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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23 09:59:13

前言:

單貝貝覺得一定是媽咪幫她取錯名字,她的人生才越來越背,
天生舌頭不刁她也沒辦法,但出生在美食世家卻成了罪不可赦,
結果就這麼被爺爺流放到自家餐廳當女侍,從基層開始磨練,
更衰的是,她本在一旁看戲,卻不知為何惹到這個狂妄的男人,
他被未婚妻拋棄又不是她的錯,為何她要當替死鬼,
莫名其妙變成他的未婚妻,接受他家大老們「關愛」的眼神?!
就算他是跨國集團的接班人,她是餐廳端盤子的小女侍,
她也不想蹚渾水跟他演出現實生活的「麻雀變鳳凰」啊。
只是,習慣這個東西太可怕,不過被迫與他同居個把月,
她竟習慣了他家的View、他家的床,還有他冷冷的那張臉,
原以為他對她也有不一樣的感覺,但她果然太天真,
十二點時間一到,王子便將她送回小窩,頭也不回的離去……


第一章(1)  

  她,單貝貝,今年二十五歲……不對,她目前改名「花小姬」——真是「俗」到教人沒有勇氣說出口的名字……這不是重點,真正的花小姬現年二十七歲,那她為什麼要改名「花小姬」呢?

  這必須從她慘遭流放到「御家食堂」天母館開始說起——

  她出生美食世家「御家食堂」,排行老么,是家人最寶貝的女娃兒。

  因為是最寶貝,爹地原想取名「寶貝」,可是想到有了年紀之後,上醫院看病時,護士小姐高喊「寶貝」,卻出現一個老女人,那真的很難為情,最後在媽咪的堅持下,「寶貝」變成了「貝貝」,她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單家一家都是美食家,唯有她像是從外層空間掉入地球的異形生物,對食物的認知只有冷熱之分,沒有美味與否,當然,超級難吃、噁心到令人想吐的食物,她還是有所感覺,而無敵好吃、單是聞味道就想撲過去的食物,她也有感覺,不過至今遇到這兩極化的食物,她左手手指數不完。

  總而言之,她是單家的「恥辱」,是不宜向外人道起的「奇葩」。

  她是不是在醫院的時候,被某位壞心腸的護士阿姨調了包?

  這是單家人人都曾經有過的念頭,可是她和媽咪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站在一群單家人當中,也不會有人懷疑她是外面混進來的,她確確實實是單家骨肉。

  如果抱錯孩子,她缺少品嚐食物的味蕾,那也就算了,偏偏流著單家的血,怎麼可以對食物的認知只停留在填飽肚子呢?

  單家上上下下一致認同她需要嚴厲教育,勤可以補拙,即使不能成為美食家,也不能辱沒單家的招牌。

  她提出異議,笨牛牽到北京也不會變成機靈的猴子,一個對食物缺乏熱情的人又怎麼可能變成美食家?不當美食家,她還是可以在這個世界存活下來,為什麼非要她培養對食物的敏銳度呢?

  但抗議無效,她一個弱女子難敵單家十幾口的威權,不得不接受流放再教育,從端盤子開始認識「御家食堂」的美食……老實說,她不懂上海菜有何美味之處,倒是熱呼呼會燙舌的泡麵更令她喜愛。

  不過憑心而論,這裡的環境倒是很優,建築近似園林設計,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古色古香的味道為這繁華的都市增添一抹文化的氣息,可惜佔地面積不夠大,沒辦法來個柳暗花明又一村,教置身其中的客人嘖嘖稱奇,否則就更完美了……

  「花小姬!」媲美鐵拳的大掌對準單貝貝的後背拍了過去。

  這位年過半百的辛館長以嚴肅聞名,擁有一張教人看了就會立正站好的方正臉孔,「御家食堂」其它館長在她面前也都會變成小學生。

  又來了,這位巫婆難道學不會「君子動口不動手」嗎?

  差點沒被拍飛的單貝貝放下手上的抹布,優雅的轉過身。「請問館長有事嗎?」輕盈的聲調配上柔弱的外表,沒有人可以對她板起面孔,可是總有人例外,辛館長就是一例。

  「上班不要打混!」

  「我不敢打混。」「有幸」在巫婆底下工作的人,哪個敢不把皮繃緊一點?

  「我都快喊破喉嚨了。」

  「對不起,我不小心閃了神。」這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她的耳膜都快被她可怕的大嗓門震破了,這巫婆怎麼會喊破喉嚨呢?

  推了一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辛館長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今天開始要抽考『御家食堂』各種菜色的特色和味道,你沒忘記吧!」

  「……今天嗎?」她怎麼記得來這裡接受魔鬼訓練只有兩個月?

  「我給你的工作守則上面詳記,進入第三個月開始熟記菜單的特色和味道。」

  「不是滿三個月,再接受一周的味道訓練後,才抽考嗎?」她的記憶力沒有一流,也有二流,明明詳細拜讀的「御家食堂」工作守則是這麼記載啊!

  「那不是你的工作守則。」

  「……工作守則還有分我的和別人的嗎?」

  「我可是破例錄用你,你的標準當然跟別人不一樣,好吧,我再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開始,我會抽考『御家食堂』各種菜色的特色和味道。」

  單貝貝很想翻白眼,多出二十四小時可以扭轉局勢嗎?

  「明天下班之後來辦公室找我。」

  辛館長剛剛大步的踩著高跟鞋離開餐廳,豎著耳朵在後頭偷聽的同事小均立刻靠過來。

  「為什麼巫婆特別喜歡刁難你?」小均跟單貝貝的年紀最接近,兩個人很自然湊在一塊,單貝貝對其它同事的瞭解都是經過她那張愛八卦的嘴巴。

  「……大概我長得一副很討人厭的樣子吧!」真是鬱悶,如果她可以坦白說出自己的身份,她來這裡就是專門給那位巫婆折磨調教,她的心情至少好一點。

  「你在說笑嗎?」小均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不然呢?」說自己討人厭,確實有那麼點睜眼說瞎話,她最厲害的「武器」莫過於柔弱的外表,不管走到哪裡,她都是惹人憐愛的角色,男女通吃,老少咸宜,除非瞭解她的真面目,清楚她強悍的本性。

  「我看她是嫉妒你。」

  「我這種小角色有什麼好嫉妒?」

  「她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討人喜歡的女孩子,相較之下你讓她變得更面目可憎!」

  「我想不是吧,你也聽見了,她是破例錄用我,難免對我要求比較嚴格。」單貝貝覺得很對不起巫婆,因為整個餐廳只有她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而若非上頭有令,巫婆也沒必要給她「特別」待遇,當然就不會落個欺壓善良的惡名。

  「『御家食堂』有一套既定的規矩,這是為了公平起見,她怎麼敢擅自破壞?如果你上告總公司,她恐怕吃不完兜著走。」

  這會兒她單貝貝只能苦笑,她連上告總公司的資格都沒有。

  「再過半個小時,餐廳就要營業了,你們兩個怎麼還站在這裡悠閒的聊天打屁?」外場楊經理像個幽魂似的來到她們身後,兩個女孩驚嚇得同時轉過身,楊經理陰森森的咧著嘴笑,手指狠狠的戳向小均的額頭。「還有,下週末的訂婚請柬都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小均微微往後一縮,好痛哦!

  「這個『差不多』——是差多少呢?」楊經理往角落的座位掃了一眼,只見那迭請柬還原封不動地堆放在桌上。

  「我一定會趕在今天處理完畢。」

  「明天早上快遞過來收不到東西,你就一封一封親自送到賓客手上。」

  撇了撇嘴,小均忍不住嘀咕,「這種雜事不是新郎新娘自己來嗎?」

  「人家沒時間浪費在這種雜事上面。」

  「哪個傢伙這麼大牌?」

  「『華擎控股集團』的接班人和『海日建設』的千金。」

  「這是商業聯姻嗎?」小均像是看到骨頭的狗兒,興奮得睜大眼睛。

  「你不要那麼八卦,小心丟了飯碗。」

  楊經理扭著小均的衣領,好像在拎一隻小雞似的,而這隻小雞一路哇哇叫「輕一點」的被拖到那迭訂婚請柬前面,並接到「半個小時之內完工」的指令,可想而知,小雞又哇啦哇啦鬼叫「經理太狠了」。

  單貝貝見狀不禁勾唇一笑,最近怎麼那麼流行結婚呢?她才當完青梅竹馬好友霍希妍的伴娘不到半年,另外一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喬亦敏再過不久也要披上白紗了,她要不要乾脆也找個人嫁了,好脫離這種悶到快爆掉的日子?

  算了吧,每天累得像只快要掛掉的老狗,一個月只有四天的休假,她連找對象的時間都沒有,怎麼嫁人?

  推——我推——我用力推——我使勁吃奶的力氣推——

  鬆開雙手,單貝貝懊惱的瞪著那座「龐然大物」,恨不得有蠻力直接扛上肩,雖然它們又臭又噁心!

  為什麼餐廳的垃圾都是她在處理呢?難道這也是美食家訓練的一環嗎?

  這是工作,她不認命也不行,可是,為什麼每天的垃圾都好像裝了石頭?如果不是有拖板車,就算給她一個小時,也處理不完這些垃圾。

  若非處理垃圾必須等餐廳打烊休息,這會兒大家都忙著做最後的整理以便下班回家,否則她的眼睛輕輕一掃,肯定有很多人爭相為她倒垃圾。

  莫名的一陣涼意襲來,她每個毛細孔顫抖的豎起,有人!

  側頭往停車場的方向一瞧,她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不可一世的靠在車子旁,驕傲的王者——這是她的第一眼印象,她可以斷言這個男人不太討人喜歡。

  是啊,他想必站在那裡看很久了,可是完全沒有對她伸出援手的意思,還一副看她表演的姿態,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討人喜歡呢?

  單貝貝不自覺的抬起下巴,收回視線,再次把雙手放在拖板車的推手上使勁推,就算推一次只能移動五公分,她也不會求那個男人幫忙。

  我推——我再推——我再使勁用力的推推推——

  不到三十秒,她又沒力了,喘口氣,休息一下,再繼續推推推……

  「你要把這些垃圾推到哪裡?」這個聲音相當傲慢,很符合他的外表。

  「……外面。」為什麼她要回答他?

  他推開她,輕輕鬆鬆推著拖板車來到外面,她怔了半晌,連忙小跑步追出來,她很意外這個男人會伸出援手,原來他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驕傲冷漠。

  「放著就好了嗎?」

  「對,待會兒垃圾車會來處理。」她開始動手把垃圾從拖板車上面拖下來,他總不能站在一旁納涼,就順手幫她把垃圾提下來。

  「謝謝,我叫單……花小姬,你呢?」她伸出手,又覺得不妥的收回來,她的手沾了垃圾的穢氣,實在不宜跟人家握手。

  不知是否「花小姬」這個名字讓他覺得很錯愕,無法跟她連想在一起,他頓了一會兒,才不疾不徐的回道:「李閻浪。」

  「李先生來接人嗎?」利用完畢就轉身走人,這太沒禮貌了,她至少應酬的閒聊個幾句,而且他這個時候出現在餐廳外,八成是某位同事的男友或是友人,她理當做個樣子互動一下。

  「我在等人。」

  這有什麼差別嗎?因為接人,所以等人,說起來還不是同一件事情……算了,這不是重點,「李先生在等哪一位?」

  「我母親。」

  等母親這個男人還真會耍冷,餐廳的同事中除了巫婆,大概沒有人生得起他……巫婆的兒子?

  她悄悄的打量他,撇開那一身令人難以認同的驕氣,他有一張五官深邃卻俊秀斯文的面孔,有那麼一點混血兒的味道,屬於那種貴氣逼人的美男子,不管怎麼看,實在跟巫婆一點也不像……他大概像爸爸。

  「你第一次來我們餐廳?」

  「我喜歡西餐。」

  她也偏愛西餐,不管西餐還是中餐,目的都是填飽肚子,可是西餐看起來優雅又高貴,而她最無法忍受中餐的主因就是,原本漂亮的一盤菜色被筷子攪得亂七八糟……她好像扯太遠了,總而言之,他也不需要說得這麼坦白,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子很失禮嗎?

  失禮……這種高傲的男人的字典裡面恐怕沒有「禮貌」這兩個字吧。

  「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品嚐『御家食堂』的上海菜,真的頂級美味,保證你吃過一次就會變成這裡的常客。」既然是自家餐廳,昧著良心也要強力推銷。

  「我很快就會有機會品嚐了,但願真的如你說的那麼美味……」

  「你在那裡做什麼?」

  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了出來,他們兩人同時轉頭一瞧,接著他丟下她走了過去。

  「母親結束了嗎?」他顯然不願意讓人家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事情。

  「事情都處理好了,那個女人是誰?」李夫人那雙銳利的鳳眼打量的落在單貝貝身上。

  「餐廳的員工。」

  「你的身份不適合跟那種人打交道。」李夫人迅速收回視線,顯然認為單貝貝不值得她浪費心思研究。

  「她只是請我幫一點小忙。」

  「我警告過你,不要插手跟你沒有利益關係的事情,尤其遇到那種身份不明的女人,誰知道她安了什麼鬼心眼,不小心會惹上麻煩。」

  「我知道,以後會注意。」

  「我們走了。」李夫人高傲的轉過身,卡卡卡的踩著高跟鞋折進餐廳,李閻浪悄然無聲的緊跟在後。

  兩眼瞪得大大的,單貝貝再也顧不得優雅的跳腳踱腳踢腳,這是她第一次超想踹人,怎麼會有這麼欠扁的人呢?她全身上下哪一點看起來像是那種會製造麻煩的人了?在她看來,那種鼻孔朝天的貴夫人更擅長搞出雞飛狗跳的麻煩!

  今天她真是開了眼界,「母親」教人超不爽,「兒子」也不遑多讓……她請他幫點忙……屁啦!明明他自己走過來幫忙,幹麼說得好像她故意找名目跟他搭訕?開玩笑,她可是很有行情的,若非爺爺管太緊了,怎麼可能身邊沒有護花使者呢?

  她早該猜到他不是巫婆的兒子,雖然巫婆的嗓門很大,教人吃不消,可是從裡到外都是服務業的專業人士,不但修養好,不會對下面的人亂發脾氣,遇到不講理的客人,總是站在前面當炮灰,再三鞠躬送走客人之後,她再專業的給員工機會教育訓練。

  改天若是教她再度遇上那個男人,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他,男人應該有擔當,怎麼可以把責任推給一個弱女子呢?

  這時,一輛黑色奧迪轎車緩緩駛出餐廳停車場,見到坐在後座右方的李夫人,她憤憤的再一次跳腳踱腳踢腳,沒辦法對著本人揮拳,也只能用這種孩子氣的方式發洩火氣。

  下一秒車子左轉,她原本還用力踹個不停的腳頓時僵住了,駕駛座的李閻浪好像回頭看了她一眼,他是不是看見她幼稚的舉動?

  不過,那又如何?她沒當面拆他的台,給他難堪,他就應該偷笑了!

第一章(2)

  雖然喬亦敏已經事先電話告知過了,但看到燙金的喜帖,單貝貝還是有點落寞,以後再也沒辦法一通電話就把兩位好友集合起來了。

  人生不就是這個樣子嗎?聚散離合……雖然她們的情況不能稱之聚散離合,但總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慨,歲月在走,世事在變,週遭的景物當然不會一成不變。

  看著對面忙著吃蛋糕的女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令人羨慕,不是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為什麼她最近見到準備步上紅毯的新人都笑得好燦爛?

  「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喬亦敏在連續吃了三塊蛋糕之後,終於心滿意足的放下叉子,喝著香甜的柚子茶。

  這個女人今天會不會吃太多了?單貝貝不自覺的瞄向好友的小腹。「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還要死背各種菜色的特色和味道,以便應付巫婆抽考,又不見得每個禮拜都有休假,怎麼可能有精神?」

  「單爺爺還真是狠心!」

  「如果他讓我變成單家的恥辱,他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不能怪爺爺,他已經試過各種培育她的方法,去年還送她到國外受訓,可是,也許是朽木不可雕也,也許是礙於她的身份,負責教導的人不敢過於嚴厲,她非常不受教,最後爺爺只好召開家族會議,使出最殘酷的手段。

  「有些事情勉強不來,你的專長根本是在繪畫。」

  「就是嘛,如果他願意放棄那種不必要的偏執,說不定我可以成為享譽國際的畫家。」她的眼睛又按捺不住的瞧了好友的肚子一眼,這個女人是不是變胖了?

  「如果你變成畫家,我一定會捧場。」

  「真是謝謝你!」目光再次不經意的瞄到對面的小腹,單貝貝終於忍不住好奇的問了。「我還以為忙著結婚的人應該會瘦上一圈,可是為什麼我看你的肚子好像多了一團肉?」

  「肚子有小寶寶的人剛開始都會貪嘴,不小心小腹就凸出來了。」喬亦敏溫柔的摸著肚子,最近食慾超好,人家說這是懷孕初期的現象,過些日子她可能會變成挑嘴,聞到某些味道還會想吐。

  「……你懷孕了」單貝貝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兩個月了。」喬亦敏靦腆的一笑。

  「這是流行嗎?」她受到的打擊很大,為什麼她的好友們都喜歡先上車後補票?她們就不能按照正常的程序嗎?

  「不小心。」

  「又不是小女生,怎麼會不小心呢?」這根本是借口!

  「如果我是小女生,我一定會小心翼翼保護自己。」喬亦敏越說越小聲,因為那雙原本懶洋洋的目光變得很犀利。

  「不管是不是小女生,你都要懂得保護自己,萬一他不願意娶你,你不就變成未婚媽媽?」別怪她像個愛嘮叨的母親,女人的無知真的會讓人氣得吐血。

  「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他現在急著把我娶回家。」喬亦敏討好的從蛋糕架上夾了一塊蛋糕放在她的盤子裡面。「貝貝,這家飯店的蛋糕超級好吃,你多少吃一塊嘛!」

  「你都要結婚了,我幹麼跟你囉唆那麼多?」單貝貝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聊,這會兒不過是放馬後炮,實在沒意義。

  拿起叉子,她放鬆心情品嚐好友讚譽有佳的蛋糕,嗯,蛋糕甜度適中,還算合她的胃口,雖然她不知道這是否可以稱之美味,但是很樂意置身在這種優雅的氛圍。「以前喝下午茶覺得理所當然,現在覺得這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放下叉子,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這才發現對面的女人已經將注意力轉向其它地方,她兩眼閃閃發亮,好像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你在看什麼?」

  「我在猜那對男女是什麼關係。」喬亦敏用下巴指著她的斜後方。

  「你很無聊。」單貝貝送上一個白眼。

  「很好玩,你也猜猜看吧。」

  「他們是什麼關係都跟我無關。」

  「好玩嘛,發揮一下你的想像力。」喬亦敏興致勃勃的推了一下她的手。

  其實偶爾觀察一下週遭的人也挺有意思,至少這種事情幫她端盤子的沉悶歲月增添不少趣味,她就湊一下熱鬧好了。

  偏過頭,她順著好友的視線看去……嚇!這不是前天那位「驕傲的王者」嗎?

  「他們的表情很僵硬,看起來好像在相親,可是男的會幫女的加糖加牛奶,感覺上不像是初次見面的人,你覺得他們是什麼關係?」

  「我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太融洽,好像在談判。」雖然那天不停的嘀咕,改天若教她再度遇上他,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他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可是打死她也不會相信,他們這麼有「緣分」!

  「即將分手的情侶嗎?」

  「也許吧。」

  半晌,喬亦敏點了點頭,可是一會兒又搖了搖頭。「感覺上是有那麼點味道,可是就算正在談判準備分手的情侶,他們的互動未免太冷硬了。」

  「那個傢伙就是那副德行。」

  頓了一下,喬亦敏遲疑的把目光轉向好友。「你的口氣好像認識他。」

  「……你不覺得那個男的看起來就是很臭屁、不近人情嗎?」只見過一次面,不算認識吧。

  「他看起來確實是那種目中無人的男人,可是男女朋友之間不可能這麼冷淡生疏,好歹有點火氣,他們絕對不是情侶。」

  「不是情侶,也不是相親,那是什麼?」

  再打量片刻,喬亦敏腦海突然閃過一道念頭。「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兩人要結婚了,可是對彼此又不熟悉。」

  她又忍不住送上一個白眼。「你以為『指腹為婚』這種事情很流行嗎?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和黎子躍這種從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全台北找不到第二對。」

  「這很難說,也許就是那麼巧合,他們碰到跟我們一樣的情況。」

  這時,李閻浪突然偏過頭,目光正好對上單貝貝,兩個人同時一怔。

  偷窺被人家逮個正著,怎麼辦呢?她很鎮定的回以輕柔一笑,點頭致意,就像同一個辦公室,卻不曾交談過的同事。

  李閻浪不著痕跡的點了一下頭,當作是回禮,不過,他並沒有移開視線。

  這種情況下她是不是應該先把目光收回來?可是也不知道是骨子裡的強悍在作祟,還是單純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她繼續盯著他,而他也繼續盯著她,兩個人好像在比賽似的,非要爭個輸贏,直到有人看不下去的出聲說話。

  「你認識他。」這次是肯定句,瞧他們兩個眼中只有對方的存在,這像是陌生人嗎?

  「……有過一面之緣。」她彆扭的眼神飄過來飄過去,就是不敢直視好友。

  「你剛剛還說不認識。」

  「我沒說不認識,可是嚴格說起來,算是不認識,他以為我是『花小姬』。」

  「……花小姬?」喬亦敏的臉看起來好像抽筋。

  她自己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反應更誇張,想爆笑,卻顧及形象不能笑出來,害她當場差一點得了內傷。「你想笑就笑出來,我知道這個名字有點滑稽。」

  這種五星級飯店,四周都是人,喬亦敏當然不能放聲大笑,而且胎教很重要,當媽媽的要有所節制……清了清喉嚨,她又回復正常的神色。「這是哪來的名字?為什麼他以為你是『花小姬』?」

  「『花小姬』是我家管家女兒的名字,為了不讓『御家食堂』的工作人員知道我的身份,暫時借她的名字一用。」其實她可以順利掩飾身份,這要歸功單家不喜歡張揚的個性,除了世交——霍家和喬家——舉辦的生日宴,她不會出現在其它的社交場合,偶爾一次為了陪好友參加宴會,她也會維持單家應有的低調。

  「我懂了,那個男人認識的是在『御家食堂』天母館工作的『花小姬』。」

  「正是,不過,我們兩個不算認識,只能說是『一面之緣』。」

  「現在應該算是『兩面之緣』了。」喬亦敏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你在笑什麼?」她突然覺得毛骨悚然。

  喬亦敏笑著搖搖頭,第六感告訴她,有什麼好玩的事情要發生了。

  單貝貝瞪著她,算了,這個女人不說也好,因為她也不想知道,那肯定不是賞心悅耳的答案。

  四周依然吵雜,她的心思又不經意的往後飄了幾公尺,大腦逕自玩起猜謎遊戲,他們是什麼關係呢?

  一個禮拜之內遇見兩次,那已經很了不起了,他們竟然三度相遇,這是不是太有緣分了?

  是啊,可是,千萬別以為這是多浪漫的緣分,因為剛剛她發現這個傢伙的「真實身份」了——他竟然是今天訂婚宴的男主角!

  如果她多點好奇心,看一眼訂婚請柬,那天晚上她就知道他是何方神聖了。

  算了,早知晚知都無所謂,這個男人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不知道也無妨,他們不過是擦肩而過多瞄上幾眼的路人甲乙,可是很怪,瞧見他臉上沒有訂婚的喜悅之情,反而陰沉得好像閻羅王似的,她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跟著七上八下,發生什麼事?

  「大事不妙了!」小均賊兮兮的靠了過來。

  「什麼大事不妙了?」

  「我偷聽到他們說,訂婚宴的女主角不見了。」

  「新娘子不見了?」

  「對啊,聽說早上起來就不見人影,雖然已經四處找人了,可是還沒有消息。」

  她終於知道他的表情為何如此陰沉,打死他也不相信有女人敢如此對待他吧?這位新娘子真是「了不起」,可是她的心卻為他糾結在一塊,他此刻一定很難受,就像習慣站在高處睥睨眾人的人,突然被打到地獄深淵,如今他必須仰頭望向眾人,還要守住自己的尊嚴,滋味很苦。

  這時一對衣著華麗的夫婦倉皇走了進來,不難猜到他們是女方的雙親,他們頻頻向男主角和男方家長鞠躬,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不過可想而知,他們當然是在道歉,女主角逃跑了,喜事變得如此難堪,這教男主角的面子怎麼掛得住?

  他是一個驕傲的王者,絕對無法容忍這種難堪,可是這會兒大發雷霆,只是更突顯他的窘態,而一些已經入座的李家親戚,更是等著看他這位「華擎控股集團」未來接班人的好戲,他會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

  「你們不用找了,我們的訂婚取消,因為我已經找到更適合我的對象。」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李閻浪邁開腳步來到單貝貝的面前,抓起她的手,轉身面對眾人宣告,「我決定讓她當我的新娘子——花小姬!」

  頓時一片肅靜,每個人的眼睛都瞪得好大,這個局面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包括莫名其妙被扯進其中的單貝貝,她就像被什麼東西砸到腦子——傻了!

  「兒子,這不是在玩辦家家酒。」李父率先反應過來。

  「我不玩辦家家酒,花小姬比嚴小姐更適合我。」

  「閻浪,小馨一定有什麼狀況不得不趕去處理,我相信她很快就會有消息回來。」眼看東床快婿就要飛了,平日威風凜凜的大老闆這會兒已是汗流浹背。

  「我不要了。」

  「嚴老,你再打電話聯絡看看,我們再等等一下好了。」李父看了一下妻子,她臉色鐵綠,顯然不願意見到這門婚事告吹。

  「我剛剛說了,我們的訂婚已經取消了,現在她趕來也沒用了。」驕傲的王者說出口的話怎麼可能收回來?他向來說一是一,絕對不打折扣。

  「這件事情我們私下討論吧。」李父總算想到這裡還有其它閒雜人在場,連忙轉頭詢問:「辛館長,這裡有包廂嗎?」

  「有,請跟我來。」辛館長欠身道。

  李閻浪似乎不想再浪費不必要的口水,並沒有移動腳步的意思。

  「花小姬小姐,這是我們兩家的事情,請你留步。」

  她半步也沒動啊,她現在全身僵硬的像座石膏像,連移動腳步都有困難,更何況她的手還被李閻浪……對哦,她都忘了,趕緊把手抽回來,可是他抓得好緊,她根本甩不開他。

  「兒子,你進來。」李父刻意加重語氣,暗示他別再鬧了。

  半晌,李閻浪終於鬆開手,邁開腳步走向包廂。

  這場混亂最後是如何收拾?她不清楚,因為包廂裡面究竟發生什麼事情,餐廳的員工沒有一個人知道,不過氣氛肯定很凝重,大家豎著耳朵在外面偷聽,卻一個字也沒聽見,最後嚴家付了酒席錢後,兩家人匆匆離去,而接下來她被所有的同事團團包圍。

  每個人都很好奇她如何認識這位大財團的接班人,他們何時開始偷偷交往,她會不會嫁給他,她知道他有個狠角色的母親嗎……

  她的腦袋瓜被大夥兒轟炸的快爆炸,若非館長一聲令下,叫大夥兒拆除掉喜慶的佈置,她可能會失控的抓狂。

  她想尖叫,想不顧形象的大聲尖叫,她比大夥兒更想弄清楚自己何以如此「幸運」,被這位富貴逼人的大少爺選中,取代那位逃跑的新娘子。

  沒錯,當場可以配合他演戲以便轉移注意力的人只有她,因為他們非常有「緣分」的有過兩面之緣,可是他幹麼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呢?他自己被新娘子拋棄,那是他的事,為什麼要拖她下水?她現在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再扯上他,她豈不是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這真是一場惡夢,亂七八糟!

