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1177 | 回覆: 8 | 跳轉到指定樓層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17:54

前言:

奇怪哪……雖然小時候莫問是為了救她才受傷,
但她也把受傷的他撿回家照顧,還供他吃住、上學,
照理說她應該是大小姐,他要聽她的話才對啊,
為什麼漸漸變成她處處被他管被他盯?
早上賴床,不行;偶爾沒事打量他,他也不高興,
到底誰才是主子啊?她都來不及端小姐架子咧!
可是,每次一對上俊美冷漠的他,她就氣虛、超沒種,
就怕他嫌她煩、生氣不理她,得陪笑臉討好這個下屬,
唉,天底下有沒有她這麼沒志氣的大小姐?
誰要她以前沒發現這一切心思都是因為喜歡他,
現在知道了,更不敢在喜歡的男人談志氣耍脾氣,
先喜歡的人比較吃虧,這滋味她嘗得夠久夠苦了,
他竟然還沒表態就先走人了?怎麼可以!
非要她大小姐親自出馬、追愛到底就是了……


楔子  

  「爸,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約莫五歲的小男孩緊緊牽著父親的手,一起步行進入一座位於陽明山上的豪宅,童稚的臉上有著許多疑惑和不安。

  雖然年紀小小,但他擁有一雙充滿英氣的劍眉和黑白分明的瞳眸,一張小臉完全拷貝自父親優異的外貌,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帥哥。

  男人的臉色有點蒼白,身上的西服和大衣也顯得陳舊,但仍不損他本就英俊的外貌。

  他低頭對兒子笑了笑,拍拍他的頭安撫道:「溥宣,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應該說,這裡本來就是我們的家,只是我們離家太久了。」

  男人抬首望向莊園。這裡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沒想到還會有回來的一天……他虛弱的笑容中充滿了懷念與感傷。

  以後就是我們家?小男孩一手更加揪緊父親的衣擺,仰高了臉,萬分不解地追問:「我們家?這不是我們家啊!媽媽呢?我要找媽媽。」

  聽見孩子問起母親,男人的臉色和眼色同時暗沉下來,神情更顯陰鬱,不知該怎麼回答。

  「爸爸,我要找媽媽,我不要來這裡,這裡好大、好可怕……」小男孩把臉埋進父親的大衣裡悶叫著。

  這裡很大、很漂亮,是一間在電視上或圖畫上才看得到的漂亮大房子,可是他一點都不想住在這裡,他想要回到本來的小房子,有爸爸和媽媽在的小房子,他不要住在這裡,這裡根本不是他的家……

  「溥宣,你乖,聽爸爸的話,好嗎?」男人蹲下高大身軀,與小男孩平視,柔聲安撫他的吵鬧。

  小男孩倔強地抿起嘴,眼底浮現淡淡水光,但他忍著不讓眼淚滾出眼眶。

  這個倔表情……多像他媽媽。男人心中一酸,眼眶頓感濕熱。

  他眨了眨眼,以堅定的神情和語氣告訴兒子:「溥宣,聽好,我只說這一次,你以後也別再問了,知道嗎?」等到兒子用力點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媽媽……走了,應該是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別問她去哪裡,她不會再回來了,知道嗎?」

  聽到這裡,男孩眼中的淚已經止不住,像沒關緊的水龍頭般一滴一滴落下面頰。

  他沒有再開口追問,照著和父親的約定,他不再問,就算心中有滿滿的問號,他也不問了……

  十二年過去,當年五歲的男孩成了少年,身長拉高、胸膛變得厚實,童稚的臉蛋多出了一些成熟的線條,出色依舊,眉眼不變,卻多了些憂鬱,不像小時候那般天真無慮了。

  這幾年來,他在嚴家大宅過得並不快樂。

  父親長年臥病在床,而爺爺忙於公事,見面的時間少,更別說培養什麼祖孫感情了,有時碰到面,爺爺冷硬的表情、疏離的眼神,也總讓年紀小小的他感到恐懼,就算他還不是那麼懂事,也知道其實自己是不受歡迎的。

  幾年下來,年紀越長,對於爺爺冷漠的態度,他也逐漸司空見慣了,不會再覺得受傷,或者害怕地想逃了。

  「溥宣……」

  嚴溥宣正靠在父親房間的落地窗邊,望著窗外被夕陽染紅的大地,回憶著從前,直到平躺在床上的父親發出微弱的聲音,才引回了他的注意力。

  「爸,你叫我?」他靠近床頭,在椅子上落坐。

  十二年過去,嚴宇謙的臉色愈顯蒼白,毫無血色,凹陷的雙頰和眼窩讓他看來更形虛弱,裸露在被單外的手臂乾癟,血管清清楚楚地浮現,一條又一條……這些年來,他受盡病痛的折磨,到今天,也夠了……

  嚴宇謙勉強拉扯乾裂的唇微微一笑,望著日漸長大的兒子,心中好欣慰。

  溥宣不僅僅像他,也像極了清秀的於芳。他們一起擁有的兒子啊……也長得這麼大了,能夠照顧自己了,他還有什麼好牽掛的呢?

  父親沒說話,他也就靜靜地陪著,如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自從五歲那年來到這個宅子後,他的話,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咳咳咳——咳咳——」嚴宇謙連咳了幾聲。每咳一下,對他而言都是一種負擔,他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爸……」他望著父親日漸虛弱的病體,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心揪著,卻殘酷得發現根本沒有人幫得上忙。他明白,父親只是在拖日子而已。

  嚴宇謙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才有辦法開口說話。「溥宣,你……一定很想媽媽吧?」

  被這麼一問,一時間,嚴溥宣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也許是沒料到已經絕緣十幾年的「媽媽」兩個字,又再次重提吧!

  「想她……就去找她吧,幫我……帶封信給她。」嚴宇謙幽幽笑著,卻沒半絲嘲弄或怨懟。

  「爸,我不懂……」嚴溥宣微皺起眉,顯得震驚,卻又困擾。

  當年爸說媽媽去很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年幼的他以為母親死了,曾經躲在被窩偷偷地哭。直到剛剛為止,他都是這樣以為,可是爸卻又要他去找她,帶封信給她?

  這是怎麼回事?

  「打開那個抽屜,把裡面的牛皮信封拿給我。」他示意兒子。

  嚴溥宣打開抽屜,裡面果然躺著一個牛皮紙袋,上面寫著父親的名字。

  「你自己拿出來看看吧!」

  信封裡頭的訊息,是關於媽媽的嗎?嚴溥宣的手有些顫抖,帶著一些期待與盼望,打開紙袋。

  幾張照片連同紙張飄落地面,他連忙蹲下拾起,同時也看清了照片中的女子。

  他不會錯認老舊照片中的女子,就是母親,而新照片中的婦女,身形圓潤,但仍看得出熟悉的輪廓……他捏緊照片,努力控制心中的激動。

  「你以為媽媽已經死了吧?」嚴宇謙露出一絲苦笑。「其實她還活著……」

  「為什麼?」嚴溥宣還是望著照片,喃喃地道。

  「我沒有騙你,孩子。」他歎了一口氣。「當年你還小,情況又複雜,我無法跟你清楚說明。」

  「這些照片……是哪裡來的?」這一刻,他心中有好多好多的問號,到底誰可以告訴他前因後果?

  「因為太思念你媽媽,我請李叔去幫我探消息,才有這些照片。咳咳……裡面、裡面有地址,和那封信,去找她吧,孩子,幫我把信帶給她,幫我……」他語帶哽咽,卻止不住從眼角滑落的熱淚。「幫我向她說抱歉,如果還有來生,我……我一定會找到她,和她共度一生,永遠不分開。」

  於芳,欠你的,我只能下輩子再償還了。

  嚴宇謙緩緩合上雙眼,永遠沉靜地睡去……

第一章(1)  

  「小咪、小寶、小花、黑黑、皮皮、嘟嘟、福氣、Lucky、Q醬、大力丸!」

  傍晚的公園,一陣清脆的女聲將嚴溥宣自睡夢中吵醒。

  他從石椅上翻身坐起,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眨著矇矓的眼,朝聲音來源處望去——

  聲音的主人身材嬌小,身穿某所高職的制服,紮著兩根粗麻花辮,素顏的臉蛋並沒有特別打扮,一雙圓滾滾的明亮雙眸正圓睜著,紅潤的唇微微上揚,看來慧黠又淘氣。

  嚴格說起來,她算不上漂亮,但甜美可愛,氣質像是鄰家女孩,看起來單純、天真、無害。

  但是……此刻的她正雙手環胸,雙腳大剌剌地岔開站著,渾身散發出一股校園大姊頭的氣勢,與她的乖乖牌外型有著不小落差。

  她剛剛揚聲叫喚著一長串名單,不但不會吃螺絲,還十分流暢,可見得這些名單已經熟記在她腦海中不知多久了。

  汪汪汪!汪汪!

  聽聞她的叫喚,十隻狗兒從四面八方蹦出來,個個雙眼發亮、吐舌、拚命搖尾巴,開心得不得了。

  一見狗兒們出現,她瞬間笑開,圓眼瞇成兩條線,豐富的表情像極了漫畫人物。

  「看看我今天又帶了什麼好料的。」女孩晃了晃手裡沉重的塑膠袋,對狗兒們笑得洋洋得意。

  狗兒們吠得更賣力了,卻很有秩序地一同坐在地上等待,比幼稚園裡那些難以控制的小鬼還乖巧,看得出來訓練有素。

  「寶貝們,你們好乖喔,我馬上打菜給你們。」女孩蹲下身,從書包裡掏出十個器皿,一個一個放在狗狗們面前,再打開一大包菜餚,用湯匙一杓一杓地分食。

  它們盯著食物,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卻都甘願乖乖等待她的指令。

  「好了,分完了。大家——開動!」她一聲令下,狗兒們開始低頭大啖美食,畢竟這是它們每天最美味的一餐了。

  女孩依然蹲在地上,手肘撐在膝上,托腮笑看這一群可愛的小傢伙。

  其實,她每天放學都會經過這座公園,已經習以為常,也不曾多留意這些狗兒,直到某天她照例經過公園周邊,在人行道上看見一隻小狗苟延殘喘地躺在地上,全身瘦成皮包骨,而其他同樣瘦弱的同伴卻不離不棄地跟在它身邊,不時聞聞它、舔舔它,像是幫它加油打氣一般。

  她看了好感動,也是從那天開始,她幾乎每天都會到公園來餵養它們,如果有事,也會派人過來。

  剛開始周邊鄰居本來還惡聲指控,說她的行為只會招來更多流浪狗,她只好偷偷摸摸躲起來喂,但久而久之,這些反對的聲浪卻漸漸消失了。

  有一回里長經過公園看見她,還笑著答謝,因為有了她每天的餵食,這些狗不再去附近商家、住家翻找垃圾桶,替裡民們省去不少麻煩。

  「皮皮你吃慢一點,都快噎到了!」她伸手輕拍皮皮頭頂,小聲斥責。皮皮無辜地看了她一眼,舔了舔舌,乖乖放慢速度。

  就在她享受地看著狗兒的滿足表情時,背後卻傳來一陣凌亂雜沓的腳步聲,和此刻的公園相比,顯得格外突兀刺耳。她還來不及回頭,便聽見一陣粗嗓劈頭而下——

  「你就是沈舞櫻嗎?」

  沈舞櫻看著眼前兩張陌生的臉孔,警戒地起身面對他們,一臉無辜地答:「不是耶,你們認錯人嘍!」

  「認錯?不可能吧?那麼……你奶奶是沈玫瑰對吧?」對方看來有十足的把握,還步步朝她逼近。

  沈舞櫻默不作聲地偷偷自書包中拿出手機,反手藏在腰後,悄悄按下快速撥號鍵,一邊繼續與他們周旋。「沈玫瑰?誰啊?我還沈蘭花呢!」

  「你爸爸是沈艾藍,我沒說錯吧?」

  慘了,他們根本是有備而來,希望電話那頭的保鏢阿巧有聽懂我在說什麼!老天爺保佑我!沈舞櫻在心中虔誠禱告。

  「你說的我統統不認識,你們到底想幹麼?我只不過在中山公園喂流浪狗,你們莫名其妙找來,又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真的很無聊。你們最好別亂來,我已經報警了。」她故作不耐煩,在言談中透露自己所在地點,讓電話那頭的阿巧可以循線找來。

  「報警?你試試看!警察還沒來之前,你就消失在這裡了!」對方聽見「報警」兩字,就像鱷魚被踩了尾巴似的,氣憤地瞪著她。

  「清仔,不要跟她廢話太多,先抓人再說!」另一人提醒他別意氣用事,還是快點抓人回去交差。

  於是,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朝她逼近。

  沈舞櫻步步退後,不忘苦勸。「你們不要亂來喔,你們隨意擄人是要被判重刑的喔,我看你們也是受人之托,但是有必要為了不關自己的事,搞得自己鋃鐺入獄嗎?沒必要嘛,對吧?」

  「X!這婆娘話真多!」沒想到她一番勸世諍言沒被採納,反倒被回敬一個髒字,還惹毛了兩位大哥。他們二話不說,一把抓住沈舞櫻,架起她兩邊臂膀,準備把她拖走。

  「救命啊!綁架啊!里長!里長∼∼阿巧!阿巧∼∼救我啦!」沈舞櫻雙腳騰空拚命亂踢,用掙扎來拖延時間。

  「靠!你很牛耶!配合一點喔!等一下我就——啊、啊!痛——」說話的大個子突然放開她,兩手高舉抱著後腦勺,痛得整張臉揪在一起,整個人還跪在地上不斷哀號。

  沈舞櫻回頭一看,一個高瘦俊美的少年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他腳邊則有一顆沾了血跡的大石塊在公園的沙地上滾動。

  看見他的第一眼,她竟有些回不了神。他有一張上帝賜予的俊美臉龐,與一頭漆黑頭髮呼應著的,是一雙盛載著憂鬱的黑眸,在夜色中幽幽深深的,不知怎地顯得好空洞,卻又讓她忍不住被他吸引。

  他身上帶著一股虛幻飄渺的氣質,好像隨時會消失似的,又像根本不該存在於這世界上。

  是他砸破了壞人的腦袋嗎?可是他們素不相識,他為什麼要救她?沈舞櫻滿頭問號,一時間也忘了要趕快掙脫、逃開。

  「你、你誰啊?居然敢暗算我們!你是﹃玫瑰幫﹄的人嗎?」被稱做清仔的男人眼看同伴受傷倒地,完全站不起身,是又氣又怕。

  嚴溥宣默不作聲,伸手握住沈舞櫻的手腕,使勁一扯,輕易讓她脫離男人的掌控,將她護在自己身後。

  「你現在是怎樣?要鬧事就對了?」清仔用力推了他肩頭一把。

  他穩穩站著,壓根兒沒想要逃,以無所畏懼的眼神,一言不發地和對方對峙。

  他沒學過任何武術,也沒打過架,若要硬幹,鐵定拚不過高壯的歹徒,但是他心中並不害怕或慌亂。

  這段日子,經歷過父親過世,母親也拒絕相認,他童年記憶中的甜蜜家庭如今等於是真正地破碎了,他已經沒有家人了,這樣孤獨的自己,到底要去哪裡?又要為什麼而活著?他心中一點頭緒也沒有,因此,與其說此時此刻應該要恐懼,他感受更多的反而是茫然。

  現在的他只知道,就算眼前的一切都不關自己的事,但他不想眼睜睜看著一個充滿愛心的女孩被人帶走。

  沈舞櫻被他護在身後,飛快地打電話給保鏢。

  電話一接通,她焦急嚷著:「阿巧!快點過來涼亭這裡,我遇到麻煩了!快!」幸好阿巧已經在附近了,就快到了,他們得救了!

  她電話才剛掛斷,眼前的少年卻被人一拳揍倒在地,惹得她驚呼:「喂……你還好吧?」

  沈舞櫻還來不及蹲身察看他的傷勢,對方已經毫不留情地把嚴溥宣從地上揪起,握拳繼續對他施暴。

  「英雄救美?!很帥吼?我現在就把你打成狗熊!」每說一句就揍一拳,嚴溥宣的嘴角溢出鮮紅血絲,卻不反抗,反而用一雙無所謂的眼眸回視,完全是用自己的命跟對方耗。

  「夠了吧!」沈舞櫻拉住對方拳頭,氣憤怒吼:「他跟你又沒有深仇大恨,為什麼要這樣?你最好給我躲得遠遠的,要是讓我逮到,一定要你付出代價,讓你知道﹃玫瑰幫﹄不是好惹的!」她臉上發狠的表情,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和奶奶沈玫瑰如出一轍。

  「小姐!」這時候,保鏢阿巧率領著二十幾個身穿黑T恤的男子從遠方飛奔而來,陣仗驚人。

  「算了!我們走!」眼看救兵快到了,清仔拖起地上已經暈厥的夥伴,上了一部接駁的廂型車飛快離開現場。

  「小姐!你沒事吧?」看到沈舞櫻完好如初,阿巧的眼淚快滾下來。他的小姐啊……謝天謝地!

  「我沒事,是他救了我。」沈舞櫻瞪著他們逃走的方向,胸口怒氣難消。

  「真的很謝謝你!我家小姐的命是你救的,請給我一個鄭重答謝你的機會!」阿巧雙手交疊在腹部,對少年鞠躬彎腰、畢恭畢敬。

  沈舞櫻對著臉上掛綵的嚴溥宣,語帶抱歉。「你還好吧?你都受傷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他緩慢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但沒想到這一搖,他眼前的景物卻開始扭曲變形。漸漸地,他只覺得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了,最後,整個人失去了支撐的力氣,向後倒去——

第一章(2)

  「小姐!小姐!」阿巧一進房門就嚷道。

  「噓!」沈舞櫻瞪著阿巧低斥,趕緊轉回頭察看,躺在床上的美少年依然熟睡,她才鬆了口氣。

  「噓。」阿巧點著自己的唇,一臉無辜。

  傍晚時,這傢伙在公園裡暈倒,他們幾個壯漢把他抬回來之後,請家庭醫生來看過了,都是外傷,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偏偏小姐不放心,回到家書包一扔,制服也不換就守在床榻邊照顧。

  哼!他受傷時,小姐都沒這麼關心過他呢!

  「阿巧,你不去睡覺跑來幹麼?」

  「小姐,你去睡吧,這裡我來看著就好,你明天還要上課呢。」

  「不用啦,你先去睡,我又還不睏。困了,我就在沙發上躺一下就好啦!」雖然話是對阿巧說的,但沈舞櫻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床上的少年。

  見她落難,一個陌生人居然出手相救,還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也沒見他躲開,好好一張俊臉都腫成了豬頭,她心裡超級過意不去的,所以想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鄭重地向他道謝。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從少女漫畫裡面走出來的美少年,不僅身材高,體格也很好,俊美臉龐就不用說了,連修長的手指頭都過分漂亮……這世上真不公平,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夢幻啊?

  彷彿以眼神欣賞還不夠,沈舞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拿自己的手和他比較,但一觸碰到他放置在床單外的手,卻不禁瑟縮了下。

  哇,他的手好冰!

  沈舞櫻連忙以自己溫熱的小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想渡一些暖意給他。

  阿巧一看,立刻怪叫道:「這怎麼行?孤男寡女的……這……不妥!」

  「死阿巧!不是叫你小聲一點嗎?」

  沈舞櫻忽然感覺到覆蓋在自己掌心下的手微微一動,接著,床上的少年眨了眨眼,緩緩甦醒過來。

  「你醒啦?還痛不痛?你肚子餓不餓?我叫人去弄些東西來。阿巧,快去,要廚房把吃的端上來。」沈舞櫻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阿巧噘著嘴,暗地裡碎碎念,心裡很不平衡,但是小姐的命令他又不能違抗,只好乖乖奉命辦事去。

  嚴溥宣只是躺著,也不開口說話,像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又像是封閉在自己的思緒裡,一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父親喪禮過後,他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陽明山那座大宅,獨自搭車南下,循著地址找到了母親現在的家。

  到達時已經晚了,他站在街頭等了一夜,直到昨天早上,那扇門開了,他想念了十多年的母親從門內走了出來,戴著遮陽帽,手上提著菜籃,準備出門。

  當下他的心情萬分激動,沒有多想便上前表明身份。他以為母親會開心地抱住他,說自己心裡也是無時無刻地惦記著他,然而事實卻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相隔這麼多年再見到母親,她的第一句開場白,居然是氣急敗壞地問他:「你來做什麼?」

  如果說心中沒有一絲受傷的感覺,也是騙人的。

  等了整整一夜,不敢離開、不敢合眼,就是怕會錯過了母親。

  可是見到了母親,卻是幻滅的開始。原來眼前這個看著他的眼神帶著防備警戒的女人,就是他思念多年、以為是失而復得的母親,而這一幕就是他盼望了多年的情景?

  「你……如果沒事,就別再跟著我。」她提著菜籃,急匆匆地往市場步行而去,一邊拉低遮陽帽的帽簷,不時左右觀望,深怕被熟人認出,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孩子的身份。

  望著那抹亟欲離去的背影,他胸口揪痛,卻開不了口。

  她真的是小時候那個把他擁在懷裡輕拍安撫、哼歌讀故事給他聽、帶他去公園玩溜滑梯的媽媽嗎?那些場景還歷歷在目,心裡依然感覺得到母親的溫柔與呵護,但是現在的她卻把他推得好遠,好像他身上有什麼傳染病似的,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為什麼?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喊著,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問、沒有說,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回來了,見他還在,表情又是驚慌。

  他看見了,最終還是不願母親為難,躊躇了會兒,他緩步至她身邊,把裝有照片、父親親筆信的紙袋交給她,便轉身離開。

  「溥宣!」忽然,她著急地喊住他。

  帶著一絲希望,他回過頭,渴望的眼神卻看見母親那尷尬、欲言又止的臉,一顆心跌落更深的谷底。

  「我現在的家庭很幸福、很美滿,我不能毀了它,你……懂嗎?」她看見孩子嘴角抽動了下,心中一陣拉扯,也有著不捨,但與現實相比,她選擇保有現在的幸福,是她太自私了。對不起,孩子……

  如果不是這孩子出現,她根本不想憶起十多年前被迫與心愛的男人分離的煎熬。「當年,若不是你爺爺……」

  他靜靜聽著母親道出過往,總算得知父母當年分離、而父親不得不帶著他回陽明山的原因。

  他抿了抿唇,將心中湧起的那抹酸楚與失望壓下。「你放心,我……不會再來了。」語畢,他不再停留,也不再回頭。

  這一瞬間,他的胸口徹底地冷了。從小就和爺爺不親,如今父親也走了,連母親也不想與他扯上關係,他等於是一個人了……

  他緊緊閉上眼,察覺眼角濕熱,他告訴自己,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讓他失控一下子吧!

  不想回到只剩下冷血爺爺的家,但一夜沒睡,已經身心俱疲的他也無處可去。

  他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經過一座公園,抬起頭,眼前的涼亭好像在跟他招手。

  就這裡吧,他只是休息一下,一下而已……

  接著,是她充滿活力與朝氣的聲音喚醒了陷入沉睡的他,之後的記憶也模模糊糊的,他隱約記得自己挨了一頓揍,便在這裡醒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這之中作了好多個夢,大多是小時候和母親相處的片段,那些夢境是如此美好,幸福得好似真的,他多希望不要醒來面對這殘酷的世界……

  「嘿,你還好吧?」見他醒來,沈舞櫻興奮地湊上前問。

  他移動眼神望向她。一樣的粗麻花辮、明亮的圓眼睜得大大的,像個好奇寶寶似地盯著他看……是她,那個差點被擄走的女孩。

  這裡是她家嗎?

  他的眼神落在床邊,一雙嫩白小手就覆蓋在他右手背上,不時傳遞暖意。她的手很溫暖,就連在夢中,他都能感受得到,心也跟著感到溫暖……好奇妙,那樣的溫暖居然是來自一雙小手。

  沈舞櫻順著他的眼神,看見自己的手正大剌剌地吃人家豆腐,不禁紅了臉頰道歉:「啊!抱歉!抱歉……」唉唷,也太害羞了吧!

  他微微牽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這一笑,卻牽扯到嘴角的傷口,痛得他皺了下眉。

  「對了!要不要幫你通知家人?」話一說完,見他眼神黯淡下來,沉默不語,她抓了抓頭,直覺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那……等你好一點再自己打電話好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總不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吧?」她張大眼,等他開口。

  他收回目光又望向天花板,一語不發。

  名字……一點都不重要了,他是誰、叫什麼名字,有人在意嗎?他自己是一點也不在意了。

  「連名字也不能說啊……那,你幾歲?這總可以問吧?」

  他還是抿著唇,不打算開口,場面有點幹掉了。

  沈舞櫻只好先自我介紹。「我叫沈舞櫻,跳舞的舞,櫻花的櫻,我們家都是用花的名字來命名的,我祖奶奶叫沈牡丹,我奶奶叫沈玫瑰,我爸叫沈艾藍,本來是蘭花的蘭啦,不過因為是男生,就改成藍色的藍了。我今年剛升高二,就讀的是餐飲管理,因為我家是做餐飲的,以後我也會走這一行吧!」

  嗯,要不是說得口都渴了,不然她連星座血型興趣也會一併報上,可是她都說了那麼多,他卻半個字也不吭,顯得自己好吵。

  「嗯……你應該餓了吧?吃點東西好嗎?」

  他還是不說話,這讓沈舞櫻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他是聽不到,所以也不會說話嗎?難道、難道他是……聾啞人士?

