梢上。
  這樹比倉佑城的小了許多,大概才四五個年頭,也不知道三舅舅從哪弄來的,蘇清蕙心裡卻甚是喜歡,回頭便將這樹寫在了給程修的信上。
  這三個月蘇清蕙和程修常有書信往來,程修的更勤些,每十日總有一封到倉佑城,每封信的末尾都會畫魚骨頭,由當初的第一根,延續到第二根,第三根,等蘇清蕙來京城之前,恰好有第十根魚骨頭。
  畫的多了,竟有些傳神,每每晉江小白看到都要伸著爪子撓,說起晉江小白,蘇清蕙覺得有些奇怪,從前巴掌大小的貓,竟半年便長的頗有氣勢了,隱隱要到一尺高了,看著竟不太像貓。
  此時外頭的菡萏對著樹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的貓正一陣無奈,對著綠意道:「晉江小白這麼大的個子了,怎的還喜歡到處亂跑,這回可怎麼辦!」
  便見之前還神靈活現的晉江小白四隻爪子緊緊抱住樹枝,淺綠色的眸子裡流露出恐慌,時不時地「喵嗚,喵嗚」低聲叫喚兩聲。
  綠意也有幾分焦急,道:「我先去和小姐說一聲,讓前頭我哥哥爬樹上把它抱下來吧!」綠意是臨來京城才接回蘇清蕙身邊的,頭幾天還有些拘謹,凡事都要多看兩眼蘇清蕙的神色,好在菡萏是個謹小慎微的,一直喚綠意「姊姊」,做事之前也常問綠意的主意,一路從南到北,綠意倒漸漸放開了。
  屋裡頭正在寫著信的蘇清蕙壓根沒想到晉江小白會下不來,她第一次見它的時候,這個傢夥可是從一兩丈高的樹上跳下來的。
  等綠意來稟報,忽地醒悟:這已經不是以前的晉江小白了!
  這一次蘇清蕙在信裡畫了一隻大大的貓,畫完又覺得不像貓,竟像老虎,乾脆在邊白處用著簪花小楷寫了「晉江小虎」。
  又將新做好的靴子和香囊一併交給綠意,讓送到驛站寄出去。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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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8:05


  看著女兒正坐在梳妝檯前理著頭髮,接過菡萏手裡的梳子,緩緩地給女兒通著頭髮,看如墨一樣的青絲如黑翟石一般耀眼發亮,笑道:「輓一個百花髻吧!」
  又讓菡萏抱著晉江小白去院裡逗彎兒,蘇侯氏握著女兒柔軟的青絲在手指翻飛間,輕聲道:「你三舅舅出了這八萬兩銀子,以我的名義在侯家的海運裡添了一股,以後等你哥哥成了家,他的媳婦也要在侯家裡占一股,待你出嫁,也會占一股,頭幾年的分紅便抵在這八萬兩銀子裡。」
  自從昨日三舅舅跟著楊頭領到蘇家,蘇清蕙便猜到三舅舅可能會資助一部分,卻還是被三舅舅這八萬兩的大手筆驚住了!忍不住看著銅鏡裡的娘親,詫異道:「舅母能同意嗎?」
  八萬兩銀子啊!她一個四品大員家的小姐也才將將五萬兩銀子的嫁妝,這還是爹娘疼她將家底都給了她才有的。
  這話卻是問到了蘇侯氏的心坎,眉眼間瞬時便添了幾分愉悅和小女兒家才有的嬌媚,笑道:「你外祖一家都同意了的!」
  便是三舅母稍有微詞,也是侯家的兒媳不是。
  事實上蘇清蕙卻是多想了,侯楊氏聽的能給蘇家這般大的一個恩情,一句話也沒有,倒是催促著相公趕緊來倉佑城辦好這事,這雪中送炭之恩,蘇家怎麼也得記的,便是蘇清蕙定親了,蘇家還有一個兒子呢!
  便是退一萬步,結不成親家,一旦蘇家接了這三成股,便是和侯家的海運綁在一條船上了,相公的安危也有保障一些。
  侯楊氏這些年養尊處優,對銀子反而看的淡,重要的不過是相公在外平平安安的,她看兒子的勢頭,以後怕是要子承父業的,這一門兩父子,都將性命擱在了海上,多一重保障是再好不過的。
  銀子的事解決了,蘇家眾人心頭都緩一口氣,蘇清蕙第二日還帶舅舅去了胭脂白對面的茶樓坐坐,定了二樓臨街的雅間,一眼便能看到對面的胭脂白。
  甫一坐下,蘇清蕙便看到了樓下席斐斐帶著兩個丫鬟進了胭脂白,神情有些恍惚,像是有什麼心事,心裡暗暗記下過兩日問她,又細心地給舅舅斟茶,茶是菡萏隨身帶來的,蜀地的雲霧茶。
  侯生玉倒是沒有想到外甥女真將這脂粉店辦的有聲有色的,端著茶盞點頭笑道:「倒是舅舅小看了蕙蕙,這般門庭若市,便是在京城也是少見的!」
  侯生玉指的正是來排隊搶每日限量成衣的客人,蘇清蕙倒是眼前一亮,忙起身問道:「舅舅,蕙蕙在京城能否也開一家這樣的鋪面?」
  侯生玉叩著桌子,沈思了半晌,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不是很可行,京城貴人多,是非也多,你爹剛去,腳跟沒有站穩,若是起了糾紛,怕是難以庇佑你。」
  蘇清蕙眼裡的光彩一下子便淡了,自己想的當真是太簡單了。卻又忽聽對面的三舅舅略一沈吟,悄聲道:「我聽說此地還有吏部尚書家的嫡女在,和你一個書院來著,你若是能說動她和你搭夥,這事還是可以籌謀一二的!」
  二人正細說著,忽聽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侯生玉讓侯家的隨從去看看,這時蘇清蕙在裡頭也依稀聽見一人叫罵道:「你家少爺可是欠了我家十來兩銀子了,別家都是一月一結,你這可都拖了半個月了,還想賒賬?」
  蘇清蕙估摸著這該是茶樓的掌櫃,這家早食頗受眾人喜歡,也有那些富貴人家的子弟早上讓僕人來這邊買的。
  「嚷什麼嚷,東城張家還能欠了你這一口吃食的錢,不過是主子最近忙得很,今日我便和夫人說,一準兒給你!」
  下面的人都在勸和著,不一會蘇清蕙便從二樓窗外看到了一個拿著油紙包的小廝,有幾分面熟,依稀記得是跟在張士釗身邊的,張士釗身邊的僕人自幼便是經過張家老爺子用心教導過的,待張士釗一向忠心,每一個都一直跟了許多年。
  「蕙蕙,你這成衣若是改成定制怕是更好些,一月只接個五單。」侯生玉看著胭脂白門口進出的夫人小姐衣著都挺鮮麗,這成衣定制完全可以當一長久行當來做。
  蘇清蕙心不在焉地應著,張家財政一向寬裕,遠不置於欠茶樓一點銀錢,除非,張家老宅的財政被斷了,這吃食向來沒有問少爺小姐要銀子的,一向都是掌櫃的月底了去和主家的賬房先生結。
  蘇清蕙想起今日坊間的傳聞,說張劉氏接了情人的女兒來張家居住,張家二老一怒之下將管家之權交給了張家三爺,如若不是看在張士釗的份上,張劉氏是要被休棄的。
  左右自家將要進京城了,這倉佑城,以後便都是往事了。
  席家老宅裡,二老捏著兒子寄回來的信,都有些糊塗,席老夫人有些不滿地問老爺子道:「剛剛才歇了腳,這才幾天,又要斐斐回去,若是當真舍不得,至於讓斐斐跟著我們回來嗎?」
  席老爺子有些偏瘦,精神卻很好,一雙顯了老態的眼睛依舊炯炯有神,此刻見老妻對兒子有幾分怨懟,跟著嘆道:「峰兒這些年是有些魔怔了,待斐斐還是有幾分上心的,便是看在斐斐那張臉,他也不會不管她的!」要說兒子這輩子待哪個孩子有幾分真心,怕還是養在他們二老膝下的,沒有血緣的斐斐了。
  席老夫人心間忽泛起一陣無力,一臉愁苦道:「真是造孽啊!」
  席老爺子拉著老妻的手,輕輕拍道:「斐斐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也不能和我們一直待在倉佑城,你要是不放心,我把我的護衛給幾個讓她帶著!」
  「當年你我就不該應下先皇的婚事!」席老爺子遙想當年,長長地嘆了口氣,便是那次賜婚毀了兒子呀!可是也只是對著老妻口頭埋怨罷了,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尚的又是唯一的公主,待安王登基,席家的前途不可估量,誰能想到後面會有這樣的變故。
  席老夫人皺著眉,不無嘲諷地道:「十多年前,我就知道兒子是白養了,給了深宮裡的那個老婆子,她瘋魔了,還有我兒子孝敬著呢!」
  這麼些年她倆在斐斐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呀,便是沒有血緣,老夫妻倆也是將斐斐視為手中珍寶的,那孩子又機靈又可愛,任誰看了都心疼。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倆是管不到了,就在這老宅子裡安度晚年吧!」席老爺子攬著老妻的肩膀,安撫道。
  太后瘋魔了,當今聖上又一直慣縱著,兒子又一意地往前頭湊,他這個前朝老臣,便是想管也伸不出手呀!
  「老爺子,我倆出去雲遊吧,便是腳程慢些也好,家裡的這些都留給斐斐吧,除了峰兒,她是我倆唯一的心血啊!」席老夫人忽地坐起身,眼裡閃過幾分隱痛,她和老爺子大半生的心血培養出來的兒子,已經因著一個女子毀了,這百年席家,終將斷在他們手裡。
  到了九月,蘇志宏的調任令便下來了,花了那般多的銀錢倒是沒有白費,同行的還有席斐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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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7:52


  蘇侯氏為難道:「可是這是你外祖一家的心意,我們哪好動呢?」這些衣料香料的又不是能存的物件兒,當不了什麼價,只能賣掉。
  「爹娘,我家好了,三舅舅的生意自是也能得些庇佑,皆大歡喜的事兒。」蘇清楠也忍不住說了一句,他比妹妹懂事早,一早跟著爹爹在外頭行走,自是知道爹爹的抱負不是困於這地上一隅,繁華的京城,是多少士子心中的聖地。
  「楠兒,今兒和你先說好了,現今挪用蕙蕙的嫁妝,以後便是你成家了,這些東西爹爹也是要加倍補償給蕙蕙的!」蘇志宏望著兒子和女兒,聲音有些抖動,這麼十來年,兒子和女兒轉眼都能替他思慮了,都說男子一生最重要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蘇志宏至少前兩樣是做到的!
  回了房,蘇清蕙才抽出先前哥哥遞給她的那封信,用手捏了捏倒是有一點厚度,待打開的時候,看了第一句便明白程修走了,心裡有些空落落的,今個早上還在她後頭沒臉沒皮地鬧呢,又細細往下看去,說是年底會來看她,讓她期間務必常常來信,末尾畫了一根魚骨頭,蘇清蕙一時不解。
  晉江小白正在咬著脖上掛著的一小塊月石,見主子盯著窗外的苦患樹看,猛地一下子跳到了窗台上,對著苦患樹「喵嗚,喵嗚」地叫喚,和以往程修出現的每一次一樣熱情。
  蘇清蕙被逗樂了,走到窗台,將晉江小白抱到懷裡,摸著柔軟的小腦袋道:「這回可沒人,你也傻了!」一時心上湧出些許苦澀,便是這隻貓都篤定了他會時常來樹上,何況她呢!
  剎那間,蘇清蕙明白了那根魚骨的意思。
  相思入骨!
  蘇清蕙只留了兩三套比較貴重的頭面,以後去京城裡交際也好能扮個富貴樣子,其餘的都移交給了娘親,蘇侯氏本不想托娘家三哥,只是這麼一筆錢的用途又不能外泄,和蘇志宏兩個人思量來半夜,還是寫了一封信派楊頭領親自送過去了。
  侯家三爺向來便是將藜國和海外的貨物來回倒騰,賺取高額的差價,有些還頗為貴重,這麼些年,在藜國的人脈也是不容小覷,蘇志宏覺得,既是連女兒的嫁妝都挪用了,也不必避諱舅家,也是該舍下臉面的時候。
  至於衣料、香料這一類,蘇清蕙乾脆放在了自己的胭脂白裡,衣料是請了上好的匠人裁了成衣,又自個描了許多前世後來興起的花樣子交給府上善刺繡的娘子細細地繡上,日夜趕工,在五日便做了二十來套衣裳,每套定價八十至兩百兩不等。
  胭脂白因著頗合時下小姐夫人們的口味,大家去東大街逛逛的時候,每每特地都會繞到胭脂白看看,胭脂白的月石已經在倉佑城的大戶人家都可尋到蹤跡,便是侯楊氏以前給蘇清蕙介紹的幾樣香料、胭脂都一一地開始在倉佑城走俏,更別提來自海外的一些精巧首飾了。
  衣裳是每日只掛上幾件,頭兩天還好些,知道的人並不多,等夫人小姐們中間傳開了,胭脂白每日的門前一早便開始有各家夫人和小姐在候著,專等著夥計開門搶購那每件都獨一無二的衣裙。
  蘇家二房上下齊心地為去京城湊足銀子,便是蘇清楠也將自個珍愛的一枚雙龍玉佩上交了出來,那還是蘇家祖父在世的時候給這個嫡長孫的,裡面的含義不言而喻,可是蘇清楠見妹妹已經將自個屋子騰空了,他思前想後,自個也就這麼一件貴重物品!
  蘇志宏卻是苦笑不得,拿著線裝書敲著兒子的腦袋道:「真是傻了,這是蘇家的傳家之寶,你也能賣了,你祖父能饒得了你!」心裡卻是老懷甚慰的,比起大哥家,他和夫人的這個家,才是血脈親情凝聚的。
  蘇志宏才剛發感慨,那邊蘇傑便來報,蘇志遠過來了,蘇志宏讓蘇清楠下去沏了一壺茶,剛泡開,蘇志遠便過來了。
  兩月多不見,蘇志遠像是胖了許多,兩眼卻比往日要虛浮許多,端起侄兒奉上的茶,輕輕地呷了一口,喉嚨裡滿足地漏出了一聲低嘆,見弟弟和侄兒都看著自己,忙肅著面容道:「二弟,哥哥近來手頭有些緊,你支千兩銀子先給我應應急。」
  許是見二房父子倆都一臉驚訝,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又面目坦然地道:「等清汐從京城寄回來銀子,這銀子便立即還了你!」
  蘇志宏看著貼補了這些年的哥哥,頭一回覺得和他一樣流著蘇家血脈的同胞兄弟,竟是有些可恥的,擰眉道:「不滿哥哥,這些日子家裡也不景氣,便是蕙蕙身邊也只留了一個小丫頭伺候著,一月二百文銅錢罷了,哥哥既是有汐兒看顧著,弟弟也好撂開手了,以往的銀錢等哥哥手頭寬裕些再還便是,弟弟再缺銀子也不敢向哥哥討的!」
  蘇志遠聽的一頭霧水,卻是明白蘇志宏話裡的意思:不借,以往的錢你還得還我!
  不由眯起了浮腫的眼,看著一臉為難地看著他的蘇志宏,像是頭一回認識這個弟弟一般,忽地撫掌大笑道:「好,好,蘇志宏你竟和我都擺起了官腔,枉我當年一把將你拉扯大,你便是這般回報我的?」
  既是說開了,蘇志宏也笑了,「那些往事,弟弟記了很多年,念及爹娘在天之靈,不想和哥哥一一詳述,哥哥來喝盞茶,走個門串串親戚自是可以的,只是,這蘇家大房一家的家用,還是哥哥自己承擔為好,哥哥的那些姨娘可都將哥哥奉若神明呢!」
  蘇志宏將這一席話說完,心裡竟是覺得沒來由的暢快,這些年奉養蘇家大房上下不說,還得時常忍著蘇志遠對二房的指手畫腳,夫人的畏懼,女兒的委屈,兒子的憤怒,他心裡都是知道的。
  在現在女兒連嫁妝都願意挪出的時候,兒子更是將傳家之寶都送到他的手上,可是他一直以為是至親的一母同胞的哥哥,仍然是一隻水蛭,來吸他身上的血,他的妻女兒子身上的血!
  蘇志遠看著一改往常沈著應下的弟弟,也覺得什麼東西變了,心裡忽有一陣恐慌,還是扔出狠話道:「你這等不孝不義的人,也配為百姓謀福祉,為聖人分憂解難?我蘇志遠一定大義滅親,揭了你蘇志宏的真面目,這士林中,你蘇志宏的事跡定當口口相傳!」
  蘇志遠氣的鬍子都在顫抖,虛浮的眼睛像是突然被針戳了一樣,突兀地瞪了出來,似乎真的要努力看清蘇志宏一張俊朗的面皮下隱藏著的醜陋不堪的靈魂。
  直到走出蘇家二房的大門,蘇志遠還有些難以相信,二弟竟然拒絕了他,還向他要以往的銀錢,這邊蘇宅內的二房父子卻是大松了一口氣的,蘇志宏沈思了一會道:「楠兒,這幾日你也不用去學裡了,等到了京城,爹爹再給你擇一個好些的書院!」便是真有些什麼風言風語,蘇志宏也是不怕的,他和蘇志遠之間的一點事,在倉佑城也並不是什麼隱秘。
  楊頭領帶著信出門的第五日,蘇家二房迎來了江陵侯家的侯生玉。
  蘇志宏和侯生玉秉燭長嘆一夜,待第二日一早,蘇侯氏便親自帶著下人將清蕙的首飾都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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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7:39