  她很慶幸餐廳的營業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藉著忙碌,這個機會她可以讓腦袋暫時放空,招呼客人、點餐、向客人介紹餐廳的招牌菜、端盤子、收拾桌子……忙得團團轉之後,她再慢慢想清楚如何面對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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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23 10:16:33

第十章(1)  

  為什麼會找上父親?當他們父子坐下來面對面的這一刻,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想到父親,認為父親可以改變母親的心意?

  也許是出於直覺,他有時候會想,驕傲愛面子的母親為什麼非要守著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一種可能,她還期待她的丈夫回頭;一種可能,她有不可以放棄的理由。不管是哪一種可能,父親對母親似乎存在著某種影響力。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求父親幫忙,對他來說,他們父子關係早在那一夜斷了,可是為了盡快名正言順擁有心愛的女人,他不得不嘗試各種可能的管道。

  「我們父子以後每個月單獨用餐一次,你覺得如何?」看得出來李父今天心情非常愉快,這頓飯吃下來,笑容沒有一刻離開他的臉上。

  「你們兩個為什麼不離婚?」他被自己的問題嚇了一跳,今天來這裡應該不是為了追究這種沒意義的陳年舊帳。

  一怔,李父輕聲道:「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兒子。」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離婚,你母親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你從我的世界帶走。」

  「那一夜,你不是已經選擇放棄我了嗎?」他真是瘋了,怎麼會把這件想遺忘的過往翻出來?

  「我沒有放棄你,實在是沒辦法跟你母親繼續下去了。」略微一頓,李父顯得很無奈。「我曾經要求帶你離開,可是你母親不願意放手,她知道維繫我們的婚姻只能靠你,我只好把老孟留在你身邊。如今你長大了,雖然她不能再任意擺佈了,可是你能夠待在我身邊一起打拚,我還是很感謝她,就順著她的意思,繼續維持我們的婚姻。」

  「你辜負她,你本來就沒有資格要求離婚。」

  「我並不想為自己辯解,可是我們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起因不是我有外遇,而是你母親在事業方面的企圖心更勝於對感情的需求,當妻子全心全意熱烈追求外面的世界,當丈夫的還能夠守著這個冰冷的家嗎?」

  他無言以對,母親的事業心確實很強盛,不過,他一直認為這是父親離開他們之後,母親才會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面。

  「老實說,我常覺得你母親並不是真的想嫁給我,而是想擺脫原來的家庭,她不想再當個『寄人籬下』的私生女,因此她努力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可是,她天生不是家庭型的女人,她喜歡外面充滿競爭的世界,沒辦法安於平凡的日子,而我需要的是平凡一點的女人。」

  他知道母親是個私生女,也因為如此,他和母親的娘家很少往來。

  「老實說,我從來不覺得對不起你母親,我曾經求她多分點時間給家庭,甚至威脅她,如果她繼續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她很可能會失去我,她還是依然故我,不願意有所調整,最後終於把我的心逼走了。」

  李閻浪的心很混亂,這跟他認知的故事差太多了,他一直認為是父親受不了外面的誘惑,背叛他和母親之間的承諾,為此,他對父親有諸多埋怨,卻沒想到真相是截然不同的故事。

  似乎察覺到兒子內心的衝擊,李父誠摯的說:「不管我和你母親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她很用心栽培你,讓你成為『華擎控股集團』最受認可的接班人,這一點不容否認。」

  是啊,不管是不是母親一手導致他在沒有父親的陪伴下長大,母親對他的苦心栽培確實不容否認。

  「你應該不是為了這件事情約我吃飯吧。」

  「母親反對我娶『御家食堂』的千金。」

  「『御家食堂』的千金?」

  「花小姬真正的身份是『御家食堂』的千金單貝貝。」

  猶記得「花小姬」在李氏家宴上的自我介紹,李父很快就明白怎麼回事的點了點頭。「你對她很認真。」

  「我要娶她。」

  「看樣子,她應該是一個自我意識很強的女人。」

  他不明白的挑了挑眉。

  「你母親應該可以接受『御家食堂』的千金當她的媳婦,不過她無法容忍自我色彩太強烈的媳婦,這樣的媳婦讓她沒辦法駕馭掌控。」

  「你很瞭解她。」

  「說起來諷刺,當初你母親會吸引我,正是因為她有一般女人少有的魄力,可是結了婚之後才發現,這樣的女人可以當夥伴,卻不適合當伴侶。」停頓了一下,李父老實道出自己的想法。「曾經,我覺得溫婉柔順的嚴家千金很適合你,至少你們不會步上我和你母親的後塵,沒想到筱熏會介入其中,導致她逃婚。」

  「如果她真的想嫁給我,誰都沒辦法改變她的決定。」

  「我沒有逼筱熏向你道歉,因為她認為這對你們兩個都是好事。」

  「無所謂。」

  神情轉為嚴肅,李父鄭重的問:「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她跟嚴家千金不同,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

  「她不是一個會安分待在你身後的女人。」

  「我不需要她待在我身後,而我不是你,她也不是母親。」

  聞言,李父放心的點點頭。「你很確定自己要什麼,那就好了。」

  「我不想繼續為了這件事情跟母親爭執不下,可是貝貝堅持得到母親的允許,我想父親說不定有什麼辦法可以說服母親。」

  「這位單小姐是個好女孩,交給我,我會讓你母親答應這門親事。」

  父親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然保證了,就一定會讓母親改變心意點頭同意,可是,心裡頭好像還有什麼疑惑沒有解開似的,總覺得不太放心。

  他不自覺的拿起前面的咖啡喝了一口,下一刻,當然是忍不住皺眉,李父見了將自己的柳橙汁和他的咖啡交換,他微微一怔,點餐時,他還覺得奇怪,愛喝咖啡的父親為何飯後飲料是柳橙汁,難道是為了跟他交換?

  「你不相信我可以讓你母親改變心意嗎?」

  「不是?只是覺得很奇怪。」

  「你知道你母親無法容忍你在『華擎』的地位被人家搶走,可是你不知道,其實她最害怕的是我堅持離婚,對她來說,『私生女』已經在她的人生留下污點了,她絕不容許再留下另外一個污點。」

  「難怪驕傲的她願意守著名存實亡的婚姻。」

  「再強悍的女人也希望有個依靠,娘家不能成為她的依靠,她也只能緊緊抓住『李夫人』這個身份。」

  停了三秒鐘,他有些彆扭的說:「謝謝您。」

  「我只希望兒子得到幸福,如果可以,每個月陪我吃一次飯,你們夫妻一起也沒關係。」

  「我知道了。」他們父子的關係不可能一夕之間就變熱絡,可是他相信漸漸會獲得改善,也許有一天,他們說不定會成為朋友。

  「聊聊那位單小姐,她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提到單貝貝,李閻浪的臉上儘是笑意,關於她,他可以一直說一直說,說個沒完沒了……

第十章(2)  

  「我送小姐到這裡,少爺已經在裡面等小姐了。」小孟打開別墅的雕花鏤空鐵門,恭敬的向單貝貝一鞠躬。

  這會兒李閻浪又在玩什麼把戲?她強顏歡笑的對小孟欠身回禮,走進別墅,同時關上鐵門。

  抬頭看了一眼,據小孟的說法,這裡是李閻浪最近購置的小別墅,李閻浪似乎有意結婚之後搬來這裡,他認為這裡的生活環境比較好。沿著石梯,空氣中還飄散著淡淡的桂花香,單貝貝一步一步走上位於二樓高度的屋子,兩層樓的屋子燈火通明,大門沒有上鎖,她當然自動自發的開門進入。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她把身上的背包隨手放在客廳的沙發上,這時,她看到李閻浪像家庭主婦戴上隔熱手套的端著燭烤之類的食物走出廚房,說真的,這個畫面實在很不協調,害她一時之間傻住了。

  「你來得正好,可以吃飯了,先去洗手吧。」李閻浪好像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帶給她的驚嚇,繼續張羅晚餐。

  回過神,她傻傻的走進廚房,可是廚房裡面沒有孟伯,更沒有其它的廚師,也就是說,今天的晚餐由他掌廚。

  「你怎麼還站在這裡發呆?」他輕輕在她後面拍了一下。「洗手啊。」

  她趕緊打開水龍頭清洗雙手,轉身跟著他走出廚房,此時他已經把屋內的燈光都關掉了,只有露台上點了燭火,他將晚宴設在露台。

  「我知道你不喜歡冷食,擔心準備太多會冷掉,所以只弄了燭烤蘑薯飯和西紅柿海鮮湯,再配上紅酒。」

  「這些真的是你做的嗎?」她還頭昏腦脹,無法消化眼前的情況,雖然晚餐很簡單,可是真的很難想像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廚房洗手做羹湯的樣子。

  「我不是說過了,我和你爺爺可以結為知己。」

  「我懂了,難怪爺爺滿意你,因為爺爺自己喜歡下廚,老覺得會下廚的男人一定懂得疼愛老婆,可是,為什麼突然想下廚?」

  「重要的日子我喜歡自己親自下廚。」

  「重要的日子?」她在他目光的默示下努力搜尋腦中的數據庫。「難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嗎?」

  他笑著搖了搖頭,示意她再猜猜看。

  「我也記得生日還沒到,難道是你的生日……我想應該不是,沒聽過壽星自己下廚的道理,還有呢?認識週年紀念……不對,我們還沒有認識一週年,那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她懊惱的抓著頭,實在想不出來什麼日子。

  「我看你邊吃邊想,說不定用過晚餐,答案就會自動浮現。」

  「是嗎?」她迫不及待的享用晚餐,因為很好奇他可以做出什麼樣的料理,真是太美味了……美味?情人做出來的料理果然特別有感覺。

  晚餐結束了,答案應該揭曉了,可是她依然看不到那個會自動浮現的答案。

  「你仔細找找看。」

  「你是說答案就在這裡?」

  「正是,答案就在你眼睛可以看見的地方。」

  她眼睛可以看見的地方?東看看,西瞧瞧,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玻璃器皿上,許多花朵造型的蠟燭飄浮在盛滿水的淺紫玻璃盤子裡面,再看仔細,水裡好似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那是鑽戒,心跳莫名的加速,可是,她還是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走過去從水中撈起鑽戒,傷腦筋的走到她旁邊。「我發現真正缺乏浪漫細胞的人根本是你!」

  「……我怎麼知道你會玩這種花樣?」雖然他們已經許下承諾,就等著他母親點頭同意,可是沒有套上戒指,就是少了點真實感。

  「這是我父親傳授給我的秘方。」這真的很奇妙,她不但改變他的生命,也拉近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這是他第一次有一種「原來這就是父親」的感覺。

  「你父親?」

  「這事我再慢慢告訴你。」他再一次在她面前右膝跪下。「請問單貝貝小姐,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一生陪伴、守護我嗎?」

  「我不是已經答應嫁給你了嗎?」雖然她還迷迷糊糊,可是有一股澎湃的熱流在體內鼓動。

  「今天的意義不同,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阻攔了。」

  「……你母親答應了?」這怎麼可能?她還以為要等上一年半載。

  「她答應了。」雖然百般不願,不過這不重要。

  「她真的答應了?」她真的不是在作夢嗎?

  「對,她親口向我承諾,我父母很快就會登門提親。」

  「為什麼她會改變心意?」

  「這個以後再慢慢說,最重要的是她答應了。」他伸出右手,她把左手交在他手上,他將鑽戒套進無名指,然後低頭在她的手上落下一吻,接著拉著她站起身,將她摟進懷裡翩翩起舞,低聲呢喃最深情的愛語,「我一直沒告訴你,遇見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奇跡。」

  唇角甜蜜蜜的上揚,她嬌嗔的道:「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推開她,他深情的捧住她的臉。「單貝貝,我愛你。」

  「李閻浪,我也愛你。」她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踞起腳尖,送上她柔軟飽滿的紅唇,接下來,一切盡在不言中。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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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23 10:15:06

第九章(1)  

  回到台北,車子一下高速公路,單貝貝就打開手機,可想而知,手機上顯示了一大堆簡訊,有電信公司告知多少通未接電話的簡訊,也有好友們傳來的簡訊,不過最重要的是母親傳給她的簡訊。

  寶貝,住處和餐廳都被狗仔盯上了,回到台北暫時搬回家住。

  不會吧,他們不去找真正的花小姬,而是找上她,這會不會太神通廣大了?她應該待在南投清境農場不要回來,可是,總不能又折回去吧。這種情況下,她在餐廳的任務必須暫時終止,同時回到爺爺的掌控下。

  於是,現在的她只能當「奼女」,可惜她沒有興趣上網,沒辦法在虛擬的世界浴血奮戰打發時間,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塗鴉。可是一天、兩天、三天……她越塗越不起勁,尤其這幾天陰雨綿綿,冬北季風讓天氣變得又冷又濕,沒辦法躺在草皮上面做日光浴,再這樣下去,她很可能會發霉發臭!

  「他就是『華擎控股集團』的接班人?」單夫人趴在椅背上看著她的塗鴉。

  嚇!她差一點整個人栽倒在沙發下面,如果單夫人沒有及時拉住她。

  坐穩身子,將素描本緊貼在胸口,她回頭一瞪。「媽咪幹麼躲在後面嚇人?」

  繞到沙發坐下,單夫人斜睨著她。「你自己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我在想真是有夠倒霉,眼看不到半年就可以重獲自由了,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爆出這樣的麻煩?」

  「你應該很慶幸沒有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要不然,這會兒你已經被你爺爺帶到宜蘭山上的別墅進行美食修練之旅,不可能這麼悠閒的坐在這裡塗鴉。」頓了一下,單夫人對她的前途充滿憂心。「依我看,你的任務很難完成了。」

  「風平浪靜之後,我會回去完成任務。」

  「你真的認為自己有辦法回去完成任務嗎?」單夫人搖搖頭,好心勸告。「有個『華擎控股集團』的接班人男朋友,就算你不是『御家食堂』  的千金,你在那裡也已經變成特殊分子,不可能專心學習了。」

  這一點她倒是沒想到,確實如此,她已經跟李閻浪扯上關係了,別說是「御家食堂」,不管到什麼地方,她都不可能當個不起眼的小螺絲釘。

  「如果我沒辦法回去完成任務,爺爺會怎麼處置我?」

  「依我看,他大概會親自出馬,把你帶在身邊調教吧。」

  「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你只要嫁人,爺爺就拿你沒轍了。」

  「那也要有對象可以結婚啊。」

  「怎麼會沒有呢?」單夫人用下巴指著她胸前的素描本,兩眼閃爍著星星的光彩,笑盈盈的伸出手。「素描本給你娘瞧瞧吧。」

  「媽咪不是在雜誌上看過了嗎?」她連忙將素描本闔上。真是失策,她根本不想畫他,這個男人整整消失一個禮拜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她現在恨不得把他逐出腦海,可是畫著畫著,素描紙上面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

  「雜誌上面的照片拍得那麼不清楚,根本沒看頭。」這個口氣聽起來好像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沒辦法,她對八卦向來沒有抵抗能力。

  「還好雜誌上面的照片不清楚,要不然爺爺哪會那麼容易善罷罷休。」

  「雖然拍得不清楚,可是你和那位李公子再繼續下去,遲早紙包不住火。」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單夫人實在是忍不住八卦的問:「你真的很了不起,端盤子也可以勾搭上『  華擎控股集團』  的接班人,你怎麼辦到的?」

  她受不了的翻了一個白眼。「媽咪,你好像在扒糞的狗仔。」

  單夫人無辜的眨著眼睛。「你娘難道不能有好奇心嗎?」

  「可惜我現在沒心情滿足娘的好奇心。」

  「沒辦法出門幽會,心情是不是糟透了?」

  是啊,她現在心情糟透了,不是因為沒辦法出門幽會,而是完全不知道李閻浪的死活!

  雖然是她要求回台北之後暫時不要見面,可是,他還是可以打電話,或者傳簡訊啊,像這樣連個聲音都沒有,他不知道她會擔心嗎?

  從小她就是家人眼中的特異分子,明明是個纖細柔弱的女娃兒,卻比家中的男孩子還瀟灑還叛逆,爺爺總是說她生錯性別了,如果生為男兒身,他說不定會放她自由飛翔,而不是硬逼她承襲單家的家業,雖然她搞不懂這跟男孩女孩有何關連,不過她可以理解爺爺的心情,女孩子嘛,難免多一點牽掛。可是自從認識李閻浪之後,她的心卻老是不得寧靜,牽牽掛掛,根本瀟灑不起來……她真的是瘋了,才會讓自己招惹上愛情這個玩意兒!

  這個可惡的男人,他有本事就徹底從她的世界消失,否則絕不會饒了他。

  「不能出去幽會,就來家裡約會,順道讓娘瞧瞧他。」單夫人兩眼閃閃發亮,看不到素描畫像,那就看本尊嘛。

  「媽咪,你別亂了!」她忍不住又送上一個白眼。

  「你娘要看看未來的女婿長什麼樣子也不行嗎?」

  「我才不要嫁給他!」

  「成天想著他,還說不嫁。」

  「我哪有成天想著他……」

  這時擱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單貝貝立刻撲過去拿起手機,這個舉動立刻引來單夫人的訕笑,不過這個時候沒有心思在乎這點小事,忙著看清楚來電顯示,竟不是那個倒背如流的手機號碼,而是完全陌生的電話號碼。

  遲疑了一下,她按下通話鍵。「你好,我是單……花小姬。」

  「我是李閻浪的母親,我要跟你見個面。」兒子不見人影,母親倒是出現了。她起身走到露台,避開喜歡豎直耳朵打探兒女隱私的母親大人,同時適度的壓低嗓門。「對不起,我最近不方面出門,如果很急,能否在電話裡面說?」

  「明天我會派車子過去接你,我會再傳簡訊通知你時間和車號。」

  這位夫人實在讓人受不了的想皺眉。「可是,我最近真的不方面出門,如果非要見面,能否再等上一陣子?」

  「明天早上等我的簡訊通知,還有,我們見面的事情別讓阿浪知道。」

  「……如果他剛好約我明天見面,我不會瞞著他。」這是不是有那麼點挑釁的嫌疑?真是太不應該了,而且對像還是可以左右她和李閻浪未來的重要人物,可是放任自己當個「弱者」,這有違她的處事風格。

  李夫人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反擊,怔了半晌,才冷冽的回應,「他有一大堆工作要忙,沒有閒工夫跟你見面。」

  「這個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我的立場說清楚,還請您諒解。」

  「你最好把嘴巴閉緊,別想跟我鬥!」李夫人火大的直接切斷通訊。

  難道她說錯了嗎?這位夫人的禮貌真的有夠差勁,教人忍無可忍想低聲咒罵一句「Shit」,沒想到,她還真的罵出來了。

  這個世界上沒想到的事情多得是,譬如她早就見識過這位李夫人有多討人厭,只是沒想到她討人厭的指數無人能敵,這也意謂她遇上一個超級大麻煩。

  「哇哇哇……你真的撿到寶了,這個男人帥得太沒有天良了!」屋子裡,單夫人兩眼發直的翻閱素描本。

  怔了一下,再低頭一瞧,單貝貝跳起來衝了進來,一把搶過母親手上的素描本。「媽咪,你怎麼可以偷看人家的素描本?」

  「你自己丟在沙發上面,也沒說不能看啊。」單夫人無辜的眨著眼睛,看樣子單貝貝裝模作樣扮可憐的天分就是從母親傳承而來的。

  她還能說什麼,只能悶悶不樂的上樓回房間。

  其實,她也不是介意媽咪看這幾張素描,而是這幾張素描讓自己很像蠢蛋,傻傻的抱著素描本猛畫他,而這位男主角卻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他的母親還欺負人的找上她。她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爺爺不管她的資質有多糟糕,硬要把她調教成美食家,可是這會兒對明天的會面,她竟然覺得很不安,這位李夫人不知道會使出什麼手段對付她?

  前途堪慮!前途堪慮!

  坐上李夫人派來的車子,單貝貝被送到一處溫泉會館的日本料理廳,這裡有非常隱密的用餐環境,小小的包廂不用擔心被人家打擾,又可以坐視山色美景,可惜的是,對面坐了一位很難教人產生好心情的貴夫人。

  「吃吧。」李夫人的口氣好像在施捨,她可不是慷慨的想款待這個丫頭一桌上萬的日本料理,而是想藉此突顯她們之間的差距。

  「謝謝,我不喜歡日本料理。」嚴格說起來,她不喜歡的是「冷食」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頭腦很簡單的人,可是很奇怪,她對食物的感覺就是那麼簡單!兩大類:「冷食」和「熱食」,而她偏愛熱食,譬如可以從頭熱到尾的火鍋,或是剛剛下鍋的泡麵……她一直很崇拜泡麵的發明者,簡直是天才……

  她扯遠了,拉回來,另外,還有可以展現優雅的西餐,也符合她喜歡的用餐氛圍,所以她能夠忍受西餐不得不出現的「冷食」總而言之,這位夫人如果有心請她吃頓好料的,至少先問她想吃什麼,這樣實在太沒誠意了!

  說到吃的,她忍不住摸著肚子,剛剛起床就接到這位夫人傳來的簡訊,因此她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好餓哦!

  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鐵板燒,好久沒吃鐵板燒了,她喜歡烤肉的香味……

  李夫人忍不住皺起眉頭,這麼不識相的丫頭還是第一次碰到,不過,她沒有那種閒工夫繞在這種小事上面打轉,直接進入主題省得麻煩。

  「你開個價吧。」

  「嘎?」單貝貝還沉醉在鐵板燒的香味當中,話題已經跳到十萬八千里之外,腦子實在是轉不過來。

  「你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我兒子?」李夫人實在是個很沒耐性的人。

  原來是這個啊!她來這裡的時候多少有點猜到了,不過,這種戲碼會不會太八股了?「夫人,請問您都是用這個方法打發您兒子的女朋友嗎?」一怔,李夫人的眉頭這會兒完全糾結在一起了。「你不要廢話那麼多,你開得出價碼,我就付得出來。」

  「我知道了,我就直接說了-  我爺爺把家族的名譽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如果我收人家的錢,他會先把我吊起來毒打一頓,然後跟我斷絕關係,這可不行,雖然他很嚴厲,可是我很愛他,我要當他的孫女兒。」

  滿懷期待的等著她開價碼,結果亂七八糟囉唆了一堆,李夫人本來還維持平靜的臉孔瞬間龜裂,鐵青的臉色讓人知道她有多生氣,可是她沒有讓怒氣爆發出來,怎麼可以在一個丫頭面前失控呢?

  「你不收錢,最後還是要離開我兒子身邊。」

  「可是,我答應過他,不會離開他。」

  「你說什麼?」

  「我們做人要信守承諾,既然答應了,就必須做到,如果夫人有意見,夫人只能找李閻浪商量,如果他同意打破我們之間的承諾,我就可以隨心所欲決定待在他身邊,還是離開他。」

  李夫人現在的臉色不是鐵青,而是豬肝紅,這根本是一堆廢話,結論是!她必須先擺平自己的兒子,再來擺平她。「我不會同意他娶你。」「我知道,即使我是『御家食堂』的千金,夫人也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

  「『御家食堂』  的千金?」

  對哦,她怎麼忘了呢?她連忙站起身,很有禮貌的欠身。「我還沒有向夫人自我介紹,我本名單貝貝,花小姬是我在『御家食堂』工作的化名,請多多指教。」

  說完,她再度坐下來。

  「……我不管你是單貝貝,還是花小姬,我兒子的新娘子絕對不是你。」難怪這個丫頭看不上她的條件,可是,這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知道夫人不會接受我當媳婦,問題是,李閻浪並沒有向我求婚,我也沒有答應嫁給他。」這位夫人的步驟跳太快了吧。

  「……你不要跟我囉唆這麼多,一句話,怎麼做你才願意離開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有一種越來越招架不住的感覺?

  單貝貝不喜歡管人家的家務事,可是她實在受不了了,這位夫人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母親!

  「夫人,請恕我冒昧,能否請問您,究竟是李閻浪要結婚,還是您要結婚?婚姻關係一輩子的幸福,您是過來人,想必有很深的感觸,還是說,您自信可以為您兒子的幸福或不幸福負責?或者,您根本不在意他是否幸福?如果是後者,我就不明白了,您是一位母親,難道母親不希望兒子得到幸福嗎?」

  李夫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這個丫頭真是太沒有禮貌,竟然敢教訓她,可是,她卻完全沒辦法回嘴。

  這個丫頭外表看起來像顆軟柿子,隨便一捏就可以毀掉,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難纏,說起話來軟綿綿的,那一字一句卻像針一樣刺痛了她。

  「如果我是夫人,我會先跟自己的兒子溝通,我可不想因為一個女人毀了母子之間的關係,當然,除非夫人一點都不在意你們母子之間的關係。」

  揚起下巴,李夫人逞強著說:「我不會接受你當我的媳婦。」

  「夫人不需要再強調了,我知道。」

  「如果沒有取得我的同意,我兒子不會娶你。」

  「我可以向夫人保證,除非他很慎重的下跪求婚,否則我不會答應嫁給他。」

  李夫人唇角微微上揚,這個丫頭還真狂妄,她的兒子怎麼可能向女人下跪?

  「請問夫人還有其它指教嗎?」

  「你要記住我剛剛說的話。」

  「是,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想吃鐵板燒的關係,她聞到一股烤肉香,雖然這家溫泉會館沒有鐵板燒,不過她記得有法式料理,在美景環繞下,優雅的享用一頓法式午宴……她忍不住嚥了咽快流出來口水,不希望肚子尷尬的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還是趕緊拿背包起身告辭。「既然夫人沒其它的事,我不打擾您用餐了,謝謝您的盛情款待,再見。」

  瞪大眼睛目送單貝貝離開,李夫人差一點失控的把她叫回來,這個丫頭好大的膽子,哪有晚輩先離席?

