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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2:48

《大婚晚成 卷一》作者:曼央

霍沈,年二十三,有房有鋪子有銀子有馬車,
他什麼都有,還有一手打鐵的好手藝,眼下只缺一個媳婦,
他本不覺得這有什麼,男女之間端看緣分嘛,
直到某次舉手之勞幫助了在街上叫賣小點心的小姑娘,
她用他吃過最好吃的炸醬作為報答,從此他便依賴上了她的手藝,
先是厚著臉皮請她偶爾來替他張羅午飯,而後變成請她常常來,
再然後變成請她天天來,他的胃因此獲得極大滿足,心也跟著變得貪了,
想要無時無刻見著她,想要她也同他一樣喜歡他,他變著花樣討她歡心,
看她似乎也不討厭他,他本想著趁著自己生辰那日向她告白,
怎料前一天她找上門來,同他說以後就當彼此是陌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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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3:58


跳躍的燭光散發出昏黃溫暖的光,映照在桃子嬌俏的小臉兒上,讓這個清冷的秋夜有了幾分春暖花開的感覺。姑娘臉上浮起兩朵紅雲,羞答答地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帘,甜甜的說道:「好,今年你就先將就一下,明年的今天,我一定給你做一般最最好吃的長壽麵。」

鐵匠高興地嘿嘿笑出了聲,一顆心全都飛到了桃子身上,目光也完全籠罩著她,連灶膛里的爐火燃了出來,都沒有發現,一個崩裂的火星濺了起來,燙在他的大腳趾上,雖是沒有把腳燙傷,卻讓他飛快的把腳挪到一邊。

二人同時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鐵匠的大腳趾已經調皮的從布鞋裡鑽了出來。鞋上原本不甚明顯的小洞,如今已經破成了一個大洞,這雙鞋沒法再穿了。

霍沉尷尬地笑笑,解釋道:「原本這雙鞋就快壞了,許是今日搬動石獅子費了些力氣,扯破了它。」

桃子切著胡蘿蔔丁,微微一笑:「我給你送來的那雙鞋呢?你怎麼不穿?」

「自從昨天你走了,我的魂兒就丟了,哪還顧得上什麼衣服、鞋的。那雙鞋還在前面鋪子里呢,一會兒吃完飯洗了腳,我再穿新鞋吧。」

「嗯。」想到那雙親手做成的布鞋,桃子更害羞了。不敢再看他,只專心的把幾樣菜品都切做碎丁。讓他抽了一半的木柴出來,放在炒菜用的小灶里,很快就燒熱了那一個能當鏡子用的炒鍋。在炒鍋里倒進一點兒菜籽油,放了半勺白糖,炒出紅亮的糖色,就把蔥姜肉末辣椒段兒一起放了進去,快速翻炒。

濃郁的肉香味兒在廚房中四散開來,鐵匠口舌生津,默默咽下一口口水,眼巴巴的瞧著紅著小臉兒的桃子在爐灶前忙活。

炒好了肉末,桃子加了些水進去,讓他只留下三根木柴,小火慢燉。就把面盆里醒好的面拿出來,放到案板上,擀成了薄而均勻的麵條。

水燒開了,麵條下鍋,瀰漫著肉香味兒的廚房裡,有一大片水蒸氣擴散開來。那朦朦朧朧的燭光,此刻更添魅惑,置身其中的一對男女,偶爾看對方一眼,心跳便會不由自主的加快。

很快,長壽麵出鍋。為了讓麵條更筋道爽滑,桃子給它們過了一遍涼水,然後在碩大的白瓷碗里盛上滿滿的一碗,又舀了一勺肉鹵放在上面。

麵條白凈水潤,肉沫香氣誘人,搭配上橙色的胡蘿蔔丁、綠色的菜瓜丁、黑色的木耳丁、白色的冬瓜丁,肉鹵上還漂浮著一層淺淺的紅油。

這碗面色香味俱全,大鐵匠吃了一口,覺得麻辣鮮香,味道極好。嘴裡吃到的是辣,心裡感覺到的卻是甜,看著桃子嘿嘿的傻笑:「真好吃,我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面。你剛才還謙虛呢,說今日的面做的不太好,要我說,這已經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面了。」

桃子也給自己盛了一小碗,坐在他身邊,含笑嘗了一口,品了品滋味,說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吃,若真有那麼好,那我答應你的明年的長壽麵,也就不必做了。」

桃子本是跟他開玩笑,誰知一聽這句話,大鐵匠就急眼了,把筷子一放,焦急的盯著她:「桃子,你可別嚇我,咱們說好的,你可不能反悔呀!」

田桃瞧瞧他緊張的神情,忍俊不禁地低下頭,默默吃面,不理他。

大鐵匠卻吃不下去了,抬手抓住她手腕,輕輕搖了搖,哀求地喚了一聲:「桃子……」

田桃看著他笑笑,不太好意思的說道:「我已答應你的事,怎麼會反悔呢?再說了,昨天給你送來的那雙鞋……其實是我做的。」

鐵匠一下子愣住了,獃獃地瞧著桃子,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麼?那雙鞋是你做的,真的嗎?桃子,真的是你做的呀,你怎麼不早說?」

田桃害羞的把臉埋得更低,簡直快要扎到面碗里去了,用羞澀而又甜軟的聲音說道:「本來,是想等你生辰這日送給你,順便告訴你,那是我親手做的鞋。還想問問你,是否樂意來我家提親。可是,我爹出事兒了,那句話就……」

大鐵匠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桃子,激動的大口喘著氣:「原來是這樣啊,咱們倆還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我想的也是,等生辰這天我就告訴你,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我想去你家提親,想問問你樂意不樂意?」

田桃挑起一根面送進嘴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藉此來掩飾自己滿臉的羞澀與激動。

鐵匠帶著薄繭的大手,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來回摩挲,痴痴的目光定在桃子臉上,一動不動:「桃子,明天我就去你家提親,好不好?」

田桃心裡小鹿亂撞,被他撫摸的手腕有如火燒。那滾燙的溫度,沿著手臂向全身遊走,傳遍四肢百駭,令她全身都滾燙的燃燒起來。

這還有什麼可問的?剛才自己都厚著臉皮把心思說了,他竟還非要這樣直白的問上一句,讓桃子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桃子你說話呀,好不好?」傻鐵匠繼續追問。

「嗯。」田桃輕輕應了一聲,垂著的小臉兒紅了個透,扭動手腕,躲開他滾燙的掌心,繼續挑起面來吃。可是小手抖的厲害,麵條沒能送進嘴裡,就在筷子上滑了下去。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做夢都盼著你答應呢,桃子,你知道我盼這一天盼了多久了嗎?」大鐵匠連面都不吃了,激動的站起身來,撮著手,圍著桃子來迴轉。

桃子受不了他這樣直白的表達喜悅,可是內心裡卻又很歡喜,很滿足。偷偷瞧了眼他傻笑的表情,嬌聲說道:「你快吃面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這是我家桃子給我做的長壽麵,我當然要吃了,我要吃三大碗,把鍋里的都吃光。」大鐵匠滿心歡喜的坐到桌邊,大口滿塞的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好吃,熱烈的眸光時不時的就看向桃子,看得小姑娘都不好意思吃面了。

吃完飯,桃子在廚房洗碗,就見大鐵匠腳步匆匆的去了前面的鋪子里。她知道,他肯定是去拿那雙布鞋了,卻又怕他傻乎乎的問些什麼,便佯裝不知,在他進門的時候,只把洗好的碗,彎腰放進碗櫥里。

「桃子,你做的鞋真好,又平整又漂亮,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鞋了。」鐵匠把布鞋抱在懷裡,像抱著一塊稀世美玉,生怕一不留神摔碎了似的。

田桃用棉巾擦凈了手,抬眸笑吟吟的問他:「面是最好的面,鞋也是最好的鞋,怎麼什麼東西到了你這裡都變成最好的了?」

鐵匠開心的哈哈大笑:「當然啦,我家桃子本來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桃子做出來的東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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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3:46


田桃沒有撥開他的手,甚至鼓起勇氣在他手上蹭了一下,輕聲說道:「我爹出事以後,我想過,有兩個解決的辦法。一個是問你願不願意娶我,如果願意,就給我家四兩銀子的彩禮錢救我爹。還有一條路就是到城裡當丫鬟,本來,我是想要找你的。可是,後來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不能連累你。你是好人,已經幫了我不少了,我怎麼能恩將仇報呢?」

大鐵匠輕輕嘆了口氣:「桃子,這怎麼能是恩將仇報呢?不過就是花幾兩銀子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人這一輩子長著呢,掙錢的機會有很多。這幾兩銀子跟一輩子的幸福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田桃抿著小嘴兒,羞答答地抬眸看他一眼,便嬌嬌怯怯的說道:「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傻事兒了,其實昨天晚上我就後悔了,今天你進門的時候,我正想著,怎麼想法子去找你,或者叫別人通知你呢。剛好你就來了,剛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以為是自己在做白日夢。」

「小傻瓜,」鐵匠開懷一笑:「我知道了你的事,自然要趕快來救你啊,要不然……我的小甜桃被別人摘走了怎麼辦?」

田桃這才想起來一個問題:「你是怎麼了解我家情況的?」

「今天,柳子來鎮上賣撒子糖棗,是她告訴我的。」

田桃默默點頭:「是,柳子從小就比我勇敢,我若有她那股衝勁兒,給你送鞋的時候,就應該告訴你這些事。」

鐵匠捨不得責備桃子,輕聲安慰道:「算了,過去的事就過去吧。以後,可別犯傻了,遇上什麼難處一定要跟我說。就像這次,差一點兒就錯過一輩子。」

田桃也有些害怕,瞧著他偉岸的背影,心裡覺得特別踏實。

太陽落山之後,秋夜裡的涼風襲來,田桃坐在車篷子里,都被凍得打了個激靈,大鐵匠坐在篷子外面趕車,應該更冷吧?「大沉哥,你往後坐坐,也到篷子里來避避風吧。寒露都過了,夜裡挺涼的。」

其實,鐵匠並沒覺得冷,這一點兒小風,對於他壯實的身板子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不過,姑娘關心他,讓他很高興。就順從地往後挪了挪身子,放下馬鞭,大手伸過去,顫抖的握住了桃子的小手。

「冷嗎?你要是冷,就到我身邊來,我身上熱。」車篷內比較狹小,兩個人擠在裡頭,溫度逐步在上升。

經歷了這麼多磨難和險些錯失終生的痛楚,如今,心上人就坐在身旁,霍沉特別想把她抱在懷裡,實實在在的感受一下她的溫度。

其實田桃也很想靠到他身邊去,可小姑娘終究害羞,不好意思往前湊。又一陣冷風吹來,冷得她一哆嗦:「我……我是挺冷的,還特別困,昨晚上一宿沒睡,今天又大哭了一場,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霍沉翹著唇角,雙眸燦若星辰,感受到了她的害羞,也覺得她確實需要溫暖的懷抱,便不再猶豫。長臂伸開,把小姑娘圈到懷裡:「你睡會兒吧,我抱著你,就不怕著涼了。」

田桃偎在他身上,睡得很香。兩個晚上沒睡好了,現在終於可以踏踏實實的睡個覺,舒服極了。

霍沉把身子微微傾斜,讓桃子可以安穩地倚在自己胸前,而不至於滑倒。上弦月的清輝灑落在兩個人身上,溫柔而明亮。

大鐵匠歪著頭看向熟睡的桃子,心中暗想:這個傻姑娘,以後就是他的小女人了,一定要把她保護的好好的,再不讓她遭這樣的罪。

怕她冷,霍沉兩隻粗壯的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身子,幫她擋風,卻又不敢抱得太緊,怕她睡得不舒服。

噠噠的馬蹄聲在暗夜中清脆悅耳,和鐵匠愉悅的心情一起放飛到閃爍的星空之中。到了大營鎮的時候,街上已經空無一人,霍沉把馬車趕到自家院子門口。看看依然熟睡的桃子,不忍心叫醒她。那長壽麵……若一會兒她能睡醒,就讓她做一碗,若是她太累了,一覺睡到明天早上,那就明天再補吧。

這個生辰,最重要的絕不是一碗面,而是他差點兒丟掉的桃子找了回來了。於他來說,已經做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是一輩子都難忘的一天。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桃子,輕輕走下馬車。田桃卻在這輕微的晃動中睜開了眼,迷濛的看看四周,輕聲道:「到家了呀。」

輕輕的一句話,卻讓大鐵匠特別高興,桃子已經拿這裡當家了,還有比這更暖心的事情嗎?

「嗯,到家了,你要是困就接著睡吧,我抱你進去。」大鐵匠已經把鑰匙攥在手裡,不過,懷裡抱著一個人,單手去開鎖,終究有些不方便。鎖頭調皮的不肯打開,田桃揉揉眼從他胳膊上跳下來。

「我來吧。」田桃伸手扶住鐵鎖,另一隻手捏住鑰匙,使勁往裡一捅,「吧嗒」一聲鎖開了。

進到院子里,二人把車上的東西拿進屋子,霍沉點亮了蠟燭,又出去卸了車,喂上馬,栓好了院門。

他回到屋裡的時候,見田桃正在舀水和面,既高興又有點心疼:「桃子,不用這麼著急,坐車也挺累的,你先歇會兒吧。」

田桃手上揉面的動作沒有停,只抬頭朝著他莞爾一笑:「沒事兒,我不累,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你點火燒水吧,面很快就好。」

「哎,好!」霍沉當然想早點兒吃上長壽麵,見桃子神采奕奕的模樣,就放下心來,從牆角抱來幾塊劈好的木柴,點火燒水。

田桃瞧見木柴,忽然想起了那把賣了天價的斧子,不禁好奇問道:「大沉哥,你賣掉的斧子就是用來劈柴的么?怎麼會帶在馬車上?」

霍沉朗聲一笑:「是啊,就是我劈柴用的。當時急著去縣城找你,沒時間打造別的兵器,就把斧子扔在了車上。若是他們不肯放你走,我就用斧子跟他們拚命。」

田桃一怔,停下手裡和面的動作,看向他被火光映紅的臉頰。

大鐵匠依然是憨憨厚厚的模樣,簡單而淳樸。沒有華麗的花言巧語,卻用行動來表明對她的心意。

桃子眼角有點濕潤,不敢看他了。和好了面,蓋上蓋簾兒,讓面醒一會。把廚房裡所有的食材翻找出來,看看有哪些可用的東西。那一包肉餡兒進入了眼帘,桃子先是一愣,隨即想起,昨天說好包餃子吃的。

心中又是一陣酸澀,不過很快被劫後餘生的欣喜取而代之。桃子把肉餡兒捧到鼻端,認真的聞了聞,感嘆道:「幸好這兩天天氣冷,肉餡兒雖是有點兒發乾了,卻沒有壞掉,還能用。廚房裡的材料有限,我只能將就著給你做些,跟原計劃的有些不同,不過有這些肉餡兒在,應該也不會難吃的。」

鐵匠憨憨的一笑:「昨天買這些肉的時候,是想著包餃子的,沒想到今天變成肉鹵了。不過,桃子既然說今天的長壽麵不是最好吃的,那我可得跟你預定下明年的面,你一定要提前備好材料,做一碗最好吃的長壽麵給我。」

說完這話,他雙眸炯炯的看著桃子,期待著她的回答。

田桃本就是個聰明的姑娘,這兩天又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自然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意思。那並不是一碗簡單的長壽麵,而是對未來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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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3:33


霍沉轉頭拉住桃子的手腕,帶著她往門口走,黃朋快步跟上,幾個看熱鬧的小廝和心驚膽戰的曹媽,也都跟著出了門。

大鐵匠從馬車的棚子里拿下一把斧子,把寶劍扔在地上,用斧子一砍。「咔」的一聲,不僅寶劍斷成兩截兒,地上厚重的青石板也應聲而裂。

「厲害呀,太厲害了!」黃朋滿臉驚訝地撿起斷劍,用無比崇拜的眼神看向了大鐵匠:「大哥,你這把斧子我買了,多少錢?」

霍沉滿頭黑線的瞧瞧這個新認識的小迷弟,隨口說道:「那把破寶劍都五十兩銀子呢,我這斧子砍斷了它,怎麼也得六十兩吧。」

「好好好,我買了。刁峰,快去取錢。」黃朋滿口答應,拿過斧子左看右看,喜歡的不得了:「以後,我就用它去試別的兵器結不結實。」

很快,貼身小廝刁峰用一塊青布兜著六個十兩一錠的銀元寶過來,交到大鐵匠手上。

霍沉掂掂沉甸甸的布兜子,瞧了瞧銀子不是假的,便皺著眉頭問道:「你真要買?」

一聽這話,黃朋以為他又要把斧子搶回去,趕忙抱在懷裡後退幾步:「當然要買了,咱們已經說好了。現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斧子是我的了,你可不能反悔。」

霍沉趕著馬車往前走,見路邊有一家小籠包店,就問桃子:「你吃飯了嗎,餓不餓?」

田桃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午飯呢,就老實的點了點頭:「餓。」

「那你在車上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吃的。」大鐵匠勒住馬,走到路邊的店鋪前,連著掃蕩了三家店,買了兩屜小籠包,一大包醬牛肉,還有一包各式各樣的糕點。

把東西拿回車上交給桃子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西斜的紅日:「桃子,咱那兒離縣城挺遠呢,若是現在往回走,恐怕天黑前到不了家。要不,就在城裡找個客棧住一宿?」

田桃撅著小嘴搖搖頭:「我不想住在城裡,我想趕快回家。」

「好,聽你的,那咱們就回家,一會兒天黑了,咱們還得趕路,你怕不怕?」

「不是有你在么,我怕什麼?」輕輕的一句話,讓大鐵匠掉進了蜜罐里,桃子對他這麼信任,這麼依賴,太讓人高興了。

田桃打開油紙包,捏起一個精緻的小籠包:「天哪,城裡的包子居然這麼小,多少錢一個呀?」

大鐵匠回頭瞧著她笑笑:「這是一種特殊的包子,就這麼大個兒,叫小籠包。我在深州的時候吃過,六文錢一屜,八個。」

「好貴呀,難怪那個二少爺的寶劍要五十兩銀子,城裡的東西太貴了,下次別買了。」大營鎮的包子,那麼大個兒,一個就能頂這一屜了,才賣兩三文錢,這麼幾個小不點兒的包子,竟然賣這麼貴,田桃簡直不捨得吃了。