  「你……你完全聽不到我在說什麼嗎?」她震驚地瞪大眼,直來直往藏不住話的個性表露無遺。

  「我聽得見。」他淡淡回答,可嗓音乾啞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厚……那就好、那就好!」她軟癱在椅子上猛拍胸脯。如果這麼優秀的青年居然是個聾啞人士,未免也太可惜了。

  「那你到底叫什麼名字?說一下嘛!」她真的很好奇。

  「我不記得了。」他面無表情地回答。

  「啥?!不記得?那……那你住哪?我幫你找家人。」

  他沉默了會兒。「不記得了。」

  這下子,沈舞櫻是徹底傻眼了。

  完了!他失去記憶了嗎?否則為什麼連姓什麼名什麼、住哪裡都不記得?喔,天哪!她是不是把人家害慘了……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29:19

第九章(1)  

  雖然跳電事件發生後,電力很快就恢復供應,但由於當時現場一片漆黑,許多賓客根本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不是人與人撞成一團,就是把餐桌上一道道的自助式餐點給打翻在地,整個宴會廳亂成一片、杯盤狼藉的。

  眼看情況失控,訂婚派對只好臨時喊停,擇日再辦。

  對於這個發展,嚴家爺孫倆的心情不算平靜,賓客也頗能體諒,倒是王家大小姐為了搞砸的訂婚派對大哭了一場。

  而這一場意外事件,也成了隔日各大報的頭條。

  當然沈舞櫻也看到報紙了。

  雖然為此感到開心很不應該,但是……她就真的很開心嘛!這代表事情還有轉國的餘地,莫問還是單身,她就還有機會。

  透過關係,她打聽到莫問位於陽明山上的家的地址,週日一大早,她沒有叫醒熟睡的恩喜,獨自一人搭出租車上山。

  已經沒有下一個八年再浪費了,所以她不能傻傻地等待時機,她要自己創造機會,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見到他!

  「哇……」望著眼前這座氣勢磅礡的嚴家豪宅,家裡也是豪宅的沈舞櫻還是不免感到驚訝。

  關於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景嚴企業」未來接班人,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電子、平面媒體對他大肆報導了一番,但是卻沒有人挖得到他的過去,而是採信了「景嚴」方面的對外說法——嚴溥宣從小在國外唸書,最近剛學成歸國,希望外界不要多加揣測。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不當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而是選擇隱姓埋名住在沈家,當她的保鏢跟班?等到他們見面了,一定要問個清楚!

  打定主意後,她沿著豪宅高聳的圍牆邊步行,來到大門邊,向負責保全的警衛說明來意。

  「你好,我想找沈莫——」看見保全疑惑的神色,沈舞櫻連忙改口道:「呃,我找嚴溥宣,我是他的……朋友,能不能請你幫我轉達一下?」

  保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嚴肅中帶點好奇。

  這位年輕女子一身簡單的Polo衫加牛仔褲,背後背了個黑色的雙肩背包,頭髮高高紮成一束馬尾,露出一張清秀臉蛋,說真的,看起來……很平凡。

  她是誰?為什麼知道要到這裡來找剛認祖歸宗不久的少爺?既然如她所說是少爺的朋友,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還要透過他轉達?

  「相信我,我跟嚴先生認識很久了,你跟他說我叫「沈舞櫻」,他就知道了。」她一臉真誠雙手合十拜託。

  保全縱使感到懷疑,但在她懇求的目光下還是軟化了,走到一旁,低聲以對講機不知和誰通話。

  不一會兒,大門開了,一名將花白頭髮梳理整齊,穿西裝、別領結的老伯伯,面露慈善微笑地向她走來。

  「沈小姐,你好。」

  「你、你好,請問……你認識我嗎?」這位老伯的笑容太可親了,沈舞櫻不禁有點懷疑。

  「當然。收留我家少爺八年的就是沈小姐,我怎麼可能不認識呢?沈小姐你好,我是嚴家總管,我姓華。」華總管自我介紹。

  「喔,你好。」既然是嚴家老總管,那應該可以安排她見莫問吧?沈舞櫻略急地道:「華總管,你可以讓我見見莫問嗎?」

  「我怕是少爺不肯見你。而且少爺一大早就出門去了,現在不在家。」華總管實話實說。

  「你只要讓我進去,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見我,他不在,我等就是了。求求你了,華總管!」

  沈舞櫻著急得眼眶一紅,聲音也啞了。

  她的哀聲懇求讓華總管陷入兩難。兒前,每個月他都會和少爺見一次面,每次提起沈小姐,少爺總是滿面春風,那份對於沈小姐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本以為少爺會為了沈小姐,永遠不回嚴家了,誰知道這一次老爺病倒,少爺回來探視後,就再也沒有離開,甚至願意為了公司而接受另一位陌生的小姐成為未來的另一半……這些真的很不尋常,是不是他們兩個年輕人之間發生什麼誤會了?

  「華總管……」

  華總管歎了口氣,心軟了。「好吧,我先帶你進去。」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夜深了,一部黑色轎車駛入嚴家豪宅前的車道,最後緩緩停在主屋前,後座的乘客不等司機下車開門,便自行下車。

  「嚴先生。」隨車的男秘書喊住準備進門的嚴溥宣,上前遞給他一迭文件。「這是明天早上開會要用的資料。」

  「嗯。」嚴溥宣收下文件,轉身走進家門,一進屋,精神總算鬆懈下來,俊臉立刻流露一絲疲憊。

  「少爺,您回來了。」彷彿二十四小時待命、都不用睡覺的華總管,依舊一身整齊服裝,恭敬站立一旁。

  「爺爺睡了嗎?」他鬆開領帶,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睡了。」華總管隨著主子的腳步朝樓梯處走去,把握機會報告。「少爺,沈小姐來了。」

  嚴溥宣腳步一頓,轉過頭,不確定地問:「你說誰?」

  「沈舞櫻小姐。」華總管見他的眼神一變,顯然沈小姐對他的影響力不容小覷。「我讓沈小姐在您房間對門的客房待著。」

  嚴溥宣抿了抿唇,原本受到動搖的眼神又回到一貫的冷淡,重新抬階上樓,僅淡淡地哼了聲。

  「就讓她等吧!」

  回到房裡,他把西裝外套和文件一併扔在沙發上,直接走到浴室打開水龍頭,即刻,水柱便源源不絕地注入偌大的浴池。

  他沒有離開,反倒在浴池邊落坐,深幽黑眸望著水流發怔。

  沒想到那天她到訂婚現場來鬧還不夠,如今還追到家裡來了。

  那天在飯店的安全梯間,她雖然沒有徹底講明,但是從她主動前來解釋逃避他的理由,只是在謹慎思考自己的感情,並不代表是拒絕他……

  若說他聽了她所說的話毫無反應,是騙人的。

  苦候了八年的感情總算得到響應了,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他興奮、欣喜的事?但是,現在的他又能給她什麼承諾?他又該怎麼選擇?

  選擇拯救公司另娶別人?

  或者選擇她,而眼睜睜看著公司倒閉、或者被其它公司接手?

  為了顧全大局,當下的他只能選擇離開,心裡頭卻始終紛亂不已,現在知道她來了,人就在對門那個房間裡,他更亂!

  嚴溥宣煩躁地扯掉領帶,卸去身上的衣物,隨意沖了個澡,之後將整個人沉入浴池當中,想讓自己冷靜一會兒,但這麼做只是讓他又憶起不久前的夏日午後,沈舞櫻差點溺死在泳池的那次,心中五味雜陳。

  曾經,他們靠得這麼近,只要她一轉身,他就在她身後,這長年下來養成的習慣,只要有她在的場合,他的視線幾乎總是追隨著她,彷彿只有看見她,才能安心。

  可是現在呢?

  居然和她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卻不能也不敢見到她……

  同時,沈舞櫻已經收到華總管的通知——莫問回來了。

  她偷偷摸摸地越過走廊,輕輕打開他房間的門。才剛踏入房裡,她就確定莫問在這裡。

  這間房裡,有著專屬於他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絕不會錯。

  浴室的燈亮著,開啟的門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她迫不及待地走去,果然看見像座小泳池般的浴池中,有個男人正背對著她——是莫問!

  能和他如此靠近,沈舞櫻心中一熱,感動到眼眶濡濕。

  要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她後悔死了過去八年明明他就在身邊,她卻選擇忽視,現在要嘗相思的苦,又能怪誰呢?

  「沈莫問……」她忍不住心中激動情緒,喊出他的名字。

  他背影一僵,知道她來了,卻沒有回頭。

  為什麼不理她?沈舞櫻期待又怕受傷害,緩縫朝他走去,最後在浴池邊緩緩跪坐下來。

  「莫問……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她小心翼翼地懇求著,心裡酸酸的。

  她好想念以前在她身邊跟前跟後、形影不離,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沈莫問,她現在才知道被排拒在他的世界之外,會讓自己這麼痛苦。

  「你來做什麼?」他將濕發往後撥,低垂著眼眸,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雖然開口了,他的語氣卻彷彿結了一層冰。

  「我來做什麼?」他清清冷冷的語氣,讓沈舞櫻胸口一抽。她捏緊拳頭,難掩氣憤。「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得還下夠嗎?我都已經找到這裡來,已經足夠表明我的心意了吧?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冷淡?當初要我想清楚的人不你嗎?為什麼我給你回答了,你還是無動於衷?」

  他輕扯嘴角,若有似無地露出一個微笑,語氣依舊波瀾不興。「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嗎?錯過的不會再回來了。現在的我,也不是可以談論男女私情的時候,那種感陪對我而言,太奢侈了——」

  「沈莫問!」她氣極地低喊,鼻子酸了,嗓音哽咽,眼眶也紅了。「你……你不要太過分喔,我已經表達得很明白,我喜歡你!如果……如果你對我已經沒有那個心,那就一次說清楚,讓我徹底死心吧!不要讓我一顆心懸在那裡七上八下的,我受夠了!」

  她略帶鼻音所說的話,一字一句重重地撞擊他的胸口,教他的心也震顫不已,苦澀彷彿滿佈於喉間、胸中,他閉著眼,眉頭深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心思煩亂。

  難道除了聯姻,他就沒有其它辦法可以拯救公司了嗎?想想他的能耐,就這樣而已嗎?他是不是連試都沒有試過,就選擇向聯姻低頭了呢?

  他的沉默,令沈舞櫻徹底心碎,隱忍了許久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地滴落。

  「好……好,你不說話,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走……」她強撐著笑,頻頻點頭,卻只是讓眼淚更肆無忌憚地落下。

  豈料,她才正準備起身,手腕就被一隻大掌用力箝住,一個使勁讓她傾向他,他再順勢將她抱入池裡……

  「你做什麼?放開我!」沈舞櫻因為怒氣和慌亂而扭身掙扎,不知打哪來的蠻力讓她成功地甩脫了他,卻也讓頓失依靠的自己狼狽地滑入浴池裡。她一驚,來不及抓住他,只能心慌叫喊:「救、救命……」

  在水花間,似乎有一雙手臂牢牢攬住她腰際,將她撈出水面。

  「咳咳咳……」沈舞櫻被嗆著了,眼睛還沒睜開,微啟的唇便被粗魯地覆蓋,速度之快,令她無法反應。

  他略嫌粗暴的吻在她唇上肆虐,不知道是為了懲罰她,還是解放自己。

  見她決心離開,他再也制止不了自己渴望她的意念了。她不能走!他必須承認,他不想讓她走!

  他愛她,整整愛了八年,心裡除了她容不下別人,已經說明了他最終的選擇。

  即使必須向現實低頭,理智強迫自己放棄她,但是他知道,在心底最深、最柔軟的那一處,他還是想繼續愛她,而此刻,在她好不容易也將自己的心交出來,甚至親口表白自己的感情時,要他怎麼捨得放棄?

  他終於醒悟了,原來,除了她以外,誰都不重要,他什麼都可以犧牲——

  這一刻,嚴溥宣的理智全被慾念焚燬,激情徹底掌控了他。

  他濕熱的吻從她紅腫的嫩唇一路往下,亳不克制地在白嫩的頸間留下專屬於他的印記。彷彿這樣還不夠,他埋首在她胸前,以唇舌直接感受她顫抖的挺立。

  「莫問……」她額間冒出細小汗珠,發出難耐的呻吟。

  沈舞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的身體好熱,好像要燒起來了,而莫問正對她做的事,似乎喚醒了她體內某個敏感的地方,教她想要緊緊貼住他,感受他的全部。

  感受到她熱情的響應,他的吻更加熾熱,似乎要將兩人一塊焚燒殆盡才罷休。

  不該這樣的,但是他真的放不開,這一次,終於她主動來找他,對他坦承心意,他再也不能違背心意說要忘掉她,他做不到……

  偌大的浴室內,他們忘情纏綿,這一刻,情況失控了,但是沒有人在意。

  因為他終於能夠將她擁入懷裡了——

第九章(2)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悄然竄入房內,但沒驚擾到床上熟睡的人兒。沈舞櫻躺在一具溫熱結實的胸瞠中沉睡,上揚的嘴角掛著一抹甜蜜的微笑。

  看來她作了個好夢。

  嚴溥宣已經醒了。他側過身,低頭望看她,有那麼一會兒,他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昨夜,他們真的合為一體了嗎?

  錯不了吧?她躺在身下羞紅了臉,忘情呻吟的畫面刻在他腦海,她一句又一句的「我愛你」還迴盪在耳邊,是如此深刻,他的手心還深深記著她肌膚的滑嫩觸感……

  她真的屬於他了,對吧?

  一思及此,他露出這陣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也是這輩子第一次的傻笑。

  專屬於他的大小姐……他更加緊緊抱住她,發誓用盡一切方法,也不會再讓她離開身邊了,這一次,他會牢牢地抓住她。

  縱使這麼做,可能會在嚴家和王家間引起軒然大波,但是經過昨夜,確定彼此周旋了八年的心意,已經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夠攔阻他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即使未來再困難,他也不會輕易被打敗。

  「嗯……」沈舞櫻皺眉低吟一聲,悠悠轉醒。她眨了眨朦朧的眼,陌生的天花板逐漸變得清晰。

  這裡……是哪裡?她一臉茫然。

  「早。」

  聽見這熟悉的男性嗓音,她渾身一震,接著倏地翻身而起,一臉驚恐地瞪著他。「你……你你你……」她吞了口口水。「你怎麼會在這裡?」

  嚴溥宣將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地回答:「這個問題好像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她指著自己,一臉傻樣。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房間。」他淡淡地挑了挑眉。

  沈舞櫻表情一僵,慢慢回想起昨天的事。

  對啊,她怎麼會在這裡?昨天她是來到嚴家沒錯,但是他好晚了才回家,一接到華總管通知後,她就摸進他房間,然後……然後就……

  暫失的記憶彷彿拼圖般一塊一塊在腦中湊齊,她總算將昨夜所發生的一點一滴全兜了起來,包括她心灰意冷地要走,他用粗魯的方式留下她,然後對她這樣那樣、那樣又這樣的……

  老天!這麼說來……他們……

  沈舞櫻臉蛋火紅,心慌亂瞟的視線一對上他含著暖昧的目光,連忙縮著肩膀低頭。

  可這一低頭,她正好瞥見自己光溜溜的胸脯,就這麼大大方方地任他觀賞,她羞得想挖個洞埋進去,連忙扯過被單遮掩春光。

  「你……我……那個……」她胡亂地比著手勢,說不出話。

  見她如此無措,他並沒有繼續逗弄她,反而以無比認真的語氣說出真心話——

  「我很高興你來了。」

  「真的?」她露出一個驚喜的笑。

  「嗯。」他笑著點頭。

  「我喜歡你,莫問。不管你叫什麼名字,我都一樣喜歡你。」她撲進他懷裡,像只小貓咪般膩著他撒嬌。

  「遲了八年才聽到這句話,其實也不算晚,起碼不是七老八十的時候才聽到。」他修長的指頭在她髮絲間穿梭,帶著一種情人間才有的親暱。

  「早就喜歡你了,只是我自己還不知道而已。現在才明白,我覺得好晚,浪費了好多時間,你又差點變成別人的……」說到這個,沈舞櫻連忙翻身坐起,緊張嚷道:「那王小姐怎麼辦?」

  「我不能娶她,因為我想要的人,不是她,是你。」雖然嘴巴上大方承認,但俊臉卻不爭氣地微微染紅。

  「那你們公司怎麼辦?」

  「大概會很辛苦吧,畢竟財務上的虧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失去王家的金援,我只能另外想辦法了,可能會再跟銀行談,或是縮小公司規模……」

  思及公司的狀況,嚴溥宣神色有點凝重,但他知道自己怪不了誰,畢竟當初他在心煩意亂之下,選擇了對公司最有利又最迅速的辦法,沒料到中途也許會出差錯。

  縱使選擇其它的路會加倍辛苦,或許要花上更多時間,但是為了能夠留她在身邊,再多的苦他也甘之如飴。

  「不過……說來說去還不都因為你。」他故意道。

  「我?關我什麼事?」她也很無辜的啊。

  「要不是你太折騰人,我也不會心灰意冷去娶別人。對王小姐,我真的感到很抱歉。」王凱蒂若是知道他要毀婚,肯定會很傷心吧?即使如此,他也要親自登門道歉,取得她的原諒,就算可能從此與王家決裂,就算王家絕不善罷干休,他也認了,絕不退縮。

  「喔,感到抱歉啊?那、那不然你娶她好了,我走了。」她一臉哀怨,吾氣酸溜溜,說完就準備翻身下床。

  他連忙一把攬住她的腰,把她拖回床上,忍不住放聲大笑。「原來你也會吃醋啊?」

  被調侃了,沈舞櫻非但沒不高興,還捧著他美容滿溢的俊臉,不敢置信地嚷嚷:「原來你也會笑啊?」

  「因為你才笑的。」

  「嘻……」顯然他那句話很受用,她聽了也忍不住竊喜而笑,整個人窩進他胸膛,霸佔這個專屬於她的位置。

  「哪,莫問……我繼續叫你莫問,你沒意見吧?」

  「嗯。」

  「我問你喔,當初你為什麼會在公園救了我?」

  這句話,一瞬間掀起了他埋藏許久的記憶,包含五歲那年回到嚴家之後,父親過世、母親拒絕相認,爺爺又不接受他,正當他對未來茫然,不知法何去何從時,彷彿是上帝安排好的,她出現了,遇到危急狀況,由他出手相救……

  那麼多的情況摻雜在一起,讓他選擇隱姓埋名,在沈家一待就是八年。

  趁著這機會,他將前因後果緩緩道來,沈舞櫻靜靜聽著,替他感到心疼。

  「你媽媽好狠心,居然這樣對你,你爺爺也是……你們真的是一家人嗎?」她孩子氣地緊緊抱著他,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許下承諾。「莫問,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永遠不會拋下你,我會守護你一輩子。」

  「這可是你說的。」這是他這一生聽過最美好的話。

  「走吧!」她沒頭沒尾地說。

  「走?去哪兒?」

  「莫問,讓我見你爺爺。」她要去告訴那個無情無義的老人家,沈莫問她要了,不許再逼他去聯姻。

  不顧他懷疑的目光,她不由分說地拉他起身穿衣,簡單梳洗過後,朝嚴老爺專用的書房而去。

  叩叩。她搶先敲門,然後轉頭交代沈莫問。「你在這裡等我吧!」

  「進來。」是嚴永平年邁卻不失威嚴的嗓音。

  沈舞櫻獨自走進書房,嚴老爺正坐在整面書牆前的椅子上讀書。她上前去,主動開口。「是嚴老先生嗎?」

  嚴永平緩緩抬頭,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娃,眉頭一皺。「你是哪位?」

  「我叫沈舞櫻,沈莫問——也就是您的孫子嚴溥宣,過去八年是我在罩的。」她雙手抱胸,裝腔作勢,其實內心很緊張,但又不想讓老人家看扁。

  她在罩的?有趣。嚴永平大概猜到這娃兒是何方神聖了,老華提過,她就是「玫瑰集團」的未來接班人,沈舞櫻。

  「來找我,有事嗎?」

  縱使嚴老爺盯著她瞧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但是為了莫問,她萬萬不能退縮。

  「我為莫問感到不值,他唯一的親人,八年來對他不聞不問,等到需要他的時候,就要他回來,還拿他一生的幸福做籌碼,來挽救家族企業——」

  聞言,嚴永平臉色一凝。「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您不要他,就該斷得徹底一點,他不是您的附屬品,他有他自己的人生,尤基是攸關他一生幸福的事。您身為爺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孫子出賣婚姻?」沈舞櫻搖搖頭,表情無奈。

  「如果您當真要出賣他的婚姻,那就賣給我吧!」

  那小子……到底把他說得多糟糕?而且這小妮子,居然把他說得跟惡魔沒兩樣?說他利用孫子?說他出賣孫子的女婚姻?嚴永平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生平第一次氣悶到說不出話。

  但是從她對為溥宣充滿保護的姿態看來,這小妮子是真的為溥宣著想,真心真意地愛著他吧!而溥宣,能夠在她身邊待上八年,肯定也是對她有心。

  二十多年前,他硬是拆散了兒子媳婦,造成兒子早逝、孫子離家多年,整個偌大的宅子裡只剩下他一人,頑固帶來的孤獨後果他嘗得夠了,也想開了,這麼多年過去,他也不想再讓事件重演。

  既然他們年輕人愛上了,那麼他們開心就好,做長輩的也不會干涉了。

  「那你覺得那小子值多少,「玫瑰集團」的沈大小姐?」嚴永平嘴角含笑,眼眸中精光閃閃。

  「你知道我是誰?」這下子換沈舞櫻驚訝了。

  「我嚴家子孫流落在外,怎麼可能對他的事一無所知。」

  「這麼說……這些年你都在調查他?」難道……嚴老爺一直偷偷在關心莫問?

  「什麼調查?難聽死了!當初是那小子選擇離家,我根本不想知道他在外頭的死活,是華總管雞婆,非要把他發生的大小事都轉告我,哼,我根本不想聽!」心思被點破,嚴永平只得別開臉,不讓人識破他眼中的真實情緒。

  什麼嘛!眼前的嚴老爺根本不像是人家說的商場巨人,現在的他,比較像是死要面子又嘴硬的老人家。

  沈舞櫻實然覺得他一點也不討厭,其實逞強得非常可愛。

  「爺爺,」她軟聲叫喚著,也清楚看見他軟化的眼神,遂乘勝追擊道:「公司的事,我們「玫瑰集團」一定可以幫忙;但王家方面,可能就要請爺爺幫忙了。」

  取消婚約這件事一定會在商界掀起軒然大波,這小娃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要推他出去當炮灰就是了?

  「我又不是在賣孫子,不需要你們的幫忙。公司如果真的不行了,就算了吧,我已經老了,沒力氣再爭、再鬥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只要好好地相處,真心地過一輩子,這樣我就安心了。」

  「放心吧,爺爺,我會用我一輩子去愛他,絕對不會再讓他受傷害了。」她保證。

  但老人家還是不肯抬頭,僅是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

  沈舞櫻一走出書房,就被攬進一堵溫暖結實的胸膛裡,牢牢地抱著。她也毫不吝嗇,展開雙臂回擁。

  「莫問,爺爺真實很愛你」

  「我知道……」他向來平靜的嗓音些微變調了。

  就像一場夢境般,他原以為失去親情,卻意外找到愛情,現在他發現其實他什麼都不少,親人愛人都在身邊,還有什麼比這還幸福呢?

尾聲  

  本以為身邊多了情人,沒想到反而是失去一個得力特助。這是沈舞櫻一年來的感想。

  為了自家公司,莫問選擇留在台北,而她呢?只能暫時回到高雄,另找他人來擔任特助的工作,與他正式成為遠距離戀愛的情侶。

  雖說兩人每個週末都會見面,不管是他南下或是她北上,但不能每天碰面,還是覺得有那麼點不踏實,她很想要天天抱著莫問入睡啊!

  不過,她跟莫問之間終於拔雲見日,爸媽也樂見其成,已經返回韓國的英錫哥和恩喜收到消息,也很替他們開心。

  這天,週五傍晚,沈舞櫻趕著搭高鐵北上。

  每個禮拜她最期待的就是這一天了,感謝台灣高鐵,讓她只要短短一個半小時就能見到愛人。

  她坐在靠窗位置,閉眼聽著ipod,裡頭滿滿是甜蜜情歌,戀愛的喜悅如同棉花糖般塞滿了她心房,原來心有所屬的感覺這麼美妙!