  這個丫頭給她的感覺糟透了,總覺得很不安,好像事情會失去控制……不用擔心,這個丫頭絕對不會成為她的媳婦,她沒有點頭,阿浪不可能娶這個丫頭……沒錯,雖然阿浪最近的行為很反常,甚至拋下工作出去度假,可是她一手教導出來的孩子,她還會不瞭解嗎?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背棄自己的母親,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

  可是,為什麼心還是亂糟糟的很不安?這個丫頭自我意識太強了,不易操控,阿浪不應該看上這種女人……可是話雖如此,現在她卻一點把握也沒有,不知何時開始,兒子在她眼前的影像已經變模糊了。

第九章(2)  

  「我現在在單家門外,我等你。」

  翻了一個身,單貝貝搖了搖頭,不理他,絕不理他,憑什麼他一出現,她就要眼巴巴的跑去迎接他?

  雖然他母親找上她,是為了為難她,可是好歹早了他一個禮拜。

  她每天想著他,白天想,晚上想,想著他都在忙些什麼,想著他有沒有想她,想著他怎麼可以不給她一通電話,想著他……她懷疑自己的腦子會因此爆炸,怎麼會想一個人想到快要瘋掉呢?

  看到床頭櫃上的鬧鐘顯示十二點,她心情浮躁的又再一次翻身,這個男人真奇怪,她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什麼兩個人老是在三更半夜偷偷見面?

  不自覺的又翻了一個身,視線正好面對落地窗,隔著一個庭院、一道圍牆,他就在那裡等著她……

  搖了搖頭,她絕對不可以動搖!發出一聲低吼,她懊惱的坐起身,可惡,為什麼放心不下他?拉開被子,走下床,她披上一件薄外套,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走下樓。順利前進,一路毫無攔阻,可是當兩人面對面的那一刻,她反而停住不動,隔著一個馬路的距離,瞪著他,不過,李閻浪卻笑得好燦爛,只差沒打開雙手等著她投入懷抱。

  她現在恨不得把他當成蒜頭搗碎,怎麼可能投入他的懷抱?

  可是一分鐘之後,她卻緊緊的落入他的懷抱,不過,可不是她自己投懷送抱,而是他按捺不住的飛過馬路抱住她。

  這個男人幹麼抱得這麼緊?難道想藉機捏碎她嗎?「我快喘不過氣了。」

  「我會幫你口對口人工呼吸。」

  「我寧可缺氧,也不要讓你人工呼吸。」

  「我的女巫今天火氣很大。」

  「好夢正甜的時候被吵醒了,火氣當然很大!」

  低聲笑了出來,顯然她的火氣令他心情愉悅。「你在跟我生氣對不對?」

  「……我幹麼跟你生氣?」尾音不自覺的上揚,她很明顯的傳遞一個訊息-  她在跟他生氣,氣炸了!

  「因為太想我了,又見不到我,越想就越生氣。」

  「……我哪有想你?」用不著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紅得像顆櫻桃,還好他此刻看不到她的臉,否則他一定得意揚揚。

  「真的沒有想我嗎?我想你,不時想著你,想著你在做些什麼,想著你有沒有想我,想著你怎麼可以不給我一通電話……好多好多,想到我腦子都快爆掉了!」

  她生氣的推開他。「是嗎?我怎麼看不出來?我看你應該是跑到哪裡逍遙,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一回到台北,就被堆積如山的工作壓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哪有體力出去逍遙?」挑了挑眉,他反過來興師問罪。「你不是很擔心我會為你帶來狗仔嗎?」

  「我是說暫時不要見面,又不是叫你連電話都不要打。」

  「我叫自己不可以打電話,我要你想我,白天想,晚上想,連夢裡也想。」

  「……你這個壞蛋!」她掄起拳頭重重的朝他胸前一擊,他抓住她的手,拉著她穿越馬路坐上車子。「這麼晚了,你要帶我去哪裡?」

  「當然是我們可以單獨相處的地方。」他向駕駛座的小孟點了點頭,小孟立刻驅車上路。

  「這麼晚還要小孟幫你開車!」她低聲的瞪他一眼,他這個老闆很不體貼。

  「小孟擔心我工作太累了,精神不濟,不適合開車。」

  冷哼一聲,她斜睨了他一眼。「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他靠近她的耳邊輕聲道:「我也覺得精神好得不得了,天亮之前至少可以大戰三回合,你要有心理準備哦!」

  徘紅瞬間渲染嬌顏,她羞得好想拿一塊布塞住他的嘴巴,這當然不可能,只好抬起右腳狠狠往他左腳一踩,他在毫無心理準備下痛得驚呼出聲,小孟連忙看了後視鏡一眼,他鎮定的回看一眼,表示沒事,小孟很識相的立刻專注前面的路況。

  「還沒嫁過來就這麼潑辣,嫁過來之後,我的日子不就慘了。」

  「誰教你胡言亂語……等等,你說什麼?」她後知後覺的轉頭瞪著他,可是他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丟了一顆炸彈,目光始終直視前方。

  「我們結婚之後,你可不能對我這麼潑辣,床上的時候例外。」

  「……我有說要嫁給你嗎?」這會兒沒有時間臉紅了,只覺得心跳得好快,她很擔心心臟會蹦出胸口,他是在求婚嗎?

  「你的肚子也許有我的小寶寶。」

  「……我的好朋友上個禮拜才結束。」這個男人真笨,連求個婚都不會。

  「那我們再接再厲好了。」

  「……我沒有興趣先上車後補票。」

  「我知道了,那我們要趕緊結婚,要不然以我們現在的情況,你的肚子隨時都有可能大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聽起來好像她在逼婚。「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要嫁給你,請問我們兩個怎麼結婚?」

  過了半晌,他終於說出他的求婚詞。「我們結婚吧。」

  這個男人的求婚方式真是斕透了,可是好奇怪,她感覺自己的心被幸福的暖流填滿了,不過此時她卻不能不回絕。「我不要,嫁給你太辛苦了。」

  略微一頓,他轉頭看著她。「我母親來找過你嗎?」

  「……沒有,只是她的名聲太響亮了,關於她的傳聞不少,絕對可以讓全天下的女人不敢妄想當她的媳婦,除非那個女人是個笨蛋。」

  「我知道她來找過你。」這幾天,母親天天找上門,忙著推銷新的結婚對像給他,同時不忘了表達她的立場!她不會接受單貝貝當她的媳婦,她說的是「單貝貝」,而不是「花小姬」,他就猜想她一定來找過單貝貝。

  「這不重要,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得到父母的祝福嗎?」

  「……我無所謂。」

  「嘴巴上耍威風很開心嗎?」她教訓小孩子似的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口。「有所謂就有所謂,幹麼違背自己的心意耍酷?難道這樣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心意了嗎?」

  他彆扭的一瞪,可是卻沒辦法反駁,沒錯,他並非無所謂,而是期望自己無所謂,父母從來不在意他的想法,為什麼他必須在意他們的感覺?

  自從那一夜,父親狠心的走出他的世界,母親無情的宣告他被父親遺棄的事實後,他就告訴自己,從此他什麼都無所謂。

  「記得我說過這麼一句話!如果有人向我下跪求婚,我一定嫁給他。」看到李閻浪好像踩到狗屎的樣子,單貝貝差一點笑出來。她當然不敢妄想他會真的下跪求婚,這原本是為了堵住李夫人的嘴,這會兒順道堵他的嘴。

  清了清嗓子,他小小聲的說:「我知道了。」

  她不解的挑了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十分鐘之後,當兩人獨處的時候,他真的跪下來向她求婚,可想而知,她驚嚇得下巴差一點掉到地上。

  「我們可以結婚了吧。」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會兒他要她私奔,她也認了,可是……「我現在已經沒資格說不了,不過,我好像有不少麻煩,像是我爺爺啊……」

  「我拜會過你爺爺了,他對我非常滿意,決定把你的問題交給我,由我負責訓練你,三年後若是還沒辦法達到他老人家的標準,我們的孩子就得代替母親接受他老人家的管教。」其實要爭取這位老人家的認同,還真不是簡單的事,這段時間他每天晚上陪著老人家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間,美其名是「美食之旅」,事實上是「測驗」,好不容易證明自己可以彌補單貝貝的不足,也因此他拖了半個月才出現在她面前。

  「爺爺怎麼沒有跟我說呢?」

  「他很尊重你,認為最好的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

  「我無話可說,你可以正式登門提親了,可是,你真的希望你母親缺席嗎?」

  他懊惱的瞪著她,她一臉無辜的眨著眼睛,本來嘛,又不是母親不在,哪有母親缺席的道理?

  歎了聲氣,他無奈的起身將她摟進懷裡。「我答應你,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改變我母親的心意。」

  她鬆了一口氣的笑了,因為愛他,她不希望他心裡留下遺憾,雖然這麼做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她很可能因此步上好友們的後塵-  先上車後補票,可是不管多漫長的等候,她相信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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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23 10:12:58

第八章(1)  

  走進PUB,看到好友不在吧台前面,而是縮在隱密的角落,李閻浪就知道發生事情了,這個小子只有在避人耳目的時候才會這麼低調,所以當他看到好友遞上來的八卦雜誌,當然也不會太驚訝了。

  「你這個傢伙真的有夠囂張,明明知道我派了狗仔跟蹤你,竟然還目中無人的上演這麼精彩的戲碼。」雖然拍到這麼有話題性的畫面,何雋晏可是笑不出來,畢竟是好朋友,看到他陷入麻煩,難免會擔心。

  李閻浪外表波紋不興,心中卻沉吟著。

  嚴格說起來,這稱不上什麼精彩的戲碼,這個場景應該是那天晚上在河濱公園拍攝到的照片,因為視線不良,照片拍得不清不楚,單貝貝的影像也只有側面,真正麻煩的是,這位狗仔不知道從哪裡查到〔花小姬」這三個字……

  難道是李氏那些喜歡說三道四的公子小姐嗎?究竟是誰把「花小姬」這三個字傳播出去,這已經不是重點了,要緊的是「花小姬」的身份一旦曝了光,勢必會在「御家食堂」掀起不小的風波,而她在那裡的日子也會不得安寧。

  其實這事再亂,亂上一陣子就過去了,真正令人擔心的是後續發展,如果有人持續追查下去,必然發現她真正的身份是「御家食堂」的千金單貝貝,而她在「御家食堂」進行的教育訓練就得被迫終止。

  按照單貝貝的說法,若是不能如期完成任務,她爺爺很可能會再量身打造另外一套更艱難的訓練課程。

  「這本雜誌後天上市,你有什麼打算?」因為PUB的視線很暗,何雋晏沒辦法看清楚好友此刻的表情。

  「我可以阻止得了嗎?」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種情況下誰都沒有辦法攔下來。」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

  何雋晏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雖說這個傢伙無論何種情況下都能冷靜以對,可是他今天的態度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怪,哪裡怪呢?「你看起來好像不擔心。」

  「你不是說誰都無能為力了嗎?」

  「沒錯,可是你的反應未免太……太……」何雋晏皺著眉絞盡腦汁,終於從腦海搜尋到適當的字眼。「對了,愉悅!」

  「難道我應該跳腳嗎?」如果他氣呼呼的揮著雜誌跳腳,那應該很滑稽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你的心情看起來太好了,這有違常理。」略微一頓,何雋晏顯得很困擾。「難道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嗎?伯母不會坐視不管,她一定會採取行動。」

  「這個我知道。」

  「可是,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何雋晏開玩笑似的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故意在老虎嘴上拔毛?」

  「原來我母親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母老虎。」他覺得母親比較像那種一槍要人斃命的冷面殺手,而不是喜歡大吼大叫的母老虎。

  「你這個傢伙還可以這麼輕鬆,果然沒有把伯母放在眼裡……等等,難道你存心讓這段戀情鬧上八卦雜誌?」何雋晏驚愕的瞪大眼睛。

  李閻浪心一震,被好友這麼一說,這一刻他豁然明白,原來他故意藉由這種情況讓他和單貝貝的關係曝光,因為他想正大光明的擁有她,就必須跟母親攤牌,而他再也找不到比這個還直接爽快的方法。

  可是,他避重就輕的道:「我不是藝人,不需要製造新聞。」

  不過,何雋晏並沒有採信他的說詞,反而更堅信自己的看法。「看樣子,你真的很在乎這個女人,不惜為了她槓上伯母。」

  「你不是一直鼓勵我槓上我母親嗎?」

  他果然是瘋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決定跟母親正面衝突,而且還覺得心情愉悅。

  雖然他們母子之間的互動很冷淡,可是他最尊敬的人卻是母親,她一直很用心栽培他,無論背後的動機何在,像她一樣願意陪伴孩子一同學習的父母終究不多,因此他在母親面前總是盡可能扮演「好兒子」的角色,以不違背母親為原則,而他們母子也因為各有各的一片天,生活少有交集,自然不容易產生意見不合。

  如今,這種看似和諧的關係為了一個女人破壞了,這是他們母子始料未及的。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你想害我被伯母列為拒絕往來戶嗎?」

  「你又不是她的好朋友,拒絕往來也沒什麼關係。」

  「別開玩笑了,伯母交遊廣闊,我可是得罪不起。」

  「原來你也是牆頭草。」

  「你應該說我很識相,這一點你也不差啊。」李閻浪雖然處處展現強人作風,可是該柔軟的時候,他的姿態可以放得比任何人低,他是一個很清楚現實的人,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強者,唯有強者可以保有自己的驕傲。

  「這本雜誌我帶走了。」他把雜誌放進公文包。

  「雖然很擔心伯母會採取激烈的手段處理這件事情,可是看到你這麼認真對待自己的感情,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李閻浪略微一頓,眼中出現一抹淡淡的憂傷。「你知道嗎?我突然有點瞭解我父親,為何他可以狠心拋下我們母子跟另外一個女人共組家庭。」

  「你還在怨伯父嗎?我並不想替伯父辯解,可是感情這種事情很難理解,有時候不是不願意努力,而是人的心不聽使喚。」

  是啊,腦子想的是一回事,心卻是另一回事,自從遇見單貝貝之後,他對感情不再嗤之以鼻,但是他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當我對婚姻許下承諾,我就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這是一個人應該有的堅持。

  這是綁架!單貝貝瞪著駕駛座的李閻浪,不敢相信他竟然在上班的途中斕截她,話不說清楚,就像綁匪一樣強行把她塞進車子,然後一路飆上高速公路,任憑她嘰哩呱啦的說個沒完沒了,他不回應就是不回應。

  「你到底準備當多久的啞巴?」她真的火大了!「你再不說話,我保證會閉上嘴巴,可是未來一個禮拜,你別想聽到我的聲音!」

  「待會兒到了休息站,我們再慢慢說。」

  「我哪有時間等你慢慢說?我要趕去上班,你再不把車子轉回頭,我不但會遲到,還會曠職,你應該知道什麼叫『曠職』,無故缺勤,嚴重可是要被開除的。」

  「我建議你現在打電話到餐廳請假,我看請個三天好了……等等,還是多請兩天,五天好了,省得麻煩。」

  「五天?」她兩眼驚愕的瞪得像銅鈴似的。「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我還沒有仔細查看地址,不過我知道目的地!南投清境農場。」

  「你瘋了嗎?你幹麼帶我去南投清境農場?」如果沒有繫上安全帶,她一定會撞上前面的玻璃,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我喜歡山上,遠離塵囂,這個世上的紛紛擾擾再也與我無關了。」

  她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像臉部的肌肉抽筋,可是,她卻非常認真的點點頭。「我懂了,你突然想回歸大自然,可是一個人太無聊了,所以把我帶身邊,不過,你也應該考慮一下我的情況,臨時請假會帶給餐廳很大的麻煩。」

  「你把後座的公文包拿過來。」

  嘎?這會兒上演的是哪一齣戲?

  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她轉身把公文包拿過來,在他的口令下,打開公文包取出雜誌,接下來不需要他的指示,她很自然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翻閱雜誌,一看到他們兩個在河濱公園親吻的畫面上了雜誌,不禁兩眼暴凸,不會吧,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笨的狗仔嗎?

  「這種連女主角是圓的,還是扁的都不清不楚的照片,註銷來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這種照片沒有一點震撼度啊。

  見到她與眾不同的反應,他著實鬆了一口氣,他很擔心她會以為那晚的狗仔是他安排的,畢竟當時他提及狗仔跟拍的事情,不過,她顯然忘了重點。「我建議你看一下內容。」

  對哦,她都忘了看內容,不知道這位狗仔先生如何形容她這個連長相都不清楚的女主角……不看還好,看了差一點暈倒,不會吧,為什麼這種模模糊糊的照片也可以找得到女主角?「我死定了!」

  「你會活得很好,只是我們最好暫時躲避一下,省得耳根子慘遭疲勞轟炸。」

  「疲勞轟炸算得了什麼,爺爺會把我宰了!」爺爺最不喜歡單家的人登上報章雜誌,除非跟美食相關的報導,這會兒她不但登上八卦雜誌,還附上這種照片,可想而知,他一定氣炸了!

  「我不會讓你爺爺動你一根寒毛!」

  一怔,看著他,有一股甜甜的滋味一點一滴在胸口泛散開來,她喜歡這種被他保護的感覺,不過,又不能不殺殺他的傲氣。

  「你不要以為你是『華擎控股集團』的接班人,我爺爺就會對你另眼相待,我爺爺眼中只有兩種人!『懂得品味美食』和『不懂品味美食』這兩種類型,如果是前者,他會當你是知己,如果是後者,他會當你是路人甲,看都不會看一眼。」

  「看樣子你爺爺是一個很爽快的人。」

  「就某一方面來說,他確實算得上爽快,可是,如果你像我一樣只能列入『路人甲』的等級,我保證你說不出這種話。」

  「我一定會跟你爺爺結為知己。」孟伯最大的生活樂趣就是四處品嚐美食,每當他在某個地方發現新的菜色,他就會努力鑽研把它變成自己的食譜,他是孟伯一手帶大,長期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傳承孟伯在美食方面的熱情。

  「想成為我爺爺的知己可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不過你有這份心意,至少他會看你比較順眼。」像她,對於成為「美食家」完全沒有動力,這也是爺爺最不能容忍她的地方。

  「你爺爺的問題交給我處理,你只要向我承諾一件事情。」

  「什麼事?」

  「不要讓我母親嚇跑了。」這才是他急於帶她跑到南投躲避幾天的理由,事情鬧得這麼大,母親一定會對付她,不難想像,母親會無所不用其極的羞辱她,直到她離開他身邊。老實說,他真的很擔心,她看似柔弱,對自己的想法卻很偏執,面對人家的攻擊,她絕對會起而反擊,難保最後不會在母親的逼迫挑釁下放棄他。

  這話聽了真是教人不爽!「你認為我是個膽小鬼嗎?」

  「你見過我母親,你應該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很嚴厲的人,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會被她牽著鼻子走。」

  「我對你母親久仰大名,早有耳聞她有多厲害,不過,我這個人最不擅長的就是落跑,如果她以為可以輕易嚇跑我,恐怕沒那麼容易。」

  「你發誓,無論如何絕不放手。」

  「雖然我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可是你也不需要對我這麼沒信心,我到現在還沒有嚇到躲在房裡不敢出來見人。」她懊惱的一瞪。

  「你曾經躲在浴室不敢出來見我。」

  「……」這會兒她八成變成一顆紅柿子,他幹麼提這件讓人難為情的事情?

  他不是存心給她難堪,而是要她提高警覺,他母親可不是那麼好應付。

  「你要記住,我不能失去你。」他的口氣帶著一股哀求。

  她的心震住了,這個不懂甜言蜜語的男人怎麼可以說出如此動人的話?

  「你可以向我承諾嗎?」

  「我答應,絕對不會鬆開我的手,你不惜帶我『私奔』,我當然不能辜負你的期待。」她調皮的對他擠眉弄眼,卻堅定的伸手覆在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上,雖然她不清楚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不平靜。

  這一刻,擾嚷了一夜的不安終於不見,他平靜下來了。

  雖然他們兩個相識的時間不算長,可是他明白她,她不是他父親,她絕不會狠心的不要他,她會為了他跟那個眼中只有現實利益的母親對抗,他再也不會陷入那一夜的絕望當中……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忘不了那一夜的傷痛,母親叫他跪在父親面前,阻止父親離開他們的家,他跪下來,殷殷期待的看著父親,可是父親看也不看一眼,拖著行李從他面前走出去,投入另外一個家庭。

  「你父親不要你了,從今天開始你要當自己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當時母親殘酷的言詞至今還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雖然父子經常可以見面,甚至後來兩個人還一起工作,但「父親」之於他從那一刻就名存實亡了,他對「父親」不再有任何期待,因為不想讓自己受到更多傷害。

第八章(2)  

  進入深夜,山上明顯的感受到秋天的威力,山風獵獵,訴說蕭索和寒意,教人的肌膚不禁起了疙瘩,可是卻讓單貝貝覺得不再那麼煩躁。

  看著手機,她猶豫不決是否應該開機,打個電話向母親報平安。

  雖然那天早上她打電話向辛館長請了五天假,並傳簡訊讓母親知道她的下落,可是看到八卦雜誌的報導,又頻頻聯絡不上她,家人難免會擔心。

  即使不接手機,她還是可以開機,可是李閻浪記得幫她準備所有的生活用品,卻不知道準備手機電池的充電器或是備用電池,為了節省電源,她也只好暫時關機。

  「睡不著嗎?」李閻浪從後面抱住她。

  她把手機放進睡袍的口袋,回頭看著他。「你怎麼起來了?」

  「你不在身邊。」他將她轉身面向自己。

  「你又不是小孩子,我離開還不到三分鐘。」她發現這三天他比小孩子還會耍賴,看不見她,他就會急著哇哇大叫,就像找不到母親的孩子,真的很好笑!

  「你一起床我就知道了,可是為了給你一點點私人空間,我沒有馬上起床一探究竟,萬一你在蹲廁所,你會不好意思。」

  「如果擔心我在蹲廁所,那至少要給我十分鐘。」

  「可是,你又不是在蹲廁所。」換言之,他一直豎著耳朵注意她的動靜。

  「……我突然覺得一點隱私權都沒有。」

  「我本來就是個很淺眠的人,四週一有動靜,就會驚醒過來。」

  「我以為自己的睡眠質量已經夠差了,你比我還糟糕!」其實她也發現了,不管她何時醒過來,他幾乎處在清醒狀態,反倒是她,這幾天睡眠品質好得不像話,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這裡竟然沒有認床的問題。

  「如果你待在我身邊,我就會睡得特別沉。」

  「原來我是你的安眠藥。」

  「不是,那是因為你把我的精力都搾乾了。」

  轟!如果不是涼颼颼的風兒具有降低溫度的效果,這會兒她已經燒起來了。

  他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拜託,她還懷疑他是超人,怎麼精力永遠用不完呢?

  一個晚上總要需索好幾次,害她的聲音都沙啞了,有時候甚至像啞巴一樣說不出話來,民宿的老闆娘看到她總是笑得很害羞很曖昧,顯然知道他們每天晚上都在忙什麼,真的好想挖個墳墓跳進去埋了,丟死人了!

  「天啊!你的身體好熱!」他的手不安分的溜進她的睡袍裡面。

  「我又不是死人,身體當然是熱的……李閻浪,你控制一下精蟲的速度,我現在還全身酸痛。」不過,她卻沒有推開他的手,顯然她的身體和嘴巴不同調。

  「如果你不要這麼誘人,我的精蟲也不會那麼衝動。」這應該是甜言蜜語,可是出自他的嘴巴倒像在抱怨。

  「你自己的自制力不夠好,不要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她連忙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在他長指的撩撥下陣亡,可是一道接著一道浪潮從下腹蔓延至全身上下,連每個毛細孔都在尖叫顫抖。

  「你的自制力好像也不太好哦!」他低笑道。

  「……你這個壞蛋!」她沒有辦法否認,他絕對有摧毀她理智的魔力。

  「你知道嗎?你深陷情慾的樣子真的好美好美!」

  「你別想用DVD或手機拍下來每天觀賞,我會把你宰了。」

  「我看你本人就好了,幹麼那麼麻煩?」

  從露台一路轉戰床上,他時而猛烈,時而纏綿,時而從前方進擊,時而從後方逼進,細細品味她如絲般柔滑的每一寸,留下他的痕跡,直到天色露白。

  「我們去洗個澡,再出去散步。」他將她抱起來走向浴室。

  「……你真的很懂得折磨我。」她幾乎閉上眼睛,已經處在半睡眠狀態了。

  他們來到這裡之後,他總是固執的在這個時候把她挖起來,然後兩人手牽著手出去散步,一起迎接早晨的太陽。

  「用過早餐之後,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他喜歡每天早起迎接太陽,也許是這種形式讓他有一種「重生」的感覺,多麼希望自己可以重新出生,即使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也無所謂。

  她沒有再抗議了。這幾天她可以說事事由著他,因為她喜歡他臉上出現許許多多的笑容,這表示他在這裡的時光滿載著快樂和歡笑。

  現在的他終於不再刻板的像個木頭人,他開始懂得聆聽四周的聲音,尤其聽到小孩子和父母之間的對話,他總是莞爾一笑,不過,她期許這樣的改變可以長長久久,而不是單單待在這裡的時候。

  躺在鋪上毯子的草地上,欣賞藍天白雲,浮雲不時變換造型,只要發揮一下想像力,白雲可以是一朵花,或者是一個甜甜圈,或者是一隻小兔子,或者是某人的笑容……塵囂的喧擾遠在天邊,這種幸福的日子就是永無止盡的過下去也不厭倦,可是,他們終究是無法脫離現實的凡人,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坐起身,單貝貝看著放鬆心情閉上眼睛的李閻浪,實在很不想破壞他的悠閒,可是,總要提醒這個男人時間有限。

  「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台北了?」李閻浪好像睡著了,完全不理她,她只好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膛,再問一遍,「你說句話,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台北了?」

  他睜眼一瞪,又閉上眼睛。「你好狠心,怎麼忍心破壞我的好心情?」

  「你總不能一直放著工作不管吧。」

  「我沒有放著工作不管,我每天都透過網絡遙控。」雖然不敢說一天工作有八個小時,但是當她睡得又香又甜的時候,他可是非常勤奮的工作。

  「雖然有網絡,但無法開視訊會議,你根本沒辦法完全遙控工作。」

  「我父親答應給我一個禮拜的休假。」

  不知道應該感到可悲,還是感到安慰。

  那天一早他去找父親,開口就是要一個禮拜的假期,父親好像不關心他發生什麼事情,立刻點頭答應,可是看著他的眼神,卻又透出一種喜悅,彷彿在告訴他,他終於懂得放慢腳步享受生活了。

  他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不是對「父親」不再有期待嗎?可是那一刻,他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出於幻覺。

  現在她明白,難怪他可以這麼瀟灑的放下一切來到這裡。

  冷哼了一聲,她沒好氣的說:「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你這麼幸運,我的五天『事假』是強行要來的,所以最慢,後天一定要回餐廳上班,要不然被扣上『曠職』的罪名,爺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修理我了。」

  再一次睜開眼睛,他坐起身。「我不是說過了,你爺爺的問題交給我處理。」

  「那也要等你出面處理,在這之前,我至少得先明哲保身。」

  「你再打電話給辛館長,說你被困在山上沒辦法趕回去,再請個兩天假。」

  真是的,睜眼說瞎話也要說得像樣一點,看看這幾天的天氣,風光明媚,連一滴雨水都沒有,他們憑什麼被困在山上?