鐵匠輕輕一笑:「不貴,快吃吧,別餓肚子了,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田桃拿起包子,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覺得味道還是不錯的,就問鐵匠:「大沉哥,你是不是也沒吃飯?你也吃一個吧。」

霍沉瞧著包子搖搖頭:「我是沒吃飯,從昨天你走了就沒吃,今天早上餓得狠了,啃了個涼饅頭。可是我現在不想吃,你別忘了,今日是我生辰,你答應給人家做的長壽麵還沒做呢。」

田桃眸色深深地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差點兒就錯過了一個這麼好的男人。從昨天自己走後,他就沒吃飯,可見鐵匠是十分在乎她的。

「晚上回到鎮上,我就給你做長壽麵。」

「好!」鐵匠痛快的應了一聲,甩開鞭子,趕著馬車出城。

田桃又吃了兩個小籠包,終究不忍心看他挨餓,就捏起一個送到他嘴邊:「你先吃兩個墊墊吧,不影響晚上吃面的。」

心上人給送到了嘴邊,這樣的美食自然無法拒絕,霍沉把嘴張到最大,一口就吃進嘴裡,嘴唇還順便吮了一下她的指尖兒。

田桃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拿起一個小籠包接著吃,掩飾住臉色,卻掩不住怦怦的心跳。生怕被人家發現端倪,她倚在車棚上,伸手隨意的撥弄著身邊的小包袱。

不經意間,她把那個青布包打開了,六錠白花花的銀子露了出來,田桃疑惑的問道:「那個地主家的少爺是不是傻呀?竟然花六十兩銀子買一把斧頭,六十兩啊,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霍沉哈哈大笑:「剛才他一定是被斧子的威力嚇傻了,才出這麼多錢買了它。一會兒回過神來,肯定後悔。這錢咱們先別動,沒準過幾天他就追了來,要討回去呢。」

出了城,霍沉掄起馬鞭,讓馬車盡量跑得快些,卻不敢像自己來時一般飛奔,怕把桃子顛壞了。平坦的官道上並沒有什麼行人,身後卻突然傳來了嗒嗒的馬蹄聲,他探頭一望,笑了:「桃子,那傻小子追來了,果然是後悔了呢。你把銀子包好,咱們還給他吧。」

「嗯。」田桃乖乖的應了聲,用那塊青布包好六錠銀子,放到大鐵匠身邊。

「鐵匠大哥等等我,等等我……」黃朋使勁兒拍馬,飛快地追了來。

鐵匠勒住馬,靈巧地跳下馬車,靜靜的瞧著這位地主家的二少爺飛身下馬,站在自己面前。

「鐵匠大哥,你的斧子雖好,可我不能每天把它掛在腰上啊,那不成打柴的了?你幫我打一柄寶劍吧,多少錢都行,只要劍好,這回我一定要贏了顧承楠。」

鐵匠詫異地挑了挑眉,忍俊不禁:「我還以為你是來要回斧子錢,不想買了呢,原來是要打一柄寶劍。」

「斧子我才不退呢,我要打寶劍,一把最好的劍。縣城裡的鐵匠,都沒你這麼好的手藝,你幫我打一柄吧,多少天能完工?我去你那裡拿。若是需要我付定金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銀票。」黃朋雙眼亮晶晶的,滿臉希冀。

被人誇了手藝好,霍沉心裡很高興,爽朗一笑,說道:「我可以給你打一把劍,定金就不必付了,我信得過你。不過,一把好劍需要先把鐵條千錘百鍊,淬成精剛。所需的工序較多,一兩天打不成的。這樣吧,一個月以後,十月初三那天,我到城裡來給你送劍,你準備好銀子就行了。」

「好好。」黃朋滿口應承,歡歡喜喜的走了。

很快,地主家的二少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霍沉和田桃四目相對,看到了對方眼裡的神情,一起哈哈大笑。

田桃笑得花枝亂顫,鐵匠寵溺地抬手摸摸她的頭,一甩鞭子,馬車繼續跑了起來。

「桃子,自從過完秋,鄉親們打鐵的就少了。現在我想好了,以後,我就打些剪子、菜刀、鐵鍋之類的,拿到城裡來賣,肯定能賺不少錢,因為城裡……人傻錢多呀,哈哈哈!」

田桃笑得肚子都疼了,雙手捂著肚子,嬌喘連連,小臉紅撲撲的,映著金色的晚霞,特別漂亮。

大鐵匠看得有些痴了,抬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粉紅的臉蛋:「傻桃子,昨天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爹的腿摔壞了,需要用錢。不肯跟我說,竟然把自己給賣了,既要賣,為啥不把你賣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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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3:20


看到田桃紅腫的眼睛,大鐵匠自責不已,都怪自己昨天沒問清楚。如果當時把錢給了桃子,帶著她到城裡請了大夫,她今日又怎麼會哭成這樣。

田桃怔怔的看著面前這個朝思暮想的身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人,她在心裡對自己說:是白日夢,一定是白日夢。

可是,當鐵匠溫熱的大手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的時候,她忽然明白:這一切是真的。

這一次桃子沒有哭,而是雙手並用,緊緊的拉住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大沉哥……」

桃子的舉動,讓大鐵匠緊張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下來,粲齒一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小手:「放心吧,我帶了足夠的銀子來,現在就贖你出去。」

桃子歡喜地狂點頭,轉頭看向一旁瞠目結舌的曹媽:「大娘,贖我的人來了,你把賣身契給我吧,他會給你五兩銀子的。」

曹媽心中疑惑,馬大嫂明明跟她說過,這丫頭家裡窮的叮噹響,爹又斷了腿,根本不可能有錢贖她。今日,她特意把夫人引了去,就是為了把小姑娘逼上絕路,讓她不得不去求二少爺。

大少爺不學無術,將來這個家必定是二少爺做主。二少爺一向爭強好勝,喜歡扶助弱小,看到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肯定會幫她。將來這丫頭若是做了姨娘,得了寵,自己怎麼也得沾點光啊!

可是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有錢的傻大個兒,要把小丫頭領走。曹媽的黃粱美夢一下子就破滅了,便氣哼哼的說道:「你當黃府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這賣身契已經簽了,現在若要離開,就拿六兩銀子來,否則就別想走。」

「六兩就六兩,我給你,你馬上把賣身契還給我們。」鐵匠不在乎多花一兩銀子,只想趕緊把桃子接走。

田桃卻不肯答應,一兩銀子是好大的一筆錢呢,自己辛辛苦苦賣撒子糖棗,一天也才只能掙十幾文錢,一兩銀子她要掙好久好久。

「不行,大沉哥,你別給她。剛才夫人明明說了,拿五兩銀子來,就把賣身契給我,你憑什麼多要一兩。」桃子把手抽出來,伸手去抓賣身契。

曹媽一邊把捏著賣身契的右手背到身後,一邊用左手狠狠的推了桃子一把:「臭丫頭,你也不看看這是在哪兒,還敢跟我動手?」

大鐵匠雖然不在乎那一兩銀子,卻受不了桃子受委屈,伸出大手把桃子扶穩。一雙虎目一瞪,碩大的手掌便朝著曹媽頭上拍了過來。

他並沒想打人,本意是想薅住她的脖領子,把她拎起來,可是臨到近前,忽然想起這是個女人,他不能抓人家脖領子。所以,碩大的巴掌就懸在了曹媽面前,嚇得她倒退兩步,跌坐在地上。

不想打這個老婆子,但霍沉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一抬眼,正瞧見三個小廝在搬動前廳門口的一個小型石獅子,就大步走了過去:「這個獅子要搬到哪兒去?」

三個小廝憋得面紅耳赤,也沒能把獅子挪動半點兒,見來了一個壯漢幫忙,都特別高興,其中一個指指前邊的青磚說道:「老爺說,這兩個獅子……離門口太近了,讓搬到那邊去。」

「閃開。」大鐵匠伸手把三個小廝撥到一旁,兩隻大手扶住獅子兩側,一雙臂膀同時用力,穩穩地托起獅子,緊走兩步,放在了指定地點。

三個小廝都嚇傻了,合三人之力搬不動的東西,人家一個人就搬起來了。坐在地上的曹媽,也嚇得忘了叫人,就算叫也沒用了,來上十個八個小廝,也未必是這壯漢的對手。

「哈哈哈……」一陣響亮的大笑聲傳來,就見一個身穿華服、腰間佩劍的年輕公子從斜側里快步走了過來,到霍沉面前站住腳步,上下打量一番,頻頻點頭:「好,好壯士!咱們常山縣居然有你這樣的人物,我長這麼大,竟頭一次見。你叫什麼名字?咱們交個朋友吧。」

霍沉瞧瞧這個神采飛揚的少年郎,淡然說道:「我是來辦正事的,不是來交朋友的。」

「哦,你要辦什麼事,我幫你一起辦。」

曹媽一見二少爺來了,便有了幾分膽怯,生怕被大鐵匠搶佔先機,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一路小跑著衝到黃朋面前:「二少爺,他是來贖那個小丫鬟的,那丫頭昨天才進的府,給了她家五兩銀子。今天,這男人要交五兩銀子把她贖回去呢。」

田桃這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曹媽提起的二少爺,看外表倒是挺正派的,不像馮滿那樣討厭,但是不管這位少爺好與壞,她都不想與他有什麼瓜葛,就默默的走到鐵匠身後,用他高大的身子擋住自己嬌小的身影。

霍沉也沒有跟曹媽計較那一兩銀子的事情,畢竟他現在不想跟這些人多糾纏,只盼著交完五兩銀子,趕緊把桃子帶走。

黃朋一伸手就把曹媽手裡的賣身契奪了過來,展開一看,輕聲念道:「田桃,大營鎮田家營人氏……」

他飛快地把賣身契看了一遍,刷刷兩把就撕成了四片。交給大鐵匠:「拿去吧,五兩銀子不用給了,就當交個朋友。我叫黃朋,朋友的朋,我最喜歡結交像你這樣有本事的人。你力氣這麼大,功夫一定也很好吧,不如我們來比武吧。」

大鐵匠對面前這個神采奕奕的少年有點無語,難以跟上他跳躍的思維。只是飛快的接過賣身契,回身交給桃子,又從錢袋裡拿出一錠官府所制的五兩標準的銀元寶,交給黃朋:「我不佔你便宜,銀子你拿著,人我帶走,以後跟你們家再無瓜葛。」

「別呀,」黃朋不肯伸手接銀子:「難得碰上一個讓我欣賞的人,就想跟你交個朋友呢。你是哪的人?做什麼的?」

鐵匠不太喜歡面前這個稚嫩的公子哥兒,但是他豪爽地撕碎賣身契交給自己,也算是一個不錯的人。「我叫霍沉,是大營鎮的鐵匠。」

一聽這話,黃朋來了精神,唰的一下抽出佩劍。

田桃嚇了一跳,緊緊的拉住鐵匠的衣裳,想趕緊把他拽走。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黃朋並沒有把劍架到霍沉的脖子上,而是舉在他面前讓他看:「你瞧我這劍,前幾日跟顧承楠比武輸了,就因為這劍打的不好。你看,被人家手裡的刀劈的崩了口。」

鐵匠把手裡的銀子扔給曹媽,接過黃朋手裡的寶劍仔細看了看,神色認真的說道:「你這寶劍的鋼刃不夠火號,所以韌度不夠,碰上比它硬的東西,自然會崩口。若是被我的斧子一劈,就會斷成兩截兒。」

黃朋吃驚的睜大了雙眼:「你還真是個識貨的鐵匠啊,一看就明白怎麼回事。這是我找常山縣城裡,找最好的鐵匠鋪打出來的寶劍,花了五十兩銀子呢。你的斧子在哪?真能把我的劍劈斷嗎?你快劈一個給我瞧瞧。」

霍沉並沒急著出風頭,心裡始終惦記著自己此行的目的,沉聲說道:「第一,若劈斷了,你不能讓我賠錢。第二,馬上放我們回家,答應這兩條,我就劈給你看。」

「好好好,我都答應,你的斧子在哪兒呢?快劈給我瞧瞧。」黃朋滿臉興奮,一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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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3:06


瞧瞧他發紅的眼圈,田柳覺得他沒說假話,就直白的說道:「鐵匠大哥,我瞧你也是個實在人,那我就告訴你。我爹去給人家修房頂,從房上掉下來,把腿摔斷了,村裡的赤腳郎中說。得去城裡請大夫。沒個十兩八兩的銀子治不好。可是我家沒錢,所以我姐就去賣身當丫鬟,換來五兩銀子救我爹。」

鐵匠恍然大悟,後悔得拿拳頭砸自己的腦袋:「昨天我就應該不讓她走,應該問明白怎麼回事,不就是五兩銀子嘛,我有,我有!十兩二十兩我也有,我把所有的銀子都給桃子,只要她不走,我可以起早貪黑的掙錢,肯定能治好你爹的。」

鐵匠太實在了,田柳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別砸了,把腦袋砸壞了,誰去救我姐呀?那我問你,我們家現在這情況,爹腿折了,後邊治病還需要不少錢,我娘身子骨也不好,經常吃藥,我弟弟才兩歲。如果你真娶了我姐,我們這一大家子,你能看著不管嗎?你若真不管,我姐肯定會傷心的,你若管,這就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大鐵匠趕忙保證:「你放心,我肯定管你們,誰家還沒有遭難的時候。我沒有兄弟姐妹,但是我肯定拿你們都當我的親妹妹親弟弟一樣看待。眼下你們有困難,我幫你們一把,將來我有困難的時候,你們不也同樣會幫我的嗎?若是成了一家人,還說什麼負擔不負擔的呢。」

大鐵匠語氣真誠、面色認真,田柳感動地熱淚盈眶,抬手揉了揉眼睛,抽噎著說道:「好,你這個姐夫我認了。我姐去了縣城裡的黃老爺家,聽說就在縣衙西邊,應該挺好找的。趕緊去吧,帶上五兩銀子,把我姐贖回來。她本來就不想去,前天晚上還跟我說,她相中了鎮上的一個男人,想問他願不願意娶。若願娶,就出四兩銀子的彩禮錢救我爹,後來她想了一晚上,肯定是怕拖累你,才選擇了去縣城當丫鬟。」

一聽這話,大鐵匠激動極了,原來桃子早就相中了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選擇是想找自己幫忙。這個傻桃子,他是怕被拖累的人嗎?如果他們就這樣分開了,那才是真的耽誤了他一輩子。

師父說過,打鐵並不是純粹的力氣活。打鐵也是有靈性的,心情不好的時候,打出來的鐵器就不會好用。如果沒了桃子,他這一輩子心情都不會好。

只要跟桃子成了親,每天開開心心的,多打幾樣鐵器出來,一個月就能多掙好幾兩銀子,還不夠給岳父一家花么。

田柳掃一眼碗櫥上的青布鞋,猶豫了一下,終究沒說什麼,這個秘密,就留著他們兩個人自己去挑明吧。

大鐵匠不再遲疑,套上馬車,帶上自己全部的積蓄,一路快馬加鞭,飛奔著趕去縣城。

田桃昨天簽了賣身契,賬房就支了五兩銀子給她三叔。桃子流著淚送三叔到門口,讓他趕緊去請大夫。

本來她希望把自己分到廚房當差,可是廚房不缺人,就被分到了夫人這院兒里。

晚上跟其他幾個丫鬟一起擠在大通鋪上,桃子一宿都沒睡著。除了惦記家裡,想得最多的就是大鐵匠。

以前天天見面,她並不知道,這個男人已經在自己心裡扎了根。現在要硬生生的把這個人從心裡拔出去,疼得她五臟六腑都要快碎了。

桃子只是一個三等丫鬟,負責跑腿兒掃地,湊不到夫人面前去,她也不想湊。中午,大家先伺候著主子吃完了飯,夫人睡午覺了,下人們才去廚房一起吃飯。

桃子不想去廚房,因為廚房裡有菜刀、鐵鍋,一看到這些東西,她就會想起鐵匠,想的心裡難受。

她默默的走到牆角,倚著一棵大松樹,盯著牆角發獃,卻忽然發現這個角落裡放著一把鐵鍬。

桃子忽然就哭了,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她後悔了,昨天給鐵匠鞋的時候,就應該順便問問他,也許他願意出五兩銀子呢,也許他不怕被連累呢。

三年啊!一千個日日夜夜!這要怎麼挨過去,大鐵匠年紀不小了,不可能再打三年光棍,等三年以後自己再回去的時候,是不是人家的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桃子越想,哭的越厲害。他對她那麼好,專門給她打的桃心剪刀、桃心菜刀,吃飯的時候,總會把最好的瘦肉留給她,還想方設法的送她漂亮的花布。

尤其是前幾天給他做衣裳的時候,他就那樣坐在炕沿靜靜地看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笑。那樣的感覺,安靜恬暖。本來可以這樣過一輩子的,可是現在再也不會有了。

桃子失聲痛哭,就算捂著嘴,也有哭聲溢了出去。

「是誰在那哭呢?給我出來。」

桃子嚇得一抖,趕忙用袖子擦淚,從松樹後面轉出來,發現黃夫人正滿臉怒氣的站在面前。

「昨天按手印的時候,你就啼哭不止。原以為過一會兒就好了,沒想到都過了一天了,還在這哭個不停。既然這麼不願意做丫鬟,乾脆就回家去吧,曹媽你去拿上她的賣身契,讓她家裡人把五兩銀子還回來,把她領走。」黃夫人怒了,想來做丫鬟的人多著呢,幹嘛非要找這麼一個愛哭鬼。

黃夫人氣哼哼的回到裡屋,曹媽跟進去,拿了田桃的賣身契出來,拉著她手腕就往前院走。

田桃嚇的趕忙求饒:「大娘,我們家沒錢來贖,求求您了,大娘,您幫我說說好話,別讓我走了。」

曹媽瞥了她一眼,腳步未停:「先離開后宅再說吧,你惹惱了夫人,誰敢替你求情。等著來當丫鬟的人多的很,若不是因為馬大嫂是二少爺的奶娘,你以為夫人會留下你嗎?」

二人過了垂花門,進了前院,曹媽看看前後無人,拉著桃子一邊走一邊低聲聲說道:「我跟馬大嫂關係不錯,她托我照應你。這樣吧,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你去求二少爺,夫人最喜歡的就是他,只要二少爺說要把你留下,夫人就不會攆你走,以後你也有好日子過。」

田桃雖然傷心,卻還不至於糊塗,一聽什麼二少爺的,心裡的警鐘就敲響了。首先想到的便是一個像馮滿那樣,油頭粉面,特別噁心的少爺。

去賬房要走過大門口,被門口進來的涼風一吹,桃子有些清醒了,忽然十分驚喜的說道:「大娘,我有法子了,有個人,或許他願意贖我。可是,他現在不在這兒,我得去問問他。」

曹媽不悅的瞪她一眼:「問什麼問呀,遠水解不了近渴。給你指明路,你還不聽,那就活該你遭罪了,到了管家手裡,還有你的好果子吃?」

此刻,桃子滿腦子想的都是大鐵匠,該怎麼通知他呢?如果自己出不去,能找誰去給他送個信呢?