  當列車一進站,她已經迫不及待起身,只想跑在最前面,趕著去會愛人。

  來到每週相約等待的地點,遠遠地,就看見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男人,好像不管他站在哪裡,都是目光焦點。

  經過他身邊的女性都不由得回頭多看他一眼,大膽一點的則是直接上前搭汕——等等!搭訕?

  「你在等人嗎?能不能……和你做個朋友?你、你不要誤會喔,就只是很單純喝咖啡的朋友。」一名外型亮麗時髦的年輕女孩站在沈莫問面前,一臉嬌羞地提出要求。

  沈莫問面無表情,打算以一貫的冷淡來打發對方。

  沈舞櫻一聽,這還得了,連忙衝上前去,一把勾住男友的手臂,甜蜜笑道:「親愛的,對不起我來晚了。」

  嚴溥宣見了她,淡淡一笑,大掌握住她的手,帶她轉身離開現場,連瞥一眼搭訕的女孩都沒有,將她忽視得很徹底。

  「還不快謝謝我?」沈舞櫻暗暗捏了他一把洩恨。人帥真好,還有美眉主動搭訕,還好她及時出現。

  「為何要謝你?」他十分不以為然。

  「要不是我,你就被拐跑啦!」她白了他一眼。

  「就算你沒出現,我也能處理。」他聳聳肩。「再說,我沒這麼容易被拐跑,你放心。」

  「真的?」聽他保證,她終於笑了,開心得很。

  「傻瓜。」他倒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王,屈指彈她白嫩額頭。

  雖然被罵傻、還被彈額頭,但她一點也不在意,笑容更加燦爛了。

  感謝老天爺眷顧,讓她重拾被她遺忘了八年的幸福,感謝莫問,讓她明白什麼是真愛。

  「莫問……」

  「嗯?」

  「我……我想……」她踮起腳,將唇附在他耳邊,害羞地低語:「我想生一個你的小孩。」

  他一愣,接著很快反應過來,嘴角揚起一抹帶著挑逗意味的微笑。「那還等什麼?就現在吧!」

  換她傻眼,臉紅地低叫:「什麼?現在?」

  「走吧,找個最近的Hotel,我等不及了。」他神秘一笑,緊緊抓住她的手,在人群中迅速移動,很快地,人潮中已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兒今以後,他們有了彼此的陪伴,再也不孤單。

  也許不久之後,就會多一個小莫問或小小櫻也說不定呢,那時候,他們會組成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而這個家應該會非常非常熱鬧吧?他曾經得不到的親情,她會加倍地用愛彌補,以一個最溫馨、快樂的家庭回報他為了不放棄她而付出的一切努力。這份心意,她沒說出口,只好以行動來表達嘍!

  她開始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了……

  【全書完】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金幣 收起 理由
煞氣一點點 + 10 + 10 訊息過舊已被刪除

總評分: 名聲 + 10  金幣 + 1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28:01

第八章(1)  

  冬天的腳步逐漸來到,台北時常細雨紛飛,陰暗的天空,濕冷的空氣,這雨,下得人都快發霉了。

  這天星期六,不知道是日子太好還是怎的,老天爺好賞臉,雖然沒出大太陽,但雨停了,道路不再濕漉漉的,行人收起雨傘、騎士脫下雨衣,出門總算不用濕答答了。

  今天,有一場奢華的訂婚派對將在信義區一家飯店舉行。

  一大早,飯店門口便佈滿了身穿黑色西服的保全人員,對進出的人車嚴格過濾控管;到了下午,飯店內更忙碌了,宴會廳裡,工作人員進進出出,送貨的廠商絡繹不絕,婚禮佈置公司鎮守現場,婚布人員親自盯場,務必讓派對盡善盡美,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

  「聽說景嚴的少東很神秘耶!以前根本沒聽說過這個人,最近突然冒了出來,就說要聯姻,怪怪!」

  「有什麼好怪的?你看他長得有多英俊,氣質有多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惜了,這麼早就死會……」

  「幹麼惋惜?你以為人家會看上你啊!別傻了,就憑你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喔?哈哈∼∼」

  「笑什麼笑,我幻想一下不行喔?」

  兩個服務生在宴會廳內負責擺放餐具,趁空湊在一起閒聊哈拉,看來都對這場派對的男主角非常感興趣。

  本來門當戶對的豪門婚姻就會引起利益互惠的猜測,不管是謠傳,或是週刊的報導,都直接指明這樁聯姻內情不單純。

  據說「景嚴企業」近期面臨危機,必須藉由客運千金母親娘家的金援來度過難關,因此才會有這一場訂婚宴。

  「你們兩個,還有時間聊天嗑牙?」女經理一出現,冷眼掃去,嚇得兩個服務生飛快彈開,繼續各自忙碌去。

  而同一個飯店的某間高級套房內,沈舞櫻和韓恩喜早在前一晚就八住,用過午餐之後,她們在房裡討論作戰計劃。

  柔軟的床鋪上,擺放著兩套和宴會廳服務生一模一樣的制服,這是她們兩人徹夜向製作制服的廠商重金購買而來,全是為了今晚。

  「噯,恩喜,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沈舞櫻吞了吞口水,緊張到心跳快停止了。

  「當然啊!有我在,別怕。來吧,去換上。」韓恩喜動手拆開包是制服的透明塑料袋,然後把衣服塞進沈舞櫻懷裡。

  這場訂婚宴眾所矚目,門禁一定嚴格,她們討論過後,決定換上服務生的制服混進宴會廳內。

  老天!真的超刺激!沈舞櫻既興奮又緊張,更多的是期待。

  終於,她又要見到莫問了……這些日子來,她好想他,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就算要見他一面難度之高,甚至冒著丟臉、被轟出飯店的危險,她也不畏懼。只要能見到他,一切都值得。

  「恩喜,謝謝你傾力相助。」沈舞櫻好感動,一步上前,緊緊擁抱住她。

  「唉呀!沒關係啦,我們小時候,我被欺負不敢告訴哥哥,也都是你去幫我出頭的啊,現在我做的不算什麼啦,最重要是你能幸福,只要看你幸福,我就很開心啊!」韓恩喜笑道。

  雖然……她也曾經覬覦過沈莫問,但那是好友喜歡的男人,她願意放棄剛萌芽的感情,轉而祝福他們。

  這場追愛大作戰,正式開始!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宴會廳內附設的休息室,設備豪華,有佔據整面牆的鏡子、意大利進口的高級紅布沙發,地上鋪的是埃急手工地毯,天花板懸掛著價格不菲的水晶燈,可隨意調整為白光或暈黃燈光,方便宴會裡的男女主角們梳妝打扮。

  今天的女主角是王凱蒂,她安坐在鏡子前方,由專屬的造型師替她整理今晚的妝發。

  儘管她在社交圈有「絕世美女」封號,對她來說,今天卻不一樣。這裡不是她平日跑趴的場合,而是自己的訂婚派對,如此重要的日子,她當然要比平時更加亮麗。

  她眨眨精心描繪的雙眼,從鏡中打量身後斜倚在沙發裡的男人,眼裡、嘴角都藏不住嬌羞的笑意。

  就算今天是人生中重要的日子,他還不忘工作,依然隨身帶著迷你筆電,趁等待的時間處理公事,專注盯著屏幕的模樣,非、常、迷、人。

  他和她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場刻意安排的飯局上,他寫滿冷淡的俊美臉龐,彷彿一切事不關己,但那疏離的姿態,反而深深吸引了她。

  那天之後,他們開始約會,他也不諱言是為了挽救家中企業,所以選擇跟她結婚,換取經濟援助,但她不在意。

  反正出身在豪門之家,將來的結婚對象是誰,本來就不是她能自由選擇的,但若對象是嚴溥宣,她十分樂意踏入婚姻,就算他們才認識不久,甚至沒有時間好好培養感情,就要展開一段毫無基礎的婚姻,無所謂,感情可以在婚後開始培養。

  「宣……宣?」她開口叫喚。

  男人依舊單手撐著性格下顎,微瞇著黑眸鎖定計算機屏幕,可能是思考得太過專心,所以壓根兒沒聽見。

  「宣∼∼」王凱蒂加重音量叫道。

  男人總算動了動身軀,朝她看去。「你在叫我嗎?」

  「是啊!難道現場還有別人的名字當中有「宣」字嗎?」王凱蒂被他問得好氣又好笑。

  是啊,他現在叫「嚴溥宣」……雖然他常常忘記,但這是抹滅不了的事實,他就是嚴溥宣。

  「有事嗎?」他合上計算機屏幕。

  「沒事啦,只是要你看看我今天的打扮。」她的發妝已經完成,量身訂製、鑲滿亮片的禮服也穿在身上了,現在登場的是美甲師,替她的纖纖十指畫上美麗的顏色。

  他靜靜打量著眼前這個即將成為他未婚妻的女人——是和那傢伙相處太久了嗎?他的眼光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樣,在他心裡,那傢伙就是美麗的標準,除了她,他不曾留意過她人是美、是醜,現在被王凱蒂一問,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自從決定回到嚴家之後,他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麻煩,從一大早到夜晚,腦中塞滿的永遠是公事、公事和公事,只有夜深人靜時,他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準備就寢,那惱人的身影才會浮現腦海。

  他很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思念她,一天沒聽見她的聲音、沒看見她的人,心中便空虛著,已經沒有什麼能填滿他了……但是又能怎樣?他等不到她的響應,就必須做決定了,既然選擇回嚴家,他就放棄了另一條路。

  為了更堅定自己的決心,他答應以婚姻作為條件,來挽救搖搖欲墜的家族事業,把她永遠壓抑在心中最深的角落。

  「發什麼呆啊?」王凱蒂嬌嗔囔道。他那雙沉靜的黑眸,總像是一把火,每掠過她身上一寸,那個地方就開始著火了……

  「王小姐,你未婚夫是看呆了啦!」造型師笑著說。

  「是啊,王小姐,你的美麗已經是眾所皆知了,連嚴先生都為你深深著迷呢!」美甲師工作之餘,不忘嘴甜地稱讚她的主顧客。

  他沒有反駁,僅是略扯嘴角,當作是附和。

  叩叩!

  休息室的門板傳來融擊聲,一旁的造型師在王凱蒂的示意之下,將門打開——

  門外,是華總管推著乘坐輪椅的嚴永平。

  今天嚴老爺的心情似手也沒有特別欣喜,因病而消瘦的嚴肅面容依然令人望而生畏,一雙目光炯炯有神,他看起來不像是要參加一場訂婚派對,倒像是準備上會議桌與對手談判。

  「爺爺,您來了。」王凱蒂一見到嚴老爺,顧不得指甲油還沒幹,連忙站起身迎接。

  「嗯。壓好吧?緊張嗎?」嚴老爺問話的同時,一雙銳利的眼卻盯著依然安坐在沙發上、全然沒有反應的孫子。

  「畢竟是重要的日子,說不緊張,是騙人的。」王凱蒂帶著甜美笑容道。

  「是嗎?那你繼續忙吧,我和溥宣有話要說。」嚴老爺點明來意,嚴溥宣起身,在老人家示意之下,離開休息室。

  找了個會場不受注目的角落,華總管站在一公尺外把守,確認他們爺孫倆的對談絕對保密。

  「找我有事?」儘管回家認祖歸宗,老實說,嚴溥宣對這個爺爺依然陌生得很。畢竟他們爺孫之間,始終存在著八年的隔閡。

  「你……真的想結這個婚?」這小子,什麼不像,倒是倔強最像他。眼看著這一陣子的情況變化,嚴老爺有點無奈地承認這一點。

  「已經是事實了,不是嗎?」他抬眸,環視華麗的宴會廳一圈,眼眸中有著淡淡嘲弄。除了那個讓他傷神傷心卻又放不開的女人,他跟誰結婚都沒有差別了……

  「如果你是為了我,倒可不必如此犧牲。」嚴老爺哼道。

  老華提過,過去八年,都是一位小姐在照顧這小子,聽說這小子對人家小姐死心塌地得很,但現在居然要改娶別人?八成是老華跟他碎嘴了什麼,要不,以這小子叛逆的性格,怎麼會主動接受聯姻的安排?

  他嚴永平雖然老了,但骨氣還在,不需要自己孫子為了錢,出賣一生的幸福!

  「為了你?」嚴溥宣輕笑一聲,俊美的臉容旋即又恢復面無表情。「說是為了你,倒不如說我無法眼睜睜看公司倒閉。」

  這間公司當年不正是他白手起家、一手建立的企業王國嗎?自己願意以聯姻來挽救公司,老頭不是應該感到開心才對?怎麼反而勸他不須為此犧牲呢?嚴溥宣不明白,但也不想懂了。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嚴永平鬆懈了平時拘謹的神情,歎了口氣。「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希望你不要因為一時衝動,悔恨終生。」當年他已經誤了兒子的婚姻,最後落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這一回,他不願重蹈覆轍。

  嚴溥宣望著以粉紅色及白色的氣球、鮮花佈置得喜氣洋洋的會場,沉默不語,身旁的喧鬧彷彿完全與他無關,俊臉上完全看不到一絲即將新婚的喜悅。

  「我自己做的決定,我會自己承擔。」

第八章(2)  

  「歡迎各位貴賓蒞臨這場世紀婚禮的前哨站,讓我們鼓掌歡迎今晚這場派對的男女主角,嚴溥宣先生,以及王凱蒂小姐∼∼」

  司儀的開場白一說完,現場一百多位賓客霎時爆出如雷的掌聲。

  王凱蒂勾著嚴溥宣的手走進宴會廳,笑容如花般燦爛,樂團適時地彈奏起悠揚的音樂,會場內充滿了愉悅的氣氛。

  「出來了!」韓恩喜興奮地扯住沈舞櫻的手。

  沈舞櫻也很融動,緊張與喜悅同時流竄在心底,她咬著下唇,眼眶泛紅,遠遠地注視那對相配的男女。

  這是頭一次,她和莫問明明處在同一空間,卻像是相隔了兩個星球一樣。她明明就在這裡,但是他不曾發現,連往這裡看一眼都沒有……

  「喂,你們兩個來支援的,不要偷懶!」精明幹練的女經理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低聲斥責她們。

  「知道了。」韓恩喜白了女經理一眼,拉著渾身僵硬如木頭人的好友閃人。「你知道我們等下有多少時間吧?」

  「十秒……夠了。」沈舞櫻握了握拳,語氣堅定。

  「很好。」低頭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她連忙推了沈舞櫻一把。「快去吧,等你走到他附近,時間剛剛好。」

  「祝我幸運吧!」沈舞櫻暗暗握了好友手心一把,吐了口氣,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Goodluck!」

  在韓恩喜的加油打氣之下,穿著服務生制服的沈舞櫻端著托盤在場中穿梭,在人群的掩飾下,緩緩朝目標前進——

  就在這時,「啪」地一聲,整個宴會廳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啊!怎麼會這樣?!」

  「是停電嗎?」

  「唉呀!有人踩到我了……」

  現場起了一陣騷動,平日嬌生慣養的貴客們面對這突發狀況措手不及,一時間場面好不混亂。

  在黑暗中,嚴溥宣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一雙冰冷的手給握住,對方以堅定且不容拒絕的力道拉著他,朝不知名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直覺想擺脫掌控,沈舞櫻急了,連忙低聲道:「跟我走。」

  這一瞬間,嚴溥宣怔住了。

  這熟悉不過的嗓音……他不可能錯認才是,但……有可能嗎?難道是他太過思念,所以出現幻聽了嗎?

  其實他大可使勁掙脫對方的掌握,但因為這熟悉的聲音,他沒有反抗,隨著對方在黑暗中穿梭。

  週遭的吵鬧聲逐漸消失,他似乎遠離了宴會現場,來到一處安靜的空間。

  彷彿算好時間似的,等他們腳步停止的時候,電力又恢復了。燈一亮,一張盤旋在腦海中的臉蛋赫然出現在眼前。

  嚴溥宣先是驚訝地一怔,接著恢復冷靜。

  他將雙手插進西褲口袋,以極緩慢的速度,將沈舞櫻從頭到腳審視過一遍——

  她的頭髮在腦後利落地盤了個髻,露出整張乾淨的臉蛋,她倔強地咬著紅唇,沒有開口,向來愛笑而微彎的水亮大眼,此刻正直直地瞅著他。

  她身上穿著白色襯衫、黑色合身背心、同色系的長褲,襯衫領口別了一個黑色蝴蝶結,完全和宴會場上的服務生打扮如出一轍。

  看來她是有備而來,是為了他嗎?該死,他居然為自己的猜測感到竊喜!

  但她現在的神情似乎是氣憤,眼眶含著淚水,近乎控訴的眼神,連旁人見了都會以為她正在指責他是個負心漢一樣。

  一思及此,他不禁有點氣憤。

  到底是誰負了誰?她憑什麼一副被拋棄的模樣?

  若說當時她的閃躲逃避是拒絕,那麼他已經離開了,也不會有碰面的尷尬,不是嗎?他甚至不再出現她面前,她應該感到自在、沒壓力才是吧?

  雖然這麼想,他的腳步卻移不開。理智告訴他,他應該要立刻回到宴會上才對,他不見了,勢必會引起騷動,但是看見她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卻選擇留下來,看來……唉,他是被制約得太徹底了。

  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容易受她影響,他選擇武裝自己,假裝冷漠。

  「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沈舞櫻終於開口。

  他垂眸,看著她腳上的土氣皮鞋,語氣故做平淡無波。「要說什麼?」

  「可惡!我不開口,你也就不主動開口嗎?至少該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告而別,離開後又立刻跟別的女人訂婚,這是怎麼回事?」她雙手垂在身側,激動地捏緊褲子的縫線。

  「那你要不要先解釋,躲我是什麼意思?」他總算肯正眼看她,但強裝冷漠的眸中卻卻悄然燃起一絲火光。

  「我……」她一時語塞。她要怎麼解釋?她的的確確躲了他兩天。

  「我洗耳恭聽。」他向後靠在樓梯間的牆壁上,黑眸懶洋洋地凝視她無措的表情,氣勢完全處於上風。

  奇怪,明明不說一聲就走的人是他耶,她才是被丟下來的那個,但為什麼他現在可以用這麼跩的語氣和表情審問她?

  她呢?超沒用,被他冷眼一盯,什麼脾氣全都往肚子裡吞,只求他不要再生氣,真是超窩囊。

  沈舞櫻一陣氣虛,縮著肩膀,畏畏縮縮地說:「我……我沒有躲你,我只是……只是去散散心。那天發生的事,真的像是在我的生活中投下震撼彈,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我一直在思考這樣是好,或不好……」

  「結果呢?」

  「我想通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要訂婚的事,把我都搞瘋了!」講到這個,她的氣也來了,聲音也忍不住揚高,想藉此宣洩這幾日來的委屈。

  「我給過你想通心意的機會,但你卻不聲不響地走了,那你覺得我能怎麼想?不是代表你拒絕我了嗎?現在我要跟別人訂婚,有什麼不可以?」他笑了,但笑意卻傳達不到眼裡。

  他該為此感到開心嗎?知道他要訂婚的消息,她並非無動於衷,甚至變裝混入現場,就為了親自見他一面——

  「不可以!你不可以跟別人訂婚!莫問……」她不顧一切地衝到他面前,緊緊揪住他的西服衣領,仰望著他,眼眶泛紅。

  「我已經不叫「沈莫問」了,我叫「嚴溥宣」,很高興認識你。」她靠得這麼近,柔軟的胸部貼住他堅硬胸膛,撩撥得他心猿意馬。

  見到她之前,他還在心底信誓旦旦地決定要將她放下,誰知一見她來了,什麼遺不遺忘的事也忘了,還這麼容易被她挑逗,完全失去冷靜自持,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一靠近,他該閃開避嫌才是,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依循身體最原始的渴望,待在原地無法移動,還為了如此親密的動作而心跳不已……

  「不,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沈莫問!」沈舞櫻傻氣地嚷著,身子貼得他更近。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否決她替他取的名字?這是不是代表……代表他決心切斷過去八年,和別人重新開始?

  她慌得不敢想下去,只是拚命搖頭,像是想甩開心裡那些令她害怕的猜測。

  怕被她看出內心的激動與矛盾,他別開眼,低下頭望著地面。「我該回去了……」

  即使他在沈舞櫻出現的那一刻,決心便動搖了,只想立刻牽著她的手逃離現場,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現在的宴會廳裡還有一堆人在等他,他不能就這樣不負責任地逃走。

  再怎樣現在也必須先回到宴會廳,其它的,只能先擺在腦後了。

  他不是選擇她……他選擇了另一個女人!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沈舞櫻眼眶中盈滿的淚水終於克制不住地滑下臉龐,兩行清淚汩汩流著。

  她不顧一切,踮起腳尖,雙手環繞著他的頸項,因哭泣而微顫的紅唇覆蓋住他的,笨拙地以那日他親吻自己時的方式回敬他。

  他身體一僵,可一觸及屬於她的嫩唇時,便無法克制地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吟,那是喟歎、是滿足、也是無法言喻的喜悅。

  終於又嘗到她唇上的甜蜜滋味了,那一次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麼遙遠,卻又如此清晰……直到現在,他才能真正對自己承認,他有多想念她。

  他想她,該死地想她!

  他悶哼了聲,順從自己的意念,閉上眼響應她。

  比起她青澀、毫無技巧的吻,他收回主控權,大手貼上她的後腦,以急促、略帶粗魯的力道加深這個吻,似乎要懲罰她帶來的煎熬。

  她探出舌尖,引誘他進犯,逼得他發出沉重的呻吟。他們紊亂的喘息彼此交錯,週遭的空氣都因此變得煽情、濃烈——

  「嚴先生?你在哪裡?嚴先生?」忽然,安全門外傳來陣陣呼喊,好似突破了粉紅色的迷霧而來,逐漸接近,他們同時一怔,迅速分開。

  嚴溥宣飛快瞥了她一眼,俊臉與她一樣泛紅髮燙。

  但他沒有時間平息自己紊亂的呼吸,因為門外的呼喊聲已經越來越近,他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他這個失蹤的男主角,居然躲在樓梯間和其它女人獨處。何況,更不能讓人發現沈舞櫻的存在,否則她也會有麻煩——無論如何,這一切讓他一個人處理就好。

  說到底,再怎麼怨她、想放下她,還是放不下,還是惦記著要保護她啊……

  他迅速拉整領帶,拉開安全門,現身撫平外頭的騷動。

  沈舞櫻低頭急喘,搗著發燙腫脹的唇,心跳如擂鼓。這個吻比上次的更熱情,甚至帶著一種不能克制的慾望,他發燙的大手在她身上摸索著,引起她陣陣戰慄,幾乎要融化在他懷裡。那一瞬間,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之外,她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聲音。

  但是,當她回過神來,樓梯間卻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傻了。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竟然完全沒發現?

  若不是嘴唇腫脹、臉頰爆熱、手心還殘留他身上的溫度,她幾乎以為剛剛只是作了一場夢而已——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26:40

第七章(1)  

  好好想想,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你需要多少時間,我等你。

  那一吻之後,莫問抱著她,以略喘的語氣溫柔而堅定地說,而當時她腦袋混沌一片,眼前一片空白,耳邊更是嗡嗡作響,根本無法響應他。

  她不知道切是怎麼結束的,自己又是怎麼回到房間的,當她回過神時,人已經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不知道多久了。

  莫問親她耶!這……這可是她的初吻耶……

  照理說,被無端冒犯了,她應該要很生氣,甚至出手甩莫問一巴掌,然後掩面奪門而出才對啊,怎麼……怎麼她卻什麼也沒做,好像欣然接受一樣呢?

  那個吻,好美、好甜,她一點都不討厭,這幾天來,每當獨處時,她總會不自覺回憶起莫問的臉逐漸朝她壓下來的那一刻,當時,周邊的空氣彷彿凝結了,她的心跳也好像靜止了。

  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少女,就算沒有過親吻經驗,但電影電視偶像劇也不是白看的,卻不閃也不躲……天哪!怎麼會這樣?

  那天之後,她常徹夜無眠,眼前一張張浮現的全是莫問的臉,各種表情都有,不管是他凝著臉生氣時,或是因為開心而淡淡揚唇,這些全都深刻地烙印在她腦海中,這是她認識了幾年的莫問。

  八年,不算短的時間,如果真如他所說,他根本沒有失去記憶,那他為何要留下呢?他應該也有家人吧?為什麼他想離開家人,選擇留在她身邊呢?

