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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4:55

內容簡介:

她真的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就是要吸收那使毒行醫一把罩的「活閻王」進組織,
可瞧瞧現在她在做什麼?白日為他煎藥、晚上給他侍寢,
活像只被豢養在籠內的暖床金絲雀,
既沒完成任務,也捨不得殺了他回刺客島去,
堂堂天下第一美人刺客的顏面都給自己丟光了!
都怪當初太驕傲,以為她絕不會對任務對像動真情,
如今才會落得這步田地,
沒辦法,誰教那男人溫柔的霸道實在超乎她想像,
為了獨佔她,不惜槓上皇帝,也要護她免於淪為昏君的禁臠,
然而,此舉卻打動了她那顆從不為誰怦跳的心,
嘖,反正任務失敗,她也回不去了,
不如就來挑戰新任務,將目標轉為偷走他的心好了──

美人計 序言 寫給親愛的「你」

  親愛的,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你才不得不離去吧。

  回想過去四年的時光,你是我最忠誠的工作夥伴,記錄著我的天馬行空、記錄著我的喜怒哀樂,一直不離不棄。

  所以請相信,這輩子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這一點,我想你一定會認同的,畢竟不知有多少個晨昏白晝你我一起度過。

  你也知道,在你生病時我有多焦急,帶著你拜託這個人、拜託那個人,看能不能救救你,只因為,我跟你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回憶了。

  我捨不得,真的好捨不得!

  但他們判了你死刑!

  我哭了,那幾天只要一想到你就哭,成了一個愛哭鬼。

  而我必須要跟你坦白,我既哭你的離去,也哭你帶走了我好多的秘密,那些秘密有影片、相簿、我的回憶、我的點子我的歲月就這麼全都回不來了呀!

  但經過幾天的沈澱後,我釋懷了。

  這世界真的是公平的,我在你身上得到了太多,所以冰冷的你才會帶著我那滿滿的秘密長眠,免得感覺寂寞吧!

  只是不管如何,我還是把你帶回家了。

  朋友為此不解地問我,「主板都掛了,還拿回來做啥?!」

  是啊,你壞了心臟,沒救了,但你知道的,你的外表一樣那麼美麗,所以我把你收妥,想著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為你換一顆心臟,那麼,我們就能繼續並肩作戰了。

  只是,換了心的你還會是你嗎?

  呃,是不是有人看得很困惑啊,這是晴子這陣子的心情感想啦,因為我的筆記本電腦掛了,再加上這一本書寶寶的男主角是個神醫,也是煉毒藥的高手,晴子寫著寫著,不禁感慨起若有神醫能救親愛的「她」就好了。

  然而這只是妄想,所以,還是別說了,但晴子要告訴大家的是,這一套「刺客秘盟」系列書共有三本,所以,這本書寶寶裡放了一些伏筆,會在後續的兩本書中解謎,請大家別著急嘍。

  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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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4:04

尾聲

 數月後。

  漢陽山莊多了一個大肚婆,不管她往哪兒走都有一大串人跟著。

  「小心,這裡有台階。」

  「小心,這裡有柱子。」

  「小心,這裡有門哪。」

  「少夫人,小心,這裡有--花!」

  花?!秦樂忍不住翻白眼,再看著圍在身邊的婆婆、晉婆婆、鄭尹、索先,還有好幾個丫鬟。老天,不就是懷個孕,她也只是到花園走走,怎搞得像神明出巡?!

  「娘、晉婆婆,還有你們大家,我就這麼乖乖的坐著,你們離我稍微遠一點好不好?」坐在亭台上的她笑著跟大家拜託。

  「好。」

  她現在是山莊裡的寶,每個人都對她言聽計從,於是一群人很合作的倒退三步,停,繼續盯著看。

  天啊,她快瘋了!

  終於,下一刻,她的救星來了,她差點沒流下淚來。

  閻冥從迴廊走過來時,馬上接收到親親老婆的求救目光,再看到離她三步,卻一雙雙眼睛都盯著她看的眾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笑!也不想想鬧出人命的是誰?!他可以自由地四處走,她帶球走還不夠,更得帶一大串肉粽……她真要瘋了!

  「好了,我陪秦樂一會兒,你們--娘,可不可以……」他向母親示意。

  她立即明白的點點頭,但不忘叮嚀,「你也是大夫,要好好照顧--」

  「娘,她很健康。」他連忙打斷母親的話。老人家似乎都有碎碎念的通病,從娘的病好了後,他就領教過多回。

  「好好好。」胡伶儀笑咪咪地帶著一群人離開,讓小兩口--不對,連肚子裡的算起來可是一家三口了,讓他們好好獨處。

  眾人走後,閻冥將嬌小的秦樂抱入懷中,「抱歉。」

  她一愣,抬頭看他,「抱歉什麼?」

  「娘跟大家--」

  她笑著搖頭,「這種事有什麼好抱歉的,我知道他們在乎我、關心我,我很幸福的,只是不好意思讓他們跟進跟出,才要他們離遠一點。」

  「他們很樂意。」

  「我知道,就像我很樂意當你的妻子。」

  聞言,他深情的凝睇著她,卻無法很樂意的告訴她一個天大的秘密。

  雖然秦樂已經將她如何進到異色組織的來龍去脈告訴他,但顯然,有人利用了她的美貌與堅韌的意志,讓她主動把自己像祭品般送到他面前。

  好友歐辰威才說過,他無意中查到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在她身上下青蛆毒的人,就是異色組織的大主子!

  這筆帳還真的很難算,若沒有「他」,秦樂絕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可他又讓她痛苦了這麼久……

  「你在想什麼?」秦樂不解的看著他。

  「我在想--有你真好……」

  他低下頭,深情的吻上她的唇,決定暫時將這個秘密封存在心底。

  反正他們幸福就好--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3:45


  接下來的日子裡,秦樂幾乎都是在痛楚中甦醒過來,又在痛楚中昏厥過去,就這麼半醒半昏的,偶爾聽到閻冥帶著沈痛的低啞聲音,有時,在模糊視線中隱約看得見他自責的俊顏,但有更多更多時候是沒有意識的。

  日日夜夜,她常痛得渾身發抖,而閻冥能做的,就是緊緊抱著她,讓她知道他一直守在她身邊。

  十天過後,她開始被迫喝下藥湯,那藥苦極了,也不知加了多少黃連,苦到她想吐,咽也嚥不下去,但閻冥以口餵她,那代表不論她覺得這藥有多苦,他都跟著她嘗了,那苦似乎因此淡了些。

  整整一天一夜,他衣不解帶的照顧她,記錄她痛楚發作的時間長短變化、喂以內服藥後,多久得以減緩因藥效產生的不適……只是,她醒來的時間跟次數都更少了,幾乎都處在昏迷狀態。

  他心裡的後悔與自責,深切的教他很想殺了自己!

  這些痛都不該由她承受的,青蛆毒已折磨她三年多,他不該要她回來的,在外面,她至少活得健康快樂……

  「痛……痛……」

  每次聽到她在昏睡中的痛苦呻吟,他的心也跟著抽痛,不住祈求上蒼快快讓她復原,終於,老天聽到了,在今天,在他守了她一整夜,看見窗外晨日灑進一道道金色光芒後,她睜開了眼眸。

  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閻冥憔悴的臉孔,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她微喘著氣,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我……撐……過來了?」

  他沈重的點點頭,俊臉上不見喜悅。

  「你、你不高興?」

  他無法高興,她所承受的痛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那些全是他害的!

  她擰起柳眉,「怎、怎……麼了?藥不……不……行嗎?」

  驀地,他怒聲大吼,「你多關心下自己不行嗎?那麼善良做什麼?你已經夠苦、已經備受折磨了,為什麼還不懂得對自己好一點、不自私一點,竟犧牲自己來成就別人,你是笨蛋嗎?!」

  這段日子裡,他只能無助的看她在自己面前承受藥效的折磨,他的心中憋了太多太多的痛與不捨,這一吼,宣洩了,但心仍痛著,一雙黑眸更濕漉漉的。

  「冥……」他居然哭了?!

  他別開臉,冷冷的道:「一等身體養好,我就送你下山。」隨即起身離去。

  「什……」她掙紮著想起身,無奈躺了近一個月的身子太過沈重而僵硬,再抬頭看向門口時,已不見他的身影。

  夠了!他根本什麼也不能給她,只有痛楚而已!

  這次是試藥,那下次呢?!他過去得罪太多人,這個國家的皇上昏庸,群臣各有打算,刺客蠢動,他沒有把握能好好保護她……

  閻冥深吸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寢房一眼。總算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這個恩情他記下了,但讓她離開,才是她能幸福的惟一方法。

  而他在接下來的日子還有正事要做,他勢必得將所有的心思放在醫治母親的病上,才不枉她以身試藥的辛苦。

  秦樂不敢相信,她竟然被閻冥視為拒絕往來戶!更過分的是,他命令索先跟鄭尹當她的門神,還不許她去探望娘,要她好好靜養就好。

  他在想什麼?明明最危險的時間都過去了!

  要說他有什麼讓她滿意的事,就是為了懲治杜丞相跟京親王這兩大禍害,他派了索先跟鄭尹分別送了一份貴重禮物--長生不老藥,閻冥還特別對外發出消息,說那是僅存的兩瓶完成品。

  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兩個大人物會很忙,日子勢必過得戰戰兢兢,免得性命不保。

  「雖然我們查到散佈山莊製造出不死藥消息的是京親玉,但杜丞相因始終沒有查到殺兒子的兇手,再加上爺不再供應藥品給他,他就把這股怒氣全出在咱們身上,跟著渲染這個不實消息,爺便交代要一併解決。」

  「那請問你家的爺、我的丈夫人呢?」她非常有禮貌的問前來報告的索先。

  「呃,爺說只來稟報少夫人這消息後就得走,不能打擾少夫人休息。」索先拱手後就迅速跑出房了。

  溜得真快!可秦樂一點也不想追,畢竟索先的功夫高深,而明知他只守在門口,但她若再追上前,他可能就閃更遠了,何況,她還算虛弱,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其實,每天晉婆婆跟丫鬟們都很細心,把她當寶貝般照顧著,靈芝補湯她是一碗又一碗喝下,三餐加宵夜的調養,身子差不多都恢復了。

  也在這一日,她從晉婆婆口中得知,婆婆的身子已有好轉,再過半個月,就能自由行走,恢復情形十分良好。

  「那冥呢?」她關切的問。他肯定勞心勞力吧。

  「他很盡心的在看護夫人,你捨己試藥讓他很感動,但也氣自己的無能,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讓你的苦心白費,一定要讓夫人健康起來。」

  「可他沒來看我。」她忍不住開口。

  其實是有的,但她怎能說,所以晉婆婆欲言又止。

  「他要送我走。」這一次,她的口氣中帶了點怨懟。

  「放心,等夫人好了,夫人不會讓主子送你走的。」晉婆婆趕忙安撫。

  「我也不想走,我是他的妻子。」她不想放棄。

  「把藥喝了,好好睡吧。」扯開話題,晉婆婆將桌上的藥湯端到床前。

  「不了,每回喝了,都睡得太沈。」她下意識搖頭。

  「呃--是、是嗎?」聞言,晉婆婆顯得有些慌,也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她的神情怎麼怪怪的?秦樂柳眉一皺。

  是了,記得何大夫開藥方子時曾跟她說過,有時候大夫會在藥方里加些安睡藥,是為了讓病患能睡得安穩,也讓五臟六腑的機能恢復一些……難道,這碗藥湯裡也加了安睡藥?

  可沒道理啊,這不過是補身的湯藥而已,她睡眠也很充足,何必添加……念頭一轉,「晉婆婆,我突然有點兒餓,可以幫我準備點宵夜嗎?」

  「好,那藥……」她有點不安的看了那碗湯藥一眼。

  「我慢慢喝,有點燙。」秦樂朝她微微一笑。

  「那好吧。」

  見晉婆婆出了房間,秦樂立即將那碗湯藥倒到窗外,再將空碗放回桌上,不一會兒後,晉婆婆拿了些糕餅進來,先看了空湯碗一眼,而後鬆了口氣。

  「對不起,我突然很想睡,不怎麼想吃了。」秦樂是真的愧疚,讓老人家白忙了。

  晉婆婆笑了笑,「沒關係,睡吧,明兒早膳我再早點備些吃的過來。」

  「謝謝你,晉婆婆。」

  「我才要謝謝你,你為這個家做了好多事。」這是肺腑之言哪,只是,她真的不知主子為何要那麼自虐,明明愛慘了秦樂,卻要送她下山。

  她莫可奈何的歎氣接著轉身,輕輕的掩門離開。

  時間慢慢流逝,更深露重,剛過了午夜。

  秦樂一直等著、期待著,終於,她聽到開門聲,也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慢慢往床榻靠近。

  然後,有人坐上床榻,以溫厚大手撫著她的額,慢慢的,往下摩挲著她的臉蛋,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帶著不捨、帶著憐惜……

  在撫摸到她溫潤的唇瓣時,他不住流連,最終,仍是壓抑不了內心的渴望,俯身輕輕吻了她的櫻唇。

  為了愛他,為了救回他最在乎的母親,她全然的犧牲奉獻,不求回報,這就是秦樂,是他最愛的秦樂!

  在他眷戀輕吻了數回,依依不捨的起身,憐惜的黑眸看向她的眼睛時,竟看到她那雙清亮的美眸也正看著他。

  「你怎麼?」他錯愕,不禁一愣。

  「果然,那湯藥有問題。」她微微一笑,坐起身來,看著他俊臉上的狼狽和不自在。

  「我走了。」他起身,轉頭就想走。

  但下一刻她突然唉叫一聲,他隨即回頭,就見她急著要下床追他,卻反被床褥給纏住、絆了腳,眼見整個人就要跌下床來。

  他迅捷移動,飛快抱起了她,將她放回床上後,就要走人,但這一次被她雙手圈住脖頸,更以身子緊貼著他,不許他走。

  「我把話說白了吧,你若真要把我送走,那就讓我死在這裡!」她堅定說著。

  他臉色刷地一白,「你--」

  「我說過,早在第一次上漢陽山莊時我就決定了,此生也會在這裡結束,這不是隨便說說的,雖然我的身份是刺客,但我到這裡求的也是一線生機,何其幸運,我還遇到了一生的幸福。」

  誠懇的聲音、純真的眼眸,讓他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但只有天知道,做出要將她送走的決定時,他有多麼的痛!

  「天堂山是你設置的一個完美的隱居地,在這裡,你收容了那些在現實裡感受到委屈跟殘酷的可憐人,你的心是如此寬容而善良,只是你自己不明白而已……」

  沒想到她竟如此懂他,他眼眶有些濕潤。

  「我愛你,也許從看到你畫像的那一刻開始,就將心許給了你。」

  她繼而向他解釋,在決定執行他這個任務前,大主子給的功課就是要看他的畫像,那樣至少在與他見面時,不會嚇得拔腿就跑。

  而他因為她的沈著冷靜對她印象深刻,不過他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看到畫像就動了心?」

  「你眼中的悲傷太深,明明眼眸極冷血、極深邃,但我卻從那抹冷光中看到了痛,我想來見你,想明白這雙眼眸何以如此悲傷。」她眼中泛淚,「而真相實在太痛,你的身心都受了重傷,我真的很捨不得……心也跟著好痛。」

  「你別為我心痛,自從有了你,我的眸中只剩喜悅。」

  「那為什麼還要我走?你明明愛我、只在乎我,也只想讓我孕育你的孩子--」

  他喉嚨緊縮,聲音瘖啞,「在你之前,我一直以為山莊固若金湯,但在你來之後,才發現這不過是個笑話。」

  這段日子以來,他清查再清查,卻也只揪出兩個侍從,但他們做的也只是監視山莊進出的新面孔,其他的,也沒有能力干涉。

  而他心軟的讓他們走人,沒有做任何殺雞儆猴的殺戮!

  原來,他是擔心她的安全,但他想太多了。「你錯了,你這裡真的很難混進來,我的主子說過,就算真的混進來,要近你的身也難,所以,只能用美人計。」

  她眼中帶笑,「但現在,你的身邊只有一個美人,你會擔心我對你不利嗎?」

  心結頓解,他黑眸浮現笑意,「不,對你我是一點都不擔心,事實上,我惟一擔心的只有--」他又變得凝重起來,「我身上也有我爹邪惡的血液--」

  「不!你不會的!」她立即打斷他的話,「這事我跟娘聊過了,她愛上的是一個亦正亦邪的男人,後來會有如此變化,是因為他練武練到走火入魔,再加上不當的藥物治療,個性才產生扭曲,有了荒誕不經的醜陋行為。」

  他凝睇著她,覺得好不可思議,「怎麼你剛好都知道我最在乎的兩件事是什麼?」

  「那是因為我愛你、瞭解你、知道你心裡的苦,所以,我得先找出答案,好解開你的心結。」

  他的心熱烘烘的,相較於她的積極,他突然覺得自己虧欠她好多,他只懂採取不見她,還硬要將她送下山的消極方法,只是為了斷絕對她一切的妄念……

  「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把你送走,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他深情的給了承諾。見她淚眼迷濛,他俯身,灼熱的唇貼上她的紅唇,喃喃低語,「這一生,閻冥只愛一次,只愛你一人,我的秦樂……」

  在喜悅的淚水滑落她臉頰之際,他溫柔的吮去,又再吻上她的唇,給了她一個最溫柔、最甜蜜的吻。

  而她心中愁雲盡掃,這是她用生命博來的幸福,也算是任務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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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3:18


  「我知道我是最合你脾胃的女人,所以,才擁有這等榮幸為你生兒育女,甚至是試藥,不管是惟一、還是惟二的理由,我都很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他瞪著她。還真是好本事,若是別的女人聽到她存在的「用處」只是如此,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但晉婆婆卻捂嘴憋住笑,她實在很享受兩人的唇槍舌劍。

  他抿緊了薄唇,語氣更為凝重,「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很享受這樣的生活!我已將我的目的說得一清二楚,你不必在我面前裝幸福,你對我而言不過是生孩子跟試藥的工具。」

  「你老了嗎?這事你已經重複好幾遍了,而我只想再強調一點,我會盡我所能的讓你快樂,不求回報,其他的,像是你那些想傷人的話,我都可以從這裡進、那裡出。」她俏皮的指指自己的左耳跟右耳。

  晉婆婆已經快忍不住,笑意憋到要肚疼了。

  敢說他老?!閻冥咬咬牙,「你的膽子跟以前比起來,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嫣然一笑,「謝謝,但這個膽子是你養大的,因為我還沒懷上孩子,也還沒當試藥的犧牲品,所以在那之前,我想我都可以很安心的放大膽子,甚至無法無天。」

  他竟然無語駁斥,因為她說的是對的!