  夏日晨間的風帶著一點沁涼,灌入馬車裡帶著青草和野花的芳香,迷迷濛濛的,蘇清蕙仿佛看到了當年在晉江的一個晨間,她帶著茉兒出去遊玩,隱隱約約地聽到山澗裡的歌聲,那般空靈,玄妙,一旁的菡萏卻是懵掉了,縮手縮腳地垂著頭,臉羞得紅撲撲的,蘇清蕙猛一看見,自個也覺得面熱,心裡恨得癢癢,他倒是有臉!一會兒,又聽到後頭換了曲子,「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時間月缺花飛,手執著……」
  蘇清蕙聽到這裡,心裡生了一點怪異,到了書院下了馬車,側眼見程修也跟著下了,目光遙遙相對,程修故作高冷地瞥了一眼穿的如嬌花美玉的蘇家小姐,步履匆匆,蘇清蕙撇到那時不時斜瞄過來的小眼神,心裡是從未體會過的滋味。
  這是兩輩子,她頭回愛上一個人,也被一個人的熱情如火焰般地包圍。
  袁夫子還沒有來,莫漪、吳明蘭幾個正圍在一處閑嗑,席斐斐竟也在,見蘇清蕙過來,一把拉住清蕙的袖子,調笑道:「小嬌娘,敢趁爺不在,私自許嫁!真是膽兒賊肥!」說著將蘇清蕙從上到下好一番打量,末了垂頭喪氣道:「唉,我的蕙蕙就這般被人搶去了,我要是生作男子都好呀!」
  莫漪過來拉開二人,笑道:「可別扯,一會衣裳皺了,夫子要罵‘立身不潔’的」,眾人想起袁夫子彈琴前必潔手焚香,一時也不敢再造次,莫漪又問道:「我聽說李妍兒去了張家?」這幾日城裡傳的沸沸揚揚的,江陵李家的嫡女委身了東城張家的公子,還做了妾侍,那張劉氏卻是不樂意,百般刁難。
  吳明蘭接道:「聽說李妍兒在府衙裡受了杖刑的,一身皮肉血肉模糊的,抬去張家,竟也不曾立即醫治,後來還是張家三老爺看不過眼,請了大夫過去的。」
  顧彥嗤道:「你還以為那三老爺是什麼好人,我聽我娘說,那個玩的手段更狠厲噁心!」顧彥是家裡的幼女,上頭兩個哥哥,她娘一向愛拉著她嘮叨家長裡短的。
  見同窗一臉驚愕的表情,顧彥立起著了粉色緞面藕色梆繡鞋的腳尖探頭看了一眼屋外,又忙矮下身子斂著嗓子道:「和你們說個新鮮事,」一露口風,顧彥臉上便紅撲撲的,一臉興奮地道:「張家不是一直有個表姑娘在嘛,那姑娘本是要被張三爺趕出門的,不知道那人使了什麼法子,搭上了張三爺寵的那個戲子,一番鬧騰,成了張士釗的第二個妾呢!」
  眾人不禁嘩然,又忙捂住了嘴,看屋外先生還沒影子,小聲問道:「那張家不是先後有了兩個妾了,那誰家姑娘還敢去做正房夫人呀?」這朝代雖對女子規矩嚴苛,可是稍微疼女兒的人家,也不會輕易將女兒嫁到這般沒有規矩的人家,張家的家風,已經壞了。
  幾個姑娘心裡一時都慶幸先前張家議親的時候,沒看上她們,那般烏泱泱的人家,去了可不得噁心死。
  蘇清蕙也是有些吃驚的她記得上輩子阮瓔珞是嫁給了一個偏遠鄉鎮上的秀才,和張家許多年也沒甚來往,許是這輩子她的命運改了,跟著許多人的運道也受了影響。
  蘇清蕙整日神思都有些恍惚,蘇清蕙下學的時候,是和席斐斐一起走的,沒有見到程修,想是已經回府了,也沒有在意,等到家的時候,在前院裡一家三口都坐在前廳裡,氣氛有些怪異,蘇清蕙待問,哥哥卻是塞了一封信給她,嘆道:「吶,拿好,自己回房看去!」真是神煩程修這小子,走就走唄,還搞得這麼煽情,見面告個別怎麼了。
  蘇清蕙有些迷糊,拿著信封也沒見落款,將信收在書袋裡,又問道:「爹,可是有什麼事呀,我看你們都有些奇怪!」
  蘇志宏品了一口茶,笑道:「蕙蕙回來的正好,正商量著你爹的前程呢!」蘇志宏經了前些日子和女兒的談話,也是有意想讓女兒明白一些世情,便將自個正在花銀子走動調任的事一一說了。
  末了,蘇侯氏嘆道:「八萬兩銀子呢,便是我那些首飾都賣了,也才值當萬把銀子!」現在卻是有些後悔這些年無底洞一般養著大房的,到頭來,一句好沒撈到不說,更是像牛皮癬一樣沾了上來。
  「我的嫁妝呢?」蘇清蕙聲音清脆地問道,她的嫁妝是從出生便置辦起來的,前輩子她出嫁的時候,赫赫揚揚足有七十二抬,除去張家的聘禮三十六台,至少還有三十六台,淘換了五萬兩銀子總是有的。
  這一次要走的是吏部的門路,上面放話來,要打點的話必要八萬兩銀子,是五寺之一的鴻臚寺的鴻臚寺卿,專管朝廷的侍客、司儀和朝會儀節,現任禮部尚書以前便曾任過這一職。藜國重邦交,對朝會儀節一向看得很重,蘇志宏這一步要是能邁出去,無疑是他仕途中非常關鍵的一步。
  蘇清蕙是一心盼著爹爹能夠到這一職位的,上一世爹爹的倉佑城知府三年任期滿後,是調去泰州的,後來又去了恆州,那一年娘親身體不適,沒跟著去任上,爹爹竟一個人客死異鄉了,消息傳到晉江的時候,又被張士釗截了。
  「爹爹,動我的嫁妝吧,女兒的嫁妝以後自己掙,爹爹過些年再貼補也是一樣的!」蘇清蕙望著爹娘,極為堅定地道。
  蘇志宏自身對這事並不太在意,便是不花這錢調去京城,待三年期滿,依舊也是富庶之地的知府,他家人口簡單,去哪裡都無所謂。是以聽到女兒這般說,連連搖頭,笑道:「咱家傾家蕩產去京城,到了以後在大樹下借住嗎?」
  蘇志宏沒有說的是,傾家蕩產他並不擔心,當初也是一點一點攢下的家產,只是他們夫妻兩存了十多年給女兒存下的一點嫁妝,如果現在全豁出去了,兩年內定是沒法再存下十分之一的,他捧在手心裡的明珠,自是要一生順遂的,他怎麼可能捨得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爹爹雖說的隨意,可是蘇清蕙心裡卻明白,任何一個士子寒窗苦讀十多年,對仕途的嚮往已然刻在血液裡,前世她雖嘲諷張士釗的不擇手段,可是,卻也不可否認,尚書的位子是多少青年士子夢寐以求的位置。
  而爹爹這一步,也是極為關鍵的一步。
  「爹爹,以後去了京城,不僅是爹爹的仕途,便是哥哥和我也是得益的。」蘇清蕙說的簡單,蘇志宏和蘇清楠卻是一下都明白的,她們心裡何曾不是這樣想的,只是八萬兩銀子呀!
  「蕙蕙,便是貼了你的嫁妝,也才六萬兩左右,還有兩萬多呢,等去了京城,上下又是一番打點,房屋租賃都是不小的開支呀,咱家到底不是積年的富庶人家,底子差了太多,這一口胖子可吞不下喲!」蘇志宏無奈地嘆道。
  蘇清蕙聽爹爹有意,心里長籲了口氣,然後笑道:「爹爹不知,女兒有小金庫嗎?」
  蘇志宏和蘇侯氏都一愣,便聽蕙蕙娓娓道來,「先前我們從外祖家回來,不是有許多禮物嗎?後來在江上遇劫,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舅舅舅母心疼我,又是好幾箱子的衣料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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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7:28


  到時候她該怎麼辦,姑母已經放言不管她了,爹爹那麼多兒女,也不會管她的死活,李妍兒眼神有些渙散,對著蘇府大門作勢要跪下求饒,程修一個眼風掃過去,提著李妍兒的護院忙將人提著往府衙走去。
  倉佑城裡不過兩日便聽說蘇知府家養著個白眼狼,白吃白喝他家的不算,還偷盜他家的東西,聽說,還曾欺辱蘇家的小姐,這人,還是前幾日裡還曾在胭脂白那裡和張家夫人大打出手。
  消息傳到蘇家大房的時候,躺在床上修養的蘇李氏,嘔了一口黑血,她李家女孩兒的名聲,竟真的被自己看顧著的女孩兒毀了。
  被牽連的東城張家,張劉氏不住拍掌大笑,這等賤人,活該受刑,最好在臉上刺個「盜」字,看以後還能禍害誰!
  一旁伺候的阮瓔珞舉著帕子捂嘴笑道:「姑母,這事,表哥怕是還不曾知道呢!」
  張劉氏笑著點頭,「是該讓士釗見穿這賤人的真面目!」忙讓丫鬟去前院裡告知。
  卻忽見一個婆子跌跌撞撞地過來說:「夫人,夫人,三爺替李妍兒賠了銀兩,還帶少爺下了納妾書,已經將人從府衙直接接回大少爺的院子裡了!」
  「什麼!」阮瓔珞立時便跳腳了!「他憑什麼,他一個殘廢,也能做表哥的主!」
  那婆子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夫人,那姑娘一身血肉模糊的,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張家三爺恰巧進來,冷笑道:「哪來的賤胚子,也配在我張家耀武揚威!」對著身後的隨從微微一抬眼,便見一個孔武有力的男子從他身後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向阮瓔珞過去。
  阮瓔珞心下大驚,盯著那粗壯的漢子,縮在姑母后頭,顫聲道:「你,你,休得無禮!」
  那粗壯漢子卻是面無表情,一雙粗糙的大手伸向阮瓔珞的肩膀如提小雞一般提起,扔在了鋪著青色釉面磚的地上,阮瓔珞未來得及尖叫便被摔得頭暈目眩,四肢百骸都泛著疼,卻一聲都不敢吭。瑟縮在地上,輕輕地哀喚著,又怕惹惱張三爺,像一條細瘦的毛毛蟲一般蠕動。
  張劉氏對著這突然的變故有些始料未及,她和這個小叔這些年都是相安無事的,怎的,他忽然打上門來,看著那隨從蠻悍、冷血的一張臉,心裡有些畏縮,強自鎮定道:「三弟,你未免太過分了!」
  張三爺冷哼一聲,眉毛一挑,有幾分狂佞地道:「劉媛媛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這個小浪蹄子是誰的女兒,我已經給我爹娘和大哥寫了信,相信不日這張家老宅就會交到我手裡了,你倒是打的好算盤,拿著我張家的銀兩房子養著老情人的女兒,真是一副賤骨頭!」
  連他的人也敢動,如若不是他派了人守在柳生身邊,怎能知道這賤婦竟然指使了人去羞辱柳生,還在外頭傳那些惡言惡語,張三爺看著張劉氏一張保養得宜的臉,眸子裡泛起了森森的冷光,將桌上的茶具一掃而光,呼啦啦地全掉到了地上,砸了個脆響,一邊粗壯的漢子忙拿出一條精細的帕子給張三爺擦手,畫風看的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垂了眼。
  張劉氏心跳如鼓,張三爺那張漆眉星目配著紅脣的臉忽地在她面前放大,張劉氏攥緊了袖子下的手,面上血色盡無地道:「我自問不曾對不住過你,你何必趕盡殺絕?」張劉氏這話說的自個都顫心,卻是硬著頭皮對上了張三爺一雙張家祖傳的桃花眼!
  張三爺看著張劉氏,輕蔑地笑了,「你自個心裡有數,我懶得費口舌,要想還住在張家,不落個下堂妻的下場,最好給我安分點,不該你管的少管,要是再讓我聽到什麼閒言碎語,我哥怕是先不會答應。」說著,扔下了手中的帕子,轉身往門外去。
  張劉氏靠在椅上「哇」地一聲痛哭了起來,她在張家辛辛苦苦、戰戰兢兢地十九年了,竟連一個戲子都不如,年輕的時候靠不了丈夫,現在又靠不了兒子!
  在地上疼的胃裡翻滾的阮瓔珞低低地喊著:「姑母,我疼,我疼!」可是張劉氏始終在哭,丫鬟也當沒看見,由著表小姐在地上哀喚,阮瓔珞仰臉看著姑母,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日程府,程修正牽了馬出馬廄,趙二便一臉心事重重地跟了過來,時不時看向程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程修走到門口,見他還不開口,在晨光中懶洋洋地閉著眼細細嗅著院墻上攀上來的薔薇花,道:「說吧,什麼事?」
  趙二見校尉主動問,忙呵呵笑道:「校尉,今個已入了六月了,咱們?」
  程修一愣,竟然已經到了六月了,手上慢慢卷著馬鞭,沈思了一會道:「行,我心裡有數,你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下午就走!」
  趙二不想到校尉應的這麼爽快,又急道:「那蘇家小姐怎麼辦?」怕校尉抽他,沒敢問蘇家小姐不一起帶回去嗎?
  程修一鞭子甩在了趙二腿上,煩悶地道:「我的媳婦,你急個什麼勁!」趙二沒想到吞了半句話還是挨了鞭子,忙往後一跳,撒著腿就跑了,校尉已經進入勿擾模式!
  程修騎著馬,心頭一陣煩躁,這還有兩年,這日子可有得熬了!
  蘇府裡,菡萏正在給蘇清蕙梳著頭髮,手上纏著青絲一陣翻飛,輓了個簡單的高髻,待主子抹香脂的時候,鼓了勇氣稟道:「小姐,李家少爺昨個讓奴婢轉交一封信給你,可是,奴婢沒敢收!」
  菡萏垂著頸子心下一陣忐忑,縱使李家少爺看起來那般黯然,可是她是謹記牡丹和綠意的教訓的,幫外人傳遞信件,還是繞過了家裡的老爺和夫人,她是不敢做的。
  蘇清蕙微微提眉,抱著晉江小白,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著,看著晉江小白脖子上系著的一塊拇指大的月石,閃著不同色澤的流光,淡道:「你明白就好!」
  李煥昨日來蘇家二房賠禮辭行,蘇清蕙並沒有去前頭見他,上輩子因著她,張士釗一直處處打壓李煥哥哥,讓他仕途一直不得志,最終浪跡天涯。
  她心裡對李煥哥哥是有歉疚的,這輩子她對李妍兒一直隱忍不發,也有希望李煥哥哥能夠安心地在倉佑城讀書的心思,待到下半年的鄉試過後再議。
  可是李妍兒太能鬧騰了。
  抬頭看著菡萏手足無措地立在她跟前,身上衣裳寬寬鬆松的有些不合體,不免笑道:「你來的遲,這季度府上的衣裳一早便分了下去,你一會去找林媽媽,讓她拿兩匹布給你做兩身應季的衣裳!」
  「謝謝小姐!」菡萏面上現了兩分驚喜,聲音裡不由透出感激。
  蘇清蕙含笑應了,便是經過茉兒,她對牡丹和綠意還是比較縱容的,可是這人心最是耐不得考驗,微微垂眸,心裡對牡丹和綠意卻是已經有了主意。
  等蘇清蕙帶著菡萏上了自家馬車,一早就在自家門口候著的程修,看著蘇府的馬車過來,立即便牽著馬跟上,車後頭「噠噠」的馬蹄聲,蘇清蕙這幾日也聽慣了,當下知道那人又跟了上來,也不以為意,等馬車出了城,又行了半裡,便聽見後頭唱起了小曲兒,「一兩句別人閒話,三四日不許門踏,五六日不見呵在誰家?七八遍買龜兒卦。久以後見他麼?十分的憔悴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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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7:16