  這八年來,他始終待在她身邊,替她遮風擋雨,讓她一路走得……順遂,有他在,她好像無須擔心什麼,因為他早就在前方為她按荊斬棘。

  而她呢?本來就喜歡自由,不喜歡保鏢跟前跟後,唯獨他例外。

  她好喜歡他的陪伴,有他在就覺得心安,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第一個就想告訴他……

  這時候,沈舞櫻忽然發覺,自己無法想像有一天他忽然不見了。

  這些事實歷歷擺在眼前,她終於不能再欺騙自己,那長久以來被壓抑在心底、蠢蠢欲動卻不敢說清的感情,說明白一點就是愛意。

  她喜歡莫問……

  現在她的心情帶點酸,又帶點甜,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思及那火熱的一吻,沈舞櫻脹紅了臉。怎麼辦?她要怎麼面對莫問?

  事情發生得太快,先是莫問吻了她,她又終於弄懂了自己的感情,這太過迅速的轉變,一時間讓她有些慌亂,不知道怎麼面對。

  所以,那個吻的隔天,沈舞櫻幾乎是落荒而逃,逃到好友紀媄媄獨居的套房,連續幾天裝病請假不上班,就是不知如果遇上沈莫問時,自己該作何反應才好。

  紀媄媄面對好友突然造訪,若說一點都不驚訝、不懷疑,也是騙人的,但是這女人嘴巴緊得很,明明就心不在焉,動不動神遊、臉紅、有時又自言自語,看起來一副滿懷心事的模樣,但問什麼都不肯說。

  唉!罷了罷了,反正認識沈舞櫻又不是這一、兩天的事,等到她自己想開口說了,自然會說,無須多問啦!

  此刻,紀媄媄的獨身套房內,沈舞櫻坐在梳妝台前發呆,好一會兒,突然趴在檯面上,哀號低叫:「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又不能繼續躲下去,再不上班,我爸一定會宰了我……」

  紀媄媄正趴在床上看少女漫畫,聽見好友的唉叫,她眨巴著洋娃娃般的圓亮晶眸,抓抓一頭招牌鮑伯頭,不解地問:「什麼怎麼辦?你沒頭沒尾地嚷嚷,最好我聽得懂。」哼!忍了這麼多天,終於忍不住要吐苦水了吼?

  「就是……那個……我……」沈舞櫻欲言又止,臉蛋先紅了。

  「煩噯,你最好快點講!我知道一定跟某人有關。」這一點,紀媄媄非常確定。從她認識小櫻開始,那個某人就一直跟在小櫻身邊,這回小櫻躲到她家來,一定和某人脫不了關係。

  沈舞櫻當然知道好友口中的某人是誰。她緊閉著眼,猛點頭道:「就是他!我、我……我跟他Kiss了!」

  「蛤∼∼Kiss而已喔?」她看起來有點失望。

  「什麼叫而已?很嚴重好嗎?」是怎樣?紀媄媄尺度這麼大嗎?

  「哪裡嚴重?我覺得很好啊!這代表你們總算各自突破心防,可以更進一步了啊!我就說嘛,你們兩個總是形影不離,一定有鬼啦,只是都不敢講出來,怕破壞了什麼。」紀媄媄坐回床上,對好友和沈莫問的進展樂見其成。都這麼多年了,早該進一步了。

  「可是走到這一步,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害羞什麼,兩情相悅總比單相思好吧?唉喲,你就大方接受吧,不要再玩捉迷藏了,很累耶!」

  「可是……如果我跟莫問在一起……真的很奇怪……他會牽我的手,我會跟他撒嬌,可是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要做這些事情……」她實在很難想像他們變成男女朋友。

  「拜託!你們之間在外人看來,跟男女朋友有什麼差別啊?好笑。」紀媄媄白了她一眼。「你們在旁人眼裡超曖昧的好不好?說不是情侶,那才奇怪。你想想,要是他對你沒意思,為什麼心甘情願在螄身邊跟前跟後的』那如果蛛又不喜跛他的話,為什麼願意忍受這個跟班』而且一忍就忍了八年?要是你們對彼此都沒感覺,為什麼從來不想各自交男女朋友?這一點都不合理嘛!就承認吧,其實你很喜歡他,在不自覺的時候,就已經很喜歡他了!」吼,講到她嘴巴都干了。

  沈舞櫻怔怔聽著,但紛亂的心隨著好友的話語逐漸安穩了。

  既然事情都發生了,她也不想再逃避,即使莫問並沒有很清楚地表達對她的情感,沒關係,就算人家說先喜歡的比較吃虧,也沒關係,她就是喜歡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喜歡他了……

  沈舞櫻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其實,不過就是喜歡上一個人嘛,有什麼難以接受的?以前她就是太鴕鳥、想太多了,才會蹉跎這麼久,如果早點想通就好了,現在……現在,她好想快點見到他。

  「好,那我明天就回家。」

  「這才對嘛!」紀媄媄和沈舞櫻相視一笑。

  唉!小櫻真好,在愛情滋潤下,笑容這麼甜,那她呢?什麼時候愛神才想到要眷顧她啊?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兩天了,沈舞櫻離開沈家兩天,也沒去上班,只打電話回家裡請梅嫂轉告父母和他要請假幾天,說是紀媄媄去香港玩。他曾請王秘書撥打她的手機,這兩天也是處於關機狀態。

  依照她多年來對工作的敬業態度來看,她不可能突然拋下工作去玩樂,很顯然地,這傢伙是刻意在躲他。

  凌晨六點,沈莫問睜著眼躺在床上。他劍眉糾結,一雙黑眸在夜色中閃爍,一點睡意也沒有。

  事實上,沈舞櫻離家幾天,他就失眠了幾天。她一天不回來,他的臉色就一天比一天還要難看。

  難道他是什麼致命病毒嗎?要不她為何要跑得遠遠的?還是她真的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所以藉由逃避來告訴他答案?

  Shit!難道真是他太躁進,嚇到她了嗎?

  她打算躲多久?如果她對他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是不是打算躲一輩子?

  沈莫問一臉陰沉,情緒糟透了。就在這時候,他擺放在床邊小几上的手機卻實然震動個不停。

  他眉一挑。難道是那傢伙良心發現來電話了?

  雖不想承認,但剛才烏雲密佈的壞心情卻實然放晴了,連緊繃的嘴角都因為欣喜而揚起。

  「喂?」他起身,略顯心急地接起電話。

  「少爺……少爺……」

  「華總管?」他驚詫揚眉。這個時間,華總管怎麼會來電?

  「少爺……你……你必須回來一趟,老爺他……他……」向來沉著的華總管語氣急促,略帶哽咽,可見得事情嚴重性不小。

  「叫醫生了嗎?」問話的同時,沈莫問已經翻身下床,拉開衣櫃準備換裝。

  「醫生來看過了,情況不太樂觀,必須送醫院,但老爺就是不肯……」華總管的語氣裡聽起來充滿了憂慮。

  「別管他肯不肯,先叫救護車,我立刻過去。」沈莫問繃著臉交代。

  每個月他固定和華總管見一次面,聽華總管轉告家裡的大小事,也知道爺爺這幾年的身體狀況一直在走下坡,但他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雖然他們爺孫倆情薄,這幾年來嚴家老頭子也沒關心過他,但總歸來說,他畢竟還是嚴家血脈,爺爺出事了,他不能不聞不問。

  搭了最早班的高鐵,八點多時,他已經抵達台北,隨手招了一部出租車,隨即和華總管聯絡上,趕到醫院。

  病房外,忠心耿耿的華總管持續守著,一見到他來,立刻從椅子上彈起身,激動得快不能言『悟況怎么樣』J|咒莫問不管表情、語氣《日是一貫的冷靜,只有從他疆手插瞪的動作,洩漏出一絲焦慮和急噪。

  「最糟的情況是必須將右腳截肢,但以老爺的個性,他寧願死,都不願缺一條腿。」服侍老爺子幾十年了,華總管不會不瞭解嚴老爺頑固的個性。

  華總管說的沒錯,嚴老爺拒絕截肢。儘管他再怎麼好言相勸,嚴老爺都不為所動,還大發脾氣,把病房裡能扔的都扔在地上。

  「——我說過了不可能!叫醫生過來,叫他立刻讓我出院!」

  「老爺,依您的狀況,還是待在這裡比較好啊!」華總管苦口婆心地功著。

  「我說過了我不要住院,這裡臭死了,我在這裡渾身不舒坦!」壞脾氣的老人家大聲嚷嚷著。

  病房外,沈莫問靜靜地聽著房內的爭執,直到物品散落在地的聲響稍停之後,他緩緩推開病房的門。

  一看見走進房裡的年輕人,華總管心想得救了,連忙道:「老爺,您先息怒,看看是誰來了?」

  嚴永平因怒氣而脹紅了臉,雖然頭髮花白,但一雙瞠大的眼炯炯有神,病床上的他看起來仍然充滿了霸氣。

  當他瞧見走進病房的年輕人,忽然一愣,一時間完全無法言語,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臉淡漠的年輕人慢慢走至病床邊。

  相隔八年,一老一少見了面,卻是相對無言。

  他老了,但眉宇之間的霸氣與頑固仍在。沈莫問永遠不會忘記,小時候嚴永平看見自己時的表情和眼神有多嚴峻、冷硬,總會讓小小年紀的他忍不住發抖。

  那時候,他是能躲則躲,非不得已,絕對不出現在嚴老爺面前,因為小小年紀的他感覺得到,爺爺不喜他,若不是因為爸爸,爺爺根本不可能留下他。

  當時他年紀雖小,卻也清楚明白自己的處境。事實證明,就算他離開了、失蹤了,嚴永平也不會著急尋找,反正他本來就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你……」嚴永平簡直不敢置信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唯一的孫子。就算他強自隱忍,但說出口的話,卻難掩顫抖。「是嚴溥宣?」

  嚴溥宣?多麼陌生的名字。

  沈莫問面無表情,僅淡淡回道:「這八年,我的名宇叫沈莫問。」

  其實,嚴永平知道總管老華每個月都會去見這小子一次,八年不間斷,每每碰面回家後,就算他裝出再怎麼不耐煩、不想聽,老華還是會把這個孫子的近況,一五一十地向他報告。

  也許當年是他還氣盛,認為這個孫子既然背叛嚴家,選擇他那個三心二意的母親,最後落得有家不敢回,只能寄人籬下的日子,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必須自己面對和承擔。

  只是當他年紀越來越大,健康狀況越來越差,尤其家裡只剩下他一個孤單老人的時候,那徘徊於大宅裡不去的空虛和孤寂是騙不了人的。

  但是他的驕傲讓自己拉不下臉,因此不敢承認其實自己很孤單,也很思念唯一的孫子,就隨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直到現在……他又見到孫子了,他嚴家的唯一血脈。

  嚴永平畢竟是商場老將,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就算剛見到八年不見的孫子,感傷、驚訝的激烈起伏過後,他依然很快地平復心情,不一會兒,又恢復成那個精明厲害的老人家。

  「什麼名字?不倫不類。你應該沒忘記你姓嚴吧?」他冷哼一聲,非常不以為然。

  「姓什麼很重要嗎?」他嘲弄一笑。若真那麼在乎他姓什麼,過去八年不會對他不聞不問。

  「你這小子……離開八年,一回來就打算跟我唱反調嗎?」嚴永平厲眼一掃,好像一看見孫子回來後,整個精神都來了。

  「我只想知道,嚴家需不需要我。如果不需要,我會立刻離開。」沈莫問垂落眼眸,望著老人家裸露在被外的枯瘦右腿,上頭有著大大小小潰爛的傷口,心不知怎地有點酸。

  就算爺爺這八年來不曾尋找過他,讓他像被遺棄在外的孩子一樣,但是看到一個從前在商場上呼風喚雨、意氣風發的商場巨人,變成現在這個躺在病床上等待截肢的殘枯老人,他竟感到於心不忍。這就是人家說的血濃於水吧?

  「你這個沒血沒淚的臭小子……去去去,要走就走,我嚴家根本不需要你!」嚴永平愛面子,即便心裡有些受震盪,也不可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

  「好,那我知道了。」沈莫問點點頭,沒有多說,轉身離開病房。

  這小子還真的走人?嚴永平又氣又急。

  華總管當然知道老人家的心思,連忙追了出去。「少爺!」

  令他意外的是,沈莫問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病房外長廊的椅子上。

  「太好了,我以為你走了。」華總管甚感欣慰。

  「看他那個樣子,我走不了。」沈莫問緩緩搖頭。

  「老爺只是嘴硬,其實他很想你。少爺,嚴家確實需要你,老爺不肯讓我跟你說,但是我覺得事情不能再隱瞞下去了。」華總管臉色十分凝重。

  沈莫問默默聽華總管陳述這段時間嚴家與公司的狀況,臉色越來越陰沉,一顆心彷彿沉入海底。

  難道是命運的捉弄嗎?還是懲罰他不該離家八年,所以趁這次機會,要他一次扛下所有嚴家的擔子,當作是贖罪、償還呢?

  那麼,她呢?難道要他狠心斷絕自己對她的感情,就當過去八年是作了一場美好的夢,而現在只不過是夢醒了,回到現實生活而已,是這樣嗎?

  可是,現在他們的關係其實也差不多是這樣了吧……在他近乎表明心跡的舉動之後,她卻選擇逃避,這是不是已代表她的拒絕呢?

  在人生最重要的關頭,他陷入兩難。

  他是該不計前嫌,回到嚴家幫助爺爺度過難關?

  還是選擇回到她身邊,繼續當個無聲的影子呢?

第七章(2)  

  後來,在她的辦公桌上留下一封辭呈後,沈莫問沒等到她的回應就走了。

  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進公司,又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就像八年前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那般,突然地消失了。

  辭呈裡制式的內容,看不出一丁點他的情緒。沈舞櫻一字一句地看著,心也被那一個一個不帶感情的冷漠文字刺痛著。

  她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一晚他明明才深情款款地吻了她,還要她好好想想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不是嗎?

  怎麼、怎麼在她才剛正視自己的感情,決心不再逃避,要勇敢面對時,卻必須承受人去樓空的事實?

  她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莫問要選擇遞辭呈、選擇離開她?就算要走,為什麼連隻字詞組都不留給她?好歹她收留了他八年,八年耶……

  他去了哪裡?回到他的家了嗎?他的家又在哪裡呢?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就連「沈莫問」這個名宇,也是她取的,他原來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實在可悲,這時候她才驚覺,自己對莫問的瞭解幾乎等於零,這樣也稱得上喜歡他嗎?

  沈舞櫻幾乎快崩潰了,大哭一場之後,原本開朗的她變得鬱鬱寡歡,成天眉頭糾結,妝也不化了,下眼眶的黑眼圈幾乎快嚇壞路人,但她一點也不在意。

  因為,每天早上不會有人在她耳邊冷嘲熱諷、當她的鬧鐘,搭車上班的途中,也只剩下她一人望著窗外發愣,不會有人念早報頭條給她聽,以後,她有任何開心或難過的事,也不再有人毫無怨尤地傾聽了……

  她似乎遺失了最重要的寶貝一樣,一顆心空蕩蕩的,好空虛。

  沈莫問離開以後,韓恩喜還是每天到公司,起初還會問沈舞櫻有關沈奠問的行蹤,可是每每一問,總是換來她的大哭,韓恩喜被嚇到了,不敢再問,每天例行性地到公司來,也是純粹陪她聊聊天,抓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因為韓恩喜明白,沈舞櫻和沈莫問之間,不是她可以介入的,他們之間的羈絆太深,她只是個局外人。

  這天,快到下班時間,韓恩喜又出現在沈舞櫻的辦公室門口。她瞥了眼曾屬於沈莫問、此刻卻空蕩無一人的辦公桌時,不禁歎了口氣,看向一旁的王秘書,懷抱著一絲希望問道:「還是沒有特助的消息?」

  王秘書一臉遺憾地點頭。「是啊。每天早上我看經理的表情,就知道答案,問都不必問,問了也是惹經理傷心而已。」起初,她撥打特助的手機,都沒人接聽,到後來則是關機了,根本拔不通。

  「嗯,還是別問了。」韓恩喜點了點頭,敲下辦公室的門,沒聽見裡頭的響應,但她仍然打開門,果然看見沈舞櫻坐在辦公桌前,正撐著腮看著一份文件發呆。

  她緩緩坐在沈舞櫻對面,也學她托腮,好一會兒,發現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到來,不禁無奈搖頭,終於忍不住說道:「我說,小櫻你……你其實很喜歡莫問,對吧?」

  聽見「莫問」這兩個關鍵詞,沈舞櫻像被解了穴道似的,忽然醒了過來,一看見韓恩喜,勉強扯了扯嘴角。「是你啊,恩喜……今天我好累,我不想出去,想早點回家休息。」

  韓恩喜根本不理會她說的,繼續雞同鴨講。「我說,你其實很喜歡沈莫問。」這一回,她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其實她早就看出來了,也問過小櫻,但當時小櫻卻以模糊的回答帶過,她也就樂得繼續纏住莫問。

  「喜歡有什麼用?他還是走了。」沈舞櫻搖頭苦笑。臨走前,還吻了她呢,那是在報復她,還是玩弄她嗎?還以為他也喜歡自己呢……

  如果他真的喜歡她,不會這樣毫無牽掛地狠心離開吧?可惡!想著想著,她又感到眼眶泛紅了。

  「會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不然他為什麼走得這麼急?這真的很不尋常。」聽說連手機都關機了,沈莫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韓恩喜百恩不得其解。

  沈舞櫻抹掉不小心滑落眼角的淚水,卻忍不住控訴。「再怎麼說,都該留點訊息給我吧?而不是不告而別,連打電話都找不到他……恩喜,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這代表我在他心中一點地位都沒有,我再怎麼喜歡他,又有什麼用?」

  「唉,果然人在愛情面前都會變得很愚蠢。」韓恩喜閉上眼,頻頻搖頭歎息。

  恩喜說的沒錯,她真的很蠢,蠢到家了。

  明明人家陪在她身邊八年了,她不當一回事,非要他走了,她才敢面對自己的心……是老天爺在懲罰她嗎?沈舞櫻把臉埋進雙手中,無聲地哭泣,悔恨的淚水不斷從指縫中滴落。

  「別哭了!」韓恩喜連抽了好幾張面紙,硬塞進哭到哽咽抽搐的人手裡。「你之前幫我哥找人找得有多勤快,只知道人家住在台灣南部,你都有辦法把人給翻出來,怎麼這一次莫問不見了,你卻找都不找就直接放棄了呢?」

  「可是……可是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啊,不像英錫哥,他最起碼還知道妍曦小姐的名字。」

  「你們家以前可是黑道耶!說起「玫瑰幫」誰不知道啊?稍微動用一下關係,台灣從南到北都有人會幫你查吧?」

  恩喜這番話,好像天降甘霖一樣,把她給澆醒了。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他不出現,她可以找他啊!

  她不是為了什麼,只是想聽聽他不告而別的理由,還有,她要告訴他——我喜歡你,沈莫問,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喜歡你……

  沈舞櫻想通了,臉上終於綻放出久違的笑容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卻突然響起,伴隨著王秘書焦急的嗓音。

  「經理!經理!我可以進去嗎?我有急事!」

  沈舞櫻連忙道:「進來吧。」王秘書是怎麼了?很少見她這般失態。

  王秘書顧不得還有客人在場,一進門便衝到辦公桌前,把抱在懷裡、今天才剛上市的週刊放在沈舞櫻面前。

  「經理你看——這、這不是特助嗎?」剛剛公司的八卦小組組長拿著雜誌來求證,她一看不得了,趕快來報告經理大人。

  沈舞櫻和韓恩喜同時低頭看向週刊封面,上頭斗大的標題和照片,讓兩個人頓時傻眼……

  豪門聯姻景嚴企業少東嚴溥宣訂下東東客運千金王凱蒂嚴溥宣,這是個非常陌生的名字,但是照片裡西裝筆挺、一臉淡漠的俊美男人,那熟悉的輪廓根本是失蹤的沈莫問!

  「這……這是怎麼回事?」沈舞櫻慌了,無助地抬頭看向韓恩喜。

  韓恩喜也難以置信,她拿起週刊,放在眼前打量——

  照片裡,男人手裡牽著一個絕世佳人,從一間台北知名的婚紗公司步出,剛好被狗仔拍個正著……沒錯!這男人真的是莫問。

  「看來嚴溥宣這個名字,恐怕才是他的真實身份。」韓恩喜翻出這樁豪門婚姻的報導,迅速閱讀。

  「恩喜……我、我是不是來不及了?」沈舞櫻從小到大沒像這一刻如此後悔過,難道莫問真的那麼狠心,不肯給她認清心意的時間和機會,就打算選擇別人了嗎?

  「放心啦,還沒訂婚,只是去挑婚紗而已。訂婚派對在禮拜六,還有兩天時間。你現在想怎麼做?」韓恩喜把週刊往辦公桌上一扔,雙手盤胸,審視好友茫然神情。「你是要眼睜睜看著他娶別人呢?還是要放手一搏,親自到他面前問他,到底要選擇你,還是那個千金小姐?就這兩個選擇,沒別的了,應該很好決定吧!」

  沈舞櫻緩緩垂眸,視線落在週刊封面上那對相襯的男女,心思百轉千回。

  她真的能接受莫問另娶他人嗎?

  不!她不能!她不假思索便能夠回答。

  「我……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她握緊拳頭,做了決定。

  「很好。」韓恩喜露出開心的笑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讚道:「就是要這樣。別怕,我陪你去。和那個客運千金相較之下,我比較能接受莫問娶的人是你。」

  下定決心之後,沈舞櫻逐漸鎮靜下來,感覺自己豁然開朗,這一陣子的萎靡、沮喪和痛苦忽然變得淡了。

  她的指腹輕拂過封面上男人的臉,微微一笑。

  莫問,等等我,這一次,換我到你身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25:28

第六章(1)

  這天,接近下班時間,沈舞櫻卻難得地還待在辦公室處理公事,並未像往常一樣早早就下班,實則是去會她的英錫哥。

  她就乖乖待在辦公室,這一塊,是屬於他守護的範圍,沒有人可以進犯,他不禁為此感到心安。

  最起碼在公司裡的沈舞櫻,離他很近,就像從前一樣,他們伴隨著彼此,沒有外人干擾,多好。

  沈莫問盯著沈舞櫻的辦公室門板,略微失神,緊繃了許久的嘴角終於鬆懈,微微揚起,教一旁的秘書也看得出神。

  特助好難得露出笑容,真是迷死人了~~

  秘書小姐單手托腮,望著沈莫問傻笑。

  「咳咳!」

  熟悉的咳嗽聲憑空而降,卻喚不回秘書的癡迷眼神。韓恩喜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心想這秘書會不會太誇張?只顧欣賞沈莫問,居然連她這位貴客蒞臨了都還不知道?

  「咳咳咳!」這回,她刻意加重了聲音,總算引起秘書的注意。當然,沈莫問也注意到她來了。

  「啊!韓、韓小姐,您來了……」王秘書緊張地站起身,一不小心將桌邊成迭的文件給掃落在地。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臉紅耳赤地蹲下身,將一地凌亂拾起。真是丟臉死了!

  韓恩喜白了她一眼,接著轉頭看向沈莫問,衝著他露出亮麗微笑,再搖曳生姿地走至他辦公桌前,不請自坐。

  「嗨!我今天好像來早了。」

  韓恩喜的到來,令沈莫問感到有些頭痛。

  自從他自找麻煩,答應當她的嚮導之後一,每天將近下班時間,她就會自動出現在公司裡,找沈舞櫻聊聊天,一等到下班鈴聲響起,也不管他忙完了沒有,就興奮地拉著他離開。

  這幾天,他已經帶著她大小姐逛遍高雄的各大百貨公司、購物中心,充滿驚奇的夜市更不可能錯過,年輕人最愛的崛江商圈她也要去湊一腳。

  這些景點全是她指名要造訪的,沈莫問幾乎要懷疑到底誰是誰的嚮導,怎麼有哪些地方可逛、可玩,她比他還清楚?

  幾天相處下來,他發覺這位韓小姐全身都是大小姐習性,但其實個性單純,驕傲的表現只是一種保護色,她並不討人厭,最起碼不令他感到厭煩,但不能否認,每天和她到處轉,多少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也不用像個傻瓜一樣,夜夜失眠,只為癡癡等待沈舞櫻返家了。

  「好,不吵你,你先忙,我找小櫻聊天。」韓恩喜極其自然地把包包擱在他辦公桌上,找好友抬槓去。

  一聽見開門聲,沈舞櫻直覺以為是莫問,正埋頭在公文當中的她並未抬頭便道:「莫問,這個問題很棘手,我們可能需要討論一下,你今天能不能留下來?」

  「不可以啦!」韓恩喜直接來到好友辦公桌前坐下,劈頭便代莫問拒絕。

  沈舞櫻一愣,抬首便見好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自己面前,一時反應不過來。「恩喜?是你啊,我以為是莫問。」

  「他在外面幫我顧包包,我們在等下班啊!」韓恩喜支手托腮,笑得好甜。

  顧包包?那好像是男朋友幫女朋友做的事……而且恩喜說她和莫問是「我們」……怎麼感覺他們相識才沒多久,卻表現得這麼親密?