  晉婆婆已經改成捂臉了,因為她實在忍不住笑,不斷抽搐顫抖。這兩人的事實在太有趣,晚一會她一定要跟夫人說去。

  不想再做口舌之事,他悶悶的拿起碗筷,一口接一口的吃,但好像這些菜跟他有仇似的,他咀嚼得有點久。

  這孩子氣的模樣,讓交換著目光的兩個女人都差點噗哧地笑出來。

  但秦樂對他是心疼的,畢竟他的身心曾被重重傷害過,再加上自尊心高,要他坦承對自己的感覺,可能要等到下輩子吧。

  而這個感覺究竟是恨、是愛還是怨?可能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相反的,她卻很清楚自己的感覺,好不容易老天爺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即使眼前的幸福可能還只是表面而已,不夠貨真價實,在幸福底下仍有著隱藏的忐忑與未知,但她的病好了是事實,那麼,她就有足夠的時間來證明她的心。

  她真的很不一樣了,美麗的雙眸總綻著湛然的慧黠,臉上的甜笑更是迷人,過去那股楚楚可憐的纖弱感已然消失,惟有膽子依舊,面對他那雙深邃若海的冷峻黑眸,也依然能巧笑倩兮。

  晉婆婆很能明白她的想法,惟有柔能克剛,對全身上下每一寸線條都剛硬得不得了的閻冥,她的態度絕對是正確的--

  總有一天,主子會忍不住原諒她,更接納她。

  若以某些事情來看,閻冥的確已原諒了秦樂。

  他無法不要她,當然,他要生娃娃,理由充分,他無法不看她,因為她比他記憶中的更美,而且,在成為人妻後,更是傾國傾城;他也無法不跟她說話,因為她的聲音輕柔之外還多了抹俏皮、多了活力,他無法不被吸引……

  只是--這些都是不對的情緒!

  此刻,待在書房內的閻冥伸手拿了桌上的茶杯,悶悶的喝了一口,接著再放回桌上。

  他要她回來是有目的的,尤其是為他試藥這事,那有一定的風險,而回魂藥超乎預期的順利,已在昨日完成,他應該要開心的,不管是藥材的取得、煉製的火候與時間,都比他預期的快了三個月。

  他要是孝子,應該拿秦樂來試藥,因她曾中過青蛆毒,身體受過長時間的毒害,雖然痊癒了,卻是最適合的實驗活體。

  可該死的,他一點也不想要她去試藥,那麼娘呢?她已等待那麼多年……

  心緒複雜洶湧,難以形容的鬱悶充塞胸口,一個不小心,他竟將手上陶杯捏碎,碎片割傷了虎口,傷口處鮮血直流。

  冷硬薄唇抿緊,他看著自己的手,猶疑著。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根本無從選擇……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秦樂驚愕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他一楞,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她已進到書房。「我沒事。」

  「還說沒事!」她快步走近,看到了桌上的碎杯子,立即明白他受傷的原因。

  她先拿了繡帕拭去血痕,邊動作邊皺著柳眉,沒想到傷口還不小。「我幫你抹藥。」

  「不必,只是小傷。」

  「小傷也是傷,而且我行的,我可也是一個老大夫的小學徒。」她記得書房裡也放有一個醫藥盒。

  她憑著記憶從櫃子裡將醫藥盒拿了出來,接著坐在他身邊,替他擦藥包紮。

  她的動作是那麼小心翼翼,但這不過是見血的割傷而已,事實上,他有一瓶上好的創傷藥,神奇無比,只需輕輕抹上,不一會兒,傷口就癒合了大半,但是--

  他不得不承認,被疼惜的感覺還不壞,也就不提了。

  一會兒,她為他包紮好傷口,將桌面整理後,再把藥盒放回櫃子,來回忙碌,動作卻十分輕盈,且她沒有多話,只是靜靜坐回他面前,然後,帶著那抹沈靜的笑容看著他。

  他的確需要這抹笑容來沈澱自己煩雜的思緒。曾幾何時,秦樂,成了他的鎮定劑,她替他擺脫了糾纏多年的惡夢,她也成了一股能量,有她陪伴,再困難的事他也能一一征服……

  她,合該是屬於他的,不管他再怎麼自欺欺人。

  兩人四目忘情凝望,久久……久久……或許是此刻的氛圍太好,也或許他潛意識裡明白,只有她的傾聽能撫慰自己此刻的不安,所以,他先開了口,「回魂丹已完成,我卻沒信心給娘服用。」

  因為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勇氣便消了一半,她懂。

  「為什麼你會沒信心?」她溫柔的問。

  「我沒看過活體服用後的反應,畢竟回魂丹後效極強,一個不小心,若娘的身子骨承受不住,會暴斃而亡。」

  活體?她想到他先前說的試藥。「所以,這藥需要一個健康的人來試嗎?」

  「也不是,反而一個健康的人來試藥並不妥,要承受的藥效反應會更大,因為沒有藥病相抵,藥效顯現時,五臟六腑會更痛,死亡速度也會比有病的人更快。」

  所以,是有病的人會難受,沒病的人會承受數倍的痛苦?她深吸口氣,「那我……」

  「我不會用你!若半年內你還沒有懷上孩子,我才會考慮。」

  她都還沒說,他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她忍不住莞爾,「所以,你會先找別人來試藥?」

  「那是我的事。」他不想跟她談太多,這個話題太敏感。

  「我想多瞭解嘛,都說了我現在可是一個老大夫的小學徒。」

  「你對學醫真的有興趣?」當初在聽到探子回報她辦義診並學醫時,他難以理解,現在才忍不住問道。

  她眼睛陡地一亮,「你要教我?」

  「不!」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學醫的路太辛苦,他很清楚箇中滋味。

  「也是,萬一沒懷孩子,就是試藥的活體,實在沒必要白費力氣,學醫這事不是一獻可幾的,我該有自知之明才是。」

  他沒那個意思,但因她的話無言了。這太可悲了,是她將他的心變得柔軟,迫使他無法隨便抓個人來試藥,可聽她坦然接受自己可能就是試藥人,卻又教他無所適從。

  他的沈默,讓她無法不難過,但是,不知怎麼的,她能體諒,一個是娘,一個是妻子,要如何取捨?真的是很為難。

  這一夜,沒有情欲糾纏,他也不若以往擁著她入眠,而是要她先睡,自己則坐在桌前,心事重重的望著幽微燭火。

  她也沒睡,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她愛他,很清楚有些事不速戰速決,只會苦了三個人,一旦婆婆的身體愈形虛弱,他心裡的掙紮必定更劇,她不忍心,他等待了那麼久、辛苦那麼久,總該有個良善的結果。

  於是,她暗自下了決定。

  翌日一早,閻冥連早膳也沒心情吃,即前往議事廳。

  秦樂則去探視婆婆,在陪她用了早膳後,即拉著晉婆婆前往煉丹室。

  「你想看回魂丹?」

  「是啊,我有在學醫,昨天冥還跟我說了有關它的藥效,我覺得太神奇了,也想瞧瞧。」

  兩人邊交談邊走進假山群入口,在走到寶藥庫時,侍衛見來的是少夫人跟晉婆婆,也沒多問,就讓兩人進去。

  晉婆婆找了下拿起了一瓶金黃色瓷瓶,「就是這個。但你怎麼不跟主子問?既然他都跟你談到藥效了,不會怕你看的,反而找我這記性退化的老太婆。」

  「他擔心我會吞了它,是不會給我看的。」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著。

  聞言,晉婆婆遞出藥瓶的手一縮,驚愕的發現秦樂的表情變得嚴肅,不禁倒抽了口涼氣,「不可以!」

  「不成功便成仁,我明白這藥性,但我不怕,」她努力的遊說著,「再說,他受盡天下人唾棄,研究那麼多毒藥,不過只是想從中找到以毒攻毒的解藥,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些辛苦不能自費。」

  晉婆婆搖頭,「不行!這太危險了,萬一……」

  「這是我的決定,我一定要為他試藥,何況,癸水剛過,這身子沒有受孕,不會有傷了孩子的問題。」

  晉婆婆頻頻搖頭,「但他要你回來,是為了生兒--」

  「生不出來也要試藥的,你也聽到的,何況,冥的親娘只有一個,妻子可以再娶。」

  「可是--」她被說得語塞。

  「晉婆婆,婆婆等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回魂丹,有機會恢復健康,而我,如果沒有遇上冥,早已離世,」雙手握住她的,「我已經多活了好長一段日子,我滿足了,你就幫幫我吧。」

  「不成,他在乎你啊,孩子,雖然過去他說他惟一在乎的只有我跟他娘,但我看得出來,你在他心上的重量也不輕啊。」晉婆婆眼中含淚,但她知道秦樂心意已定,她勸也勸不住的,只是她捨不得啊!

  「那麼,為他犧牲,讓他永遠記得我也是很值得的。」

  晉婆婆還想說些什麼,但下一瞬間的變化實在太快了,秦樂趁著握手的機會,一把搶過她手上的瓷瓶,迅速退後幾步並將瓶子打了開來。

  晉婆婆連忙上前,「不可以!」

  但秦樂的動作還是快了一步,她已吞下一顆。

  晉婆婆大驚失色,急著大喊,「來人啊!快來人--」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秦樂被緊急送回影苑的寢房。

  人在議事廳的閻冥一聽到消息後,臉色慘變,接著是火大氣惱,狂奔至房內。

  沒想到,他娘早一步得到消息,己要侍從抱她過來,而晉婆婆則在一旁拭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出他憤怒下的困惑,晉婆婆主動開口,但聲音哽咽,「少夫人決心以身試藥,我攔阻不及,而夫人在聽到消息後,硬是要過來看看少夫人……」

  他複雜的目光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秦樂。此刻她臉色蒼白,痛得冷汗直冒,還頻喘著氣,令他的心不禁揪疼。

  「這孩子--」胡伶儀一開口就哽咽,她抬頭看著兒子,「竟然為了救我跑去試藥?她是很傻,而我太震動、太感動、也太捨不得了!」她的心中熱血澎湃,替兒子高興他討了這麼有心的妻子,「冥兒,你一定能救媳婦吧?她還那麼年輕,而娘這輩子有了你跟這麼孝順的媳婦,已經值得了呀!」

  「我一定會救她的,娘,您放心。」他語氣堅定,再看了侍從一眼,「抱夫人回房。」

  「夫人,你先回去吧,讓主子好好的看看少夫人。」晉婆婆眼眶含淚道。

  「好好。」胡伶儀頻頻拭淚,憂心的眼眸在離去前,仍一再回頭看著床上蒼白的人兒。

  而房門甫關上,就傳來閻冥破門而出的暴吼聲。

  「是誰準你犧牲自己來救娘的!」

  房內吼聲隆隆,秦樂眼眶泛淚的看著氣壞了的閻冥,勉力開口道:「我、我不重要……」

  「到底是哪個該死的人告訴你,你不重要?!」他失控的再次朝她大吼。

  她很想跟他說,她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他有必要讓她的耳朵也轟隆隆的響嗎?可是,她太痛了,即使想說些好笑的話來安撫他的怒火也沒有力氣,只能含淚低喃,「我只想要你幸福……」

  「沒有你就沒有幸福,你這該死的女人怎就不懂!」他黑眸冒火,氣到他的心也好痛!

  聞言,不爭氣的淚珠撲簌簌滾落眼眶,她含淚望著他,「我以為……你要我回來只是因為要一個能生孩子的女人……只是為了要回這條命……」

  「笨蛋!」他咬牙迸射,「你該想想,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人可以為我生個一兒半女,我為何獨獨要你回來?」

  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我知道的,所以……那些女人都有機會為你生孩子了,而我,就把該還給你的命還給你。」

  「你是想氣死我嗎?!我只要你、只要你,你明明知道的……」他說不出那一句話,但這個女人有多聰敏,他是知道的!

  「不……我只知道你怨我。」

  「我愛你、我愛你!該死的!可惡!秦樂,你聽到了沒有?我沒有怨過你!」

  他一連吼了出來。

  「……值得了,我終於聽到你說出口」她微微一笑,雖然聲音很虛弱、臉色慘白,但此刻的她很美,臉上洋溢的幸福光彩,還有眼眸裡的滿足,讓她看上去美極了!

  「撐過去!」他咬牙,口氣近乎哀求。

  「若能撐過去,可以許我一個願望嗎?」她笑中帶淚的問。

  「行!一百個、一千個,甚至一萬個都可以!」

  可惜了,他給她這麼多願望,但她只想到一個,「別再幫--雖然我已聽到不少傳言,但杜丞相、京親王是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兩大禍根……至少,讓他們暫時制衡下去,不敢輕舉妄動,好嗎?」

  「那很簡單,我一人餵他們幾顆毒藥,要定期吃解藥才能活下去,那還有誰敢叛變?只要一作亂就得死!」他再度咬牙。他一點也不想要聽到這樣的爛願望!

  她虛弱一笑,「難怪,大主子說,只要感化了你,很多麻煩事都很好解決,自我跟你在一起後,也對你很有信心,我知道,就算再難擺平的事,只要到你手上,就容易多了,因為──生命太寶貴了。」好痛,她話說得太多,只能不住喘氣。

  「既知生命寶貴,為何還做這樣的傻事?!」他心中一抽,眼睛脹痛。

  「這是我的……抉擇,那娘就麻煩你……了。」她痛到一口氣都快喘不過來。

  「不準--不可以!」他的黑眸盛滿了痛楚。

  「不準……壯志未酬身先死嗎?可我這一生很值得了,尤其在漢陽山莊的日子。」她勉強再擠出一絲微笑。

  「不夠!還不夠!你給我聽著,只要漢陽山莊還在、我還在,你也一定要在!」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我……」驀地,她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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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2:51


  天剛濛濛亮,一陣騷動驚醒了秦樂,她張開眼眸,看到他已經起床更衣完畢,她慵懶的坐起身來,笑道:「早安,爺--不對,冥。」

  「你還是叫我爺吧。」他丟下這句話就往門口走去。

  「那可不成,我是你的妻子,既然有了新關係,就該有新稱謂。」

  她含笑的嗓音傳了過來,他腳步不禁一停,回過身,定定看著她笑盈盈的目光許久才抿唇,「隨便你。」

  她點點頭,下了床,「我去幫你準備早膳。」

  「不必了,我要去煉丹房,另外,接近晌午時分,晉婆婆會帶你去看我娘,她的身子還沒好,記得別讓她太過激動,也別說太多不必要的話。」

  「是。」她俏生生的行了個禮。

  他蹙眉,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步出房門。

  接下來,秦樂一人無所事事,還好,晉婆婆很早就過來陪她,只是令她驚愕的是,她以為山在裡的人對她不會太友善,沒想到,每個人見到她竟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少夫人」,臉上的真誠笑容一點也不虛假。

  許是看出她的困惑,晉婆婆代大家回答。

  「少了你在身邊,主子很不快樂,而且,在你離開的這半年,大家想到你為他做的一切,再想到這段日子,主子對丹藥的交易有所堅持,而後少了一些凶神惡煞進到山莊內,也是真的平靜不少……」

  她微笑的輕拍她的手,「總之,感受很多。且如你所言,你這個刺客是帶著善意而來,再加上,主子,太孤單了,又夫人的病尚在未定之天,主子所制的自魂丹雖然已快完成,但有沒有效,可得吃進肚裡才見分曉,在這個時間點,你能回來陪在爺的身邊,大家感激你都來不及,哪還會給你臉色看?」

  她眼眶微紅,這是善意的響應。

  「再說,你現在可是山莊的少夫人。」

  「沒錯,誰也不能對少夫人不敬。」

  索先跟鄭尹走了過來,兩人一人一句,站定拱手,同聲道:「早,少夫人。」

  她微微一笑,「你們好。」

  「爺要我們來提醒少夫人,可以前去看夫人,但別逗留太久。」索先笑答。

  「雖說醜媳婦早晚也要見公婆,但少夫人那麼漂亮,主子在擔心什麼啊。」晉婆婆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屋內,胡伶儀躺臥在床上,秦樂坐在一旁,臉上的不捨及憂心相當明顯,但她很快調整好表情,給了這個骨瘦如柴的婆婆一個溫暖的微笑。

  「我嚇到你了吧?」胡伶儀虛弱的笑道。

  「不會的,娘,只是你太瘦了,害我剛剛看到時,還以為冥虐待你呢,心裡想著回頭就要找他算賬,替娘出口氣!」她巧笑倩兮的說著。

  胡伶儀眼眶微濕,伸出瘦弱的手輕輕握住她的,「好,有一雙溫暖的手、一雙沈靜溫柔的眼眸,娘相信你會是一個賢淑的妻子,看來老天爺終於眷顧我兒子,給了他這麼一個美麗又溫婉的妻子。」

  「是的,娘,老天爺是真的眷顧到冥了,所以,這裡才有我、有娘,再過不久,還會有個小閻冥。」

  「好好好……太好了。」她高興的淚水直落。

  「哎呀,娘,不能哭,這是多好的事,咱們要笑,免得--」她突然放大了聲音,「有人以為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害您哭,回頭要找我算賬呢。」

  「噗哧」一聲,晉婆婆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們剛剛過來時,可是不小心看到某人也站在外頭,像是不放心,但又沒跟著進來,而此刻鐵定聽著呢。

  秦樂這一席俏皮話,就連虛弱的胡伶儀也呵呵直笑。

  見狀,晉婆婆馬上就濕了眼眶,「好久、好久沒聽到夫人的笑聲了。」

  「哎呀,晉婆婆,娘疼惜我才笑出了聲,可你卻哭了,那某人一樣會找我算賬的,你別害我。」秦樂開玩笑的說著。

  「是是是……少夫人,我笑了,請某人可千萬別怪罪,少夫人。」

  在跟秦樂一搭一唱之際,晉婆婆朝胡伶儀使了個眼色,胡伶儀便明白,門外還有另一個人看著呢。

  「我也好關心,秦樂,好棒的名字,哪像閻冥,唉,我一直責怪自己,沒膽子跟自己的丈夫爭議閻冥的名字,他的名字實在太晦暗了,感覺很深沈。」胡伶儀愈看媳婦愈喜歡,打心底稱讚著。