田桃急的鼻尖兒上見了細汗,心裡全都是大鐵匠的身影。一抬眼,竟發現他正朝著自己走過來。

是想他想瘋了嗎?早知道這樣,她絕不會來城裡,就要賴著鐵匠出彩禮錢,這一輩子就賴定他了。

大鐵匠風風火火的進了門,直闖闖地走到田桃面前,緊張的上下打量一番:「桃子,你沒事兒吧?別做這個勞什子的丫鬟了,走,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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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2:52


鐵匠蒙著被子捂了不知多久,睜開眼,就見太陽已懸上中天。晌午了,桃子該來做飯了。他疊好了被子,就到廚房裡去看,希望看到小姑娘站在廚房裡,笑吟吟地等著他。

可是,並沒有。

廚房裡空蕩蕩的,只有他早晨從大肉陳家買來的肉餡。桃子說今天包餃子,她會從家裡帶芹菜來,怎麼還不來呢?

大鐵匠渾渾噩噩的走進鋪子里,一眼就看到台案上放著的那雙布鞋和桃心剪刀。他馬上轉過頭去,心裡怕得直抖。不,這不是真的,桃子沒來過,那不是她放下的東西。

越是不敢看,越忍不住想看,他索性走過去,把那兩樣東西塞進了碗櫥里,眼不見為凈,自欺欺人的當做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這一天,鐵匠都沒有吃飯,他不覺得餓,也不知道自己該打什麼東西,站在鐵砧前,習慣性的敲敲打打,最終什麼東西都沒打成,只敲爛了幾塊鐵片。

天黑以後,鐵匠早早的關了鋪子,上炕睡覺。明天就是生辰了,說好的長壽麵,桃子肯定不會忘,他想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什麼都沒有發生。

九月初三早上,霍沉是被餓醒的,到廚房裡拿了個涼饅頭啃了,喝了一碗熱水,就去鋪子里打鐵。揮動大鎚的手十分無力,打鐵的頻率比平時慢了很多,兩隻耳朵只傾聽著街上的動靜。

「撒子糖棗,又脆又甜,還有貓耳朵、蜜三角,好吃極了,快來買呀。」

街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撒子糖棗叫賣聲,鐵匠懸著的一顆心,一下子就落了地。突然發現,天還是那麼藍,樹還是那麼綠,桃子還在自己身邊,每天都會來給他做飯。

昨天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太好了!太好了!桃子來了,桃子沒走。

他不想等到吃長壽麵的時候再表白了,他現在就要出去跟桃子說,說喜歡她已經很久了,問她願不願意給自己做媳婦。如果她願意,馬上就去她家提親,不等了,不等了。

大鐵匠扔了鐵鎚,飛快地衝到街上,擋住那個挎著籃子的小姑娘。剛要開口,卻愣住了。

田柳被這個突然衝過來的壯漢嚇了一跳,第一反應以為他是要打架的,後來見他傻乎乎的站在自己面前就不動了,便試探著問道:「大叔,你是要買撒子糖棗嗎?」

霍沉盯著田柳的臉,呆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問道:「你是桃子嗎?」

田柳沒好氣兒地瞪一眼這個傻了吧唧的壯鐵塔:「我當然不是桃子了,我是柳子,是桃子的妹妹。」

「柳子,哦,我聽桃子說起過你,你們家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桃子去哪兒了?」大鐵匠焦急的問道。

田柳眉梢一挑,有點兒不高興了:「我們家什麼事兒都沒出,跟你有什麼關係呀?你到底要不要買撒子糖棗啊?不買別擋道。」

「買,我買,我都包圓兒了。」

田柳大吃一驚,這才剛到鎮上,還沒開張呢,怎麼頭一個要買貨的人就包圓兒了?還有這種好事兒?

眼前這個男人傻乎乎的,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田柳不太相信他,警惕的說道:「那你先拿錢來,我就給你包上。」

「你跟我進來拿錢吧。」鐵匠轉身回到鋪子里,把錢匣子往田柳面前一扔:「你自己數吧,我討厭數錢。」

田柳進了鐵匠鋪,四下望望,忽然明白過來:「哦,原來你就是鎮上的霍鐵匠啊。」

一聽這話,失魂落魄的霍沉就像忽然活了過來,雙眸中迸發出異樣的神采,咧嘴一笑,追問道:「桃子跟你提過我?」

田柳點點頭,一邊數著籃子里的小吃食包起來,一邊偷眼看大鐵匠的臉色:「她說你是個好人,還幫過她。你還送過我家一塊肉呢,對吧?那天我娘拿來燉的冬瓜,可好吃了。」

鐵匠歡喜的點點頭:「嗯,我拿肉換的炸醬,柳子,你現在知道我不是壞人了吧。你快跟我說說,桃子為什麼要去城裡當丫鬟啊?」

大鐵匠異樣的熱情,讓田柳有些納悶,她抓起一把銅板慢慢的數著。一邊數,一邊在心裡琢磨:姐姐說,她在鎮上相中了一個男人,難道就是這個鐵匠?

田柳認真的數好了銅板,小心翼翼的裝到錢袋裡,把袋口上的繩子緊緊系好,才抬起頭跟他說話。

「你問我姐做什麼?她去哪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鐵匠撓撓頭,不好意思看田柳,就垂頭盯著自己快要冒出大腳指的鞋尖兒:「我……我跟她沒什麼關係,不過我覺得桃子是個挺實在的人,沒多少心眼兒,怕她到了城裡受委屈。」

「你怕她受委屈有什麼用?她就是受了委屈,你能解決嗎?」田柳認真的盯著他的臉,研究著他臉上的表情。

「我……不能,」大鐵匠越發的垂頭喪氣,卻又不甘心的說道:「我不明白桃子為什麼要去當丫鬟,但是我覺得她肯定不想去,要不然她昨天就不會哭了。」

這一下田柳吃驚不小:「你說什麼,她昨天到你家來哭了?」

霍沉點點頭,想起昨天桃子掉淚的情景,心裡難受的喘不上氣來。索性豁出去了,打開碗櫥,把裡面的桃心剪刀和那雙新做好的布鞋都拿了出來:「昨天桃子離開之前,到我這兒來了一趟,把這個剪刀還給我了,崔奶奶做的鞋也給我送過來,跟我告了個別就走了。」

「你說什麼?這是昨天我姐拿來的?」田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姐姐什麼時候偷偷把這些東西塞進包袱里的,她竟不知道。這把剪刀從來沒在家裡出現過,看來是姐姐藏起來了。

這雙鞋……姐姐的針腳特點她當然看得出。田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姐跟你說,這雙鞋是崔奶奶做的?」

「對呀,那天從我這兒拿走布料的時候,就說你家鄰居崔奶奶做鞋做得最好,讓她幫我做,讓我給她幾文錢的工錢。」大鐵匠滿臉認真的說道。

田柳拿著布鞋,仔細的瞧了瞧,心裡就明白了,這個鐵匠就是姐姐選定的那個人。而且,不僅僅是覺得他合適那麼簡單,她瞞著家裡人給他做鞋,走的時候又在他面前哭,可見姐姐是有多不舍。

田柳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姐姐去,就應該自己去,說不定人家也能瞧上自己呢,不也能掙回那五兩銀子救爹么。

現在,姐姐心裡肯定難受死了,眼前這個鐵匠,好像也是情真意切的。田柳覺得,大姐為了這個家付出的已經很多了,這幾年走街串巷賣撒子糖棗,吃了不少苦。現在長大了,好不容易自己找了個好男人,卻要為了解家裡的燃眉之急,犧牲掉這段好姻緣。

看看眼前焦急的大鐵匠,田柳替姐姐心疼。

「鐵匠大哥,我問你,你是不是看上我姐了?」

若是在田桃離開之前,有人這樣問他,鐵匠未必好意思承認。可是現在,她走了一天,他的魂兒就沒了,心也快死了,飯也不想吃,難受到簡直無法呼吸,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呢。

「是,我喜歡桃子,已經很久了。今天是我生辰,本來我們倆說好了,今日她要幫我做長壽麵呢。我親手打了一根銀簪,想今天問問她,是否樂意嫁給我,若她樂意,我就去你家提親,可是……」大鐵匠有點兒哽咽,已經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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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2:38


萬一我爹的腿好不利索,在弟弟長大之前,你得幫我家種地。要是我娘和弟弟妹妹吃不上飯了,我肯定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要給他們一些零用錢的。

這樣的話,讓田桃如何能說出口?

罷了罷了,這就是自己的命!自己過不上好日子也就算了,千萬不能再拖累好人了。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桃子就爬了起來。走進東屋,見母親已經起來了,正在給爹頭上換涼帕子。

「我爹醒了嗎?」桃子輕聲問道。

「半夜醒了一次,許是太疼了,後來又昏了過去。如今,已經開始發高燒了,我只能用涼帕子給他降降溫。腿上的血好像止住了,看樣子命是能保住,只是這腿……」

田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決心說道:「娘,我想好了,我去城裡當丫鬟吧,一下子能得五兩銀子,讓三叔送我去,得了銀子,就趕快去請城裡的大夫來。」

這一晚上,葉氏自然也把每一條能走的路都想過了。她並不知道,桃子跟一個有錢的大鐵匠要好,只覺得眼前能解決問題的法子,就是去縣城裡當丫鬟。可是她不能為了丈夫賣了閨女,如果閨女不樂意去,她捨不得強求。

可是桃子懂事,主動提出來了,葉氏便哭著點了點頭:「桃子,娘知道,這麼做委屈你了,可是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好在,簽的不是一輩子的賣身契,只有三年。這三年裡邊,若是咱們家裡有錢了,馬上就去把你贖回來。」

桃子知道,這三年裡,自家是不可能發筆橫財的,只能是源源不斷的需要錢。母親這麼說,她也沒有反駁,只是痛快的點了點頭:「好,那我現在就去馬大娘家裡,讓她帶我去城裡的財主老爺家。」

田桃快步走到馬大娘家,乾脆利落的說明來意,沒等馬大娘答覆,妹妹田柳就追了來。

「姐,不是說好了我去么。馬大娘,別讓我姐去了,我想去。」田柳大口的喘著氣,一瞧就是一路飛奔著來的。

馬大娘朝姐倆點點頭:「真是懂事的好閨女,柳子,大娘知道,你也是個勤快能幹的丫頭。可是,人家那邊兒想找的,是年紀稍微大一點,各樣活兒都會幹的,在這方面,終究你還是不如你姐。若是送了你去,我還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挑得上。」

田桃知道妹妹是因為心疼自己,才搶著去的,欣慰的笑了一下,咽下眼裡的淚,堅定說道:「柳子,我去,你留在家裡照顧爹娘,就這麼說定了。你比我有力氣,上山種地你都能幹,但我不行,你就別跟我爭了。」

馬大娘緊接著說道:「是啊,還是桃子去吧,一會兒就走,你快回去收拾兩件衣服,也不用多帶,地主家裡都是發統一的衣裳。剛好萬里回來了,一會兒讓他趕上驢車,我們去你家接你。」

姐妹倆道了謝,手拉著手離開馬家,馬大娘趕緊叫兒子起來:「快,桃子答應了,趕緊帶她去縣城,免得他們家一會兒反悔。」

馬萬里迷迷糊糊的還沒睡醒,很不情願的說道:「我昨天晚上才到家,主家給放一天假,今日午後走就行,著什麼急呀?」

馬大娘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個蠢貨,原本是二少爺的貼身小廝,就因為跟個木頭似的性子,少爺瞧不上你,這才把你攆到後花園當花匠。你還覺得挺美,不用伺候主子了,可你也不想想,下一步再攆,就該把你攆回家裡來了,你吃啥喝啥?」

馬萬里這才懶洋洋的起來,一邊穿衣一邊嘟囔:「那跟桃子有什麼關係?」

「咱們附近幾個村裡的姑娘,我都琢磨了一遍,再沒有比桃子更招人喜歡的了。進了黃家以後,你一定要想辦法,把她跟二少爺往一起撮合,她以後要是能當上半個主子,你不就跟著沾光了么。」

馬萬里皺著眉頭,不悅的撇撇嘴:「娘,桃子是好姑娘,你幹嘛騙人家去當小妾?」

馬大娘氣的叉著腰,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你不知道,昨天桃子他爹從房上摔下來了,剛剛摔斷了腿,她要真能給二少爺當上小妾,也不吃虧。二少爺既英俊又聰明,桃子要是跟了他,還不是享一輩子的福,連帶著他們一家,都跟著沾光。」

田桃回家之後,就開始收拾包袱,她並不知馬大娘心裡打的什麼主意。聽說地主老爺家裡,給丫鬟們發統一的衣裳,就沒多帶。只簡單收拾了兩件日常換洗的,忽然想起,給大鐵匠做好的那雙鞋還藏在柜子里,便拿了出來,連同那把桃心剪刀一起,裹進自己的小包袱,和三叔、馬大娘一起出發了。

路過鎮上那條主街的時候,桃子沒敢讓馬車在鐵匠鋪門口停下,怕自己和大鐵匠說話被他們聽見,故意等到過了布店之後,才叫停的車。

「突然想起來,跟鐵匠有筆帳還沒結清呢,你們稍微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來。」田桃背著自己的小包袱下了車,快步往回走。

霍沉見她進門,便歡喜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桃子,你來啦!」

田桃解開包袱,從裡面把那雙鞋拿出來,聲音低沉的說道:「你的鞋,崔奶奶給你做好了。我……我明天不能來給你做長壽麵了,對不起,剪刀……也還給你吧。」

她用顫抖的小手摸出來那把用粗布包著的剪刀,輕輕放在台案上。

大鐵匠完全愣住了,昨天還好好的,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扔了鐵鎚,飛快地跑過來,急切地看向桃子:「你眼睛怎麼腫了?你怎麼了?桃子,你背著包袱要去哪?」

田桃咬著顫抖的唇,不敢說話,只怕一說話就會哭出來。她抬起眼眸,想再看一眼大鐵匠的模樣,可是,當看到他焦急的神情時,就再也忍不住眼裡的淚了。

兩串晶瑩的淚珠湧出眼眶,田桃抿了抿嘴,哽咽說道:「我要去城裡的地主老爺家當丫鬟了,去三年……以後,你就當不認識我吧。」

說完她抬腿就走,卻被鐵匠一把抓住了手腕:「桃子,好好的,你幹嘛要去城裡當丫鬟,別去行不行?你別去,我不讓你走!為什麼……為什麼呀?」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錢,給五兩銀子呢。」田桃喃喃自語。

「桃子……」窗口傳來三叔的聲音,田桃使勁兒一擰手腕,擺脫了大鐵匠:「我三叔來了,你別拉著我。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田桃飛快地跑了出去,只留下大鐵匠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抬起手狠狠的咬了一口,都沒覺得疼。

假的,一定是假的。桃子說好要給他做長壽麵的,還是他從來沒吃過的一種面,說讓他吃了這一回,就想下一回。桃子每天都來鎮上賣撒子糖棗,怎麼會突然去城裡呢?不會,這肯定是在做夢。

大鐵匠如遊魂一般走到門口,街上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他走回后宅,躺在炕上,蒙上被子。他想好好睡一覺,睡醒了,這一切都沒發生,笑靨如花的桃子就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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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2:25


大伯和三叔伸手把桃子拉起來,讓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嚇傻的小姑娘,三叔重重地嘆了口氣:「本來,班主辭了你爹,不讓他來蓋房班子里幹活了。可他今日非要給馬家做房頂,爭著搶著幹活,主動去誰都不願意乾的房檐上,只顧著賣力氣,卻忘了自己的安全,一不留神摔下來,左腿剛好落在一塊尖石頭上,已經折了。」

看著昏迷的爹爹,哭癱的娘,田桃連哭都不敢哭,只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怎麼辦才好。好在有大伯和三叔在,他們會做主的。

大伯見清洗的差不多了,沉聲問赤腳郎中:「怎麼樣,不會要了命吧?腿能保住不?」

赤腳郎中給他撒了些止血的藥粉,簡單的包住腿,蓋好了被子,起身搖了搖頭:「命估計能保住,腿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好說了,我也算不上個真正的大夫,簡單的小傷包紮一下還可以,這種斷了骨頭的傷,我可治不了。咱們整個大營鎮的赤腳郎中,沒有一個能看好的,明天你們趕緊去縣城裡請大夫吧,沒個十兩八兩的銀子,這腿是看不好的。」