  盤腿坐直身體,她雙手在胸前交叉,口氣好像在跟小孩子訓話。「李閻浪,你在逃避。」。

  他雙手往後撐在地上,仰頭先看看藍天白雲,再望向遠方的羊兒。

  「這裡的生活像在作夢一樣,從來沒有想過我也會有脫下鞋子躺在草地上的一天。」

  「只要你願意,不管在什麼地方,你都可以脫下鞋子躺在草地上。」

  「好吧,我承認,我不想這麼快結束假期。」如果他告訴她,他們的緋聞現在傳得沸沸揚揚,回到台北,他們會有一段時間擺脫不了狗仔的糾纏,說不定她比他更想留在這裡。

  「我不管,我最慢明天晚上必須回到台北。」

  他歪著頭看著她。「你確定回到台北可以恢復平日的生活?」

  「這是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  花小姬』  上了雜誌,現在想必有人對『花小姬』很感興趣,『御家食堂』被盯上的機率接近百分之九十九。」

  「你白操心了,據說真的花小姬最近受到我小哥青睞,成為他的徒弟,擔任他的助手,而就我來南投之前所得到的消息,我小哥現在正在撰寫台灣美食地圖的書,不在台北,而花小姬當然也不在台北,這會兒恐怕連我們自家人都很難找到他們,那些狗仔更不可能找得到花小姬。」

  「是嗎?」

  「不過,我們回到台北還是暫時不要見面,狗仔找不到我,可以找得到你,如果我被逮到了,身份因此曝光,我在『御家食堂』就待不下去了。」

  再度躺下來,他像在生悶氣的道:「好吧,你想回去,我們就明天回去,不過,你可不要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

  這會兒終於說服他回台北了,她卻反而心生不捨。「我會想念這裡的每一天,雖然很短暫,卻很幸福,你呢?」

  雖然悶悶不樂,不過他還是出聲道:「我們會再來的。」

  「我們打勾勾。」她翹起右手的拇指和小指,湊到他眼前。

  他好笑的抓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她轉而趴在他胸前,他輕柔的說著屬於他的甜言蜜語,「因為有你,從今以後我會學著作夢,將不可能變成可能。」

  她笑了,靜靜聆聽他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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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23 10:10:52

第七章(1)  

  他們兩個好像見不得光的情人,約會總是安排在晚上十點過後,至於早餐之約就暫且告一段落,畢竟那種只能看著對方,卻不方便觸摸對方的感覺太難受了。除了她曾經帶他去看星星的地方,他們最常約會的地點是河濱公園,不過,他們不像情侶一樣手牽著手漫步在河邊步道上,而是坐在車子裡面享受兩人獨處的甜蜜,至於小孟當然是被李閻浪趕下車,還好現在是炎炎夏日,要不然小孟一定會凍成冰柱。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委屈的窩在車上談情說愛?

  因為他是個彆扭的男人,不習慣在公共場所摟摟抱抱,可是又很喜歡對她毛手毛腳,不時還會失控的抱著她狂吻,恨不得把她吞進肚子,這種情況下他們確實待在車上比較恰當。他究竟有多喜歡侵略她的嘴巴?好比現在,他們前一刻還在輕快的閒聊,可是轉眼間,她已經被他吻得快要燒起來了。

  總算分開來了,兩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半晌,他輕柔的愛撫她嫣紅的臉龐,衝動的道:「你乾脆搬來跟我住好了。」

  「同居?」瞪了他一眼,她很堅定的搖搖頭。「免談!」

  「我們兩個又不是沒同居過。」她的反應令他很悶。

  「當時的情況不同。」

  「我們只是同居在一個屋簷下,又沒有共享一張床,哪裡不同?」

  「……不同就是不同。」看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曖昧的跨坐在他身上,兩個人就像連體嬰一樣,根本沒辦法分開來,如果這裡不是車內,而是擁有隱私權的自家,他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個答案連不經世事的女孩子都知道。

  「是啊,此一時,彼一時,確實不能相提並論,不過,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會勉強你。」他知道她在想什麼,沒錯,她對他猶如罌粟,他的渴望與日俱增,隨時隨地都想撲倒她,盡速讓她成為他的女人,可是,他更珍惜她,他不容許自己驚嚇到她,至少要等她做好心理準備。

  這個男人的自制力超強,她知道他不會勉強她,是她對自己沒信心,兩個人的身體若是糾纏在一起,她根本沒辦法在最後一刻推開他。

  「如果讓我爺爺知道我跟男人同居,我就死定了!」

  「我們只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即使有人相信一對情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不但不會有越軌的舉動,而且蓋同一條被子只是純聊天,那個人也絕對不是我爺爺。」

  「你很怕你爺爺。」

  「我哪有怕他?我是敬畏他。」

  他聞言笑了,這個女人真的很倔強!

  她很想叫他不要笑,可是他笑起來太帥了,於是只能送他一個白眼以示抗議。

  「雖然爺爺老愛挑剔我,說我會成為他今生最大的恥辱,可是他很疼我,只要我跟他撒個嬌,他就會變成軟骨頭。」

  「你跟家人的感情很好?」

  「當然,雖然他們對我非常不滿意,可是,我們是一家人。」她看見他眼中閃過一抹羨慕,他羨慕她,羨慕她提到家人所表現出來的喜悅之情,她不由得想起他的父母,他和父母之間的互動顯得很冷淡。「你和父母感情不好嗎?」

  「基本上,我們都是各過各的生活,沒有好或不好的問題。」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在乎這個家早就支離破碎了,其實不然。

  因為父母的不幸福,他對婚姻一直心存排斥,可是並不代表他對「家」沒有渴望。是的,他也想要有一個「家」,正因為如此,當母親要求他趕緊娶妻定下來,他立刻答應了,沒想到卻發生他連作夢都想不到的意外。

  回想當時,他第一次想扭斷一個人的脖子,甚至在心裡罵上千遍萬遍「愚蠢的女人」,可是如今他反而要感謝那個給他意外,給他難堪的嚴家千金,如果不是她的落跑,花小姬也沒有機會進入他的生命。

  「你會不會覺得空氣有點悶?我們出去散散步吧。」她先爬回座位上,整理好紊亂的衣服,接著打開車門,拉著他下車。

  「你確定不要待在車上?」

  「你放心,我保證跟你保持三十公分以上的距離。」她趕緊放開握住他的手,再往旁邊移了一大步。

  「我無所謂。」他把她拉回來,兩人十指緊緊相扣。他喜歡這樣握著她的手,手指藉由彼此的空隙相扣,就好像互補了彼此的空缺,生命獲得圓滿。

  她戲譫的挑了挑眉。「你以為天黑就沒有人瞧見嗎?」

  「我是真的無所謂,不過我要提醒你,說不定有狗仔躲在暗處跟拍。」他承認自己有點小人,沒有坦白事實,若讓她得知待在車上主要是為了躲避狗仔偷拍,她一定會神經緊張,沒辦法專心跟他約會。

  撲哧一笑,她把他的提醒當成了笑話。「我知道你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可是,你好像忘了自己不是藝人,也不是成天跟藝人傳徘聞的花花公子,八卦價值不高,狗仔不可能躲在後頭跟拍,除非巧合。」

  「也許就是巧合。」

  「那要真的很巧合,這種機會不到百分之一。」

  「說不定那不到百分之一的巧合就發生了。」

  「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這種巧合的事情嗎?我很難相信。」她隨意的左右看了一眼,天色這麼暗了,根本拍不到什麼養眼有看頭的照片,如果有狗仔躲在暗處跟拍,這個狗仔也不是個聰明人。

  他不在意的聳聳肩。「我只是提醒你,信不信由你。」

  頓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很擔心被狗仔跟拍嗎?」

  「我不會浪費精神把這種小事擺在我心上。」他信誓旦旦的向好友表示,小孟甩人的功力一流,不會讓他上八卦雜誌,事實上不全是如此。小孟的警覺性確實很高,可是狗仔防不勝防,小孟還要負責他的安全,不可能事事兼顧,重點在於他不認為上八卦雜誌有什麼大不了,只要不會造成「華擎控股集團」的困擾,他都覺得無所謂。

  「你這個大人物不擔心,我這個小人物當然也沒什麼好擔心。」雖然是美食世家單家的千金,但終究是個不足以上報的平凡人物。

  「這麼說,你應該不介意給個熱吻。」他放開她的手,轉而勾住她的腰,將她扯進懷裡。

  「你又來了。」她嬌嗔的一瞪。

  「我也覺得自己瘋了,怎麼會對一個女人這麼迷戀?」他微微低下頭,兩個人的額頭相抵。「你是不是對我下了什麼咒語?」

  「你把我當成女巫了嗎?」可是,她卻笑得花枝亂顫,被男人說成有下咒魔力的女巫,就某一方面而言,這也算是一種稱讚。

  「你是我的女巫。」他往前一貼,兩人的唇舌像是久別重逢的愛人激烈的糾纏在一起,某個角落是否有狗仔在偷拍,此時此刻已經被他們拋到腦後了。

  昨天晚上還甜甜蜜蜜糾纏她的男人,這會兒卻跟別的女人來她的地盤吃飯,這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肥皂劇?沒錯,雖然他們左右兩邊各有貴婦相陪!一位是看了就教人不爽的李夫人,另外一位顯然是女方的母親,可是,他怎麼可以跟別的女人吃飯呢?

  不對,兩方的母親都在場,這不就是相親宴……相親?這個男人當著她的面跟別的女人相親?

  單貝貝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這個男人會不會太超過了?他們兩個又沒有分手,他怎麼可以跑去跟別的女人相親?他可別告訴她,他是被他母親逼迫的,而且至少也瞞著她啊,堂而皇之的當著她的面相親,他當她是沒神經的木頭人,還是沒腦子的笨女人?他死定了,她絕對不會善罷罷休!

  「我還以為他們的婚事吹了。」小均在旁邊喃喃自語。

  「什麼?」單貝貝沒聽明白的問。

  「那位男主角還記得嗎?在訂婚宴上表示要你當他新娘子的新郎倌。」

  「那種事情很難忘記。」她很想叫小均廢話不要那麼多,當時這位男主角既然知道她名叫「花小姬」,她怎麼可能不認識?可是,她又不能太急躁了,以免教人看出來她和李閻浪的關係。

  「他對面的那位女主角就是那天落跑的新娘子。」

  「什麼?!」尾音急促上揚,她太震驚了。

  小均慌張的伸手遮住她的嘴。「你小聲一點。」

  她點了點頭,小均立刻放下手。「那位就是他無緣的未婚妻?」難怪她覺得似曾相識,連坐在左手邊的貴夫人也好似見過。

  「看這樣子,他們應該會復合。」

  「不會。」

  小均奇怪的對她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不會?」

  「……我的意思是說,他這麼驕傲的男人應該不會吃回頭草。」

  「如果是我,發生那麼難堪的事情,我絕對不可能跟對方復合,不過,這是我這種市井小民的想法,而他們那種身份地位的人,考慮的不是面子,而是利益,除非有更好的利益結合,否則他一定吃回頭草。」

  單貝貝很想大聲的反駁,可是她的心卻動搖了,這門婚事原本就是基於利益連結而成,他真的不會吃回頭草嗎?

  「花小姬,楊經理請你幫客人送餐點。」這時有人跑過來她們隱身的角落。

  「我?」楊經理不是嫌她笨手笨腳,擔心她伺候不好包下餐廳的大貴客,還特別吩咐她閃遠一點嗎?

  「對,好像是對方指名由你服務,看樣子大概是上次李公子點名你當他的新娘子,李夫人刻意藉這個機會讓你明白自己的份量。」

  這位李夫人會不會太沒肚量了?「我知道了。」

  不過是送餐點,這也沒什麼大不了。

  是啊,沒什麼大不了,李夫人並沒有惡毒的利用機會羞辱她,或是找她麻煩,而且他們用餐的氣氛也不是多熱絡,完全感受不到郎有情妹有意的氛圍,這出男女主角復合的戲想要演得起來,實在有點困難。

  可是,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這就好比老公帶著女性朋友回家,當老婆的不但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還要假裝僕人在一旁伺候,試問,這種滋味怎麼好受呢?

  很慶幸,餐點沒有多久就上齊了,她又可以把自己隱身到角落,不過,也沒機會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馨平,你告訴阿浪,訂婚那天為什麼沒有出現?」李夫人鼓勵的對著嚴馨平露出慈祥的笑容。

  「筱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一直勸我想清楚,我真的可以勝任李家媳婦的角色嗎?她說一旦嫁了,就沒辦法回頭了,終身大事不應該決定的如此匆促,兩個人的性情習慣都還不瞭解就要結婚,將來一定會後悔。我想她說的沒錯,我應該再慎重考慮,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喊停,只好臨陣脫逃。」

  李閻浪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絲變化,早在母親預告嚴家千金遭人設計,他就猜到這件事情一定會扯上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不過,他不認為她有理由破壞他的婚事,何況她對他一直心存畏懼,關於他的事情,她一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她會煽動嚴家千金慎重考慮這門婚事,也許只是基於好友的立場。

  「阿浪,現在你明白了吧,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的陰謀,她利用筱熏跟馨平當朋友,再煽風點火挑撥,阻止你們兩個結婚。」

  「嚴小姐做了自己的選擇,而我也做自己的選擇,我們不可能結婚了。」這一刻,他同時捕捉到嚴馨平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很顯然,她今天是被迫坐在這裡向他解釋逃婚的理由,真是個可悲的女人,沒有勇氣決定自己的未來,不像他的女巫,花小姬絕對不會毫無反抗的任人宰割。

  「阿浪……」

  「我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他爽快的打斷母親沒完沒了的囉唆。

  「李夫人,這是怎麼回事?」嚴夫人完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孩子還在鬧彆扭,他是說著玩,你不用當真。」

  「我不是說著玩,我確實有喜歡的女人。」

  厲眼一掃,李夫人轉眼又對嚴夫人堆起笑容。「我會再跟阿浪好好溝通。」

  「那我們先走了。」

  李閻浪很有教養的起身護送嚴夫人和嚴小姐到停車場,目送她們驅車離開之後,他再回到餐廳。

  「我說過了,你想玩玩無所謂,可是別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如果不是想一勞永逸解決嚴家千金的問題,他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表態。

  「你最好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對付一個丫頭。」李夫人狀似不經意的轉頭一瞧,目光正好落向角落,雖然視線不是很清楚,她銳利的眼神依然穿透重重阻礙,正中紅心。

  原本她沒把這個丫頭放在心上,可是根據她最近從徵信社得到的訊息,阿浪跟這個丫頭已經過從甚密,繼續放任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今天刻意包下這裡,她就是想藉由嚴馨平讓這個丫頭認清楚自己的份量,李家媳婦絕對不是她這種貨色可以妄想,不過,她倒沒想到阿浪對嚴馨平如此反感。

  「以後母親約我吃飯,請不要另外邀請一些不相關的人。」雖然猜想母親突然約他來這裡用餐,必然有目的,可是他並不知道她還帶來嚴家母女,要不然,他不會來。

  「嚴馨平可是我千挑萬選的好對象,她一定會成為你的好妻子。」

  「這件事情我們已經討論過了,她絕不是我結婚的對象。」

  「至少再試一次,你絕對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對象。」

  「不可能。」當兒子的聲音出現不耐煩,那就表示事情沒得商量了,如果她執意原來選擇的對象,他們母子勢必起衝突,這實在沒有必要,畢竟她還可以找到適當的人選代替嚴馨平。

  「好吧,這件事情我由著你,可是你結婚的對象必須經過我同意。」

  微皺著眉,他沉默不回應,此時此地還不是跟母親攤牌的好時機。

  「你聽見了嗎?」

  「你是我母親,我會尊重你。」

  這表示他不會娶她反對的女人,她可以鬆口氣了,可是,她總覺得很不安……

  這實在沒必要,那個丫頭一點威脅性也沒有,趕走她易如反掌……沒錯,真的不需要感到不安,她總不會連個二十幾歲的丫頭都擺不平吧!

第七章(2)  

  雖然傳了一封簡訊通知李閻浪,說她今天下班要直接回家休息,可是看到李閻浪守在餐廳外面等她下班,單貝貝並沒有覺得意外,就算他認為跟前任未婚妻一起吃頓飯沒什麼大不了,也不會由著她鬧彆扭,他是一個習慣掌控的男人。

  她假裝沒看見,當著他的面前走過去,可是不到兩步,她就被他拖住了,並帶往停在一旁的車子,小孟已經打開後座的車門等他們上車。

  「我快累死了,放開我,我要回家。」

  「我會送你回家。」他強行把她推上車,接著跟她坐上車。

  他都說要送她回家,她再喋喋不休吵個不停,那會顯得她很可笑,所以她安分的閉上嘴巴,等他送她回家。

  半個小時之後,他確實送她回家,可是連他自己也一同送進她家。

  「你跟進來幹什麼?」

  「今天晚上我要住在這裡。」他推開她,自顧自的打量屋內的擺設。

  「……什麼?你說什麼?」她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像被炸彈轟過的樣子。

  「我不想回家,今天晚上就住你這裡。」他喜歡這個地方,擺設很簡單,感覺卻很溫暖,大概是牆上掛滿了插畫。這些想必都是她的作品,雖然看得出來她畫些什麼,卻不懂其中的含意,似乎只是她隨手高興塗鴉,或許因為如此,這些插畫讓整個空間更顯柔和。

  「不可以!」她嚇壞了。

  挑釁的瞥了她一眼,他繼續深入臥室參觀,她急著在後面哇哇叫,想一把拉住他,可是又不敢伸手碰他。

  「你!女孩子的房間不可以隨便進去……」雖然房間沒有什麼他不可以看見的東西,可是感覺上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他面前。

  「你是我的女人。」他發現她的房間比客廳還大,可是風貌完全不同,這裡很熱鬧,看起來像是小孩子的房間,牆上是素描和水彩作品,書桌和書櫃各有一半的面積被大小公仔佔領了,窗邊懸掛各種風鈴,偶爾有風兒吹來,會發出各種材質碰撞的叮咚聲。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嚇!他突然轉身向她逼近,害她驚慌的連連後退,最後背部貼在牆上,無路可退了。「你幹什麼……」

  「你是我的女人。」他的聲音輕柔的好像在說夢話。

  「……我還不是你的女人。」她是要反駁他,可是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他笑了,可是那笑容充滿了詭詐,教人不安。「沒錯,截至目前為止,你還不是我的女人,可是過了今晚,你就會改口,你會承認自己是我的女人。」

  她的腦子有一點當機,他是什麼意思?過了今天晚上,她就會改口承認自己是他的……瞳孔慢慢放大,她如驚弓之鳥動也不敢動一下,可是體內卻流動著一股莫名的燥熱和渴望。

  「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期待這一刻?」他突然把手伸向她的腦後,解開綁住頭髮的髮束,一頭烏黑輕柔的髮絲像瀑布宣洩而下,她頓時像個失去武器的士兵,顯得慌張失措。

  「……我才沒有。」她試著掩飾自己的不安,可是聲音顫抖得太厲害了。

  「沒有嗎?」這一次他直接用唇舌發動攻勢,順著耳際滑下柔白的頸項,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擾亂她的思緒,害她越來越沒辦法集中精神應付他,只能懊惱的抱怨。

  「不可以,你這樣子太賊了!」

  他低聲的笑了起來。「你不懂嗎?想要成為贏家,耍一點小手段是免不了。」

  「……我還以為李閻浪是個正人君子,原來是個壞蛋!」現在她只能硬著頭皮耍嘴皮子,因為她連抬起一隻手臂的力氣都沒有,更無法掙脫眼前旖旎的氛圍。

  「因為你而變成壞蛋,這是我的命。」他的唇舌繼續貪取她頸項上的香氣,雙手移到襯衫最下方的扣子,一顆接著一顆,由下而上把扣子全部解開,接著從腋下滑到後面,解開蕾絲內衣的扣子,然後推開內衣,覆上嬌嫩的蓓蕾,唇舌隨後欺上吸吮,她嬌嘐的倒抽了一口氣。

  「李閻浪……」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阻止他,還是在乞求他,她只是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繼續下去,她就沒辦法回頭了。

  「別怕,把你自己交給我。」接著他轉而堵住她的嘴,也許擔心她會喊停,他不想到此為止,他太渴望她了。

  最後的一根理智瓦解了,她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拖高她的身體,將她的雙腳圈住他的腰,唇舌激烈的交纏,一路搖搖晃晃的跌落在床上。

  雖然衣服還半掩的穿在身上,在他飢渴的目光下,她覺得自己好像一絲不掛,真是難為情,乾脆閉上眼睛算了。

  他不慌不忙的脫去身上的衣物,俯下身用唇舌挑逗她,同時一點一滴除去她身上多餘的阻礙。「睜開眼睛看著我。」

  「不要。」

  「難道你以為閉著眼睛就可以抗拒得了我嗎?」

  「不要就是不要,你別想用激將法逼我。」

  「我知道了,既然你覺得這樣子比較刺激,我去找絲巾幫你把眼睛蒙起來。」

  她驚慌的張開眼睛。「不要!」

  隱忍著笑意,他一副很傷腦筋的皺著眉。「這樣也不要,那樣也不要,你的意見真的很多,那你到底想怎樣?」

  兩眼突然瞪得好大,她覺得自己快要腦充血了,支支吾吾的比著他。「你、你……怎麼沒有……沒有穿衣服?」

  「穿著衣服很難繼續進行下一步。」他說得一板一眼。

  全身一僵,她的視線緩緩的往自己的身上移動。「我的衣服……啊……」

  他終於壓抑不住的低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她嬌嗔的瞪著他,馬上忘了害羞這回事。

  「我的女巫真是太可愛了!」他隨即低頭堵住她的嘴,接下來不需要言語,直接用行動讓她完完全全屬於他。

  早上醒來,看到躺在身邊的李閻浪,昨夜的激情纏綿瞬間湧上心頭,單貝貝嬌羞的縮進被子裡面,可是下一刻,腦海的畫面不經意往前多跳了幾個小時,火熱的身體轉眼變成冰冷,她坐了起來,伸手用力一推,李閻浪立刻砰一聲滾落在地。昨天中午的事情還沒有給個交代,就把她拖上床吃了,真是可惡透了!

  「我親愛的女巫,一大清早就對我動手動腳,這會不會太刺激了?」被她推下床,他倒沒生氣,反而對她揚起慵懶的笑容,雙手交叉枕著下巴靠在床沿,身體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空氣中,再配上曖昧的言語,此時看起來無比頹廢。

  「從現在開始你最好離我遠一點,要不然我會一腳踩扁你!」不過,瞧她那副纖細柔弱的樣子,這種話聽起來一點氣勢都沒有。

  唇角上揚,他懶洋洋的問:「我昨天晚上沒有滿足你嗎?」

  嬌顏瞬間染紅,她又羞又惱,「你不要模糊焦點!」

  「難道不是因為昨晚你沒有得到滿足,今天一早才會對我動手動腳?」他眨著眼睛,看起來無辜的像個小男孩。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經忘了,我只記得昨天中午的事情。」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已經忘了?」他的聲音變得很輕很柔,卻讓人感受到一種陰森森的寒氣。

  「……你不要轉移話題,現在我滿腦子都是昨天中午的事情。」真是奇怪,明明有錯的人是他,為什麼她會那麼氣虛呢?

  「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忘了嗎?」他現在有如一隻準備撲咬獵物的黑豹,除非太白目了,沒有人會挑在這個時候招惹他,可是某個人偏偏不肯示弱。

  「……忘了忘了,我只記得中午的事情。」可是下一刻,她卻反應靈敏的跳起來跑下床,以跑百米的速度快速衝進浴室,然後關上門。

  她的舉動把他逗笑了,他優雅的站起身,撿起散落在地的衣服穿上,慢條斯理的踱到浴室前面,他不難想像她正貼在門上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你知道現在的情勢對你比較不利嗎?你在裡面待不了多久,我在外面卻可以待上一整天。」

  「你慢慢等,我要先泡個熱水澡……對了,我最好提醒你一下,別忘了公司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你處理,財團的接班人就是這麼麻煩,根本沒有私人的時間,想偷懶一天也不行。」嘩啦一聲,她得意的放熱水準備泡澡。

  「那我一定要試試看偷懶一天的滋味。」他回到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無線電話聯絡小孟,請小孟送梳洗用品和換洗的衣物給他。

  啦啦啦啦啦……哼著歌,在玫瑰香氣的包圍下,她刷牙洗臉,再泡個熱水澡,一個小時後,自信滿滿的穿上浴袍,可是門一開,卻看到李閻浪對她笑,她趕緊又把浴室的門關上。

  「你怎麼還在這裡?」這下她的麻煩大了。

  「我剛剛不是說要偷懶一天嗎?」

  「……你真的可以把工作拋到腦後嗎?」

  「我會在這裡等你出來。」

  她忍不住低聲咒罵幾句,開始繞著浴室轉圈子,可是一直走下來也很累人,最後轉身背靠著門,腦子不時間著自己-  這會兒怎麼辦?

  李閻浪知道她快失去耐性了,他靠著門邊的牆壁坐了下來,溫柔的向她解釋。

  「昨天,我只是跟母親一起共進午餐,為了不讓你有壓力,我刻意不告訴你,沒想到我到了餐廳,卻發現還有其它的閒雜人,我受到的驚嚇不下於你。」

  半晌,浴室的門開了,她走出來在他旁邊坐下。「看這樣子,想必你母親很喜歡這位嚴家千金,她都落跑了,還希望你娶她。」

  「我母親很難找到像她這麼聽話,而且門當戶對的媳婦。」

  「所以,就算我不是花小姬,而是『御家食堂』的千金小姐,她也不會接受,是嗎?」她說得很不經意,眼角卻偷偷留意李閻浪的反應。

  頓了一下,他轉頭瞪著她。「這是什麼意思?」

  「我原名單貝貝,單家唯一的女娃兒,卻也是最沒有出息的那一個,因此被迫改名『花小姬』流放到『御家食堂』天母館接受管教……你不要瞪我了,我又不是故意騙你。」她懊惱的轉頭回瞪他,覺得自己真的有夠委屈。「如果讓人家知道我的身份,我這段日子等於在做白工,我只好保持沉默。」

  「你還真是理直氣壯。」

  「難道你以為我沒有想過,當你發現自己認識的人並不是你所認識的那一位,你會有什麼反應?」咬了咬下唇,她很擔心的問:「我是單貝貝,還是花小姬,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歎了聲氣,他一把將她捉過來,兩人面對面,她跨坐在他身上。「我真的是瘋了,我怎麼會對一個女人這麼瘋狂呢?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誰,不管是單貝貝,還是花小姬,我要定你了!」

  「算你識相,我可是單家的一塊寶,唯一的缺點就是對食物一竅不通。」

  聞言,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她在李氏家族家宴上的自我介紹不是臨時編出來的故事,而是真有其事。

  雖然他是在嘲笑她,可是看著他帥到毫無天理可言的笑容,她的心情也跟著飛起來,不管她能否完成自己的責任,他不在意她是誰,這比什麼都重要。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3 10:08:22

第六章(1)  

  雖然她不認為李閻浪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耍浪漫這種事情上面,她還是傳了一封簡訊給他。你認為我一個人可以拿十二束花回家嗎?