  「所以,月老才安排了主子跟秦樂在一起啊!。」晉婆婆又哭又笑的說著。

  「對了,娘,我不能待太久,你的身子需要靜養,我明兒再來陪你。」她一向很知分寸。

  「好,媳婦兒,冥是個苦命的孩子,請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我知道,我很感激他,也很心疼他,我會盡我所能對他好的。」

  聞言,胡伶儀又想哭了,不禁哽咽,「好、好、好。」

  「娘,請你好好養身子,我也會天天為你祈福的。」

  知道再說下去,老人家會太激動,她便跟晉婆婆先行走出房間,一點也不意外的在門口處看到閻冥,就算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仍是微笑一福。

  見狀,晉婆婆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雖引來他一記冷冷的自光,但昔婆婆沒有在怕的。

  等兩人離開視線後,他才走進房間,在母親的病榻邊坐下。

  「我喜歡她,你們認識很久了?」胡伶儀眼中含笑的問著。

  他迴避這個敏感問題,「娘,你好好養身體,別太激動,不是想含飴弄孫嗎?」

  她是個體貼的人,知道這裡面應有些不好說出的故事,就沒再追問,只道:「我明白了,不過,她看來是個好姑娘,你得好好待人家。」

  「我知道。」

  閻冥在跟母親又聊了一會後,即轉身朝影苑走去,很快的,他就找到他要找的人。

  「你跟我娘說那麼多做什麼?」

  秦樂原本還跟晉婆婆討論要做些什麼較好吞食的菜餚給婆婆吃,閻冥無聲無息的靠近不說,還冷颼颼的怒問,把她們這一老一少給嚇了一大跳。

  晉婆婆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秦樂則是拚命的吐氣。她沒好氣的瞥他一眼,

  「何必嚇人!」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火大的問。

  「你怎麼變得跋扈又蠻橫?我喜歡娘,跟娘多聊一些不成嗎?」她反問。

  「噗哧--」晉婆婆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她真的很開心,沒想到主子會找少夫人的碴呢。

  閻冥更是氣得語塞,秦樂是向天借膽了嗎?!「我跋扈蠻橫?」

  「是--不是,我是說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我身邊有晉婆婆,還有莊裡上上下下的人在盯著,作不了怪的,何況,你是誰,你是活閻王呀,我這小媳婦哪敢造次。」

  其他奴僕聽見這一席俏皮的話,都憋住氣不敢笑。

  但許是人多壯膽,明明閻冥此刻還是一臉陰狠冷峻,但不知為何,看起來卻不怎麼可怕,又或許是因她那張笑盈盈的麗顏太動人,軟化了氣氛,總之,人人都笑了。

  閻冥咬咬牙,用袖走人。

  她變得不一樣了。

  的確,日子一天天過去,秦樂的確跟過去不一樣了。

  打從她回來後,莊裡有很多瑣事都由她接手打點,她也會定時到母親那裡噓寒問暖,在他面前,她不再是一個沈靜溫柔的妻子,多了點俏皮。

  對他每晚的求歡,也不是逆來順受,雖然,他很想要速戰速決,她卻不依。

  兩人在過去已翻雲覆雨多回,他的喜好、敏感處,她是懂得的,對於洞房花燭夜,她願意包容,但再來的雲雨之樂,她可不想當死魚。

  她很清楚閻冥的欲望有多強,只要她稍稍主動獻吻,就能點燃大火,就像現在只是軟柔的舌吻住他的唇瓣,生澀的輕舔輕啄,然後一手撫上他堅硬胸膛,他隨即就拿走主控權了。

  他的唇近乎掠奪的吸吮,再往下滑落到她的脖頸,大手迅速褪盡她身上礙事衣物,熱燙的一一愛撫,薄熱的唇亦隨著手到處放肆品嚐。

  聽她呻吟輕喊,他立即再吻上她的唇,帶著她給他的折磨,刻意放慢速度與她纏綿,就是不顧滿足她,直到她泣聲嬌喘,「請你……」

  他看著她泛著情欲的迷濛黑眸,這才滿意地佔有了她,更引領她一步一步進入情欲狂潮……

  庭園的亭台內,備了一整桌酒菜,從上面熟悉又久違的菜色看來,他知道是她親手烹煮的。

  同桌的晉婆婆更是笑咪咪的要他快坐下,「這些都是我親眼看著少夫人做的,她每一樣都試過了。」

  「是,每一樣。」秦樂笑得燦爛,「我本來也想請娘一起用的,可是,她想躺著歇息,所以我們約好了,等她身子好一些我再煮一桌,到時我們一起吃。」

  「其實,少夫人很有心,另外煮了些較軟嫩的給夫人吃,夫人吃得很高興呢。」晉婆婆又笑著說。

  閻冥悶悶的坐下,盯視著坐在他對面的秦樂,她眼眸裡的深情太濃、笑意太濃,彷彿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他忍不住道:「你不需要假裝很快樂。」

  晉婆婆一怔,滿臉不解。

  秦樂卻明白他的意有所指,「也許你對我還有怨懟、仇隙等複雜情緒,但我相信你心底對孩子有著渴望,而我,是真的很高興能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為你孕育兒女,這種快樂是真實的,絕非偽裝。」

  她當初離開他是不得已,離情依依,如今能再回到他身邊,是上天對她的恩寵,何況,她已不是刺客身份,而是他的妻子,她只想要真實的呈現自己的情感。

  她那雙明眸裡的真誠太吸引人,他反而無法直視太久的別開了臉,拒絕再看。

  「是不是假裝我都無所謂,但你要記得一件事,若生不了孩子,你就得用另一種方式償債,也就是試藥,這兩件事就是我把你找回來的惟一理由!」

  晉婆婆倒抽了口涼氣,瞪大雙眼,「主子--」

  「最好是。」秦樂卻是笑著回應。

  他黑眸候地一瞇,「你說什麼?」

  「呃,不是,我是說,我明白了。」她故意裝必恭必敬,開口說的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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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2:28


  這個冰山洞其實藏有玄機,分為上下兩洞,上方為旱洞,下方為水洞,得天獨厚成一鐘乳石景,宛如仙境,從冰砌而成的台階往下走去,便見一冰棺放置於下方。

  他示意眾人停下腳步,獨自走上前,看著躺在冰棺內的母親。

  當年他用一種特殊的藥,讓母親的身體處於沈睡狀態,但最多只能撐八年,超過時間,她便永遠沈睡。

  所以,現下他必須讓她醒過來,即使能解父親所下的毒的回魂丹只進行到一半,而他另外煉製的「凝香」最多也只能維持母親一年半的生命……

  但時間迫在眉睫,他沒有選擇餘地!

  他沈沈吸了口長氣後,抬手示意,兩名侍從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推開冰棺,將全身僵硬的夫人抬到另一個己鋪了厚厚毯子的木床上。

  他上前,將備好的藥放入母親的口中,再以深厚內力將真氣注入她體內……

  閻冥的母親胡伶儀甦醒過來了,在由晉婆婆為她淨身著衣後,回到了漢陽山莊。

  知道她被冰封在冰洞內的只有幾名守崗哨的親信,大多數人都以為她是自行出外尋找解藥,生死未卜。

  因此,這次她回來,山莊裡的人都以為她是養好了病,健康的回來。

  事實上,她仍然全身癱瘓,是由閻冥抱著她回到晉婆婆的院落,方便晉婆婆照顧。

  她看來十分蒼白瘦弱,一開口,就喘了好幾口氣,但即使如此,她仍笑著跟他們點頭。

  眾人不解,但也明白在這山莊裡不能對事太好奇,甚至要懂得閉口。

  而閻冥也已下令,關於秦樂的事一律禁口,若誰敢在他娘面前嚼舌根,只有離開的分,所以胡伶儀並不很清楚這些年發生了些什麼事。

  胡伶儀清楚記得當初她願意入冰棺、吞下那顆藥丸時,兒子是憂心的,怕他沒法子將她喚醒,但她對這個兒子很有信心,所以在睜開眼眸看到他時,她就知道兒子完成了一項非人的卓越成就。

  此刻,她躺在床榻上,吃力的想抬起眼皮,雖然在幾個時辰的馬車顛簸後,她著實累了,但她得說點話,只因兒子臉上的愧疚太深,「你……做得……很好……」

  「不,我讓娘失望了,『那個人』下的毒太厲害,兒子沒能完全分析出成分,無法完成解藥,但兒子保證,接下來的日子裡,兒子會努力鑽研--」他頓了一下,決定還是開口,「如果娘有什麼心願,我也一定會努力完成。」

  胡伶儀靜靜的看著兒子。在她入冰棺前,他已備受折磨太久,她很心疼,

  「別、別忙……了,聽說你……曾義無反顧的……用盡世人無法接受的殘酷方法求藥,為的……就是娘這個無用的身體,只是--」她慈愛看著眉宇間多了滄桑的兒子,「天下間的母親都一樣,我希望你能有個家庭、能傳宗接代,別讓自己的一生埋葬在那些藥丸藥草裡……」

  他心裡掙紮,知道自己並不想生兒育女,但他忍住沒說。

  「我……也想感受含飴弄孫的滋味,那麼……在闔眼後,也能含笑九泉。」

  晉婆婆就站在一旁,明白當年夫人要面對殘酷病態的老爺,又要護衛兒子,實已身心俱疲,所以並沒有察覺到兒子的心結,此刻,看到他黑眸裡的掙紮,她實在忍不住上前一步,說道:「夫人,其實主子--」

  「我知道了,娘,我會照做的。」他突然開口承諾。

  晉婆婆一臉震驚。

  「是嗎?那麼,找個讓你上心的姑娘吧,能培養感情的更好,娘很希望在離開前,也能看到你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樣子。」

  她愈說愈見精神,但在閻冥跟晉婆婆眼中看來,仍是虛弱而蒼白的。

  他深吸口氣,「我知道了,娘,你先休息,晉婆婆,好好伺候我娘。」而後轉身準備離開。

  「是。」她很想跟上去,問他心裡可有人選,但還是忍下了。

  「晉婆婆,冥兒這幾年過得很辛苦吧?為了我,他是否都困居在這座山上……」

  離去前,他聽到母親語露不捨,走向書房的腳步便愈形沈重。

  半晌後,他在書桌前坐下,思忖好一會兒後,將兩名隨侍叫進書房,交代了一些話。

  兩人一臉錯愕,「她會願意跟我們回來?」

  「她若拒絕,不擇手段也要將她帶回來。」

  「是!」兩人很驚訝,但還是拱手接令。

  在兩人退下後,他靜靜凝望著窗外的天空,心下有了決定。她必須回來,這是她欠他的!若夠幸運,及時懷了他的孩子,她就可以逃過以身試藥的命運!

  在另一片天空下,一個熙熙攘攘的熱鬧城市裡,住著天下第一美人秦樂,而另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是,位在靜巷中的美麗園林是閻冥安排的,畢竟當時的她傾其所有去漢陽山莊尋求庇護,再下山時,一無所有的她也只能聽任安排。

  慶幸的是,閻冥不是個吝嗇的人,豪華園林、金銀珠寶、奴僕傭人,該有的都有,而雖然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如在山莊那麼平靜,但也相去不遠。

  照說她會因天下第一美人之稱,引來些麻煩,可因她進過漢陽山莊,即使再多男人對她有興趣,也不敢貿然行動,就算曾有色膽包天的採花賊想偷香,第二天,他就像被淩遲般慘死更高掛在樹牆上。,也曾有人趁著她上街時,偷摸她柔荑一把,翌日,在睡夢中被人剁去雙手。

  這些事一傳十、十傳百,沒有紈褲子弟、地痞流氓、採花賊敢再動她腦筋,就連失了愛子的杜恆也不曾上門關切,除了紆尊降貴有失身份外,他的愛子因她這個美人喪命,皇上就算再色慾熏心,也明白生命可貴,自是不會再打她的主意。

  所以,她過得很自在、過得很平凡,比起從前,走到哪兒就有一群男人包圍追逐,現下她的視野可清淨多了。

  而且她知道,她身邊有他的人,不管是保護她還是怕她逃走,她都不在意,因為她很清楚,她可以很放心的過日子。

  而她的任務看似失敗,但組織給了封密函,要她稍安勿躁。

  事實上,近半年來,她仍會特別去探聽有關漢陽山莊的消息,顯然,閻冥已在改變……

  所以,她在等,等著他來找她。

  雖然朝政腐敗,但這個離京城有百里遠的城市仍然繁榮,只是,貧富不均的情形嚴重,多是看不起病的窮人,所以,她花錢請了大夫來這裡義診,她則在一旁當助手認識藥材,也學習簡單的醫術,

  如此一來,除了能貼近他的生活模式,她也能為他積些善德。

  「何大夫,我四肢無力,有時連吸口氣都覺得困難……」

  雅致的廳堂裡,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大夫正為一名年輕男子把脈,再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臉色潮紅,是不是喉頭干?全身大量發汗像火在燒?」

  「是啊,是啊。」男子點頭如搗蒜。

  「這是暑邪,夏日多火邪,過度流汗消耗津液,還排氣不頤,才會四肢無力、吸口氣也困難,我開個藥方,吃個幾帖就會轉好。」老大夫拿起毛筆寫了藥方,秦樂也站在一旁抄寫注記,儼然是個認真的好學生。

  一個一個排隊看病的全是衣著破舊的老百姓,她笑著招呼,來回忙碌,又是端水杯、又是安撫哭鬧生病的孩子、又是幫忙包藥,除分文不取外,還耐心的一再叮嚀關切,讓他們對人美心也美的秦樂是感激得頻頻稱謝。

  直至夜幕低垂,終於,最後一名病人領完藥離開。

  「何大夫,您辛苦了。」她朝老大夫深深一福。

  「不不不,一點也不辛苦,難得秦姑娘如此有心,我坐著看診,你可是忙裡忙外,還是早點休息吧。」何大夫笑著搖頭。

  「謝謝何大夫,我送您。」她陪著老大夫走到門口,看他坐上馬車後,這才進屋,走進廳堂,拿著手寫的冊子往後庭團走去,在經過亭台時,她示意走在身後的丫鬟,「你們也累了,去休息吧。」

  「是。」

  兩人退下後,她獨自走回寢房,但才推開房門,竟看到兩張久違的臉孔,不免錯愕,「索先、鄭尹!」

  兩人尷尬一笑,異口同聲道:「好久不見了,秦姑娘。」

  馬車噠噠的上了天堂山,坐在車內的秦樂自窗外看著這熟悉又懷念的美麗風景,忍不住開口請車快停車。

  這個山崖一角,曾是閻冥策馬載她賞景的地方。

  下了車遠眺,見終年積雪的冰峰,再看眼前潺潺飛濺的流水,往事歷歷在目,她不由得闔上眼,張開雙手,聽風在她耳邊呼呼的吹,想像他正策馬與她共騎……

  這正是閻冥策馬過來時看到的一幕。

  見她就站在崖邊,雙手大張,像要飛上天際,他不禁臉色丕變,想也沒想的就施展輕功,頎長的身軀飛掠向她。

  她只感到腰部倏地一緊,一回頭,就見到閻冥那張俊美無鑄的臉孔,在他抱住她一個騰空飛掠,坐回高駿的馬背上時,她仍然失神怔楞著。沒想到,才想到他,瞬間就回到這個久遠的溫暖胸膛。

  索先、鄭尹及隨車的持從、車伕等人都被閻冥這突如其來的騰空一抱給嘗到,個個一臉驚訝。

  他先朝著索先跟鄭尹怒聲咆峰,「你們怎麼辦事的?她要跳下去了--」

  「我若真要死,何必費事的跑來這裡跳崖。」秦樂總算回了神,微笑打斷怒不可遏的閻冥。

  他們才半年沒見嗎?怎麼她眼中的他看來更俊美、更迷人,即使此刻的神態有些困窘,但那雙讓她朝思暮想的冷峻黑眸依然犀利。

  索先及一群侍從很想點頭附和,但沒膽子這麼做。這一路上,棄樂非常好相處,也沒有半點想逃的跡象,事實上,她的心情可以說是十分愉悅的。

  他冷冷的瞠視著她,卻不願承認,她該死的看起來好極了,沒有哭哭啼啼、沒有怨懟畏懼,而是笑吟吟的,在擺脫青蛆毒的折磨後,看來更是美極了!

  「何況,我願意回來,是存著好心,想說好話、做好事來回報你的救命之恩。」她又笑著道。

  「報恩是你回來的惟一理由?」這話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

  她微笑,「沒有其他理由啊,還是你比較希望聽到,像是我想你之類的話?」

  他抿緊了唇,不願承認自己的確這麼想過,所以無法只在山莊等待,忍不住策馬前來,只是……「我沒想到你的心情會這麼好。」

  「回來了,就再也不會孤單了。」這句話就說明了她想他。

  他心中一熱,卻口是心非,「甜言蜜語對我沒用。」

  「我知道,但我是被請回來的,自然就有愛人與被愛的權利,當然,在這條命還給你以前,我會好好把握。」她眼神仍充滿著深情。

  但談到這敏感的事,他神情頓時一冷,「不錯,還記得你這條命是我的。」

  「當然,我敢回來,就不擔心你索回我這條命。」她說得灑脫也勇敢。

  「顯然我們有共識,那就進行下一步吧。」他眼眸冷漠寡絕,看不出任何佩服或讚賞之意。

  所謂的下一步,指的竟是要她跟他成親生子?這算是另一種還法,要一命還一命?!