  李妍兒被小廝那有些邪門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呵斥道:「我是李家的小姐,你去稟報你家少爺一聲!」
  小廝輕笑道:「您是哪家的小姐?小的沒聽清,小的耳朵不好使,慣不會聽貴人的話,您讓您的丫鬟過來和小的說!」
  李妍兒氣的心上一噎,丫鬟?她的丫鬟都是蘇家二房配的,她走了自是留在蘇家二房了!知道這小廝是狗眼看人低!不情願地從荷包裡掏了一塊小銀角出來,等她見到了士釗,還不拔了這賤奴的皮!
  小廝接過來呵呵一笑,隨手丟給另一個同伴道:「小姐賞的,給你當個石頭扔著玩吧!」他們才不傻,自家夫人才打罵過的,定然是心頭恨的,放她進去,夫人不會要了他們的命!
  另一個小廝接過了銀子,揮手道:「走走走,別以為穿件好衣裳就當自個是什麼小姐了,青樓的姐兒也比你這身俏!」
  「你!」李妍兒氣的面皮發漲,可是她隻身一人,對著兩個目裡露著淫邪的小廝,也是嚇得慌,從蘇家二房出來不過是一天,李妍兒覺得自個一下子便從嬌小姐降到了塵埃裡,現在連小廝都能羞辱於她!李妍兒覺得這事只要蘇知府抬抬手,沒有什麼難度,姑母不幫自己,她連張家大門都進不去,那她就自個去找蘇知府好了!
  得先說動蘇侯氏,那一向是個面慈心軟的,也難怪當年姑母會給蘇知府選蘇侯氏做媳婦,再沒有比這個更好拿捏的了!
  從東城張家到城中的蘇家二房,隔著好一段路,李妍兒在太陽底下走了好一會兒,才看見蘇家的大門,渾身已然濕透,鬢角的濕發一根根地沾在頭皮上,髮髻也有些散亂,蘇傑看到的時候,心裡忽地火大,要不是這人,他妹妹也不至於吃掛落!這沒臉沒皮的,竟然還敢來,等等,那身胭脂色的長裙不是小姐穿過的嗎!
  一旁的蘇貴連忙進去稟報小姐身邊新提上來的二等丫鬟菡萏,自家夫人一向是不甚管事的,小姐雖良善,可是看著前幾次在大門口冷落李家小姐的模樣,好歹心裡也是不滿的,李妍兒這等吃吃裡扒外的小人,也該有人給個教訓才是。
  蘇清蕙聽到的時候,差點被針戳到了手,她正在給程修繡荷包來著,泥人尚有三分氣性,蘇清蕙垂著眸子,對著菡萏道:「你去讓楊伯伯把李妍兒扭送見官,就說,她偷盜了蘇家的東西!」
  菡萏低頭應下,前頭兒頗受寵的綠意和牡丹還關在柴房裡,她心裡一直提著心,就怕疏忽惹了小姐不快,當下步履如飛,蘇清蕙便看著這丫頭一路邁著小碎步卻已然在狂跑的身姿,想起牡丹,心裡微微嘆口氣,還是將牡丹嫁了吧!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個道理她上輩子不就已經刻在心上了,為什麼重生一世過來,看著李妍兒這等賤人竟還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呢?為著伯娘?為著李煥?可是他們和她蘇家二房有什麼關係呢?伯娘是她家眷顧的,李煥也是借居在她家的,蘇清蕙此時忽然發現,確是如爹所說,她繼承了娘的軟弱!
  這麼些年爹裡裡外外地照看,就怕娘受了什麼委屈,去年爹升了知府,在這倉佑城才好些,以往娘每每赴前任知府家的家宴,爹都要提著心,生怕娘被人衝撞了,蘇清蕙心頭一震,難道以後她也要讓程修這般辛苦嗎?
  蘇清蕙看著攤在桌上才研磨的兩張帖子,或許,她不是軟,她只是懶,懶得費心神,懶得管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前世她一直潛心研究詩詞,將自個關在字畫的世界裡,這一世,雖然她已經意識到才女的名聲不過是虛妄的,可是,她潛意識裡,還是不願意去想那些雜碎小事。
  她一直覺得女子的天空不應該拘囿於後宅,應該像安言師傅一樣,也能如男子般走遍藜國各個角落,現在想來,她真是一葉障目了,內宅都不能清理乾淨,又如何能放心遠遊呢!
  「小姐,小姐!」菡萏遠遠地便叫喊了起來,聲音急切,蘇清蕙忙起身,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小姐,程家少爺在府外見到了李家小姐在鬧,暴跳如雷,要掐死她呢!」菡萏氣喘籲籲地道。
  蘇清蕙一驚,忙往前頭跑去,要是程修真的一衝動,弄死了李妍兒,那可就是犯了一條人命了,蘇清蕙心裡一陣懊悔,如若不是她拖沓,也不至於讓程修替自己動手!
  趕到府外的時候,蘇清蕙一眼看過去,果見程修掐著一人的脖子,忙喊道:「放開,快放開!」
  程修聞言,手倏地一松,李妍兒猛地被放開,大口喘著氣,又覺得喉嚨疼,咳得眼淚都掉了下來,看著過來的蘇清蕙,一臉嫉恨。
  程修對著李妍兒的心窩子,一腳踹了過去!
  蘇清蕙拉過程修,喘著氣道:「這事交給我,你別管!」
  程修正待拒絕,看著清蕙一雙清亮的眸子裡透著的堅定,忽地一笑,道:「行,蕙蕙要是辦的程爺我不樂意,程爺可是要親自動手的!」
  蘇清蕙看著這人又沒個正形,無奈地瞪了一眼。
  看在程修眼裡,也便是美人對著自個拋媚眼了!理理袖子,走到了清蕙身後。
  蘇清蕙對著已經一旁的護院道,「把這賊人捆了,送到府衙去!」又對著一旁的蘇傑道:「去柴房裡把綠意和牡丹,並著那個楊婆子一併送過去!」
  蘇傑心下一跳,這是給自個妹妹戴罪立功的機會了,忙躬身應下,一溜煙地跑去柴房提人。
  片刻功夫,楊伯伯帶著護院已經將李妍兒捆綁了起來,口裡還塞了一塊灰色的布,那布看著有點眼熟,蘇清蕙也沒在意,望著「嗚嗚」宣誓不滿的李妍兒,便是這個自己可以輕易毀了的女子,上輩子毀了哥哥和娘親,自己是有多大的心,才能忽略到現在,如若這次不是程修動手,她是不是還會看在誰誰的份上饒了李妍兒。
  可是,上輩子,又有誰饒了她們母子三人呢!
  蘇侯氏也聞訊趕了過來,見到李妍兒被捆了,子休一直站在女兒身後,那挺拔修長的身姿,莫名地讓人有一股安全感,看向子休的眼裡,便帶了一層光亮,也不出府,立在院子裡喊道:「蕙蕙,外頭日頭大,回來了!」
  李妍兒聽到了蘇侯氏的聲音,掙扎的更猛烈了,她知道蘇侯氏一向心軟,和姑母又交好,「嗚,嗚嗚~~~~」李妍兒努力想讓蘇侯氏看到她。
  蘇侯氏確也是看到了,冷冷地盯著這個一而再再而三欺辱自家女兒的女孩子,別過臉,對著楊頭領笑道:「這等小事,蕙蕙也要驚動你,當真孩子氣,你在屋裡歇歇,讓徒弟們送去便是!」蘇侯氏對著有救命之恩的楊頭領比以往要更禮重一些。
  楊頭領爽聲笑道:「不瞞夫人,我整日在府裡歇著覺得骨頭都有些疼,還是多走動走動好!」
  一時主僕二人客套了幾句,那邊李妍兒的瞳孔裡漸漸露出絕望,連胸口受的那一腳鑽心疼,也顧不得了,如果她真的被送官,她的名聲就毀了,張家可以娶一個委身給自家兒子的書香門第的小姐,卻定不會娶一個有著偷盜之名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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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7:04


  席胡氏心裡憋了十多年,一腔妒火生生要將她燒毀,望著席恆峰眸色冰冷,心間發寒!癱在椅上「嗚嗚」哭了起來。
  席恆峰看著裡啪啦正爆著燭火的紅燭,澄黃的杏仁桃酥,幽幽地燃著的檀香,一聲墨綠色長裙窩在椅上痛哭的婦人,心裡一片麻木,他的心,早在藜澤走的時候,便已經死了,那才是他席恆峰心頭的硃砂痣,心尖上的一滴血。
  夜如涼水,席恆峰走出正房的時候,仰頭看了一眼樹梢上的半輪下弦月,當年也是這樣的夜晚,那個女孩兒拋棄了藜國長公主的身份,恣意地留下一封訣別信,自此不知所蹤,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他諫言聖人以她的名義辦了祭花節,讓全國百姓告訴她,他們在惦念著她。
  他等了五年,便連太后娘娘都被他打動了,執意要他成家生子,不得再虛度光陰,他知道太后娘娘也是認定藜澤不會回來了。
  他是席家的獨子,面對顫巍巍的老祖母,他領了懿旨,娶了明遠侯家對他癡心一片的嫡小姐,可是他還是不曾放棄去找她,他也曾想過,這麼多年了,她是不是已經另結新婚,嫁人生子了?
  他從楚地,找到吳地,再到蜀地,領回來一個和她頗相似的女孩子,以為這是上天眷顧他,送了他一個小版的藜澤,那孩子的眼和藜澤小時候一樣嬌俏可愛,吃著他遞過去的桂花糕,吧唧吧唧的,像個小耗子一樣可愛。
  他將她帶了回來,以後,便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看著這個孩子,他便永遠不會忘記,他深愛的藜澤。
  屋內席胡氏的哭聲還在斷斷續續,像是要哭盡她執守了大半生的癡念!
  蘇家大房裡,蘇李氏看著面前的一對兒侄子和侄女,心口一陣陣煩躁,連喝了兩盞茶水,才開了口問道:「煥兒,這事你可知情?」
  李煥黑著一張臉,苦笑道:「姑母,若是煥兒知情,怎會同意妹妹這般罔顧禮法,不知廉恥!」李煥說的字字鏗鏘,擲地有聲!他李家是幾代積累下來的書香門地,江陵的百年望族,便是這一代受爹爹拖累,落魄了些,可是,李家的兒郎竟至於墮落至此嗎!
  他是不想原諒妹妹的!娘親百般托求祖母,將他和妹妹送到了姑母這邊,以求一個清靜之地,能夠好生讀書,光耀家門,可是,妹妹呢!
  李煥別過臉,便是瞥到妹妹的衣角,他都覺得心頭在滴血,那是他李家這一代唯一的嫡小姐!
  蘇李氏揉了揉眉間,嘆道:「煥兒,妍兒,你們的祖母將你們托我照看,可是如今竟出了這樣的事,我實在是沒有顏面回李家見爹娘和嫂子。」
  見侄女兒倨傲著一張嬌俏的臉,一點悔過的心思都沒有,蘇李氏默然不語,便見一邊垂著頭的袁姨娘低聲道:「表少爺,表小姐,你們也知道,我家夫人膝下無親子,對你們一直是拿在心尖上疼的,可是夫人在蘇府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平日裡不僅要吃老爺的掛落,還要受姨娘的排擠,才萬不得已將你們送到二房住的!」
  蘇李氏擺擺手,示意袁姨娘莫提這些!
  袁姨娘看著腳尖,卻是不管,低低地道:「如今這般,夫人已然無法再照看你二人了,你們還是回江陵吧!」
  「姨娘!住口!」蘇李氏怒斥道,許是沒料到袁姨娘會說這般話,一時氣的心頭燥熱,不住地咳嗽。
  到了這般,李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姑母是讓他們回江陵了,一時窘的面紅耳赤,澀聲道:「是煥兒對不住姑母,也是爹爹對不住姑母,如若不是爹爹一意沈醉在溫柔鄉里,敗光了家財,也不會連累的姑母在蘇家受氣!」
  李妍兒以為姑母頂多訓斥她兩句,沒想到,竟要將她打發回江陵,一時急道:「姑母,你求下蘇知府,讓蘇知府幫我壓下張家,只要士釗他娘不攔阻,士釗一定會娶我的!」李妍兒說的信誓旦旦,眼睛裡都是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面上微微泛紅。
  怕姑母不同意,又道:「張家是富貴人家,士釗又有功名在身,等來年下場,一個進士是跑不掉的,待那時,他必定庇佑我李家,姑母也不用在蘇家這般寄人籬下!」
  屋內的三人都驚住了,讓蘇知府幫李妍兒去壓張劉氏!李妍兒當真以為她有多大的臉呵!
  蘇李氏對李家兄妹最後一點愧疚都沒有了,一口氣憋住,昏倒在袁姨娘身上。
  袁姨娘忙派丫鬟去請大夫,一邊埋怨道:「表小姐,您怎這般不懂事,夫人為了供給你二人的吃穿用度,二房送來的好些的補品都舍不得吃用一些,都換了銀錢,你怎麼能這般辜負她的心呢!」
  袁姨娘氣的直要跺腳,便是自家兒女的吃穿也比不得這表小姐和表少爺,夫人一心還是向著娘家的,可是李家年年向她伸手要錢,硬是掏空了夫人的嫁妝,連累的老爺也不待見夫人,又送了這麼兩個寶貝疙瘩過來,真真是要了夫人的命啊!
  李妍兒不耐煩地瞪著指責她的袁姨娘,嘲諷道:「袁姨娘,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李家出身的丫鬟,也能指責主子!」
  袁姨娘瞳孔一縮,又難以置信,又有些尷尬,她確實是李家的家生子,看著昏過去的夫人,咬牙道:「表小姐和表少爺先回客舍吧,等夫人醒了,我讓丫鬟去知會一聲!」
  李妍兒一窒,不滿道:「一個賤奴也敢,嗚,嗚~~~~」
  李煥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對著袁姨娘說了一聲叨擾,拉著妹妹的袖子回去了。
  直到離開蘇家二房,李煥才這般真切地感受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寄人籬下,原來連一個往年的家奴也是可以出言不遜的,心裡泛上一層苦澀,看著猶自憤恨不平的妹妹,終是隻丟下一句:「回去把東西收拾了,等姑母好了,便起身回江陵!」
  「不,我不回去,李家那般多的庶子庶女,娘又鬥不過那些姨娘,我倆回去還不得給他們剝了皮削了骨吞了!」李妍兒對李家是深惡痛絕的,那些庶弟庶妹每一個好相與的,她才不會回去。
  李煥看了一眼妹妹,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李妍兒冷哼了一聲,哥哥不管她,她自個去找士釗,士釗那般憐惜她,自是會想法子說通他娘親娶了她回去!
  李妍兒自顧舉著步子往大門口去,隱在廊道後頭柱子裡側的蘇清湄蹙著眉,吩咐身邊的丫鬟道:「你上嬸娘那裡說一聲!」李妍兒果然是不肯走,以二叔護犢的屬性,怕是這回連嫡母的面子也不會看了!看著李妍兒婀娜的背影,有些不明白還有這般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李妍兒一路走到了東城張府門口,以往在蘇家二房出門還有馬車,許久沒走這許多的路,已是快六月的天,後背和腰上已熱的半濕,好在今個穿的是淺色的,倒不曾顯出來。
  張家守門小廝看見面上有掐痕的女子要進去,眼神閃了一閃,他才聽說,昨個夫人在外頭打罵了大少爺的一個相好,眼睛斜斜一溜,從上往下打量了李妍兒一眼,心裡不禁微微搖頭,還比不得府上的表小姐呢,聽說那蘇家小姐比表小姐還要美上幾分的額,人家都是求夫人端莊即可,妾侍養眼,自家少爺倒是倒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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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6:53


  「既是不喜歡,那丫鬟發賣了不就好了,先前我還惦記著你們主僕一場,怕你不捨,沒敢下狠手,既是個背主的,往那邊疆送去便是!」蘇志宏眼裡閃過一絲戾氣,又忙蓋了過去,笑道:「你是不是一直看在你大伯娘的面上,不好對李妍兒動手?」
  蘇清蕙支吾了一聲,其實,不全是大伯娘。
  蘇志宏對旁的不曾上心,對妻女、兒子一向是放在心尖上的,見女兒面上猶疑,哪有不明白的,只是已經定了親,以前的事,該過就過,當下淡淡地道:「送回江陵吧!」他們想著將兒女送來投靠嫂子,可嫂子自身已夠艱難的了。
  蘇清蕙一愣,「可,可是,大伯娘願意嗎?」
  蘇志宏淡淡地看了一眼女兒,眼裡露出一點薄涼。
  許是父女連心,蘇清蕙忽地就明白了爹爹那眼裡的意思,大伯娘還靠著自家呢!
  且說已經離開倉佑城去京裡待了月余的席斐斐,此時坐在馬車裡,看著車外飛馳而過的花花草草,心裡頭滋味難消,她終是又離開了京城,如果可以,她是一輩子都不想回來了,在倉佑小城裡,陪著祖父母頤養天年,做一個被席家大宅裡那幫千金小姐們嫌棄的鄉下丫頭,也好過去那裡看眾人的臉色。
  那一雙薄涼銳利的眼,不時地冒上席斐斐的心頭,她一直不曾明白,那人,明明是生了她的親娘,為何總是如此厭惡於她,便是對著爹爹的庶女,也比自個這個親生女兒要親熱,縱使她知道,席夫人對庶女的親熱是故意做出來的,做給爹爹看,也做給她看!
  可是,對她,那人便是連做做樣子也不肯。
  席斐斐厭煩地往車廂一靠,邊上伺候的杏兒眼巴巴地看著小姐一路唉聲嘆氣,似乎肚子裡有小兔子在一樣,忍不住勸道:「小姐,等咱們到了倉佑城,你就可以看到蘇家小姐了,你找她說說,也好過有事一個人憋在心裡啊!」
  席斐斐搖搖頭,被母親厭棄,便是說了,也不過得旁人一點異樣的眼光,縱使她和蕙蕙一向要好,也曾吐露過一點,可是這事,真的太難以啟齒,告訴別人,親娘不慈?
  這時的京城席府,送走了女兒的席夫人正在廚房裡親自給難得來她房裡過夜的相公備著糕點,吩咐著廚娘道:「你把面揉的細軟一些,糖放半勺便可!」自個輓了袖子在扇著爐上的小火。送走了瘟神,老爺又來看她,真是沒比這時候還舒心的了,席胡氏想著許久不曾有過的溫存,不由悄悄紅了耳根。
  席恆峰過來的時候,正房裡已經點了嬰兒手臂大的紅燭,丫鬟正見著燈花,席胡氏低著頭,捧著一本《太平廣記》在看,只是時不時望向屋外的眼,泄露了她心頭的焦急。等終於見到了一雙墨緞粉底的官靴,心頭才一定,忙放下手頭的書,迎身笑道:「妾身看書看迷住了,不曾注意到老爺已經過來了!」
  聲音是一貫的柔婉,在朦朧的燭火裡,仿若帶著兩分嬌媚,席恆峰看著十三年前娶回來的夫人,閉了閉眼,如若斐斐真是那人的女兒,那,那,他縱容了這個婦人欺辱了她的女兒十來年,席恆峰看向自家夫人的眼裡不由帶了兩分冰冷。
  看著桌上擺的杏仁桃酥,沈聲道:「這是夫人做的?」
  席胡氏面上一喜,笑道:「想著老爺喜歡,妾身便特地下廚,老爺公務纏身,好久沒有過來妾身屋裡坐坐,妾身這手藝都有幾分生疏了,老爺嘗嘗?」說著便拈起了一塊澄黃的桃酥作勢要喂席恆峰。
  席恆峰不由後退了一步,淡道:「我一個男子,不愛這些甜食,倒是斐斐過來的時候,夫人怎地不曾做過?」說到末一句,席恆峰不由提高了兩分嗓音,已然是問罪的架勢。
  席胡氏一呆,望向席恆峰的眼裡帶了兩分嘲諷,隨手將桃酥扔到盤子裡,將別在腰上的雪白的繡帕輕輕地擦了擦手,仰頭笑道:「不過一個賤人的女兒,也配我堂堂的席家主母親手做吃食?」席胡氏的面上帶著兩分輕蔑,兩分鄙夷,兩分煞氣,像是席斐斐提起來都髒了她的口一樣。
  她雖原也是京城的貴女,可是當年也和許多女孩兒一樣愛慕著那打馬走街,肆意灑脫的席家公子,只是席公子早早地便由先皇做主,要尚給藜澤長公主的,她也曾和許多女孩子一樣黯然神傷了好些日子,可是,在她及笄的那一年,藜澤長公主沒了,她哭著鬧著,要爹娘退了已經定下的親事,一意要嫁給席公子,她等了五年,五年,換來了一頂花轎進了席家的大門。
  相公雖然冷了點,可是,是她的呀,是她一個人的,便是那些原本該新婚燕爾卻獨守空房的日子裡,她也常常是笑著醒的,她枕的是席恆峰的枕頭,她睡的是席恆峰的床,她是上了席家族譜的正房夫人,當年多少女孩子愛慕的兒郎,最後唯她如願了。
  她一個人癡癡地侯了他多長的日子呀,可是,從來沒覺得苦過,便是遠遠地看見那個身影,都覺的心裡滿滿的,直到,直到,他帶回了那個孽種!
  「啪」地一聲,席恆峰甩了席胡氏一記耳光。
  席胡氏昂著的臉,立即便顯了一個粗大的巴掌印,席胡氏瞬間紅了眼眶,怔怔地看著席恆峰,一臉難以置信,喃喃地問道:「那賤人便這般讓你掛懷嗎?」
  席恆峰冷望著半邊臉紅腫起來的夫人,低沈地道:「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夠辱罵她,」見席胡氏面上起了憤恨,淡道:「你我二人和離吧!」
  屋內只染了一支檀香,此刻正在香爐裡裊裊地散著香味,寂靜的仿佛煙灰掉下的聲音都那般清晰可聞。
  席胡氏看著一臉冷峻的相公,不免笑了,「呵呵,呵呵」她笑的肆意,眼淚都擠了出來,肩膀微微抖動,半晌用帕子抹了淚,通紅的眼盯著席恆峰,笑道:「老爺,你我二人是當今太后賜的婚,和離?你莫不是還在夢中!」
  席恆峰看著眼前似乎從來就不曾認識的女人,擰眉道:「我明個就上摺子,這些年你我二人一直形同陌路,你既不喜歡我的子女,口口聲聲賤人,便自去過你的日子吧!」
  席恆峰想到當年自己為了維持家宅寧靜,不得不將斐斐送到倉佑城給二老照料,心上便隱隱作痛,那是那人的孩子,合該當最珍貴的明珠來嬌寵的,合該是這滿京城,是這大藜國最耀眼尊貴的女孩兒,可是他席恆峰為了眼前的這個婦人能夠安生,竟將斐斐扔到了偏僻小城,一個人孤零零地成長。
  席恆峰的眼裡不由盈上一層薄淚,十三年前,冥冥中上天將她的女兒送到他的眼前,他明明覺得二人是那般相似,為何卻一直沒有想到,那會是她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席胡氏像是失常了一般,笑的癲狂。
  門外守門的丫頭忍不住心裡的慌,不覺搓了搓胳膊,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些年,你帶回了多少女子,哪一個不是和席斐斐那個小賤人有張相似的臉,席恆峰,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頭養了一個和公主殿下長得一樣的賤人,你要我怎能容下她!讓她時時刻刻戳在我眼前,提醒我,便是一個連席府大門都進不得的賤人,成了你席恆峰心口的硃砂痣!我,我,是明遠侯家的嫡小姐呀!我自問比不過藜澤長公主尊貴,可是,便是一個下流胚子,也能騎到我一個侯府千金的頭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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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6:41