  第二天,花束銳減成一束,可是一束一零一朵的紫玫瑰還是引起騷動,不過楊經理沒有特別關切,她就沒有刻意回應,她的想法還是沒變-  他這種大忙人對這種事情不可能持續太久。

  可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連她的休假日都不放過,每天一束,全都是玫瑰花,只是不同品種的玫瑰花。

  原本她無響應,她想看他到底可以撐多久,可是這件事情終究驚動了巫婆,巫婆私下把她叫進辦公室。「你想在這裡舉辦花卉博覽會嗎?」「這種場面還不足以舉辦花卉博覽會……我每天都把花帶回家。」巫婆的眼神可以教人全身起雞皮疙瘩,如果想在嘴上耍皮子,一定會死得很難看,她這個人一向很識相,當然不會在老虎的嘴上拔毛。

  「如果不是你每天把花帶回家,你以為我會容忍到現在嗎?」

  「那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知道我最不能容忍員工做什麼事情嗎?一逮到空檔就湊在一起聊八卦,工作沒辦法專心,服務質量就會降低,如果客人因此流失,我還得花一個晚上寫一篇書面報告呈給總公司,現在,你還有問題嗎?」

  沒有,她哪敢有問題?如果這件事情鬧到爺爺那裡,說不定一年訓練期延長為兩年,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因此她又給李閻浪傳了一封簡訊。

  難道你只會這一招嗎?

  隔天,她收到一封信,說真格的,這比收到法院的傳票還震驚,因為就像他信上所言,他不像一個會寫信的人。

  這是我第一次寫信,我不知道從何處下筆,情書又應該寫些什麼,我對「甜言蜜語」這方面真的很陌生(我請助理上書局找情書範本,可惜市面上找不到這類的參考書籍),可是,我還是想為你試試看,因為我想讓你看清楚我的認真。

  隨信附上一張邀請函,上頭寫著:期待我們的早餐約會。

  看完之後,她覺得自己的顏面神經八成抽筋了,想笑,卻笑不出來。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他第一次寫信,這種「情書」連小學生的等級都不到,試問,哪有人家連稱呼、署名都沒有呢?還有,這種內容可以稱之為「情書」嗎?這張信嚴格說起來比較像「紙條」

  不過她承認,她開始相信他是真心想追她,只是這份真心能持續多久呢?

  她刻意回了一封簡訊給他。

  這可傷腦筋了,我不知道有沒有空,也許會去,也許不會去,時候到了再說。

  當然,她沒有赴他的早餐約會,也許是想測試他可以忍受她爽約多久,也許是想探測他的真、心到底有多少。

  經過一個禮拜,她發現自己太小看他了,他的情書天天準時報到,雖然內容乏善可陳,幾乎在嘮叨工作上的忙碌,完全沒有情書應該有的甜甜蜜蜜,可是看得出來他很用心寫情書。

  當然,他每一封情書都會附上邀請函,而她天天放他鴿子,直到這一天……

  今天是她的休假,難得她起了一個大早,她應該享用一頓優雅的早餐,不知不覺,她就來到李閻浪住家附近的那家咖啡館。

  她不是來赴約,只是想確認她不曾赴約的情況下,他真的會坐在這裡等她嗎?

  她試著假裝等人的靠近咖啡館,再狀似不經意的回頭查探咖啡館裡面的客人,因為不好意思杵在店門口,只能站在邊緣窺探。

  雖然有點角度,但是視線還算清楚,所以她可以一一梭巡所有的區塊,這裡沒有,那裡沒有,再那裡也沒有……他的邀請函根本是假的嘛!

  「我很高興你來赴約了,可是為什麼要偷偷摸摸?」李閻浪從她的身後靠在耳邊輕聲道。

  嚇!她倏然轉過身,腦袋瓜不小心撞到他的鼻子,兩個人同時吃痛的摸著撞到的地方。

  「你幹麼嚇人?」她真的好丟臉哦!

  「我在這裡至少站三分鐘了,你一直不願意轉頭看一眼,我只好出聲叫你,不然,難道我們兩個要站在這裡當壁花嗎?」其實早在十分鐘前他就結束早餐了,根據經驗,他猜想她今天也不會出現,於是聯絡小孟開車過來接他,小孟正巧在加油站加油,他就利用等候的時間進隔壁的便利商店看書,不過還沒找到書,他就發現她了,偷偷摸摸,那樣子真的很可愛!

  「……你在這裡站三分鐘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白癡。

  「如果加上我在便利商店的時間,大約在五分鐘之前,我就看到你了。」他很詳細的補充說明。

  天啊!她好想撞牆,搞了半天,她滑稽的舉動從頭到尾都被他瞧去了,而她竟然毫無所覺!

  「這又不是我們第一次約會,你何必這麼害羞?」

  「……」她很想說點什麼來挽回顏面,可是腦子一片混亂。

  「我們進去吧。」這時,李閻浪正好看到小孟把車子開過來,他用手勢示意小孟晚一點再來接他,便拉著花小姬走進咖啡館。她點了一份早餐,而他裝模作樣的點了一杯咖啡。既然來了,沒有什麼比飽餐一頓還要重要,當生理方面獲得滿足了,大腦也恢復正常運作了。

  這實在是太丟臉了,她總要給自己扳點面子回來,所謂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因為今天休假,我正好有事必須來這附近一趟,所以順道過來瞧瞧。」

  他從容優雅的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忍不住皺眉,還是放下來。「我正在想,也許八點的早餐約會對你來說太早了,不如我們改在你的公寓吃早餐。」

  「……我那裡沒有早餐可以吃,我不會做早餐。」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如此脆弱,差一點被他嚇得停止跳動。

  「沒關係,孟伯一定很樂意幫我準備兩人份的早餐。」

  「不,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可以來這裡吃早餐。」

  唇角微微上揚,看得出來他心情非常愉快。「這個意思是說,以後我每天都可以在早餐的時間看到你嗎?」

  她不甘心的點了點頭,她突然有一種跳進陷阱的感覺。

  「明天早上七點五十,小孟會過去接你。」

  「不用麻煩小孟,我自己搭出租車過來就可以了。」

  「你不要小孟過去接你,我就過去你的公寓吃早餐,二選一。」

  這個男人以為她會迷路嗎?算了,不跟他計較了。「你讓小孟過來接我,不過你聽清楚,我可沒有答應陪你演戲哦。」

  「你還是不相信我的真心嗎?」

  「你以為送花、寫情書,我就會投入你的懷抱嗎?」揚起下巴,她嗤之以鼻哼了一聲。「這種事已經有太多男人為我做過了,如果我因此就答應跟他們交往,我早就交過幾十個男朋友了。」

  可是,他卻輕勾嘴角笑了,好似勝券在握的樣子,這教她不禁懊惱的皺眉,難道他察覺到她心生動搖了嗎?

  沒錯,她的心在動搖了,她……很想不顧一切投入他的懷抱。

  李閻浪平時是個滴酒不沾的人,可是必要時候,像是心情極度煩悶,或者心情非常愉快,他還是會喝上幾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些時候似乎應該有酒精陪襯。今天他心情很好,好到很想喝個幾杯。

  雖然她嘴上不承認,可是他看得出來,她的心已經完全倒向他了,投降是遲早的事,不過,想要她完全打開自己的心接受他,他還得加把勁。

  他必須坦承自己在追求女人方面是一張白紙,送花、寫情書都不稀奇,卻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這會要教他加把勁,他還真不知道如何加把勁。

  正因為如此,雖然求助於人不是他的作風,他還是硬著頭皮找軍師。

  「今天可真難得,你竟然主動約我出來喝酒。」何雋晏一隻手從後面搭上他的背,右腳往旁邊一勾,屁股順勢落在隔壁的高腳椅,然後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

  「我今天突然想喝酒。」李閻浪推開好友的手,他最討厭勾肩搭背,這種感覺好像被人家牽制住。

  「我對你的瞭解沒有一百分,也有八十分,你跟『隨性』  完全扯不上邊。」

  自己實在很不會拐彎抹角這種技巧,於是直接切入正題。「我有事請教你。」

  「什麼事情?」何雋晏稀奇的轉頭看著他,這位少爺是那種天塌下來了,也會咬牙一肩扛起的人,開口尋求協助,這有違他的原則……果然,看起來不對勁……不對,正確的說法是,他看起來不太一樣,表情變柔和了,眼裡也不再是冷漠的死寂,不過他那副高人一等的驕傲倒是沒少幾分。

  清了清嗓子,他很難為情的壓低聲音,「你知道如何收買女人的心?」

  「嘎?」他剛剛聽到什麼?

  「你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難道我不可以知道追求女人的方法嗎?」他試著表現出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可是,遮掩不去的彆扭讓他看起來像個大男孩。

  哇」瞳孔驚愕的慢慢放大,何雋晏不再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知道地球暖化的問題讓許多不可能變成可能,像是冬天還沒到就下雪了,可是,他怎麼記得今天早上的太陽還是從東邊升上來?

  「嘴巴不要張這麼大,看起來很蠢!」

  誰喜歡像個呆子一樣把嘴巴張這麼大,實在是驚嚇過度,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閉上嘴巴嚥了口口水,這一次何雋晏終於吐出聲音。「你對女人動心了?」

  「這不是重點,當初你怎麼追到你老婆?」

  「別開玩笑了,這怎麼不是重點呢?李閻浪對女人產生興趣了,這簡直是奇跡嘛!」

  「廢話不要那麼多,真正的重點是有什麼好方法。」這會兒何雋晏笑得更開心了。「看到李閻浪的面孔出現龜裂的表情,沒有廢話幾句,實在沒辦法宣洩我激動的情緒。」

  一瞪,他的口氣轉為嚴厲。「如果想要我的獨家專訪,就認真回答問題。」

  「知道了,你問我當初如何打動我老婆的心?其實也沒什麼學問,像是重要的日子,我一定守在她身邊;當我在她身邊的時候,一定關掉手機,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我們獨處的時光;還有,帶她爬山涉水,在每一個地方留下我們兩個的足跡。總而言之,就是讓她的生活充滿我的身影。」

  頓了一下,李閻浪斜睨著他。「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很瀟灑的男人。」

  「你不要嘲笑我,當你渴望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你瀟灑不起來。」

  沒錯,如果不是渴望跟她在一起,他一定可以用決心強迫自己放開她。

  「女人比男人感性,你有辦法感動她,她就會投入你的懷抱。」

  「感動?」

  「這個很簡單,你只要為她耍一下浪漫,她就會感動了。」略微一頓,何雋晏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神情凝重的皺起眉頭。「不過,你這位大少爺好像不懂得如何耍浪漫。」這不是廢話嗎?如果他懂得耍浪漫,還需要求助於他嗎?

  「你可以給個明確的建議嗎?」

  「當初我老婆之所以答應嫁給我,那是因為我將我們兩個認識以後的照片製作成一本戀愛故事,然後告訴她,希望這本戀愛故事可以繼續走下去,直到我們生命終了,她太感動了,因此接受我的求婚。」

  「……我不知道你這麼會耍浪漫。」他有點消化不良,實在很難想像好友耍這種浪漫的樣子。這個傢伙屬於「不修邊幅」和「粗枝大葉」的類型,看起來是個豪邁不羈的硬漢,當初他們兩個湊在一起的時候,週遭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你對這種事情又沒有興趣,我不會自討無趣。」

  「可是,我不愛拍照。」

  何雋晏忍不住對他翻白眼。「我不是教你依樣畫葫蘆,而是藉此給你啟發,每個女人的纖細度不同,我老婆會感動,你的心上人不見得會感動,你應該很清楚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用心想想,你自然找得到打動她的方法。」

  「如果我想得到方法,還會找你嗎?」這個小子不是在說廢話嗎?

  「你確定用心想過了嗎?」

  他確實想過了,只是腦子裡面沒有任何信息可供參考,再用心也沒有意義。

  「如果你告訴我是誰,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想到方法。」

  「你不要打歪主意。」

  「我又不是小偷,你幹麼那麼防我?」

  「你不是小偷,卻是比蒼蠅還討人厭的記者。」

  這位少爺說話的技巧真的教人很想扁他!「那你幹麼找我?」

  「我找的是好友,防的是記者。」

  「你分得還真是清楚!」何雋晏忍不住咬牙切齒。

  「我已經說過會給你獨家專訪。」

  「獨家專訪很好,可是八卦更有看頭,難道你不知道現代人對無意間窺探到的隱私比較有興趣嗎?你小心一點,我會派狗仔盯著你。」何雋晏笑得好邪惡,他還真想嘗嘗看把這個傢伙狠狠踩在腳底下的滋味。

  他不當一回事的聳聳肩。「如果我這麼容易盯上,你就派狗仔來盯吧。」

  何雋晏挑釁的揚起眉。「你確定?如果真的被狗仔捕捉到聳動、刺激的畫面,我可沒有辦法幫你斕截下來哦。」

  「小孟甩人的功力一流,他不會讓我上八卦雜誌的。」

  這是在下戰帖嗎?何雋晏興致勃勃的摩拳擦掌。「我們就來試試看好了,我一定會教你對我們記者盯人的功力刮目相看。」

  「我拭目以待。」李閻浪拿起前方的酒喝了一口,有個念頭在他的腦海成形。

第六章(2)  

  現在立刻下樓,小孟在樓下等你,他會送你過來跟我會合。

  三更半夜接到這種簡訊,正常的人應該是關掉手機,繼續蒙頭大睡,何況是累了一天,黑眼圈都跑出來的女人,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充足的睡眠更為重要。

  可是,她卻起床更衣,拿著背包急忙的跑出門,這證明一件事情!她瘋了!

  小孟果然已經在樓下等她,一看到她,立刻打開後座的車門。

  「對不起,害你這麼晚還不能休息。」單貝貝上車之前不忘了鞠躬致歉。

  「我本來就很晚休息,小姐請上車。」

  「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她邊坐上車邊嘀咕。

  小孟笑而不語,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輕聲報告接下來的車程大約十分鐘,他便開車上路。

  雖然很好奇李閻浪在計謀什麼,可是問了也沒用,她跟小孟互動也有一段時間了,很清楚小孟的嘴巴比蚌殼還緊,絕不會透露一字半句,反正十分鐘之後就會知道答案,她就耐著性子吧。

  分秒不差,小孟十分鐘後把車子停在一家餐廳前面,雖然從出入口的玻璃木門透出來些許的燈光,可是顯然打烊了,因為兩旁的鐵門已經拉下來了。

  「我來這裡吃宵夜嗎?」

  「小姐待會兒就知道了。」小孟快速下車,繞過車頭幫她開門。

  下了車,她的心臟不自覺的坪坪坪越跳越快,也許是感覺到有什麼奇妙的事情在等待著她。

  推開木門走進去,小小的餐廳只有最中間的座位打了燈光,她看見李閻浪已經起身拉開椅子,準備伺候她入座。

  「你邀請我吃宵夜有需要這麼誇張嗎?」她好笑的走過去坐下。

  「我只有請餐廳準備蛋糕和花茶,如果你想吃熱食,我得拜託廚房。」

  單貝貝這才注意到餐桌上只有蛋糕,還有用瓷壺保溫的花茶。

  「我肚子不餓,不過,你有必要這麼慎重請我來這裡喝茶吃蛋糕嗎?」

  「我還以為你會覺得這樣子很浪漫。」

  她很想笑,又不忍心嘲笑他的舉動,不管如何,他是在取悅她,被一個驕傲的王者如此取悅,她應該感到榮幸。

  「三更半夜包下整家餐廳,請我喝茶吃蛋糕,這應該可以稱之為浪漫,不過,下次最好趁著我上床睡覺之前,要不然再浪漫,我也沒那個心情。」

  「因為佈置需要花一點時間。」

  「佈置?」她四下瞄了一眼,實在看不出來這裡有特別佈置過的跡象。

  「對,難道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你要不要先喝杯花茶,吃塊蛋糕?」

  好吧,她就先來杯花茶,再來一塊蛋糕,雖然這個時候吃這種高熱量的食物百分之百肥死了,可是總不能白費他的苦心,不過,她這麼努力的吃,他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你不吃嗎?」

  「……其實,我特地請你來這裡是為了那個。」他很無奈的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她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瞧,瞇了一下眼睛,終於發現陰暗處飄著許多氣球。

  原本期望她自己發現,以便製造驚喜,可是為了營造氣氛,他們週遭沒有打燈,若非碰巧,很難瞧見。

  「你要我送氣球?」她覺得自己很像短路的機器人,想要有所反應,卻又反應不過來,雖然這些氣球很有造型,如同喜宴場合上使用的氣球,可是,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男人送女人氣球,這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嗎?

  無聲一歎,他發現這個女人的心思並不細膩,還是直接採取行動比較乾脆。李閻浪站起身,伸手一抓,拉了一顆氣球下來,再遞給她。「我要送你的是氣球裡面的東西。」她定睛一看,裡面真的有東西,那是一張仔細折迭的紙條,李閻浪拿起早就備妥放在一旁的牙籤,輕輕刺破氣球,砰一聲,紙條隨著破掉的氣球落在桌上,他取出紙條遞給她。

  心跳陡然加速,她壓抑著期待和好奇,故作鎮定的打開一看-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她對這首詩有印象,一首男女定情之詞,取自於詩經,難道他是想藉這首詩扭轉她的心意嗎?

  他沒有開口說話,接著又拉了一顆氣球下來,直接刺破,挑出裡面的紙條遞給她,她看了他一眼,再次打開令人好奇的紙條-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

  情多處,熱如火;

  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我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

  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這首詩她很清楚,這是趙孟俯之妻管道升夫人的〈我儂詞〉  連續兩篇情詩,她似乎有點明白他的用意了,他想藉由這些詩詞對她訴說綿綿的情意。在好奇心的驅策下,這一次她自己起身拉了一顆下來,他很自然的幫她把氣球刺破,她再拾起裡面的紙條展開閱讀-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這首詩她倒是沒見過,不過,大略可以猜出其中的含意。

  他似乎瞧出她心裡的問題,解說道:「這是司馬相如回四川的途中,遇見商人的寡女卓文君,一見傾心寫下的求愛情歌,兩個人後來私奔同歸成都。」

  她感覺整個胸腔被什麼東西塞滿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繼續將飄在天花板上的氣球拉下來,再一一刺破,一一閱讀紙條上的詩句。

  雖然這些詩句不是他的創作,她絕大部分有看沒有懂,可是這些詩句卻燙著她的心,她感覺全身被一層糖衣包裹,整個人甜蜜蜜的快融化了。

  清了清嗓子,他靦眺的抓著頭,那模樣像個小男孩。「你也知道我不擅長甜言蜜語,只能請人幫忙,我記得古人很喜歡在情啊愛啊這方面作詩作詞,相信他們不會吝嗇借我一用。我用一天的時間找到這些詩句、花了一個晚上一字一字把它們書寫下來。」

  這個男人明明不會耍浪漫,卻做出如此浪漫的事情,她怎麼可能不感動呢?

  她投降了,徹徹底底投降了,存在他們之間的總總問題都拋到腦後吧。

  「看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我同意了。」

  「……什麼?」因為太緊張了,他沒聽清楚她說什麼。

  「這些古人的詩詞太動人了,我們試著交往看看吧。」

  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這幾天他快想破頭了,如何打動她的心?明明只有一步的差距,卻好像有層層迭迭的山巒擋在前面,好友的話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迥蕩,聽起來確實沒什麼大學問,卻一點方向也沒有。前兩天,他在寫例行性的「情書」時,想著她,腦海突然閃過一段詩句!月出皎兮,仗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這是來自一首月下懷人的情詩,當下,他就想到古人喜歡談情說愛的情詩。

  他有個嚴厲刻板的母親,卻有個渴望浪漫的父親,這或許是父母漸行漸遠的關鍵因素。

  雖然他們父子感情不好,可是多少感染到父親熱愛閱讀詩詞的習慣,每回走進父親的書房,總會隨手拿起父親擺在書桌上的詩詞閱讀,沒有刻意熟記,卻在一次又一次的閱讀之後記下來了,而在那一刻,某一段詩句就很自然的躍上心頭。

  他終於找到最動人的「甜言蜜語」,可是,他不想繼續用蹩腳的「情書」向她傳達,後來他問小孟意見,小孟給了他這個主意,接著經由小孟的安排,找到孟伯好友的餐廳幫忙完成這個計劃,沒想到真的成了。

  「你傻了嗎?」看到他動也不動,她擔心的伸手在他前面揮了揮。

  半晌,他帶著沙啞的聲音召喚道:「過來。」

  「……做什麼?」她全身掠過一股酥麻,他的眼神帶著令她、心慌意亂的熾熱,那是她不曾在他身上看過的熱情,她似乎可以預料到他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不過,她還是不由自主的走過去,他伸手一勾,她隨即跌坐在他的腿上,接著將她緊緊抱住,彷彿恨不得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面。

  「如果你再繼續折磨我,我會發瘋。」

  「你不會。」

  「你不相信你對我的影響力很可怕嗎?」

  「我不相信。」

  兩人的嘴自然而然的黏上了,唇舌貪婪的嬉戲糾纏,不再逃避,從此他們成為對方的牽絆,無論將來遭遇什麼難關,都要甘之如飴。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23 10:06:53

第五章(1)  

  哐噹一聲之後,一片肅靜,接著某個人很識相的把皮繃緊,聽候外場楊經理嘰哩呱啦的訓上一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摔摔摔,天天摔盤子,這些盤子得罪你了嗎?還是你錢太多了,賠錢賠不怕,想再多賠一點嗎?不用這麼麻煩,你直接把錢送來給我,我保證幫你把錢花光……」

  這是「御家食堂」天母館最近每天上演的戲碼,而這個天天摔破盤子的服務生正是隱姓埋名的「御家食堂」千金小姐單貝貝。

  自從搬離李閻浪的住處,她就像失了魂一樣,早上坐公交車上班,總是過站忘了下車;工作一天下來,總會摔破幾次餐盤;下班回家放洗澡水,好幾次水滿到從浴室漫延到房內……她是怎麼了?心好像飄走似的,胸口空空蕩蕩……她不停的說服自己,一直在身邊的人突然不再出現時,難免會有失落感,可是她心知不是這麼一回事。她真是太沒出息了,為什麼對他那麼牽掛呢?

  「……花小姬!」原本已經越來越小的訓斥聲突然又往上飆升。

  單貝貝回過神道:「經理,對不起,我這幾天精神不太好。」

  「我被你亂得精神更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明天休假一天,好好調整自己的心情,如果還是亂七八糟,那就別來上班,否則碗盤全被你砸光,我們也不用做生意了!」楊經理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轉身走出廚房。

  歎了聲氣,她為自己製造的混亂向廚房的工作同仁行禮致歉,然後趕緊把破碎的餐盤收拾乾淨。

  「花小姬,你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生病了嗎?」小均關心的把她拉到角落。

  「……好朋友來了。」沒想到她也淪到用這種爛借口的一天。

  「那幹麼不請假?」

  「……我請假的紀錄已經很可觀了,如果再為了這種小事請假,辛館長大概會叫我滾蛋。」爺爺就是擔心她用「請假」來打混,事先特別叮嚀,如果請假時日太多,他有權再延長受訓的期限,所以碰到特殊理由不得不請假時,她一定要事先向得到爺爺的同意。

  「平日請假倒是無所謂,周休假日,尤其是喜慶的大日子就不太方便。」

  「我想我應該撐得住。」

  「我們女人真的好可憐,生理痛請病假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公司卻覺得我們是找借口請假。」

  「這種事本來就很難認定,有人不會有生理痛的困擾,有人的好朋友不是每個人都會來訪,口說無憑,公司難免有意見。」這時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來電震動,餐廳規定上班時間不可以接手機,可是為了避免緊急狀況,她還是習慣將手機帶在身邊,現在快下班了,偷偷接聽一下應該沒關係。「小均,我出去接一下手機。」

  偷偷摸摸從門廊溜到外面,她連忙取出手機查看來電者的身份,這個電話號碼她從來沒見過,打錯了嗎?

  她按下通話鍵接聽。「你好,我是單……花小姬。」她差一點說溜了嘴。

  「小姐您好,我是孟伯。」

  「……孟伯有事?」她嚇了一跳,差一點反應不過來。

  「少爺生病了。」

  「……這麼高大的男人也會生病。」她很想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心卻亂成一團了,怎麼幾天不見就生病了呢?

  「少爺向來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每天從早忙到晚,一著涼,就病倒了。原本不想驚動小姐,我知道突然打電話給您太失禮了,可是少爺不肯乖乖休息,也不肯乖乖吃藥,可以請小姐過來一趟嗎?」

  「這……我過去有用嗎?」她不懂孟伯為何求助於她,不過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對那個男人只怕一點影響力也沒有。

  「少爺一定會聽小姐的話,我請小孟過去接小姐。」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了。」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送上門「自取其辱」,可是又放心不下他,不去瞧瞧,總覺得不安。

  「小孟會過去接小姐,謝謝小姐,我們晚一點見了。」

  結束通話,單貝貝放下手機的同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真好笑,又不是約會,她竟然慌亂的直發抖!以為從此不見的人,又可以見上一面了,這難免教她心慌意亂,兩人見了面,她應該說什麼呢?你塊頭這麼大怎麼會生病嗎?