  不管如何,閻冥這一招的確大大出乎秦樂的意料之外,畢竟索先跟鄭尹先前只是請她跟他們回漢陽山莊,其餘的,他們不能多說,所以答案揭曉時,她一怔,久久說不出話來。

  外頭天寒地凍,山莊裡卻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只不過,除了山莊的人外,沒有一名客人。

  由於她是孤女,再加上閻冥的母親身體虛弱,因此,成親拜堂的程序免了,由淚光閃閃的晉婆婆親自送這對新人進洞房,而後退了下去。

  垂掛著繡花紅幔的新房裡,點燃著龍鳳蠟燭,透著暖意。

  閻冥將酒杯斟滿,拿起喜秤挑起覆在秦樂臉上的喜帕,與她並坐在床揚上,喝起交杯酒。

  在燭火光影下,珠翠環繞的她端坐在鋪著鴛鴦繡被的床榻上,美得如夢似幻,簡直是天仙下凡。只是兩人間的氛圍不儘是喜氣,一身新郎袍服的他看來嚴峻,不見新婚的喜悅,她的表情卻相對的柔和沈靜,面對未來不似他忐忑。

  他很清楚,他只是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可以把她拉回自己身邊的理由,而她,一如從前的豁達,竟勇敢的回來面對他,所以,他終究是被她征服了?!

  莫名的怒火湧上胸臆,他恨,自己的不爭氣,恨自己的放不開!

  驀地,他奪走她手上的酒杯甩落地上,大手再一揮,燭火頓時滅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接著他摘去她頭上鳳冠、拉掉霞帔,結實修長的身體欺身壓向她,迫得她不得不往後躺平在床上。

  她才稍喘口氣,他的手猛地撕開她的紅色綢裙及褻褲,大掌探入腿間,她不禁倒抽口諒氣,隨即顫抖起來,而在感受到他手上粗糙的厚繭碰觸著最柔軟的部分,她呻吟喘息,意識迷離--

  瞬間,他撩袍挺身,一次又一次的沖刺,狂野而熱燙的在她的體內釋放。

  認真說來,這一晚的洞房花燭夜只是交代,沒有激情、沒有柔情、沒有深情凝睇,有的只有讓人難堪的「下種」,連身上的衣物都沒有褪得完全。

  看著他背對自己,她用最大的包容,只輕聲說了,「我很高興自己成了你的妻子。」

  高興引他緊繃著身體,沒有回應。天知道,他那樣草率的佔有她,根本無法滿足,他的欲火熊熊,發燙的身體仍備受煎熬,徹夜反側。反觀她,不僅睡得香甜,柔軟的身體還不自覺朝他依偎,更是折磨!

  於是,他幾近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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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2:02


  為什麼?這也是秦樂心中的疑問。

  日復一日,她同樣做著添柴扇火的粗事,卻沒有另外的懲罰,還有吃有住,有得淨身,更有專屬的一間磚造房,若真要說和以往有何差別,是沒再喝藥湯壓制她腹內的青蛆毒。她原以為自己會因而香消玉殞,但不知是否在看顧護藥爐時,聞進了不少藥味,身子還算舒服,不過,一回到磚房後,又是盜汗難眠,有發病跡象。

  但她不害怕,或許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解脫!

  而身邊人對她的態度也開始轉變,不知道消息是如何傳開的,有人好奇、有人困惑、也有人憤慨……

  「本以為你蕙質蘭心又善良,沒想到竟是個刺客!」

  「你真的是刺客嗎?但你怎麼一點也不像?不會功夫怎麼置人於死地,是美人計嗎?」

  「也不知道你來的這段日子裡,送了多少消息出去,又有多少同謀?害得山莊裡的氣氛變得很不安定,大家吃喝都不安心,感覺個個都形跡可疑……」

  「上一次,侍妾樓的美人們還去跟爺談過你這事,要爺別執迷不悟,至少該把你趕出去才是!」

  她身邊的耳語愈來愈多,但她知道再聽也不會太久了,她應該很快就能解脫了,於是她忍著熟悉的心絞痛,又蹲在火爐前,將木柴放進去,再用扇子扇火。

  「爺?!」

  驀地,驚呼聲響起,圍著她的眾人急急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他來了?秦樂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她一直知道他也有來煉丹房,只是,是另一間比較穩密的煉丹室,不必經過她這裡,可天知道,她有多渴望能再見他一面。

  她略微狼狽的起身,忍住胸口痛楚,勉力一福,「爺。」

  她看起來很不好,這裡的確很悶熱……他明明一直都知道的,那他此刻是在心疼嗎?他臉色一沈,越過她就要往裡面走,沒想到,她突然上前阻擋他的去路。

  這個動作嚇壞了所有人,驚呼聲又起,眾人想也沒想就衝上前來,將閻冥擋在身後,似乎忘了她是沒有武功的人,而他卻是武功高手。

  「退下!」閻冥冷冷的下令,眾人雖不情願,但還是退下了。

  他其實不孤單,每個人都愛戴他。她真的為他感到高興,不由得一笑。

  他蹙眉,沒想到在這當下她還笑得出來。

  「我願意死,也願意離開,總之,請給我一個痛快,別讓莊裡人心惶惶,該恢復莊裡應有的平靜。」她定定的看著他。

  「你這麼急著投胎?」他冷哼一聲,沒有解藥,她離開也是死!

  「我是,而你,是對我還無法割捨才將我留下的?」她問得無畏,也引來在一旁聽的眾人來不及嚥下的驚呼聲。

  他黑眸驀地一沈,「別太自以為是!」

  「也許是吧,但還有更壞的結果嗎?我不怕,我的動機是良善的,若不是,我願遭天打雷劈!當然,若先死於青蛆毒,這個毒誓就不適用了……」

  聞言,閻冥一雙黑眸迅速閃過憤怒,其他人則屏氣不敢出聲,靜靜瞧著她那無畏沈靜、一如她初來這裡的眼神。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是她的眼眸裡多了抹讓人無法忽視的深情。

  這也是令眾人動容的地方,她是真的愛爺,無庸置疑。所以,是刺客愛上了行刺的對象?爺會願意原諒她嗎?

  驀地,秦樂那雙動人明眸閃過一道痛楚,眾人幾乎都看到了,而閻冥也看到了,所以他下意識就要去把她的脈。

  但她將雙手放到身後,「不需要了。」

  她胸口持續劇痛,此刻已痛得身子抽顫、面如死灰,但她仍咬牙撐著,忍著不哀號,只是低低呻吟,任一顆顆冷汗從她額際落下。

  若能痛到麻痺是最好了,那麼,要離開他的痛楚也就不會那麼難以承受了。

  「你發病了!」他臉色微微一白。

  「沒關係的,閻爺,你知道嗎?最幸福的事便是相愛的兩人將彼此烙印在心坎裡,而我不貪心,只想求一個平凡的幸福,就是至少有個人會把我的愛藏在他心底的最深處」她如此坦白,是不想要有遺憾。

  他聽出來了,但他一點也不高興。「不必說了,你跟我走。」他拉著她就要往另一間煉丹房去。解藥應該完成了,那其實也是他來看她的原因。

  「不要……不必了,」她虛弱但堅定的抽回自己的手,「我早已做好隨時都可能會失去一切的準備,因我滿足了,老天爺給了我好多好多,比我想要的更多。」

  「你滿足了,我可沒有!」他嗓音更加陰冷,伸手要再拉她。

  她卻突然蹲下身來,「痛……好痛……」她的腦袋昏沈、五臟六腑都在絞痛著。

  他再不管其他,一把將她抱起來,快步往另一個煉丹房奔去,等踢開了木門,就見守著丹藥的索先跟鄭尹正照指示將完成的藥丸裝入瓷瓶。

  「把藥給我!」他邊吼邊將她抱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在索先遞上一瓶白玉瓶後,他急忙從中倒出一顆白色藥丸,放入她口中,接著回身再看,向索先。

  索先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端了杯茶水來。

  她虛弱道:「謝謝。」

  索先並未回應,只沈默的退到一旁。他不懂爺為什麼還要救她,他不是以德報怨的人,該是對她挫骨揚灰才是!

  很神奇的,那顆白玉藥丸才入了喉,她身上難忍的痛楚竟就減輕了一半,她微微喘氣,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閻冥。

  「這可是爺夜以繼日,近乎不吃不睡才完成的--」

  「多嘴!」

  被他打斷,兩人只好低頭不看,免得氣到吐血。

  她真是爺的剋星!即使他們已從她的東西裡,找到一隻藏有斷魂散的蝴蝶釵,那種毒只要一沾上身就神仙難救,爺竟還--

  「這藥能治你的毒,一天一回,服用二十一日後,體內毒素就能全數排除。」閻冥看著她道。

  她眼眶含淚,心熱烘烘的,沒想到他還真的費盡心力為她煉製了解藥。「謝謝你--」

  「索先、鄭尹,可以帶她下山了。」他又接著道。

  兩人先是一楞,再驚呼出聲,「爺?」

  她也不由得一楞,「為什麼?既然要我走,為何還要……」

  「還要給你解藥?」他冷笑,「你以為是因為我愛你、捨不得你死?你錯了,我並不在乎你的生死,你這條命只是暫存在你那裡,一旦有需要時,我還是會將它收回來,總之,我只是暫時給你一點點的自由,也讓莊裡上上下下能眼不見為淨而已。」

  離別在即,他的話可真令她傷心,她低聲又問:「你不怕我離開了就不回來?」

  「這一點我還有把握。」

  她深深凝睇著他。他既然可以把她看得如此透徹,為什麼沒看到她的心已經給了他,還是他其實不屑要,所以才視而不見?

  秦樂終於離去,但閻冥對她不若之前所想,能隨心意遺忘她。

  他以為他可以淡忘的,然而,日復一日,他的心緒仍浮躁紊亂,他想她,腦袋開始無法自己主宰,思念之情更是變得難以抑制,只有專注於研發丹藥時,他才可以不再那麼失魂落魄,可以不讓腦海浮現那張天仙絕色!

  但一日一日下來,她的影響力在發酵,要忘了她似乎比之前更難!

  於是這陣子,漢陽山莊裡的人,常會看到的就是他望著遠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在某一個下著大雪的冬日,他做了個指示。

  七天後,當冬陽露臉時,一輛接著一輛馬車往山下奔馳而去。

  侍妾樓全空了,美人走得一個不剩,而且,離開前,個個都被「叮囑」,秦樂的事只要有一絲一毫傳了出去,她們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面對這樣的威脅,美人兒們還不致笨得拿命開玩笑。

  他對秦樂如此保護,卻只是嘴硬的說了句,「她的生命已被我預定,除了我,誰也不許奪走!」

  真是如此嗎?但晉婆婆、索先、鄭尹等人都很明白,他心裡很清楚他需要的人是誰、想的是誰,可卻莫名不找她回來……

  時間會說話,當秦樂離開一段日子後,眾人激昂的情緒也慢慢沈澱下來,很多疑問也慢慢浮現--

  秦樂是哪門子的刺客?肩不能挑,連花拳繡腿的功夫也沒有,憑什麼害人?閻爺又是什麼樣的人?山莊裡毒藥無數,又有不少人們即使傾家蕩產也想求得的曠世奇藥,真能拿個一兩顆出去,這輩子就夠用了!

  但她什麼也沒拿走,更沒閉口要求,留下的,只是曾經給了閣爺快樂的回憶,還有,讓他多了一點熱血人性與道德感……

  近日來外界傳言,閻冥江郎才盡,無法再製造出那些特殊的毒藥與解藥。

  事實是,山莊賣藥,只是沒有過去那麼隨興。

  為惡者買不到毒藥,過去一些只有老客人才知道的門路也全數關閉,偏偏漢陽山莊危機四伏,不是九命怪貓者還不敢上山。

  行善者若遭人陷害,會有人送上解藥。聽聞,曾有人在夜晚見一名俊朗男子上門行醫賜藥,救了該大善人一命,傳言那就是活閻王。

  江湖上亦有雲,由於朝廷正處風雨飄搖之際,多名自詡正派清廉的高官貴族企圖瞞人耳目,輾轉以重金透過武林中人,欲拿到閻冥的毒藥來清君側,但一樣不得其門而入,反之,有人寶貝藏妥欲陷害忠良的毒藥,卻在於夕之問消失無蹤。

  傳言,那是異色組織與其他刺客組織秘密聯盟一起犯下的。

  傳言,那是閻冥去收回來的,因為他已煉製不出來了。

  傳言紛飛,愈傳愈多,但沒人知道流言是真是假,而事實上,處流言中心的當事人並不在乎那些流言。

  此刻,雪花紛飛,風聲尖嘯,在幾乎看不見眼前景致的狀態下,閻冥帶了幾名屬下乘坐馬車,在雪地裡奔馳。

  馬車內的閻冥臉色冷峻,看上去瘦削了些,晉婆婆也一臉嚴肅地捧著一個包袱。

  馬車在雪花中飛馳又一、兩個時辰後,終於,雪停了,天空也變得清朗,遠處雪峰綿亙,白雪皚皚,很是美麗。

  他們來到一結凍的冰瀑前,在車快勒住了馬兒,讓馬車停下後,兩人從車上走下。

  一切看似平常,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一名侍從不過拿了火折子在冰瀑後方點了火,融化某塊冰後按了一下,前方山洞內就傳來轟轟聲響,好像什麼被移動了。

  接下來,竟有兩名男子從山洞裡走了出來。

  「爺!」兩名侍從拱手,迎他入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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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1:37


  「我不想再聽下去,我只想告訴你,我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改變自己,當然,即使像是你這樣的天仙美女,也絕絕對對無法上我的心!」他的神色愈來愈陰冷,身上更散發出一股冷峻的氣息。他知道,自己必須把心再冰封起來,不讓她稱意!

  他又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不許任何人親近了嗎?!她難過的強調,「我絕對是帶著善意而來,因為人心不全都是壞的!」她的任務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就是要他因為她而多一點點的人性。

  「人心不壞?」他冷冷笑道:「那麼,當年有戀童癖的父親將魔爪伸向我,還要我目睹他餵食母親毒藥,只為逼我屈服……」他說不下去,父親猙獰的發狂臉孔是他心中最黑暗的陰影,也是他的惡夢源頭,更是他心中最深的創痛!

  聞言,她驚愕得難以置信,但心疼的淚水也在瞬間滾落眼眶。

  難怪,他把自己隔絕在這裡,拒人於千里之外,難怪,他不在乎世人對他的評論,畢竟該是守護一家的支柱、應為他遮風擋雨的父親,已那麼醜陋……

  「所以還要我相信人心不壞?」他嗤笑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往門口走,並喊道:「索先、鄭尹!」

  「在!」兩人立即出現在門口。

  「帶秦樂去顧煉丹藥的爐子,負責添柴看火,絕不能讓火熄了!」

  「呃--」兩人一怔。

  「去!」他怒聲道。

  兩人察覺他的怒火,雖不明白原因,但也不敢再多言。

  偏偏秦樂還很主動,直直走到他們身邊,表情一如過往的沈靜,只是眼裡多了抹哀傷,兩人直覺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也只能帶著困惑領她前往煉丹房。

  閻冥面無表情的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卻在心裡怨著自己。

  他在想什麼?!他心軟了?還是因為他的心已給了她,所以,他無法冷血對待她的虛偽與背叛?!

  因他竟把她放置在最安全的地方!歐辰威說漢陽山莊內臥虎藏龍,能混進來當臥底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只是各有盤算才按兵不動,也因為如此,形成一股詭譎而交錯的保護網,這也是到現在漢陽山莊能如此平靜的原因。

  至於上回的黑衣人,是由侍妾樓一位美人的床底下挖一條至半山腰的密道才偷渡進來的,因而沒有驚動崗哨,而善意的另一派封了密道,也適時的發送訊號彈示警。

  兩個不同的刺客組織不管是交叉監督,還是互相敵對,都代表著他無法控制全局,而她的安危,他也是無法完全保護的。

  只有煉丹房,在層層精挑細選的黑衣護衛及僕從保護下,才是真正固若金湯的地方。

  所以,他將她留在那裡,再加上,他交代要適時添放藥材在爐火裡,那散發出的藥味能制止她體內的青蛆蠢動還能壓制她的毒。

  不可思議還是愚蠢?即使在盛怒下,他仍將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跌坐在椅上,他恨,恨自己不爭氣,恨他愛她!

  世間事,情字最傷。

  世間事,情事最難瞭解。

  鄭尹跟索先雖然聽從主子安排,將秦樂帶到煉丹房,但他們打從心底喜歡她,因為她讓主子變得不一樣,所以,他們趁主子在書房忙時,向晉婆婆通風報信。

  「你們是說真的?不可能!除非秦樂又激怒了主子……不、不可能,主於捨不得讓她去受苦的,所以,惟一的可能是她自願的?」

  「不知道啊,哎呀,晉婆婆,你去問不就好了嗎?」索先受不了的催促。人老了怎麼變得這麼麻煩啊。

  「也對。」晉婆婆也覺得自己笨了,連忙往煉丹房去。

  結果還真的看到秦樂蹲在火爐前,放進一根又一根的木柴,再用扇子扇火,而那爐火又是灰又是煙的,她卻不懂得閃,才一邊咳一邊忙著。

  她快步走過去,一把將秦樂拉起來,「爐火那麼烈、溫度這麼高,你為什麼要在這裡受苦?你為主子做的已經夠多了,怎麼連這粗活也做?!還有你們,是眼瞎了還是怎地,敢讓她做這些事,主子若怪罪下來--」

  「是爺下令不準幫的!」兩旁被斥責的僕從之一忍不住開口。

  「晉婆婆,對不起。」秦樂也低聲接話。

  晉婆婆皺起柳眉,拉著她的手就往另一邊的房間走去,「你又惹惱了主子嗎?沒事的,走,我替你求情去。」

  「不!」她連忙搖頭,謹慎地將房門關上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晉婆婆一臉難以置信,幾乎要癱軟在地上,「你、你怎麼可以利用我對你的信任?天啊,我不成了幫兇?!」

  秦樂感到愧疚,但是,她並不後悔。「晉婆婆,我並沒有傷害他--」

  「不!你已經重重的傷害他了!你不知道他會把自己困在這裡,就是因為世上他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因為最親的父親對他做了最醜陋的事!」

  「我知道,他告訴我了。」她也很為他心疼。

  晉婆婆沈沈的吸了口長氣,神情哀痛,「那你可知道,到後來夫人想,自盡,好讓主子解脫,沒想到卻被老爺發現了,他才逼她吞下一種毒藥,讓她全身癱瘓,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

  秦樂一驚,頓時怔住了。

  晉婆婆回想當年,眼眶泛淚,「但母愛好偉大,她在藥效發作前,及時將自盡的藥放入老爺正在研製的藥丸裡,於是老爺就在試藥時毒發身亡,也真的讓主子解脫了。」

  「我不知道這些……外界都傳言,爺的父親邪醫死於試藥,而他娘也因為以身試藥中了奇毒,七年前就離開天堂山找尋解藥,至今生死未卜。」她喃喃低語。

  夫人還活著,但晉婆婆不想多言,她只說:「家醜不可外揚,至於夫人,主子仍盡力想救治,畢竟他身為邪醫與聖醫的後代,比同齡孩子都懂得藥材及醫學知識,所以,這麼多年來,他苦心鑽研醫、毒,發現很多藥,不夠冷血、不夠血腥是做不出來的,他就逼自己變得冷戾無情,得忍人所不能忍,但其中的孤獨跟痛楚,我這個老太婆都看在眼底。」

  「晉婆婆,就因為他如此辛苦、嘗過許多的痛楚才站到這個位置,更不該沒有選擇的幫助惡人,日後,倘若真的生靈塗炭,也會記上他一筆的呀!」那樣,她會替他感到不值!