送走了赤腳郎中,一家人開始商量對策。葉氏抽噎著把家裡全部的銅板拿了出來,仔細的數過之後,是六百三十二個。

大伯悶著頭說道:「春天的時候,為了給田磊蓋新房,娶媳婦,不僅花光了全部的積蓄,到現在,賬還沒還完呢。我這兒,真的是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

三叔為難的看一眼幾個侄女,她們熱烈期盼的眼神,讓他十分難過:「我家的日子一直也不太好,你們也知道,沒什麼掙錢的營生。去年剛把帳還清了,到現在,家裡總共攢了不到一吊錢,就算全拿出來,也不夠給二哥看腿的呀。」

葉氏趴在炕沿兒哭道:「那怎麼辦呀?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條腿廢了吧,萬一止不住血,在害了人命可怎麼辦?田松還這麼小,我身子骨又不行,要是沒了當家的男人,這幾個孩子,可怎麼成親過日子呀?嗚嗚……」

丁氏瞧著兒子心疼,卻也無能為力,只能痛罵兒媳婦:「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了我兒子,家裡存的錢,都被你看病吃藥糟蹋了。現在救命的錢都沒了,我說讓桃子嫁給馮滿,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同意,現在知道後悔了吧?若早早聽了我的話,哪有這樣的事兒。」

「還有你,」丁氏轉身,一把擰在了田桃耳朵上:「你個不知事的小蹄子,眼光是有多高,馮滿你都瞧不上,你還想嫁個官老爺不成?」

田桃捂著耳朵哇哇大哭,她也沒想到爹爹會成了這樣,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寧肯嫁給馮滿,就算受再多的委屈,也比不上爹的命重要啊。

大伯拉開了奶奶,讓她別搗亂,和三叔一起把能借錢的親戚數了一遍。算來算去,最多能湊上三四吊錢,赤腳郎中說的十兩八兩的銀子,那是要了全家人的命也湊不上的。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來,一家人卻都沒有吃飯的想法,也不覺得餓,一個個愁眉不展。

田桃死死地咬著唇,瞧著依舊昏迷、面無血色的父親,心裡在激烈的鬥爭。

她有兩條路可走,第一,去找鐵匠借錢。按照大營鎮的風俗,娶媳婦要給四兩銀子的彩禮,一對鴨子,兩匹布,再有其他想添的,就看男方的財力和心意了。

如果去跟大鐵匠攤牌,他若樂意的話,就讓他馬上給四兩銀子的彩禮錢,若他還有餘錢,就跟他借幾兩,以後再慢慢還。

第二條路就是當丫鬟,一下子就能得到五兩銀子,剛好可以從城裡請個郎中回來。

她不想去給人家當丫鬟,也捨不得離開大鐵匠。在心裡,默默選擇了第一條路,現在天黑了,沒法去鎮上,明天一早,她就可以跑去他家裡問問,看他願不願意出這份彩禮。

夜色深了,葉氏守在丈夫身邊,讓大伯三叔帶著奶奶回去,把三個女兒也攆回屋裡睡覺,畢竟大家都守在這兒也沒什麼用。

姐妹三個鑽進被窩,哭得暈頭轉向的田櫻很快睡著了,兩個年歲大一點的姐姐想著心事睡不著。田柳往桃子這邊挪了挪,低聲說道:「姐,我想去城裡當丫鬟,不管是好事壞事,反正能有救命錢就行了。」

田桃嘆了口氣,哽咽著說道:「我也想過這條路了,可是……柳子,你不是說讓我自己找婆家嗎?這幾天,我物色了一個人選,他還蠻有錢的,我想明天去問問他願不願娶我,若願意,就趕緊拿四兩銀子的彩禮錢來。這樣,不就有錢救爹了嗎?」

田柳苦笑:「姐,原本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咱們自己找個好婆家,不指望家裡的陪嫁。將來把日子過好了,還可以拉娘家一把,可是現在,已經不是這麼回事了。爹的腿已經斷了,就算能接上骨,保住命,以後肯定也幹不了力氣活兒了,田松還那麼小,將來指望誰?」

田桃一直不敢去想這個問題,既然妹妹說到這了,她也不得不面對現實:「是啊,將來,咱們家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咱們倆成親以後,既要幫著娘拉扯櫻子和田松長大,還得繼續給爹看病,娘身子骨也不好。以後,弟弟還要蓋新房,娶媳婦,誰娶了咱們,對人家來說,也是挺倒霉的。」

田柳揉揉眼,哽咽說道:「誰說不是呢,你若真覺得那人好,就嫁了吧,咱們這樣的家庭,將來嫁人之後,為了幫襯娘家,免不了要受婆家的窩囊氣,更得擦亮了眼,找個好男人才行。我就先不找了,去城裡當三年丫鬟回來,也才十六歲,那時候再找也不遲。若是在城裡有掙錢的機會,我就想法子鑽營鑽營,說不定,能改變命運呢。」

姐妹倆不再說話,各自陷入了沉思,田桃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大鐵匠。他憨憨厚厚的笑容,對自己善良的幫助。那麼好的人,就應該過一輩子好日子,可是世上偏偏好人沒好報,他被前未婚妻坑了一把,如今年紀不小了,卻不敢找媳婦,不就是怕再被人坑一回嗎?

田桃心裡忽然疼的一揪,熱淚又滾了下來,那麼好的鐵匠大哥,她不能再害人家了。以他的條件,完全能找一個比自己好上數倍的媳婦,過著輕鬆的日子,不必被岳父一家老小拖後腿。

桃子越想越覺得不能害人家,若真嫁了他,那便是恩將仇報,要坑人家一輩子的。

還是去財主老爺家做丫鬟吧,柳子性子太直,脾氣火爆,去了那樣人多複雜的地方,只怕會與人發生衝突。城裡人心眼子多,不知道會不會害了柳子。

田桃知道自己也沒那麼多心眼兒去跟人家斗,但是她能忍,大不了就是受點窩囊氣,不吭聲也就罷了,別人也不至於拿她怎麼樣。

暗暗下定了主意,她又想到了大鐵匠,想到了自己的後半輩子,這麼好的姻緣就要擦肩而過了,田桃捨不得,眼淚嘩嘩的往下掉。可是沒法子,她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去跟人家說。

難道要直白的說:你若要娶我,就趕緊拿彩禮錢來救我爹,若是錢不夠,你還要借給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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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2:09


自己的女兒什麼性情,葉氏了解。桃子若進了大戶人家,自然不會像那些人一樣,去干爬床的事兒。但是那種地方就像一個大染缸,特別容易把人染壞了。

田柳在一邊抱著胳膊說道:「就是,我也覺得大姐沒必要去給人家當狗腿子使喚。我現在也長大了,以後也能去鎮上做點兒小生意,哪怕不賣撒子糖棗,賣點兒別的也行啊。櫻子也能幫著餵雞餵豬了,咱們家可以再多養點雞鴨鵝,下了蛋,我拿到鎮上去賣,不也能賺錢么。」

葉氏瞧著兩個懂事的閨女滿心歡喜,這兩個丫頭既漂亮又利索,還特別懂事,將來就算嫁人,也捨不得讓她們遠嫁,一定不能離開大營鎮。

母女三人決定好了這件事,晚上田滿倉回來,跟他簡單一說也就罷了。閨女不想去當丫鬟,田滿倉不會為了那五兩銀子,硬逼著她去。不過聽說馬大嫂來了,他卻是心中一動。

田滿倉最近一直關注著蓋房班的動靜,知道馮家的羊圈蓋完了,現在在給馬家修房頂,他去找過班主兩回,也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只推說是馬家的意思。

既然馬大嫂肯來自家,把這麼好的活介紹給閨女,那就證明馬家對自己沒有意見。於是他暗暗決定,明天帶上工具直接去馬家的房子那,只要他家不往外攆,自己就厚著臉皮干吧,為了掙錢養家糊口,哪還顧得上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綿綿的秋雨在黃昏時分停了,第二日一大早,艷陽高照,雖是路上有些泥濘,但是沒能擋住田滿倉和田桃父女倆的腳步。

知道今天能賣出去的貨不會很多,所以只做了半籃子撒子糖棗,可是今天她不想在家呆著,一來能賣點是點,二來……好像有點兒想見那個人呢。

霍沉早上一睜眼,就看到了明亮的太陽光,心中一喜,一骨碌爬了起來。天氣這麼好,今天桃子會來的吧?昨天一天沒看到她,想的撓心撓肺的,廚房裡留下的飯菜也都被自己吃光了,他在廚房裡翻找一頓,只找到半個干饅頭,在火上烤了烤,抹了點兒炸醬,吃了就開始幹活。

今天他打造的卻不是鐵器,而是用冷鍛的法子在敲打一塊銀子,想打成一根銀簪。其實打銀跟打鐵的手藝有很多相通之處,只不過在力道上需要控制些,他用最小號兒的小錘來敲打。

最近桃子喜歡梳大人的髮髻了,每日都變換一種不同的形狀,雖然他瞧著都十分好看,可是總覺得她頭上太素凈了些,想給她打一枚好看的桃花簪。

已經九月初一了,想想後天就到了自己跟她捅破窗戶紙的日子,大鐵匠滿心激動,雖然以前也送過她剪刀,但是那種利器怎麼能作為定情信物呢?只要初三那天她答應了,就把這枚漂亮的簪子送給她。

很快,簪子插入頭髮的那部分就打好了,只剩下更為精細,也更耗時間的雕花兒工序。街上還沒有傳來熟悉的叫賣聲,鐵匠忍不住探頭往外瞧。

「大沉哥,你看什麼呢?」日思夜想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霍沉猛的轉過頭來,難掩臉上的驚喜:「桃子,你來啦!」

「嗯,昨天下雨我就沒來鎮上,等於少給你做了一天的飯。」實誠的桃子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他。

「沒事兒,昨天那麼冷,我本來也不想讓你來的。」大鐵匠憨憨笑道。

「早晨吃的什麼呀?我覺著,前天剩下的飯和菜,恐怕吃不到今天吧。」

一聽這話,霍沉心裡暖暖的,難怪她今日沒等賣完貨以後再來,而是一到鎮上先來了自家。是怕自己吃不上飯呢,可見桃子還是挺關心自己的。

「就剩半個饅頭了,我剛才烤了吃了,還行,也能將就一會兒,中午你別來太晚就行。」

桃子搖著頭朝他笑:「那怎麼行,你還要干這麼重的力氣活兒呢?可不能餓著肚子,這樣吧,做得最快的就是煎餅和麵條,我去給你攤幾個煎餅吧,裹醬吃就行。」

從鐵匠身邊走過的時候,她吃驚的發現,他手裡的「鐵疙瘩」亮閃閃的:「大沉哥,你的手藝又見長啊,鐵塊兒都能打成這個顏色了?」

鐵匠哈哈大笑:「這哪是鐵塊,這是銀子,我想打一枚銀簪子,你瞧,我在尾端甩了這麼大一塊銀子,想在這裡做三朵桃花。」

田桃最近一直在刻意的打扮自己,可是家裡的首飾有限,她也不好意思用娘成親時的首飾,每天再怎麼變換髮髻,也只是用兩根木頭簪子別住。說白了,也就是兩根木棍而已,帶三朵桃花的銀簪子,她連見都沒見過。見到最漂亮的一個,便是謝記包子鋪的謝大嬸頭上的一根銀簪,卻也只有一朵梅花。

小姑娘看向簪子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含了幾分羨慕,可她沒有過多的停留,拔腿就去了后宅。舀水和了點兒稀稀的面,很快就烙出了一摞煎餅。

其實霍沉更想吃她做的炸醬麵,只不過一想後天就能吃上長壽麵了,索性多想兩日吧,煎餅的味道也是不錯的。

中午做飯的時候,桃子忙著炒菜烙餅,鐵匠坐在灶膛邊給她燒火添柴,同時用小銼刀打磨著那根銀簪,三朵桃花已經略略成型,大小各有不同,花瓣活靈活現。

炒菜的間隙,桃子也會瞥上兩眼,不僅能看到越發精巧的銀簪,也能看到製作它的主人,滿臉含笑的表情。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桃子覺得,簪子就是要送給自己的。

吃完飯,霍沉依依不捨的送桃子到院子門口,沒話找話的問道:「明天吃什麼呀?」

田桃回眸,朝著他溫柔一笑:「明天包餃子吧,你不是愛吃芹菜肉的餃子嗎?明天我在家裡的菜地上帶幾棵芹菜過來,你到陳大叔家買點兒肉餡。」

「好,那你早點兒來,別忘了後天的長壽麵啊!」霍沉喜歡吃餃子,更喜歡看著她包餃子,白嫩的小手把一個一個的餃子捏出來,就像捏著他的耳朵一樣,讓他心裡痒痒的。

其實他知道,桃子忘不了他的生辰,可是一心盼了這麼久,他忍不住想再說說。

桃子被他逗得撲哧一樂:「放心吧,記著呢。我都想好給你做什麼面了,保證你沒吃過,而且吃了這一回就想下一回。」

「真的?原來你這麼用心啊,那我就放心了。」大鐵匠嘿嘿直笑,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有面吃放心了,還是因為小姑娘對自己的態度放心了。

田桃心情不錯,腳步輕快地回到家,剛到院子里,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田柳臉色蒼白地端了一大盆紅色的水出來,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一向堅強樂觀的小姑娘,一瞧見她就掉了淚:「姐,你回來啦,爹出事兒了,你快進去看看吧。」

田桃手裡的空籃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呆愣的看向門口,只聽到奶奶罵人的聲音傳了出來,她拔腿就跑,瘋了一般衝進屋裡。

屋裡已經圍攏了一大群人,娘親癱坐在地上,奶奶丁氏正指著她的頭痛罵。大伯和三叔站在地上,面色沉重的瞧著炕上。

田桃扒開人群擠了進去,就見村裡的赤腳郎中正在給爹爹清理傷口。血肉模糊的一條腿映入眼帘,嚇得桃子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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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1:53


三個閨女這才知道,爹爹已經丟了差使,家裡除了地里的收成,就只剩桃子每天賣撒子糖棗賺得幾個小錢零用了。

可是,中秋節之後,桃子的生意也越來越差,二十九這天集上,她一共才賣了四十三文錢,靠著小本買賣,根本就不能養活一家人。

八月三十早上,天上飄起了涼颼颼的秋雨,雨雖不大,可天特別冷,路面濕滑,撒子糖棗也容易受潮。一看這天氣,葉氏連撒子都沒做,估計也賣不出去多少,乾脆讓桃子在家歇一天吧。

田桃把兩個妹妹都攆到娘親那屋去,讓她們哄田松玩,自己安安靜靜的在西屋裡做鞋。給大鐵匠做的鞋,鞋底和鞋幫都做好了,只差把它們縫在一起。田桃想趁今天趕緊做完,剛好可以在他生辰那天拿給他,也讓他看看自己做鞋的手藝。

前幾天,那件加棉的長袍做好的時候,讓大鐵匠試著穿了一下。果然合身又氣派,針腳細密勻稱,瞧著特別整齊,美的他滿臉燦爛。連連誇著桃子,還說要誰能娶個桃子這樣的媳婦,就太好了。

千層底的鞋底很厚,用針是扎不過去的,得先用錐子紮上一個孔,再用針穿著麻繩從孔里穿過去。午後,兩隻鞋都做好了,田桃拿在手裡,上下左右的瞧了瞧,頗為滿意。自己都瞧著不錯的做工,想來大鐵匠也挑不出什麼毛病。桃子抱著鞋想了想,決定初三那天直接告訴他,這是自己做的鞋,也就婉轉的表達了心意,接下來就看大鐵匠要怎麼做了。

「滿倉家的在家裡嗎?」院子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田桃趕忙把懷裡抱著的一雙鞋塞進柜子裡邊,把做了一半兒的爹爹的鞋拿出來,光明正大的擺在了炕上。

葉氏正在給田柳量尺寸,打算把那塊花布裁了,聽到聲音就迎到了堂屋門口:「哦,是馬大嫂啊,快進來坐。」

田桃挑了挑眉梢,一邊用錐子扎鞋底,一邊側耳傾聽著外面的動靜。馬大娘家也是村裡的富戶,家裡有三個兒子,兩個都已經娶妻生子,最近正在給小兒子修葺新房的房頂,也要安排婚事了。

莫非她是來提親的?田桃心中暗想。

馬大娘收起傘,笑眯眯的進了東屋,見幾個孩子都在,唯獨沒有田桃,便笑問道:「這樣的天氣,桃子也去鎮上賣貨了呀?」

葉氏陪著笑臉說道:「沒有,在那屋給她爹做鞋呢。」

「桃子真是手巧,又會做吃的,又會做衣裳鞋,模樣長得還俊,咱們村裡的姑娘,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桃子的,我來瞧瞧桃子做的鞋。」村裡人沒有敲門通報之類的規矩,想進哪個屋,抬腳就去,於是馬大娘直闖闖的進了田桃的屋子,拿起已經做好的一隻鞋左看右看,連連誇讚:「嘖嘖,桃子手藝真好,真是個又俊又巧的姑娘。」

葉氏跟在後頭進來,暗暗觀察馬大嫂的臉色,心裡想的跟桃子一樣,他家小兒子新房正蓋著,媳婦卻還沒著落,她這一來,八成是想讓桃子給她家當兒媳婦的。

葉氏心裡暗暗盤算,若是她提了,自己該不該答應。聽說她家小兒子馬萬里,在城裡的地主老爺家做長工,每月都有固定的銀錢收入,人也老實巴交的,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桃子一看娘的表情,就知道那是有心想答應人家,於是她趕忙說道:「我這鞋做得一點兒都不好,我自己瞧著都很不滿意的。馬大娘,您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馬大娘坐到炕沿邊,親熱的拉起桃子小手,瞧了瞧她臉上白裡透紅的嬌嫩肌膚,頻頻點頭:「桃子真是又漂亮又水靈,手巧,嘴還會說,簡直沒挑兒了。」