  她看中了士釗,可是蘇清蕙擋在了前頭,她不破釜沈舟,士釗又怎麼會看見她的好,想到這裡,李妍兒心上不由有幾分自得,她就知道,她只要願意舍了身子,沒有不成的。等一會到了蘇家大宅,士釗自是明白她是有蘇家庇佑的!
  脂粉店離蘇府不過兩條街的距離,這些天李妍兒一直和張士釗待在西城的客舍裡,讓丫頭騙哥哥說,她去了姑母那裡住幾天,想到油鹽不進的哥哥,李妍兒忽有幾分頭疼。
  到了蘇府門口,守門的是蘇傑,他遠遠看著李家姑娘竟和前幾日來鬧騰的張士釗一起回來,面上現了兩分驚疑。等李妍兒到門口的時候,竟立即將蘇府大門「轟」地一下子關了,
  第二日一早,蘇清蕙洗漱過後,便聽牡丹說,蘇李氏接走了李家兄妹,李煥像是還不知情,李妍兒面色倒是很坦蕩。蘇清蕙坐在梳妝檯前,一邊任綠意梳著頭髮,一邊小口喝著溫水,旁邊的牡丹情緒高昂地道:「小姐,奴婢特地過去說,我家小姐說,李家小姐既是喜歡這條百合裙,便送給李家小姐了!」
  蘇清蕙看著牡丹眉飛色舞的樣子,沒像往常一樣被逗樂,反而皺了眉,雖說她一向信賴綠意和牡丹,可是她的衣衫,怎會,不,怎能出現在李妍兒的身上,放下手中的茶盞,蘇清蕙頭一次在綠意和牡丹面前沈了臉,淡道:「哦?你還代你家主子做主將那衣裳贈給人家了?當真是好能耐!」
  正笑嘻嘻的牡丹,嚇得一跳,看著小姐沈著的臉,本能地道:「奴,奴婢,不敢!」
  正在給蘇清蕙梳頭的綠意「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牡丹心上一驚,也不敢辯駁,忙跟著跪下。
  經了前世的茉兒,蘇清蕙實是對這些丫鬟都提了心的,看著她倆跪在那裡,想著前世一直隨侍在她身邊的綺兒,終是心中不忍,緩緩道:「說吧,那衣裳!」
  綠意心細,昨個見到便留了心,回來讓她哥幫著查了,一早便準備找個機會請罪來著,此時,便答道:「是奴婢們疏忽,裙子本是晾在院裡的,是,是院裡負責看門的楊婆子偷出去的,想著晚上就送回來的!」
  蘇清蕙記得負責看門的婆子是她娘挑的,怎會出這種漏子?不由看向了綠意。
  「那婆子是茉兒的乾娘,以前便曾幫過茉兒偷拿小姐屋裡的零碎東西,被李妍兒見過,她以此事要挾,不得不從。」綠意說到這裡,緩了緩,硬著頭皮道:「其實,這是第二回了,前些日子,李妍兒還拿過小姐的那條胭脂色的裙子!」
  蘇清蕙不曾想過茉兒這個名字還會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她一直對衣裳首飾不曾在意,竟不知自個院裡還有老鼠來著,看著牡丹驚愕的杏眼,蘇清蕙半晌開口道:「你倆一會去將此事稟了林媽媽,這幾日也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小,小姐!」牡丹委屈地看著主子,眼裡含了淚,蘇清蕙越發皺眉,難道是她待這兩個丫頭太好了不成,連她自覺是忠僕的丫鬟,竟也養得這般心大,這是要和主子輪交情呢!
  蘇清蕙沒有理牡丹委屈的眼,讓她們去前頭找林媽媽,看著牡丹一步三回頭的架勢,像是篤定她會留情似的,心裡不禁有幾分厭煩,綠意和牡丹在她身邊不過三個月,就已經這般輕狂了,想著,還是自己性子太軟了,茉兒,李妍兒,哪個不是看她性子軟欺上頭來的,上輩子落得那麼個下場,自己也是有過失的。
  想著李妍兒那般下作地偷自己的衣裳,心裡也是覺得噁心,李妍兒明知道她和張士釗之間的事兒,還動她衣裳的主意,這裡頭的用意真是太明顯不過了,原本想息事寧人的心,竟怎麼都平靜不下來,便起身去前頭找爹爹。
  前世的孤苦讓她習慣了一個人受著,她總是習慣性地忘記去依靠爹爹和娘親,蘇清蕙一路穿過二門,過了迴廊,見楊伯伯在書房外立著,不由有幾分詫異,那邊楊頭領也見到了蘇清蕙,忙拱手行禮道:「小姐,老爺正在會客,小姐要不先去耳房裡等會!」
  蘇清蕙頷首,自去了耳房喝茶,一會兒便聽見書房門開的聲音,有個墨綠色的身影從書房內出來,匆匆往前頭走了,蘇清蕙才走了過去,便見爹爹臉色凝重,眉頭緊蹙,不由看向旁邊的楊伯伯,楊頭領不露痕跡地微搖了搖頭。
  蘇志宏見到寶貝女兒,舒展了眉頭,笑呵呵地問道:「蕙蕙,找爹可是有事呀?」想著女兒眨眼便已經定了親,心下越發感慨,這般隨時走幾步就能見到的日子,可是不多了。對著楊頭領道:「大楊,你幫我泡壺雲霧茶來!」又看著清蕙笑道:「這以後可再也不愁沒有好茶喝了!」
  雲霧茶產於蜀地,怕是程修這回特地帶過來的,蘇清蕙不由有幾分羞怯,嬌聲道:「爹爹,人家找你可是有事來著,你還淨打趣我,我一會告訴娘去!」
  蘇志宏見狀,捋著稀疏的鬍鬚,嘆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這個家,就屬我最沒地位了!哎,你來找爹什麼事來著?」蘇志宏慢了半拍才想起來。
  楊頭領已經換了壺新茶過來,蘇清蕙接過斟了兩杯,茶湯清淡,似有若無的淡淡綠意,室內不一會便縈繞著淡淡的茶香,蘇清蕙緩了心神,道:「爹,那李妍兒一向不喜歡女兒,以往女兒覺得不過是我們小女兒家的口角罷了,也不好來煩爹爹,可是,前幾日,李妍兒買通了女兒院裡的楊婆子,偷了我的兩身衣裳,且,還是傳出去見張士釗的,女兒想想,心裡都覺得噁心的慌!」
  蘇家人口簡單,內宅一向也沒什麼事,蘇志宏一向不曾過問,真的是頭一回知道,原來這借居在他家的李妍兒還曾惹過蕙蕙不痛快,心裡已然存了一點厭惡,他家和李家絲毫不曾相干的,不過是看在嫂子的面上借了一個小院子罷了,他們怎好欺負自家女兒呢!
  又想起先前李煥那小子,還試圖勾搭自家女兒來著,心裡對這兄妹兩頓時沒了好感,便是李煥日後再是前程似錦,他蘇志宏也不稀罕什麼,看著面有郁結的女兒,試探著問道:「蕙蕙可是想讓爹做什麼?」蘇志宏心下是有了主意的,只是想著蕙蕙一向綿軟,在自家都能被客居的欺負,以後出嫁了,日子可怎生過。
  蘇清蕙也不掩藏,笑道:「爹爹可曾記得先前的茉兒,李妍兒一早便收買了我身邊的茉兒,女兒想著,不如就將茉兒送給李妍兒吧,身契也一併給了,只是將她老子娘依舊留在莊子上!」
  蘇志宏聽了,不免搖頭,笑道:「蕙蕙,你做事怎地這般瞻前顧後,你既是不喜歡,為何還一點點地設局擺棋,這要等你出口氣,可不得猴年馬月了,那時候,你還曾記得李妍兒、茉兒是誰?」
  蘇志宏望著女兒懵懂的臉,嘆道:「哎,真是你娘性子太軟,連你做事也這般拖泥帶水的,你要記住,你是四品大員家的小姐,雖數比不得上京城的侯府千金,在這倉佑城裡,你便是縱馬行市、強取豪奪,也沒有人敢吱一聲的!」
  蘇清蕙看著爹爹一臉恨其不爭的樣子,心口忽有點血氣往心頭湧,仰臉問道:「那爹爹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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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6:28


  便聽到對面自家的脂粉店裡不同尋常的喧鬧,心下一慌,她讓程修手底下的趙二和吳大在附近看著呀,按理說不該有地痞進去鬧場子的呀,疾步忙走到二樓的窗前,見到張士釗,微微一頓,便略過,只是在看見那個面上有幾分鮮紅色,依舊死死護著面紗不讓張劉氏摘掉的女子時,也是一陣愕然。
  別人不知,這身衣服蜜合色百合裙她是知道的,那是她蘇清蕙的呀!別說這是誰家買了相同的料子裁的衣裳,那裙擺上一圈圈的珍珠,可是她看著綠意親手縫上去的!
  呵!真是鬥米恩,升米仇!
  牡丹也是認出來衣裳了,驚叫道:「小姐,那衣服怎會在她身上,我昨日才拿去洗來著,不該正在咱們院裡晾著嗎?」
  蘇清蕙微微搖頭,沈聲道:「不過一件衣服罷了,不值當什麼,她既喜歡,便給她吧!」只是這蘇家,這兩兄妹怕是再住不得了!
  「啊,小姐你看,竟是李家小姐!」牡丹見那邊被張劉氏扯下面紗,露出面容的女子,一時難以置信。
  脂粉店裡,眾人也是一時燕雀無聲。
  便是張劉氏也驚呆了,這可是江陵百年書香世家的嫡女,倉佑書院院長夫人家的侄女兒,她家便是落魄了,作她兒子的正妻也是不妨的,怎地竟和自家兒子扯在了一塊,還這般不知羞恥地,光天白日的就好成雙入對了!
  李妍兒面上疼的心裡發慌,又見眾人都詭異地看著她,一邊忙將帶著血跡的面紗往面上掩,一邊拽著張士釗的袖子,淒楚地哭道:「你趕緊幫我找個大夫,我好怕!你娘要掐死我!」
  張劉氏聽了這話,卻是不由笑了,冷沈沈地看著扯著兒子袖子的女子,那笑聲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她眼睛掃到扶著樓梯欄桿,一臉慘白的表侄女,對著張士釗道:「既是與李家小姐已經這般親密,也該給個名分才是!回頭,娘就給你安排!」
  張劉氏看著兀自捂著臉的李妍兒,笑的越發敞亮,她說的是名分,不是娶!既是喜歡勾搭,做小再合適不過了!
  張劉氏對著表侄女招招手,見她腳下發虛,待近了,不由輕輕地捏了阮瓔珞的手,示意她安心。
  當著眾人的面,又從荷包裡掏出一錠銀子給脂粉店的掌櫃道:「煩請掌櫃的幫忙請個大夫過來。給這姑娘看看!」
  雪白的銀錠,足有十兩,她給的的闊氣,一副貴夫人打賞的架勢,掌櫃的卻並不接,搖頭道:「這是你二人的事,和我胭脂白有甚關係,你這人平白在我店裡欺辱我的客人,怎地,還想給點賞銀了事?」
  掌櫃冷望著張劉氏,黑著臉道:「我胭脂白敞開大門做生意,這才第三天,容不得你這等人過來攪擾,還請這位夫人和我去一趟衙門,理一理今個的損失!」
  張劉氏和張士釗都一愣,損失?
  便見年約三十的掌櫃不疾不徐道:「你無辜攪擾了其他的客人,在我開門紅的第三日來找晦氣,在我胭脂白的地界上辱打客人,真當我這兒是東大街隨你撒野不成!」
  張士釗看著這個理直氣壯,一意要討賠償和說法的掌櫃,嘲諷地哼道:「掌櫃的,你開個價!」他張家還不在乎這點銀子!
  卻見掌櫃搖頭道:「不,我不開價,由大夥兒開價!」說著,上前兩步,拱手對著眾人道:「今個勞各位貴客來我胭脂白捧場,卻平白受了滋擾,我管三在這兒向大家賠禮,為了表示我的誠意,」管三從小夥計手裡接過一枚系了絡子的石頭接著道,「特將本店的鎮店之寶,月石饋贈給大夥,一人一枚,一會出門的時候還請各位來領!」
  眾人這才注意到,剛進門看到的那一籮筐的醬紅色石頭,晃動的時候,竟隱隱有光彩在流動,色彩由醬紅變為淺紅,兩三條紅色,粉白,一時都驚嘆不已,有好奇的便上前問道:「掌櫃的,這石頭怎麼賣呀?」
  一邊站著的小夥計答道:「原是要十兩銀子一枚的,這是從遠在蜀地的晉江,咱大藜國唯一的一座月石礦裡采出來的石頭,傳言十八年前的祭花節,月石山上顯了藜澤長公主的真容,可佑保佩戴之人福澤綿長,這在當地是聖石,可以當金子用。」
  立在門口的吳大面上一抽,這破石頭還當金子呢,明明是當銅板使來著!
  管三見小夥計介紹完了,這才笑呵呵地拱手道:「今個是胭脂白開張第三日,所有貨物一律減一成價,這位夫人犯得又是戾氣,在下就當在聖女娘娘面前祈個福,以月石相贈望今日來捧場的各位貴客都福澤滿滿!」
  張劉氏聽得瞠目結舌,一人一枚,九兩一個,這上下兩樓,滿屋子的人,少說也有百來人!千把兩銀子!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兒子,張劉氏氣衝衝地帶著阮瓔珞自顧自地上了自家的馬車,揚長而去,留給眾人一串車轆印子。
  李妍兒聽著那遠去的車轆聲,呆了呆,躲在張士釗的身側。張士釗看著她臉上血跡已有幾分晾乾,現出一些血繭,眸子顯出幾分暗沈,抬手輕輕地摸著那點血繭。
  「!」圍觀的眾人都不由地吸了一口涼氣,這完全是將人家姑娘當青樓女子來待啊,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親昵,哪有一點規矩人家的樣子。李妍兒面上也驚了驚,可是那修長的手指覆在臉上,那般溫柔,那般疼惜,嘴角不由扯出了一點笑意。
  看著裙擺上的那一圈圈瑩亮的珠子,想著蘇清蕙的東西,總是好的,富貴人家,官宦子弟,蘇知府和蘇侯氏掌上明珠的備選女婿,自是百樣都好的。
  管三也不急,笑呵呵地看著張士釗,當真是多情少年郎,就是膽子也忒大了點,竟敢和子休搶起了媳婦,他為了子休成家費了多大的心勁,想著幾年來的辛酸,心裡越發泛冷,不壓榨壓榨這小子,還真是心頭火難消!
  有白拿的便宜,眾人都嚷著不賠就報官,大夥兒作證,一時人聲沸騰,張士釗艱難地從懷裡掏出了一把銀票,看著管三笑呵呵的臉,眸中出現與年齡不符的深意,看的管三一把年紀的人,身上都起了一層疙瘩。
  將銀票丟到櫃檯上,張士釗牽著李妍兒的手,便往門外去。手腕被扯的有點疼的李妍兒溫婉含蓄地道:「士釗,你送我回家吧!」
  說出這句話,李妍兒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張士釗,她心裡是打鼓的,她和士釗先前只在踏青時候見過一回,也不知道他到底記不記得她,這幾日都是她一個人在說話,他都一直不曾作聲,可是自個一早就盤算著拿蘇知府出來壓他的,想著憑著姑母的情分,蘇侯氏和蘇志宏肯定會風風光光地將她嫁到張家。
  張士釗眼睛一閃,面上晦暗不明,盯著李妍兒怯怯柔柔的一張笑臉,那可怖的傷痕那般醒目刺眼,別過眼應道:「好!」
  眾人便看著兩人一起出了脂粉店,群眾的內心被這兩人雷的外焦裡嫩,一個少年舉人,一個書香門第的小姐,還頗得知府夫人的喜愛!竟這般罔顧禮法!
  議論聲自是也傳到李妍兒耳裡的,她側頭看著身邊人堅毅的眉眼,俊朗的輪廓,心裡泛起一陣柔情,什麼大家閨秀,她娘,她姑母,哪一個不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過得又是什麼日子,她算是明白了,女子最重要的,還是握住一個男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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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6:16