  晉婆婆不明白嗎?只是,她更在乎的是他的快樂。

  「你欺騙了我、欺騙了他,立意就算再良善,也無法讓你的行為正當性,再說,若改變不了主子的態度,你敢說你也不會用另一種方式解決他?」

  她無言默認。

  見狀,晉婆婆臉色驀地一沈。任何對主子不利的人,就是她的敵人!

  「我懂了,難怪你說過,就算爺要你走,你也會,向他請求讓你留下,因為,刺客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成功,二是死亡!」

  晉婆婆離開了,她回到爐火旁,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的加柴火,並讓晶瑩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眼眶。

  雨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閻冥僅抬頭看了陰沈沈的天空一眼,接著繼續策馬奔馳。

  前方的陡峭斷崖上,多條瀑布飛潛而下,另一邊卻是松木蒼翠,下方還有一彎溪流奔騰而過。

  這些景致,秦樂都曾生在他懷裡和他一起欣賞。

  但他不是來回憶的,只是想藉著與風競速忘卻心中煩躁,然而,長長的路程下來,他非但沒有沈澱心情,胸口的怒火反而愈燒愈旺。

  該死的,為什麼?!秦樂!

  是她!都是她的錯!他本該是一個冷血殘暴之人,任何人想制止他或控制他都是癡人說夢,但他確實是被她主宰了!

  不過,快了!只要青蛆毒的解藥完成,他將她扔出天堂山,就不會再掛念她了,也能將她扔出他的記憶之外……是吧?

  雨愈下愈大,在他策馬返回山莊時,已是全身濕透。

  沐浴更衣後,他走進寢房,見晉婆婆已為他準備好晚膳,飯菜都是熱騰騰的。

  晉婆婆也注意到他看著桌上菜色的眼神,她知道他想到了誰。

  「雖然秦樂是刺客,但是有些事,我想是值得沿用的。」

  他蹙眉看她,她苦笑,「是,我跟她談過,全明白了。」

  此時,敲門聲陡起。

  「進來。」

  索先跟鄭尹相借走進來,像是鼓起極大勇氣準備說什麼的樣子。

  在互看一眼後,索先開了口,「稟爺,秦姑娘在煉丹房跟著裡面的奴僕吃一樣的粗食,今晚也一樣睡那裡,始終沒有半句埋怨--」

  鄭尹斗膽的接下道:「可是,煉丹房溫度太高,她渾身濕漉漉的,一天下來,一餐吃得比一餐還少,我們在想爺是否能讓她回自晴樓去?」

  見閻冥冷冷的看向他們,兩人頓感狼狽的低頭。

  他們真的不明白主子在想什麼,秦樂可是個嬌弱的美人兒,甚至還是一個能讓主子脫離惡夢、好好睡上一覺的功臣,而且她盡力服侍爺的生活所需,大家都看在眼裡,這麼長的一段日子下來,不笑的爺也有笑容了!爺不也為了煉製青蛆毒的解藥,另外在一間煉丹房製藥,算算時間,再半個月就能成功了,怎麼爺卻改變了態度,捨得將她留置在煉丹房?

  還有晉婆婆也恁地奇怪,他們請她去瞭解狀況,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結果,怎麼問她她也不答,還狠狠的瞪他們,讓他們摸不著頭緒。

  當然,他們都知道這個變化是歐辰威到訪後才發生,然而,他來去匆匆,爺又不說,秦樂也沈默,他們簡直快被這莫名其妙的狀況給逼瘋了!

  「好了,別煩你們的爺了,這一切都是秦樂咎由自取,畢竟她連我也給騙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異色組織的人!」瞧兩人挺委屈的,晉婆婆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但也自怨不己,若不是她的推波助瀾,秦樂哪有本事接近主子,還擁有了他的心?

  鄭尹難以相信,「異色組織壞了我們不少好事,也讓爺做了好多次白工,她怎麼可能是……」這幾年來,發生好幾回丹藥在出貨時被攔劫,偷走買家的貨,讓這些買家們都懷疑是漢陽山莊想再賺第二筆,害得山莊的名譽被破壞!

  「她若真的是,在煉丹房煉藥就太輕饒她了,應該將她關起來嚴刑拷打,問問是否還有同夥在咱們山莊內活動才是!」索先更是義憤填膺。

  閻冥淩厲的瞪向他,「這裡何時換了主子?!」

  索先臉色隨即變得難看,「爺!」

  「她就在煉丹房內做我要她做的事就行,而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她一根寒毛!聽到沒有!你們退下吧。」閻冥生氣的道。

  「是。」兩人低垂著頭,退了出去。

  但他們仍憤憤不平,他們看得出來,爺早已丟了自己的心,只是真心換來的卻是虛偽的感情,教他們怎麼不氣!

  「爺太可憐了,而那秦姑娘太可恨了!」

  「就是,爺再一次被最愛的人背叛,教他情何以堪?!」

  「但誰又想得到,秦姑娘竟然是刺客!爺對她太感情用事了,青蛆毒的解藥也應該不要做了,就讓她去痛死才好……」

  兩人沿著長廊邊說邊往煉丹房去,也因為太氣慣了,壓根沒注意到影苑前兩個美麗的身影。

  她們是侍妾樓的美人,因為這段日子以來閻冥獨寵秦樂,侍妾樓其實與冷宮無異,所以她們倦了,想離開山莊,這會兒,是想來向閻冥告知她們的決定,但聽了鄭尹和索先的話後,顯然情況已有變,她們決定先回侍妾樓通知姊妹們這個好消息。

  原本被冷落的侍妾們聽得是心花朵朵開,對秦樂完全是同仇敵愾,當有人高聲一呼,一群美人兒就理直氣壯的前去影苑,表明要見閻冥一面。

  這可是頭一遭,美人們集體前來,還勇敢的表達情緒,閻冥便接見了。

  大廳裡,美人們排排站,看著久未見面的男人,一一表現關切之意。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們可不能讓爺一人承受被背叛的苦。」

  「是啊,閻爺,咱們應該將她趕出去才是,一個刺客進到這裡,一定有所圖,不可不防。」

  「她不是要爺的命,就是要那些珍貴奇藥,爺不該將她安排在煉丹房裡!」

  「想當初她用盡心機才獨佔爺,讓爺允了她可以自由行動,想必上回那些黑衣人--」

  「夠了!」他怒上眉頭,眼神銳利如刀,嚇得美人們都不由得打起冷顫。「聽好,誰敢再在這件事上多嘴,誰就先出山莊!」

  她們個個臉色蒼白,只能點頭,吭也不敢再吭一聲。

  只是心裡總是不平的,刺客又不是她們,閻冥卻獨排眾議將她留下來,這是為什麼?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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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1:14


  歐辰威在京城及各大城都擁有賭坊、青樓,跟朝廷官吏、皇親國戚,甚至江湖黑道的關係都極為良好,當然,這中間有金山銀礦當中問人,凡事好商量,消息也易互通。

  而他跟他雖為至交好友,但個性天差地別,他遠居山上,活動範圍就在這座山上,哪兒也不去,歐辰威則是五湖四海走透透,但該做的生意他一筆也沒落掉,尤其在買賣消息方面更是生意興隆,論身家,他應是富可敵國。

  「總之,開門見山的說,我想見見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

  「先談正事吧,查得如何?」閻冥比較在乎這事。

  歐辰威卻笑著搖頭,「不急!我總得喘口氣、歇息一會兒、看點賞心悅目的事,免得晚一會要說的事,可會讓我沒心情看美人。」

  既然好友如此強調,閻冥也不好再堅持,他喚來索先將秦樂請來。

  不一會兒,秦樂步步生蓮的走進來,乍見歐辰威,不由得一楞。

  她本以為五日不見,閻冥找她來是想跟她聊聊她提及的事,可現下看來並不是如此。

  歐辰威看著眼前的天仙絕色,能明白好友怎會淪陷,畢竟美人鄉即英雄塚!

  在兩人打量的當下,閻冥也向秦樂介紹兩人的朋友關係及歐辰威的背景。

  秦樂很詫異,就組織給她有關閻冥的背景資料裡,他相當孤僻,並無友人,但顯然資料有誤。

  而歐辰威與閻冥一樣,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他長相俊美,天生就有一股極具帝王的尊貴魅力,只是與這等氣質相反的,他卻是個邪魅花心的地痞流氓,專營賭場、青樓?

  「天下第一美人果真讓人驚艷!可惜了,你跟你娘待的青樓不是我開的--」

  話語未歇,閻冥瞪了好友一眼。

  見她略微困窘,歐辰威大笑,自知言語失當,拱手道:「抱歉,別說你,說我好了。我呢?燒殺擄掠樣樣行,但凡是敢在我的地盤上白吃、白喝、白嫖的,我懲治的手段可多又殘酷,但要能殘酷,還得謝謝閻冥,因他給了我很多藥丸。你應該知道他很病態的研究過各種死法吧?」他突然邪魅手穴,咧出森森白牙,「看是要癢死、燒燙而死、萬蟻穿心,還是像瘋子似的挖掉自己的眼睛、咬自己的肉、流血不止,最後還是看著自己的血肉腐爛發臭而亡」

  他愈說愈血腥,聽得閻冥的眉頭愈揪愈緊,秦樂的臉色亦愈來愈蒼白,幾度欲嘔--

  閻冥沒有打斷好友抑揚頓挫愈來愈誇張的形容那些毛骨棟然的死亡畫面,而是以眼神示意,要秦樂先退下去。

  因為他發現好友是故意的!

  剛好秦樂一點也不想留下來,看他說得忘我,她輕聲離開。

  「可以了,她已經走了。」閻冥淡淡打斷還說個不停的好友,但黑眸裡卻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悅,正想說他幾句,沒想到好友的下一句話卻是--

  「不錯了,能撐這麼久,難怪是『異色組織』旗下的刺客之一。」

  他臉色悚地一變,「你在胡說什麼?!」

  「對,異色組織,號稱非到最後關頭,絕對不『見血』的刺客組織,他們在全國各地都安插了探子,負責搜集情報,也對某些特定分子進行監視、暗殺,而你就是他們眼中的特定分子之一。」他指指門口,「剛走的秦樂是他們派來擺平你的人。」

  他難以置信,但好友沒理由騙他,因好友是他這一生寥寥無幾能信任的人之一,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刺客。

  頓時,他的心像幾萬根針深刺心坎般,痛得差點要喘不過氣來。

  「她打算怎麼擺平我?」他想知道,在他掏心掏肺的對她之後,她的響應會是如何。

  「方法有兩個,但第一個方法有個前提,你得是他們組織極欲收買的人才之一--」

  他突然想到她曾經批評過他的道德感,不自覺脫口而出,「所以才讓她進入我的山莊,為的是要改變我?!」

  歐辰威點點頭,「對,以愛感化你,讓你學會慈悲後,不再對我這種心思陰沈的地痞流氓無限量的供應毒藥。」

  他簡直不可置信。

  而歐辰威繼續道:「她要能感化你最好,不成就是下下策了。」

  「暗殺?不!她沒有功夫!」這一點他還有把握。

  「不是她出手,是別人。」

  他冷嗤一聲,「天真!不管是我還是這裡的侍從,個個都武功不凡。」

  「是,你的功夫,還有你的人的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異色組織在刺客界相當顯赫,是因為神秘的掌舵者不知道打哪來的通天本領,找的都是一些得天獨厚、十分有天分的人超乎外界的想像,各式各樣你想也想不到的刺客出現,而且,使命必達,目前還沒有失敗的情況。」

  「你怎麼這麼清楚?!」他並不喜歡好友對該聯盟的讚美。

  「他們打著犧牲自我,完成大我的精神,就算死也要完成使命,很吸引人。聽說,我是他們的下一個對象,」他突然莞爾一笑,「好巧不巧的,我在裡面也安插了內應,而且,安插了許久,好不容易最近總算有消息傳了出來。」

  說得正得意,卻看到好友一張漠然的臉,看來是沒心情聽他的豐功偉業,他拍拍閻冥的肩膀,安慰道:「世間事中,情字最傷人,你跟她談談吧,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把調查的事說給你聽,我也不能久留,因我的地盤也有人不怕死的想佔為己有……」

  「快跟我走。」

  秦樂獨坐在寢房窗前時,門口突然闖進一奴僕。

  她蹙眉,覺得這個人好眼生,因為她可以自由在山莊走動,所以,在裡的僕人侍從她幾乎都看過,再加上記性極佳,她完全可以確定他不是莊裡的人。「你是誰?」

  男人從懷裡拿出一隻寫著「異」字的木婢,「你的身份曝光了,得快點走!」

  她眼前一黑,差點昏厥。

  「來不及了!快!」

  驀地,男人一把抱住她,施展輕功從窗外飛掠而出。

  「放下她!」

  陡聽聞閻冥的暴喝聲,她回頭,就見他竟像閃電般疾掠而來,不禁倒抽口氣,「快走,不要做無畏的犧牲!」她急急看著陌生男子。

  男子聽懂了,明白兩人絕對逃不了,所以他不得以放下她。

  閻冥要追上前時,她突然跪地哀叫,不意外的,他急停在她身旁,她便立即抱住他,「放他走!他沒有要加害於你。」

  閻冥再抬頭,那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哼!功夫真是了得,竟在沒有驚動莊裡任何侍衛的情況下,一路來到自晴樓。

  他黑眸一瞇,神情陰鷙的抱起她,一個飛掠回到寢房,大手一揮,房門「砰砰」兩聲關上,隨後他放開了她,咬牙迸射,「他沒有要加害於我的話,那你呢?無法感化我就暗殺我?!」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你全知道了?」

  「我知道,但我要聽你說!」他表情陰沈,充滿肅殺之氣。

  「我也沒有要加害於你,我的任務就是要你愛上我,但我得先賭上我的真心,萬一,你無法對我心動,我就是掏了心肺亦是惘然……」

  「色易守,情難防是嗎?所以,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你步步為營設下的溫柔陷阱,好讓我對你寵溺疼愛、任你予取予求?!」

  「並非如此,我不敢要你懸壺濟世,只是希望你能區分善惡,拒絕幫一些不該幫的人。」她深吸口氣,知道她只剩這個機會可以跟他說明白了。

  她娓娓道明目前在朝廷的兩大勢力。

  杜丞相性情殘暴、嗜殺成性,以閻冥所制的毒藥控制了朝廷多位要臣,再以美人討好皇上,致朝政鬆散,這便是他取得帝權的手段,現下他已成為皇帝身後的實權皇帝。

  而京親王出身官宣世家,允文允武,早年曾帶兵鎮壓亂軍,官場得意,一路扶搖直上,然而,他的野心並未因此滿足,再加上他握有部分兵權,現今已私下招兵買馬,儲備叛軍力量,更與周邊少數民族結盟,妄想起兵叛變。

  這些內幕消息都是異色組織與其他刺客組織秘密聯盟後,多年來聯合出於臥底才查出的,而且已有相應的行動。

  兩方人馬對集結在關外叛軍的帶兵主帥、副主帥下毒,清楚一旦群龍無首,京親王便不得不按兵不動,但閻冥給了解藥,延續了兩人生命,兩派人馬又已打草驚蛇,再難下手。

  目前得知,兩名主帥身體康復,就等京親王的指示,屆時,叛軍將起兵叛亂,致使生靈塗炭,百姓們也將受到戰爭的荼毒,流離失所……

  閻冥只是靜靜聽著,卻是面無表情。

  「你是關鍵人,他們兩方都利用你所制的各式毒藥來進行他們的陰謀,也皆老謀深算,以同樣的方式在增加自己的勢力,目前雙方互相牽制著,形成詭異的平衡。」

  雖然閻冥不清楚,但也並非全不知情,只是這些權謀之爭他從沒放心上,因他在乎的是別件事!

  「我會來漢陽山莊,不是為權勢、金錢,而是一旦戰事掀起,百姓們只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一臉真誠,「所以,我來是希望喚醒你的良知,別再幫一些壞人做骯髒事、耍手段,畢竟你的藥左右太多人的幸福!」

  「我才是我自己的主宰,誰也撼動不了我的決定,何況,人都是自私的,那些一覬覦你美色、讓你家破人亡、迫使你逃命的,不也是那些高官貴族?至於你關切的老百姓,也多是畏事冷漠、自掃門前雪的懦夫!」

  「那是我的選擇,何況,我早已中毒,人生自古誰無死,只是要重於泰山還是輕若鴻毛罷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還不肯好好善待自己,只一心為別人犧牲奉獻?!真是堅強得令人心疼。

  心疼?!他黑眸候地一瞇,他氣瘋了嗎?她靠近他是別有用心,是帶著目的來的,這一點,要他如何釋懷?她的一切一切都是經過設計,都是虛情假意!

  「所以,這是美人計?要我像古代的一些帝王英豪一樣,只要自己心愛的女人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乖乖的被你馴服,成為昏庸好色之徒?」

  她急急搖頭,「不是的!」

  「不是?你真是因為悲天憫人才如此嗎?」他怒、他恨,在他眼裡,她該是聰明的,但如此無畏的來到山莊涉險,妄想改變他,她以為他是紙老虎?是面惡心善的大善人?還是認定憑她的美貌一定能完成任務?他懂了!「是了,是征服我好沽名釣譽吧!天下第一美人進到天下第一藥莊,犧牲自己感化活閻王,而後名留千史!」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的確是自願來的,但絕不是為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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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0:50


 可以想見,她這三年多來已痛了好幾回,「三至四個月就要面對一次死亡的試煉,你好勇敢,能撐了下來。」他的口氣難掩心疼,也將她擁得更緊。

  「幸運的就活下來了,可同樣幸運的,就是能死了。」

  他黑眸倏地一瞇,厲光迸射而出,「荒唐!生死為何都說是幸運?」

  「活著,能再感受生命的喜樂,這是幸運。,死了,便是徹底解脫,不也是幸運嗎?」

  他竟無言駁斥,只能怔怔的瞪著她那雙豁達的星眸。所以,這就是她得以沈靜的原因?因她已看透生死?!