  也難怪啦,恩喜每天都來,莫問一下班,就跟她一起走了,隔天恩喜都會向她報告她和莫問去了哪裡,他介紹她景點,在人潮洶湧的夜市幫她排隊買熱門美食……

  每次莫問回到家都已經是午夜了,她總是偷偷地等他回來,確認他進了房,她才能安心入睡。

  這種不確定、不安的感覺糟透了,她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受他們影響,但她就是掛念著他們此刻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他什麼時候才會回家,這些念頭快把她給逼瘋了——

  沈舞櫻心裡有點酸酸的,瞥了眼時間,的確快下班了。她微扯嘴角一笑,笑容卻有點僵硬。「你們……今天又要去玩啊?」

  「對啊!可是你要莫問加班喔?我人已經來了耶!不過……沒關係啦,我可以等。」韓恩喜自認體貼,一邊轉動著眼珠子,不著痕跡地觀察起沈舞櫻。

  小櫻的態度有些奇怪,雖然只是簡短問他們是不是又要去玩,但是身為女人,她敏感地察覺小櫻不太對勁,她的語氣似乎有點酸,她像在吃味?難道……

  她略瞇了下眼,心中有了猜測。

  「啊?那……那不用了啦,你們就去玩吧,明天我再跟莫問討論好了。」她是怎麼了?怎麼覺得現在臉上的笑容必須要費盡力氣才擠得出來?胸口還有一股壓迫感,沈甸甸的,讓她覺得好不舒服。

  她討厭極了這樣明明不甚願意,卻不得不這麼做的感覺。

  「真的嗎?太好了!」韓恩喜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下班鈴聲悠揚響起,她開心地跳起身。「不好意思喔,小櫻,我和莫問先走嘍!」

  恩喜真的很開心吧,連禮貌性地約她一下都沒有,起碼問聲她要不要一起去也好啊……沈舞櫻突然覺得喉間、嘴裡滿是酸澀。

  她還沒來得及道別,韓恩喜卻突然在門前轉身,臉上燦爛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認真。

  「怎麼了嗎?」難道她不是滋味的心情被恩喜看穿了嗎?沈舞櫻頓覺兩頰燥熱,卻還要強裝沒事。

  「小櫻,你……你喜歡他嗎?我是說,你對莫問……是什麼感覺?」韓恩喜直勾勾地盯著好友臉上的表情變化。她本來想裝傻,打算再觀察一陣子看看,可是想一想她實在忍不住了。

  「我?對莫問?」沈舞櫻傻了,她嚴重地愣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接招,整個人僵在辦公桌後。

  「你喜歡他嗎?」韓恩喜問得更直接了。

  「我……沒、沒有啊,怎麼會?我跟他認識這麼久了,要喜歡……早就喜歡了,哪會等到現在啊!哈哈……你們快去吧,再拖下去就晚了,玩得開心點喔!」深怕心思被看穿,沈舞櫻連忙低頭裝忙翻捲宗,笑聲卻很乾。

  「如果你不喜歡,那我要了喔!」韓恩喜的語氣很輕柔,卻很堅定,而且無比認真。

  沈舞櫻聽了心臟一抽,翻文件的動作便頓在那兒,一時間她完全開不了口,空著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因為如果不這麼做,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大叫。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喔!」韓恩喜笑了,直接把半掩的門板拉開。

  沈莫問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外,想必是把她們兩個女人的對話都聽進耳裡了。可韓恩喜一點都不驚訝,見了他便道:「莫問,你在等我啦?走吧!」

  一聽見沈莫問的名字,沈舞櫻回過神來,慌忙抬頭,正好直視進一雙冷到透心的黑眸中。

  那樣的冰冷的眼神,她不曾在莫問的臉上見過。這一瞬間,她突然慌了。

  今天早上,他們還一起上班,在轎車後座,他們肩並肩討論著公事,那麼親近,為什麼現在她卻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她和莫問突然離得好遠、好遠,他冷冷的目光彷彿在彼此之間畫出一道界線,一道她跨不過去、他也不願她跨過去的界線……

  好悶,她快喘不過氣了!

  沈舞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著恩喜和沈莫問相偕轉身離去的背影。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都幾點了,還不回來?

  都幾點了,她還不睡?

  可惡……

  沈舞櫻坐在自己雪白柔軟的大床上,屈著的雙腿以手圈抱住,下巴靠在膝上,瞪著窗邊隨風飄揚的蕾絲窗簾,心思飛得老遠。

  半夜了,她還沒聽見車聲,這代表沈莫問先生還沒回家。

  幾、點、了?真是太超過了。

  她呢?她就是窩囊!

  好歹也是沈家大小姐,居然要幫一個特助等門?真是笑掉人家大牙!

  平常沈莫問的作息正常,最晚十一點半一定就寢,因為隔天還要早起運動,他堅持自己最少也要睡滿七個小時。

  可是最近呢?別說七小時,有睡滿五個小時他就該偷笑了。

  從來沒有什麼事可以打亂他規律的生活,但是為了恩喜,他甚至犧牲寶貴的睡眠時間,捨命陪美女夜遊。

  以他那種死板個性來說,根本不可能會買美女的帳,但恩喜卻讓他一再地破例。

  和她相識八年,他生活週遭的女性,除了她之外就是老媽,除了她們這對母女之外,她從不見他和哪位女性親近過,恩喜卻輕易辦到了。

  可惡的沈莫問,根本是見色忘友,也不想想……也不想想是誰好心收留失去記憶的他,居然見了美女就把她撇在一邊,真是好樣的……

  沈舞櫻越想越氣,抓來抱枕連連揍了幾拳,卻還是難以平息心中怒火。

  她跳下床,赤足踩著木質地板,打開房間大門,先是左右張望了下,確定這時間長廊上沒有人會經過,便悄然帶上房門,來到斜對面那扇厚重的木門前,輕輕推開,撲鼻而來的是一股男性的清爽氣息。

  這是莫問的味道。

  她有些恍神,緩緩走到空無一人的床邊,想像著他躺在上面。

  莫問回來了……

  她心滿意足地傻笑,卻在眨眼間發現,那只是自己的幻想,整齊的床面根本沒有半個人,哪來的莫問?

  她跌坐在床面,摸著冷冰冰的枕頭,揪起了眉。

  他到底去哪兒了?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她……好想他……她想莫問,想念瘡皺眉瞪她的樣子、想念他的毒舌、想念他偶爾微揚的嘴角……為什麼最近她常常會想起莫問呢?然而一想到他,伴隨而來的總是胸悶和心酸。

  沈舞櫻突然有點鼻酸,眼眶濕熱。

  她緩緩倒在床上側躺著,蜷縮起身子,原來還感覺到一絲涼意,但是當鼻端傳來彷彿是他的熟悉氣息,就像全身被莫問的味道牢牢包圍似的,奇異地稍稍撫慰了她脆弱、低落的情緒。

  她揚起近日來久違的笑容,慢慢閉上眼,不自覺地睡去……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沈莫問一回到房裡,點亮微光,意外看見自己的床上躺了一個睡美人。

  她是怎麼回事?穿著一身單薄睡衣,跑到他房裡睡覺?

  可一想到今天下午在她辦公室門外聽見她和韓恩喜的對話,他心中就不甚舒坦……以粗魯一點的說法,就是非、常、不、爽。

  他很少會有如此強烈的情緒反應,但她說的那一番話,卻徹底將他激怒了。

  我跟他認識這麼久了,要喜歡……早就喜歡了,哪會等到現在啊!哈哈……

  言下之意,就是她根本不喜歡他、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甚至面對韓恩喜大膽的表白,連一點意見都沒有,就平靜地接受?

  「哼!」沈莫問冷嗤一聲。他居然還奢求她對自己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的情愫存在?真是太傻了……

  她都大大方方將他出借給韓恩喜了,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他呢?他又該怎麼想呢?這多年以來對她的感情,他又該如何處理?他該繼續安安靜靜,就像個沒有感情的特助一樣陪伴在她身邊嗎?因為韓英錫跟韓恩喜這對兄妹的出現,他對自己的定位開始產生疑惑。

  他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沈莫問不著痕跡地輕歎一聲。雖然此刻情緒不佳,還是怕吵醒她,他以極輕、極慢的動作在床沿坐下,藉著黑暗夜色的掩護,近距離打量她熟睡的臉龐。

  他發現她眼角淡淡的濕潤,不禁疑惑地挑眉。

  她哭過嗎?為什麼?

  相識八年,她的個性一向樂觀,彷彿沒什麼能將她擊垮似的,他根本不曾見她落淚。會不會是看錯了?

  「唉……」想得心煩,加上又被韓恩喜拖著逛了一整晚,有點累了。沈莫問歎了一口氣,扯鬆領帶起身,進浴室洗去一身疲累。

第六章(2)  

  持續的、嘩啦啦的水聲穿過迷濛,一陣陣傳進沈舞櫻耳裡。

  她悠悠轉醒,就著房內暈黃的光線呆望天花板,分不清此刻究竟處於現實還是夢境。

  是作夢吧?她剛剛好像夢到莫問回來了——

  等等!莫問回來了?

  她倏地翻身坐起,從浴室傳來的水聲比剛剛更清晰,一點餘光從浴室門縫中透出,她臉上展露驚喜。

  想也沒想,她跳下床,便往浴室直奔而去。

  「莫問,你回來了,怎麼那麼晚?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本來要留你下來加班的,有個案子我自己一直搞不定,可是你和恩喜又約好了,我也不好打亂你們的行程——」一推開門,煙霧繚繞、熱氣蒸騰,沈舞櫻沒想太多,劈頭便是連珠炮般的問話。

  「你確定要在這時候跟我討論事情嗎?」沈莫問將一頭濡濕的黑髮向後撥去,轉過頭,一雙黑眸好整以暇地瞅著她。

  「難道還要先預約時間嗎?」沈舞櫻呿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她壓根兒沒注意到眼前是什麼情況。

  「你確定?」沈莫問懶洋洋地挑了挑憂眉,再次確認。

  「我——」才說了一個字,沈舞櫻突然瞪大圓眼,一具背面全裸的精壯男體映入眼簾,她一雙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紅潤小嘴張成O字形,指著他支支吾吾地說:「你……你……你幹麼啊?」

  他的裸體可不想被一個沒良心的女人白白看去。沈莫問撇唇一笑,並掉水龍頭,扯下掛在一旁的浴袍披上。

  「應該是我頭問你幹麼才對吧?」他凝著臉冷哼,越過她走出浴室。

  他經過身邊的時候,一股熱氣伴隨襲來,沈舞櫻整個人往旁邊一縮,突然脹紅臉,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我、呃……我不知道……你在洗澡。」要是知道,她才不會闖進去。

  「難不成我會在浴室吃飯嗎?」他拉開衣櫃,拿出睡衣,對她蹩腳的理由嗤之以鼻。

  「莫問,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跟著走到他身後,望著連後腦勺都過分好看的他,怯怯問道。

  沈莫問正要關上衣櫃門的手一頓,頭也沒回便反問:「你要不要說說看,我為何要生氣?」

  「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午……下午你……唉……要怎麼說呢……」沈舞櫻急得抓亂長髮,卻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說得完整。

  沈莫問把睡衣扔在床上,逕自走到窗邊,依舊還是背對著她,望著窗外夜景默不作聲,想聽聽看她要怎麼說。

  她像個犯錯的孩子,跟著走到他身後,雙手在腹前交握,緊張到十指互纏。「我覺得你最近對我的態度……很奇怪。我在想,我是不是哪裡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會好像是……疏遠我。除了爸媽之外,你是我最親近的人,可是……可是最近我覺得你離我好遠,你對我的態度,更是陌生,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我真的不喜歡我們變成這樣……」

  他沉默了會兒,突然開口。「我想問頭號你,這麼多年了,你當真以為我的記憶都找不回來了嗎?」

  「什麼……意思?」她不懂話題何時跳到這裡來了?

  「如果我說,我從沒失去過記憶呢?」沈莫問終於轉過身,一雙黑眸定定地望進她因驚訝而瞠大的水眸中。

  「我不懂……」她一臉茫然。「如果……如果你不曾失去記憶,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留下?」

  「剛開始我是想逃避,我不想回到本該屬於我的地方,所以我留下來。但是這麼多年了,留在這裡,已經不是為了當初那個原因,如果要離開,我早就離開了。」是不是因為靠得太近,所以她什麼都看不見了?就連他的真心,也被她徹底忽略了?

  為什麼眼前的這個莫問變得好陌生?他說他不曾失去記憶,但是卻在沈家留了八年?這八年也始終如一地陪伴在她身喧,難道……是因為她嗎?

  沈舞櫻怔怔地望著莫問朝自己走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的眼神變得陰鬱暗沈,帶著一絲危險氣息,逐步靠近她……

  在那雙黑眸助勢下,她逐漸心慌意亂。他每近一步,她就退一步,直到她的背部抵在衣櫃門板上,這段彷彿雙人舞般的步伐才告靜止。

  他靠得好近,一股清新的茶樹沐浴乳味道,伴隨著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此刻像一張網,密密實實地包圍住她。

  她的氣息開始不穩,想屏住呼吸,但沒想到換氣之間只是吸入更多屬於他的味道,塞滿她心房,讓她心跳加快,心臟就快迸出喉嚨,腦子一團混亂,根本無法思考。

  她下意識想逃,卻被他鐵般的雙臂給困住。沈舞櫻背低著衣櫃門,沒有退路,也無處躲,面對他逐漸逼近的胸膛,她緊張得快停止呼吸了。

  「莫問……」她心慌地低語。

  「嗯?」他彎身,深幽黑眸對住她水潤眼瞳,逼她正視自己。

  總是保持著安全距離,像親人、像朋友、像經理與特助……這樣曖昧的關係他厭煩了,現在,他想知道她對自己抱持著什麼樣的感覺?如果她當真無意,他也不該再繼續等下去,否則到頭來,只怕也是一場空。

  「你、你不要這樣……」

  莫問好看的俊臉離她好近,本來就漂亮深邃的黑色瞳眸更像是在朝她放電似地望進她眼裡,她根本無所遁逃。

  「這樣是怎麼樣?你說說看……」

  也許是她此刻慌亂的表現有些逗樂他了,讓他這陣子以來的鬱悶抒發,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放鬆了,輕柔低啞的語氣別有一番挑逗意味,盯著她濕潤微啟的紅唇,眼色更深。

  她軟聲哀求:「我……我不知道……你可以放開我嗎?我、我快不能呼——」

  再了不想忍住心中對她的渴望,沈莫問側著頭,迅速精準地封住微張的紅唇,她尚未說出口的幾個字,被他以吻截斷。

  沈舞櫻驚詫地瞪大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覺得頭好暈、身子好熱,雙腳虛軟得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唇瓣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令她打心底發麻,好像觸電一樣渾身發軟。

  莫問的嘴唇好燙、好軟……莫問的臉……靠得好近,他濃密的睫毛一根一根在向她說哈羅……他急促的喘息與她的交錯,化為一股曖昧的熱氣圍繞在兩人之間,濃濃不散。

  她不自覺地揪緊他浴袍前襟,這舉動彷彿鼓勵了他,大掌立刻牢牢地擁抱著她,精瘦結實的身體只隔著浴袍,緊緊帖著她的,兩人幾乎要融為一體。

  莫問為什麼要吻她?她為什麼沒有拒絕?為什麼……為什麼……十萬個為什麼在沈舞櫻混沌的腦袋裡興風作浪。

  她跟莫問……是不是哪裡出錯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23:13

第五章(1)  

  韓英錫,中韓混血,今年二十九歲,台灣出生,十五歲回到韓國認祖歸宗,目前是韓國知名企業「SK集團」少東,擁有英俊的外表,不凡的身家,被媒體列為韓國十大黃金單身漢之一,也是眾家淑女名媛心儀的偶像。

  韓英錫母親的娘家,剛好在沈家隔壁,所以他和沈舞櫻從小就認識,他唯一的妹妹韓恩喜更是沈舞櫻小時候的最佳玩伴。

  想當年,韓媽媽過世後,出殯當天,一群墨衣人把他們兄妹帶走,據說是到韓國開始新生活,年紀小小的沈舞櫻還因此痛哭了好幾個晚上,不懂他們兄妹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但時間過得真快,十四年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她還能再見到英錫哥。

  「英錫哥,你回來看我們,我好開心。」沈舞櫻笑道。想當年,英錫哥還是個青澀少年,如今長成了英挺的男人,不僅身高抽長,連舉手投足都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呢!

  剛剛吃晚飯的時候,老爸不時朝英錫哥舉杯,說要喝個不醉不歸,結果是老爸不勝酒力先醉倒了;而媽媽看到英錫哥,也是開心到雙眼發亮,直誇英錫哥長得英俊又迷人,招惹來老爸幾枚白眼才收斂了點。

  久別還能重逢,喜悅跟興奮之情滿溢於沈舞櫻的心底。

  「對不起,早該回來看看了。」

  「我們知道你很忙,『SK集團』在韓國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你不可能輕鬆到哪裡去的。英錫哥,你回去之後,一定很辛苦吧?」晚餐後,她領著韓英錫,就著月光,在游泳池畔散步兼敘舊。

  韓英錫微微一笑,抬頭望著高掛夜空的月亮。「再怎麼難熬,都過去了,起碼現在我過得很好啊!」

  嘴巴上說很好,但他眼中的落寞,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沈舞櫻側頭打量著他略微失神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英錫哥,你這次回來,是洽公嗎?還是純度假?」

  「我——是來找一個人的。」

  「找人?誰啊?」值得他千里迢迢從韓國到台灣來?沈舞櫻很好奇。

  「一個……好朋友。」韓英錫語帶保留,卻忍不住感歎。「我欠她很多,也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但是……卻沒有機會了。」

  這次他特地前來,就是想抓住那一點點渺茫的希望。就算她不理他、裝作不認識他,他都無話可話,但有些話,卻是一定要當面告訴她。

  「為什麼沒機會?打個電話或寫個MAIL不行嗎?」

  「她在躲我。」他苦笑了下。

  「啊?你做了什麼她要躲你?」她越聽越迷糊。

  聽起來……有那麼點複雜喔,尤其看英錫哥的表情,看起來真的不太像意氣風發的年輕企業家,反倒像是為愛傷神的普通男人。看來這個女人在他心中必定佔有一席之地。

  「說來話長。」他搖了搖頭。

  「我幫得上什麼忙嗎?」既然他不說,她也不勉強,但既然英錫哥會找上她,應該是需要她的幫助吧?

  「我只知道她老家住在台灣南部,其它一無所知。」真可悲,他對她的瞭解僅止於此。

  「要找人?那好辦,交給我吧,我陪你找。」沈舞櫻充滿自信地拍拍胸脯。包在她身上啦!

  「先謝謝你了。」他伸出手,像小時候一樣拍拍她的頭,臉上總算露出一點笑容。

  「對了。今天在公司……和你抱在一起的人,是你男朋友嗎?」從兩人親密的互動看來,就像是一對情人。

  他對那男人的第一印象,是對方身上散發著一股疏離、冷淡的氣質,不易親近,但他仔細觀察,男人面對小櫻時,眼神溫柔如水,但是他一出現,男人整張臉彷彿結了一層冰,連眼神都帶著強烈的防備,好像他是什麼不得不防的怪獸……一思及此,韓英錫不禁笑了。

  抱在一起?對喔,英錫哥看見了。沈舞櫻有點尷尬地回答:「喔,你是說莫問啊?他是我的特助啦!」

  稍早在公司見到英錫哥之後,她只忙著招呼許久未見的英錫哥,沒注意莫問,連莫問罕見地說要留在公司處理事情,不能與她一起返家,她都沒有懷疑,就興沖沖地拉著英錫哥回家見爸媽。這時,英錫哥提起她才想到,莫問不知道回家了沒?

  「特助?看起來不太像喔!」韓英錫露出一抹深含寓意的微笑。在旁人眼裡看來,這樣的舉動其實曖昧至極,只是當事人都沒發覺吧。

  「好啦,其實……莫問是我撿回來的。從那時候起,他就在我們家住了下來,連這名字也是我替他取的。」說起這些,沈舞櫻不自覺地露出甜笑,一雙明眸也因而閃閃發亮。

  「喔?聽起來很有趣。」他挑挑眉,視線盯著沈舞櫻身後站著的男人,蓄意道:「今天下午他看我的眼神,讓我以為他要殺了我呢。」雖是有些故意說得誇張,但也是事實沒錯。

  在他看來,這對經理與特助,恐怕沒這麼單純。一個提到對方就雙眼發亮,笑得像沐浴在幸福中的小女人,一個見了他就像見到什麼洪水猛獸,深怕他對小櫻伸出魔掌似地防他……挺有趣的啊!

  「殺了你?怎麼可能?」沈舞櫻笑了。

  雖然莫問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待人也是冷淡有禮,但那只是他的保護色,在她面前,他放得很開啊,尤其一張嘴毒得讓她想毒啞他,卻又不得不承認,他不過是有話真說而已。

  「我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啊,看你們抱在一起,好像很親密的樣子。」尤其小櫻一張臉直往沈莫問懷裡蹭,分明就像個愛撒嬌的小女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這個小笨蛋。

  被英錫哥一說,她的鼻尖好像聞到莫問身上好聞的古龍水味了,臉蛋悄悄泛紅,沈舞櫻連忙撇清。「那是我失控了,因為處理好一件麻煩事,所以我很開心嘛!他……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你不喜歡他?」看見身後的男人一雙眼眸轉為深沈,緊繃的角,顯示他不悅的情緒越來越強烈,令韓英錫嘴角笑意更深。

  「我?我怎麼可能?他是莫問耶!我們……不可能啦,我們像兄妹、像朋友、更是好夥伴,不可能談戀愛!」老天,她的臉好燙!為什麼英錫哥要一直在這話題上打轉?

  「喔,那就好。」男人陰鷙的眼神,又讓韓英錫笑瞇了眼,還嫌不夠似地補上一句:「那我就有希望了。」

  「英錫哥,你在胡說什麼?」為什麼英錫哥要一直在這話題上打轉?

  「喔,那就好。」男人陰鷙的眼神,又讓韓英錫笑瞇了眼,還嫌不夠似地補上一句:「那我就有希望了。」

  「英錫哥,你在胡說什麼?」為什麼英錫哥一再提起莫問,她腦中就不斷浮現莫問的臉?好、好奇怪的感覺……

  或許是覺得自己已達到作亂的目的了,這時韓英錫越過沈舞櫻,朝她身後臉色臭得可以的男人走去。

  「你叫莫問是吧?你好,我是韓英錫,算是小櫻的……『哥哥』。」他笑得有點曖昧。

  「你好。」沈莫問冷眼睨著韓英錫伸出來的手,並沒有回握。他不喜歡這傢伙。

  下午,當這個叫韓英錫的男人出現後,小姐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甜美、燦爛、雙眼閃閃發光,但這一切卻都不是因為他沈莫問。

  自己是嫉妒了吧?他想應該是,所以才首次沒隨她返家,借口是處理公事,卻在公司發呆一整晚。

  沈舞櫻這才發現莫問不知道何時回來了,而且就站在他們身後,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她連忙上前,有點擔心地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直覺地踮起腳尖伸出手,想要測量他的額溫。

  「我沒事。」沈莫問側頭避開她的手,連表情都顯得嫌惡。「我先上去休息,你們慢慢聊。」語畢,他便踩著凌亂的步伐離去。

  沈舞櫻的手僵在半空中,忘了收回。

  她呆愣地望著莫問匆忙離去的背影,不懂他是怎麼了,也不懂此時自己心中的那陣緊縮是怎麼回事?莫問剛剛嫌惡、拒絕的表情,好像她身上帶著什麼病菌似的,真是傷人……

  與他朝夕相處了八年,他從來沒有像剛剛那樣急著躲開她啊!

  她的手緩緩垂落,神情從呆滯、疑問、不解到帶著小小的氣憤。莫名其妙地受了一頓氣,沈舞櫻越想越忍無可忍,旋即追了上去。

  一旁看戲的韓英錫是越看越覺得有趣。

  這對關係不怎麼單純的經理與特助,在他這個旁觀者看來,明明對彼此都懷抱著好感,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選擇忽視那股圍繞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保持安全距離。

  他要不要以自身經難來提點這兩個小朋友,面對愛情就要勇往直前,如果總是選擇忽略,等到後悔了,可是會像他一樣,要花上幾倍的時間才能追得回來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沈莫問!」沈舞櫻一路追著沈莫問,連門都沒敲就闖進他房裡,要找他問個清楚。

  「連小學生都知道進別人房間前要敲門,難道你不知道嗎?」沈莫問面對著衣櫃不看她,粗魯地扯下領帶,語氣冷嘲熱諷。

  她知道敲門是禮貌,但她真的太火大了。剛剛她跟在他身後一直喊他,他不理就是不理,還利用他身高腿長的優勢三步並作兩步,回房後就甩上房門,賞她吃閉門羹。

  奇怪!她哪裡惹到他了?