  趕走了礙眼的,程修頓感手腳沒處放,定定地望著面上帶兩分緋紅的女孩子,兩人之間只有半步的距離,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小巧的鼻子輕輕地呼出的清新的氣息,陽光下那微垂的眸子上細密修長的睫毛猶如花蕊一般,輕輕一眨,程修便覺得心上一雙嬌軟的小手拂過,酥癢的。
  心裡的滿足一下子填滿了胸腔,他程修竟然真的定親了!
  蘇清蕙被看的一時大囧,微微移眸,爹娘這世竟然連提前知會一聲都沒有,她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哪能想到昨天還攀她繡樓外那棵苦患樹的人,今個,就和他有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牽連。
  關鍵時候,還是程修厚著臉皮開口道:「我,我還在倉佑城裡待半月,以後,每日裡送你去書院!」說完,程修自個先笑了,這可就是他夫人了!
  蘇清蕙面上一怔,待緩過神來,脣邊泛起笑意,一雙翦水秋眸眨了眨,「我爹會安排馬夫送我,不勞煩程……」語音一轉,改口道:「不勞煩你了!」
  她的聲音帶著女兒家特有的清脆,夾雜著兩分喜悅,叮叮咚咚的,像流水一般落在程修的心間。
  程修忽然斂了笑意,看著清蕙,鄭重地道:「蕙蕙,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兒,我心裡對你的情意不會變,即使你白髮蒼蒼了,我也不會再愛慕別的女子,亦不會納什麼妾侍回來惹你傷神,我程修不會說什麼日月可鑒的情話,但是,我自覺對你的心意旁人是比不得的!」
  程修說的言之鑿鑿,不過就是,只有我程修對你是真心,諸如張士釗之類的旁人都是虛情假意,愛慕的不過是你青春的容顏。
  蘇清蕙兩輩子都沒見過這般厚顏無恥的人,可是看著那個一臉緊張地盯著自己看的少年,心裡竟悄悄地開了一朵花。
  那邊蘇侯氏見程修一直未回來,怕真的鬧出了什麼事,可是女婿說他自個解決,也不會不給他面子,便派兒子來前頭看看,蘇清楠一過來便見到立在廊下的兩人,妹妹面上還帶著幾分羞惱,心裡頓時百般不是滋味,往日裡這程修少沒往他跟前套近乎,原來這小子是盯中了自家這顆明珠!當真是,狼子野心!
  上去便拉著程修道,「磨嘰什麼,走,大夥還等著你呢!」又瞪了一眼侯在邊上的牡丹和綠意道:「還不帶小姐回房!」
  蘇清蕙看著被自個哥哥拖拽的不能反抗的程修,一臉哀怨地看著她,忍不住抿脣笑了起來。
  重生以來,一直害怕的終於躲了過去,她蘇清蕙又定親了!這回,彼此歡喜!
  東城張府,在自家後院裡散步的張劉氏看著三叔施施然地帶著個男子從自己面前走過,心裡像吞了蒼蠅般,如若不是張家二老跟著夫婿還在京城裡頭,她當真是想將這人趕出張家大宅的。
  一旁的阮瓔珞忙笑道:「姑母,瓔珞手上的胭脂用完了,姑母陪瓔珞出去逛逛可好?」
  聽身邊的媽媽說,近日倉佑城裡新開了一家叫胭脂白的脂粉店,張劉氏也想著什麼時候去看一看,看著三叔正拈了一朵花要往那男子衣襟上戴,轉身攜了表侄女的手便往前頭去。
  阮瓔珞回身看了眼,見對方也正斜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心下一突,忙下頭,想著以後她成了張家主子,是容不得這等人在府裡的,平白了汙了府上的風水。
  不過也有好幾日沒見到表哥了。阮瓔珞看著面色不虞的表姑母,狀似無意地問道:「以往表哥常來陪姑母用飯的,這幾日倒一直不曾見到,想來是在用心溫習功課吧!」
  她說的小心,張劉氏還是忍不住暗了眸子,面上顯出幾分不耐煩,一時阮瓔珞心下頓覺怪異。
  不過兩刻鐘的功夫,張劉氏便帶著阮瓔珞進了門匾上掛著胭脂白的脂粉店,是家有兩層樓的鋪子,裡頭琳琅滿目,不光胭脂水粉,連各類香料,鏡子、梳子這些女兒家用來妝扮的東西都一一俱全,阮瓔珞扶著張劉氏往二樓去,果見二樓擺著各色精巧的鐲子、鏈子、釵環、珠花,還有半間用屏風隔了起來,轉過去一看,竟是半間書房,裡頭兩邊擺著軟椅,上頭鋪著精細的墊子,阮瓔珞忍不住抽出一本,竟是一本遊記。
  這些書的封面上還印著一隻機靈可愛的小貓,活靈活現的,看著便想摸摸那仿若無骨的小身子。
  張劉氏一時笑道:「我這等年紀了,也是頭一回見到這般精緻有趣的脂粉店,你們這些年輕的小女孩兒,便是不來買脂粉,來這上頭看看話本子也有幾分趣味。」
  阮瓔珞微張口,正待回答,忽聽隨她們後頭上樓來的兩個婦人嘀咕道:「要我說,這東城張家大公子也忒風流了些,前幾日才在蘇知府門上鬧過呢,今個竟大庭廣眾之下帶了女子出來。」
  「,這張家你不知道?一向是出多情人的,你沒見那張家三老爺這幾日帶著梨坊的那個叫柳生的戲子到處遊玩?」那婦人面上微微一笑,露出兩分鄙夷的神情,「要我說,這個小的,好歹玩的是女人!」
  「這般不知羞恥的女子,你道能是什麼好地方出來的,說不準這一個比那戲子還髒呢!」
  阮瓔珞面上一白,那邊張劉氏已經漲紅著臉要往樓下去,她就這麼一根獨苗,避過了蘇清蕙那個小狐媚子,萬不能再讓這等紅樓裡的禍害了!心頭火直躥的張劉氏腳下虎虎生風,阮瓔珞沒留神,那邊張劉氏已經下了樓,顧不得腳下發虛,阮瓔珞也忙扶了欄桿跟過去,剛下了一半,便聽到樓底下張劉氏的咆哮:「你這個狐媚子,竟敢勾搭我兒子!」
  阮瓔珞額上驚得出了一陣細細密密的汗珠子,蘇清蕙不是已經定親了嗎,表哥不是隻屬於她一人了嗎,這個戴著面紗的女子又是誰?
  阮瓔珞不覺握緊了手裡的帕子。
  下頭的張士釗原正看著櫃檯上一籮筐醬紅色的石頭出神,不妨身邊忽地傳來一聲暴喝,便見身邊的枕邊人被人按住了,那人正是自個的娘,對著那柔弱的姑娘又是掐又是拽的,心頭一陣煩躁。
  不知道他娘這一時發的又是什麼瘋,張士釗對他娘心裡是有幾分怨恨的,如若他娘不百般阻撓,他肯定一早便和蘇清蕙定下了親事,自從蘇府裡出來後,他這幾日都沒有回去。
  張劉氏哪能不知道兒子心裡怨怪她,心裡一早便對這些鶯鶯燕燕恨入了骨,年輕的時候,她沒能守住相公,獨自守在倉佑城的老宅裡,可是,她好歹生下了張家唯一的一個兒子,這麼多年的辛酸,想著兒子長大了,她有了依靠,以後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可是,兒子也被這些狐媚子給勾住了魂,前頭一個蘇清蕙,眼下又是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
  手上摸到那小狐媚子細嫩的面皮,恨得發緊,手上便用了十二分的力道。
  平日裡保養得十分精貴的指甲,一下子便掐破了那面紗下粉潤的肌膚,鮮紅的血滲出來的時候,張士釗才緩過神來,忙拉開二人。
  蘇清蕙原是帶著牡丹和綠意在對面的茶樓上喝茶的,正看著席斐斐從京城送來的信,說已經動身回倉佑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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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6:04


  是了,她是知府家的小姐,唯一的嫡小姐,備受嬌寵的女兒。蘇清蕙理了衣衫,淡道:「夫君以色相謀,不惜玷汙張家祖祖輩輩的名聲,娶我這個醉臥他人懷,甚至一度與人私奔的女子,也當真是好胸襟,好氣魄!」
  張士釗心上一愣,倒不曾知道這位大家小姐,還是一個伶牙俐齒的,有心想駁兩句,措詞在肚子裡滾了兩回,終久是沒有吐出來,既是這般厲害的女子,以後,各自相安便是!
  蘇清蕙等了半晌沒有回音,見下頭的人像是已然睡著,看著嬰兒手臂大的紅燭還猶自冒著余煙,怔怔地想起爹爹說,要將她嫁給官宦子弟,富貴人家,方可保她一世衣食無虞。
  衣食無虞!蘇清蕙看著月光下竹影橫斜的窗外,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第二日,茉兒進來伺候主子梳洗的時候,便見著小姐依舊穿著昨日的嫁衣,眼下一片烏黑,床上倒並無淩亂,新姑爺也是一身整齊地坐在椅上,不由有些詫異。
  張士釗看著這個眉目清秀的丫頭,溫聲道:「伺候夫人梳洗,一會我來帶夫人去前頭請安!」又對著坐在床上的蘇清蕙溫柔地道:「夫人昨夜勞累,面上略顯憔悴,可得好好妝點一番。」
  說著,還走過去,在蘇清蕙的臉上微微勾了一下鼻尖。
  茉兒便見自家小姐,冷冷的一張臉上忽地笑了,如雨後梨花,嬌柔嫵媚。忽地想起小姐是婦人家了。
  見著立在門邊的丫鬟,面上微紅,張士釗心裡一曬,大步離去,留著蘇家主僕二人在屋內。
  茉兒微微咬脣,面上帶著幾分疑惑,低聲問道:「小姐,姑爺待你可好!」雖是問句,可是茉兒心裡是肯定的,端看剛才姑爺待小姐的親昵便知了!
  蘇清蕙舉起妝檯前的銅鏡,輕輕笑道:「自是好的,我是知府家的小姐呢!」
  茉兒手上一頓,見小姐舉著銅鏡,細細地察看眼下的青黑,低頭一想,覺得也對,忙伺候小姐換了一身清亮又不失富貴的煙霞銀羅花八幅鑼裙,細細地在小姐的面上塗了一層面脂,蘇清蕙看著鏡子裡的那片烏青,笑道:「來,給你家小姐這兒遮遮。」
  嘉佑十三年,蘇清蕙跟著張士釗從楚地前往蜀地晉江赴任,張士釗由七品知縣提升為晉江的正六品知州,每日裡公務繁忙,也不常回府,倒也緩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蜀地山多水多,蘇清蕙每日裡帶著丫鬟僕人往各處遊玩品茶,日子倒也自在。
  這一日,蘇清蕙正待往月石山上看看,洗漱好後,卻一直不見茉兒過來,派丫鬟去看看,卻見那丫鬟面色通紅,支支吾吾地道:「夫人,茉兒,茉兒姊姊,在,在老爺,房裡!」
  正待出房門的蘇清蕙腳步一頓,回身問身後的丫鬟道:「茉兒在老爺房裡做什麼?」茉兒是她的陪嫁丫鬟,不是一向只管服侍她就好,和張士釗有什麼關係?
  丫鬟低著頭,喏喏不敢言,半晌顫著音道:「奴婢,奴婢不知!夫人恕罪!」
  蘇清蕙怔在原地,「呵,是老爺看上茉兒了?」蘇清蕙覺的真是荒繆,他張士釗和她蘇清蕙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怎麼能好端端地要了她的陪嫁婢女!
  「夫人,老爺昨夜醉酒了,來找夫人,茉兒姊姊說您睡下了,把老爺扶了回去!後來,後來……」丫鬟面紅耳赤,喃喃不成言。
  蘇清蕙擺擺手,淡道:「不必說了,一會你把茉兒的東西都撿出來,扔到老爺房裡,以後,我的房間,那人不得踏進一步!」蘇清蕙有些心煩意亂地道,這些日子她是有心和張士釗緩和關係的,每日裡讓廚下備了他愛吃的糯米糰子、翠玉豆糕、慄子糕讓茉兒送去,三年過去了,她知道她和張士釗這輩子是不死不分的,不如放開心結,好好地過日子。
  可是,他收了茉兒,蘇清蕙覺得自個的臉嘩嘩地被抽了兩個耳刮子,這是在提醒她,他張士釗不缺女人!
  沒有備車,也沒有帶奴婢,張士釗聽著管家的稟報,心頭一陣火起,摸著還隱隱作痛的頭,記得昨個宣威將軍程修拉著他一塊兒喝酒,那小子將他灌高後,好像套了他許多話來著,此時看向還立在他面前等著他吩咐的管家,張士釗竟覺得有心無力得很。
  帶著宿醉後特有的黯啞的嗓音,道:「你派幾個人悄悄跟在夫人後頭,不要驚擾了她!」
  管家應下,又想起一事,忙稟道:「老爺,昨個蘇府上來信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
  張士釗接過一看,是大舅子寄過來的,一時有些奇怪,蘇府的信一向都是岳丈大人的名義寄的,家裡眾人的信一併裝在一個信筒裡,每回都有個三兩封,這回怎地就薄薄的一張?
  展開信來,略一眼掃過去,便驚住了,岳丈大人竟然去世了!張士釗捏著信的手有些顫抖,蜀地最近匪患嚴重,便是各處官路都時有匪患襲擊!想到這裡,張士釗不由眯了眸子,盯著老管家道:「這回的信,不要在夫人跟前漏了口風,以後但凡蘇府的信都一律送到我書房裡!」
  老管家微愣,這蘇府可是每個月都有來信的呀,見老爺眼裡冷沈沈的,老管家忙應下。
  張士釗起身看向內室裡還坐在床上擁著錦被嚶嚶哭泣的茉兒,嘴角微勾,眸子裡起了一陣暗火,真當他張士釗是好哄的,「來人,將茉兒的身契從夫人那裡討過來!」
  見床上的女子驚喜地睜著水漾漾的眸子看著他,又是羞怯,又是喜悅,張士釗恨聲道:「將這些被褥全燒掉!」
  在茉兒瞬間驚恐的眸子裡,張士釗轉身出門,對著身後乍起的哭喊聲,仿若無聞,朝著蘇清蕙的廂房走去,那是府裡的東邊,他一直住在西邊,如若不是去赴同僚的宴會,他和蘇清蕙有時是一連幾月都不曾得見的。
  梳妝檯上還放著一把月牙形的檀木梳子,張士釗輕輕地拉開雕著大朵牡丹花的首飾盒,他上次悄悄放進去的嵌綠松石花形金簪並不在裡頭,想來是今個簪在發上了,她向來對這些首飾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哪些,他偶爾放支釵,或是鐲子進去,她竟一點都不奇怪。
  招來屋裡伺候的丫鬟,問道:「今個夫人走前可有說什麼?」
  那丫鬟恭聲答道:「夫人讓把茉兒的東西都扔到老爺房裡去,讓茉兒以後都不得踏進東邊來!」
  「夫人既說了,你照做便是!」張士釗有些煩悶地道。
  待張士釗走了,守在屋裡的丫鬟看著那一身墨色錦服的高大身影,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他是老爺特地安插在夫人身邊的,老爺好像挺看重夫人,不知道為何卻又從來不來見夫人,也不在夫人的屋內歇息,在茉兒之前,張府裡一直連個通房侍妾都沒有,當真怪異!
  蘇清蕙回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管家遠遠看見夫人回來,忙派了小廝去通知老爺,及近,見夫人裙擺處頗有幾處泥垢,又通知廚房備下熱水給夫人梳洗,覺得諸事安排妥當了,老管家才鬆口氣,旁人看不懂這兩人,他是再明白不過的。
  老管家想到還在西院裡的茉兒,一時也忍不住長嘆口氣,真是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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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5:52