  不、不行!他還沒允她死,他要用盡一切方法來為她續命!

  「這一次沒死是因為你,但我知道,要是再一次發病,絕對是藥石罔效!」其實那名奇人就是異色組織的大主子,他在她病發時帶她回刺客之島,讓她養病,還派人找了多名大夫詢問這種病症的治癒方法,但都回以絕症、無藥可治。

  她願意出此任務,最主要也是為了報恩。

  「我在你眼裡如此無能嗎?所以,你上山來這麼久,提也沒提這事?」

  「我--」

  「閻王若要將人帶走,還得先問我同不同意!」

  黑眸裡的冷意足以令人的筋骨都為之凍結,但她卻淚水模糊,因為她聽見了他最其實的心意,他不會讓她死!絕不!

  她本以為他不在乎的,畢竟他的心忽冷忽熱,讓她難以提摸……但在他說了有她在,他便能扛下任何重責後,她明白了。

  她好像贏得他的心了!若真如此,她將滿心感激,更要將此生的愛傾注給他……至於,能否將他吸收為秘盟的一員已是其次,但她真的必須勸他要分辨是非善惡、為自己積善德,然後,她希望老天爺能在看見他的改變後,給他一個不再那麼忙碌、辛苦的平凡人生。

  但對閻冥而言,那樣的幸福日子離他還是好遙遠。

  他的肩上擔了太多事,一人要當好幾人用,尤其是在治療秦樂上,他費了很多心思,雖然天天以內服藥湯治療,暫時壓了下來,但她體內的青蛆仍蠢蠢欲動。

  而她心絞痛的情況每三、五天便來一次,一整夜也只能好好睡兩、三個時辰,而後便因體寒難耐,冷汗淋漓的醒來。

  一天裡,也因疼痛總要躺個好幾回,但她依然堅持照料閻冥的生活起居,讓知道她竟已受這種怪病折騰了三年半的晉婆婆更是心疼不已。

  「我要動,幫他做飯、打掃,如此平凡的幸福,是我從懂事以來,就想擁有的,所以別勸我了,誰也不知道我還能擁有這樣的幸福多久?」秦樂笑著道。

  「好吧,但別勉強。」

  晉婆婆捨不得,但也不得不承認,讓她轉移注意力的確是對的,再說,萬能的主子每每在碰到自己在乎的人時,用藥就綁手綁腳,無法理性的寫下藥方,她可不希望,秦樂是繼夫人之後,第三個被封到冰棺裡的人!

  「那你小睡一下,主子說你昨晚也只睡兩、三個時辰,你一定累了吧。」

  「嗯。」她的確累了,但她還有好多話想跟他說,無奈他太忙,一整天不是在煉丹房就是議事廳,還交代晉婆婆說「沒必要讓她知道的事就都別提」,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所擔心的那些事是否都有進展了。

  「答應我,爺來看我時,叫醒我好嗎?」她怕自己的時間快不夠了。

  「可是主子說要你盡可能靜心靜養,你要為他煮膳的事,他已讓步--」

  「不夠!我還有很多話必須跟他說,拜託你,晉婆婆。」

  看著她哀求的眼神,再想到這一陣子兩人的說話時間極短,便心軟了。「那好吧。你睡吧!」

  她微笑點頭,隨即闔上眼眸。

  晉婆婆守在床榻前,看著短短十日便消瘦不少的她,不禁歎了口氣。

  山莊裡的人在得知她中了十回蛆,來日不多後,質疑她是內應的聲音便消失了,畢竟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動機需要毀了主子或漢陽山莊。

  「她睡了。」

  驀地,晉婆婆身後響起閻冥的聲音。

  她立即起身,「主子,秦樂一直想跟你談談,說你來時一定要叫醒她。」

  「我知道了,我先守著她一會兒,晉婆婆,你到藥材室,從杜恆過去差人送來的那些靈芝裡拿一株紫靈芝,熬煮成藥湯,等她睡一個時辰後,我會再喚醒她起來喝。」他貼心交代。

  她笑著點頭,沒再打擾兩人,退出了房間。

  閻冥靜靜的看著床上的人兒,她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不一,睡得並不安穩,他不禁皺眉。

  事實上,寫她的藥方子並不順利,她的病一直沒有起色,即使針灸點穴做了也不見成效,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他愈寫愈火大,心也愈煩躁,書房的地上已讓他丟擲了一地的紙屑。

  凝睇著她的睡顏近一個時辰後,他傾身輕輕喚她,「秦樂、秦樂。」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看到是他,嘴角立即揚起笑意。

  「還好嗎?」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

  她點點頭,「很好,今天累了,一沾枕便入睡。」

  「只是胸口窒礙疼痛,雖然睡了,呼吸仍難以平順,無法安穩。」他道。

  她一楞,但隨即一笑,「是,不過看到你之後,感覺一切都很好,反而你看來不太好,一臉疲憊。」

  他濃眉深鎖,整個人像被團灰雲籠罩。「還好,只是有些事不如自己預期。」

  她伸手握住他寬厚的大手,「如果是我的事就不必操心了,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

  如此真誠的眼睛,讓他只是這麼靜靜望著,胸臆間便有一股暖和的悸動,煩躁的心靈也能漸漸平復下來,他知道,他的心已被她徹徹底底的佔有了,但他卻一點也不害怕。

  曾經冷酷而陷在陰暗中的他,因為她,願意讓久違的陽光進入心房,因為在她面前,他不必非得要冷硬無情、不必掩藏真實的自我,而他也相信她是老天爺垂憐自己而送給他的命中女子。

  「你還不夠幸福,等你的病治好了,你會知道你可以有多幸福。」他想娶她,也想跟她孕育子女,雖然在此刻看來,機會渺茫。

  「我知道,只是,爺也是很幸福的人,所以,別站在幸福裡仰望幸福。」她語重心長。

  「我沒有,張開眼就見得到我的幸福。」他笑著。

  「不!我想說的其實是,爺是上天眷顧的人,擁有極好的天賦,有能力讓人生、讓人死--」她剛說了一半,晉婆婆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

  「醒了嗎?老太婆我可熬好湯了。」

  「先趁熱喝了再來談,那是靈芝熬煮的湯藥,對你十分有益。」他看著她道。

  「我聽說靈芝被稱為神仙之草?」

  「是,神木靈芝乃不死藥,但主子可一點都不會捨不得。」晉婆婆笑咪咪的端著藥湯邊走過來邊道。

  「那應該留給爺喝,那麼珍貴。」她搖搖頭。

  「你喝!你得把身體養壯點,才有能力抵抗蛆毒。」閻冥接過那盅湯,作勢要餵她,但她仍搖頭。

  「別浪費在我身上,反而你太勞累,該由你--」

  「你再不喝,我可要生氣了。」他口氣一冷。

  「秦樂,你放心的喝,這珍貴的藥材主子多得是,之前杜恆那傢夥為了替皇上弄什麼不死藥,從皇宮的草藥庫,還有各地搜括買來的就有好幾萬支,裡面有青芝、赤芝、黃芝、白芝、紫芝……」晉婆婆受不了的直搖頭,「唉,人哪有不死的,想要做不死藥好長生不老,真荒謬!」

  「有那麼多靈芝?」她錯愕的看著他。

  他點頭,「是,那可是皇上眼中的仙草,皇宮裡多得是,都為取悅龍心。」

  「聽聞『王者仁慈,則芝草生』,相反的,政治紊亂的王朝,則少靈芝,沒想到銀川王朝竟能有這麼多?」她不解。

  「當然能多,因這不過是拿民脂民膏向其他國家購置,再貴也買得下手,更有許多貪官汙吏搞得聖上恩寵,右手搶劫,左手進貢!」他冷笑。

  「聽來你對此頗有不屑,那又為何助約為虐?」她突然神情嚴謹。

  「我有我的道理。」他回得理直氣壯。

  「為取得各奇珍異草當藥引來研究丹藥不擇手段?憑爺的能耐,應該可以用別種方式取得,爺不是心中沒有是非之人--」

  「你在教訓我?」他黑眸道出怒火。

  「哎呀,秦樂,你不明白--」眼見雙方又唇槍舌劍起來,晉婆婆急著想打圓場,卻被口氣極冷的閻冥打斷。

  「好,我是非不分、冷血無情,那又如何?!」

  「不,你不是,爺若是,就不該為我絞盡腦汁思考治癒之道?」她語氣堅定。

  那是因為她是他惟一在乎的,難道她不懂嗎?!他咬牙,「我高興不成?」

  「不,爺,請你想想我的遭遇,不管是誰害了我,總是有人先煉製了青蛆毒,才會用在我的身上,我此生幸運遇到爺,若不幸,早已魂斷。」

  他嗤之以鼻,「人各有命。」

  她眼眶微紅,「請爺別當幫兇--」

  他眼中怒火迸射,「夠了!你是病人,我不想跟你談那麼多,晉婆婆,你伺候她喝下。」說完,他逕自離開。

  「對,快喝,涼了就不好了。」晉婆婆邊說邊看著主子甩袖走人的身影,再使了眼色給秦樂。真不知她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訓主子計沒瞧見主子臉色都鐵青了嗎?

  其實秦樂只是想要他將心比心,何況,她看得出來,他對她的病沒轍,那代表下一回她再病發時便再也沒機會改變他的人生觀了。

  估計主子走得夠遠了,晉婆婆邊餵著她喝湯邊問:「怎麼回事?主子還特別吩咐我將珍藏的靈芝拿出來熬湯讓你補氣養血,好延續你的生命,你怎麼還激怒他?」

  秦樂輕輕推開她手上的湯,忍住眼眶中的淚水不掉下來。

  「晉婆婆,爺那麼優秀出色,在醫藥上的才華更是無人能及,為何得那樣賣藥?我真的希望他在將藥以重金賣出前,能知道買家會如何使用,畢竟這該是用藥者的道德使命,不應冷血的不聞不問!」

  晉婆婆搖頭歎道:「這件事你就放棄吧,別想左右他,我勸他很多年了。」

  她淚水盈聚,「真的沒希望?」

  「爺對人性很失望,所以不管善惡,在他眼裡,只認定好人未必有好報……」

  她歎息一聲,「爺的事我不能多嘴,若是他願意跟你說,他會開口的。」

  再歎了幾聲,要她別辜負他的心意,也別浪費這珍貴仙草,硬是看著她喝完了才道:「你睡一會兒吧。」

  晉婆婆離開了,秦樂卻遲遲沒有睡意。雖然與他那麼親密的晉婆婆也認為這事沒希望,但那才是她這名刺客來這裡的主因,只是她若真的無法勸服他,也只能用最後的方式解決了。

  她的目光落在梳妝鏡前的首飾盒,裡面有一隻蝴蝶釵,藏了無色無昧的斷魂散……這是聯盟大主子給她的最終指令,親手了結閻冥,與他同歸於盡!

  而老天爺似乎不打算給秦樂機會,在閻冥刻意避開她,在煉丹房待了五天後,漢陽山莊裡來了一名貴客。

  得到消息的閻冥喜形於色的走進議事廳,揮手要所有侍從退下,僅留索先、鄭尹在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坐在楠木椅上的歐辰威在看到好友進來時,才拿掉遮了半張臉的面具,露出俊美容顏,「我的閉友,好久不見了!」

  「看來我得好好懲處我的探子一番,就我所知,你應該是四天後才會抵達。」

  歐辰威手一攤,「本該如此,不過情勢所逼,我只能丟下我舒適的馬車、美人,找個人易容成我,才能順利甩掉一些找我麻煩的黑衣人來你這裡。」

  「有人找你麻煩?難道你我是友人的事已經曝光?!」

  傳言活閻王是不交朋友的,因為朋友代表弱點,這也是閻冥選擇獨居山林的主因。

  但歐辰威是個異數,知道他們是朋友關係的,可以說只有天地和彼此。

  按理,沒人有那麼大的能耐,能發現兩人自小到大的過人情誼,而且他們還是從九歲時就互看不順眼,一次在大街上打起來,因為打成平手,即相約一個月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打,就是要分出輸贏,結果這一打再打打出了友誼,真可謂不打不相識。

  「有沒有人知情這一點我已不介意,我比較想知道的是--」歐辰威勾起嘴角一笑,「雖然你這裡號稱銅牆鐵壁,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但我的人還是能送給我消息,說你對秦樂很不一樣。」

  「什麼銅牆鐵壁,兩派未知人馬都能自在地進到我這裡,你的人我更不用意外。」閻冥忍不住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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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10:21


  在他身後,秦樂正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她很想開口問,那些黑衣人的事查得如何了,但一看他濃眉深鎖,應是不順利,便不敢出聲,只默默在一旁擔心。

  像是察覺到身後的凝瞬眼神,他回過身,目光對上她的,從她的碧水眼眸中看到擔心與關切,心下一暖。

  他這半個多月來忙得昏天暗地,秦樂都貼心的沒來打擾,可也為他憂心不已,吃得少、睡不多,整個人都瘦了,而這是伺候她的丫鬟跟晉婆婆說的,秦樂自己卻連提都沒提,想是不願令他操心吧,再想到她因為他的無能被視為禍源,濃濃的愧疚便湧上心坎。

  他拉著她的手,「我們下山。」

  「我跟你?」她很驚訝。在這時候?

  「是,不過正確來說,其實也不算下山,只能算到後山腰,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而這裡沒有你想像的危險,一切已有應對之道。」

  他知道她很擔心!她微微一笑,「嗯。」

  他帶著她到他專屬的馬廳,抱她上了馬背後,共騎出了山莊。

  他擁著她策馬奔馳,像風一樣的快速在樹林、坡地間穿越,還愈騎愈快,讓風在她耳邊呼嘯,眼前的景致則隨著蒼茫山巒、陽光角度的不同,一會兒青濛濛、一會兒亮燦燦,變化莫測,再加上山崖間時有涼涼流水傾瀉而下,煞是動人!

  奔馳了一會兒後,他帶著她停在一山崖上方,下面就是萬丈懸崖,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山川美景更是教人流連。

  她靜靜的感覺風的吹拂,陽光斜灑落在她臉上,感覺好舒服。

  只不過,也才一會兒,陽光便隱蔽。他看著她,緩緩說道:「山上天氣多變,晚一會兒也許又下雨了。」

  「雨下了,就有好風景可看。」

  「是嗎?」

  「是,山巒讓雨洗刷過,一切都將變得清朗,尤其天堂山的景致,更美了!」

  他淡定一笑,「山巒綿延的風景隨處可見。」

  「但地形愈險峻,風光才會愈加綺麗,愈是氣勢磅礡。」

  「跟人一樣吧,愈神秘的人愈引人好奇,愈容易讓心沈淪。」他靜靜看著她。

  就像她一樣,但對她,他已來不及抽身,饒是神醫之後,他也無法為自己開一帖解藥!

  明白他話中所指,她深情回視,「你會為那樣的女子沈淪嗎?」

  「走吧,還有另一個地方你沒看過。」他避開了問題。他知道答案,但不能說,眼下,她是山莊眾人眼中的禍源,他有責任為她釐清,而且,現在的她也不能與他相愛,只會落得一個禍水紅顏的名。

  見他沒回答,她是失望的,但她沒有追問,由著他策馬載她前往後山腰。沒想到,穿過蓊鬱林木後,裡面竟然有個小村莊!

  她以為這裡沒有其他人跡,但這有著幾座茅廬的小村在卻不著痕跡的藏匿在濃密的林木後,尤其在看到緊鄰著的一大片藥田時,她更是驚愕。

  住在這裡的顯然也是漢陽山莊裡的人,因他們見到閻冥時是又驚又喜,「爺,這個是少夫人嗎?」因為他們在這裡種植藥材少說有十餘載了,從未見過他帶姑娘來。

  「她是秦樂,秦樂,他們是選擇在這裡隱居過一生的人。」

  雖然他介紹得簡潔,沒說是不是少夫人,但對他們來說,閻冥願意將這名清麗絕俗的天仙美人帶來這裡,顯然,對他而言,她絕對是個很重要的女人。

  「你們忙吧,我帶她四處看看。」接著他載她輕輕策馬走在藥田小徑上,一邊告訴她,「看到那些以長絲狀、淡灰綠體盤繞在樹上的東西嗎?」

  她點點頭。

  「那叫『女蘿』,常生在雲霧帶的松柏植物上。,這是『薺菜』,可供蔬食,也是藥材,可治水腫、止血;那是『蒿本』,可治頭痛,散寒、去濕……」

  沿著山坡綠地,一畝一畝田地種植了許多蔬果及各式藥材,他們策馬再往上走時,看到更遠處的山巒上方皆有白頭。閻冥指著上方的積雪道:「那裡是介於多年積雪區的下方,長有許多雪蓮。」

  策馬再往下走,前方有一清澈碧湖,倒映著山巒美景。

  「這湖中有魚貨,在群山中更有珍禽異獸,認真說來,天堂山就是一座資源豐富的寶山,讓我跟我的人得以在這裡過著安穩的生活。」

  見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她想,也許是想到黑衣人上山一事。

  「為了維護這樣的生活,一直以來,對我有所求卻危害山莊安全的特異分子,我就不再與之交易,所以,總會有人幫我處理那些妄想打擾這片寧靜生活的人。」

  她靜靜傾聽,明白這種方式的陪伴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天堂山從入山隘口,到所有的出入口處,我都有設崗哨,但經過這次事件後顯然不夠,有人有著飛天遁地的本領,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那些黑衣人通過崗哨,且在沒有驚動任何人、沒有打擾這村莊裡百姓的情況下,順利進到山莊內。」他抿緊了唇,「當然,這裡離漢陽山在極遠,又有高山森林遮蔽,那日的警訊彈這裡也聽不到,他們才得以這麼快樂的過日子。」

  她點頭,剛剛那些村民臉上的欣喜與自在,與山莊內奴僕們臉上明顯的不安相比,差距極大,可見他們對那些黑衣人夜襲一事,毫無所悉。

  「只是,我們這樣一路走下來,怎都未見到崗哨?」她忍不住提問。

  「你若看見了,他們就得馬上離開天堂山。」

  自從被黑衣人摸上山後,他已下了指示,崗哨的位置天天變動,而且,隱藏在山林之間,讓已經潛進來的內應無法再將崗哨位置及換班時間的數據送出去!