  天啊!她是笨蛋嗎?機器人都會短路秀逗,哪有人不會生病?如果她真的說出這麼可笑的開場白,那個男人很可能把她當成白癡吧。

  甩了甩頭,她在胡思亂想什麼,請她過去的人是孟伯,他根本不知道,說不定見到她,他還會見鬼似的大叫,「你跑來我家幹麼?」

  如果他表現出一絲絲不願意見到她的樣子,她會立刻甩頭走人,以後再也不會踏進那裡一步,就算他哀求她,或是用綁的,她也不去……

  敲了敲腦袋瓜,暫停,別再想了,否則她的腦子會爆炸……可是想到即將見到他,她的心跳就亂七八糟的失去控制,大腦更沒辦法停止想東想西……

  「花小姬,你跑去哪裡了?趕快進來,巫婆來了!」小均的呼喚聲傳了過來,

  這下子她真的沒有胡思亂想的時間了。

  「我來了!」她連忙將手機塞回口袋,快步走回室內。

  「小姐,這麼晚還請你過來,真是抱歉,實在是少爺一直不願意配合,像個小孩子,我擔心繼續下去,他的病情會加重。」

  花小姬一進門,孟伯頻頻鞠躬致歉。

  「沒關係,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雖然退燒了,可是胃口很不好,今天一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請孟伯幫他準備稀飯和幾道小菜,我會說服他吃一點,我先進去看他。」雖然她不曾踏進李閻浪的房間一步,可是在這裡住了一個月,她當然知道他的房間在什麼地方。

  他的房間很大,可是簡單利落,除了各式各樣的琉璃,沒有其它擺設。

  書房和臥室連在一起,兩者之問以一座米白色L  型沙發區隔開來,外面有個鋪上木板的露台,露台四周種滿了花草植物,還擺了一張舒適的貴妃椅和圓型小茶几,天氣涼爽的時候躺在那裡看書應該很不錯。

  雖然床上的男人看起來糟透了,孟伯倒是不忘保持空氣流通,除了床邊的落地窗緊緊關上,並拉上布簾外,其它的落地窗都適度的拉開。

  坐在床沿,單貝貝心想是不是應該把他喚醒,可是看他睡得很沉,又不忍心驚動他。這時,床上的男人突然睜開眼睛,看見進入眼中的影像,他眨了一下眼睛,沒錯,他確實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兒,可是,他還是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我是不是熱昏頭,產生幻覺?」

  聞言,她調皮的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會痛嗎?」

  「不會,你再捏一次,用力一點。」他的欣喜已經毫無保留的表現在臉上,雖然像作夢一樣,但他知道是她。為什麼她在這裡,這不重要,他見到她了。

  「留下瘀痕可別怪我哦!」這一次她真的很用力給他捏下去,保證他會痛得完全清醒過來,可是他沒有喊痛,卻笑得嘴巴都咧開來了。

  「我看你直一的病得很嚴重。」看著他的笑容,她可以鬆口氣了。

  「我確實病得很嚴重。」他貪婪的看著她,就怕她突然消失不見,他從來不知道思念一個人會讓人食不下嚥,成天提不起勁,甚至病倒了然後確定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種教他難以理解的病!名字叫「相思病」

  「……既然病得很嚴重,為什麼不肯乖乖吃飯、乖乖吃藥?」她感覺到他的眼神變了,雖然沒有侵略性,卻纏綿得教她全身軟綿綿的快要癱了,還害她差一點擠不出話來。

  「我沒胃口,我不喜歡藥的味道。」

  「這是小孩子不吃飯、不吃藥的借口。」

  「這不是借口。」他不服氣的撇嘴。

  「大人都知道沒胃口也要吃飯,否則沒體力,你又不吃藥,怎麼對抗病毒?」

  老實說,她喜歡他像個小孩子一樣鬧彆扭,這讓他變得比較柔軟、比較可愛,不過,她可不能放任他耍性子。「你別再鬧了,我去看看孟伯幫你煮的稀飯好了嗎?」

  當她正要站起身,他突然從背後抱住她,她頓時僵住了。

  「你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你以為我是某個人假扮而成的嗎?」

  「如果是夢,我希望永遠不要醒過來。」

  「我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不是夢裡的影像,不相信,你摸摸看。」她轉身面對他,以便他的手可以觸摸她溫熱的臉龐,可是,他對這樣的碰觸還不滿足,他渴望品嚐她柔美的朱唇。念頭一轉,他已經貼上她的唇,輕柔的吸吮,誘惑她開啟唇瓣,他的舌接著蠻橫的入侵,狂野的糾纏,那美妙的滋味讓他猶如失控的野馬,想拉也拉不住。

  她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期待,很快的,她就情不自禁閉上眼睛,迷失在他熱烈的唇舌當中,這是怎麼一回事,此時並不重要。

  許久,他們喘著氣的分了開來,兩人眼中閃爍著動人的光彩。

  「我可以確定了,真的不是在作夢。」

  「……你覺得一個人生病太寂寞了,想拖我下水是嗎?」她力持鎮定,可是面若桃李,雙唇更是被狠狠蹂躪過的又紅又腫,看起來嬌媚動人。

  「我只是想吻你。」並非生病的腦子完全不受控制,而是他不想再跟自己爭戰了,他第一次想放縱自己,單純憑著感情行事。

  「……你果然病得不輕,連腦子都燒壞了。」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今天的他教她招架不住,一下子像個小孩子,一下子又變成充滿威脅性的男人,她都被他搞糊塗了!

  「我還真希望自己的腦子燒壞了,事情就可以單純多了。」他喃喃自語的愛撫她的臉,瞬間,彷彿有一道電流從他的指尖鑽入她的體內,在每個毛細孔顫動,她就像被丟進烤箱似的,熱烘烘的好像快要爆炸開來。腦海有個聲音發出警告,再不逃,她平靜的世界將陷入狂風暴雨當中。

  這時,敞開的房門傳來輕輕敲門聲,孟伯實在不想當個不識相的電燈泡,可是稀飯已經熱兩次了,再繼續加熱,稀飯都要變成漿糊了。「稀飯煮好了,少爺最好趁熱吃。」

  單貝貝又羞又慌的跳了起來,很慶幸自己可以跳出眼前令人窒息的氛圍,咚咚咚的跑到房門口,接過餐車。「孟伯,這裡交給我就可以了,我一定會盯著你家少爺把所有的東西吃光光。」

  「辛苦小姐了,另外,我把少爺的藥和熱開水放在下面一層,請小姐務必盯著少爺吃藥。」孟伯指著餐車的第二層,接著鞠躬轉身離開。

  她把餐車推到床邊,板起面孔下達命令。「現在乖乖吃飯,不得有異議。」

  「我吃。」這會兒他不但配合度一百分,而且一掃病人的倦態,活力四射的打開覆上銀製蓋子的清粥小菜,大口大口的享用了起來,還不時轉頭看著坐在一旁的花小姬,確定她真的存在。

  這一夜,李閻浪睡得又香又甜,一覺醒來,身體上的不適好像全不見了。今天心情特別好,他不像平日上戰場似的立刻起床梳洗,而是賴在床上聽著鳥語,聞著露台傳來的花香。他一直不喜歡家中的氛圍,尤其母親偏愛處處張揚的奢華風,感覺像是住在一座黃金打造的城堡,因此他早早離開家門自立門戶,就是想擁有愜意舒適的生活空間,可是長期養成的戰鬥性格,教他早忘了如何放鬆心情,所以即使居家環境優

  美,卻不曾真正融入其中。

  此時此刻他突然明白好友為何總是語重心長的說,他這樣的人很可悲,即使擁有賺取金山銀山的本事,卻不明白人生的美好在於品味生命中的每個細節。

  是啊,如果只是賣命的往前奔跑,必然錯失經過的每一處美景。

  他懶洋洋的睜開眼睛,下一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彈跳了起來,跌跌撞撞的翻身下床,衝過去拉開房門,此時孟伯正好來到房門外。

  「少爺醒了,少爺覺得如何?」

  「她呢?」

  「小姐嗎?」孟伯突然瞥到他腳上未穿室內拖鞋。「昨晚她在這裡對嗎?」李閻浪焦急的推開孟伯,急急忙忙的到處找人。「她答應我,她會一直待在這裡,直到我醒來。」他記得很清楚,昨晚擔心她會跑掉,

  他不願意閉上眼睛睡覺,後來她向他承諾,她不會跑掉,至少在他醒過來之前。

  「少爺別急,小姐還在這裡,她在樓上畫畫……少爺先在這裡等我一下。」孟伯連忙跑回房內取來他的室內拖鞋,可是拖鞋取來了,李閻浪已經乒乒乓乓的跑上樓了。

  李閻浪上了樓,看到花小姬躺在和室的地板上睡著了,旁邊擺著一本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塗鴉本,塗鴉本上面畫滿了各種花卉,各個爭相綻放最美麗的姿態。

  確定她真的在這裡,他又安心的回到樓下,梳洗過後,用了早餐,在孟伯的苦苦哀求下吃了藥,他再一次上樓,花小姬還繼續纏著周公下棋。

  他在旁邊坐下,凝視她熟睡的容顏,感覺這些日子的焦躁不安都不見了。

  沒錯,她不是他人生計劃的一部分,可是,為什麼他的人生只能設定在某個框框裡面?也許她是個麻煩,也許她是個錯誤,可是,他想不顧一切為她跳出框框。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白細柔嫩的嬌顏,她不是那種令人驚艷的大美女,卻像一幅仕女畫,教人越看越著迷……大概有人會說,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第五章(2)  

  夏天的風越近中午越悶熱,沉睡的人兒似乎感受到那股逼人的暑氣,翻過來又翻過去,最後終於不甘心的睜開眼睛。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半晌,單貝貝總算反應過來的坐起身,狼狽的抓了抓頭髮,難為情的道:「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

  「不早了,這會兒快中午了。」

  「這麼晚了,我應該回去了。」她慌張的站起身,看到丟在一旁的塗鴉本,連忙彎腰拾起,可是剛剛站直身子,她又被他一把拉下來,跌坐在地板上。

  「你準備把我這個病人丟下來不管嗎?」

  「這個……我看你精神和氣色都好很多了。」倒是她,她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喊救命,不知道是工作太累了,還是被他傳染了?

  「可是,我覺得全身還是很不舒服。」他的眼神和口氣完全像個撒嬌的孩子,教她差點就招架不住。

  「……你只要三餐正常,按時吃藥,明天你就會生龍活虎了。」

  閉上嘴巴,他眼中儘是控訴的啾著她,害她覺得自己超沒良心,太過計較了。不對,他們兩個連朋友都不是,為什麼她必須待在這裡當他的看護?她難得休假,最需要的是回家睡上一覺,再去SPA  舒壓一下。清了清嗓子,她試著對他的控訴無動於衷,可是現在才發現,他的「演技」不輸給她,教她不自覺的矮上半截。「……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下一刻,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專注很認真,因為戚冒而略顯低沉的聲音充滿了濃郁的情感。「我可以隨口找到十種以上的理由教自己放開你,可是我努力試過了,還是放不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可是,她的眼睛心虛的飄來飄去,不敢直視他。

  「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我不可能再陪你演戲了,你應該鄭重看待自己的感情,好好找個想廝守一輩子的對象認真交往。」一次就讓她幾乎栽進去了,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有機會全身而退嗎?

  「我不是要你演戲,我要追你,以結婚為前提。」

  她的心臟差一點蹦出胸口,她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聽錯了,怎麼可能?

  「我要追你。」

  她應該一笑置之,這位驕傲的王者恐怕連如何追求女人都不清楚,還一副做了什麼重大決策的樣子,真是好笑;或者,她應該很爽快的響應他。「好啊,你就放馬來追吧。」可是,她卻像個傻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雙手捧住她的臉頰,他靠過去吻住她的嘴,這是一個宣誓的吻,有著他不曾有過的熱情,有著他最真實的渴望。

  當他放開她,她已經像個喝醉酒的人,兩眼閃著如夢似幻的光彩,雙頰紅通通的嬌媚動人,感覺自己快變成一攤爛泥了。

  他滿意的撫著她的臉,做出宣告。「我會用行動向你表明我的決心。」

  「我要追你。」

  「我會用行動向你表明我的決心。」

  雖然他的話不斷浮上心頭,可是她心存懷疑,驕傲的王者哪懂得追女人?撇開他那位勢利眼的母親不說,他本身就是一個做任何事都以利益為優先考慮的商人,即使一時興起追她的念頭,其中必定也有某種盤算,不是出於真心。沒錯,他不是真心,不久之前還迫不及待地送走她,這會兒怎麼會改變心意?總不會因為生病燒壞腦子,心性完全改變吧。可是,即使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如果他是真心的呢?

  他想追求的對象是「花小姬」,又不是「單貝貝」,她有資格接受嗎?

  儘管她不是故意隱姓埋名,也不是惡意欺騙,他不至於為了這件事情怪罪於她,可是他沒有真正認識她,這是事實,在她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責任之前跟他牽扯不清,這似乎不妥。

  她確實想過,乾脆找個人嫁了,可是結了婚真的可以擺脫家族賦予的期望嗎?

  她還是別抱著這種期待比較識相,單家對家族名譽有一種病態的堅持,要不然,怎麼忍心讓單家最寶貝的女娃兒來餐廳端盤子?

  甩了甩頭,別想了,他絕對不是出於真心,可是……她又沒有辦法不去猜想、期待,他真的會採取行動嗎?老實說,她還真好奇他這麼刻板的人會如何耍浪漫。

  敲了敲腦袋瓜,她要振作一點,不要老是繞著他打轉,如果今天再打破餐盤,她會死得很難看!

  「我的天啊!」

  「Oh!My  God!」

  「天啊天啊天啊!這是怎麼回事?」此起彼落的驚呼聲響起,原來安靜忙著預備營業的餐廳陷入一片混亂。

  放下手上正在折迭的餐巾布,單貝貝好奇的轉頭查探究竟,看到一束又一束的紅玫瑰被花店的人用竹籃子提進來,莫怪眾人驚叫連連,哪個神經病訂了那麼多紅玫瑰?

  「請問花小姬小姐是哪一位?」花店的送貨人員詢問。

  瞬間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她的震驚程度不下於眾人。

  花店的送貨人員快步走過來,遞上簽收單。「花小姬小姐嗎?請簽收。」

  她應該問清楚送花的人是誰,可是這會兒她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像個機器人一樣取出隨身插在口袋的原子筆簽收,僵硬的道了一聲謝謝。

  「花小姬,你釣上凱子了嗎?」

  「花小姬,你上哪裡釣到財力這麼雄厚的凱子?」

  「花小姬,這個凱子是何方神聖?」

  「花小姬,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過有這麼凱的男朋友?」

  「花小姬,你男朋友帥不帥?」一群人蜂擁而上將單貝貝團團圍住,一個人一句,接得很順口,自動從「無」衍生成「有」,聽得她頭昏腦脹,很想直接把耳朵塞起來算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雖然第六感已經告訴她,這是哪一位神經病製造出來的「災難」,可是她最好識相的裝傻,「李閻浪」這三個字保證為她帶來更大的麻煩。

  「玫瑰花裡面應該有卡片。」小均很主動的跑到放滿玫瑰花籃的桌子,可是翻遍所有竹籃子,連一張書籤式的卡片都沒有。

  她的心臟差一點停止跳動,這大概就是上斷頭台的滋味,還好那個男人沒有附上卡片,要不然這一刀下去,她真的死定了!

  「花小姬,你真的不知道這些玫瑰花是哪個凱子送的嗎?」

  「怎麼可能不知道?難道沒有人向你表白嗎?」

  「我看不是沒人表白,是太多人表白了,搞不清楚哪一位了。」

  「我記得前幾天有個金髮的外國男人一直纏著你,難道是那一位嗎?」

  「我也記得他,他好像對花小姬很感興趣,一直對花小姬說個不停。」

  天啊!她的腦袋瓜快要爆炸了,這些人能不能放慢速度?那位法國人之所以纏著她說個不停,那是因為他難得遇到一個會說法文的人,當然要藉機請教來台灣旅行碰到的總總問題。

  「餐廳都快營業了,還不趕快準備,在那裡混水摸魚是想被扣薪水嗎?」楊經理用力一吼,所有的人立刻鳥獸散,擦窗戶的擦窗戶,掃地的掃地……每個人都變得好忙碌,連花小姬也不例外,低頭努力折餐巾布。

  走到她面前,楊經理的聲音不自覺的降低下來。「花小姬,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趕快把那些玫瑰花收到休息室。」

  「是,經理。」她立刻跳了起來,趕緊把那些玫瑰花籃一一送進休息室,楊經理隨後跟了進來。

  「花小姬,雖然我們沒有明文規定,愛慕者不能送花來這個地方,可是請你收斂一點,你這樣子會造成餐廳的困擾。」

  「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這種時候無論如何要裝傻到底。

  「難道不相關的人會無緣無故送你玫瑰花嗎?」楊經理當然不相信。

  「呃……說不定是哪個朋友惡作劇。」這種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沒說服力,難怪楊經理的反應好像顏面神經抽筋似的。

  「你相信有這麼大手筆的惡作劇嗎?」如果不是她生得嬌弱惹人心疼的模樣,楊經理早就抓狂了。

  嘿嘿嘿的傻笑,她很識時務的轉個彎,「沒錯,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不管是你哪位朋友,他總會現身,到時候請你好好跟他溝通一下,一束花沒關係,兩束花也OK,三束花還可以容忍,可是……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她看了一眼在牆角排排放的玫瑰花籃,點頭同意道:「這確實有點誇張。」

  「這表示你會跟他溝通是嗎?」

  「……如果我知道他是誰,我一定會跟他溝通。」

  「你的朋友當中,究竟誰有本事耍這麼大手筆的浪漫,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相信你一定找得到這位神秘的送花者。」

  「……是,我會努力找到他,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老實說,她並不認為他有那麼多閒工夫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

  聞言,楊經理終於滿意的點點頭。「很好,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請不要再給我添亂子,要不然,我只能請館長出面處理這個問題。」

  這根本是在威脅她嘛!

  「我相信你會認真處理這件事情,趕快出去工作吧。」

  「是,經理。」她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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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1-23 10:04:46

第四章(1)  

  如同李閻浪先前的預言,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他們可以相處的時間不多,除了每天的早餐之約,兩人根本沒有交集,當李氏家族家宴這一天來臨,李閻浪和花小姬對彼此的瞭解並沒有太大的進展。

  「這個世界上難免有一些人嘴巴壞,又不懂待人處事的基本禮儀,若是聽到不好聽的話,你不需要耿耿於懷的擺在心上。」這是參加李氏家族家宴之前,李閻浪給花小姬的心理建設。

  李閻浪當然擔心花小姬沒辦法應付李氏成員,她沒有可以誇口的家世背景,又是個端盤子的服務生,何況她現在還掛著一個頭銜-  「華擎控股集團」未來接班人的「未婚妻」,這意謂她將來有可能成為當家主母,李氏那些公子小姐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怎麼可能不對她刁難?他不但為她做好心理建設,還事先向她介紹家宴舉辦的地方-「華擎控股集團」旗下的俱樂部,心想她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她待在這裡肯定不自在。可是半個小時不到,他就為自己的擔憂戚到可笑,這女人沒有任何不自在,不但如此,他還見識到何謂真正的交際高手。

  難道花小姬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嗎?

  不是,而是她有一張可以讓硬漢變成繞指柔的天使臉孔。

  今天,他才發現她是一流的演戲高手,她那副柔柔弱弱惹人憐愛的氣質別說是男人無法招架,就是女人都會自動自發在她面前收斂氣勢,不但如此,她舉手投足間展現的優雅氣質更是比在場的千金小姐還像名媛淑女。

  「她說她父母從事餐飲業,為了訓練她成為美食家,特地送她到餐廳工作,這是真的嗎?」李父對花小姬似乎也很滿意,可是想要匹配「華擎控股集團」的接班人,至少也要有小康家庭的出生。

  「……是。」李閻浪還真佩服她臨時編出來的「自我介紹」,老實說,他從不曾想過在她的家庭背景動手腳,這種事情終究藏不住,編故事不過是給自己找麻煩,沒想到她可以如此技巧的為自己的工作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去過她父母經營的餐廳嗎?」

  「她父母經營什麼樣的餐廳,我認為這不重要。」

  「當然,你應該看的是她,而不是她父母。」

  「爸真的這麼認為嗎?」

  「你很有眼光,她比起那位嚴家千金更適合當李家的媳婦。」李父已經忘了當時在「御家食堂」的包廂裡面,他還極力遊說兒子給嚴家千金解釋的機會。

  冷冷一笑,李閻浪丟下父親,走過去將她從眾人之中解救出來。「我的新娘可以還我了吧。」

  他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在大家戲譫的目送下來到戶外的花園。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她立刻甩開他的手。「你幹麼說這種話?現在大家真的當我是你的新娘子了。」

  「你今天扮演的角色本來就是我挑選的新娘子。」

  「沒錯,可是你不要強調出來,大家只會認為我們兩個是在交往,若是將來我們分開了,也不會引起軒然大波。」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差別。」這個男人真是不知好歹,她可是為他著想。「難道你希望人家說你一天到晚在換新娘子嗎?」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凡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引起眾人議論,既然防不勝防,我有必要在意人家的閒言閒語嗎?」

  聞言,她感覺一股酸意流過心田,也許他目中無人的驕傲只是一種保護殼。

  「既然不在意人家的閒言閒語,又何必要我陪你參加今天的家宴?」

  「這不同,我要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是非娶嚴家千金不可。」

  如果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大概也會有相同的反應,可是……「你這個人還真奇怪,你想證明嚴家千金對你沒有任何意義,那至少應該挑一個條件比嚴家千金好一點的對象,否則人家拿你前後任的未婚妻比較,只會說你的眼光越來越差。」

  「你表現得很好,那些原本準備看笑話的人現在都閉上嘴巴了。」

  「我本來就很優秀,唯一的缺點就是沒辦法下廚。」

  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你很沒有紳士風度耶。」她嬌嗔的鱖著嘴,可是她不敢告訴他,她喜歡他的笑容,帥得太沒天理……還好他不愛笑,否則一定招來成群的蝴蝶在旁邊飛舞。

  清了清嗓子,他正色道:「我不知道你這麼優秀,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對你來說,女人大概是花瓶之類的東西吧。」

  這是他第一次尷尬的羞於直視一個人,如果他告訴她,他把女人當成生孩子的工具,她會不會拿石頭砸他?

  雖然他母親是非常能幹的女人-  享譽台灣的名服裝設計師,可是她卻一直灌輸他女人對男人來說不過是生孩子的工具,所以只要符合他設定的標準,他認為娶任何女人都無所謂。

  她突然發現什麼似的瞪大眼睛,喃喃的說:「你臉紅了……」

  「……你眼花了。」

  「我真的眼花了嗎?」她調皮的仰起頭,將臉湊上前,卻因為動作過急,柔軟的唇瓣不經意碰到他的唇,瞬間,兩人好像觸電似的僵住了。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火花滋滋作響,心臟坪坪坪的好像快要跳出胸口,下一刻,他猛然回過神,故作輕鬆的化解,「你想吻我嗎?」

  「……笑死人了,誰要吻你?」這次換她臉紅了,而且紅得像顆華盛頓蘋果。

  「你可以吻我,用不著跟我客氣。」

  「……你作白日夢比較快!」

  「別太激動了,有人躲在暗處偷偷看著我們。」

  「……哪個人這麼變態?」她瞬間化為石膏像,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來轉去。

  他差一點又笑出來了。「放輕鬆一點,你這樣子會讓人家懷疑我們的關係。」

  「你不要說這些讓人家不自在的話就沒事了。」她給他一個白眼。

  「我還以為你很有幽默感。」

  「這種事怎麼可以拿來開玩笑?」

  「好好好,我錯了!」雙手合十,他像個小生對她行禮致歉,逗得她咯咯咯的笑了。「好啦,進去了,差不多再半個小時左右,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等一下,我好像沒有見到你母親。」其實今天陪他出席李氏家族的家宴,她最害怕面對的是他的母親,根據她敏銳的直覺,那位夫人絕對是個難纏的狠角色,如果在她面前示弱,她只會更無情的把你踹在腳底下。

  「她從來不參加李氏家族的家宴。」

  「她是不是不喜歡被李家人包圍的感覺?」她只是隨口一問,並無窺探之意,出乎意外,他竟然回答她。「她不喜歡那種處於弱勢的感覺,而李氏家族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她還是避免跟他們有太多的交集比較妥當。」他母親是一個又驕傲又強悍的女人,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養了另外一個家庭,這對她來說是奇恥大辱,她不願意見到李氏家族那一道道充滿嘲笑的目光。

  單貝貝聽得出來這背後有一個故事,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過問,更不應該涉入其中,過了今天,他們的戲也該落幕了。

  「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趕快進去,然後趕快回去。」她主動勾住他的手,拉著他走回屋內。

  雖然母親不參加李氏家族的家宴,可是每一次家宴上發生的事情,她一個細節也沒有錯過,她如何得知?他不清楚,倒不難猜到她在家宴上安排了眼線,她喜歡掌控每一件事情,這一點他完全得到她的遺傳。她不可能跟李家的成員合作,所以提供信息的人必定是俱樂部的工作人員。

  家宴結束後,他就預料到會接到母親的電話,母子倆會來一頓難得的午餐或晚餐約會,可是他沒想到這一次來得如此迅速,不到十二個小時,電話就來了,他還必須排除萬難趕去赴約。

  理論上,母親是被父親冷落的可憐女人,他們母子的感情應該比較好,可是並非如此,他和父母都不親近,在他眼中,母親不是弱者,而父親也不是強者,他不明白婚姻當中的是非對錯,也只能要自己冷眼旁觀。

  他們母子每一次進餐的模式都一樣,先專心優雅的享用餐點,這之間的對話不超過十句,通常都是跟工作有關,他們很少關心對方的近況,可想而知,他們對彼此的瞭解並不深。

  結束用餐,李夫人前一刻還慢條斯理的用紙巾擦拭嘴巴,下一刻她已經尖銳犀利的進入重點。「你應該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吧。」

  「我期望母親是突然想跟兒子共進午餐。」這是他真心的期待,儘管母子之間的感情淡薄得像水一樣,可是孩子渴望母愛是天性,他也不例外。

  皺著眉,李夫人大概沒想到兒子會有這種反應,可是隨即拋到一旁,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昨天那個女人就是『御家食堂』那個服務生嗎?」

  「是她。」

  「你怎麼會跟那種女人玩在一起?」

  「她有什麼不好,她很優秀。」

  李夫人嗤之以鼻的冷笑。「我可不相信她的那套說詞,什麼想成為美食家,這麼不像樣的借口也只有那些沒大腦的李氏傻子們會相信。」

  「你不認識她,不要輕易斷言她跟我們一樣都是喜歡製造假象的人。」他被自己強烈的反擊嚇了一跳,其實他也認為那是花小姬編出來的故事,可是聽到母親用這種尖酸刻薄的口氣攻擊她,他覺得體內有一股憤怒快要爆炸了,他無法容忍任何人傷害她。

  微微一怔,李夫人的眼神變得更銳利了,她嗅到一股不對勁的味道,這令她非常不安。「你想玩玩,或者是轉移大家的焦點,我不反對,可是別認真,你的對象是嚴家千金。」

  緩了一口氣,李閻浪若無其事的回復平日玲淡刻板的聲音。「嚴家千金已經被我除名了。」

  「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如果她可以事先告知,就不會鬧得這麼難看,可是就我查探的結果,嚴馨平很可能是遭人設計,應該是有人在旁邊煽風點火,促使她上演逃婚記,如果你放棄這門婚事,等於是中了人家的計謀。」

  「我不管那是誰的計謀,她絕對不是我的結婚對象。」

  「這很可能是那個女人的計謀。」

  「那個女人」是父親的小老婆,他知道母親有多恨「她」,可是「她」從來不是他的敵人,他不在乎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他唯一關心的是如何扛起李家的這一片天空。「我做任何事只考慮自己,這是你從小對我的慇勤教導。」

  李夫人又忍不住皺眉了,覺得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不過,她不會挑在這個時候跟兒子爭論,總要等事態明朗之後再說。

  「就算你無法諒解她,你要結婚的對象也應該是我挑選的對象。」

  「這一點我沒有意見。」

  「我相信你會好好處理那個女人的問題,不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略微一頓,他像是要證明決心似的揚起下巴,可是他的心卻清楚的意識到,他產生動搖了。「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李夫人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可是又不放心的補上一句。「我知道我兒子是個聰明人,不像那些沒長腦子的笨蛋。」

  他寧可自己不是一個擅於計較的聰明人,偶爾糊塗,不要工於心計的算計個不停,那應該會更快樂……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以前,他從來不在意快樂與否的問題,他的存在是因為父母生下他,他的價值在於他的出生背景,他不曾埋怨、抗議,就像父母不同心,卻必須守著婚姻關係,人生在世沒什麼道理,不過是負起應盡的責任,完成自己認定的使命,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又沉悶又無趣……無趣?