  張士釗聞言,氣急而笑:「我庸人自擾?沒有我張士釗將蘇家小姐從馬車上抱下來,能有你程修後來的英雄救美?」如果沒有這個從蜀地跑來的程修,倉佑城的第一才女蘇清蕙,合該是他張家婦,他不信他已然抱過蘇清蕙,程修還能不介懷!
  這話一出,蘇傑便見新姑爺已然緊握拳頭,手背上青筋暴突。
  程修琥珀色的眸中,一片冷森森的陰寒:「張士釗你欺人太甚!便是你救了蕙蕙,我程家和蘇家都願意以禮想謝,怎地,你還想豪取搶奪不成?」
  門外的眾人已經瞠目結舌,敢情這張家大公子是來搶親的呀,群眾的眼裡迸射出無數八卦的小星星,連先前呼疼的也忘了揉胳膊!
  原本便有意往前頭瞅瞅聘禮的蘇清蕙,聽了這許久,到底忍不住,站了出來,挑眉問道:「張公子,你待讓我如何?」
  張士釗看著眼前忽地現身的蘇清蕙,煙羅紫輕綃如意月群輕輕地包裹著那個他曾抱過的身軀,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那柔軟溫熱的氣息,那時她害怕的捂著腦袋,他甚至想,便是當時一起跳下去,他也是無憾的。
  可此時,蘇清蕙那雙清亮的眸子裡含著的憤怒、鄙夷,讓張士釗不覺往後一推退,艱難地抿脣道:「清蕙,當日渡口我便曾表露心跡,你該知我——」
  蘇清蕙未待他說完,便打斷道:「張公子莫羞辱清蕙,自古男女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蕙自來不曾做私相授受之事!還請張公子慎言!」微頓片刻,又補充道:「如若張公子覺得昔日救了清蕙一命,清蕙便該以身相許,那懇請張公子將清蕙再次投入水陽江吧,如若清蕙大難不死,自此以後,便請張公子莫再這般咄咄逼人!」
  程修一驚,忙擋在蘇清蕙身前,低聲斥道:「清蕙,你回去,這裡沒你的事!」
  蘇清蕙見他並不曾因為張士釗抱過自己而不滿,心上一暖,前世她也只是被李煥哥哥拉了一把帶入懷裡,張士釗便嫌棄了她一輩子,這一世,她不願意嫁他,他竟這般不顧及她的名聲,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竟嚷出來。
  而擋在自個身前的這個人,前世卻一直默默地看顧著她,不曾半句威脅、嘲諷,蘇清蕙的目中閃過堅決,對著張士釗不疾不徐地道:「張公子,你是要蘇家加倍酬謝,還是要蘇清蕙的這條命?」
  張士釗忽覺眼前一陣眩暈,面無血色地苦笑道:「原來,在你蘇清蕙眼裡,我張士釗,便是此等小人?」
  蘇清蕙不答反問:「哦,難道不是嗎?在倉佑城裡散布你張士釗救了我蘇清蕙的不是你張家的人嗎?片刻前,在門外嚷著你對我有救命之恩的不是你張士釗嗎?」蘇清蕙的眸裡不覺流露出淡淡的嘲諷!
  張士釗淒然一笑,原來,她一直不曾正眼看過他,同是散布流言救了她的,何止他張士釗一人!以救命之恩想她以身相許的,又豈他張士釗一人。
  不過是不喜歡。
  張士釗心口猛縮,疼得難受,看著站在程修身後,看不清面容的蘇清蕙,還是猶不死心,舉著步子走近道:「蘇清蕙,今日你跟了我張士釗,他日,我張士釗一定讓你享盡富貴榮華,紫服加身,珠冠加頂!成為盛冠藜國的貴夫人!」
  他語帶哽咽,一字一字,既像是在對蘇清蕙承諾什麼,又像是蠱惑。
  蘇清蕙微微一笑,紫服珠冠,是一品夫人穿著的服飾,上一世,她托張士釗的福,已經穿過了,只是依然沒成為盛冠藜國的貴夫人,忽地想起什麼,蘇清蕙淡道:「怎地,張公子是忘記了那從京城一路隨侍到倉佑城的柳姑娘了,此等好事,張公子何不留給那位姑娘呢?」
  擋在二人中間的程修,不由挑眉,他家蕙蕙竟還知道此等艷事!
  見張士釗目中一亮,張口想解釋,程修打斷道:「張公子,你也見了我未過門的夫人了,想必你已明了她的心意,程修不才,對自家夫人卻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不渝的,張公子要是有心祝賀我二人,隨子休移步到前廳,要是還是執迷不悟,子休卻是容不得旁人對我家夫人這般胡攪蠻纏的!」
  蘇清蕙看著眼前一本正經地勸著張士釗,又不忘對她油嘴滑舌的程修,心下好笑,努力崩著臉,終是忍不住,低了頭,發出一丁點聲響。
  程修耳尖,頓時心癢難耐,此等好時機,自該逗弄自家蕙蕙,一時看著張士釗便覺格外礙眼!轉身拉著蘇清蕙往後退兩步,一早跟過來的吳大和趙二,便躍躍欲試地上前來了。都是蜀地剿匪慣了的,二人一向剽悍的很,一人抓住張士釗一邊的肩膀,便往門外拖。
  張士釗掙扎不得,慌忙喊道:「蘇清蕙,我張士釗待你的真心日月可鑒,此生不渝!」吳大嫌煩,見蘇傑腰上掛著個汗巾子,一把扯過來,塞在張士釗嘴裡!張士釗頓時悲憤交加,他張士釗此生還不曾受過此等侮辱!
  被扔在地的張士釗看著緩緩關上的蘇家大門,目呲欲裂,他張士釗,總有一日會報今日之仇!
  卻忽見一雙柔軟白嫩的手伸到他的眼前,那修長的手指猶如透明的白玉一般,輕輕地覆在他的肩上,淺笑道:「張公子,好久未見!」
  那嬌軟猶如雛鷹一般的話語,聽在張士釗耳中,恰似三月的春雨,淅瀝瀝地澆灌了他盛起的怒火,張士釗腦子混沌沌的,此女子面上又覆了一層面紗,一時忍不出此人是誰,嗤笑道:「哪來的風塵女子,不過,本公子喜歡!」
  女子面上一時羞憤交加,看著像在笑,又實在哭的張士釗,垂眸不語,扶著神志不清的張士釗,緩緩離開了眾人視線。
  客人漸散,張士釗回到新房,燭光下,蓋著鴛鴦戲水大紅蓋頭的新娘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雙手疊加放在膝上。
  張士釗心下微嗤,他竟真的將這個聲名狼藉的女子娶回來了!看著床上散的桂圓、花生、紅棗,刺得眼睛發疼。
  拿起放在托盤裡的喜秤,聽著喜娘喊道:「新一桿挑下紅蓋頭,自此夫妻美滿,稱心如意。」
  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
  燭光下妍麗明媚的俏佳人,睜著一雙清靈靈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肌骨瑩潤,粉若初霞。
  他忽地想起了他回來時,送他到京郊長亭外的柳兒,也是這般櫻桃樊素口,心上微微一嗤,比起對他張士釗一片情深意重的青樓女子,這個倉佑才女,知府嫡女,書香門第出生的蘇清蕙,怕是要更加輕賤的。
  張士釗微微握拳,對著緊張地捏著帕子的新夫人,脣邊扯起淡淡的笑意,伸手解了腰帶,換下明艷正紅的喜袍,淡道:「我生有潔癖,沾不得半點不潔的東西!夫人睡床上,我睡塌下便好!」
  猶沈浸在新嫁娘的羞澀中的蘇清蕙猛地抬頭,看著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張士釗,一臉茫然,他,他言下之意,是她不潔!
  蘇清蕙面上羞憤的一片通紅,卻見已然轉身吹滅燭火獨自窩在塌下的新婚丈夫,竟覺得這個世界當真荒繆,她不潔,他嫌棄,那他娶她回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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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5:41


  蘇清蕙忽略心裡的那點苦意,上輩子不也是她不願意,爹娘也是讓她嫁的。想到程修已經在外面等著了,心裡又是驚喜,又是羞怯,一時也不願意理眾人,低聲道:「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蘇清楠看著一臉含苞待放的春意的妹妹施施然地出了前廳,忙吞下口裡的饅頭,愣怔道:「蕙蕙,這,這就要嫁人了?」
  蘇侯氏嗔道:「以你妹妹這名氣,不定下來行嗎?我可想過幾日安生日子!」一時看著大兒斜飛的英挺劍眉,稜角分明的輪廓,已然長成為一個男子了,心下不由微轉了心思,也該娶兒媳了。
  李妍兒和李煥原也在自個屋裡用早飯,聽著外頭轟隆隆的聲響,兩人心下都驚奇,派了丫鬟過去看看,沒一會便見那丫鬟一臉喜色地跑著回來,道:「公子,小姐,蘇家小姐竟定親了,今個是男方來送聘禮呢!」
  兄妹兩人心裡都「咯」一聲,李妍兒尖著嗓子問:「哪家?男方是哪家?」
  剛一臉喜色的丫鬟,看著兩個主子都變了臉,忙掩了掩手,那程家可真大方,她就去前頭看看,都賞了她一角銀子,此時低著聲音回道:「奴婢聽說是程家,先前救了蘇家小姐的程家!」
  李妍兒眸中一喜,對著丫鬟揮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又扭頭對著自家哥哥道:「哥哥,那程修可是蜀地的,蘇家也真捨得,將女兒嫁的這般遠!」拿起筷子,重新夾了一筷子金玉滿堂。
  李煥輕輕「嗯」了一聲,抿著脣,面上顯出幾分紫紅,像是生生憋住了氣一般,扒著碗裡的粥,有些食不下噎,看著妹妹那張容光煥發的臉,一絲絲厭煩竟漫上了心頭,放下筷子,提起書袋,徑直往蘇家大門處走去。
  李妍兒察覺到哥哥的異樣,繼續低頭喝著粥。
  李煥剛出跨院,便見著倚在東邊廊道轉彎處的一身煙羅紫輕綃如意月群的少女,抱著一隻雪白小巧的貓,時不時無意似地探出身子瞧一瞧前頭的熱鬧。此刻清蕙面上泛著動人的光澤,烏黑柔亮的發絲利落地地輓成一個雙刀髻,李煥忽覺得此刻的清蕙竟有幾分陌生。
  從她去了江陵後,他便一直沒有再得見,聽著外頭風言風語地傳她和程家、張家的事,他努力忽略,她卻終要嫁人了!
  蘇清蕙感到一道灼灼的視線,微一扭頭,竟見到了李煥哥哥,見到面上發紫,雙目微紅,心下微微一嘆,笑道:「李家哥哥可莫說瞧見了我!」
  說著便帶著綠意轉身往蕙院裡走。綠意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那人盯著自家小姐背影失神,不著痕跡地拉著小姐快走了兩步,轉過了彎。
  不說李家落敗,便是李家小姐,也夠讓人頭疼的,而且,綠意和牡丹這兩個小妮子,自程修去救了她們以後,對程公子可是感恩戴德,一心盼著自家小姐和程公子修成正果。
  李煥看著空無一人的迴廊,目中驚痛,他料想過蕙妹妹會嫁人,他也曾癡想過待他功成名就風風光光地上蘇府提親,可是,他一直知道,蕙妹妹等不起。
  到了巳時正,知府家的小姐定親的消息便已經在大街小巷裡傳遍了,男家正是在水陽江上滅了水寇救了蘇家小姐的程校尉。張劉氏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剛得了消息便瘋一般地跑出去的兒子。
  心裡又心疼,又鬆口氣,這蘇家小狐媚子禍害別家正好,不然,她這老婆子以後日日對著她還不膈應壞了!派了下人去看著公子,也便撒手不理了。兩家都到納徵了,接下來便是請期了,兒子還能扭轉局面不成。
  張士釗到的時候,蘇家大門外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一眼看過去,院裡頭停著許多紅木箱子,都已經一一打開,亮出裡頭繁花似錦的蜀錦,晶瑩如雪的珍珠,燦爛如光的金子,耀眼閃亮的紅藍綠寶石,還有許多醬紅色的石頭。兩隻困在籠裡的大雁,不甘地撲著翅膀,雪白的羽毛像是雨後初洗一般!
  事實上,確是管三先生吩咐吳大和趙二洗過的!
  管三先生第一回上蘇家門,見蘇志宏劍眉朗目,面上依稀有幾分君子之風,可管三依舊沒有錯過蘇志宏眼裡的那幾分隱晦的打量,知道這是個胸中自有丘壑的,心下已滿意幾分,十分熱忱地攀聊起來,言辭之間都是子休年少氣盛,以後還請蘇大人多多包含。
  絲毫沒有庇佑程修的意思,似乎是終於將家裡的熊孩子賣出去了一般,弄得蘇志宏和蘇侯氏都錯愕不已,自古只有女方懇請婆家多多擔待女兒的,哪有男方這般,就差說出,以後他就是你們蘇家兒子了,你們想揍就揍,不想揍也要時不時揍幾下,千萬別手下留情!
  作為熊孩子的程修,看著就快老淚縱橫的管三叔,不自然地輕咳一聲:「管三叔一向視我為己處!」
  管三擺擺手,哼道:「這時候知道套交情了,你小子以前不聽我的,以後還敢不聽你老丈人的?」
  程修頓覺無奈至極,窘迫地看向一邊端坐喝著茶的叔祖母,安言師傅眼裡掠過幾層笑意,「今個熱鬧,你管三叔庇佑你這麼些年,難得找到一個能數落你的家人!」
  程修面上微微一頓,看著已然和蘇伯父兩人把盞言交的管三叔,心裡不覺湧上一層暖意,轉了眸子,又道:「叔祖母也好些日子沒見到蕙蕙了吧,子休扶你過去看看。」
  這般狼子野心,也就程修有這等面皮說出來,廳內的幾人心上都不覺鄙夷了一番。連安言師傅面上也都有些過不去,遲疑道:「這,這……」
  忽地,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隱約聽見,「蘇清蕙!我張士釗待你一片真心,你渡口驚馬,我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相救,你就如此無視我嗎!」
  接著便是蘇家小廝在吼:「快,快攔住!」
  屋內的眾人都不由皺了眉,蘇志宏立即起身,準備出去看看,程修攔住道:「伯父,這事怕是衝著子休來的,子休去處理便好!」施了一禮,便大步向門口走去,蘇侯氏看著自家女婿抬步出門的瞬間,周遭竟開始散髮著幾分冷冽。
  程修剛出前廳沒幾步,便見著了赤紅著眼,一身錦緞有些淩亂的張士釗。門外還有幾個被撞倒了的看眾正癱在地上揉著胳膊扶著腰,疼的直叫喚。
  守門的蘇傑和蘇貴見自家姑爺出面,忙稟道:「程少爺,這位是東城張家的大公子,今個府上有要事,小的們說了不見客,這位公子竟硬要闖進來!」
  程修聽聞,不覺笑了,揮手道:「無妨,張公子既是今日來登門,也不妨留下喝杯水酒,子休一會和岳丈稟一聲便好!」
  兩個小廝都是見過張士釗的,認得這位也是遣了媒人來過的,今個擺明是來鬧場子的,看著新姑爺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怕新姑爺不知道其中內情,心下都頗糾結。
  「諸事未定,程公子莫口誤!」張士釗冷冷地掃了一眼程修,便要越過去,他今日定要見到蘇清蕙!
  程修伸手一攔,冷笑道:「張公子不覺得太目中無人了些嗎?蘇家小姐已然是未過門的程家婦,張公子又何苦庸人自擾,妄自蹉跎,徒留笑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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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5:27