  「一切看來都是如此平靜,怎卻令人好不安?」她看著眼前沈靜的山巒美景,喃喃低語。

  他將她緊緊的擁住,「我帶你走這一趟,目的不是要你憂心的,還是……你對我沒有信心,怕我不能保護你?」

  「不!我相信你,只是你要保護的人那麼多,肩上的責任太重了。」

  明白她不忍、為他心疼,畢竟相處了這麼久,他知道她的心腸有多柔軟,她不知道的是,有了她,他肩上的重擔一點也不重,她總能使他煩躁的心平靜下來。

  「只要你在我身邊,再多的責任,我也扛得下來。」終於,他還是說了最深的心底話,而後輕輕的吻上了她的唇……

  兩人共騎回到山莊後,閻冥前往議事廳,秦樂則讓晉婆婆拉到自晴樓去問事。

  主子有交代她,這段日子,要她老太婆多陪陪秦樂,可她到自晴樓找不著人,又聽到丫鬟說是跟主子出門,她不禁困惑,在這個時間點出去可真敏感啊,現下人終於回來了,她連忙問明狀況。

  沒想到,這一間之下才知--

  「主子竟然帶你到村莊去?!」

  晉婆婆一臉驚訝,那裡可是漢陽山藍的另一個秘密,是大量種植並培植許多珍貴藥草的地方,就連山莊裡也只有特定幾人可以前往,但不得不說,在眾人都對她發出質疑聲音時,主子這個力挺她的動作可真是窩心!

  「對啊,他--」秦樂臉上的笑容突地一懂,臉色刷白。

  「怎麼了?」晉婆婆被她臉上的變化給嚇壞了,忙問。

  「好痛好痛……」秦樂捂著胸口,只覺一股劇烈的痛楚先是在心口凝結,接著往四肢百骸蔓延,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是病發的時間到了嗎?

  晉婆婆急急扶著她上床躺著,「我去找主子--」

  「不、不要……」她咬著紅唇,一手拉著晉婆婆的手,痛苦的問:「今天、今天是幾日了?」

  聽她說了個日期後,秦樂臉色悚地一變。天啊,這段日子裡發生的事情太多、時間過得太快,又因為只顧著擔心閻冥跟山莊的安危,她竟然忘了發病的時間就在這一、兩天。

  「痛、心好痛!」心口愈來愈痛,迫得她蜷縮著身子,在床上翻滾起來。

  晉婆婆看得膽戰心驚,「不成、不成,你不會被下毒了吧?」晉婆婆很清楚,這次黑衣人摸進山莊的事,有好多人都認為是她在搞鬼,可能一時氣憤就……

  秦樂的唇已被自己咬出血來,她劇烈喘惠,緊緊抓著殘餘的最後一絲理智,就怕自己崩潰自盡,「不、不要去叫爺……這是、這是舊疾,不關任何人的事!」

  直到此刻,她仍不想牽連山莊裡的任何一人。

  但她還不想死,她的人生不能這樣毫無價值的結束,她不甘願……然而,心口的劇痛就快要讓她窒息了,她的身子開始畏冷、不由自主的頻打哆嗦。

  不顧她意願,晉婆婆連忙到房門外喚了丫鬟去將主子找來,又忙回身,守在床榻邊寸步不離,「忍著點,孩子,忍著點」

  不一會兒,閻冥匆匆趕來,「到底怎麼回事?!」

  「好像是心絞痛,我看她翻來翻去,說心好痛、又說好冷。」晉婆婆急急的將剛看到、聽到的全說給他聽。

  他無法置信,剛剛仍笑著跟他策馬山林、看山巒美景的秦樂,此刻,如蝶翼般的睫毛半遮著那雙本該璀亮卻痛苦的明眸,更呻吟不斷,他很是心疼,一連點了她幾個穴道,再探脈搏和她眼眸,竟隱隱見到一抹泛青的光。

  他不禁倒抽口涼氣。竟是「青蛆毒」!那是一種邪惡的蠱毒,而依她的脈象來看,蛆蟲正要攻心,她快死了!

  知道她命在旦夕,不能再拖,他一把抱起她往影苑飛掠而去,直至煉丹室。

  「痛好痛……」一路上秦樂不住顫抖低吟,貼靠在他寬潤厚實的胸膛上,

  身子仍然泛冷。

  「出去!全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閻冥難掩焦急的將一室正忙著將藥材放進爐中沸水的奴僕們全趕出去。

  時間寶貴!他得先讓她的血氣通暢,逼迫那些在她體內活動的蛆蟲因那股熱流的影響,再度變成沈睡狀態。

  他很快丟了一些藥材進正燒著的藥缸中,再倒進一些冷水,探了探,覺得溫度適中後,便褪去身上的衣物,再褪去她的衣服,接著弄熄柴火,抱她進到藥缸裡並坐到她身後,運用雄厚內力護住她的心脈。

  好熱、好熱,水霧渺渺,一股熱流源源不絕的傳入她的體內,減緩了體內那道痛楚,她緩緩的甦醒過來,看到四處煙霧瀰漫,有些恍然。

  「醒了?」

  她緩緩回頭,這才看到他赤裸著與自己泡在藥缸裡。

  「我、我竟然沒、沒死……」她微微一笑,只是這笑容十分虛弱,她忍不住背貼靠著他,微微喘氣。

  但他笑不出來,神情凝重,「你怎麼會中青蛆毒?!我以為它早在中原絕跡!」

  他知道那些蛆有如蠱毒,會讓中毒者的胸口先是有股詭異的悶滯糾結,而後一股痛楚便開始在胸腹間漫開。

  這種痛像被萬蟻穿心,也像被淩遲般,只覺全身滾燙又畏冷,痛不欲生。

  但也因為中毒者每間隔近四個月才會復發,前後共十次,最後一次,毒發全身,五臟六腑一齊迸裂,心會被蛆蟲咬食得血肉淋漓,如萬刀刮,死時將痛苦萬分,所以又被稱為「十回蛆」。

  她苦笑,「如果說我也不知道是否很可笑?但事實確是如此,第一回發病痛苦萬分,看了好多大夫也沒人能治,一直到遇見一名奇人,他指引我去找一名告老還鄉的太醫,才幸運的活了下來,只是,」她沈沈的吸了一口長氣,「苦藥不知喝了多少帖,雖然將身子骨調養好,好像又無病症般,但每每三、四個月後這痛便又來上一次,就這麼週而復始,沒有止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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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9:59


  閻冥原在書房內,聽到聲響後立即步出,就看到那些潛進來的不明黑衣人有部分往假山群掠去,黑眸立即變得陰狠,他亦以輕功飛掠過去,與那些黑衣人大打出手。

  突兀的打鬥聲讓原本守在其他院落的侍從幾乎全數往影苑這裡奔來,雙方一見面便交戰,頓時,刀光劍影不絕。

  黑衣人怎會這麼多?沒有內應是不可能如此的,閻冥邊出掌邊思考,目光更為淩厲,在見到不少黑衣人已奔進假山峙,他狂怒咆哮,「守住入口!」

  雖然貿然進到假山群裡,就像進到迷宮,但是,那裡面有太多珍貴的丹藥,他不能冒險!

  而經他這一吼,守衛煉丹室的黑衣侍衛瞬間傾巢而出,一時之間殺氣騰騰,血流滿地。

  驀地,有人喊了一句,「擒賊先擒王!」便有數條人影同時掠向閻冥。

  該是寡不敵眾的,因黑衣人個個武藝不凡,但閻冥不僅醫毒了得,武功更是驚人,雙拳猛砸狂打,身形快如鬼魅,黑衣人一一被鉗制住。

  然而就在此時,另有幾條身影快如閃電的往另一方面飛掠而去,那個方向正是侍妾樓!

  秦樂!閻冥黑眸一瞇,騰身而起,迅速追了過去。

  此刻,自晴樓的燈火下已有多名侍衛倒地,兩名黑衣人正飛竄入秦樂的寢房。

  秦樂早就聽到外頭的刀劍交鋒聲,她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的開了門縫,想看看外面的情形,沒想到,她身後突然傳出聲音,她一回頭,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經被一名黑衣人點了啞穴,而他大手一抄,將她扛在肩頭後就要逃離。

  不要!她不想走!

  但在見到侍從都倒地身亡,她慌了。怎麼辦?不會有人來救她了,尤其是閻冥,他現在肯定守在煉丹室,那裡有他最在乎的丹藥……

  「放下她!」

  才剛想著,閻冥的聲音乍現,眨眼間,他就像閃電般落下,擋住該名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僵住腳步,另兩名黑衣人見苗頭不對,立即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該名黑衣人聞言,一掌揚起就要擊向秦樂,但閻冥形若鬼魅,詭譎欺近,比黑衣人動作更快地擊出一掌,黑衣人就扛著秦樂一同跌落門坎處,她翻滾落地,黑衣人則倒地吐血。

  見狀,另兩名黑衣人迅速向前,揚掌還想解決她,但再次被閻冥掠身欺近,這一次,他就站在她身前,陰鷙黑眸怒瞪,全身散發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

  兩名黑衣人右手舉得高高的,卻只是吞嚥一口口水,不敢擊出。

  雖然他們很想逃,但他們更知道沒完成任務也是死路一條!

  兩人只得硬起頭皮上前攻擊,沒想到閻冥不動,雙手卻精準的扣住兩人的脖項,只聽得「卡、卡」兩聲,兩名黑衣人即被他扼斷咽喉,見閻王去了。

  她倒抽了口涼氣,怔怔的看著兩人氣絕倒地,而他則一臉暴戾的瞪著另一名也倒地死亡的黑衣人。

  「爺,沒事吧?」索先、鄭尹率著多名侍從急急趕過來。

  他搖搖頭,蹲下身子看著她,黑眸頓時被濃濃的關心取代,「你有沒有事?」

  她搖搖頭,仍沈溺在黑眸裡難得出現的溫柔。

  「肯定有,瞧你臉色發白。」

  在他扶她起來時聽她唉叫一聲,他立即將她攬腰抱起,可動作能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這讓剛經過一場浴血打鬥的眾人看到目瞪口呆。

  她倒是困窘的羞紅臉,「我沒事,只是倒地時扭到腳踝罷了,快放我下來。」

  但他只是看了她的腳一眼,即看向索先,「煉丹房那裡呢?」

  「沒事,入莊的黑衣人全解決了,來不及逃的己服毒自盡,沒留下半個活口。晉婆婆沒事,侍妾樓也只有秦姑娘住的自晴樓有黑衣人潛入。」索先連忙回答。

  閻冥抿緊了嘴,「把這些人拖去埋了,四處搜尋,還有崗哨也去查一下,稍後在議事堂報告。」

  「是!」他們個個神色嚴謹。這麼大批的黑衣人竟能通過崗哨,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山莊,實在太匪夷所思!

  暗冥立即抱著秦樂進到寢房,將她放到床上,一脫下她的繡鞋,她就倒抽了口氣。

  「我自己來。」這不該是他做的事!

  他沒說什麼,逕自又脫掉她的襪子,見她左腳扭傷,他走出門外喚來丫鬟交代了下,不一會兒,丫鬟便端了盆溫水,再拿了醫藥箱進來後退出房外。

  見他靜靜的為她擦拭腳踝再為她塗上藥,她的心裡是暖烘烘的,她相信她是惟一一個能讓他如此溫柔對待的女人。只是,有另一件事她想問清楚--

  「你……沒有一直守在寶藥庫外?」

  「沒有。」事實上,見到那幾名黑衣人往這個方向飛掠而來時,他也不確定他們要找的是她,只是,心非常的不安,沒多想就追了過來。

  她好感動,如此說來,她在他心裡的份量高於那些他耗費時日煉製的丹藥!

  「怕嗎?覺得我的手段太過殘侵?」為何他竟然很在乎她的想法?

  「不,我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我也許早已沒命了。」

  但她看來一點也不害怕,美眸裡除了感激外,還有動人的溫柔笑意,甚至有一抹他不敢也不想確定的情憬。無法再對視下去,他猛地起身,「你好好休息。」

  她一楞,「那爺呢?」

  「我得先去瞭解一些事。」

  見他匆匆離開,她真的為他感到心疼。

  他的武功出神入化,醫術和煉製丹藥的功夫更是無人能及,自語正派的人、三教九流、甚至皇族高官,有很多人都想籠絡他、巴結他,但有更多人想教了他,就算躲到他的羽翼下尋求保護的,也多半心有所圖。

  所以,他才把自己的七情六慾藏得更深、更深……

  而由於他被這麼多人關注著,即使已將自己困居在天堂山上,仍不得安寧,不知他可曾過一天安穩的日子、可有好好吃過一頓有滋味的飯菜、又可有好好的睡過一覺?

  她替他感到難過,希望能多多看到他的笑容……原來,要偷取一個男人的心如此困難,難怪組織要她三思,這樣的男人一旦愛上了,就怕自己根本抽不了身。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若沒有近他的身,永遠也沒有機會看清這個男人。為達成目的,她不該比他淪陷得更深,必須清楚自己的立場,可此刻她卻動搖,她的心正在往他靠攏,她雖不想背叛組織,但更不想主宰他的喜樂,她只要他是個平凡、快樂的男人……

  議事堂裡,閻冥坐在首位,兩旁站著索先、鄭尹及多名負責山莊安全的侍衛,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那些刺客死得太乾淨了,且進來時無聲無息,還熟悉山莊的各個位置,可見莊裡一定有內奸!」索先說得氣憤。

  「爺,我派人走了,各處崗哨,他們--根本沒被驚動。」鄭尹的口氣卻是沮喪的。

  「把話說清楚。」閻冥眼神倏地一沈。

  「恐怕潛伏在山莊裡的有兩派人,一派進來是為了秦姑娘跟丹藥,而另一派倒是善意的,因為崗峭的人沒被驚動,沒人去點燃訊號彈,所以應是那善意派的人點燃來,向我們示警的。」

  什麼?!閻冥神情陰鷙,議室廳內更是一片靜悄悄。

  面對他那陰沈森冷的俊顏,每個人都是愧疚無比,畢竟自詡為銅牆鐵壁的漢陽山莊竟漏洞百出,讓這麼多人無聲無息的進來,而他們卻毫無所覺。

  「把他們全撒出來,不管用任何方法!」

  閻冥的臉上有著抹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硬,而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他被徹徹底底的惹火了!

  直到這會兒,傾盆大雨才嘩啦啦的落下,伴隨著轟隆隆的雷吼聲……

  幾天後,一隻信鴿在綿綿細雨中飛進了位於京城的京親王府。

  總管從信鴿腳上取下信件後,急急的奔向京親王的書房。

  「主子,南城來信。」

  兩鬢斑白的京親王姜重弘,眼光精斂,接過展信一看,臉色丕變,怒不可遏的咆哮,「飯桶!全是飯桶!」

  「主子,咱們的人沒能抓到秦樂嗎?」總管小心的問著。

  「失敗了!該死!」姜重弘咬牙捶桌,「我花了那麼多心力跟金錢所做的安排,居然全都白費了!」

  「至少,杜森死了,杜丞相在為愛子辦完喪事後大病一場,更謝絕外界探訪,也許快一命嗚呼了。」

  「哼,善於爾虞我詐的老傢夥可沒那麼容易死。」

  他與杜恆是目前朝堂上的兩大勢力,雖各有盤算,但說穿了,目的都很一致!銀川王朝看似太平,實則朝政紊亂,再加上皇上天性好色,不只耽於玩樂,為取悅寵愛的檳妃,動輒大興土木,建造一棟又一棟金碧輝煌的宮殿,如此荒誕行徑令朝臣人心背離,他要拉皇上下帝位不難。

  但不只他有皇帝夢,杜恆也有坐上龍椅的企圖心,只是用的方法不同。

  杜恆狗腿的蠱惑皇上從國庫拿出外朝進貢的奇珍異草,甚至是數量驚人的靈芝,千里迢迢的送到天堂山請閻冥煉製丹藥,說是要讓皇帝延年益壽,甚至吹牛說,閻冥有能力做出長生不老藥!

  胡說八道之言卻被那愚笨的皇上採信,因為他夜夜春宵,毫無節制,早該色虛精弱,但杜恆從閻冥那兒重金買來的藥丸子卻讓他天天精氣神十足,使得他越發相信杜恆。

  除了藥丸子,杜恆還到處替皇上尋找美人,籠絡皇心,而這一回,他想利用秦樂來迷惑並拉攏皇上,再加上閻冥的不死藥,妄想一舉讓江山變天。

  他當然不能讓杜恆如願,於是利用管道,付出大筆金錢雇殺手擴走秦樂,也是要讓早干涉朝政大事,也熟知皇宮內幕的杜恆沒辦法更上一層樓,穩身在皇上背後玩弄權術、掌握實權!

  至於閻冥,也太笨,明知他跟杜恆都在極力拉攏他,他卻誰也不得罪,誰給錢他就給藥,既然不能當自己的心腹,也不選邊站,他姜重弘就要毀掉他!

  這一連串的計策,就是要借刀殺人,引閻冥相信放消息的是杜恆,再加上杜森被暗殺、龍王角失竊,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居冥,杜恆那老傢夥還不向他報殺子之仇?

  想到這裡,姜重弘的目光落到成排的書櫃上,但他其實看得是書櫃後方的暗室,裡面放有一套他差人做的九龍黃袍。也許再過不久,就能派上用場了。

  「呃,主子那下一步呢?」總管看他沈思良久,忍不住拱手,小心翼翼的問。

  「擄秦樂的計劃雖然失敗了,但閻冥成功煉成不死丹藥的消息已擴散出來,我就等著看閻冥動手解決老夫的眼中釘!」他冷笑,黑眸中閃動著奸佞之光。

  秦樂會是內應?!