「沒有沒有,大娘,您別這麼說。」田桃心裡有點害怕了,她不想去給馬家當兒媳婦。心裡想起大鐵匠憨厚的笑容,就希望馬大娘趕快離開。

馬大娘狡黠的眼神兒從母女二人臉上飄過,乾笑了兩聲說道:「我今日來,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咱們常山縣城裡的大財主黃員外家,想找兩個小丫鬟,說是要十三四歲能幹活兒的,簽三年的賣身契。一下子就給五兩銀子,以後每個月還有一百個大錢的零花錢,這樣的好事兒多少人盼著呢。我覺著桃子是個好姑娘,你們家孩子又多,不好養活,才把這好差事介紹給你們。」

桃子和娘親面面相覷,竟沒想到她是為這事兒來的,馬大娘年輕的時候給城裡的財主家當過奶娘,後來在那家幫了幾年工,到大兒子快成親的時候,她才回來,操持著給幾個兒子蓋房子娶媳婦,還想辦法把小兒子塞進了財主家當長工。

馬家的好日子就是從馬大娘當奶娘開始的,當初若不是窮的吃不上飯,她又怎麼能撇下兩個兒子給婆婆照看,大老遠的跑到城裡去。

葉氏一向膽小懦弱,捨不得閨女離家,但是這差使聽起來的確是挺好的,她也就沒把話說死:「嫂子,我們家當家的沒在,我們晚上商量商量吧,回頭一定給您回話。」

「行,你們一家好好想想,過這個村兒可沒這個店兒了。幫三年工回來,也不耽誤桃子找婆家,剛好掙下一筆嫁妝。這麼好的事兒,打著燈籠也難找。」馬大娘又誇了一頓,這才笑眯眯的離去。

田桃沒離開過家,雖是去鎮上賣小吃食,但也只是大半天的買賣,每天晚上都要回家睡覺的。一想到要去離家那麼老遠的城裡,在人家吃住,面對一群陌生的人,她便有些膽怯,不想去。更何況,心裡還牽挂著大鐵匠,哪捨得走。

倚在門框邊的田柳走了進來,擰著眉頭說道:「這個馬大娘雖是沒有女兒,可她既有侄女,也有外甥女,這麼好的差事,幹嘛不讓她們去,卻來告訴咱們家。瞧她笑得賊兮兮的,不會是沒安好心吧?」

葉氏對女兒的疑心不太贊成,低聲訓斥道:「你別把所有人都看成壞人,人家好心好意來告訴咱們這個事,去不去都在咱們自己拿主意,人家又沒強迫你,何必把人想得那麼壞呢。」

田柳撇撇嘴,沒再多說什麼,只看向大姐,等著她表態。

田桃稍微有一點點動心,畢竟一下子就能得到五兩銀子,對這個家來說,那是一筆很大的財富。

如果在認識大鐵匠之前聽說這個事兒,她雖是有些畏懼,但是最後可能會答應。可是現在她不想去,何必因為五兩銀子錯過了這麼好的姻緣呢,等她三年以後再回來,未必能花五兩銀子找一個這麼好的男人。

「娘,縣城太遠了,我不想去。」桃子垂頭小聲說道。

「不去就不去吧,娘也捨不得你去,就算咱們家日子艱難點,也不至於餓死。娘以前在大戶人家幫過廚,那種人多嘴雜的地方,日子過得辛苦。」桃子想的只是路遠,牽挂的是大鐵匠。葉氏想的卻多了很多,因為從小老實窩囊,給人家當廚房燒火丫頭的時候,沒少被人欺負。而且,那些長得俊俏的小丫鬟,都拼了命的往少爺們面前擠,想盡法子爬床爭寵,以當個小妾和通房為榮,其實最後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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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1:40


葉氏身子骨弱,從地頭到地尾走上一趟,就累得喘不上氣。可是一畝麥子要走上十幾回,這兩年每到種麥子的時候,田滿倉都去把自己的兄弟叫來幫忙。可今年兄弟在蓋房班裡幫工掙錢呢,他也不太好意思讓人家放棄了工錢,來給自家幫忙,好在田柳體格壯,走走歇歇的忙上一天,也就種完了。

田桃知道這活辛苦,雖然她也沒什麼力氣,但是能幹點兒是點兒,就也爭搶著要去:「爹,明天我也去,我拉一會兒走不動了,就在後面平土。」

閨女懂事,田滿倉很欣慰,但他卻沒答應桃子,搖搖頭說道:「別了,我和柳子去吧,一天種不完兩天,大不了多干幾日。反正離秋分還有五天呢,不到節氣的時候,恐怕老天爺也捨不得下雨。」

葉氏對丈夫的決定十分贊成,在一旁連連點頭:「對,我和櫻子去平土就行,明天是大集,桃子,你還去賣撒子糖棗吧。若是銷量好,也能掙上二十文錢呢。」

田桃溫順,聽爹娘都這麼勸,也就不再堅持。

今日天氣晴暖,八仙桌抬到了院子里,噴香香的排骨栗子煲端上桌,田滿倉都是一愣:「怎麼買了這麼多肉?」

田桃把已經說過一次的理由又重複一遍,而且這次說得更順溜了,田滿倉心裡有事兒,沒有多想,況且閨女的人品他信得過,這排骨絕對不是來路不正的。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晚飯。每人又吃了一小塊月餅,圓圓的大月亮早早的升上了樹梢,吃飽喝足解了饞的姐弟幾個,在院子里追逐嬉戲。

田滿倉瞧著歡笑的兒女,既欣慰又心酸,默默嘆了口氣,心裡想著:無論如何,還得再去求求班主,不能丟了這份差事,只靠那兩畝薄田,怎麼能養大這四個孩子呢。

晚上躺到炕上,聽著西屋裡已經沒有動靜,三個閨女應該都睡著了。葉氏掀開旁邊的被窩,飛快的鑽了進去。

田滿倉往旁邊挪了挪,枕頭也讓給她半個,抓住妻子的手握了握,輕聲說道:「今日不行,我沒什麼力氣,明天吧。」

葉氏在暗夜中臉一紅,嬌聲道:「你想哪去了?你以為人家進你被窩,就是要把你榨乾嗎?我不過是想和你說幾句悄悄話罷了,你騙得了他們,騙不了我,跟我說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田滿倉這才重重地嘆了口氣,握緊妻子的手,難過的說道:「今天班主把我辭了,說以後都不讓我再去給人幫工了。咱們家地少,我又沒有別的手藝,若失去了這份收入,該怎麼養家糊口呢。」

葉氏不解的問道:「班主不是挺喜歡你的嗎?你乾的好好的,幹嘛要辭了你呢?」

「是啊,我也不明白。活兒我乾的比誰都多,錢卻沒多要過,按理說是不該辭我的。我追到班主家裡,問了老半天,他才悄悄告訴我,是馮家發了話,不讓他給我這口飯吃了。只要班子里有我,以後馮家的活兒,就讓別的蓋房班子去做。馮家是大財主,班主不敢惹他,我也能理解。」

葉氏氣的一下子眼圈就紅了,惱恨說道:「馮家怎麼能這樣呢?這麼小肚雞腸,不就是咱們閨女打了他兒子兩下嘛,小孩子打架,也至於下這麼狠的手報復?」

田滿倉盯著房梁,搖搖頭:「只怕還不是這麼簡單,這是要把咱們逼得走投無路,讓咱們答應把桃子嫁過去。可是這樣嫁過去的閨女能過上好日子嗎?還不得被人欺負死?」

八月十六,又是趕大集的日子,趁著中秋節的餘溫還沒過,又做了半籃子的月餅,還有半籃子的撒子糖棗。吃過了早飯,一家人同時出發,田桃去了集上,田滿倉帶著妻兒老小到地里種麥子。

農家人的日子大抵就是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勞節儉,卻依然過的吃不飽穿不暖。田桃有時也會想這是為什麼,可是她單純的小腦袋根本就想不明白。

到了鎮上,趕集的人還不多,田桃清脆的叫賣聲在略顯空曠的大街上傳出很遠。大鐵匠探頭朝窗外瞧瞧,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今日她穿的裙子似乎有點兒瘦,貼在身上,把起伏的腰身勾勒的格外惹人注目。

「哎呦,不知不覺的,桃子都長成大姑娘了呢,有婆家了嗎?」布店的孫阿婆問道。

一聽到婆家倆字兒,大鐵匠的耳朵馬上豎了起來,停下鐵鎚,靜靜的聽著。

桃子小臉兒一紅,瞥了一眼垂柳掩映的鐵匠鋪窗口,發現那裡叮叮噹噹的打鐵聲停住了,便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才十四,當然沒婆家呢。」

孫阿婆一笑:「桃子又漂亮又勤快,肯定找個好婆家。我家裡有個侄子,比你大不了幾歲,日子挺好過的,有五畝地呢,要不要相看相看?」

大鐵匠心裡一緊,把頭探出窗口,緊張地看向小姑娘。見她正低頭踢著腳邊的一個石子玩兒,卻忽然不經意一般,把石子踢向了柳樹的方向,順便也轉頭看了過來,剛好看到他扒著窗口,滿臉緊張的模樣。

田桃抿著小嘴一笑,轉頭對孫阿婆說道:「我還不想相親呢,我要去賣貨了,阿婆,不跟您聊了。」

大鐵匠嘿嘿一笑,抽身回來,掄著大鐵鎚繼續忙活。

臨近晌午,桃子準時的進了院門。昨天中午做的一大桌菜,已經被大鐵匠吃完了,不過木盆里還有大半盆排骨、一個蘿蔔、一節蓮藕。

桃子做了一盤糖醋排骨,一大鍋排骨燉蘿蔔,涼拌了一盤藕片,蒸了一鍋大饅頭。

兩個人並沒有多說話,只不過吃飯的時候偶爾會抬眼看對方一下,看得多了,便免不了眼神相碰,這時候桃子便會羞答答的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好像泄露了她心跳的節奏。

大鐵匠也不想每日再試探她了,他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吃一次飯,感情就會又進一步,每天都比昨天更熟悉,也更親近。如此下來,到自己生辰那日,他再去問她的心意,想必是水到渠成的。

安靜美好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兩個人每天中午都在一起吃飯,卻從沒有鄰居前來打擾。其實桃子一直有些擔心,怕被人瞧見。好在,一直安安靜靜的,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不過她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若長期這樣下去,遲早會被人發現。所以,她想好了,就在他們約定的最後一天問問大鐵匠,他若樂意來自家提親,就趕快來。若不樂意,以後就這還當陌生人相處吧。

田家的麥子種完之後,就一直等著老天爺下雨,八月二十秋分那日,並沒有變天,金燦燦的太陽曬得地面熱乎乎的,卻急壞了田滿倉。他不得不挑著兩個水桶,給地里的麥種澆水。

田間無人的時候,他會蹲在田埂上,默默的抽一袋旱煙。心中的苦悶,卻無法像那煙圈一般,隨風飄散。

他不得不一再的去求班主,卻始終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在家裡閑著心裡更難受,索性每日挑水澆麥地。

然而,不管他多想瞞著,終究是瞞不住了,這日母親丁氏過來,又大鬧了一場。說他沒錢還死倔,讓桃子嫁個有錢人家,有什麼不好,總比活活餓死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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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1:26


大鐵匠終於又發現了自己一個優點,其實他也能哄桃子開心,她笑的比跟陳敏達說話的時候更開心。不過,自己是霍大哥,他是陳大哥,這一點,霍沉很不服氣。

「桃子,以後你就叫我大沉吧,別人都叫我大沉,只有你叫霍大哥,聽著有點彆扭,好像咱倆不熟似的。其實,咱倆已經是好朋友了,對不對?」

田桃想了想,覺得也對,每天賣貨的時候,只要是看上去比自己年歲大點的都叫大哥,趙大哥錢大哥孫大哥李大哥,還真是沒有什麼不同。既然她想讓大鐵匠去自己家裡提親,就該讓他感覺到與眾不同。

「可是,你比我大好幾歲呢,我要是直接叫你名字,是不是有點沒大沒小的,要不我叫你大沉哥吧。」桃子甜甜說道。

「好啊。」霍沉得償所願,心情更美麗了,自己和桃子的關係好像更近了一步呢。

吃完飯,桃子沒著急著回家,把做了一半的棉袍拿出來,開始做前襟。很快就圈好了三個邊,只剩下領口的位置。

「霍大哥,你坐著別動,我來量一量領口的尺寸。」

田桃讓他坐在炕沿兒上,她站在他身前,用白白嫩嫩的小手從肩頭開始,劃過鎖骨的位置,沿著傾斜交叉的領口往下量。

小姑娘神情十分認真,站直了身子的時候,鼓鼓的胸口剛好在他眼前晃,彎下腰去的時候,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她領口處若隱若現的一片嫩白。

鐵匠不敢看了,抬頭望著房頂。若是再出現之前尷尬的一幕,他就真的沒臉見她了。

柔弱無骨的小手,在他堅硬的胸肌上滑動,雖是隔著一層薄薄的棉袍,卻又如隔靴搔癢,反而讓人越來越癢。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衝動地拉住她小手,把她壓在炕上,問她:嫁給我,好不好?

桃子丈量著他胸口的斜襟,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的掃過底下。她想知道,是因為自己在鐵匠面前有吸引力,會讓他產生那樣的想法和變化,還是僅僅因為上次觸碰到了他身體的某個點,才會那樣的。

可是這一次,一切都很平靜,沒有任何尷尬的事情發生。對此,她既感到高興,也有點兒失落。

果然是自己太小了,無法勾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渴望。對此,桃子其實有點兒不服氣,低頭掃一眼自己鼓鼓的胸口,明明已經是大姑娘了呀,甚至比成了親的大堂姐胸口還高,怎麼他就視而不見呢?

桃子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衣服太寬鬆了,看來今後幾天,得在穿衣服上用點兒心思,要不然天氣一冷,穿起厚棉襖,就算有料也顯不出來了。

前襟做好,太陽已經西斜了,桃子比了比前襟和后襟,對自己做的活兒還是很滿意的:「只差兩個袖子了,再有幾天就能做好,天氣冷之前,肯定穿上了。」

她坐在炕沿上認真地穿針引線的時候,霍沉就坐在另一頭,倚著牆壁,靜靜的看著她。窗口飄進來的桂花香,廚房瀰漫過來的肉香,都比不上眼前的姑娘一顰一笑更令他沉醉。

喝了兩碗桂花酒的鐵匠,稍微有點兒暈,看著眼前的姑娘,覺得她美得就像那九天的仙子。不知上輩子自己積了什麼德,竟然能讓他遇到這麼好的姑娘。

田桃回家的時候,帶了一大包排骨,按大鐵匠的意思,還想讓她帶上一大塊肉,她死活不肯。

進了家門,桃子心裡略微有點兒忐忑,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見大姐進門,田櫻飛快地迎了上去,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進籃子里。發現那裡面有一個大荷葉包著的東西,趕忙打開瞧:「哇!這麼多排骨啊,這下可解饞了。」

正在切紅薯的田柳放下菜刀,也跑了過來:「真是買的排骨啊,姐,你真厲害,昨天娘還說,要買大骨頭呢。這下好了,咱們可以好好解一回饞了。」

姐妹仨正說著話,葉氏領著田松從外面進來,手裡拎著兩個剛從菜地里拔回來的大蘿蔔。見她們都圍著田桃的籃子,葉氏也走過去看了一眼,卻被驚得愣住了:「桃子,你怎麼買這麼多排骨?這得花多少錢呀,你賣月餅的錢都不夠吧?」

田桃抿了抿嘴,穩住心神,微笑的說道:「娘,沒花多少錢,我賣月餅的錢還剩了呢,您瞧。」

田桃把身上的錢袋解下來,「嘩啦」一下,在桌子上倒出來了幾十個銅板。

葉氏吃驚地指著那一大包排骨:「那你用什麼買的排骨啊?上面還是帶著這麼多肉的。」

「娘,您聽我說啊,今天是八月十五,我的月餅特別好賣,賣了一半兒的時候,我就想法子啊。既然剩不下,不如賣高一點價錢,所以呀,原本賣四文錢一個的月餅,我賣到了七文錢一個,也都賣光了呢。我就用多賣出來的錢,買回來的這些排骨。」

田柳和田櫻激動地啪啪拍起手來,異口同聲地誇讚姐姐聰明,跟著姐姐有肉吃,讓田桃十分的不好意思。

葉氏有點不敢信,拎著籃子掂了掂:「桃子,這得有好幾斤呢,你多賣的那點兒錢,能買來這麼多嗎?」

田桃也有點兒後悔了,這一包排骨,在大鐵匠那裡不顯多,因為他買了整扇豬肋排,剁出來的肉塊盛了滿滿的一個大木盆。她燉了一大鍋,才剛把盆里冒出來的尖兒給用了。

大鐵匠給她包排骨的時候,對比著那一大盆,她沒覺得太多。可是現在回到家裡,對於自家來說,這排骨的確是太多了。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今天,陳大叔殺的豬太多了,肉賣不了,今兒天氣又熱,他怕放壞了,到了午後就賣的特別便宜。而且,他兒子去考舉人好像考的不錯,以後也許就能當官了,我順便誇了陳大哥好幾句。陳大叔心情好,還多饒了我好幾塊呢。」

女兒老實巴交的,這肉肯定不是偷來搶來的,葉氏也沒再追問,雖是心裡無法完全相信排骨會那麼便宜,但她還是選擇了不再逼問女兒。而是在孩子們熱烈地、期盼的目光中,開始做他們想吃的排骨栗子煲。

肉香味兒在家中瀰漫之後,幾個孩子在門檻上坐成一溜,眼巴巴的盼著爹爹回來。

田滿倉今天回來的很晚,還帶回來了幫人家蓋房子用的瓦刀和鐵鏟,看上去滿臉疲憊。

「爹。」田松邁著小短腿兒飛快地跑過去,抱住父親小腿,用嬌嫩的小臉蛋蹭著他滿是泥土的褲子。

田滿倉彎腰抱起兒子,又瞧瞧門檻上坐著的三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心裡既高興,又難過。