  沈舞櫻氣呼呼地來到他身邊,握拳低吼:「你到底吃錯什麼藥了,幹麼這樣跟我說話?我哪裡得罪你了?」

  「我說話一向這樣,你要是聽不慣,可以不要聽。」沈莫問把領帶扔回衣櫃,再用力甩門。

  他很少這樣情緒化,更別說讓脾氣影響其它人,但今晚的他真的按捺不住暴躁和嫉妒,別說是她,他也很氣自己的情緒這麼輕易就被挑動。

  說穿了,他只是……只是一看到她對其他男人笑得這麼燦爛、這麼甜,徹底忽視了默默守候已久的自己,他就忍受不了!

  今天傍晚,她挽著韓英錫開開心心走人,他自己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裡,卻什麼也做不了,只是望著她辦公室的門板發呆,還期待過她若發現晚餐時間他還沒回家,會不會注意到?會不會打通電話來?

  結果卻是令他更加失望。

  他帶著一肚子悶氣離開公司,一回到家,卻看到她和韓英錫並肩在月光下散步,巧笑倩兮的模樣,看得他又一把火。

  「噯,沈莫問,你……你少莫名其妙喔!你自己心情不好,幹麼殃及無辜?」其實,她大可以摸摸鼻子走人,但她就是無法忍受莫問的冷漠,不要他又想跟她冷戰,還刻意擺出上司跟下屬的距離。

  喔,她真氣自己為何這麼沒用!被他吼著玩,還怕他是真的不理她,天底下有沒有這麼卑微的小姐啊?

  「我要洗澡了,你可以出去了嗎?」他使勁扯開襯衫扣子,態度益加煩躁。算了,他現在只想好好冷靜一下。

  「你話沒說清楚,我就不走。」她轉身走到身後那張屬於他的大床,一屁股坐下,賴著不走。

  「你到底想怎樣?把你的英錫哥丟在那裡好嗎?」他掀唇冷笑。

  現在她哪還管得了英錫哥啊?莫問從沒這麼失控過,她反倒比較擔心他……

  沈舞櫻歎了口氣,態度先和緩下來,柔聲問道:「莫問,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不開心?跟我說嘛!」

  他沉沉地瞅著她真誠單純的神色,好一會兒才道:「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啊!我的大小事都跟你分享,當然也希望你可以跟我分享啊!」她睜圓著眼,表示自己所言不假。

  「是嗎?」他嗤笑一聲,緩步走近她。

  太好了,莫問總算肯說了——沈舞櫻正興奮時,整個人卻突然被一股力道壓制,毫無防備地倒在身後那張大床上。

  沈莫問欺身而來,兩手撐在她耳畔,由上往下牢牢地固定住她,讓她無處閃躲。

  一時間,沈舞櫻傻了,發不出聲音,渾身僵硬無法動彈,除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她聽不見其它的聲音,腦袋也無法思考,只能眼睜睜看著莫問壓下臉,離她越來越近……

  他急促的呼吸像是一種迷藥,落在她臉上,令她一陣迷茫,神智昏沉沉的,連她的呼吸也跟著亂了。

  該死!她為什麼要露出這種任他蹂躪的表情?為什麼毫不反抗地乖乖躺在他身下?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一個男人徹底失控嗎?

  也許……就這樣失控吧,豁出去,把藏在心裡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告訴她吧,他不想再隱藏了,不想再看到她對著別的男人笑得那麼甜蜜,他嫉妒得快發瘋了……

  或者什麼都不必說,就藉著一個吻,讓她徹底明白他累積多年,如火山一般即將爆發的強烈情感吧!

  此刻的他不想繼續壓抑自己的渴望,如火炬般的灼熱目光鎖定在她彷彿含著邀請的紅唇,眸色更深。

  為什麼要這樣看她?莫問的眼神主,讓她的頭都暈了……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看著她?她、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莫問……」忍不住,她輕喊著他的名字。

  當她柔弱的聲音傳入耳中,忽然震得沈莫問瞬間清醒,他的神情轉為錯愕。

  他到底在做什麼?居然……居然想不顧一切……

  沈莫問倏地翻身而起,頭一回不敢面對,而選擇背向她,手撫著額,不斷喘息,上氣不接下氣。天,他快被自己逼瘋了……

  沈舞櫻還沒意識過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依舊躺在大床上,眼神迷濛,耳邊嗡嗡作響,整個人好像飄浮在太空中。

  「要睡回你房裡睡。」他粗啞地冷哼,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跨開大步朝浴室走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床上的沈舞櫻直到他關上門,才幽幽回神,坐起身來。

  好奇怪……剛剛她好像作了一場夢,氣氛古怪,可是她心跳得好急,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好像要發生什麼事似的,卻又沒有,這種忽然上了雲端,又忽然墜下地面的極端感受讓她的情緒一時難以平撫,整個人還有點迷亂,又覺得好疲倦……

  今天到底怎麼了嘛!

第五章(2)

  叩叩。

  沈莫問才剛敲下辦公室的門,門板就從裡面被拉開。沈舞櫻站在門口,她偏著頭,以肩膀夾著手機,風衣則掛在手腕上,看來正準備外出。

  見他站在門口,她以眼神示意他稍等,接著對接通的彼端通話者道:「英錫哥,有新線索了,我給你地址,我們直接過去會合好了。」

  又是韓英錫……沈莫問臉色一沉,心中不悅的情緒逐漸攀升,不自覺地捏緊手裡的活頁夾。

  「好,好,我知道了,你找不到就問一下……好,等會兒見。」沈舞櫻掛掉電話後,神色匆忙地交代:「莫問,我今天有事,要先下班了,你如果沒事就先回去吧,不要等我,我不回公司嘍!」

  語畢,她準備越過他身邊,沈莫問揚高手中的活頁夾,斜眼睨著她,眼神和語氣異常冷淡。「這份是急件,你不批嗎?」

  「啊!我帶著看好了。」她倉促一笑,接過他手中的活頁夾,頭也不回地揮手。「我先走了,拜拜。」

  沈莫問目送她如風一般的身影離去,心裡彷彿壓了一塊大石,更加鬱悶。

  望著敞開的門,辦公室裡空蕩蕩的,辦公桌後的椅子孤單單地在那裡,好比他此刻內心的感受。

  閉了閉眼,關上辦公室的門,他回到辦公桌,重重坐進皮椅中,兩手撐著額,以指腹重揉泛疼的太陽穴。

  自從那個叫韓英錫的傢伙出現以後,沈舞櫻便保持這樣忙碌的狀態。

  以往那個私底下迷迷糊糊又有點懶散,但是面對工作卻是戰戰兢兢、認真又專注的女經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每天早上,他們還是一起上班,但幾乎沒有在同一時間一起搭車下班。

  雖然不會遲到,但她總是早退,要不就是下班時間一到,韓英錫的專車已經在公司大門口等候,她匆匆忙忙跟他說再見就上了車,兩人往不知名的地方而去,夜歸變成正常的事。

  而他呢?總在回到沈家後,一個人煩悶地跳入泳池,藉著大量運動來排遣焦躁不安的情緒,因為若不做點事中,他也是坐在房間裡胡思亂想,一下子猜想他們會去哪裡?現在正做什麼?何時才會回來?

  這些問題惹得他心煩意亂。他想喝點酒,讓自己容易入睡,就不會再多想,但總是事與願違,他似乎越喝越清醒,最後便是傻傻站在窗邊,注意出入沈家的每一部車輛,非得看見她返家,他才能安心躺下。

  他已經全然被排拒在她的世界之外,眼看著她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遠得就快要看不清了,他卻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和韓英錫出雙入對。

  他們……在談戀愛嗎?

  不願這麼相,但只要一思及這個可能性,他便心頭糾結,悶得喘不過氣。

  也不是不無可能,若不是戀愛中的男女,會像這樣成天膩在一起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呢?

  他該如何自處?是該繼續陪伴在她身邊,當她的助理、她的夥伴、她的親密好友,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她?還是乾脆地離開,眼不見為淨呢?

  SHIT!越想頭越痛……

  「咳咳!」做作的輕咳聲在辦公桌前響起,分明是刻意要引起他的注意。

  沈莫問中斷思緒,睜眼抬頭。

  出聲的人是一名妙齡女郎,穿著一身華麗衣裳,手肘上掛著名牌包包,她站在辦公桌前,雙手抱胸、下巴高高抬起,戴著墨鏡的眼神審視著四周環境,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縱使心情不佳,但沈莫問還是保持風度,站起身,以一貫清冷無波的嗓音問道:「請問有事嗎?」

  女郎四處打量的視線,緩緩轉回,落在沈莫問身上。

  她明顯地呆愣住,接著很快地拿掉遮臉的大墨鏡,露出一張漂亮臉蛋,微張著唇,怔怔地望著沈莫問,一時半刻發不出聲音。

  這男人……好看得不像是真人。

  他雙眉微蹙,盯著她的那雙眼神透著冷郁,搭配上俊美的臉龐,簡直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雖然自己的哥哥就是個公認的英俊男人,可是眼前這男人卻和大哥有著截然不同的味道,他像個憂鬱的王子,等著公主的愛將他融化。

  「呃……你好,我叫韓恩喜。」韓恩喜一點也不害臊地盯著人家瞧,剛剛高高在上的姿態全收起了,甚至對他露出甜美又友善的微笑,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讓沈莫問有點不解。

  「你好,韓小姐,恕我冒昧,請問是和沈經理有約嗎?」

  韓恩喜神秘一笑。「算是,也算不是,但那一點也不重要啦!」她大大方方地在辦公桌前擺放的椅子上坐下,好奇地翻看桌上的名牌。「噯,你叫沈莫問?是小櫻的特助啊?」

  「是。」聽她叫喚沈舞櫻如此親密,應該是認識的人,但她究竟是誰?縱使心中疑惑,他還是如實回答。

  「請一個優質帥哥在身邊當特別助理,能做事,又賞心悅目,小櫻也真是有一套呢!」韓恩喜優雅地交迭起修長雙腿,雙臂靠在辦公桌面,衝著他綻露迷人笑顏。「噯,你幾歲啊?」

  沈莫問不禁皺眉,不瞭解為何問題會圍繞在他身上。

  「小姐,請問貴姓?沈經理外出,我通知她一聲。」沈舞櫻應該也不知道這位小姐來訪,否則剛剛離開前會交代他才對。但是依照這位小姐的說法,她應該是特地來找沈舞櫻的,這真是怪了。

  「我叫韓恩喜,韓英錫你認識嗎?他是我哥哥。」她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很高興認識你,沈莫問。」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這晚,沈家的飯廳更熱鬧了。

  沈艾藍、白慕琪夫婦並肩而坐,沈舞櫻右邊坐著韓英錫、左邊坐著韓恩喜,對面則是沈莫問,一桌子的豐盛佳餚、美酒佳釀,搭配高高懸掛的璀璨水晶燈,不輸外頭的高級餐館。

  「你們兄妹都到齊了,真是太好了。」女主人白慕琪相隔多年又見到這對從小看著長大的兄妹,開心全寫在臉上。

  「白阿姨,你還是一樣年輕漂亮。」韓恩喜嘴甜地誇讚。白阿姨人真的很好,小時候白阿姨都會幫她編漂亮的髮型,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呢!

  「唉呀!還是女孩子嘴巴甜,呵呵……」白慕琪掩嘴笑了。

  一旁,已經喝了幾杯紅酒的沈艾藍接著道:「老婆,恩喜只是說客氣話好不好?你是還算年輕,但漂亮嘛……還差那麼——喔喔!你幹麼捏我耳朵啊?痛~~」他揪著臉哀哀叫。

  「吃飯,大家吃飯,別聽沈叔叔在那邊胡說八道。」白慕琪狠狠捏住老公耳朵,又用眼神警告他一番,接著又露出天使般的笑臉招呼大家,引起餐桌上一陣笑聲。

  揉著又紅又痛的耳朵,沈艾藍不禁憶歎當年。

  嘖嘖嘖,他這個老婆越來越修練成精了,想當年他們還是高中生的時候,被他吃得死死的人,可是她啊!

  「韓恩喜,你真的很過分,」沈舞櫻忍不住抱怨道:「枉費我們小時候好得跟姐妹一樣,結果呢?你一到韓國就跟我失去聯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傷心難過啊?無情的女人!」

  「我這不是回來賠罪了嗎?我也很忙耶!回到韓國就被強迫學一堆東西,之後又到美國唸書,時間一久,也不好意思聯絡了嘛!不信你問我哥。」韓恩喜把問題丟給韓英錫。

  「是嗎?」沈舞櫻笑瞅著韓英錫。

  「嗯,是真的,她對你還是一樣念念不忘呢,知道我要回來,還特地要我幫她問好,她隨後就來。」韓英錫幫老妹掛保證。

  「我請你吃飯,你就原諒我嘍!」韓恩喜請求幼時好友原諒。

  「這還差不多。」沈舞櫻瞇眼一笑。

  一邊說話,韓恩喜一雙媚眼不時注意坐在對面、專心吃飯的男人。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便直率要求。

  「小櫻,既然你都忙著陪哥哥,可是我又難得回來,那莫問借我一陣子好不好?」如果沈莫問在閒睱之餘可以帶她四處觀光,她就不怕無聊或是迷路了,再說,有這樣一個優質男人陪伴在身邊,應該每天心情都會很好吧!

  什麼?聽到這個要求,沈莫問略顯詫異地抬頭。

  韓恩喜見他正看著自己,便大方綻露一抹極富魅力的笑容,還風情萬種地眨了眨眼。「可以嗎?」

  這一幕沈舞櫻當然也看見了,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恩喜這個要求,她聽了本來就有種異樣的感覺,再看見恩喜明顯地對莫問流露好感,她只覺得喉嚨中好像被石頭給卡住了一樣,緊緊澀澀的,說不出話來。

  莫問……

  恩喜叫他「莫問」。他們不是下午剛見面,還說不上認識嗎?

  依照她對莫問的瞭解,他不是容易和人熟稔的個性,初見他的人,甚至覺得他冷淡到難以親逝……

  沈舞櫻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發酸,還有些熱熱的。

  面對韓恩喜的示好,沈莫問的臉色波瀾不興,看不出情緒。他轉面看向沈舞櫻,微瞇著眼,眼神若有所思。

  一個對他有好感的女生這般要求,她會怎麼回答?沈莫問看出她的無措,但他強自壓下心頭的不安,沉默地等著。

  或許他是想藉機試探吧,試探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是大方出借?還是婉轉拒絕?

  這個問題同樣折磨著沈舞櫻,她內心慌亂而不安,感覺眾人等待答案的目光全聚集在自己身上,好像身在一片黑暗當中,但聚光燈只對著她,她就是全場注目的焦點。

  她強裝鎮定,其實手心都汗濕了。

  她並不想答應,總覺得……嗯……總覺得莫問會不開心。

  對,他超容易不開心的,雖然身為她的特助,但其實莫問的脾氣比她這個經理還要大,動不動就端冷臉、不理人,惹他不高興時,對她也一視同仁。如果……如果現在她自作主張答應的話,莫問一定會很生氣……

  對,就是這樣。她為自己心中的起伏做了一個自認為完美的解釋。

  「呃……這你要問他,我不能代替他回答啊!」沈舞櫻乾笑幾聲,還喝了口水,來掩飾心中的紛亂。

  殊不知這三方面詭異的互動,早就已經引起沈家夫婦和韓英錫的注意了。

  他們沒有插話,就像是看好戲似的,看這三個年輕人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莫問,那你覺得呢?」韓恩喜直接坦率地問。

  這一問,沈舞櫻的一顆心又立刻高高懸起。

  莫問會答應嗎?應該不會吧?他這麼龜毛又難相處,怎麼可能會答應……她安慰自己。

  沈莫問默砂吭聲,眼神直勾勾地望著沈舞櫻,好似想從她眼中探測出什麼,但她眼神閃爍,不斷閃躲他的目光,甚至轉過頭開了一個新話題,和韓英錫談笑風生,好像問題就丟給他和韓恩喜去喬出個結果即可。

  他淡扯嘴角,心裡一冷,對這情況有些灰心了。

  原來在她身邊八年,這段時間,並沒有讓他在她心中留下多大的痕跡,是嗎?

  對她來說,他只不過是她當初好心收留的路人吧?她一直以為他失去了記憶,經過漫長的八年,依然沒有記起任何蛛絲馬跡,所以任他留下來,在她身旁擔任她的得力助手。

  僅此而已,是他一廂情願,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好啊,我很樂意。」一陣沉默後,他淡淡地開口。

  「耶!謝謝!」韓恩喜得以答案,開心了,舉筷捧起碗大快朵頤。

  沈舞櫻狀似和父母及韓英錫閒話家常,其實始終分神傾聽他們的對話。聽見沈莫問的回答,她原本揚高的嘴角瞬間僵住了。

  她熟悉的莫問,面對這唐突的要求,應該會不失禮地婉拒才對,但是……但是他對答應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難道……難道是因為恩喜美麗的外表嗎?或者是恩喜哪一點吸引他了叱?要不他怎麼可能答應呢?

  她耳邊一陣鬧哄哄的,腦子也亂成一團,身邊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外層空間傳來似的,他們在聊些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21:57

第四章(1)  

  莫問生氣歸生氣,隔天還是照例叫她起床準備上班,只不過臉色還是不大好看,從頭到尾根本不想對上她的眼。

  沈舞櫻坐在梳妝台前上妝,看著沈莫問在一旁用單調的語氣簡略報告今日行程,冷冷淡淡的樣子,令她一肚子悶氣。

  「沈莫問!我很醜嗎?」

  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終於引來他的目光。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沈舞櫻看,半聲不吭。

  其實,他對沈舞櫻孩子氣的表現有些好笑。在旁人眼裡的她怎麼樣,他不清楚,但是在他心中,沒人能與她匹敵。可他無法在她面前坦白這份心意,也不打算就此順勢化解彼此之間的尷尬,因此只得克制已溜到嘴邊的笑意。

  誰教她昨晚那麼不小心,要是有個萬一,要是他不在泳池裡……他不敢繼續想下去,卻也不想讓她太好過,所以繼續冷著一張臉,靜靜地審視她。

  雖然是自己喊他,想得到他的注意,但他專注的目光又教她渾身不自覺發燙起來,連臉頰都隱隱發熱。

  「看、看什麼看?不要不說話,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她氣悶地扔下腮紅刷,雙手抱胸,從鏡子裡回瞪他。

  「不醜。」他垂眸,微微挑了挑眉。

  「就……這樣而已?」沈舞櫻咬牙切齒地追問。他覺得她不醜,那意思就是很平凡、很普通嘍?

  「你是這麼在乎外表的人嗎?」

  「那當然啊!別人怎麼說我的長相不管,但是你不能這麼覺得。你一整個早上不肯正眼看我,是我長得太醜了嗎?」她很難得地拗起來。

  沈莫問不禁想笑出聲。他斟酌了會兒,正經地道:「你長得很像白阿姨。」一樣的圓臉蛋、圓眼睛,肌膚白皙,嘴唇紅潤,只不過白阿姨個性內向害羞,而她則是爽朗大方。

  「什麼?!」沈舞櫻跳起來,衝到他面前。「我才不要像我媽!我媽長得很平凡耶!」氣死了,從小到大,她老是被說像媽媽,為什麼老爸英俊的優良基因沒有遺傳到她身上?

  說完這串話,沈莫問的嘴角已經忍不住上揚,而背對門口的沈舞櫻,殊不知誰正好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那道門邊。

  「你……笑什麼?」莫問笑了,代表心情好了?沈舞櫻不禁鬆了口氣,但總覺得莫問笑得不對勁。

  「小櫻……」突然,她身後傳來一個隱含危險氣息的甜甜叫喚聲。

  「啊?」沈舞櫻光聽聲音就知道站在自己身後的是誰。她垮下臉,狠狠以眼神譴責對面那個笑意掛滿臉的男子——你陷害我!

  沈莫問聳聳肩,向來者問好。「白阿姨,早。」

  白慕琪回以甜笑。「莫問早,快下樓吃早餐吧。」

  「好。」他很沒義氣地扔下主子,逕自下樓。

  「小櫻哪……」白慕琪依舊笑咪咪的,但笑裡隱約藏刀。

  「媽……嘿嘿……我、我先下樓吃早餐,等會兒要上班,快遲到了!」沈舞櫻不好意思地摸摸臉,拎起公文包,立刻尾隨著她那個沒義氣的特助一起開溜。

  吃完早餐上了車,沈舞櫻的手機隨即響起。

  「喂?」

  「小櫻,你公司今天上水果日報頭版了你知道嗎?」沈舞櫻好友紀鎂鎂劈頭嚷嚷,可見得事情大條了。

  「聽起來似乎不是什麼好事。」她臉色一凝,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

  「你去買來看看就知道了啦!」說完,紀鎂鎂便掛了電話。

  她吩咐開車的司機。「陳伯,有看見超商停車一下,我要買報紙。」

  「知道了,小姐。」

  身旁的沈莫問見她接完電話後一臉凝重,遂問:「怎麼了?」

  沈舞櫻搖頭。「看了報紙就知道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一早,「玫瑰集團」的會議室裡,氣氛有點嚴肅,沈舞櫻坐在桌首,一隻手肘撐在桌面,玉手撫額,她前面放著一份當日報紙,頭條以斗大的字寫著——

  黑道站崗逼賣地地主受夠宰割報警

  這短短幾個字就足以讓她頭痛不已了。

  沈舞櫻皺眉閉眼的模樣,讓在座的四、五個公司裡的高階主管面面相覷,這些和她父親沈艾藍差不多年紀的男子都不敢開口多說些什麼。

  沈莫問將注意力從筆記型計算機的屏幕轉移到沈舞櫻身上,以冷靜沉著的嗓音打破沉默。「會議還要繼續嗎?」她的樣子看來不太好。

  沈舞櫻無力地點了點頭,張開眼,沒好氣地打量著老臣們尷尬的臉,纖纖玉指直往桌面上的報紙戳啊戳的。

  「各位叔叔,我拜託你們好不好?我們已經更名為『玫瑰集團』很久了,不再是從前那個打打殺殺的『玫瑰幫』了,人家土地不賣給我們,我們用租的嘛!不租?再談嘛!你們有必要找人天天站崗堵屋主嗎?這是流氓行徑!」她往後癱坐在椅背上。「這下好了,人家屋主不堪你們騷擾,找上水果日報投訴報料,現在全台灣都以為我們是什麼不法黑道……真是會被你們打敗耶!」

  喔!她頭好痛!好想把這些叔叔的腦袋剖開來,看看裡面裝了些什麼?沈舞櫻揉揉泛疼的太陽穴。

  幾位大臣你推我、我推你,好不容易推出一個代表。

  黃叔推了推眼鏡,乾笑道:「唉……這個……我、我馬上派人帶禮盒登門道歉,以後也不會這麼做了。」

  「是啊!我們只是一時大意,才會出這樣的亂子。不然這樣好了,我馬上派人到各大通路把報紙全買回來,好不好?」有位大叔這麼提議。

  「好好好!這是個好點子!」幾位大叔連連點頭同意。

  「唉……」沈舞櫻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你們都去忙吧,這事我會自己處理……」她搖頭歎息。「以後別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下不為例。」

  花了許多時間,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企業形象,如今看來是毀了一半。唉,破壞永遠比建設還要迅速。

  雖說叔叔們只是派人站崗,地主在訪問當中也說了,對方只是天天站崗,並沒有出言恐嚇,或使用行為上的暴力,這並不構成恐嚇罪,但這件事經由報紙的傳遞,對公司形象還是一大傷害。

  幾位大臣聽了如蒙大赦,飛快地離開會議室。

  不一會兒,會議室裡恢復一片安靜,沈舞櫻托腮盯著桌面的某處思索如何處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卻毫無所覺。

  直到一杯水和一盒普拿疼擺放在她面前,她才回過神來。

  她知道,只有一個人這麼瞭解她。

  想也沒想,她往側邊一靠,小腦袋抵在沈莫問腰間,重重一歎。「唉……莫問,好煩喔,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他筆直站著,當她的依靠,看著她略顯疲憊的神情,他卻學不來該怎麼安慰她,他能做的,就是靜靜地陪著她而已。

  「還是你懂我,知道我頭快炸開了。」她苦笑道。

  「頭痛就快點吃藥,恢復精神後,才有力氣想想該怎麼處理。」

  「還是莫問對我最好了。」沈舞櫻仰首笑望著他,一瞬間,心中被不知名的情愫漲滿了,眼神也變得柔軟。

  她唇邊的甜美微笑映入他眼簾眼簾,也直竄他心底,像是一道電流,令他全身震顫,他抬眸,故做不在意,其實是怕眼中的情感會不小心被看穿。

  「接下來還有一堆公文在等著你,你可沒有偷懶的權利。」他刻意冷哼道,言下之意不是對她好,是因為還有工作未完,怕她偷懶。

  「什麼嘛!人家正感動的說……」沈舞櫻忿忿地離開他,認命地拆開包裝,和水吞了一顆止痛藥。

  不知道是和他抬摃幾句,分散了注意力,還是藥效真有這麼神奇,才喝完水,她的頭似乎不痛了,精神也恢復了。

  與其在這裡苦思煩惱,不如盡快採取行動,挽回劣勢!