  他想起那天在漁人碼頭發生的點點滴滴,當時覺得很彆扭,卻是他有過最美好的時光!第一次像個瘋子一樣,第一次享受浪漫的生活步調,第一次發現美麗的女人有多令人心動,第一次面對自己的笑容……不管他的出發點是什麼,那一切都會永遠留在他心中。

第四章(2)  

  早在三天前,單貝貝就應該搬離李閻浪的住處,可是為了整理行李,再加上他並沒有叫孟伯催促她離開,她也就慢慢來……

  好吧,她承認或多或少在等李閻浪表示什麼,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麼,但總要當面道一聲再見。參加家宴的隔天,李閻浪就請孟伯通知她解除早餐之約,這倒可以理解,家宴結束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瞭解對方,可是,不知是否她太多心了,她總覺得他在躲她。

  不對,他確實在躲她,家宴結束至今,他們兩個連一眼都沒有機會瞄上,如果沒有刻意躲她,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這個男人會不會太過分了?哪有人家翻臉翻得這麼快,利用完畢就一腳踹開,難道他以為她會巴著他不放嗎?當初他不是豪情壯志的說,如果她真的要他負責,他不會逃避責任……若當真如此,他八成會嚇得兩眼翻白暈過去!

  他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她好歹有那麼點骨氣,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這種事只有喬亦敏那個天生活力四射的女人做得出來,她可辦不到!

  既然人家不想見她,她怎麼好意思待在這裡,還是趕緊走人吧!

  最後檢查一遍行李,這全是她後來抽空回公寓帶來的衣物,至於李閻浪準備的那些衣物,從來不屬於她,她就留下來了。

  她拉起行李箱走出房間,可是到了房門口,又忍不住眷戀的再回首瞧上一眼,雖然她還是會認床,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但她會想念這裡。來到客廳,她正準備找孟伯道別,就看孟伯從廚房走出來。

  「孟伯,我正想找您,我要走了,謝謝您這段日子的照顧。」單貝貝深深鞠躬致上謝意,可是當她拖著行李準備離開的時候,孟伯卻擋在前頭。

  「小姐,我還沒有接到少爺的命令。」言下之意,他不可以讓她離開。

  「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他不需要我留在這裡了。」

  「我不知道什麼任務,我只是聽從少爺的命令,少爺要我好好照顧小姐,別讓小姐有任何不便之處,小姐在這裡住得不習慣嗎?」

  「不是,我應該回家了,他大概工作太忙了,忘了交代您,請您代替我向他打聲招呼,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他知道如何跟我聯絡。」

  孟伯還是很堅持的搖著頭。「請小姐體諒我的立場,少爺回來見不到小姐,我沒辦法向少爺交代,小姐至少等少爺回來吧。」

  「我可以向您保證,他不會在意的。」這幾天,她每天晚上都會豎著耳朵注意房門外的動靜,可是始終沒有等到他回家的聲音,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家?

  這時孟伯身上的手機響了,他趕緊取出手機接聽,聽見兒子告知少爺回來的訊息,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少爺回來了。」他快步走向大門,預備好室內拖鞋,再打開大門迎接。

  看到李閻浪,孟伯例行性的恭敬一鞠躬,然後伸手接過公文包,側身讓主人進門。

  李閻浪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花小姬拖著行李站在那裡。

  「小姐急著回去,我正在勸小姐留下來等少爺回來。」孟伯連忙解釋。

  「我的任務完成了,我應該回去了。」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隨即轉身往外走,其實他早該送她離開,可是,無形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拉住他,他始終沒辦法脫口表明她可以離開了,現在既然她開口了,他沒有理由再拖延了。

  見狀,她感覺胸口有一股悶痛,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送走她嗎?

  默默的跟出去,她挺起胸膛想證明自己不在意,可是卻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她是怎麼了,為何這麼難過?是她自己要離開,又不是被人家趕走……是啊,不過,如果他可以說句「時間很晚了,明天早上再走」之類的話,至少她不會覺得自己像個被遺棄的女人。這個沒良心的臭男人,從今以後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難道他不能說句像樣一點的話嗎?譬如說,以後你遇到任何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或者,改天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出來喝杯咖啡……算了,如果這個男人說得出這種話,台灣的六月恐怕要飄雪了。

  搭上電梯下樓,單貝貝以為他會聯絡小孟,可是沒有,他親自送客……難道他想確定把她送回家嗎?

  除了一上車的時候跟他說了地址和路線,這一路上,兩個人好像啞巴似的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好似專心開車,一個好似專心欣賞越來越冷清的街道,可是空氣中隱隱約約飄散著一抹感傷,走過這段路,他們兩個就再也沒有交集了,面對結束的到來,心情當然沉重。

  當車子在單貝貝指定的地方停了下來,李閻浪也跟著她一起下車,幫她把行李從後車廂拿出來,交給她。

  「你一個人住嗎?」他抬頭看著眼前沒有管理員的七樓電梯公寓,看起來有一二十年的歷史,可是大門是半透明的玻璃門,感覺上很安全。「你現在才關心這種問題,會不會太慢了?」她的口氣聽起來好像有那麼點抱怨的味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理,謝謝你的幫忙。」

  「你就這麼確定我不會賴著你不放嗎?」她實在忍不住給他挑釁一下。

  「你都主動收拾行李要離開了,你會賴著我不放嗎?」

  這有什麼辦法,她臉皮比較薄,沒辦法等著人家下達命令趕人啊。「這一次我自認倒霉,記得以後別再來煩我。」

  「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至少未來一年,他不會考慮結婚的事情。

  「我相信下次你眼睛會睜得更大,那個女人是不是真心想當你的新娘子,你應該看得出來。」

  「我會記得睜大眼睛。」沒錯,他不是看不出來嚴家千金對他的懼意,可是他沒放在心上,「結婚」對他而言只是差事,他一心只想快點完成這件差事。

  她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雖然他很可惡,他恨不得立刻送走她的態度也令人難過,可是她希望他得到幸-福,她希望他臉上天天洋溢著笑容,即使那個笑容不是因為她,只要他幸福快樂就好了。她取出鑰匙,轉身打開大門,可是進門之前卻忍不住輕聲對他說:

  「不管將來你要結婚的對象是誰,至少先問一下自己,你真的想娶她嗎?我相信你也不是把婚姻當兒戲的人,婚姻是一輩子,如果沒有真心想為一個人付出的決心,不可能攜手走過一生。」

  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會失控的衝上前抱住她,緊緊的抱住她,告訴她,他不想放她走,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有人真心在乎他的幸福,可是理智發出強烈的警告,她是一個他這種家世背景不應該碰的女人。

  終究,他選擇成就自己的價值觀,讓她離開,可是這一刻他很清楚,從此他的心將失落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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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1-23 10:02:26

第三章(1)  

  單貝貝天還沒亮就醒過來了,因為認床的關係,這當然又是一個不太好眠的夜晚,可是難得休假日,如果沒有賴一下床,對自己實在太說不過去了,就這樣睡睡俘醒醒,直到十點才有了起床刷牙洗臉的動力。

  走出房間,她就聞到廚房傳來的香氣,深深吸一口,那應該是蛋糕的香氣,她最喜歡蛋糕配上咖啡,不僅是因為香氣,還有那畫面優雅得像歐洲貴族的仕女。

  她刻意放慢腳步,總要注意一下形象,不能像個貪吃鬼。「孟伯早安,孟伯在做什麼?」雖然單家每個男人都會下廚,「御家食堂」的大廚也是以男性為主,可是看到孟伯穿著圍裙,她還是忍不住偷笑。

  「小姐早安,我正在做餅乾。」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小姐想吃什麼早餐?」

  「餅乾配咖啡。」

  「早餐不可以隨便打發,我給小姐準備更豐盛更營養的早餐。」

  雖然她只要餅乾配咖啡就可以了,可是孟伯當真順了她的意,似乎有怠慢客人的嫌疑,她沒有意見的接受孟伯為她準備的早餐!鮮奶、培果、火腿、荷包蛋、生菜……真的是又豐盛又營養。

  這裡的廚房和飯廳隔著大理石的食物調理台,為了欣賞孟伯製作餅乾,單貝貝也不管餐桌禮儀,直接把早餐移到食物調理台,反正這裡的空間夠大,她不會造成他的困擾。

  「孟伯怎麼會想到做餅乾?」

  「少爺喜歡吃餅乾。」

  「那個驕傲的王者喜歡吃餅乾?」尾音急促上揚,這太不可思議了!

  怔了一下,孟伯的唇角微微上揚。「是啊,少爺最愛的點心就是餅乾,尤其偏愛巧克力口味,小姐一定很難想像少爺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吧。」

  點了點頭,她覺得好像被一顆大石頭砸到。「他竟然喜歡吃巧克力餅乾!」

  「少爺還喜歡喝牛奶,不愛咖啡?!」

  「驕傲的王者喜歡喝牛奶!」她覺得自己的臉抽筋了。

  孟伯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對,少爺就是這個習慣改不掉。」

  「他是不是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長大?」她開玩笑的道。

  笑聲止住,孟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可是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過她已經從孟伯的反應得知答案了。

  這並不奇怪,小時候希望自己趕快長大,可是長大之後,卻又希望永遠不要長大,因為隨著年歲的增長,不得不認清楚這個世界最可貴的,是無法用任何東西換取的時間。

  再剛強的人也有軟弱的時候,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當然也會有童心的一面,可是不管多麼希望自己不要長大,屬於純真的那部分還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消磨殆盡,這就是現實的殘酷,少有人會對那份純真執著。

  他為何如此執著?又是什麼樣的原因讓這麼驕傲的男人不願意長大?

  甩了甩頭,她若無其事的笑道:「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當個小孩子。」

  接下來她不再多話,等到用過早餐之後,忍不住好玩的加入製作餅乾的行列,可是她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分,最後只能淪落在餅乾上面耍點小花樣,越玩越有趣,乾脆請孟伯幫她弄了一塊超大型的餅乾,餅乾成了畫紙,她就可以的在上面塗鴨。

  畫什麼呢?

  浮現腦海的第一個畫面竟然是李閻浪那張臉,可是那張死板板的臉太無趣了,根本沒什麼好畫……對了,她可以幫他進行改造啊!

  掩著嘴竊笑,她想像著李閻浪眉開眼笑的樣子,那不是比較討人喜歡嗎?

  「小姐在畫誰?」孟伯好奇的靠過來。

  「李閻浪。」

  研究了一會兒,孟伯實在看不出來哪裡像少爺,不過令他好奇的是!「小姐為什麼給少爺畫上這樣的表情?」

  「孟伯覺得如何?」她反過來一問。

  「這個嘛……少爺!」孟伯撫著下巴正在思考的時候,不經意瞥見靠在飯廳入口的李閻浪,說真格的,他嚇了一大跳,少爺這個時候怎麼會跑回來?

  單貝貝驚嚇的抬頭一望,這個男人不是早早就出門上班了嗎?

  「這裡真熱鬧。」李閻浪邁開腳步走過去,目標當然是花小姬正用奶油作畫的那塊大餅乾。他已經進門三分鐘了,聽到自己成了她的「模特兒」,難免會好奇她把他畫成什麼模樣。

  「你怎麼回來了?」她直覺的遮住餅乾,阻擋他的視線,他無所謂的轉身背靠著料理台,雙手在胸前交叉。

  「我不能回來嗎?」他用下巴指著被她擋住的餅乾。「你喜歡畫畫?」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當街頭畫家。」

  「沒想到你這麼浪漫。」

  「夢想之所以稱為夢想,就是因為太浪漫、太不切實際了啊。」

  「你不曾想過付諸行動?」

  「我當然嘗試過,可是……坐錯車子。」她最不願意想起的就是這件事情。

  原本滿懷熱情的想去鬧區大展身手,卻因坐錯車到了一個荒涼的地方,因為迷路,她只能打電話回家求救,最後被司機接回家,結果可想而知!慘遭爺爺臭罵一頓,接著又被三位哥哥大大嘲笑一番,她浪漫純真的夢想就這樣被他們無情的踩在腳底下,至今,她偶爾還會夢到這段心碎的過往。

  停了三秒鐘,他的聲音好像在壓抑什麼似的道:「你不會坐出租車嗎?」

  「街頭畫家就是要坐公交車。」她斜瞪著他,她知道他很想放聲大笑。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規矩?」他太佩服自己的自制力,實在很想大笑,她還真教他「刮目相看」!

  「這是一種感覺!感覺!」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跟一隻鴨子說話。

  他狀似理解的點點頭,突然傾身靠過去,看著她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忘了遮掩的餅乾,臉上的表情好像踩到狗屎一樣。「……這是我嗎?」

  「……這是藝術。」奶油畢竟不是畫筆,她畫出來的作品嚴格說起來有那麼點四不像,不過,她倒是很滿意,至少可以看出來是一張笑臉。

  她不承認是他,他當然不會傻傻的對號入座,可是他總可以說一句話!「我看你真的需要去街頭磨練一下。」

  他大概瘋了,他怎麼會帶她來漁人碼頭體會當街頭畫家的滋味?

  不對,他不是「大概」瘋了,他「確定」瘋了,因為,他竟然自告奮勇當她的第一個顧客,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她前面一公尺的地方。不對,他的腦子很正常,這是心計,這麼做是為了讓她在李家家族的家宴上好好配合演出,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他想贏取她的合作,也只好屈就自己在這裡當「模特兒」

  「你的表情不要這麼僵硬。」雖然畫筆在她手上,她要把他畫成什麼模樣都沒有問題,可是,他至少要讓她看一眼「笑容」,她畫出來的畫像才會像他。

  「我可以坐在這裡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了。」言下之意,她別再挑剔了。

  「你已經坐在那裡,這不能算是不可能的任務……好啦好啦,我什麼都沒說,你坐回去,不要亂動。」他突然站起來的動作嚇出她一身冷汗,連說句實話都不可以,真是有夠小氣!

  坐好後,他用眼角瞄了一下週遭,雖然今天不是假日,圍觀的人只有兩三隻小貓,他還是渾身不自在,寧可快一點起來當圍觀的路人。「你好了嗎?」

  「你坐不到五分鐘。」她按捺不住咯咯咯的笑了,她知道坐在那裡對他來說有多麼痛苦,不過這不能怪她,是他自己主動陷在這種情況下。

  這是他第一次賞人家白眼,這個女人真的很不識好歹!「隨便畫畫就好了。」

  「如果抱著這種心態畫畫,那就稱不上藝術家了。」即使默默無聞的畫家,也希望有一天可以畫出曠世巨作,成為畢加索之後,面對自己的作品,都要抱著一份夢想、一份期待和一份執著。

  「你也不是真的想當什麼藝術家吧。」

  「……這是態度!」她不是不想當藝術家,而是沒那個本事。

  「你只是來這裡實現不切實際的浪漫夢想。」

  「正因為實現不切實際的浪漫夢想,更應該懂得珍惜。」

  「何必看得這麼嚴重?你可以體驗最大的夢想,這就夠了。」

  「……鴨子!」她懊惱的嘟起了嘴巴,真是雞同鴨講。

  怔了一下,他輕輕揚起唇角笑了,她那副「你這個人根本沒辦法溝通」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我這個市儈的商人確實不懂藝術家的想法。」

  她傻了,天啊天啊天啊!他笑起來怎麼會帥得這麼不像話呢?

  藝術家的細胞瞬間在血液裡面跳動奔騰,她手上的畫筆快速揮灑,如果可以把這麼美麗的畫面留下來,今天這一趟街頭藝術家之旅就值得了!

  他不知道她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專注,彷彿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他被她動人的認真給吸引住了,此刻的她,嬌弱纖細之中有一股堅韌,很美,美得很溫柔,卻又很莊嚴。他不應該一直盯著她,她有如一方輕柔卻深幽的湖水,太過入迷,可能會失足墜入其中,可是,彷彿有一種東西扯住他的心,教他的目光沒辦法移開……

  終於,她笑盈盈的放下畫筆,抬頭直視他,正好對上他失魂凝視的目光,剎那間,彷彿有一道電流在空中交會,兩人同時一顫,可是下一刻,他立刻若無其事的回復驕傲的神情,教人以為那一刻的癡傻是幻覺。

  「你記得我提過的早餐之約嗎?」他泰然自若的轉移注意力。

  「……你說每天一起吃早餐嗎?」她的心緒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

  「對,從明天開始,就當作是約會,早上八點,我們去咖啡館吃早餐。」

  「我還以為你不喝咖啡。」

  他臉上閃過一瞬的彆扭,可是口氣一點也不軟弱。「你聽誰胡說,我不是不喝咖啡,而是不愛喝咖啡。」

  「這兩者好像沒差多少吧。」這點小細節也要計較,他果然「童心未泯」!

  「這兩者差很大!」他不想咬牙切齒,可是太難了。

  「好啦,你想喝就喝,別怪我勉強你就好了。」她好像在對小孩子說話,可想而知,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過,這可把她逗樂了,唇角高高的揚起,實在不符合她嬌弱的形象。

  「沒有人可以勉強我。」

  「我知道,你這個人欠缺退讓的胸襟。」她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突然起身大步的走向她,那個樣子看起來有點嚇人。

  「畫好了嗎?」他低頭想看清楚畫像,可是她連忙用身體遮住。

  清了清嗓子,她很好心的提出警告。「也許你不滿意我的作品。」

  「你把我畫成怪物嗎?」他承認自己不上相,不適合當模特兒。

  「不是,只是,有可能不符合你的預期,我想你需要做好心理建設。」

  忍不住皺眉,他開始懷疑她會畫畫。「我知道了,我會當你是三流的畫家,不會對你抱太大的期待。」

  「我是說不符合你的預期,不是畫的不好,你幹麼把我說得那麼不值錢?」她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將畫架轉過去面向他,小心翼翼注意他看見畫像的表情變化。

  他第一眼看起來好像被雷劈到,接著眉毛慢慢向中間聚攏,神情變得很陰沉,好像對畫像很有意見。

  「如果不滿意,我可以撕掉,可是你大概沒耐性讓我畫第二次,乾脆我免費送你好了。」她心不甘情不願,努力了半天卻是做白工,這樣很沒有成就感。

  「我沒有說不要,我會付錢,多少?」

  「你又不喜歡,我才不要收你的錢。」

  「我沒有說不喜歡。」

  「你沒說,只是寫在臉上,如果我收了你的錢,我會覺得自己是乞丐。」

  略微一頓,他衷心的道:「如果你當街頭畫家,肯定會餓死。」

  「你沒有藝術細胞,並不表一不其它的人都跟你一樣不懂得欣賞。」她開始動手收拾畫架,就算真的有人過來請她畫像,她也沒鬥志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覺得人家不喜歡,就不收錢,這麼任性會餓死。」

  「……這不是任性,這是藝術家的堅持!」爺爺總是說,她應該慶幸自己生在單家,否則她的倔強會讓她餓死,可是爺爺似乎忘了,她的倔強是單家的基因,否則她外表明明生得那麼柔弱,怎麼骨子裡比男人還強悍呢?這還不是單家的血液在作怪。

  「不管任性還是堅持,最後都難逃餓死的命運。」

  「我不會餓死,因為我早就放棄當街頭畫家了。」整理好東西,她背起畫袋,那副柔弱的身子看起來好像快被畫袋壓垮似的,他連忙跟上去,伸手想將畫袋從她背上取下來,可是她彆扭的硬跟他作對,拉拉扯扯了一會兒,他也只能放棄。

  「你有藝術家的堅持,我也有我的驕傲,你不願意收費,那至少讓我請你吃頓飯,除非你想留下那張畫像供自己欣賞。」

  「……我肚子餓了。」她挺起胸膛大步的走向停放車子的地方,她當然不能留下來自己欣賞,他說不定會誤以為她愛慕他。

  看著她倔強的背影,他唇角輕揚,眼中含著一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柔情,快步的跟過去。

第三章(2)


  扔下手上的報表,李閻浪再一次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取出那張畫像,有個問題一直在他腦海盤旋,這是她憑著想像畫出來的畫像,還是她當時看見的他?

  仔細回想,她剛開始拿起畫筆的時候,頻頻皺眉,還不時對他嘮叨,顯然畫得不太順利,後來她突然變得很專注,沒多久就畫出這張畫像,可見,當時她必定捕捉到某個很有感覺的畫面,觸動了她手上的畫筆,換言之,這張畫像並非她平空想像畫出來的。

  是啊,若是出於平空想像,她沒辦法畫得如此生動,可是,這個笑得滿面春風的男人是他嗎?

  第一眼,他不認為這個男人是自己,可是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每一處都像他,唯獨笑容不屬於他每天在鏡中看到的李閻浪。

  他不願意承認,但是卻很清楚的看見一件事情!在不知不覺當中,她讓他重拾早就遺忘的笑容。

  回想他遇見她之後,他的話變多了,甚至會跟她耍嘴皮子,他還會生氣,會皺眉,現在他也會笑了……這是一大警訊,他似乎太容易被她影響,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不行,除了早餐之約,從現在開始他最好跟她保持距離。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他按下通話鍵,助理的聲音傳了進來。

  「執行長,何雋晏先生有急事見你。」

  「你請他進來。」切斷通話鍵,他將手上的畫像收回抽屜。過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接著好友何雋晏走進來。「你怎麼來了?」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百分之九十九還沒有離開辦公室,所以特地送一份東西過來給你。」何雋晏將牛皮紙袋丟在茶几上面,自動自發的在沙發坐下。

  不用問也知道牛皮紙袋裝的是雜誌,何雋晏來自於一家子都是記者的家庭,他是李閻浪從小四一直到國中、高中長達十年的同班同學。雖然兩人後來分別走入不同的領域,一個讀財經,一個讀大眾傳播,可是,他們還是在大學校園相遇,出國留學也不例外,正因為如此,他和李閻浪這種不容易熟絡的人才有辦法結為死黨。

  「我的新聞上了八卦雜誌嗎?」李閻浪起身離開辦公桌,不疾不徐的取出牛皮紙袋裡的雜誌,同時在對面的沙發坐下。

  「咦?你早就預料到了?」

  迅速翻閱了一遍,他冷笑的把雜誌扔回茶几上。「這樣大的新聞再怎麼低調,還是會經由人的嘴巴傳出去。」雖然母親是一個非常張揚的人,可是面對他的婚事,她特別低調謹慎,可謂保密到家,受邀的賓客都是幾天前才收到請柬,大概是為了防止父親另外一邊的家庭搞破壞吧。「你太不夠意思了,就算訂婚不宴客,也應該告知一聲,哪有讓好朋友透過這種方式得知你有結婚的對象?」何雋晏忍不住抱怨,如果不是早一步看到明天要上市的雜誌,說不定連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還在狀況外。

  「我自己連訂婚的日期都是幾天前才知道,怎麼會記得通知你?還有,這個女人已經不是我結婚的對象了。」

  「我對這位嚴家千金有點印象,感覺上很柔順,不像是那種會上演落跑戲碼的女人,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訂婚的前幾天我還特別抽出時間陪她喝下午茶,當時我也看不出來她有落跑的跡象。」他不可能回頭,當然也不在意她為何上演逃婚記。

  何雋晏傷腦筋的搖了搖頭。「你根本沒有把人家放在眼裡,難怪連自己如何被甩了都不清楚。」

  「我的態度始終如一,如果她認為我不夠重視她,大可提早喊『卡』  。」他承認自己沒把她放在眼裡,對他來說,女人本來就是男人的附屬品,若非傳宗接代的責任驅使,他寧可不要招惹「結婚」這檔事,「結婚」不過是將單純的生活變複雜。

  「我猜她連正眼都不敢看你,又怎麼敢說取消訂婚?」

  「也許吧。」她在他面前總是羞答答的低著頭,所以連坐在對面的未婚夫跟別的女人玩那種誰先轉移視線的遊戲,她都沒有察覺……想起此事,他就覺得可笑,當時他怎麼會那麼孩子氣的跟花小姬玩那種遊戲?

  女人之於他,就算有過十面之緣,也不見得記在腦海,可是,他就是記得她,或許她是一個矛盾到令人難忘的女人吧。

  在那種情況下相遇,還默默進行一場意志力的「比賽」,當時他八成中邪了。

  皺著眉,何雋晏很擔心也很不認同。「你對婚姻的態度能不能認真一點?不要老想著傳宗接代,而是問自己,你希望守在身邊一輩子的女人是誰。」

  「你希望守在身邊的女人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改變嗎?」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改變。」

  「如果她不再是我希望的那個女人,我不就要離婚再娶嗎?」

  何雋晏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反應。

  「如果婚姻不要有太多個人喜好的因素,婚姻反而會更長久。」

  怔了半晌,何雋晏有點哭笑不得的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歪理。」

  「女人很麻煩。」這是他的結論。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令你心動的女人,真的愛上了,她再麻煩,你也會認了。」

  李閻浪不予置評,他不懂愛情,而愛情究竟有多麼偉大,他更是興趣缺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絕不容許女人擾亂他的生活。

  從優雅端正的坐姿,接著變成盤腿,最後乾脆直接躺在沙發上,單貝貝努力保持意識,注意門口的動靜,嘴裡不時喃喃自語,「怎麼還不回來呢?」

  她幹麼擔心那個男人?

  她不想擔心他,真的不想,可是今天在餐廳的時候,聽到同事們吱吱喳喳的提起他被新娘子遺棄的消息上了八卦雜誌,她的心就亂糟糟的,一直很不安寧。

  他看到雜誌上的報導了嗎?