葉氏迎了出來,納悶的問道:「你們給馮家蓋的羊圈,這麼快就蓋完了?不是說要蓋好幾天的么。」

田滿倉抬手摸摸兒子小臉兒,藉此擋住了自己不太平靜的臉色,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蓋羊圈還不快嗎,他養的羊再多,畢竟羊圈高度低呀,已經蓋完了。我們要放幾天假,咱們家的麥子該種了,種完地再去給人蓋房子。」

田柳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爹,明天我跟你去種麥子,我拉耬,你扶耬就行。」

種麥子是個技術活兒,尤其扶耬的人很關鍵,麥種下得深了,麥子出不來苗,麥種下的淺了,會被曬死。扶耬的一般都是當家的男人,而拉耬的卻是瘦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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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1:12


「嗯,好。」鐵匠聽話的拎起豬肋排放在案板上,把特意給桃子打造的精巧小鋼刀放到一旁,找出家裡原來用的大號菜刀,咔咔地剁了起來。

田桃一邊和面,一邊偷看他揮舞著菜刀的背影,越看越覺得這男人不錯。高大魁梧、相貌英俊,還有本事掙錢養家,也沒有自以為是的大男人做派。就像現在,他在廚房裡打下手也高高興興、利利索索的,這樣的好男人的確不太好找。

霍沉剁好了排骨,回頭問田桃:「要放在木盆里洗嗎?」

突然回頭之際,竟然發現小姑娘在盯著自己看,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若有若無的火花懸空炸裂,院子里桂花的香氣從窗口飄了進來,染紅了姑娘的臉頰,熏醉了男人悸動的心。

二人同時垂眸,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只能感受到砰砰地心跳,和對面那個人影。

男人終究臉皮厚些,很快就再次抬眸看了過去,可是小姑娘垂頭忙著和面,沒有再看他。霍沉心中略略有點失落,不過沒關係,已經有進步了,不是么。

他微微一笑,再次問道:「桃子,排骨要放在盆里洗嗎?」

「嗯,你收進一個大盆里,一會兒我來洗吧。」小姑娘沒有抬頭,聲音輕飄飄的,帶著點顫抖的尾音。

「好,那我到院子里殺魚吧,以前沒殺過,不過我見過,從肚子那邊剖開,把裡面的東西都掏出來扔掉對嗎?」大鐵匠走到田桃身邊拎盛著魚的水桶。

他靠的近了,桃子心裡更緊張了,雙手不敢離開麵糰,把已經和好的面揉了又揉,嘴裡隨意的應了一聲:「嗯。」

鐵匠拎著水桶出去,桃子才敢抬眼,用蓋簾蓋好面盆,洗凈了手,開始忙活擇菜洗菜。

田桃這邊把菜配得差不多了,也切好了幾種,放進盤子里。大鐵匠端著兩條清洗好的大鯉魚進來:「桃子,你瞧瞧,把魚洗成這樣可以嗎?」

霍沉也是個幹活要好兒的脾氣,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小姑娘面前,更想得到一句誇獎,他把魚細緻的打了鱗,剖開肚子,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掏出來扔在一旁,又把魚清洗了三四遍,自己瞧著滿意了,才肯端進屋裡。

田桃微笑著點點頭:「嗯,不錯,看不出來,你除了打鐵,干別的活兒也挺出色的。」

鐵匠滿心期待的就是這一句,心裡邊美的很,這下,又在未來媳婦面前給自己加分了。這魚洗的不錯,不錯!

不料,沒等他高興很久,就聽桃子繼續問道:「肚子裡面的魚籽呢?你有沒有單獨放在一個碗里?」

鐵匠語塞,邁著大步走回去,把自己扔掉的一堆內臟仔細瞧了瞧,發現確實有魚籽,不過已經沒法要了。回到屋裡霍沉老實的承認錯誤:「我不知道那個是魚籽,也沒注意,直接把肚子里的東西掏出來都扔了,還想洗過手之後,去把它們埋起來呢,要不然太腥。下回,下回我就知道怎麼洗了,一定讓你滿意。」

田桃被他逗得撲哧一樂:「你又不是給我洗的魚,幹嘛讓我滿意呢。扔了就扔了吧,也怨我剛才沒跟你說清楚。我剛才……」

剛才走神,想別的了。而想的那些,是她沒辦法說出來的,於是,桃子半路閉了嘴,在身上片花刀。

鐵匠眼巴巴的看著她,特別想知道剛才她到底在想什麼。他覺得桃子今天說話的聲音跟以前都不一樣了,以前清爽爽、脆生生的,今天似乎……軟軟糯糯的,有點兒撒嬌的意味。

大鐵匠特別想確定桃子的心意,卻又不敢冒冒失失地開口問,他能做的只有努力幫桃子幹活,好好表現自己。

灶膛內燃起了紅色的火焰,很快,混合著栗子香甜氣息的肉香味四散開來,大鐵匠坐在一個結實的小板凳上,一邊守著灶膛添柴,一邊看著心愛的姑娘在屋子裡炒菜炸魚。

廚房裡的熱氣越來越多,溫度越來越高,屋裡兩個人的心情,也越來越歡喜。

「桃子,你做的菜真好看,這兩條魚,就跟活著似的,都捨不得吃了!」大鐵匠由衷的讚歎。

「把菜做的好看一點,才更有食慾呀,今天過節了,就多做幾個菜吧,晚上你熱一熱就行。今日天氣挺暖和的,你可以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一邊看著月亮一邊吃。」

「嗯,家裡還有一壇桂花酒呢,一會兒把它打開,咱們喝兩盅吧。」想到晚上的月亮,鐵匠有點兒失落,一個人賞月有什麼意思呢?若是有個小媳婦兒陪著,那才叫真正的賞月。不過還好,起碼中午能和她一起吃飯。大鐵匠暗下決心:明年中秋節的時候,一定要和她一起賞月、一起喝酒、一起睡覺。

這頓飯十分豐盛,既有噴香軟爛的排骨栗子煲,又有酥脆鮮香的松鼠魚,有煎的表皮焦黃、中間卻又嫩又白的豆腐,有青椒肉絲、回鍋肉、蒜蓉粉絲蒸蘑菇、炸藕夾、還有清淡爽口的蔬菜卷蘸醬、涼拌菜瓜、一盆蘿蔔丸子湯,以及鬆軟可口的白面大餅。

「哇!太棒了,桃子,我們家以前雖然也不缺錢,但是過年都沒吃的這麼好過。因為我娘不會做這麼多的吃食,最多也就是燉個肉,蒸個饅頭。桃子,等你以後有了孩子,你的孩子真享福。」大鐵匠瞧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由衷的讚歎。

田桃抿著小嘴兒羞澀地笑笑,沒有追究他跟一個小姑娘談孩子的過分之處,拿起筷子說道:「快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哎,你先等等。」霍沉跑出廚房,在南牆根兒底下,把封著口的一壇酒抱了過來。打開罈子,酒香撲鼻,他豪爽地倒了兩大碗,雙眸神采奕奕的說道:「過節啦,咱們來喝點兒酒吧,這是米酒,不醉人。」

桃子紅著小臉兒連連擺手:「我可不會喝酒,從來都沒喝過,萬一喝醉了,在你家耍酒瘋怎麼辦?」

霍沉哈哈大笑:「耍吧,隨便你耍,你要怎樣都行,把房頂子掀了,我都陪著你。」

田桃被他大大咧咧的模樣逗得咯咯直笑:「霍大哥,等你以後娶了媳婦,肯定會特別疼媳婦兒,你的性子也太好了。」

霍沉眉梢一動,知道表現自己的機會又來了,趕忙拍著胸脯保證:「那必須的,自己的媳婦兒,自己不疼,難道還讓別人去疼嗎?等以後我娶了媳婦,她要怎樣就怎樣,我絕不管著她,也絕不會打她、罵她,天天把她捧在手心裡,讓我媳婦兒吃好穿好,過好日子。」

田桃笑得合不攏嘴,把自己面前的一大碗酒往他那邊推了推:「酒都倒上了,別浪費了,反正我也喝不了,你把兩碗都喝了吧。」

霍沉捨不得為難桃子,既然她不想喝,就算了,替她想想,的確是,一個小姑娘家出來賣貨,卻帶著滿身酒氣回去,該怎麼跟爹娘解釋呢?還是等嫁到自己家來以後喝吧,就算喝醉了也不怕,反正,他會好好的照顧她。

喝酒的時候,他喝自己碗里一口,就端起桃子的碗,嘴裡還說著:「來,桃子,我幫你喝一口啊,干。」

一個人喝酒也能喝出兩個人的熱鬧勁,田桃也是服了,被他逗的一直笑,都快沒法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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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0:58


大鐵匠心花怒放,打開衣櫃,拿出一件比較合身的長袍遞給桃子:「這一件衣裳長度還是可以的,你就按這個長度做吧,我要去前邊打鐵了,最近買菜刀的不少,我得趕緊做。」

田桃微笑著點點頭:「那你去吧,中午餓了就過來吃飯。」

「哎,好!」鐵匠心情愉悅的回到鋪子里,掄起大鐵鎚,幹得十分起勁兒。

田桃比量著他的袍子裁好了布料,到晌午的時候,就把袍子的后襟做好了。午飯,桃子炒了一個肉菜,拌了一個冷盤,烙了鬆軟的大餅,還做了一鍋冬瓜丸子湯。

大鐵匠吃得特別痛快,一邊吃一邊偷眼看桃子,看完之後嘴角就忍不住翹起來,滿臉的開心,藏都藏不住。

田桃本想趁吃飯的時候問問他,想找個什麼樣的媳婦。可是好幾次話到嘴邊,都沒能說出來,後來想想索性放棄了,與其直接問,不如慢慢的去感受,反正還要給他做半個月的飯呢。半個月的時間裡,她應該能了解大鐵匠更多的事情。

吃完飯,桃子要回家了,霍沉極力控制著滿臉的不舍,生怕讓人家看出端倪,不肯再來自己家裡。

但是他沒忘了把那塊漂亮的花布塞進桃子手裡,讓她拿回家去做新衣裳。

桃子沒有使勁兒跟他推讓,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心裡想著要用什麼來回報。回到家,這一塊漂亮的花布,把葉氏、田柳、田櫻都震驚了。

田櫻興奮地拿著布料往自己身上披,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太好看了,太好看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布。」

葉氏在一旁輕笑:「別說你沒見過,娘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呢,桃子,這布得多少錢一尺啊?」

「娘,這個不貴,跟做鞋的青布價錢差不多。快中秋啦,布店裡的新花樣特別多,這還不算最漂亮的呢,就用這個給柳子做新棉襖吧。」田桃大方說道。

田柳高興地跑過來,抱住桃子就親了一口:「我的好姐姐,你真是太疼我了!」

桃子捂著臉嗔怪道:「你怎麼跟小松一個模樣,弄人家一臉口水。」

眾人哈哈大笑,小小的家裡一片溫馨快樂。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桃子沒有休息,照舊拎著一籃子小吃食到鎮上去賣,不過,今天的貨品全都是月餅。有栗子餡兒的、棗蓉餡兒的、豆沙餡兒的、還有五仁的。

會做月餅的人家並不多,就算勉強能做出月餅的形狀,也不如桃子娘做的好吃。所以,在中秋節這天,她的月餅還是很暢銷的。

最後有人要包圓兒的時候,桃子沒答應,她把每種餡兒都留了一塊,特意留給大鐵匠過節。

從側門進去的時候,桃子並沒聽到熟悉的叮叮噹噹聲,便好奇的歪頭瞧了一眼鋪子里,正在她納悶的時候,就見大鐵匠從后宅中飛快地走了出來。

今天,他穿的不再是平日里幹活兒的破舊衣裳,而是昨天拿來量尺寸的那件長袍,頭髮也洗的很乾凈,梳得一絲不亂。

這樣的鐵匠讓她覺得有點兒陌生,卻又添了幾分英俊瀟洒。他自然而然的接過桃子手裡的籃子,帶著她走進廚房。

「霍大哥,你今天沒幹活呀?」田桃問道。

「今天過節啦,給自己放一天假。難怪陳大叔誇你勤快能幹,過中秋節,還出來賣貨呀。」大鐵匠嘴上這麼說,其實,昨天晚上盼著桃子來賣貨,已經盼了一宿了。生怕她因為在家裡過節,今日不肯來。

若是那樣的話,就要少見她一次了。

對於鐵匠的誇獎,田桃靦腆地笑笑,輕聲說道:「不勤快哪行,我家條件也不太好,姊妹又多,就算我每天賣貨,將來嫁人的時候,也未必能有什麼嫁妝。若是再不這樣勤快,就連飯都吃不上了。」

大鐵匠眉梢一顫,她突然提到了嫁妝這事兒,豈不是給了自己一個表達心思的機會。便趕忙抓緊時機說道:「好兒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妝衣。誰家夫妻成親以後,不是男人掙錢養家的。你們女人,能做飯,能做衣裳做鞋,就已經非常賢惠了。我將來娶了媳婦,一定不讓媳婦出去掙錢,只要在鋪子里幫我收錢就行。也不要她家出什麼嫁妝,我自己的媳婦,當然自己養。」

說完之後,他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田桃,發現小姑娘抿著小嘴兒似笑非笑。

她是不是有點兒動心了呢?

田桃把四塊月餅拿出來,擺在一個白瓷盤裡:「霍大哥,今天我賣的是月餅,特意給你留了四塊,每一塊裡面的餡兒都不一樣,你留著晚上看月亮的時候吃吧。我還帶了些栗子來,中午,咱們做排骨栗子煲吧,你去對門買些排骨來行嗎?」

「行,我馬上去。」大鐵匠答應一聲,抱起錢匣子,就出了門。

霍沉出去之後,田桃轉身去麵缸里舀面,這才發現,兩個大木盆里,放著滿滿的肉和菜。小水桶裡邊,還有兩條鮮活的大鯉魚在游來游去。

原來他已經買了這麼多的東西,可惜自己剛才沒瞧見,要不然就不讓他再去買排骨了,這麼多哪吃的了。就在她暗暗後悔的時候,大鐵匠已經拎著一大扇豬肋排走了回來。

看到那碩大的肋排,田桃有點兒傻眼了:「你怎麼買這麼大一塊呀?吃三天也吃不完。」

鐵匠爽朗地笑笑:「沒事兒,吃不完留著以後吃。今天大肉陳家的肉剩下了,給我算的便宜,我就多買了點。一會兒,你也帶一些回家去吧,算我送給弟弟妹妹們的節禮。」

田桃緊抿著小嘴兒,有點兒為難。自己和他算什麼關係呢?他要給自家送節禮。

小姑娘一雙漂亮的翦水秋瞳默默注視著大鐵匠,心中暗想:如果跟他說,自己樂意嫁給他,他會來家裡提親嗎?

大鐵匠放下豬肋排,一回頭就見小姑娘正用異樣的眼神瞧著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表情有點怯怯的,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不敢說。

不會是要罵人吧?

大鐵匠心虛的很,本想藉機套套近乎,萬一弄巧成拙……突然想起昨天的尷尬,進門以後看到空蕩蕩的屋子裡沒有桃子的感覺,唉!怎麼又急於求成了。

「桃子,我沒別的意思,你這小丫頭別多想。你幫我這麼多忙,過節了,我就是想給你點謝禮。一點排骨也不算什麼,一會兒你帶回去一些吧。」

「哦。」田桃輕聲應了,長長的眼睫垂落,轉身去忙活午飯了。原來人家沒別的意思,自己還真是多想了。看樣子鐵匠確實還沒有娶媳婦的打算,在他眼裡,自己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吧。

天哪!霍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麼他從小姑娘臉上看到了失落?那真的是失落嗎?他撓撓頭,不敢確定自己的感覺,心裡撲通撲通跳的厲害,緊抿著唇角,怕自己一時激動說錯話。

還是慢慢來吧,這樣比較穩妥。

因為害怕失去,大鐵匠不得不痛下決心,不能表現的太過分,以免嚇跑小姑娘。「桃子,今天我不打鐵,來給你打下手,你給我安排點活兒干吧。」

田桃抬眼看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默默嘆了口氣:「那你就把排骨剁開吧,我沒那麼大力氣。要是會殺魚的話,最好把魚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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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0:43


「那……那也行,可是,你不帶錢回家,怎麼跟你爹娘交差呢?要不這樣吧,桃子,你把這塊布拿回家去吧,就說用賣撒子的錢買的。」霍沉拿起炕上那塊漂亮的花布,塞進田桃手裡。在心裡,再一次默默的為自己叫了個好。

最近越來越聰明了,這要是哄不來媳婦兒,還不得冤死。

雖是為自己靈機一動的心思高興,卻也沒敢抱太大的希望,畢竟昨天好說歹說的說了半天,桃子都不肯要,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田桃竟然把布接了過去。

「霍大哥,你都說了,誰幫你做衣服,這塊布是要送給她做謝禮的,你現在把布給了我,還怎麼答謝人家呢?」田桃紅著臉問道。

「沒事兒……沒關係,我可以再買一塊新的給她呀!」只要桃子肯要,讓他做什麼都行,所謂的謝禮不謝禮,也不過是他臨時編出來的借口而已。

田桃小臉兒更紅了,咬著唇猶豫片刻,抬頭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羞答答地垂下頭去:「我是說……要不我幫你做衣裳吧……」

霍沉怔怔地站在那兒,懷疑自己耳朵瘸了。田桃居然主動提出來要幫他做衣裳,天哪,這是老天爺睜眼,是月老睡醒了嗎?