  蘇志宏一愣,他可是記得幾日前,這少年郎一身風塵僕僕地趕到自個府裡,言之鑿鑿地要來提親的,他這還沒回音呢,這便要走了?
  蕙蕙的親事要是不敲定下來,張士釗這邊怕是還有什麼手段等著!
  以往他是嫌東城張家內裡太亂,其母立身不正,其叔難以言齒,倒白白拖累了張士釗這個好兒郎,他捨命救了蕙蕙的時候,他是有些猶疑的,畢竟能為女兒做到這般的,也實屬情根深種了!
  可是,張士釗後來在倉佑城裡散布的流言,卻讓蘇志宏心裡非常不痛快!他生平最恨這般以恩相脅迫的,前有自個大哥,後有東城後生張士釗!他不反對張士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性,卻不能苟同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卑鄙,況脅迫的對象還是自家蕙蕙。
  看著眼前眼神澄亮的程修,蘇志宏不無感慨,他倒更喜歡這般死乞白賴,明著求娶的少年,人家是將心剖開給你看,這般赤誠的人,日後也不會負了他的蕙蕙。想到此處,蘇志宏有些認命地道:「行了,你也別和我打馬虎眼了,和蕙蕙的事定了再走,你小子別說你沒和上峰交涉好!」就這插科打諢的勁頭,那上峰還不得給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程修心上一喜,一揖到底道:「謝謝伯父成全,小侄這就回去準備采禮!」
  蘇志宏看著面前剛還來辭行的人,一溜地跑得沒了人影,不免笑了,正是年少慕艾的時候呀,想著這事還是要讓夫人和蕙蕙說一聲。
  蘇侯氏打發走了媒婆,又聽到自家老爺已經應了程修的提親,心裡並無異議,她從水陽江劫後餘生的那晚,老爺便和她說了有意將蕙蕙許配給程修。相比張士釗,輓救她們母子於賊人之手的程修更得她的心意。
  一個男子,不僅要願意護住妻兒,更重要的是,他能護住妻兒,給她們一個堅實的後背。此時聽了老爺已經應了,心裡還是有些舍不得,嘆道:「只是遠在蜀地,日後與蕙蕙怕也是常年不得見了!」
  蘇志宏笑道:「夫人,我們的蕙蕙終究要做官家夫人的,即便不是嫁給蜀地的程修,日後隨著夫君上任,也是要離開你我身邊的!」
  是此,他從沒有將女兒高嫁的想法,與其嫁到高門巨族,自己一籌莫展,不如低嫁,自己隨時能威壓,日後,楠兒也能給蕙蕙做靠山!
  可惜,抱有此想法的蘇志宏上一世並沒有能給女兒應有的庇佑,沒有誰能一輩子護著誰,也沒有誰能一輩子躲在別人的羽翼下。
  日子,惟有自個,才能體會內裡滋味。
  程修並沒有回驛站,而是直接繞到了蘇府東面的一條街,這是管三一來倉佑城便置下的宅子,特地挑了離蘇家近的地方,兩日前宅子清掃好了,便和程修一行搬了過來。
  走到門口,程修才發現,這門匾掛著的竟是燙金的兩個大字:程府!前兩日回來晚,倒沒注意這上頭寫的是什麼!雖說管三叔一直嚷著要將自己的產業讓自己繼承,可是,畢竟他姓程,兩人並無血緣關係。
  一時看著這偌大的兩個程府,程修覺得日後還是對管三叔客氣點,這宅子他可得攢好些年才能還得起呢!這些年管三叔可真是又當爹又當娘的照顧自己這個孤兒。
  不,他還有叔祖母,以後還會有蕙蕙!
  想到這裡,程修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跨進了程府的大門,便見院子裡亂糟糟的,幾個大紅木箱子橫七豎八地放著,地上隱約還有許多白色的羽毛,也不知道是鴿子的,還是雞鴨鵝的,看起來剛剛經歷了一場紛亂。
  管三正在院裡指揮著吳大和趙二將裝著月石的箱子往倉庫裡搬,余光瞥見程修回來,嘆氣道:「你們家校尉做事也真個磨嘰,娶個小姑娘,這麼些日子了,也沒啥動靜!枉我還特地選了處這般近的宅子!」
  天氣漸漸炎熱,吳大抹著額上的汗,笑道:「先生,你還不知道我家校尉,非得講究個你情我願!」
  程修心裡微嗤,冷哼道:「行了,別裝樣子了,這月石也不用抬了,明個一早,就讓媒婆帶去蘇府!」話是這樣說,看到七八箱子的月石,程修心裡還是忍不住暗暗咂舌,他真沒想到,管三叔一出手竟這般闊綽!
  雖說月石這東西在並不稀罕,可是,那也是能當銅板用的呀!這八大箱子的月石,足夠買他家在的老宅子了!
  他程修真是給管三先生當牛做馬都還不了了!
  院裡的幾人可沒心思來猜程校尉此時的心結,吳大一聽找媒人,立即將箱子扔在了地上,身後的趙二眼疾手快地將他往後拉了一把,罵道:「你嫌你腳多長了一隻不成,那般沈的箱子砸上去,還不爛了!」
  吳大不在意地揮揮手,往自家校尉邊上去,笑嘻嘻地問道:「校尉,蘇家小姐答應了?」
  管三也停了手中的扇子,一雙眼緊巴巴地盯著程修。
  「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蘇家小姐有何干係,她爹娘同意,她還能不從?」程修挺著胸脯,說的煞有介事!
  管三捏起扇子一邊,冷不丁地往程修昂著的腦袋上砸去,「真是得志便猖狂,這話你小子當著蘇家小姐的面說一次試試!」一時也掩不住心裡的喜意,瞪著程修問道:「現在就去找媒婆?」
  晨曦微亮,程府便陸續抬出一抬抬的紅木箱子,從東邊走,一時堵住了幾條街,眾人看著這箱上紅艷艷的大紅綢緞,吹吹打打的一行人,都不由好奇地跟在後頭,想看看這到底是去誰家提親?
  程府和蘇府也就一條街的路程,從程府抬到蘇府,前頭進了蘇家,尾頭還留在程家,這般熱鬧如意的時候,管三先生怎會讓它如此含糊過去,特特一早起來,硬是將聘禮圍著整個城墻轉悠了一圈。
  等到蘇府,打頭的除了趙二昨個去找的楊媒婆,安言師傅,還有晃晃蕩蕩的一群看熱鬧的人。
  兩隻白色,沒有一點雜色的大雁打頭,紅木箱子足足有六十四抬,這還是離倉佑城路程遙遠,管三縮減了再縮減的,抬到蘇府大門口的時候,守門的蘇傑驚得目瞪口呆,一路狂跑著進去稟報老爺,那兩隻大雁一看便是來行納徵之禮的,可是沒聽說自家小姐允親了啊。
  正在用飯的一家四口,也是有些呆愣,蘇侯氏還沒來得及告訴女兒,將她許配給程修了,蘇志宏也是有些挑眉,這小子竟直接省去了前頭的納彩、問名、納吉,竟直接送聘禮了。
  蘇清楠嘴裡含著一口金角饅頭,微張著口,也忘了吞咽,含糊不清地問道:「蕙蕙要嫁人了?我怎麼不知道?」
  蘇清蕙捏著筷子,緩慢而有力地問道:「誰家?」聲音裡的顫抖竟像波浪一樣要將她蓋過去一般。上輩子爹娘便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嫁給了張士釗,這輩子,她都說了誓死不嫁了,爹娘還這般執拗嗎?
  蘇侯氏一愣,忽地抿脣輕笑道:「還能是誰家?你這孩子,你都說了不嫁張家了,娘還能逼你嫁不成?自是程家了!」她那晚可就在船上看出來了,這程家小子,怕是一早就勾了蕙蕙的心,那夜裡,她看著程家小子的眼神,還能瞞得過她這個當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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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5:16


  管三搖著羽紗,微微笑道:「我若不出手,你能鬥過那張士釗,人家可是在月半前就傳出對蘇家小姐一片傾心,不惜捨命相救!要是貿然嫁了你,可不得被說負心!」
  這人以前是拿一管筆的,真是黑的也能說白的,程修這麼些年也摸清了這人,就愛看他熱鬧,他實不明白,爹娘生前怎會將自己託付給這人!
  此時看著那張笑呵呵的臉,程修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瞪道:「你這般說將出去,蕙蕙夾在兩個男子當中,少不得被人議論紛紛!」要是惹惱了蘇志宏,逼急了張士釗,後患無窮!
  他就不能安安靜靜地,靜悄悄地娶個媳婦回去嗎!
  東城張府裡,張劉氏眯著眸子,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冷哼道:「你執意去貼蘇家那個冷竈不成?」
  張劉氏先前覺著兒子既是喜歡,娶回來也沒什麼,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兒子竟然願意捨命去救蘇家女兒!
  他一身血跡地回來,可曾想過這個視他為命根子的娘,他在縱身去救蘇清蕙的時候,將自己這個娘親置於何地?
  他要是出了萬一,讓她可怎麼活!
  張劉氏自此對蘇清蕙的恨意猶如藤蔓由心處開始蔓延。便是這個不知羞恥的小賤人,狐媚了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
  見兒子半天沒有回音,知道這是鐵了心了,不由陰聲道:「你既是要娶,你自個上門去說,我是不會舍下這張臉,去託人求娶這般一個惹是生非,和男子們糾纏不清的女子的!」
  張士釗忽略娘親語氣裡的陰冷,鄭重地叩了一個頭,起身向外去尋媒婆,現在滿城都是程修暗夜裡帶兵繳了水陽江的水匪,英勇無畏地救了蘇家小姐!他張士釗精心布置了半月的聲勢,就這般被這浪蕩子打破了!
  他必定要在程修下手之前,讓蘇清蕙答應嫁他!張士釗一雙黑亮的眸子裡,閃過幾分精明的銳利,至於什麼意中人,有又如何?他張士釗想要的東西,一向不會輕易言棄,蘇清蕙便是一個冷心冷肺的石頭,他也有法子給捂熱!
  張劉氏看著兒子急迫地大步離去,心上發恨,忍不住拿起右手側的茶盞,對著敞開的大門砸去!
  外頭張士釗已然沒了蹤影。
  張劉氏撫著胸口,半晌緩過氣來,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去,把瓔珞喊來!」
  丫鬟一窒,前幾日那邊來說表姑娘病了,夫人都沒去見得,她們都以為表姑娘這是徹底被厭棄了,今日,夫人是又想起來了?
  丫鬟忙恭聲應下,進到東北角的小院落裡,隱約聽見兩聲咳嗽,進了屋子,發現表姑娘在床上臥著,屋裡竟一個丫鬟都沒有。
  乍見到表姑母身邊的丫鬟,阮瓔珞也是有些受寵若驚的,忙起身張惶道:「不知姊姊來此處,有失遠迎……」
  她已經病了十來日,自表哥在渡口救了蘇清蕙,她便知道,自己已然出局了,表哥願意捨命相救,蘇家定然是願意將女兒下嫁的!便是為著士林間的名聲,蘇家也不得不如此!她心裡煩悶,便不大願意去表姑母身邊侍奉,沒想到表姑母也就差了大夫過來問了一聲,竟也不曾管她了。
  她本就是借居,府中的下人一向捧高踩低,竟連她的湯藥都不願意按時熬煮,一口氣血生生地憋在她的心口,此時見著表姑母身邊的丫鬟,阮瓔珞忽又有了破釜沈舟的勇氣,一改往日倨傲的模樣,拉著這丫鬟便叫姊姊,好不親熱。
  待張劉氏見到阮瓔珞,見她面容憔悴,臉頰消瘦得有些往裡凹,心下忽湧起幾分痛快,她家兒子就該是這般被人珍視,緩了面容,笑道:「瓔珞,姑母一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這回是你表哥魔怔了,你放心,姑母一定會給你做主!」
  阮瓔珞虛弱地倚在張劉氏懷裡,緩慢而清晰地道:「我知道姑母疼我,爹爹生前說姑母是最心善不過的女子,表哥不喜歡瓔珞,是瓔珞的不是!」
  聽到老情人,張劉氏心下微頓,面上現了兩分悵惘,她當年沒能和表哥結成連理,讓士釗和瓔珞配一對,也再好不過,既然兒子愛那蘇家小妖精,就娶好了,她這個當娘的,再給他娶一房自個合心意的!
  張劉氏拍著阮瓔珞的背道:「姑母給你做主,你表哥要蘇家女兒做夫人,我卻是要娶瓔珞做兒媳的!」
  倚在張劉氏懷裡的阮瓔珞身子一僵,這,這是要娶平妻?
  蘇清蕙沒有想到,乍一回府,她這精神還沒有緩過來,錢媒婆又上門了,只是這回,蘇清蕙趕不得了,張士釗曾經救過她,便是恩人!
  躲在繡樓裡,逗著小白伸爪子,一人一貓玩的不亦樂乎,等牡丹從前頭打聽好了,回來稟道:「小姐,那張家這回送了許多禮上來,說是要給小姐壓驚的,那媒婆還說張家公子救了小姐後,在床上臥了好些日子才能下地!」
  蘇清蕙眉毛一挑,這是挾恩相迫了,她一向知道張士釗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可卻沒有想到,在自己說出有意中人後,他竟還能不忌諱,哦,對了,上一輩子,滿城都知道她蘇清蕙愛慕李煥哥哥,張士釗不還是將她娶回去做正房夫人了!
  或許,他要的,一向都不是她蘇清蕙的心,而是這個人!倉佑城知府家的唯一的嫡小姐!便是今生多了兩分真心,他喜歡的,也終還是他自己!
  將她娶回去,至多不過和上一世一樣,當個花瓶罷了,興致高的時候,在人前做個伉儷情深。她不想去猜張士釗是否有什麼隱衷,即便有,上一世也有近三十年的光陰,他可以和她解釋。
  她是正妻,他並沒有將她視為可以比肩同行的人。
  蘇清蕙沈靜如水的眸子裡起了兩分嘲諷,對著牡丹道:「你去告訴娘親身邊的林媽媽,就說,小姐誓死不嫁張士釗!」
  見牡丹應了出去,蘇清蕙又彎腰將小白抱了起來,忽覺小白的小腦袋一直往窗外的苦患樹上瞄,心下大驚,這青天白日的,那人竟也敢這般大膽,摸到這樹上來。一時又氣恨得咬牙。
  倏地將門窗都關了,想著待楊伯伯傷好些,便讓楊伯伯來守著這院子!免得這人這般猖狂!
  樹上的程修全然無視佳人的羞惱,腦子裡都是剛才蕙蕙說的那句:「誓死不嫁張士釗!」暗自琢磨著該讓管三早點把禮備好,好來這府上正大光明地提親了!
  想來蘇伯父說的,問問蕙蕙的意思,是搪塞他的呢,不然蕙蕙都能有心情逗小白了,怎地還不見蘇伯父提這茬!
  程修覺得自個好委屈!平白受了知府大人的欺騙!還以這等關乎他成家立命之根本的事!察看四周無人,忙跳將下去,溜到前院,找知府大人。
  前廳裡的小廝看見程修,一臉茫然,他怎麼沒有聽前頭通傳程校尉到了?一邊忙進去向老爺通傳。
  蘇志宏近來實是煩透程修了,每天都要往他這跑個兩三趟,他蘇志宏自個養的親閨女,怎能這般久便宜了旁人,他家蕙蕙,至少要留到十六的!他是打定主意,任程修怎般說,也不會動搖的!
  蘇志宏已經做好了磨嘴皮子的準備,孰料,程修一進門竟絲毫不提提親的事,而是一本正經地告辭道:「伯父,子休只能在倉佑城待十日左右,眼看期限也快到了,子休想問下伯父可有何差遣,子休也好早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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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5:05


  這時楊頭領這邊已經陸續拋了許多金銀頭面、綢緞過去,大夥兒見著船上的人當真是軟蛋,一時賊心再起,便將主意移到了蘇清蕙等人身上。
  此時賴三正在船頭仰著脖子唱:「碧紗紗窗外無個人咿咿呀,儂在床前跪咯,小娘子莫罵負心,回轉身又親香呦。」身後眾人嬉笑道:「好,好,賴三兒,再來一嗓子!」
  那賴三面上便有幾分自得,道:「等著,俺這老粗也來句雅的!」勒了勒腰帶,又清了嗓子唱道:「雖是我話兒嗔,小姐也一半推辭一半肯!」
  「咻」、「咻」幾聲,原本被圍在中間的船隻,忽地射出幾隻火箭,眾人心頭一驚,正待滅火,賴三忽又吼道:「急個啥,我就不信那弱柳扶枝一般的小姐,還能從我等好漢手中逃掉!」
  又見幾隻火箭後,那船又沒了動靜,賴三道:「這小姐怕是不願給我等兄弟享用,既如此,我等兄弟得拿出點氣概來給小姐們看看才成,要小姐們知道,男人當是我們這等大老粗才夠味!」一陣哄笑後,便要將船往蘇清蕙那邊靠,眾人也怕到手的鴨子飛了,一時都摩拳擦掌,準備上船逮人。
  船艙內的蘇侯氏面如死灰,抱著女兒的整個身子都僵了,蘇清蕙努力穩著心神,這夥賊人這般多,楊伯伯幾人怕是擋不住的,一旦他們上了船,她便是想葬身水陽江都不得了,摸著娘親濡濕的鬢角,嘆道:「娘,我們跳江吧!」
  跳下去,好歹還有一絲生機。
  蘇侯氏怔怔的,一雙眼茫然地看著女兒,喃喃道:「跳,跳,跳……」忽地抬頭,猶還掛著淚水的眸子裡,閃過一縷狠厲的光,「蕙蕙你和牡丹一起跳,娘不殺了這幫賊人,心頭恨難消!」說著便起身往外走,拔下了頭上的金鳳簪子。
  她夫妻倆那般珍視的女兒,竟給這起子匪寇逼到這等絕境,她便是死在這水陽江,也要見到仇人的血!
  外頭已然火光一片,楊頭領領著護院立在船四周,對著要上船的匪寇揮著刀槍,但是已然有幾人身上中了刀子,蘇清蕙跟在蘇侯氏後頭出來,便聽一個護院「啊!」地一聲長吼,蘇清蕙扭頭剛好看見一把紅刀子從衣服裡抽出來,沾著血肉!
  「小姐,夫人,你們快進去!」楊頭領余光瞟到兩人,忙喊道,一邊又對著身後的牡丹道:「快,快,扔!」
  那邊牡丹接過綠意燃好的箱子、木頭,裡啪啦地往東邊的船上扔,蘇清蕙忙過去,捋下手上的鐲子戒指,並著釵環,也一併扔過去,喊道:「百兩一個的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鳳凰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千金難求的藍白晶石鑲嵌金腕輪,金鑲紅寶石九龍戲珠手鐲!」
  四個船夫早已經備著往東邊衝,此時見主家小姐夫人都出來了,忙沒命地劃槳,往東邊的船上撞去,那刀疤臉正是在東邊船上,見兄弟們都撿著什麼簪子、鐲子,暗叫不好!
  忽地面前紅光一閃,一箱子火苗並著油竟兜頭往船上砸來,那火苗嘩啦啦地全從箱子裡鑽出來,像是一隻只著了火的飛鴿一樣。
  熱油燙的眾人四散,有些燙了臉、眼,忙跳下船。
  楊頭領見勢,從自家船頭跳到東邊船上,揮舞著長刀,逮著船夫便一刀砍下去,一時船隻搖搖晃晃,被上遊迎頭來的船撞得連連後退,卻愣是頂在了蘇家船隻的前頭,楊頭領心下大驚,沒料到這匪船竟這般結實!
  牡丹扔完了木頭、箱子,兩臉黑紅紅的,也不知道在哪染得血跡,扭頭問道「夫人,小姐,我們走不掉了,跳不跳?」
  蘇侯氏咬牙道:「跳!帶著蕙蕙先跳!」
  綠意喊道:「牡丹你陪著小姐,我護著夫人!」
  「清蕙,清蕙!」遠處忽地傳來熟悉的呼喚聲,蘇清蕙心頭大震!
  忙跑到船頭!
  卻見東邊遙遙一片耀眼的紅光,「是大人!夫人,是大人來了!」楊頭領長刀一揮,砍下最後一個船夫,興奮地吼道:「快撞過來,快撞過來!」
  紅光中,蘇清蕙只看清船頭上一個「倉」字旗,心上一松,忽地,裙子被什麼扯住了,往下一看,竟是一隻滿布疤痕的大手,扯上了她的裙子!
  另一隻手攀在船緣上,那人露著濕漉漉的頭,對著蘇清蕙咧著嘴笑!忽地眼裡迸出一道凶光,蘇清蕙只覺下擺被猛地一帶,便要往江裡栽去。
  一隻羽箭射在了扯著裙子的那隻手上,前頭的楊頭領忙將一隻船槳扔在了要往下栽的蘇清蕙的前頭,正砸在蘇清蕙的膝上,蘇清蕙吃痛往後栽去。
  遙遙火光中,蘇清蕙恍然看見了程修,一如上一世匪寇闖進知州府裡,漫天火光中,他騎著紅棕馬,將她從地上撈起來,她沒有被橫梁砸死。
  這一世,她同樣不會淹死在這火光粼粼的水陽江。
  東面的程修輓著弓箭,全身毛髮都豎了起來,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她就要被扯下去!
  想到這裡,全然忘記蘇志宏叮囑的「活口」,一根,一根羽箭嗖嗖地沒入了匪船上的血肉之軀中。
  擋在前面的船終被趕來的官船擠到了側邊,蘇清蕙只覺得腳下猶如騰雲駕霧一般,嘩啦啦地趕到了那個「倉」字旗的前頭,見到了自家赤紅著眼的爹爹,還有一身淩厲之氣的程子休。
  蘇府書房裡,蘇志宏坐在桌後,右手手指彎曲,一下又一下地扣著桌子,嘆息道:「這回死了泰半,活口只有十餘人,只能報匪寇殊死抵抗了!」
  對面一身黑色錦衣的少年,面無表情地道:「匪寇抵抗致死傷乃是常有的事!」
  蘇志宏微微點頭,看著面前眼裡露著昨夜的煞氣,儼然恨不得不留活口的少年,想到昨夜正是這少年一箭一個匪寇,心下一窒。
  談完了匪寇之事,程修又舊事重提,彎著脊背,行禮道:「伯父,不知,此前子休提的事?」
  蘇志宏正想著如何擬摺子,被程修這神轉彎問得一愣,微咳了一聲,淡道:「蕙蕙已經回來了,待她緩了精神過來,此事再議!」
  程修心下大喜,既是能議,一切自是好說。一時想著自己面上太過冷漠,努力想露個笑容來,卻見對面的蘇伯父目裡一驚。
  待程修出去,蘇志宏看著如今生得越發挺拔修長,肩寬腰細的少年,見其不疾不徐,闊步離去時,竟有幾分大將的風姿!蘇志宏靠在椅上,暗暗籲氣,這小子還不如端著一張臉,猛地一笑,當真是頗有幾分蠱惑人心的味道。
  蕙蕙要是日後栽在他手裡,「哎,何時是個頭哦!」
  慈父蘇知府已然嘆起女兒掙不脫、逃不掉的未來了!
  蘇知府在水陽江上一舉擊敗猖獗半月有餘的水匪,在第二日便已經傳播開了,更有知情者知道,當夜,蘇家夫人和小姐恰好被那起匪寇圍攻,如若不是蘇知府去得及時,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第三日,茶館裡、書肆裡,便連菜市裡,都有人知道,月半前東城張家大公子救了蘇家小姐,月半後,蜀地的八品校尉程修在救蘇家小姐於水陽江。
  驛站裡,程修對著對面嬉笑的管三,恨聲道:「那些話都是你傳出去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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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4:53