  沈舞櫻站起身,握了握拳鼓勵自己。

  「走吧!特助,我們幹活去!」她挺直腰桿,抬頭挺胸走出了會議室。

  看著眼前那抹神氣活現的背影,沈莫問的嘴角終於流露出淡淡笑意。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事發後的隔天,沈舞櫻和沈莫問一早便相偕搭高鐵北上,在板橋站下車,由「玫瑰集團」台北分公司派車接應。

  今天他們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就是被害人地主在板橋的住家。

  「那就是吳永興的家。」沈莫問負責開車,依照地址找到一整排連接在一起的透天厝中的某一戶。

  沈舞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走吧。」

  沈莫問先下車,把後車廂裡裝著高級水果的四、五隻禮盒全數提下,跟在沈舞櫻身後來到大門前,看著她按下門鈴。

  叮咚!

  沈舞櫻有點緊張地扯了扯身上已經夠筆挺的套裝,在等待的空檔,轉頭小聲問道:「如果他不開門怎麼辦?」

  沈莫問還來不及開口,對講機便傳來聲響——

  「吳公館,請問找誰?」聽起來像是一名中年婦女的聲音。

  「呃……您好,我叫沈舞櫻,代表『玫瑰集團』來拜訪吳永興先生,請問吳先生在家嗎?」

  對方沒有應答,過沒幾秒,對講機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帶點急促與顫抖。「我、我跟你們沒什麼好說的,我、我已經報警了,你們再、再不離開,我就打電話叫管區來!」

  沈舞櫻一聽,急忙想解釋道:「請問是吳先生嗎?吳先生!您請聽我說,我來——」

  「我什麼都不聽!我已經報警了,你們不要再來騷擾我,那塊地我不賣就是不賣,別再打歪主意了!」

  語畢,對講機也被掛斷了。

  「吳先生!吳先生!」沈舞櫻對著對講機,徒勞無功地叫喚著。

  「別喊了,已經掛了。」沈莫問說。

  她轉頭,苦著臉。「怎麼辦?他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別氣餒,他不見我們,我們就等到他肯見為止。」沈莫問還是維持一貫的冷靜,把水果禮盒留在吳家大門口。「走吧,回車上等。」

  「我在這裡等。」沈舞櫻倔強地站在門口不肯離開。

  「那你自己等,我先回車上吹冷氣了。」他聳聳肩,說完就轉過身,當真不理她的死活。

  她動作極快,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哀怨地道:「你怎麼可以真的不管我?」

  他撇撇嘴,哼道:「笨蛋。」雖然嘴裡不留情地罵她,但大手已經反掌牽住她,欲往停車處走去。

  沈舞櫻卻猛然抽回手,大驚小怪地叫道:「誰、誰准你牽我的手?」

  沈莫問瞇起眼,俊臉有絲不耐,心裡則有更多不爽。他把雙手插進口袋,高大身軀朝她逼近。

  「怎麼?我手上有病毒是不是?」

  他逐步靠近,產生了一股巨大的壓迫感,逼得她節節後退,最後整個背抵在吳家大門上,眼看無路可退,他卻執意逼她到底。

  她連忙伸出手抵擋他逐漸逼近的胸膛,慌張叫道:「我、我又沒這樣說……你、你幹麼啦?對不起嘛!」

  「如果嫌我不乾淨,那把我換掉算了,我很樂意服務新上司。」沈莫問冷哼完,便撇過身不想理她。

  她一聽,急了,連忙拉住他的手。「我都說對不起了,你不要生氣嘛!你這麼聰明,我才捨不得把你讓給別人呢!」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很窩囊,堂堂沈家大小姐,又是「玫瑰集團」未來接班人,卻還得要折腰跟這個小特助道歉……什麼嘛!

  「誰准你牽我的手?」這一回,沈莫問把話回敬給她,卻沒甩開她的手,僅是眼神冷冷地瞪著她。

  聽他這麼一說,沈舞櫻噗哧一笑,頓時整張臉柔軟得像一把棉花糖,嬌嗔道:「你真的很討厭耶!」太好了,莫問沒有生她的氣。

  「到底走不走?」天氣逐漸熱了,他沒這麼好的耐性磨蹭下去。

  「好啦。」

  於是她乖乖任他牽著走到車旁,由他打開車門,接著大掌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她推進車裡,讓她狼狽地倒在副駕駛座上。

  「喂,沈莫問,你對我就不能溫柔一點嗎?」她氣得嚷嚷。

  沈莫問充耳不聞,繞過車頭,回駕駛座上,發動引擎,讓涼爽的冷氣充滿車廂中,還不忘將修長的身軀調整到舒適的姿勢,整個人慵懶閒適,看得她一把火。

  「真不知道帶你幹麼的。」她氣呼呼的。

  沈莫問把頭轉開,貌似望著窗外,實則偷偷揚起嘴角笑了。

  如果他不刺激、刺激她,她就繼續垂頭喪氣,那副委靡不振的樣子,與平日那個走路總是抬頭挺胸、精神奕奕的她比起來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實在看不慣。

  像現在這樣多好?活力十足,這才像她。

第四章(2)  

  於是他們開始了漫長的等待,車裡沒開音響,只有冷氣沉默地吹送,在這種情況下,另一個人的存在好像更加明顯。在狹隘寂靜的車內空間,彷彿連彼此的呼吸都曖昧地交錯著……

  沈舞櫻嚥了嚥口水,圓滾滾的眼珠子轉了轉,最後停留在他身上。

  不知是何時開始,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飄進她鼻尖時,總是惹得她心神不寧,令她強烈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也教她分心,無論她在做什麼,思緒總是會飄到他身上。

  雖然早就告訴自己,彼此繼續保持既像家人又是朋友的關係就好,可是每當他一靠近,她還是會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要不,他的味道就會毫無預警地竄入她心底,生出一股異樣的滋味。

  她是不是病了?要不,怎麼年紀越來越大,這些反應就越來越強烈呢?

  就像現在,莫問只是待在旁邊,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在這小小空間裡,他的存在更加強烈、氣息更加濃烈,好像緊緊地包圍了她,讓她坐立難安,什麼姿勢都覺得不對勁,在皮椅上扭來扭去,好像有蟲子在咬她屁股似的。

  「還滿意嗎?」

  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連忙把頭給轉正,不敢再大肆打量他,嘴上裝沒事地道:「滿意什麼?」

  「你不盯著目標看,一直在看我,不是嗎?」沈莫問撇撇唇,故做不在意。其實,她的目光他都感覺得到,知道她注意著自己,令他有些欣喜,若不是她持續的注目開始讓他感到些微不自在,他不想出聲打斷她,只想被她這樣專注地看著,因為這讓他有一絲希望,或許,她對他並不是真的無動於衷……

  「誰看你啊?我、我是在看……在看……在看吳先生出來了沒?」她裝模作樣地引頸張望。

  「哼!」懶得理她。

  沈舞櫻瞪大雙眼,逼自己鎖定吳家大門。要是又亂看,等會兒莫問又有話要說了。

  很顯然地,沈舞櫻小姐一點都不適合這項工作,才不過半小時過去,她整個人已經倒在皮椅上呼呼大睡,還忘情打呼,非常放得開。

  「這傢伙……」沈莫問已經習以為常,無奈地一笑,脫下西裝外套,側過身替她蓋上,免得著涼。

  這一靠近,他的視線便移不開了。她沉睡的小臉就在眼前,望著她微張的唇,感覺她溫熱規律的呼吸騷動著自己的皮膚,他向來沉著冷靜的黑眸忽地燃起小小火焰,連胸膛都燒灼得隱隱發熱。

  他的呼吸不自覺急促起來。喉嚨發乾,漸漸縮短彼此的距離,心中渴望著,想品嚐她的甜美,就這麼一次,就這麼放肆一次,讓心裡的獸出閘……

  「嗯……莫問……」

  緊要關頭,沈舞櫻卻突然出聲,他反應極快,倏地抽身,強裝鎮定,卻掩飾不了心跳如擂鼓。

  他以為她發現了,沒想到她只是在說夢話。他鬆了一口氣之際,卻也難掩懊惱。

  該死!越和她相處,他心中對她的慾望好像越來越強烈了。他覺得自己像只禽獸,總是對她虎視眈眈,只要她在身邊,他就無法注意到其它人、其它事,整副心思都在她身上。

  他已經很努力地壓抑著、克制著,不讓她看出來,只是,這種巨大、強烈的念頭還能壓抑多久?

  沈莫問抹了把臉,也順道將身體的火熱給壓制下來,強迫自己把視線轉回目標上,免得又對她想入非非。

  幸好他回神得早,才剛轉回視線,吳家大門便突然打開了,見狀,他立刻打開車門下車。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車門關上的聲音傳入耳膜,沈舞櫻瞬間驚醒,慌張地發現莫問不見了,她急忙看向對街,發現他正朝吳家快步走去,而一位中年婦女正關上吳家大門。

  有人出來!沈舞櫻匆匆下車追過去。

  「是吳太太嗎?」沈莫問道。

  婦女打扮儉樸,一臉狐疑地面對他們。「請問你們是?」

  趕過來的沈舞櫻連忙搶道:「我們代表『玫瑰集團』來拜訪吳先生,我叫沈舞櫻,是公司經理,可以請您幫我們轉達吳先生,我們是誠摯地前來向他表達歉意的!」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吳太太聽見他們的來頭,嚇得轉身就跑,可見心中陰影之深。

  「吳太太……」

  「吳太太,請留步。」沈莫問動作飛快地擋在吳太太面前。「請您放心,今天只有我和敝公司經理前來,向您說明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全是誤會一場。」

  吳太太本來極欲逃離的倉促腳步,一聽見沈莫問冷靜沉著的嗓音,竟停了下來。

  她怯怯地抬頭,看見站在面前長相俊美、氣質不凡的年輕人一臉誠懇,與前些日子來站崗的黑衣人大大不同,她又看向站在一旁、面帶友善微笑的沈舞櫻,防備的心也漸漸撤下了。

  眼看吳太太停步,沈舞櫻連忙上前,先是禮貌性地鞠躬道歉。「前陣子讓您和吳先生擔心受怕了,這點我們真的很抱歉。關於吳先生所擁有的那間店面,我們也的確有極高的意願承租,如果有任何條件,我們都可以商量,能不能請吳太太幫我們轉達一下呢?」

  「我、這我不能作主……」這對年輕人看來誠意十足、姿態也擺得很低,讓她不好意思拒絕,也有些被打動。

  「沒關係,這是我的名片,請您和吳先生慎重地考慮過後,再回電話給我好嗎?」沈舞櫻遞上名片。「吳太太,打擾您真的很抱歉,那我們先告辭了。門口的水果禮盒,請您們收下。」

  「走吧。」

  沈莫問向吳太太點了點頭,領著沈舞櫻一同步行離開。

  彷彿了卻一樁心願了似的,沈舞櫻心情極好,連腳步都輕飄飄的。她挽著沈莫問的手,邊走邊笑道:「莫問,真好,吳太太好像不怪我們了。」

  「放心,她感覺得到我們的善意,我相信事情會有好結果的——」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這天,沈舞櫻一早剛到公司,連辦公室裡的皮椅都還沒坐熱,擺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便開始震動。

  她正專注地批閱公文,也沒看來電號碼,順手接起,習慣性地開口:「喂,您好,我是沈舞櫻。」

  「呃……是,我知道,好、好的,沒問題,當然沒問題,這些都可以談,是,好、好的,好,我知道了。」對方不知說了什麼,只見她雙眼越瞪越大,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深,有點不敢置信,只能被動地不斷應好。

  電話一掛斷,她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抓著手機飛奔到辦公室大門。一拉開門,就是沈莫問的辦公桌,但此刻的辦公桌前卻沒見到他的人。

  「特助人呢?」她焦急地問著一旁的秘書。

  「剛剛走出去了。」秘書一臉狐疑。經理什麼事這麼急?

  沈舞櫻連忙追出辦公室,一看見沈莫問的背影,便不顧一切地大喊:「莫問!」

  沈莫問聞聲回頭,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人便這麼撞進了他懷裡。

  「莫問!吳先生打電話來了!他答應跟我們談租賃契約,他願意把店面租給我們了!只是有條件,要我們不定期舉辦公益活動,我答應了,這不是什麼問題……」她緊緊摟著他的頸項,興奮到語無倫次。

  她真的好開心、好開心,這種心情,她只想跟莫問分享。

  軟玉溫香主動投懷送抱,沈莫問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整個人僵在那兒,渾身動彈不得。

  她身上香甜的氣味直撲鼻端,撩撥得他心猿意馬,她卻仍嫌不夠似的,直往他懷裡蹭,殊不知他已經尷尬得脹紅俊臉,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怎麼不說話?你一點都不開心嗎?我們總算化險為夷了耶!」沈舞櫻從他懷裡抬頭,雙手很自然地還掛在他脖子上,此時的她只顧著注意莫問好像沒什麼反應,而意識到兩人過於親暱的動作。

  沈莫問別開臉,難得地結巴。「不、不是,事情解決了,我當然開心。」只是她的舉動太過突然,讓他措手不及多過於欣喜。

  「也對,反正你高興不高興都是這一號表情。總之,幸好有你,如果是我一個人,我一定辦不到……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她好感動,瞅著他的目光泛起水意,又怕這失控的瞬間被他看見,她連忙把臉藏進他胸膛。

  聽著莫問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聲,她吸吸鼻子,忽然覺得好安心。

  莫問總是陪在她身邊,不管是開心或是難過的時候,只要轉過身,他就站在那邊,像是她的影子,不曾離開過半步……

  一思及此,沈舞櫻胸口一揪一揪的,好像被什麼奇異的感覺不斷拉扯著……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雖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但這句話逗樂了他。

  「你知道就好。」他嘴上淡淡哼道,但眼底卻盛滿了笑意。

  「你就不能謙虛一點嗎?」她笑了。

  那銀鈴般的笑聲一下又一下撞擊著他的心臟,讓他沉醉,這一刻是這麼地美好,時間彷彿靜止了,只有他們,沒有別人。

  可惜,就在這一刻,一道帶笑的男性嗓音卻不識相地切入——

  「好久不見了,小櫻,你還是沒變。」

  回過神來的沈舞櫻疑惑地轉過頭來,在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男人時,表情先是呆滯,接著轉為狂喜。

  「英錫哥?!」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20:28

第三章(1)  

  八年後

  今天是星期一上班日,早上八點,沈舞櫻這位「玫瑰集團」的未來接班人卻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鬧鐘對她而言如同虛設,就算它在八點整時盡忠職守地大鳴大放,下場卻是被狠心的主人一把撥落,電池飛散後,悲慘地躺在地上宣告陣亡。

  叩叩。

  在鬧鐘靜止的下一秒,房間的門板上傳來不疾不徐的敲門聲,簡潔的兩下,卻帶著堅定而不容拒絕的氣勢。

  約莫三十秒過去,門內的人依舊摟著被子熟睡,這時門外的人已經拿出鑰匙,很快地,「啪答」一聲,房門開啟了,管家梅嫂打頭陣,入房後便轉進更衣間,替小姐備齊衣物。

  在梅嫂身後跟著進房的是個年輕男人,結實修長的身材套上窄版的黑色西服更顯出色,搭配修剪整齊的黑色短髮,令他有股利落的菁英氣息。濃眉下是一雙略顯憂鬱的黑眸,習慣性的漠然使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卻不損他俊美的外貌,反倒因這樣疏離的氣質而深深吸引女性的目光。

  他來到落地窗邊,伸手拉開遮旋光性極佳的窗簾,瞬間房內大放光明,陽光毫不客氣地灑落在房內的每一個角落。

  床上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被打擾睡眠的人猶不死心,把臉埋進被子裡,不一會兒又再度睡去。

  「起床了。」他站在床邊,用他一貫的冷咧清嗓劃破寧靜。

  連鬧鐘都叫不醒的人,卻在聽見他的嗓音後,從被子裡發出悶聲回應。「知道了啦!再五分鐘好不好?」

  他眼睛也不眨。「八點過五分了。」

  「喔……」好想飆句髒話。沈舞櫻掀開被子,沒好氣地坐起身,顧不得一頭亂髮遮面,劈頭便抱怨道:「時間怎麼過那麼快?我不是才剛閉上眼睛嗎?shit!今天為什麼要上班?」

  是啦,她這人平時好相處得很,但是有個小小的缺點,就是有點小小的起床氣,睡眠被打擾便會有點不爽。

  這位接班人的個性,與她奶奶有幾分相似,平時開朗又大方,很好相處,私底下卻有點迷糊、像個傻大姊,但是處理起公事卻又認真負責,多種特質卻矛盾地並存在她身上,讓她更加迷人。

  他的嘴角極輕地揚起,不一會兒又斂去,本就闇黑的眼眸更深沉了。

  她老是這樣不拘小節,起身後,身上那件絲質睡衣的細肩一邊已經滑落在左手臂上,裸露出光滑細緻的肩頭,卻不自覺;剛睡醒的她還有些惺忪,半瞇著迷濛的眼,將遮面的發隨意往後撥,模樣有些慵懶,還有少見的小性感。

  這一幕教他看得胸口隱約發熱,只好逼自己轉開眼。

  「莫問,你剛剛說現在幾點了?」沈舞櫻打了個超大呵欠。

  剛剛才誇她性感,馬上就破功了。他低頭看表,回道:「八點十分。早上十點,你和台南分店主任有約。」

  「唉呦,知道了知道了。」她不情不願地起身。「梅嫂,早啊!」打過招呼後,她接過梅嫂手中的衣物,進浴室更衣梳洗。

  他目送那道窈窕纖細的身影進入浴室,思緒也跟著飛揚。

  他來到沈家,今天是第八年了,已經從十八歲的青澀小子成為二十六歲的男子。

  這八年來,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從初遇的那天起,不曾間斷過。

  其實他從沒想過會在沈家待得這麼久,可無法否認的是,這裡讓他有一種歸屬感,她讓他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是重要的、無法被取代的,比起陽明山上那間華美卻冷漠無生氣的房子,這裡反而更有「家」的氣息。

  這些年來,爺爺也不曾找過他。如果爺爺有心,找到他對爺爺而言是易如反掌。所以,他明白爺爺不是找不到,而是刻意不找。

  早在他離家的一個月後,效命於爺爺的華總管便找到他了,一直到最近,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看他一次,說些爺爺和公司的近況。

  若說華總管來找他的舉動爺爺不知情,這根本不可能,但爺爺不曾要他回去,這是事實,很明顯地,他老人家的沉默便代表已經放棄他這個孫子了——

  他垂眸,嘲弄一笑。

  這樣也好,反正他本來就不屬於那裡……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美男香雞排」二十多年前由沈艾藍所創辦,從高雄商圈的一間小攤位發跡,其獨特的獨家特調醃漬醬汁、炸雞粉與黑胡椒鹽,曾創下單日賣出兩千塊雞排的輝煌紀錄。

  之後,在母親沈玫瑰的建議下,他創辦「美男餐飲連鎖」,將雞排導入「美男廚房複合式餐廳」,成為獨家招牌套餐菜色之一。

  近幾年,沈艾藍的獨生女沈舞櫻自大學畢業後,正式進入「美男連鎖餐飲」擔任營業部經理一職,三年下來,在特助沈莫問的力助之下,工作也逐漸步上軌道了。

  今天的台南市陽光依舊耀眼,照亮一部遠遠駛來的凌志轎車。車還沒到,「美男廚房」台南分店的塗主任已經在店前方的人行道上候著。

  眼看車快到了,塗主任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緊張地審視自己臉上的妝容、特別上髮廊整理過的髮型,還不忘張嘴檢查牙縫有沒有卡到早餐的殘渣。確認一切完美,她趕緊收起鏡子微笑以待。

  轎車一靠邊停妥,塗主任便飛快上前打開後座車門。

  「歡迎歡迎,沈經理,好久不見。」看見車裡的英俊男人,塗主任更加千嬌百媚地笑道:「特助,好久不見~~」

  「塗主任,你好。最近心情很好喔,好像變漂亮了。」沈舞櫻從不吝嗇誇獎別人。

  「有、有嗎?哪裡~~」塗主任伸手撫著一邊臉頰,嬌羞嚷道。她偷瞥向站在一旁、神色冷漠的男人,期待他會因為這句話而注意自己,卻沒想到希望落空。

  「你太謙虛了。那……我們先進去吧!」沈舞櫻說。

  「來,快這邊請。」塗主任將兩位貴客請入店裡,找了個靠窗的絕佳位置,安排兩人入座後,連忙奉上沁涼果汁。

  沈莫問攤開筆記型計算機,找到相關數據,便靜心等待舞櫻開口。

  塗主任坐在貴客對面,注意力卻不在公事上,全放在對面的沈特助身上,再一次讚歎他的俊美與冷酷。好不真實,沈特助真像是虛幻中的王子……

  沈舞櫻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塗主任在開會時望著莫問失神。

  「咳!」她用咳嗽想喚回對方的注意力,不忘斜覷了面不改色的男人,丟了一記調侃眼色過去,卻被一雙冷眼給瞪了回來。

  呿,當她自討沒趣。沈舞櫻摸摸鼻子,笑道:「塗主任,時間寶貴,我們還是快點開始吧!」

  「喔,好好,當然好!」塗主任回過神來,羞紅了整張臉。

  「最近有客人打電話到總公司反應,內容都是一些小問題,但小問題累積起來就是大問題……」沈舞櫻盯著手裡的資料,神情專注,和塗主任逐條討論待處理的事項,與剛剛嘻嘻哈哈的談笑模樣判若兩人。

  沈莫問的眼神不著痕跡地落在她身上,緩慢打量著。

  她一身黑色合身套裝,窄裙下是一雙會令人多看一眼的勻稱美腿,不聽話的髮絲在腦後利落盤起,露出一截雪白頸項,幾縷髮絲落在鬢旁,讓她帶點孩子氣的臉龐多了點嫵媚女人味,很難相信她是早上那個愛賴床的瞌睡蟲。

  他喜歡看著擁有如此多種不同面貌的她,一會兒像孩子般淘氣任性,一轉眼又變成了認真工作的女經理,在他心裡,不管她變得如何,她永遠是那個在公園喂流浪狗的好心女生。

  而這個好心女生已經一點一滴地烙進他心裡,讓他願意在身旁守候著她,不離不棄。

  他常常想,要等到哪一天,等她開口趕他走,他才有可能離開了吧?

  原本沈舞櫻專心在開會的內容上,沒注意到來自於他的熾熱目光,直到公事告一段落,塗主任上樓到辦公室拿財務報表,她才察覺他的心不在焉。

  「莫問,你在發呆?」也太稀奇了吧,機器人沈莫問也會失神?她饒富興味的眼神笑看著他。

  被她抓包,沈莫問頰上頓感燥熱,連忙把話題帶入公事。「都談完了嗎?」

  「嗯,不過,我看塗主任也沒怎麼在聽,因為……」沈舞櫻轉了轉眼珠,指著他。「她都在看你!」

  他不置可否。

  不管走到哪裡,莫問永遠比她還具吸睛功力,不管是路邊還是公司裡的女性們,一見到他必定雙眼發亮、嘴角含笑、滿面桃花,他俊美的外型,就連男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呢。

  站在彷彿打著蘋果光的莫問身邊,她整個人黯淡得不像話,經常被忽視,但她也習慣了。畢竟別說是旁人了,就連與他朝夕相處了八年的自己,有時都會忍不住對他失神呢!

  她很清楚自己是眾多女性羨慕又嫉妒的對象,因為莫問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像形影不離的影子,幫助她、守護她,身為女性,能夠得到這樣出色的男人專心一意的對待、陪伴,她當然也為此感到些微的沾沾自喜與驕傲。

  常有人問起她跟莫問的關係,關於這一點,其實她也曾經很迷惑。莫問是她的保鏢,又是她的特助,更像是親人一樣不可或缺的存在,但這些理由是他死心塌地陪著她的原因嗎?而她會對他的陪伴感到驕傲,只是出於彼此的友情跟親情嗎?

  死黨小鎂曾猜疑過:「他是不是喜歡你?否則怎麼可能這麼死心眼地跟在你身邊,連別的女生看不看一眼?」

  她永遠忘不了自己聽到小鎂說的話時,那一陣臉紅心跳、心頭小鹿亂撞的感覺。

  會是這樣嗎?莫問喜歡她?有可能嗎?畢竟他是這麼耀眼出色,出現在他周圍的女生都不知道比她美麗幾千倍、幾萬倍呢!

  身為沈家大小姐、「玫瑰集團」未來接班人的她,居然為此常常攬鏡自照,甚至自卑。

  那一陣子,她幾乎不敢正眼看他,甚至下意識地想逃避他,只要他一近身,她就脹紅著臉幾乎無法呼吸。

  為了解決這窘況,她決定鼓起勇氣試探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女孩?