大鐵匠激動的語無倫次:「真的?桃子你要幫我做衣裳啊,我我我,那你……哎呀!」

他說不上話來,也藏不住笑意,嘴角翹得要咧到耳朵根兒了。

桃子鼓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原本她擔心鐵匠認為自己不檢點,此刻見他這麼開心,就打消了顧慮,一心一意的想把衣裳做好,讓他看看自己的手藝。

「你過來。」田桃輕聲說道。

「啊?」大鐵匠錯愕的看著她,不明白什麼意思。

「你過來呀,我給你量量尺寸,不然,怎麼裁衣服呢。」

「哦……」霍沉這才反應過來,驚喜地一笑,又擔心自己笑的太過分了,趕忙收住嘴角。往前邁了兩大步,傻乎乎的站在桃子面前。

桃子把那一大塊布平鋪在炕上,在針線笸籮里,翻出一小塊兒白石灰。

見鐵匠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傻笑,桃子也被他逗樂了,繞到他身後,用拇指按住一側肩頭,伸平手掌,點住中指的位置,再換拇指來按。

手邊沒有尺的時候,這是農家人最常用的丈量方式,用自己的手,一掌一掌地量出共有幾掌。桃子手小,鐵匠肩寬,量下來竟然有四掌半。她就比量著同樣的長度,在黑布上做了一個標記。

「把手張開。」桃子輕輕一扯他的袖子,讓他平伸雙手。

大鐵匠按照小姑娘的吩咐,乖乖的站在那裡,像個一動不動的稻草人,內心裡卻是烈火烹油。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長袖短衫,衣料很薄,桃子的小手觸碰到他肩頭的時候,大鐵匠身體一僵,心裡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緊跟著,桃子讓他張開雙臂,那雙要命的小手竟然開始在他腰上移動,從左側開始,在後背繞過。然後,她從他胳膊底下鑽了過去,一雙小手從小腹上輕輕軟軟的滑過。

大鐵匠咬牙憋著一口氣,生怕身體突然有了什麼變化,嚇著她。可是這樣的煎熬誰能受得了?你喜歡的姑娘,就在你身上摸來摸去,十分認真的丈量的尺寸。他居高臨下,她粉嫩的小臉、優美的脖頸、起伏的腰身,盡收眼底,怎麼可能不想入非非?

田桃也在努力的剋制自己逃跑的衝動,和一個大男人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她非常不習慣。可是他家的針線笸籮里沒有尺子,她只能用這個辦法量尺寸。

量到袍子長度的時候,她實在有點兒耐不住了。抹一抹鼻尖上的細汗,輕聲問道:「霍大哥,你有沒有一件穿著特別合適的舊袍子?我還是比著舊袍子做吧。」

這溫柔的刑罰,讓大鐵匠既享受、又痛苦。可是聽桃子這意思,不想接著量了,他又十分捨不得,就違心的說道:「有一件舊袍子,不過穿著不太舒服,而且我最近好像長胖了些,你還是親手量一下吧。」

「哦。」那就沒辦法了,桃子只能用手來丈量他全身的高度。

輕顫的小手從肩頭開始按起,一路向下,到了腰眼兒的時候,霍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使勁兒憋著。可是,當那隻小手,若有若無的碰在了大腿根兒上……

就像一股熱流注進體內,燙的他瞬間爆發。

大鐵匠呼啦一下沖了出去,飛快的跑到鋪子後門,又猛的停住腳步,轉身跑進了茅房。

田桃滿臉通紅,心跳似乎都停了一瞬,其實她已經在刻意躲避了,用手丈量的也是他身子一側的位置,既不敢碰大腿正面,也不敢碰後面屁股。即便是這樣,還是發生了尷尬的一幕。

這兩年,桃子走街串巷賣貨,自然不會像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一般,什麼都不懂。市井鄉間之人,尤其是那些上了點兒年紀的婦人,插科打諢、嬉笑怒罵,都免不了拿男女之間那點事兒說話。

就算她不想聽,也不可能把耳朵堵上,一句兩句不明白,聽得多了,終歸是知道了那麼一點點。雖是有些懵懵懂懂,但是大體上的事兒,她還是了解一些的。

田桃起身坐到炕沿上,捏著布料的手有些抖。不知道他一會兒回來之後,自己該如何面對,索性站起身來,到案板後面拿出了二十文錢。走到院子里,打開門閂,從衚衕穿過去,到了後面街上。

許久之後,大鐵匠終於從茅房裡走了出來。垂著頭,脹紅著臉,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麼跟桃子解釋才好。走到門口,他糾結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邁步進屋。總不能因為這一次尷尬,以後就不見面了吧,索性豁出臉皮,愛咋咋滴。

大鐵匠悶著頭進了屋裡,卻忽然發現屋裡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桃子的身影。

霍沉一下子就慌了,桃子走了,果然嚇到她了。以後,她還肯不肯來呢?剛過了半天的好日子,怎麼忽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呢?

大鐵匠蹲在地上抱著頭,瞧著罪魁禍首所在的地方,低聲痛罵:「沒出息,真沒出息,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現在好了,媳婦跑了,你還折騰個屁!」

「霍大哥,你跟誰說話呢?」田桃抱著一卷彈好的棉花進來,就見霍沉蹲在那裡,嘟嘟囔囔的,也聽不清在說什麼。

大鐵匠猛地站起身來,吃驚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桃子,你……你回來了呀!」

「嗯,」桃子點點頭:「你不是要做一件夾棉的袍子嗎?我去買了些棉花來。」

什麼叫峰迴路轉,什麼叫喜出望外,霍沉這一次算是深有體會了。幸好自己剛才跑得快,看來桃子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是他想多了,這不,人家還跑去給自己買棉花了。

「花了多少錢?我給你。」大鐵匠笑嘻嘻的。

「做一件夾棉的而已,又不是厚棉襖,用不了多少棉花。我想過了,稍稍做肥一點,這樣的話,下個月你可以單穿,到了冬天,你可以在裡面穿一套薄棉襖、薄棉褲。」桃子都給他打算好了,鄉下人穿長袍的機會並不多,冬天,他在火爐跟前打鐵,身上穿一件薄棉襖薄棉褲應該就可以了。若要出門,就在外面套上個夾棉的長袍。一袍兩用,相當於省了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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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0:27


「爹呀,我就覺得賣肉挺好的,每天都有肉吃,你看我們書院里的菜,連點肉腥都沒有,要不然能把我餓的這麼瘦嗎?你瞧我這身板,哪像個屠夫的兒子?」陳敏達吃完了手裡的六個糖棗,接住桃子遞來的撒子,從老爹身旁的錢匣子里抓了一把銅板,遞給桃子。

田桃認真的數了數,發現他多給了三文錢,就給它放回了錢匣子里:「陳大哥,你給多了,我給你放回去哦。」

陳敏達看著小姑娘,一邊吃一邊笑:「人家都說奸商奸商,商人做久了,人也學奸了。桃子你不一樣,有前途,有前途。」

桃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我就是一個村裡的小丫頭,有什麼前途呀?瞧你說的。」

陳敏達一手托著撒子,一手扶著肉攤兒的柱子,笑嘻嘻的說:「桃子,你不能這麼想,俗話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賣撒子糖棗,就不能賣出個狀元出來嗎?你要做一個有志向的村裡小姑娘,把你的撒子糖棗賣到宮裡去當貢品,你就是糖棗大王。」

田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昨天哭得有點兒沙啞的嗓子因為發乾而咳了起來。

「桃子,你是不是渴了?來我家裡喝碗水吧。」陳敏達豪爽的招呼桃子進家門。

「桃子,我也要買撒子糖棗。」街道對面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田桃回過頭,就見大鐵匠沉著臉站在門口,全身都帶著隱隱的怒氣。

陳敏達朝霍沉揚了揚手裡的撒子:「大沉哥,你也回來啦,聽說你鐵匠鋪生意不錯呀,趕明兒給我打一把好菜刀,我要賣肉了。」

霍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聲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既考上了舉人,怎麼還不去當官?」

「昨天晚上才出的籠子,中秋節以後才放榜呢,其實對我來說放不放都一樣,我肯定考不上,當什麼官呀。以後我就在這兒賣肉了,咱們兩家當一輩子的對門兒。」陳敏達邊吃邊說,對自己落榜這件事兒,似乎是胸有成竹,且津津樂道。

霍沉心中腹誹:誰樂意跟你當對門兒,有多遠滾多遠,趕緊走,別纏著我家桃子。

田桃拎著籃子走到他面前,甜甜的一笑:「霍大哥,你要幾個呀?」

「我都要了,包圓兒。」霍沉壓著火說道,他心裡這股無名火正在熊熊燃燒,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桃子跟自己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不過就是自己想法子哄著人家中午來做飯罷了。

可他就是看不下去,看不了桃子跟陳敏達有說有笑的模樣。那個臭小子,一身書生打扮,斯斯文文的,還特別會說笑話哄桃子開心,把桃子嗓子都樂啞了,大鐵匠心裡氣呀。

自己想把她哄高興,卻總是做不到。陳敏達這臭小子,就算中不了舉人,他也是個秀才呀,小姑娘們不是都喜歡秀才么,可不能讓他把桃子哄了去。

大鐵匠越想越急,冒了一腦門子汗,叫上桃子一起進了鐵匠鋪,才小聲問道:「桃子,我早上沒吃飯,你的撒子糖棗我都買了,你也別在鎮上轉了,趕緊做飯行嗎?」

田桃點點頭:「那好,我現在就給你做飯,不過,不能從這兒進后宅呀,陳大叔和陳大哥都看著我進來的。這樣吧,我現在還從門口出去,你把院門打開,我從衚衕里溜進去。」

桃子還是那麼乖巧可愛,一聽自己沒吃早飯,就願意趕緊去做,大鐵匠心裡這才踏實了些,覺得桃子還是那個桃子,並沒有被陳敏達帶壞,這才放心的點點頭,目送她出了鐵匠鋪。

叮叮噹噹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對面的肉攤前也來了新的顧客,大家各自忙著生意,沒空閑聊了。

田桃在街上繞了一圈,就從衚衕里溜進后宅,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就出鍋了。霍沉聞著香味兒就進了廚房:「做的什麼好吃的?這麼快就熟了。」

看著桃子的身影在朦朦朧朧的水蒸氣里忙碌,鐵匠心裡特別舒服。

「霍大哥,你來得剛好,來嘗嘗我做的辣肉面。你空著肚子不能吃太辣的,我只放了一點點辣椒,如果你覺得不夠味兒,下次可以給你多放些。」桃子捧著大海碗放在桌子上,滿臉期待的瞧著他。

「好香啊,肯定特別好吃。」霍沉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就往嘴裡送,燙得他連連呼氣。

「你別急嘛,這是熱湯麵,來,先喝碗溫水。」桃子把晾的恰到好處的一碗水端過來,放到他面前。

「桃子你真好。」霍沉特別享受這樣的時光,只有他和桃子,在自家的廚房裡。桃子乖巧溫柔又疼他,讓他想把這個夢一直做下去。

桃子抿著嘴,垂眸笑了笑,把面前的一碟小菜往前推了推:「我用菜瓜絲和蘿蔔絲拌的,你嘗嘗好吃嗎?」

大鐵匠夾起一筷子放進嘴裡,發現酸甜爽口,味道極好。那一點兒酸,就像剛才在街上吃的醋,在嘴裡悠悠的轉了一圈就沒了,那甜味兒卻沿著喉嚨滲透到心裡,讓他心中的陰霾散盡,整個人都美滋滋的。

「桃子,你把我的嘴喂刁了,等我過了生辰,你不給我做飯了,我還不得餓死呀!」大鐵匠一邊痛快地吃面,一邊自言自語般感慨。

田桃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雙手搓著衣角,思忖著該如何開口。想來想去,她還是沒能說出什麼話來,羞答答地看了他幾回,就垂下長長的睫毛,紅著小臉兒偷笑。

霍沉再一次深深的感覺到,今天的桃子不一樣。究竟哪兒不一樣,他還是說不上來。

但是,就是不一樣。

她的眼睛有點兒腫,像是哭過的樣子,可是,嘴角卻一直翹著,看上去也挺開心的,不像有什麼發愁的事兒。大鐵匠撓撓頭,猜來猜去,小姑娘的心事,他也猜不明白。

洗完了碗筷,田桃沒有像往常一樣急著走,也沒有攆他去鋪子里。只看著他的臉,溫溫柔柔地問:「你說,我還要不要去街上賣撒子糖棗?」

「你問我?」霍沉詫異地指指自己,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想到昨天桃子風風火火的跑進來,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中午不能給他做飯了,要回家再做一籃子撒子糖棗。

當時她可沒有半點徵求自己意見的模樣,今天這是怎麼了?竟然肯讓他做主。

「我……我覺得你還是別去了吧,昨天跑了一天,那麼累,今天就歇會兒吧。明天一早,我想去祭拜我爹娘,所以,你籃子里剩下的小吃食,我都包了,你也就不用再跑出去賣了。」霍沉當然捨不得她離開,特別希望桃子能在這房子里多呆一會兒,哪怕只是在鋪子里遠遠的瞧著,心裡也高興的很。

田桃乖巧的點點頭:「好,那我就不去了,這些天,沒少受你照顧,既然你明天要去祭奠老人家,這撒子糖棗我也不能收你錢,就送給你吧。」

大鐵匠有點愣神兒,一時沒轉過彎來。不收錢的撒子糖棗,那就不算買的,明天上墳的時候,他是不是應該跟爹娘說,那是你們將來的兒媳婦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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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40:13


「柳子,我當然知道大堂姐過得不好,我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跟奶奶哭鬧能撐多久呢?說不定哪天,她直接就跟人家定下了。」

田柳著急的說道:「所以呀,我讓你自己趕快找個好婆家,把親事定下來,奶奶就不會再打你的主意啦。」

「你瞎說,我一個姑娘家,怎麼自己找婆家啊。就算相親,都沒有自己相的,不也得家裡人帶著去嗎?要是私定終身,還不得壞了名聲,以後怎麼抬起頭來做人?」桃子從小一直是個乖乖女,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自己找婆家這種事兒,他真的干不出來。

「姐呀,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兒?你在鎮上賣了兩年撒子糖棗了,不管怎麼說,也認識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吧。你想想那些人的模樣、性情,就算挑不著特別滿意的,至少也得有幾個比馮滿強的吧。咱們是姑娘家,自然不能去男方提親,但是,你可以想法子讓他來咱們家提親啊。」

「這樣行嗎?」田桃有點兒動心了。

「當然行了,你自己選上的,人肯定差不了。到咱們家來一提親,爹娘答應了,省得奶奶再惦記你。現在爹也開始給你物色婆家了,就他那眼光,恨不能覺得全天下都是好人,你能信得過呀?」

田桃覺得妹妹這話說的很對,若真是讓自己選,那她肯定要選一個合心意的。自家老爹是個老實人,人不壞,但是沒什麼眼光,在他看來,所有人都是好人。即便是欺負大堂姐的姐夫,他也覺得人家這好那好的,馮滿這事兒,若不是桃子堅決反對,很可能田滿倉就會順著丁氏的意思定了親。

「你先睡吧,我好好想想。」田桃不得不認真思考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她一直覺得自己年歲還小,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如今事已至此,躲是躲不過去了,只能想想該怎麼辦。

臨近中秋,月亮已經又圓又亮了,田桃趴在枕頭上,瞧著外面朦朧的月色,內心翻湧、思緒飄飛。把自己這兩年認識的未婚小夥子,一個一個的數了一遍。

如果真要在自己認識的人裡面,找一個合適的婆家,想來想去,最好的人選就是——大鐵匠霍沉。

鐵匠勤快有本事,人又老實本分,人品好,既不愛炫耀,也不愛欺負人,還挺心細,挺會疼人的。而且他們家人口簡單,就他一個光棍漢,將來也不用因為婆媳關係發愁。

想到這兒,桃子沉重的心情輕鬆了幾分,他的有些胸悶,翻過身來,躺下,閉上眼,默默想象著,如果真的嫁給大鐵匠,婚後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鐵匠愛吃她做的飯菜,她可以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她可以繼續在鎮上賣撒子糖棗,這次離家近了,做著更方便。不過,按大鐵匠的性子,可能不會讓媳婦出去做小買賣,坐在鐵匠鋪里幫他收錢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地打鐵,一天多打兩把菜刀出來,就比媳婦出去跑半日掙的錢多。

鐵匠長的人高馬大,但是脾氣挺好,從沒見他亂髮過脾氣,估計不會像堂姐夫那樣欺負大堂姐的。

桃子越想越覺得鐵匠合適,可是人家樂不樂意娶自己呢?

田桃想想過去的這些日子,除了跟人家借錢,就是在人家吃喝,還得了一把特別好的剪刀。好像自己一直在占人家便宜,是不是早就招人煩了呢?