  今天他只有派小孟接她下班,想必是看到報導了,心情非常惡劣。她相信他心裡有底,他可是「華擎控股集團」的接班人,即使透過管道封鎖了新聞,消息還是會從一些多事者的嘴巴溜出去,這麼大的新聞絕對壓不下來。可是,想到驕傲的他一定無法忍受這種難堪,她又免不了為他擔心。

  這個可惡的男人,幹麼這麼晚還不回來?他不知道人家會擔心嗎?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盯著盯著,眼皮漸漸蓋下來,當李閻浪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她抱著抱枕側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隨手將公文包扔到茶几上,站在沙發邊,伸手想搖醒她,可是到了半空中又縮回來,半晌,他挨著沙發坐在地板上。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她,他可以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沐浴後的清香,味道很淡很柔,可是卻教他的心跳變得有些急促。

  他站起身,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緩和她引起的騷亂,可視線就是捨不得離開她,她睡著的時候更顯柔弱,他不知不覺又坐下來,這次改而坐在茶几上。

  這個女人真的很不可思議,明明外表生得一副惹人憐愛的嬌弱模樣,可是性子卻剛硬強悍。

  大概是很冷,睡夢中的人抖了一下,他隨即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正要蓋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惺忪的睜開眼睛,他抓著西裝外套的手連忙收回來。「你回來了。」她揉著眼睛坐起身,那樣子像個小女孩,可是卻該死的誘人。

  「你是小孩子嗎?躺在這裡睡覺不怕著涼嗎?」他粗魯的口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焦躁的再度站起身,試圖用居高臨下的姿態保持自己的威嚴。

  她還不是為了他……皺了皺鼻子,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嗎?」

  「一點點。」

  看樣子,他一定很在意雜誌上的報導。「我知道一個比你的私人花園更適合觀賞星星的地方,你有興趣嗎?」

  怔了一下,他輕輕揚眉。「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我想應該十一點多了。」她瞄一眼牆上的掛鐘,再過半個小時就十二點了。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我這個禮拜的休假已經在前天用掉了。」

  「現在出門看星星,你今晚恐怕只剩下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可以嗎?」

  「……沒問題。」雖然睡眠對她來說很重要,可是她不能不管他。

  「你沒問題,我當然也沒問題,那我們去看星星吧,不過,你最好換上厚一點的衣服,夜深了,外頭有點涼。」

  「我立刻去換衣服。」

  約莫半個小時後,他們飆車來到陽明山,來到她所謂更適合觀賞星星的地方,可惜今晚的雲層太厚了,找不著星星的蹤跡,不過倒是可以從這裡眺望台北燈火點點如繁星的夜色。

  「每當覺得很煩悶的時候,我就會跑來這裡,那你呢?」

  「我沒有這種浪漫的細胞,我習慣喝點酒,再洗澡睡覺。」就像今天,他心煩的找好友上PUB喝酒,按照規矩,回家之後應該就沖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可是現在,他卻跟這個惹他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跑來這裡,真是瘋了!

  「喝酒不好,以後你可以像我一樣跑來這裡看星星。」

  「你要陪我嗎?」

  「沒問題。」

  他一問,她一答,兩個人都很順口,可是,氣氛怎麼變得有點曖昧呢?

  「下次來這裡,你一定要注意天氣,免得又看不到星星了。」她隨口找了一個話題,冷卻他們之間滋滋作響的火花。

  「看不到星星又有什麼關係,這裡的夜色也不錯。」

  「你……沒事。」她很想安慰他,那種純屬八卦娛樂的報導不會流行太久,無須擺在心上,可是相信他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關於這篇報導的事吧。

  他突然用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她吃痛的輕叫了一聲,他唇邊掛上難以察覺的笑意。「我每天忙得團團轉,連喝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怎麼會沒事?」

  「你又不喝咖啡。」她狀似嘀咕,臉上卻洋溢笑容,因為她知道他在暗示,他完全沒有受到那篇報導的影響。

  「……」他很想抗議,卻又無言以對,除非不得已,他確實不喝咖啡,像是這兩天的早餐之約,他刻意點了咖啡,試圖端正自己的形象,可是牛奶加了快一半,咖啡卻只喝一口。

  他不應該如此在意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可是心卻不由自主的被她牽引……現在,他希望一個月趕快結束,她就再也沒辦法影響他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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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23 10:01:01

第二章(1)  

  那天,真的只是一場惡夢!這一個多禮拜,她繼續扮演「花小姬」的角色,繼續按照既定的行事歷在週末休假一天參加好友的婚禮,一切遵行正常軌道運行,什麼都沒有改變。

  是的,什麼都沒有改變,忙碌了一天,餐廳打烊之後,整理那些又臭又重的垃圾,完成最後的門戶檢查,再搭乘公交車返回自己溫暖舒適的小窩,刷牙洗臉泡個熱水澡,接著倒在床上狠狠睡上一覺……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走出餐廳時,她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直線,想到這種日子還要九個多月,她就充滿了無力感!

  當初召開家族會議,決定如何「處置」她時,她也不是傻傻的任他們宰割,既然抗議無效,她必須接受流放,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那她至少可以要求他們訂出一個期限,法官定罪之前,也會給犯人辯護的機會,這才公平,經過討價還價,最後敲定一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當結束的那一刻,驀然回首,總是覺得歲月匆匆,半點不留情,可是當下那一刻,尤其在苦難之中,卻又會覺得分分秒秒何以如此漫長,至少,她現在就有一種苦難無止盡的厭覺……

  「你下班了?」李閻浪背靠著餐廳的圍牆,雙手狀似悠閒的插在口袋,可是依然不減那副高人好幾等的驕傲。

  倏然瞪大眼睛,單貝貝驚嚇的往後一彈,這是幻影嗎?

  「我還以為你不怕我。」當時他會違背自己的原則走過去幫她,正是因為她表現出那股不願意輸給他的傲氣,她不但不怕他,甚至恨不得把他踩在腳底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她這樣的女人,看起來纖細柔弱,像是不禁風兒吹拂的蒲公英,可是卻有著天堂鳥的高傲和強悍。

  她發現這個男人總是有辦法激起她的「戰鬥力」。「我以為惹出那樣的麻煩之後,你對我會覺得很過意不去,從此不再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我不記得惹出什麼麻煩,倒是記得我的新娘子換人了。」

  「你在開玩笑吧。」她表面故作輕鬆,可是聲音差一點顫抖的擠不出來。

  他無視於她的慌亂,像在自言自語的逕自道:「既然你是我的結婚對象,我們有必要熟悉對方,一個月應該夠吧。」

  「……你別鬧了。」她寧可相信他是隨便說說,可是眼皮卻膽戰心驚的跳個不停,害她忍不住伸手按壓眼皮。

  「我記得那天有很多證人,單是『  御家食堂』  的員工就有十幾個。」

  「我沒答應!」這根本是威脅,她好不容易靠裝傻敷衍讓同事不再追著這件事情打轉,如果他再把這件事情鬧開來,這一次絕對別妄想安然而退。

  「我唯一的記憶是你並沒有拒絕,今天當然也沒資格反悔,除非我同意。」

  怔怔的瞪著他,她企圖從他臉上尋找一絲玩笑的性質,可是那張臉實在呆板的無藥可救,腦子轉了半天還是那四個字-  目中無人,最後她也只能不可思議的呢喃,「這太瘋狂了,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這確實很瘋狂,當他決定把新娘子換成她,他就一直問自己:為什麼?

  他不可能娶一個給他難堪的女人,這不僅關係到尊嚴問題,更重要的是,他無法容忍「意外」,他要娶的是「妻子」,而不是給他添亂子添麻煩的「意外」。對他而言,「妻子」的角色除了傳宗接代養兒育女,最要緊的是安分持家,一個不懂得安分的女人,怎麼有辦法持家呢?

  可是,新娘子人選再找就有了,何必急於一時?當時他衝動的抓住她,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個女人絕對不適合當他的新娘子,她不但沒有互蒙其利的家世背景,更不是一個逆來順受任他操控的洋娃娃。雖然他們真正互動的時間不到半個小時,可是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倔強,就足以教他斷言她是個難纏的女人,這種女人從第一眼就應該列入「拒絕往來戶」,他沒有跟她保持距離,還越糾纏越深,這是不智之舉。

  然而,當下那一刻,這是轉移注意力最好的方式。

  正是如此,他把她扯進來是為了化解當時的難堪,這是權宜之計,一旦這場笑話消失在人們的記憶當中,他也會一腳把她踢開。

  沒錯,他只是利用她保住自己的顏面,誰教她是他當場唯一可以鎖定的目標。

  「我可以讓步,但是你至少陪我演完這齣戲。」他的口氣好像很好商量似的,可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依舊。

  「演戲?」

  「一個月後你必須陪我出席李氏家族的家宴。」

  「家宴?」

  「我會付你酬勞,隨你開口,只要合理。」

  什麼演戲,什麼家宴,這些都很好商量,可是他用金錢砸人,這就教人超級不爽!「不好意思,我的手頭還算寬裕,請你找其它的合作夥伴。」

  「我已經當眾指定你了,你不要酬勞,還是得奉陪到底。」他強硬的目光掃向停在路邊的車子,他的司機小孟很有默契的立刻打開後車座車門。「上車吧。」

  「不敢勞駕李少爺費心,我喜歡搭公交車。」

  「你住哪裡?」她不上車,他就「請」她上車,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你不需要知道我家住哪裡……你在做什麼,不要推我……」下一刻,她已經被他強硬的塞進車子,當著司機面前,她又不方便發火,只能抗議的怒視著他。

  他視若無睹,直到小孟將車子開上路,他滿不在乎的再一次詢問,「我先送你回家拿衣物,你住哪裡?」

  「……這是什麼意思?」舌頭差一點打結,她原本已經鬧烘烘的思緒更亂了。

  「我們的時間很難配合,若想多瞭解彼此,唯有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我看你八成瘋了,真是抱歉,我很正常,我要下車!」若非緊咬著牙,她肯定會失控的大吼大叫,這個男人絕對有逼她破功的本領。「你不回家拿衣服也沒關係,我們直接回我的住處。」

  「……你不覺得這太離譜了,我們基本上還是陌生人。」

  「我現在就是要改變這種情況,以便一個月後你可以應付李氏家族的家宴。」

  節節敗退,教人很沮喪,她決定把話說絕了,看他還能如何。「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我每天忙著端盤子都來不及了,沒有時間陪你參加家宴,更沒時間陪你演戲。」

  「不演戲,那就來真的,二選一。」

  這會兒她真的啞口無言了,她實在看不出來他是那麼懂得「變通」的人,如果她有本事上演瘋狂跳車記,說不定她還可以跟他一較高下,偏偏她這個人超級愛護自己,冒險犯難的事情她一點意願也沒有。

  深呼吸!別動氣!相識一、二十年的人,都不見得有機會見到她強悍的一面,何況一個認識半個月的陌生人,她怎麼可以在他面前顯露自己的真本性?

  這個男人一副王者模樣,不懂紳士原則,如果硬碰硬,只會促使他的姿態更強硬,或許如果以軟攻硬,他的態度反而會軟化下來……會嗎?他看起來像是那種完全不懂得退讓的人,她想退出他的遊戲,除非有辦法教他認清楚,她只會壞了他的計劃……

  沒錯!他這個人想必習慣掌握控制權,如果發現她是一顆不定時炸彈,還怕他不急著甩掉她嗎?

  想著想著,心情變輕鬆了,唇角不禁飛揚,她一定會教他不得安寧。

  這時車子已經抵達他住處的大樓,進入地下室停車場,小孟停妥車子,立刻下車繞過來幫他們開車門,她又不能賴在車上不走,當然是跟著下車。

  「男女授受不親,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不太妥當。」不管如何,當前最重要的就是打消他的「同居」念頭。

  他斜睨了她一眼,好像她說的是外星人的語言。

  「我家家教嚴格,從小父母就教導我,女孩子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

  「你的身材沒有誘人犯罪的本錢。」

  這個男人真的很沒禮貌,他不知道在人家的弱點上面作文章是很可惡的嗎?

  沒錯,她確實沒有傲人的身材,可是一個女人如果只能靠身材勾引男人,她的等級也未免太低了!「我真是落伍了,原來現在的男人全是一些不用腦子的動物。」她的聲音很輕柔,跟她眼中射出來的銳利截然不同。

  他轉頭看著她,這一次他的眼神閃爍著教人猜不透的光彩。

  此時他們正好走到電梯前面,他收回視線,在電梯的戚應器上刷卡,嗶一聲,按下密碼起動電梯,電梯的門隨即往兩邊滑開,他率先踏進去,她不假思索的緊跟在後。

  「如果是你女兒,你會同意她跟人家『  同居』  嗎?」她再接再厲的說。

  「那要看『  同居』  的定義,如果只是像室友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實在不需要太大驚小怪了。」

  「男女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他們是單純的室友。」

  「我相信。」

  「……如果這不是違心之論,那你就是個怪胎。」

  叮一聲,電梯在二十樓停住,他舉步走出電梯,她還是像個尾隨在後的小跟班。這層樓只有一個門戶,單貝貝正準備張開嘴巴繼續發動攻勢,那扇大門突然打開來,一個年約五六十的老管家走出來,恭敬的向他們一鞠躬。「這位是從小負責照顧我生活起居的孟伯,剛剛開車那位是他兒子小孟,他們一家五口也跟我『  同居』  在同一個屋簷下。」他只是沒有明說,他們住樓下,而這層樓和樓上的空中花園是他獨享的生活空間。

  「……孟伯您好!」她嬌柔的一笑,左腳卻差一點失控的踩在李閻浪的右腳,這個男人幹麼不先說一聲,害她像個笨蛋一樣一直抓著「同居」的問題不放。

  「歡迎,請進。」孟伯接過李閻浪的公文包,便側過身子讓他們進入屋內。

  脫下鞋子,換上孟伯早就備妥的室內拖鞋,她低聲詢問身旁的男人,「你真的要我在這裡住一個月嗎?」

  「我剛剛已經把情況說得很清楚了。」

  「你總要讓我回家拿衣服吧。」

  「不需要,孟伯幫你準備了。」李閻浪走到最靠近客廳的房間前面,打開房門請她入內。「這是你住的客房。」

  走進房內,她被滿滿一床的衣物嚇了一跳。「這是什麼?」

  「為了預防你不肯乖乖配合,我事先請孟伯幫你準備一些換洗的衣物,待會兒你先試穿一下,我憑目測提供的尺寸有可能失誤。」

  目測……一陣輕顫滑過四肢百骸,想到他的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打量,她就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變成透明人,再也隱藏不住了。

  「如果尺寸不對,明天可以請孟伯幫你送回百貨公司更換。」

  「……我想休息了。」這會兒她心頭亂糟糟的,只想獨處。

  「晚安。」李閻浪退出房間,同時將房門帶上。

  衝過去把房門鎖上,她趕忙著脫衣試衣,當新衣服完美的貼著嬌軀,她禁不住發出呻吟,下一刻,她又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連忙從床上翻出內衣,找到標籤上的尺寸,轟一聲,她當場變成了紅關公。

  「你的身材沒有誘人犯罪的本錢。」

  她終於懂了,他根本是把她的身材「摸」得一清二楚!

  看他的樣子,好像連正眼都不願意施捨給女人,怎麼會知道……雙手蒙著臉,腦袋瓜懊惱的對著牆壁叩叩叩的敲著,她沒神經嗎?人家都看透了,她竟然毫無所覺……好丟臉,為什麼她沒有多長一點料呢?瘦弱的程度只比四季豆好一咪咪,難怪他會笑話她……不對,她幹麼在意他?就算她是沒看頭的干扁四季豆,那也是她的事!沒錯,她沒料,難道他就有料嗎?像他那種人,就算有點肌肉,也是白斬雞一隻……有機會她一定要仔細瞧瞧他是不是白斬雞?到時候就輪到她狠狠取笑他。

第二章(2)  

  房門悄悄的被拉開,單貝貝偷偷摸摸把頭探出來,設在每個轉角處的藝術夜燈都打亮了,屋內的視線很明朗,她不用擔心不小心撞到什麼東西,製造出乒乒丘、乓嚇死人的聲響,被人家當成小偷逮個正著。

  大大方方的走出來,關好房門,她舉起手揮了揮道別,輕快的朝大門移動。

  她有一種幾近「潔癖」的壞習慣,如果不是自己的床,那天晚上她會輾轉難眠到天亮,為了保住「御家食堂」的碗盤,她還是回自己的小窩睡覺比較恰當。

  「這麼晚要去哪裡?」李閻浪的聲音帶著平日沒有的慵懶。

  單貝貝被嚇得一串咒罵差一點破口而出,這個男人怎麼還在遊蕩呢?

  堆滿笑容,她故作輕鬆的轉身面對他,只見他靠在廚房出入口的牆邊,手上握著一杯紅酒,此時他換上白色T  恤及牛仔褲,少了一份目中無人的驕傲,多了一份瀟灑的率性,害她差一點失神。

  「……我睡不著,下去散步。」

  「帶著背包散步?」他眼中閃過一抹戲譫。

  「……肚子餓的時候可以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啊。」原來這是便利商店最大的好處!拿來當借口。

  「你不需要這麼麻煩,樓上可以散步,家裡的食物五花八門,貯藏櫃有各種泡麵,電飯鍋有熱稀飯,冰箱有各式小菜滷味,或者你想要喝咖啡配蛋糕,這裡也可以提供。」

  她差點忘了,有個管家照料生活起居,他家的食物當然不會讓客人餓著肚子,可是散步……「樓上可以散步?」

  「你跟我上來。」他轉身走向通往後陽台的方向,她滿懷疑惑的跟了過去,還沒踏出後陽台,便看到非常漂亮的旋轉木梯,木梯有往上也有往下。

  他們拾梯而上,她對他的說法抱持懷疑,卻又很好奇樓上是什麼地方。

  踏上頂樓,第一眼以為那是普通的和室,可是下一刻,她又改變想法了,這裡應該稱為健身房,各式各樣的健身器材靠著兩側的牆壁擺放,然後再下一刻,她又改變想法了,這裡是午後品茗的觀景房。那是一座玻璃打造的空中花園,花木扶疏、綠意盎然、花紅柳綠……她想到的形容詞都用上了,也無法形容這裡的美麗。

  「這裡比起大樓的花園更適合散步吧?」

  「這裡還不錯啦。」她故意說得很漫不經心,眼睛卻忙碌得捕捉美景,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麼懂得享受。

  「那裡設有望遠鏡,你可以觀測天上的星星。」他指著設在角落的望遠鏡。

  兩眼一亮,她快步走了過去,微微彎下腰湊近望遠鏡,望遠鏡的另一端充滿了謎般的深沉,卻又好像鋪上一層光影,閃爍著動人的光彩,那是或隱或現的星子散發出來的光芒,可惜今晚的星星寥寥可數,否則她就可以見識到所謂的銀河是什麼樣的美景。

  「如何?」他悄悄的來到她身邊。

  她忙著梭巡平日沒機會觀賞的夜空,沒時間跟他囉哩巴唆。雖然今晚的星星冷冷清清,感覺好孤寂,可是浩瀚的夜空依然散發著神秘的魅力。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希望你不要再浪費彼此的精力,好好跟我配合。」他很擅長利用機會談判,可是這種話聽在她耳中真是不舒服,言下之意,倒像在告訴她,他實在沒有這種閒工夫每天晚上出來逮人。

  略微一頓,她站直身子,不服氣的對他揚起下巴。「為什麼我要配合你?」

  「你已經當著大家面前默認自己是我的新娘子,這齣戲還沒有落幕之前,你當然要繼續演下去。」

  當時那種情況,任誰的反應都會跟她一樣-  呆若木雞吧,她哪有默認?好吧,當場沒有跳腳響應,她確實有點理虧,現在她也不跟他繞著這點打轉,來點有建設性的問題好了。「你不覺得應該找更適合的人選嗎?」

  「你已經捲入其中,其它的並不重要。」

  「我是為你好,我這個人缺乏演戲的戲胞,很可能壞了你的事。」

  「那就拋開演戲的想法,真正把自己當成我的新娘子。」

  「我不擅長玩這種自我欺騙的遊戲。」

  「我不是教你欺騙自己,而是真的當成這麼一回事。」

  看他長得一副又驕又冷又硬的樣子,她還以為他是「惜話如金」的人,沒想到他那麼會耍嘴皮子!不怕,她誆人的口才也是一流的。「如果我真的把自己當成你的新娘子,我會要你負責哦!」

  「我不會逃避責任,如果你堅持要我負責,我會尊重你。」

  在他眼中她像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嗎?好啊,她就「順應」他的意思。「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不要嫌我死皮賴臉。」

  「既然我選擇你,就算你會變成麻煩,我也必須認了。」

  「好吧,我們就先當一個月的未婚夫妻。」

  他伸出手,她一怔,沒想到他會有這種孩子氣的舉動,隨即一笑,伸出手跟他打勾勾立下約定。

  既然是未婚夫妻,當未婚夫的總要有點表現,因此李閻浪今天特別提早離開公司來接花小姬下班。

  一如昨日,車子停在「御家食堂」外面人行道旁,在餐廳還沒熄掉燈光之前,他會先待在車上處理公事,可是手指在筆電上面敲敲打打,心思卻繞著週遭的動靜打轉。

  在他小時候還不懂得分辨是非對錯時,就已經養成對四周的變化有種緊張性的敏銳,這要感謝他有個嚴厲的母親,還有他父母瀰漫著煙硝味的婚姻。

  父母真的很自私,當他們想辦法把對方踩在腳底下的時候,卻沒想到他們正在摧毀孩子純真的世界……小時候他總是這麼想,漸漸的他認清楚一件事情,只要學會操控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就可以免於那些爭執、饅罵的荼毒。

  他的自我操練非常成功,四周的動靜全部在他的掌握當中,他的情緒卻不會受到一丁點波動,好友總是取笑他是個木頭人,他不否認,甚至樂於當個木頭人,因為比起像只膽戰心驚的小兔子,木頭人會活得快樂一點。

  「有事嗎?」他早就發現小孟頻頻透過後照鏡查看他,可是小孟畢竟是從小跟在他身邊的人,如果他不開口,他不敢多嘴。

  「少爺,若是教夫人知道花小姐的事情,恐怕不太好。」

  「她對逢場作戲的事情不會在意。」連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另外養一個家庭,她都可以忍受了,他就算兩隻腳踩多條船,她也不會當一回事,唯一的要求是!別惹出麻煩。

  「花小姐不像一般的女人。」

  他知道小孟是在告訴他,花小姬不是那些企圖從他身上挖好處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在母親眼中反而是一種「威脅」。

  是啊,如果只是貪圖名利的女人,母親根本不會放在眼裡,這種女人太容易打發了,可是花小姬顯然不是這類的女人,就算他只是利用她轉移焦點,母親也會擔心半途發生狀況。

  「你只要保持沉默,這件事情很快就會過去了。」

  頓了一下,小孟眼中閃過一抹遲疑,可是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點頭應允。

  這時,他們看到「御家食堂」的員工陸陸續續從旁邊的巷子走出來,餐廳的後門位在那裡,員工進出基本上都是經由後門。

  再約莫五分鐘,店裡的燈光熄掉,李閻浪放下筆電,打開車門走下車,過了一會兒,花小姬精神不濟的走了出來,她看起來好像快要睡著了。

  「你每天都這麼累嗎?」他們兩個距離不過三步,她竟然還沒有察覺到他。

  恍神的雙眼瞬間清醒過來,她驚慌的左右查看了一下,趕緊推他上車,還好小孟反應夠快,搶先把車門打開,否則他們不是「上車」,而是「撞車」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想嚇人也不用這種方法,累了一天,她的心臟可是很脆弱。

  「未婚夫應該接未婚妻下班。」他不喜歡她的反應,好像恨不得他不要出現在她面前,這可以說是他第一次特地來接女人下班,連那個差一點嫁給他的嚴家千金都沒享有這樣的待遇。

  「你不需要對我這麼慇勤。」她現在最害怕有人發現他們之間的「姦情」

  那張找不到任何情緒的臉孔出現一絲裂痕,他不敢相信一個女人可以不識好歹到如此令人生氣……生氣?不行,他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受她擾亂?

  「你知道如何回我的住處嗎?」

  「……不知道才好。」她的聲音幾乎含在嘴裡。

  「你說什麼?」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尾音上揚。

  她連忙搖頭搖手。「沒有,我什麼都沒說,只是明天休假,今天我想回自己的住處。」她連忙換上楚楚可憐的眼神,緊緊啾著他,企圖軟化他的心。

  「既然答應當我的未婚妻,你就應該盡責的把角色扮演好。」

  「……我只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覺,不差一天吧。」她真的後悔了,尤其今天一直精神恍惚,害她猛挨巫婆的白眼,她更是懊惱!原本是想讓他迫不及待甩掉她,最後卻跟他打勾勾,相約當一個月的未婚夫妻,這不是很糊塗嗎?

  「如果有一年的時間,可以不差一天,但是我們只有一個月。」

  不管一年還是一個月,這都是他的事情。不過,她可不能說出這麼任性的話,要不然他又要囉哩巴唆教導她責任問題……奇怪,他的外表看起來明明是那種不喜歡跟人家廢話的人,怎麼老是跟她沒完沒了?

  「明天你去上班,我還是可以回家,早一個晚上有必要這麼計較嗎?」

  「你說你明天休假嗎?」

  「對啊,這是一個禮拜當中,我唯一可以睡到昏天暗地,不用拖著疲憊的身子上工的一天,我只認自己的床,你不讓我回家睡自己的床,太沒有同情心了!」

  「你必須習慣。」

  「……」她很想罵人,可是當著第三者面前,終究忍下來了。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我們能夠相處的時間不多,我希望每天至少可以一起用早餐,藉機瞭解彼此的想法、習慣。」

  撇了撇嘴,她把音量降低到只有兩人聽得見。「你這個人肯定有嚴重的控制欲。」

  他沉默了下來,往後一靠,視線轉向窗外。沒錯,他習慣每一件事情都在掌控當中,可是,這不表示他喜歡控制別人,基本上,他總是在自己前面劃一條界線,不喜歡人家跨過來,當然也不喜歡踏進別人的世界。

  如果不是為了化解難堪,轉移注意力,他不會把她扯進他的世界,還緊緊抓著她,不准她離開……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可是他的心為何有一股不安隱隱浮動?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伸手爬過頭髮,心,變得有些焦躁。

  她認為他企圖控制她,可是對他來說,這表示一切正失去控制,如果不在意,又何必急著抓在手上?

  不對!他習慣將每一件事情做最精密的計算,可能發生的狀況全部計算在內,再擬訂計劃,而事情也往往按照計劃運作,不過自從嚴家千金上演一出「意外記」之後,原先的計劃不管用了,這會兒他當然急著控制有可能再製造麻煩的變因。

  是啊,不是因為他在意她,而是她像籠中的鳥兒,看似柔順沒有威脅,可是一不留神,她卻會自己拉開籠子的門飛得不見蹤影,為了能順利應付一個月後的李家族家宴,他才會把控制的觸角延伸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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