  「沒有。」當時,莫問斬釘截鐵地回答。

  猶豫、慌亂了許久,得到答案之後,她反而變得更難受,因為心中湧起的是一股比之前的心慌意亂更強烈的失落感。

  難怪有人說,不抱任何希望,就不會失望。

  不過在深深的失落之中,也帶著一些小小的希望。雖然莫問並沒有喜歡上她,但也沒有其它更美麗、更優秀的女生得到他的注意,她仍是他最親近的那個人,只要能維持這樣的關係,他就會一直待在自己身邊……

第三章(2)  

  從那天之後,她決定不再胡思亂想。這幾年來,自己和莫問之間始終像朋友、又像家人,或許就這樣自然地保持著比較好。

  「我們莫問啊,長得還真是好看,體格又好,這樣一個優秀的青年,最後會落入哪位小姐眼裡呢?」她眨巴著眼,一臉調皮。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他垂眸,決定對這話題冷處理。

  「說真的,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好像不太瞭解你耶!當然你對食物和物品的喜好我是知道的,但像是喜歡的女人類型啊,長髮或是短髮、高的還是嬌小的、皮包骨還是豐腴型、林志玲還是侯佩岑……我都不曉得耶!」

  關於這些,莫問從來不會提,她也沒問過,可今天不知怎地她有點好奇,也許是因為塗主任那雙充滿愛慕的眼神吧?

  「隨緣就好。」他用簡單四個字打發她。

  「那那那~~我問你喔!」沈舞櫻突然挪動椅子,坐得離他好近,近到兩人的膝蓋都碰在一起了,才神秘兮兮地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了?」

  這一回,他坦蕩蕩地對上她圓睜的眼,就這麼靜靜地望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不是沒見過比她更美麗、更有才華、更吸引人的女生,但他明白那些外在的條件,從來就不足以讓他傾心。

  也許是見過她最純粹的那一面,有愛心、富正義感、覺得對的就往前衝……這樣的沈舞櫻闖入了他心裡,教他眼裡再也看不見別人,因為她已經佔據了他心中最早、最特別的位置。

  但是這份以時間慢慢醞釀的感情,他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

  在他的感覺中,她總是把他當成可以依賴的對象,有任何疑難雜症、找不到人陪吃飯逛街、有心事要吐露時都是第一個找他,他明白自己對她來說是重要的,但他知道她並不是把自己歸類在屬於情愛的那一方。

  有如單相思般的自己,要怎麼讓情愫找到出口呢?

  「你不想跟我說?」沈舞櫻的神情看來有點失望。「沒關係啦,你不想說沒關係,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有喜歡的人,要第一個跟我分享喔!知道嗎?第一個喔!」

  「嗯。」他悶聲答。

  她屈指,在他鼻前晃了晃。「我們來打勾勾。」

  前一刻還是餐飲界的專業女經理,現在卻又纏著他要約定,她到底是女孩還是女人?

  他淡淡牽起嘴角,有些無奈地笑了,伸出指頭,如她所願。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週末的午後,慵懶的陽光灑遍大地,照射在沈家大宅後院的游泳池面,形成一片金黃瀲灩。

  一抹矯健的身影在水中利落地穿梭,偶爾浮現水面的手臂結實有力,教一旁趴在池畔微笑欣賞的沈舞櫻望得目不轉睛。

  她最喜歡看著莫問運動時的模樣了。

  他平時一副穿著英挺西裝的社會菁英,很難想像他是擅長運動的。

  誰想得到,沈莫問脫下制式西裝後的身材居然是如此健美。不同於猛男身上一塊又一塊的肌肉分明,他身形結實,不令人感到壓迫的優美線條,一道又一道刻畫著他身上的平滑肌理,好看到可以去當雜誌男模了。

  連續往返了幾趟,他總算停了下來,連同蛙鏡、泳帽摘了下來,將遮眼的濡濕黑髮全數向後撥去,露出好看的額頭。

  哇!真像美男出浴,看起來超級可口!沈舞櫻臉紅心跳地讚歎著。

  這一幕,如果讓塗主任那一干老是對他激射出愛神的箭的女人們看見,不知道會怎麼樣?

  「看夠了嗎?」察覺到池畔那個以眼神大方吃他豆腐的人,沈莫問的語氣帶點嘲弄。

  「嘿嘿……」她乾笑幾聲,走到他所在的池邊盤腿而坐。「要游泳怎麼不約我?」

  「你想來自然會來,還需要我約嗎?」斜睨一眼,發現她上身只穿著一件白色比基尼,小巧渾圓的胸部被少少的布料包裹著,頓時讓他胸膛有些發熱、呼吸一緊,只得很快地收回目光,鎮定心神。

  「莫問~~」她軟軟地叫著,一雙圓眼直瞅著他精壯胸膛。「你身材好好喔!奇怪,你每天這樣跟著我上班下班,到底哪來的時間健身?」

  「少賴床,自然有時間。」他淡哼。

  他每天六點三十分準時起床,有時慢跑、有時游泳、有時到宅子裡的健身室健身,或者在自己房裡做些簡單的伏地挺身或仰臥起坐,只要有心、持之以恆,還怕身材會走樣嗎?

  哪像她這隻小懶豬,每天不睡到太陽曬屁股是不會起床的,上班都在與時間賽跑了,更別說有時間運動。

  「你……你這人,說沒兩句話就愛損我,別忘了我是經理,你是特助,你要聽我的!」

  「經理要有經理的樣子,別老是耍賴。」他聳聳肩冷哼完,重新戴上泳帽和蛙鏡,逕自游開。

  「什麼嘛!給我站住!」沈舞櫻氣不過,顧不得身上還穿著牛仔短褲,也沒泳帽也沒蛙鏡,跟著撲通一聲跳下水,追趕那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一個以蝶式優雅又迅速地在水中疾馳,一個沒有蛙鏡的人只能以愚蠢的抬頭蛙式苦苦追趕,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沈莫問!等等我啦!」她喊著,但水中矯龍才不理她,依舊悠遊自在。

  以抬頭蛙式游泳很費力,因此才不到五十公尺,她已經氣喘吁吁地想要放棄了。

  就在這時,左腳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沈舞櫻唉叫出聲。「啊!我、我的腳……莫問!我的腳……抽筋了……唔……」

  她身高一五八,但是泳池中央的深度卻有一六八,足以將她滅頂。

  沈舞櫻在水中握著她抽痛的左腳,表情驚慌。她不是不會游泳,但此時泳技卻完全派不上用場,還連連喝了好幾口水。

  嗚!她太大意了,還沒熱身跟著跳下水,難怪會抽筋。

  莫問……莫問啊……你有沒有聽到我在叫你?救我……

  她是不是在叫他?

  沈莫問停下動作,轉身巡視水面一周,卻遍尋不著她的人影。是氣呼呼地離開了嗎?

  不可能,她剛剛明明跟著跳下水了,動作再怎麼快,也不能如此快速離開。

  正當他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時,隱隱約約地,水池中央浮現些微的氣泡,他濃眉一揪,幾乎沒有思考就朝中央游去。

  在水中,他看見她求救的眼神,一近身,健臂摟著纖細腰際,一手划水,很快將她帶出水面。

  「噗……咳咳咳……咳咳……咳……」沈舞櫻緊緊攀著他頸項,雙眼圓瞪,用力呼吸這珍貴的空氣。

  「你瘋了嗎?!這能開玩笑嗎?!」確認她沒事後,他緊繃的身軀依然無法放鬆,俊臉有點難看。

  一想到剛剛她可能溺死在自家泳池裡,他就氣得口不擇言。他剛剛為什麼沒制止她的追逐,還任由她這樣鬧下去?如果她因此發生意外,他怎麼原諒自己?

  「咳!對、對不起……嘛!咳咳……」沈舞櫻自知犯錯,眨巴著無辜的眼,微噘著紅唇道歉,一張俏臉不知道是因為被水嗆著而泛紅,還是因為兩人如此貼近,從他身上傳來的熾人熱度。

  她知道,莫問生氣了。

  跟他相處這麼多年,他幾乎不生氣的,情緒不佳時頂多抿著唇不說話,但是從來沒有用這麼嚴厲的眼神和語氣對她說過話,看來這一次,他真的很生氣……

  不過,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沈舞櫻百思不解,一雙手依然攀著他的頸項,微喘的氣息直往他頸窩吹拂,一陣又一陣,撩撥得他身體緊繃、莫名煩躁,只想快點擺脫這種不自在的感覺。

  「算了。」他兩手握著她的腰,舉臂將她放上池畔,確認她完全無虞後,從另一邊的池邊翻身而上。

  「莫問!」她喊住他欲離去的腳步,他卻頭也不回,拽了管家放置在池畔躺椅上的浴袍,邊走邊穿上。

  居然不理人?沈舞櫻瞪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想不出道理,無可奈何,只能在背後偷偷罵他。

  「小氣鬼!是我差點淹死又不是你,氣什麼氣……」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2 22:19:09

第二章(1)  

  「老婆,今天我們來妖精打架好不好?」

  「玫瑰幫」現任幫主沈玫瑰的獨子,也就是沈舞櫻的老爸沈艾藍,此刻正斜躺在床上,一雙桃花眼朝端坐梳台台前搽保養品的老婆白慕琪頻頻放電。

  「打……打你個頭啦!」生性害羞的白慕琪紅著臉啐了一聲。

  「你幹麼害羞啊?都老夫老妻了。嗯~~快來嘛,人家等你唷!」他朝老婆勾勾指頭,笑得頗曖昧。

  「我……我今天很累了,今天不行。」白慕琪梳完頭髮,倒在床上一把拉起被單,把全身蓋得密不通風。

  「都是我在動,你都沒動,你累什麼?」

  「不行!小櫻今天才遇到麻煩,我沒心情。」一想到女兒差點被擄走,她心臟都快停止了,哪還能想那些風花雪月的。

  「放心啦!消息已經傳進媽耳裡了,那些麻煩自然會收拾乾淨,你就不要煩心了。來吧,親愛的~~」

  沈艾藍不放棄地纏了上去,年過四十仍然精壯的胸膛不停磨蹭老婆大人的後背,一雙大手更是不安分地上下摸索,惹得她驚叫連連。

  「唉呀!人家說不要嘛……」白慕琪轉過身推拒著,但一轉身,卻正中他下懷,樂得把老婆抱滿懷,低頭就找到紅唇,熱切親吻。

  「嗯……你好香喔!」他一下一下啄吻著,細碎的吻落在她頰邊、頸間,捨不得離開片刻。

  「討厭啦!」每次都這樣,她永遠逃不過他的索愛。

  正當夫妻倆準備褪去衣衫來場妖精打架之際,房門卻被無預警地推開,伴隨著吵雜聲響——

  「爸!爸!起來啦!我有事跟你說~~」

  「啊——」白慕琪連忙鑽進被窩裡,只剩下一張脹紅的臉在外頭。幸好,差點就要春光外洩了!

  好事被硬生生打斷,沈艾藍飛快從床上翻身坐起,臉色發臭。

  「臭丫頭,都幾點了還不睡覺,明天不用上課嗎?」還好他只脫了上衣。可惡!門怎麼沒鎖上?

  「媽咪,你是不是發燒了?你臉好紅。」沈舞櫻坐在床沿,近距離打量母親莫名紅透的臉。

  「沒、我沒事,只是有點熱。這麼晚了還不睡啊?」白慕琪把被子抓得更緊,嚇出一身冷汗。

  「我還有事在忙。」沈舞櫻轉身面對老爸,少見的語氣沉重、表情嚴肅。「爸,我有事要與你相談。」

  「有屁——」察覺到老婆大人的瞪視,他連忙改口,裝出一副慈愛好爸爸的模樣問:「乖女兒,什麼事啊?你交男朋友啦?是哪個不要命的小子,帶來給老爸鑒定看看。」

  她都快擔心死了,沒心情開玩笑。「不是啦!爸,你知道我今天帶回來的那個人吧?我跟你說,這下慘了,他……唉……他……他失憶了啦!」

  「什麼?失憶?」沈艾藍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對!就是失憶了。」沈舞櫻重重歎了一口氣。

  「你又知道他失憶了?」這種劇情不是應該只會發現在電視劇或小說裡面嗎?對於女兒的回答,沈艾藍半信半疑。

  「是真的!」沈舞櫻用力強調。

  「寶貝女兒啊,你以為失憶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嗎?」沈艾藍頻頻搖頭歎息,覺得女兒好傻好天真。

  「剛剛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住哪裡,一開始他都不回答,我還以為他是聾啞人士,後來他總算開口了,但我問他什麼,他卻什麼也不記得了,爸你說說看啊,這不是失憶是什麼?」沈舞櫻超不服氣的。

  「這樣啊……嗯……我想想。」沈艾藍手托著下顎,沉吟半晌才道:「有沒有通知趙醫師過來看看?」

  「爸,那不是重點。」她抬手撫額,狀似無力。

  「那你覺得重點是什麼?說來聽聽。」看來女兒好煩惱,他只好勉強暫時壓下慾望,替女兒解憂。

  沈舞櫻焦躁地在房間裡頭踱來踱去,一邊分析。「從一開始,事情就是我惹出來的,如果不是我支開阿巧,也不會讓那些人有機可乘,也不會害那個人為了救我被揍,還害他失去記憶,他有可能因此有家歸不得,這問題真的非同小可!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負責,爸。」

  「你想怎麼負責?嫁給他嗎?」沈艾藍摳摳鼻孔,暗地搖頭歎氣。他這女兒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嗎?

  「當然不是。」臭老爸,講話超沒建設性。沈舞櫻白了父親一眼,然後慎重地開口:「我覺得……我們有義務收留他。」

  沈艾藍聽了,並未如一般父母那樣馬上反對。他低頭沉思了會兒,道:「我們的確該負起責任,那麼,在他記憶恢復之前,就讓他住下吧!」

  「真的嗎?太好了!那就這麼說定了喔!」沈舞櫻開心地奔出房門,沒看見老爸深思的表情。

  「藍,舞櫻是不是想得太單純了?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又不清楚……」白慕琪拉著被單坐起身,望著女兒離去的方向,有些擔憂。

  「別擔心,我再去瞭解看看。」他安撫完老婆,瞬間又將她撲倒。

  「唉呀!你幹麼啦?門還沒鎖……」

  「管他的!親愛的,我要把你吃掉嘍……」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隔日一大早,沈舞櫻端著盛滿早餐的托盤來到客房。

  她先輕輕推開門,從門縫往裡頭瞧,見他醒著,半坐在床上面向窗外凝眸沉思,她伸手敲了敲門板。

  「哈囉,早安。」

  他看向門邊的女孩,禮貌回應。「早。」一大早,她臉上燦爛的笑容比窗外清晨的陽光還要耀眼,他不禁多瞧了一會兒。

  「我可以進去嗎?」

  「請進。」

  沈舞櫻端著托盤走進來,臉上笑意不減。「我幫你送早餐來了。一晚上沒有進食,你應該餓了吧?」

  「謝謝,我不餓。」他輕輕搖頭。

  「那怎麼行?你受傷了,要快點吃東西補充體力,這樣身體才能快點恢復啊!」她把托盤放在床頭茶几上,端起熱牛奶遞給他。「喏,起碼喝杯牛奶吧,總不能什麼都不吃啊——」

  他的視線從她手裡捧著的牛奶緩慢上移至她的臉寵。

  她還是習慣性地張大明亮的雙眼,神采奕奕,看來活力十足,真誠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在關心他……

  一瞬間,他的心底有一股暖意淌過,似乎稍微抹去了這一段時間所感受到的冰冷。原來有人是真心地關心他,在乎他好不好,即便只是單純因為他挨了幾下拳頭。

  他的視線從她手中的杯子移向她開朗的表情,突然感覺胸口莫名一揪,默默地伸出手,接過了她手中的牛奶,將杯緣靠在唇邊淺嘗一口。

  「對,就是這樣,要喝牛奶才會快點恢復喔!」見他終於進食,沈舞櫻開心地笑瞇了眼。

  她笑咪咪的樣子,好像那天在公園裡,她也是對那群流浪狗這麼笑的,下一刻,她是不是準備拍拍他的頭了呢?他不禁這麼想。

  他只是喝一口牛奶而已,居然能夠讓她綻放如此燦爛的笑……不知為何,只是這麼小的舉動,她卻讓他覺得自己很重要。

  「我跟你說,你先不要急著離開這裡,既然你是因為我而受傷,我們就有義務照顧你,我昨天跟我爸說了,他答應你可以住下來,反正我們家人多,不差你一個人吃飯,重點是你要快點恢復才行。至於你失憶的部分,也不用急,先住下來慢慢想沒關係,安心養病吧,知道嗎?」

  失憶?他喝牛奶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並沒有失憶。莫非是昨天她問的問題,他一概回答「不記得」,所以她天才地以為他失憶了?於是要求她父親收留他,讓他安心養病,找回記憶?

  這位小姐的想像力會不會太豐富了?

  他第一次有傻住的感覺,不知從何辯駁,只能愣愣地看著她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

  「還有,既然你想不起名字,那我幫你取個名字好了。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你就叫「莫問」好不好?」她似乎很自得其樂,連續念了好幾遍。「莫問、莫問,還挺順的耶,你覺得呢?」她真是滿意得不得了。

  「小姐,上課快遲到了!」阿巧在外面催促著,聲音聽起來不大爽快。

  小姐真的很偏心,平常都賴床到七晚八晚,連鬧鐘都叫不醒的人,居然為了幫一個陌生小子送早餐,破例早早起床……

  天哪!小姐都沒對他這麼好過,人比人氣死人啊!嗚~~

  「喔,知道了。好啦,不吵你休息,我先去上學嘍,回頭見,拜拜!」沈舞櫻拉起他身上滑落的被單,開心地揮舞雙手向他道別,準備上學去。

第二章(2)  

  「莫問……」他反覆念著這個她給予的新名字。

  她一離開,整個房間又安靜得不像話,讓他想起陽明山上的那個家,豪華、富麗堂皇,但每天也是這樣沉靜,悄無聲息。

  有她在,便鬧烘烘的,其實也不錯,起碼可以讓他的思緒暫時放空。

  既然目前無處可去,他也不想嚴家,那麼就先暫時在這裡待下來,先過一陣子再說吧!

  他已經離開台北好幾天了,爺爺發現他不見了嗎?會找他嗎?還是以為他本來就不屬於那裡,現在他的離開,也只是回到原來的地方罷了?

  畢竟當年爺爺本來就不同意父母的婚事,他的強烈反對逼得父親離家出走,捨棄富裕的生活選擇和母親自力更生,撫養他長大。

  當時爺爺似乎頗有信心,認為父親吃不了苦,總會發覺到家裡的好,終有一天會回來,也就放任父親在外頭生活。

  時間一年一年地過,轉眼間他都五歲了,爺爺驚覺父親的決心,於是用盡方法逼得父母親走投無路。敵不過現實的折磨,最後母親心力交瘁選擇離開,而他則由父親帶回嚴家。

  如果……如果當年不是爺爺從中作梗,親手毀了他原本幸福溫暖的家庭,今天他也不會活得這麼不快樂吧?

  他閉了閉眼。

  算了,既然離開了,就別想了。反正沒有父親的大宅,他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離開,也好。

  叩叩。沈舞櫻離去不久,門板上又傳來敲門聲。

  「請進。」他依然半坐在床上,眉頭略皺了下。不知來者是誰?

  房門被推開,一名高大的男人幾乎塞滿整個門框。

  他是誰?

  沈艾藍走進房間裡,一屁股坐在床邊擺放的椅子上。他沒有先開口,反而雙手盤胸,打量起病床上的少年。

  他的臉因為傷口而不大好看,但是身上散發著一股少見的優雅氣質,一頭修剪整齊的頭髮,和一雙堅定不畏懼的目光,他沉著冷靜的態度,讓沈艾藍可以輕易判斷這孩子不是什麼不良少年,應該是出身良好,之所以會離家無處可去,恐怕是有難言之隱。

  這一番觀察,教沈艾藍稍稍安了心。他女兒撿回來的是正常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阿哩不達的人。

  從他的眼神看來,他身上有著故事,也許是刻意想遺忘,所以面對舞櫻什麼也不願意說,就當他真的失憶了吧!反正哪一天他想說了,自然會說,不急於一時。

  暫時讓他留下也無妨,家中進進出出的人原本就多,這麼多雙眼睛成天盯著他,諒他也不敢亂來;況且小櫻身邊還有阿巧,也是多了一層防護。

  「咳咳!」沈艾藍清了清喉嚨,簡單自我介紹。「我叫沈艾藍,舞櫻的爸爸,她跟你提過吧?」

  「你好。」他冷淡卻不失有禮。

  這小子,年紀輕輕,應對態度卻是有禮中帶著生疏,氣質溫和但保持距離,沈艾藍更加確定對他的推測。

  觀察之餘,他不忘道謝。「你救了我女兒,我該向你道謝。」

  「不管是誰看見,都會這麼做。」

  言下之意,他不是被女兒的外貌吸引才英雄救美就對了?這小子……沈艾藍哼了哼,再問:「有名字嗎?」

  「不值得去記了。」又是問他名字……他唇邊淺淺的笑略帶嘲弄。

  「自己想一個,以後才好稱呼。你幾歲了?」

  「十八。」

  「在唸書嗎?」

  「美國學校高三。」

  「拿外國護照?」見他沒否認,沈艾藍續道:「我想你應該有不想回家的理由,說實在話,你救了我女兒,這份情我本來就該還,我家也不缺你一個吃飯,還不想回家的話就待下,多久都沒關係,OK的。」

  「謝謝。」

  這是他第一次和艾爺的對談,從那天起,他成了沈家的一分子,沈舞櫻幫他取了名字,他叫「沈莫問」。

  他接受這個名字,也留了下來,艾爺對外宣稱他是遠房親戚的遺孤,家裡只剩下他一人,所以由沈家收留,成為沈家的一分子。

  嶄新的身份證上,除了照片,他的名字改了、家庭背景改了,連出生年月日都徹底改變,他覺得自己宛若重生。

  艾爺開始要求他學習防身術,不是為他自己,是為了沈舞櫻。

  後來他才漸漸知道,為什麼沈家總是有一堆人進進出出,而艾爺又為什麼幫他改變身份,以及沈舞櫻明明是個單純的高中女生,但會遇到綁架事件,又為什麼需要保鏢隨侍在側。

  因為年紀輕輕的沈舞櫻是「玫瑰幫」下一任的接班人。

  在台灣,眾多大大小小的幫派之中,就數在南部勢力最龐大的「玫瑰幫」最為眾人所知,創幫至今近七十年,始終屹立不搖。

  「玫瑰幫」之所以如此出名,在於「玫瑰幫」的傳統——幫主之位傳女不傳男,創幫至今歷任幫主皆為「女性」,算是所有幫派中的特例。

  可即便幫主是女性,卻從沒有其它幫派敢小看成品近萬員的「玫瑰幫」。

  「玫瑰幫」首任幫主為沈牡丹,據傳,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凡是有其它不長眼的幫派敢蓄意挑戰,她必定正面迎擊,絕不手軟;面對背叛者也絕不輕饒,輕者斷其手腳筋,重者見不到隔天太陽,務必殺雞儆猴,以示警惕。

  在沈牡丹的統領之下,「玫瑰幫」迅速在南部建立威信與地位。而她正式退位後,便遠赴太平洋上的私人小島養老,由女兒沈玫瑰接任幫主之位至今。

  據說,沈玫瑰個性爽朗、大而化之,本就不是喜愛逞兇鬥狠之人,她認為與其過著成天打打殺殺,不知道明天在哪裡的日子,倒不如做個正當事業才是長久之道。

  在她正式接班後,致力於幫派漂白,更名為「玫瑰集團」,如今原本的黑道幫派已逐漸轉型為國內首屈一指的保全公司,近幾年,沈艾藍創立了餐飲事業、又加入媳婦白慕琪所開設的婚紗公司,「玫瑰集團」,已經逐漸擺脫黑道色彩,但是只要一提起「玫瑰幫」三個字,旁人還是得敬畏三分。

  由於沈玫瑰僅有獨子沈艾藍,而依照集團的傳統,接班人必須是女性,所以沈艾藍的獨生愛女沈舞櫻,便成為集團的唯一接班人。

  而他——「沈莫問」,從被沈舞櫻撿回家的那一天起,不僅成為她的保鏢,也成為她身邊最親近的同伴、朋友。但他心甘情願放下過去那些屬於嚴溥宣的一切,因為沈舞櫻不僅給了他一個安身之處,最重要的是,在他清醒過來的那個早晨,她單純直接的關心,笑著遞給他的一杯牛奶,讓他的心熱了,覺得自己不再那樣孤單……

  所以對於艾爺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接受,接下來的人生,他只希望好好守護這個將陽光帶進他心底的女孩,沈舞櫻。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正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