應該不會吧?霍大哥對自己挺好的。

田桃翻來覆去地琢磨著,後悔自己以前沒有觀察過鐵匠的表情,也沒問過他對娶媳婦的想法。現在一頭霧水的,也猜不透人家的心思,不知道人家是否樂意娶個自己這樣的姑娘。

輾轉反側了大半宿,黎明時分,桃子才睡了過去。葉氏做好撒子糖棗之後,也沒捨得叫她,讓她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桃子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老高了,她一骨碌爬起來,飛快的穿好衣服,到外間屋洗臉吃飯:「娘,怎麼也不叫我呢?今天可是十四呀,應該還會有不少人買貨的,我得趕緊去鎮上。」

葉氏挽起袖子,幫閨女梳了一個好看的髮式,自言自語般感嘆道:「我家桃子多俊啊,以前是沒有打扮過,若是好好打扮一下,想找個什麼樣的好婆家找不著?桃子,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就算今天你奶奶再來,馮滿的事娘也不會答應的。」

田桃以前總是梳小丫頭才梳的簡單髮飾,頭上也不帶任何釵環首飾,因為在她心裡,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女孩兒呢。如今換了一個精巧的高髻,感覺好像忽然之間長大了,的確是該琢磨嫁人的事了。

「你放心吧,我不過是嘴上說說,還能真找一棵歪脖樹弔死自己嗎?我可沒那麼傻。」桃子拿起一個菜糰子,一邊吃一邊提上籃子往外走。

今天雖然不是集,可鎮上人也不少,快過節了,人們免不了要買些東西走親訪友。

「撒子酥脆,糖棗又香又甜,老人孩子都喜歡,快來瞧瞧呀。」

街上傳來熟悉的叫賣聲,大鐵匠停下手裡的鐵鎚,探頭往外看。

今天她穿了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淡粉色高腰襦裙,走在街上,裙擺一晃一晃的,特別好看。大鐵匠覺得,今天的桃子有哪裡不一樣,他說不上來,好像長高了,長大了。

大肉陳送走肉攤前的顧客,朝著桃子招招手:「桃子過來,每樣給我來六個,六六大順。」

「好啊。」桃子挎著籃子,歡歡喜喜的走過去,剛好和裡面走出來的清瘦小夥子打個照面。

「誒,你是桃子吧,一年沒見,你長這麼大啦!」陳敏達嘻嘻笑道。

田桃認真的點點頭:「對呀,我是桃子,陳大哥你考完舉人回來啦,是不是很快就要當上官老爺了?」

陳敏達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當什麼官老爺呀,子承父業,賣肉多好。將來我就繼承我爹這個肉攤兒,天天在這兒賣肉,天天買你的撒子糖棗,好不好?」

田桃被他逗樂了,用草紙包了六個糖棗遞到他手裡,又低頭去包撒子。

大肉陳氣的一腳踢了過去,陳敏達靈活的一跳,閃到一旁。「你個沒志氣的玩意兒,還要繼承你老爹我的肉攤兒,啊呸!我就是砸爛了也不給你,老子花錢供你念了這麼多年的書,就為了讓你回來賣肉啊?那還念書做個屁,直接從小賣肉不就行了。老子白花一百文錢,找算命的給你取這麼好的名字了。」

陳敏達飛快的吃掉了三顆糖棗,皺著眉頭說道:「爹呀,我總說你,就聽不進去。那官不是那麼好當的,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就是個屠夫的兒子,我會賣肉就行了,那麼多的官家子弟,我怎麼跟人家爭呀。本來就沒長個念書的腦袋,就算是跟人家文章一樣,得的名次肯定也不一樣。那戲文里都唱了,官官相護有牽連,你怎麼就想不通呢。」

大肉陳氣的把菜刀咔的一下剁在了菜墩上:「老子能想通才怪,老子就指望你光宗耀祖呢,你是一點都不爭氣。你要生在前朝,屠夫的兒子連考科舉的資格都沒有,現在趕上好時候了,還不給我好好念書,整天東拉西扯說些沒用的。都不如人家桃子踏實,你看人小姑娘風裡來雨里去的,賣了兩年撒子糖棗都沒見她歇著過,你要有這股勁頭念書,你早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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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9:58


田櫻認命的點點頭,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田桃在廚房裡放好了籃子,拍著沉甸甸的錢袋進了門:「你們瞧,這是什麼?」

「哇!」,田櫻驚的緩緩站了起來:「大姐,今天賣了這麼多錢呀!」

「對呀,今天集上人可多了,娘做的那麼滿一籃子,都賣完了。賣貨的銅板,裝滿了兩個錢袋。」田桃驕傲地揚起小臉兒,對今天的成果頗為滿意。

她沒敢說借用大鐵匠家的廚房又做了一回,給大鐵匠二十文本錢,他死活不肯要。桃子就把那二十文塞在他家案板裡面的縫隙中,想著以後找機會,把這錢給鐵匠花了。

如今她帶回來的,是實打實的自家的錢,兩個錢袋打開在炕上一倒。「嘩啦」,一大堆銅板涌了出來,一家人都特別高興,圍攏在一起數銅板。

田滿倉走進家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充滿喜感的一幕,四個大小不一的腦袋擠在一堆兒,每個人都帶著笑臉,用他們的小嫩手把銅板碼成十個一摞的。妻子葉氏在一旁瞧著,滿臉含笑。

「數銅板啊,那好,我這兒還有一堆,你們也來數數。」田滿倉把肩上的褡褳取下來,在那一堆銅板的旁邊,倒上了更大的一堆銅板。

「哇!咱們家發大財了嗎?爹爹也掙了這麼多錢。」田櫻興奮地拍了一巴掌,田松見姐姐拍手,覺得好玩兒,他也跟著啪啪啪地拍了起來。

田滿倉伸手抱起兒子,瞧著三個花骨朵兒一般的閨女說道:「快過節啦,班主給我們每個人發了三百文工錢,這一下,可以給你們買肉吃了。」

一家人歡呼雀躍的時候,房門卻被人一腳踹開,尖利的怒罵聲刺進每一個人的耳膜:「你們這兩個小賤蹄子,活膩歪了,是吧?還敢打馮滿,人家要不是看我的面子,早就找上門來,堵著門口罵了。整天一個二個浪的找不著北了,不狠狠的修理你們,你們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田桃一見奶奶丁氏怒氣沖沖的進門,就知道自己沒好日子過了,嚇得她悄悄往牆角躲。

田柳卻不怕,起身迎著奶奶走了過去,毫不示弱的說道:「是,我們是打馮滿了,那是他活該,他該打,你知道怎麼說我姐嗎?說的可難聽了。」

馮滿是個從小被嬌慣壞壞了的孩子,田滿倉和葉氏也知道那孩子的性情,若是自家的閨女跟他打起來,那肯定是被逼到忍無可忍的份兒上才動的手。

丁氏卻不肯聽他們解釋,伸手就擰住了田柳的耳朵,嘴裡罵罵咧咧的,打算好好修理修理她。這要換成別人,田柳肯定狠狠一把撓在那人臉上,留下五個血印子。但是再怎麼說,這也是自家奶奶,他不能跟長輩動手。

田滿倉趕忙上前拉開老娘:「娘,您這是幹什麼呀?把孩子耳朵扯聾了怎麼辦?」

「聾了活該,就她們這不著四六的性子,活著都是多餘。我老婆子費了多大的心血,去給你跑成的這樁婚事,人家本打算節后就來提親呢,現在可好,黃了吧。不光是黃了,人家挨打哪肯輕易罷休,若不是因為要臉面,早就找上門來了。現在好了,不僅親事黃了,人家還要一吊錢的藥費,你們看著辦吧。」

田桃雖然害怕,但是心裡十分氣憤,縮在角落裡也忍不住出聲說道:「他皮糙肉厚的,就算我們打他幾拳,也沒把他打傷,要什麼藥費啊。」

「你還敢跟我犟嘴。」丁氏直闖闖地朝著田桃就過去了,桃子怕挨打,伸出雙臂抱住頭,蹲在了地上。誰知丁氏竟狠狠一把,掐在她手背上,還不解氣,用力一擰,疼的田桃慘叫一聲,委屈的哭了起來。

葉氏一向柔弱,不敢跟婆婆頂嘴,可是她看不了孩子受委屈,跑過來抱住桃子,擋在丁氏身前:「娘,有話慢慢說,擰她幹什麼呀?手背上沒肉,擰一下可疼了。」

田滿倉也著急了:「娘,孩子去趕了一天的集,累個半死。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呢,婚事可以以後再商量,除了那馮滿,就找不著別的好男人了?」

丁氏見一貫老實巴交的兒子,如今也開始跟自己頂嘴了,心裡更加不受用,撲通一下坐在地上,拍著大腿乾嚎起來:「老頭子呀,你快把我帶走吧,我活不成了,兒子們都不孝順,也不明白我這一片心,我為了誰呀?我還能活幾天,這不都是為了他們能過上好日子么,不但沒人念我好,還一個個的跟我過不去。以後商量,人家還跟你商量個屁呀,你再怎麼去上趕著求人家,人家也不會再娶了呀。」

田桃在一旁哭的稀里嘩啦的,一邊哭,一邊倔強的說道:「本來就沒什麼可商量的……我就是找棵歪脖樹弔死,我也不嫁給馮滿。」

葉氏朝田柳使了個眼色,讓她哄姐姐到西屋裡去,她和丈夫留下勸婆婆。

回到自己的房間,桃子趴在炕上抱著枕頭哭,田柳也不勸她,只咬牙切齒地盯著牆角,小拳頭狠狠地捶著炕。

東屋裡漸漸消停了,葉氏出門打了盆水進來,讓婆婆洗了臉,又把炕上的銅板抓了一把給她,老婆子才氣哼哼的離開。

田滿倉夫妻倆到西屋來,看看哭得眼睛紅腫的閨女,心疼不已。葉氏轉頭對自家男人說道:「我沒怎麼出過門,認識的人也不多。可你這些年給周邊人家蓋房子,沒少走街串巷,你好好想想,哪家的小夥子踏實能幹,給桃子找個穩妥的人。」

田滿倉重重地嘆了口氣:「咱娘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不順著她的心思,她就滿村嚷嚷著說咱們不孝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讓閨女嫁個老實可靠的人,可若是家庭條件差了,娘必定會冷嘲熱諷,再說了,我也捨不得把閨女嫁過去受苦。可是,要找個人品好,家境又殷實的,哪那麼容易。」

田桃撅著小嘴兒爬了起來:「爹、娘,我才十四,還不想嫁人呢,你們別說了,我不想聽這些找婆家的事。」

葉氏也嘆了口氣,又勸了女兒幾句,讓她好好休息,就到廚房裡去做飯。晚上,一家人吃得很是沉悶,一向飯量大的田柳都沒怎麼吃,托著腮,不知在想什麼。田桃更沒胃口,只吃了一塊栗子糕,就蔫蔫地回屋躺著了。

到了睡覺的時候,田柳吹滅了油燈,鑽進被窩,捅捅沉默的桃子,姐妹倆說起了悄悄話。

「姐,我知道你沒睡著。我覺得,你還是自己找個好婆家吧。奶奶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就算這個馮滿黃了,她還會去給你找下一個村裡的馮滿,找來找去,也沒一個好東西。大堂姐就是個例子,姐夫每次到大伯家都趾高氣揚的,無非就是甩給奶奶兩包糕點么,就把她樂得找不著北了。大堂姐在婆家多受氣呀,公公婆婆都不拿她當人看。」

田桃的確沒睡著,她想不通,自己才十四,還不急著嫁人呢,為什麼就要面臨這種逼嫁的局面。

大堂姐過得不好,她自然知道。她也希望家裡能給自己找一個老實憨厚的男人,可是爹娘都老實巴交的,奶奶卻上躥下跳四處張羅,很有可能,自己就會走一條和大堂姐一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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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20-4-5 05:39:41


收拾好了碗筷,田桃走進裡屋去尋他拿回來的布,剛才時間太緊,沒來得及做錢袋。她把新收的銅板都用草紙包著呢,可是籃子有縫隙,她怕草紙破了有銅板掉出去,還是做個錢袋比較放心。

「霍大哥,這幾塊碎布就夠做錢袋的了,用不著剪那麼好的布料,太可惜了。你家有針線吧?給我用一下行嗎?」

大鐵匠沒有答話,悶悶地走進東屋,把以前娘用過的針線笸籮端過來。可是裡面的針線已經放了八年,線都爛掉了,針也綉成了一個小鐵棍。

「你等著,我去給你做一根針來。」鐵匠雖然心裡不痛快,但是干起活來還是一樣的麻利,用一塊最小的鐵條打了兩根鐵針,剩下一塊小鐵片兒,閑著沒什麼用處,他用小鐵鎚一捻,就做成了一朵鐵花。

「給,針來了,這朵花給你拿著玩兒吧。哪裡有賣線的?我去買。」鐵匠悻悻的把針和鐵花扔到炕上,沒精打采地站在那兒。

桃子已經把花布垂著的布絲扯下來兩根,用雙手搓了搓,就擰成了一股棉線繩:「不用買了,用這個就行,你也不知什麼樣的線好,明天,我去買一些來吧。」

鐵匠本來也不想出去,聽他這麼一說,索性就坐在炕沿兒,專心看桃子縫錢袋。

桃子捏起鐵針瞧了瞧,不大不小剛剛好,針眼兒平滑,棉線很容易就穿了過去,垂頭系線疙瘩時,又看到了炕上那一朵鐵做的小花,只有拇指蓋大小,十分精巧。

「真看不出來,霍大哥這麼高大魁梧的人,還能做這些細活兒。」田桃兒對他更崇拜了。

鐵匠苦笑一下,自嘲道:「那有什麼用?還不是吃不上,穿不上的。過了生辰,我就再也吃不上這麼好的飯了,而且下個月天就冷了,也沒件棉衣穿,哎……」

桃子有點納悶兒,剛才還神采奕奕的一個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又變蔫了呢?許是想起以前那個坑他的未婚妻,心情不好吧。

想到這兒,田桃好心勸道:「霍大哥,我常聽村裡的老人們說,人要往前看,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這麼勤快又能幹,將來肯定過好日子。這棉衣,你也別愁,我幫你想想辦法吧。」

霍沉伸手把那塊墨色的布料抖開,順手也把旁邊的桃紅色花布鋪開,半壓在自己的布料上,越瞧越覺得般配。偷眼看看桃子粉嫩的小臉兒,暗暗想著,若是她穿上這件衣裳,肯定特別好看。

人家只答應幫自己想想辦法,卻沒打算給自己做衣裳,霍沉明白,桃子是個不愛佔便宜的姑娘,有時候他甚至希望她是個愛佔小便宜的人,這樣她就會高高興興的把花布拿走。

可是有時候霍沉也會想,如果桃子真的那麼愛佔小便宜,卻不講情義的話,他還會這麼喜歡她嗎?

用碎步做好了錢袋,桃子歡歡喜喜的把籃子里的銅板裝進裡面,看看自己腰上一左一右拴著的兩個錢袋都鼓鼓的,她特別滿足,跟大鐵匠告了辭,腳步輕快地回家去。

剛走到村口,就見田柳背著背簍從駝梁山上,走了下來。桃子停住腳步,等妹妹過來一起走。見她的背簍似乎挺沉,就探頭瞧了瞧:「你打了多少豬草,瞧你這一頭汗。」

田桃吃驚地發現背簍里並不是豬草,而是大半筐的栗子:「天哪,你在哪找到這麼多栗子的。」

田柳嘿嘿一笑,十分自豪地揚起了尖下巴:「我今天走的路遠了一點,發現了一棵藏在松樹林里的栗子樹,怎麼樣?看這栗子個頭多大,今天晚上,娘肯定給咱們做栗子糕吃。」

田柳性子野,除了深山老林不敢去,半山腰以下的地方,她都敢到處亂鑽,偶爾還真能碰上些好東西。田桃膽子小,不僅自己不敢去,也勸妹妹道:「你別去了,萬一碰上猛獸怎麼辦,你再厲害,也打不過獅子老虎的。」

田柳哈哈大笑,一臉的不在乎:「有什麼獅子老虎呀,你見咱村裡誰被老虎吃過?山裡連個野兔子都不太好找,要是有隻老虎,早餓死了。」

開國之初,大營鎮是兵營,後來國家安定下來,兵部把這些士兵就地安置,分了土地房屋,讓他們自己娶妻生子過日子。所以,大營鎮的每個村子都是以百夫長、什長、伍長等人的姓氏命名,後來子孫繁衍,村落越來越大。

附近的駝梁山上,早年間被士兵打獵打狠了,除了深山裡有些野獸,村子附近根本連只野兔都看不著。

姐妹倆歡歡喜喜地往家走,繞過村口的大槐樹,卻被一個滿身酒氣的人攔住了去路。

「桃子,我剛晃悠到這,你就來了,可見你是故意等著我的。中午到我二叔家喝的酒,他們說,年底之前就讓我把你娶進門呢。來來來,先讓小爺親一個,反正,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田桃一聽就急了,瞪圓了雙眼,用手指著面前的人怒罵:「馮滿,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你怎麼想那只是你想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弔死,也不進你家的門兒。」

馮滿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哈哈大笑:「桃子,那不是我的想法,是你奶奶求著我們家,讓我娶你。要不是看你家這麼上趕著,我能看上你嗎?哎呀,算了算了,其實你長得也不錯,我從小時候就……嘿嘿嘿,就想過跟你睡覺。」

「你這個無賴……」田桃氣的渾身發抖,不知該怎麼罵他才好。

田柳在一旁默默的放下背簍,活動活動手腳,猛地撲了上去:「姐,跟這種人還廢什麼話?揍死他個豬頭。」

田柳跳起來,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馮滿臉上,伸手死死地捏住他嘴角,冷聲說道:「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再敢胡說,老娘撕爛你的嘴。」

田柳長的瘦瘦巴巴的,手上卻特別有勁兒,兩根指頭掐住馮滿的肥肉,疼的他嗷嗷直叫。

田桃攥緊了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捶了幾拳:「你再敢胡說,就打死你,打死你!」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雖然桃子一向性情溫和,但是這回被氣的狠了,簡直想一口咬死他。

馮滿雖胖,卻是滿身的虛肉,生在村裡,卻從沒下地干過活。被姐妹倆狠狠揍了一頓,暈頭轉向的回家去了。打人歸打人,田桃和田柳心裡明白,馮家是田家營的財主,沒人敢惹。就算小孩子打架,大人們不會太在意,也不能把馮滿打的鼻青臉腫了。

回到家,田柳把背簍里的栗子倒出來,裝了滿滿的兩個大木盆。樂得田櫻和田松一直圍著木盆轉,葉氏在一旁看著兒女們,輕聲說著自己的打算:「今天晚上,先煮熟一鍋,給你們做栗子糕,明天到鎮上買點大骨頭,燉一鍋栗子煲。」

「娘,買點排骨行不行?好久沒吃過了,大骨頭上面帶的肉太少了。」田櫻特別想念娘親做的排骨栗子煲,又香又甜,別提多好吃了。

葉氏苦笑,她何嘗不想給孩子們燉一鍋肉吃,畢竟中秋節了,可是……

田柳和田櫻都盼著吃肉,不過自家的情況她們也都了解。能吃上當然最好,沒有也不會太強求。田柳燦然一笑:「櫻子,有栗子吃已經很好了,幹嘛非要吃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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