  給了二兩銀子向那船家賠禮,侯玹又細細問了一遍近日水上水匪的情況,才知只是靠倉佑城那邊的水陽江面上鬧,這邊尚不礙事。
  看著垂柳依依,水波盪漾的江面,想起晨間還對他使著眼色的蕙妹妹,侯玹心裡的恐慌一陣一陣襲來。
  上了船,水流平緩,蘇清蕙也有閒心讓牡丹開了箱子,拿出兩本話本子來看,前世她一直潛心研究詩詞金石,並不曾看過這等消遣的書,一時被裡頭纏綿悱惻的故事,看的抽了好幾次鼻子,等天色黑了,江上的船隻都點了燭火,蘇清蕙才覺得脖子酸疼,走出船艙,看著三兩船隻的江面,沿途和來時一般的風景。
  扭著脖子的蘇清蕙忽地僵住了,她記得來時,也是夜晚,這江面上的船隻也有許多,船上的燭火映的江面都一片紅彤彤的。
  喚過綠意,吩咐道:「你去問下船家,為何這江面這般沈寂!」
  船夫是個樸實的小郎君,見小姐身邊伺候的漂亮丫鬟來問他話,面上便先紅了三分,羞慚道:「不瞞姊姊,我們兄弟四人也是剛從爹爹和叔伯手裡接過船槳,對這片水域並不熟悉!勉強識得路罷了」
  綠意一聽,心下便有些不樂,怎地租船的時候,不說清楚!
  蘇清蕙也實沒想到,會有臨時換人的,一時想到,這船是兩日前玹表哥租好的,他選的船家自是可靠的,一時也放在一邊不理,自顧看話本子去了。
  蘇侯氏見女兒也愛起這個,帶著兩分緬懷地道:「娘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愛看這些,那時就和嶠嶠差不多,恨不得每兩三日便往書鋪去淘新話本子,那時候還有個話本子說長公主流落民間的故事,言之鑿鑿地說長公主在蜀地呢!」
  蘇清蕙心中微動,掩著心緒道:「那故事的後來呢?長公主回來了嗎?」
  蘇侯氏輕輕一笑,道:「果真看話本子看傻了,怎麼回來?都知道長公主不在人世了,編也得編的像點吧,我約莫記得那書說長公主嫁了蜀地的望族。」
  「後來呢?」
  「後來,當然了,一朝公主哪能隨便編排,那家書肆被查封了不說,長公主也成了禁忌!」蘇侯氏嘆息道,當年她還一度盼著那個署名「竹官先生」的再出一套話本子呢,竟也再不曾得見。
  蘇清蕙暗自咂舌,原來長公主的事,早十七八年前便有謠言的,也真難為整個藜國上下裝著沒事人一般,每年熱熱鬧鬧地辦祭花節了!
  蘇侯氏一向是不多言的人,便是和女兒也很少料及這些逸聞趣事,一時起了談性,娘倆竟乾脆列數了話本子的趣處,牡丹和綠意,並著林媽媽等人都聽入了謎,等船外傳來吼聲的時候,眾人才猛地驚醒。
  這次隨行的只有六個護院,也都在下艙裡歇下了,此時聽到外頭的動靜,匆匆套了鞋履便跑了上來,見船周的燭火竟耀的人睜不開眼,勉強看出約有四隻船隻。
  前面的船隻上頭一面上有一塊傷疤從左眼斜到下頜的大漢舉著火把喊道:「不傷人,把船上的東西扔過來,便放行!」
  護院頭領姓楊,向來得蘇志宏看重,此行特地派他跟隨,這時也暗悔自個疏忽,忙進去請罪道:「夫人,此回始料未及,我等恐不及,還望夫人定奪!」
  蘇侯氏急道:「蕙蕙,這可怎麼辦?那都是你外祖家的一片心意啊!竟就這般全舍了嗎?」
  蘇清蕙也實是沒想到,一向平靜的水陽江面,還能有此等強徒,但是畢竟明白錢財乃身外物,對楊頭領道:「楊伯伯,這回不怪你,他們既要錢財,我們扔過去便是,但是,恐防賊人有詐,你扔些輕便的細軟過去,大物先留著。」
  見小姐面上十分平靜,這等時候,還能拿主意,楊頭領心裡也稍微鎮定了一些,領命出去,吩咐牡丹、綠意等撿些貴重的金銀綢緞先拿出來,一面又對著江面喊道:「我等願意留下錢財,還請各位好漢行個方便!」
  話音未落,江面又有人喊道:「哪來的廢話,這江中的魚可有幾人沒沾葷腥了!」
  牡丹、綠意一聽這話嚇得手腳發抖,忙搬著首飾盒子交給護院,自個也不敢出船艙,就怕這起賊人見色起意!
  蘇清蕙心裡也不由的在抖,在她的記憶裡,匪患不僅僅是一幫烏合之眾組合起來的,二十年前,晉王在內亂中去世,戰亂雖然平息了,可是還有許多匪寇流串在各地,尤其是山多地勢雜亂的蜀地,上一世張士釗和程修將流寇逼急了,那些人還曾偷襲過府衙。
  真是不論哪一世,匪寇和她蘇清蕙都有著不同尋常的緣分呵!
  只是這一世,程修遠在蜀地,是不能來救她了!
  「小姐,小姐,你聽,你聽!」綠意豎著耳朵顫巍巍地道:「那些人要幾個年輕女子過去!」綠意腳下一軟,癱在了地上。面上一片灰敗。
  蘇清蕙柔柔一笑,帶著幾分淒苦,幾分嘲諷,她就猜到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既做了匪寇,便回不了頭,一群亡命之徒!
  她竟還曾幻想著安然躲過一劫!
  牡丹不知從哪處抽過來一根船槳,恨道:「滾他犢子的,憑他那起黑心肝的還想肖想老娘,我不弄死這幫匪賊子!」
  蘇侯氏緊緊抱著女兒,渾身顫抖,哭的扯心裂肺,「蕙蕙,心肝兒,娘就該讓你留在倉佑城裡喲!」
  蘇侯氏實是悔不當初!
  生死逼迫之際,蘇清蕙心底的那股子恐懼竟被壓下了,如果她蘇清蕙這輩子註定要葬身水陽江,是逃也逃不過的!對著牡丹道:「你去把楊頭領喊進來!」
  楊頭領也是焦頭爛額,要是就他和一幫子兄弟,不過殊死一戰,也好過受這等窩囊氣,可是,船上的夫人和小姐,楊頭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楊伯伯,把船上的箱子、木頭,還有我那箱子書都淋了煤油,點燃了扔過去,朝東邊,現在恰東風,我們便順著往下遊去,逃的出去是命,逃不出去,也是命!」蘇清蕙咬牙道。
  蘇侯氏猛地止住了哭聲:「不,蕙蕙,讓楊頭領護著你走,娘給你們打掩護!」蕙蕙無疑是以卵擊石!不是一艘船呀!是四艘船呀!她的蕙蕙如果被抓住……蘇侯氏心下一陣顫慄,紅腫的雙眼盯著女兒,哭的沙啞的嗓子一字一句道:「蕙蕙,你是爹娘的心肝,無論如何,你得活下去!」
  蘇清蕙緩緩搖頭,對著楊頭領道:「楊伯伯,拖累你們了,還請楊伯伯去安排了!」
  這四隻船在水陽江面上流蕩已有兩年,以往只是偶爾出船打劫下過往船隻,混個肚飽,沒想到官府竟然一直未曾出面,膽子不由壯了些,半月前這江上的匪寇聚在一處商議著趁官府還沒來得及出手,趕緊做幾票大的好脫身。
  也就半月,已經連續劫持了八艘來往船隻,都是一早探點,專挑富貴人家、行商一類來作案,早在傍晚,牡丹、綠意跟著蘇清蕙出船艙眺望的時候,這一夥人便已經盯上了。
  原本也只想著劫財便成的,但是一早負責盯梢的,忍不住在眾人間吹噓道:「那船上的幾個小娘子當真美艷得很,我賴三這輩子還真不曾見過這般細皮嫩肉的小娘們!」一邊說著,一邊砸著嘴,一臉的沈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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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3-8 12:04:42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老人家不用管!」程修淡道。說著便快步往自個院裡走。
  「哎,少爺,前幾日,驛站的送來了一個信筒,您看看!」
  程修接過來一看,看著信筒下本該署的寄信人的那一角,不由眉毛一擰,「小白?」心上驀地一喜,平靜的聲音有絲異樣,「福叔,這是那日到的?」
  「三日前,少爺!」
  程修也不待和福叔多說,忙打開信筒,展開信箋,掃到月石,咦,蕙蕙竟要月石,一邊掃著信,一邊吩咐道:「備下馬,我一會去管三先生處!」
  福叔一喜,皺巴巴的老臉上,生生刻出了一朵菊花,「哎,好的,少爺,老奴這就去!」
  老人家一邊轉身去馬廄,一邊不住喃喃道:「真是老爺夫人保佑啊,少爺終於想通了!」
  一旁的程修卻驚在了原地,「張士釗竟然救了蕙蕙!」這小子竟然趁自己不在,英雄救美了!琥珀色的眸子盯著信上的「遇雨」,程修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捏著信的手有些顫抖,怒道:「這狗娘養的,肯定會散布謠言強娶蕙蕙!」
  程修覺得自個的心肝肺都在燒!
  馬廄裡的福叔正準備將馬牽出來,便見自家少爺飛一般似地跑了過來,奪過韁繩,竟就上馬,騎出府去!
  福叔一時有些呆怔,這,這,少爺往日裡不急,沒想到今個往這上頭動了心思,竟這般急迫起來,盯著少爺絕塵而去的背影,笑道:「今個可得給老爺和夫人上柱香,保佑少爺這回一定得將劉將軍家的小姐娶進門!」
  一時老人家竟忍不住落了淚,夫人在世的時候,丫鬟隨從多,這三進三出的宅子還有些滿當當的,當時夫人還笑來著,等少爺娶親了,課得換個大宅子才行,一轉眼,夫人去世都有十二年了,這宅子竟也空了這般多年了。
  程修在一處山腳下的峽口處停了下來,對這迎面過來的小廝道:「讓你家先生快出來,我有要事找他!」
  那小廝一眼便認出來人是管三先生最為看重的程家少爺,忙道:「程家少爺先去喝口茶,小的這就去稟報先生!」
  自家先生雖然在儼然淩駕在各路參軍、知府大人之上,還掌管著藜國唯一一座可以開採出月石的礦山,但是,對這程家少爺一向是格外看重,程老爺去世以後,程少爺的生活一向都是先生看顧的,現在,更連程少爺的婚事都不假人手,親自相看!
  小廝一邊感嘆程少爺的好運道,一邊趕緊往先生的書房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程修剛剛緩過氣,一身黑袍,如道士打扮的管三先生便露面了,見到程修,笑道:「怎的,今個肯來見我了!」
  程修冷望著這人,淡道:「那什麼劉家小姐,李家小姐,都沒戲,實話和你說吧,我自個在倉佑城看上了一個蘇家小姐,她來信和我討要一點月石,你弄一點給我,我今晚就要動身去倉佑城!」
  管三眉毛一挑:「蘇家?知府蘇志宏家的小姐?」子休去倉佑城之前,他便悄悄派人去打聽過了,此刻便想起,那蘇家小姐,素有倉佑城才女的名頭來的,聽說樣貌也不俗。
  管三面上立即現了幾分喜悅,拍手道:「既你自個看中,雖說她爹官職低了點,勉強也還可以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要我老頭子上門提親嗎?」
  程修再是好脾氣,也受不住這人這般瘋言瘋語,嘲諷道:「她爹官職還低?」他程修也就一個八品校尉好嗎?人家爹還四品來著呢!
  管三一頓,往後退一步,張開雙袖道:「我身後,這些都是你的,別說四品,便是一品大員家的女兒,我也嫌低了,不過你既中意,自是可以!」
  程修懶怠理這個瘋子,冷冷地道:「快備好月石,倉佑城有小子和我搶親,遲了一步,你瞧不上的四品知府家的女兒,我都娶不回來!」
  從江陵到這裡,少要八日,多則十日,一時要嘆蕙蕙也不留個日期。信筒三天前便到了,至少已經十一日了,蕙蕙估摸著要回倉佑城了,一旦回去,張士釗那隻大灰狼可不早早就在那等著他的蕙蕙小白兔了!
  蘇侯氏到娘家的第三日便收到了蘇志宏的家信,不外是代問岳丈岳母好,隨信到的還有一些倉佑城的特產。侯老夫人也不察看禮單,只聽到倉佑城姑爺送了禮過來,便眉開眼笑了。
  侯老太爺看到管家送上來的白茶的時候,也忍不住捋著白須笑道:「這回志宏可是下了血本了,就怕我們侯家扣了他夫人和閨女呢!」
  待到第十日的時候,蘇侯氏又收到了一封家信,只有一句:「夫人,日光漸炎熱,不知舊年夏衫在何處?」
  蘇清蕙暗罵自家爹老奸巨猾,這天還要穿輕薄些的棉袍呢,怎地就這般急不可耐地要換夏衫了,還不是故意刁難娘親,讓她早日回去!
  侯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和侯老太爺膩味過的,自是明白女婿這一封封信,是催女兒回去呢,心裡雖舍不得女兒,也巴望著女兒夫妻和睦,柔聲勸了兩句:「你在家也待了十日了,估摸也可以回去了!」
  老人家面上雖笑,可眼裡的不捨卻是怎麼都藏不住!
  蘇侯氏多年未曾歸家,見老母親這般,心裡也有些愧疚,微微笑道:「不礙事,女兒也想多在家伴娘幾日!」
  到了第十四日,不待蘇志宏來信催,侯老夫人便趕著女兒回去了,蘇清蕙心裡惦記著脂粉店的事,也想早日回去,並且,她心裡,隱約對張士釗是有些堤防的,依照張士釗前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特性,蘇清蕙心裡一直有些隱憂。
  來時蘇侯氏心裡憂心娘親的病情,只收拾了一些細軟並一盒藥材就過來了,後頭的禮還是蘇志宏補上的,回去卻帶了足足一車的東西,侯氏自家的筆墨紙硯不須說,便是蘇清蕙要的印著小白的話本子,都占滿了一個箱子。
  另有侯楊氏贈的口脂、面脂、香料,侯言氏和侯周氏贈的頭面衣料,侯嶠嶠和侯巒巒見蘇清蕙喜歡她們的琉璃珠子、嵌著晶石的鐲子,各自從自己的首飾盒裡取了好些出來給蘇清蕙帶回去。
  蘇清蕙實是有些不好意思,侯周氏嗔道:「蕙蕙乍見還稀罕些,你三舅舅每年給她們帶許多,這些年也不知道廢掉了多少,你安心收著便是!」
  和幾個表姊越好,明年自個及笄,她們過來觀禮,兩家人才依依不捨地揮手作別。
  哪成想,不過半日功夫,侯家便收到姑爺的加急信,侯楊氏明眸微微一轉,笑道:「妹妹也真是好福氣,當了一方知府家的官太太不說,夫婿這般年紀了,竟還這般離不得她!」一時又慫恿著老夫人拆開信,「看看姑爺這回用的是什麼藉口!」
  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了,老夫人罵了一句「真是皮猴子!」還是拆了信看看這等兒女家。
  眾人都等著聽個臉紅,卻見侯老夫人忽地捂著胸口道:「快,快派人把蕙蕙娘倆追回來,追回來!」老夫人急的有些喘不上氣,大夫人侯言氏忙拿過信看,顫著音道:「呀,水匪!」
  哪還能追得到,侯玹親自騎馬去追,到了渡口,船家說:「上半晌便上船去了!」侯玹氣惱的狠狠地踢了兩腳停泊的船隻,那船家惶恐道:「腳下留情,腳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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