  影苑內,閻冥雙手環胸的站在亭邊,深遠黑眸閃過一道凝重。

  她實在不可能當內應,畢竟要將佔地寬廣的漢陽山莊的地圖送出去並不容易,且她一天進出哪裡他都一清二楚,與她接觸的也全是山莊的人……可偏偏只有她能在山莊裡自由走動!

  但黑衣人什麼都沒拿,先是要活擒她,後來卻要讓她魂飛魄散,已有侍衛猜測,這可能只是一個讓她卸責的苦肉計,她因此不會被當成嫌疑犯,還有機會繼續當內應。

  這一切的一切的確在他為她破例後,一件一件的發生,令他不得不去思考。

  但這些都是猜測,再怎麼縝密的查緝也只落得一個僵局收場,毫無所獲。到底是他太窩囊,還是那兩方臥底太厲害?

  他從來沒有如此深的無力感,迫得他不得不背信一封,向自己惟一的友人歐辰威求助,藉由書信往返,合該再過一個月他應該就能抵達漢陽山莊。

  輕歎一聲,他明白莊裡人的想法,查黑衣人的事一日沒有突破,他們對秦樂的懷疑就愈大,而這也是讓他生氣的地方!

  但這股怒氣的發洩對象是自己,是他沒有保護好這個山莊、沒有保護好秦樂,才讓她成了被質疑的對象,雖然命令任何人不得前去騷擾她,但眾人希望她離開的眼神他看得很清楚。

  他不願意也不想她離開,任何人更別妄想制止或支配他,即使是在擔心他安危的前提下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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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9:36


  「駕、駕、駕--」

  夜色如墨,三輛馬車在天堂山的山腳下疾奔,在抵達最近的城鎮,看到一間客棧時,車內的杜森立即吩咐車伕勒住馬兒,下車留宿。

  時已二更天,杜森悶悶的獨住上廂房,離手下住的下人房有一段距離,因為沒有帶回秦樂,心情太差,他命令不準任何人來打擾,自己叫了一整桌酒菜,一連灌了好幾壺酒。

  窩囊透了!該死的閻冥,竟然一點面子也沒給他和他爹!好歹他爹也挖了幾座金山,買了許多珍貴藥材來給他,好向他買藥……

  氣呼呼的他仰頭一口飲盡杯中液,卻仍澆不熄怒火,於是他直接拿起整壺牛飲,任酒液從口中流下,灑了一身濕。

  飲乾後,他將酒壺「砰」的一聲放下,不意瞥見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在窗外,「誰?!」

  「砰」的一聲,有兩名蒙面黑衣人破窗而入,立即欺身而來,他連喊「刺客」的時間也沒有,急急的將酒壺丟出去,接著便是一場打鬥。

  杜森武功不弱,但因為喝太多酒,行動遲緩,再加上來人也不是泛泛之輩,一番打鬥下來,他一連被打了好幾拳,吐血倒地。

  兩名刺客蹲下身來,其中一人點了他的啞穴,另一人從懷裡拿了顆藥丸塞入他的嘴裡,僅僅瞬間,他痛苦哀號,臉色猙獰地在地上翻滾,雙手還拚命抓自己的身子跟臉。

  兩個刺客站起身,對著放在地上的五箱金子看也不看,在房內迅速搜尋,拿到龍王角後即施展輕功離開。

  翌日,直至中午,杜家侍從久久不見少爺出門,只得硬著頭皮去喚,一旁還跟了端著洗臉水的店小二,但兩人一封門口就知道出事了!

  窗破了,裡面是一團混亂,杜森已倒在地上,七孔流血,死狀十分淒慘,全身的皮膚像是被抓爛般,不見一寸完膚,兩人看了差點沒嚇到屁滾尿流!

  「我、我去報宮!」店小二強忍住想嘔吐的感覺,頭也不回的跑了。

  「快來人了!天啊,少、少爺死了!死了!」侍從急急的回頭去叫其他人。

  半晌過後,縣官來了,畢竟死的可是當朝丞相的寶貝見子,他們也是急得冷汗直冒,問了侍從,才知他們原來是為天下第一美人而來。

  「但殺人總有目的,看看房裡有沒有少了什麼?」縣官急問。

  「價值連城、千年難得一見的龍王角不見了!」侍從驚慌回答。

  「怎麼辦?少爺死了,龍王角也不見了!」另一名侍從想哭了。

  是閻冥所為?因為除非是識貨人,要不怎麼不拿黃金反拿了龍王角?!

  但地方官對閻冥更沒轍,不知這件案子到底要怎麼查才好。

  「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傳出去,等本官查明再說,聽見沒有?」

  「是。」

  然而,紙包不住火,縣官決定派快馬去通知丞相,看是否派人過來協助調查。

  但天剛亮,這個消息已有探子先送回天堂山。

  影苑的寢房外傳來一道敲門聲,閻冥即醒,小心的起身,不想擾了身旁美人的好眠,套上衣服,出了房門後,往書房而去。

  「杜森死了,龍王角也不見了,黃金卻都還在。」

  閻冥蹙眉看著站在桌前的探子,聽他繼續報告,「何大人已經將這件事暫且壓下來,剛還派了快馬到京城,看杜恆有什麼指示、是否派人前來協助調查。」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是。」探子退下。

  是誰膽子這麼大,竟想栽贓給他,而目的又是什麼?閻冥佇立在窗前,凝睇著陽光逐漸散出烈焰,直至屋內灑進一片金黃。

  「叩叩」聲起,接著房門打開,秦樂走了進來。「索先告訴我你在這裡。怎麼那麼早就過來?」

  第一次可以在山莊裡自由走動,感覺很好,而想起昨夜前所未有的溫柔纏綿,她隱隱感覺到,他對自己已有些許不同,但今日他卻又早早離開,她想並非只有女人心如海底針,這個男人的心才真是讓人無從捉摸。

  「杜森死了。」他突然開口。

  她一楞,「什、什麼?」

  「我得處理很多事。」

  她聽得懂他的弦外之音,那意味著他不會將太多的時間--不,甚至不會有時間放在她身上。「我知道,我會好好待在侍妾樓,但爺是擔心皇上,還是煩惱丞相會因兒子之死--」她感到愧疚,杜森因她而來,他一死,杜恆恐將這筆帳記在閻冥頭上,萬一他派人過來報仇,漢陽山莊真的能全身而退,沒有死傷?

  她這麼想,是因為情況已與昨日不同,杜森乃杜恆的獨子!

  「你別想太多,誠如你先前所言,我能在天堂山安居,是因在莊外養了不少臥底的探子,可保消息靈通,所以丞相跟皇上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他們還沒膽子跟我作對--」他抿緊了薄唇,不想承認他會跟她談那麼多,是不希望她擔心。

  「先前有江湖人士為了一代武傑之死上山尋仇,如今,杜森死了,丟的又是皇上給的龍王角--」他轉過身來,看著她,「事情恐怕不會到此為止。」

  「所有事都是刻意針對爺而來的!」

  「就算是,我也有能力處置,至於你,我知道我給了你可以自由行走莊內外的特權,但暫時別出莊。」他不忘叮嚀。

  「我明白,我已準備好早膳,爺要不要先吃點再忙?」

  她話語一歇,就見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門口,她跟著回頭,這才看到索先跟鄭尹佇立門口,而他們身後還有一名豪面黑衣人--

  「你自己吃吧。」閻冥開口。

  她點頭,先行退下,但不免為他心疼不已。這個男人似乎沒有一天可以好好的過日子。

  的確,閻冥想要好好喘口氣也難了!

  「你說,有人散播我已煉製出長生不死藥的消息?!」閻冥難以置信。

  「是,杜森一事,也傳出是他來到山莊時,碰巧聽到這個天大的消息,才被爺派人殺了滅口。目前,這消息的傳遞速度極快,估計不出十天,銀川王朝可能無人不知。」匆匆來報的黑衣人是山莊在外的探子。

  他冷冷的道:「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看來,有人嫌命太長,存心跟我槓上!」

  「爺,不死藥的消息一召告天下,這裡就不再安全,爺是否……」索先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我不會離開,山莊裡也沒有人必須離開,我會護衛這裡的每一個人。」

  不過加強防衛是絕對必要的,在讓探子先行離開後,他交代索先跟鄭尹去做一些事後,立即往煉丹房去。有些東西得趕製出來,好讓那些不怕死的人再也不敢踏上天堂山一步!

  日子一天天過去,秦樂為了無法踏進煉丹室一步而煩心,即使她住的院落樹蔭垂柳,有小橋流水造景,精緻優美,她也無心欣賞。

  雖然有能在山莊內自由行走的特殊待遇,照說不該煩悶,那些侍妾樓的美人因此對她必恭必敬,但她留在侍妾樓的時間反而更短,能走的地方還無形的變小了。

  並非驕縱得意,而是她們羨慕的眼神令她愧疚,同為女人,她能明白她們的渴欲與希冀,她卻無能為力。

  所以她大多待在晉婆婆那裡,做些事打發時間,心下卻是怎志。漢陽山莊原本就門禁森嚴,如今見到更多侍衛守在各院,似乎有山雨欲來之態,閻冥更是不見,人影,幾乎都留在他的煉丹室裡,而那裡也是她的禁區。

  因為見不著面,她的憂慮更甚。

  「別擔心,主子會處理好的。」晉婆婆拍拍她的手。

  「可是,他派人送信給杜丞相都已半個月了,怎連半點回信也沒有?」

  「主子可能寫了什麼讓杜丞相明白了。其實會有這個動作已是特別了,過去有很多事都是有心人刻意讓外界誤解是主子下手的,但杜丞相清楚爺幾乎不外出,也不管江湖恩怨及宮廷的權力鬥爭,因而這事兒杜丞相應該已有方向去查了。」

  「那為何山莊裡總有一股風聲鶴唳的滯悶感?」她不解再問。

  晉婆婆欲言又止,瞧她困惑又憂心的美眸,忍不住歎了一聲,「其實,我不應該說的,主子也不想讓你知道才是,但--我還是說了吧,外面謠傳主子已經煉出長生不死藥,而且這消息愈傳愈烈了。」

  她倒抽了口涼氣,「為何不讓我知道?」這事情太嚴重了!

  「多一人擔心又如何?事實上,山莊周圍都設有『魂飛雪』,但這幾日,偷闖上山的各路人馬太多,崗哨死了不少人,自然也闖進不少人,」晉婆婆愈說愈沈重,「再者,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一個劫,主子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過……」

  聞言,她很是擔心。

  「總之,主子正忙著製造魂飛雪,但畢竟莊子範圍大,要的數量多,再加上有的崗哨已被破陣,得更加費心。此外,除了事關山莊裡上百人的生命安全外,寶藥庫裡的丹藥可全是爺的寶貝,他不親自監護就無法安心,你也別多想了。」

  也是,這時候,那些藥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才如此容易被他遺忘了……

  秦樂不能說不沮喪,畢竟,他再次把她隔絕在外,她之於他,跟其他那些侍妾們並無兩樣,但她想要的是能跟他禍福與共、能為他分憂解勞,而不是什麼事也幫不了……

  「夜深了,我先回房了,還請晉婆婆多關心他,至少讓他多少吃點東西,別廢寢忘食。」即使沮喪,她仍不忘叮囑。

  「我知道,你也別太擔心。」晉婆婆隨即要一名丫鬟掌燈陪她回房。

  她感謝一福,回到侍妾樓後,四週一片靜盞,大多的院落只有一、兩盞燈是亮著的。

  事實上,這幾日以來,眾美人都感覺到那股凝結在空氣中的緊繃,因而大多房門深鎖,早早入睡。

  她走進自晴樓,示意丫鬟退下後,獨。坐在窗口。

  夜色如墨,星月都被掩蔽在層層疊疊的烏雲後,空氣極為悶熱,是要下大雨了?下一場滂沱大雨也好,看能否將這滯悶在心上的抑鬱也洗去一些。

  然而,雨未到,天空卻突然出現一個又一個閃亮的訊號彈--

  「砰、砰--」

  侍妾樓處匆匆跑進來十多名侍衛,她立即開門出去。

  「那訊號彈是有崗哨通報,表示有人已闖過最接近山莊的崗哨,所有人都要進入警戒狀態,秦姑娘請入房內,以免危險。」一名侍從跟她解釋。還有更多侍從分別對著慌張開門衝出來的美人們說明。

  「天啊,怎麼會這樣?我以為山莊固若金湯。」

  美人們慌張,但秦樂卻心繫閻冥,他沒事吧?!她依言回到房間從窗戶看出去,卻見到更多更多在天空綻放的警示彈。

  這代表來的人數不少!她知道,畢竟她是刺客秘盟的一員,可偏偏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成功上山來的黑衣人的確不少,他們趁著黑夜掩護,潛入各個院落,直往假,山群奔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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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8:31


  晚膳,他一如過去數日與秦樂同桌,雲雨過後同床共眠。

  這一夜,他並沒有好眠,因思緒太過煩雜,但總的來說,就是「習慣」的問題。

  他習慣了與她同床共眠,好遠離惡夢糾纏、他習慣讓她親手整理房間、習慣從藥材充塞的煉丹房回來時,能在空氣中聞到她專屬的淡淡香味,他甚至習慣她為他準備衣物、料理三餐……習慣讓她自由進出寢房。

  無庸置疑的,他正對她上癮,而她身上的謎團他卻沒有解開分毫,反倒是心快被她收服……這令他很不安。

  一夜難眠,他凝睇著枕靠在他懷裡沈睡的秦樂。

  她真把他當成今生的依歸?還是,只想證明天下第一美人的魅力果真不凡,連他這名活閻王也淪陷?!

  總覺得她不簡單,卻找不到半絲破綻,他又沈溺得太快,實在不尋常,而當初為了找答案,他對自己太有自信,才讓她肆無忌憚的離自己的心愈來愈近……

  絕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一旦他讓自己的心完全淪陷,她將成為他的第三個弱點,除了她極可能會深陷危險外,他不夠冷血殘酷便成就不了大事,一旦有善惡之念、有惻隱之心,他的娘就可能得在冰棺裡永遠沈睡……

  這一波波繁雜而沈重的思緒將他壓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突地起身,下了床楊,隨手拿了衣服--

  這一連的騷動讓秦樂立即甦醒,一見他在更衣,她連忙下床要伺候他著衣,他卻搖頭,逕自穿妥。

  「怎麼了?」她察覺到他不尋常的淡漠。

  他輕描淡寫的道:「接下來幾天你不需要忙膳食的事,我在煉丹房內吃住。」

  她一楞,「你也不回來睡?」沒有同床,他焉能睡得安穩?

  「不行嗎?」他冷冷橫她一眼。

  她忙搖頭,「不是--」

  「不要以為我天天與你同眠是對你有眷戀,純粹是因為可以好好入眠而已,更何況,我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色鬼,與女人相比,丹藥才是我最在乎的!」

  這一席話本該說得理直氣壯,他卻發現自己竟然心虛起來,同時,一般怒火更從胸臆間竄了出來,這並非無明火,而是對自己生氣的怒火,只因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該死!他繃著一張俊顏,快步離開。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早聽聞他的脾氣陰晴不定,這下還真是見識到了。

  天朗氣清,一連三輛馬車噠噠前進天堂山,在車伕亮出拜帖後,山莊大門緩緩開啟,馬車迅速進入,隨後杜森下了車。

  總算也讓他見識到處在飄渺雲霧中的漢陽山莊長什麼模樣了。

  華麗宏偉的議事廳內,杜森正不住朝四周探看著。雖然聽聞曾來此的父親提到山莊的金碧輝煌不輸皇宮,但總是眼見為憑,此刻看見光可鑒人的原石地板、雕樑畫棟,窗外看出去的造景花台水池,樹影、雲影倒映,真像是人間仙境。

  而廳堂內處處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古畫,難怪父親要他準備五大箱金子外,還得帶另一份貴禮,直言,如此一來他才有機會將秦樂帶走。

  一想到他最心心唸唸的天仙美人秦樂,他的心頓時就有些不平。

  皇上不理政事,貪圖享樂,所以各寵臣投其所好,自各國各地買來許多美人貢獻,但新鮮感一過,皇上又是興致缺缺,便有人將主意打到天下第一美人秦樂身上,但礙於她出身煙花樓,沒有寵臣敢進獻,就怕惹來爭議。

  直到月前,父親與皇上對飲時,皇上酒後吐真言,對名聞遐邇的江南名妓之女秦樂早有意思,可見他對秦樂大動作的追求,也就不好出手,畢竟萬人之上的皇帝若跟一個寵臣之子搶一個女人,著實難看!

  為此,父親要他退讓,還強調只要將秦樂送給皇上,龍心大悅下,他就能壓過京親王,成為皇上最重視的親信,日後飛黃騰達,還怕沒有天仙美人入懷?

  「少爺,閻爺來了。」

  身後小廝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他立即從座位上起身。

  閻冥深居簡出,能見其真面目的沒有幾人,而聽聞他相當年輕俊美,他便起了比較之心,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詡是世上少見的美男子的他跟閻冥一比,還真是差了一大截!

  他一襲圓領黑袍襯起挺拔身形,配上那難以形容的氣勢,一出現,一股駭人的攝人氣勢瞬間就籠罩室內,讓人不寒而慄。

  閻冥一雙黑眸冷冽的盯視著楞看他的杜森,「杜少爺遠道而來,該不是為發呆而來吧。」

  「呃,是。」杜森尷尬回神,連忙斂斂心緒,拱手道明來意,「我奉我爹之命,希望爺看在過去合作多回的良好關係上,割愛讓我帶秦樂離開。」

  他的目的,閻冥並不意外,在看到手下給他的拜帖時,他才想到三個月前,他親手所批的內容,只是,現下的心態已然不同……

  見他連看也沒看那些金子一眼,杜森連忙又道:「當然,我爹有交代,若爺覺得這些不夠,不論要什麼代價都儘管說,當然,還有另外一樣禮物,希望爺能喜歡。」杜森朝手下使了個眼色,一名手下立即走上前來,捧起一隻雕刻精美的長木盒,杜森接過,打開--

  裡頭放著龍王角,這是一株外形似角的藥草,是一味可遇而不可求的藥引子。

  真的很聰明,金山銀礦也許還動搖不了他,但這味藥的確很吸引他!

  見他嘴角一揚,杜森面帶陰沈邪笑,果真投其所好有了效果,他爹真的很厲害。

  「來人,去請秦姑娘出來。」閻冥突然開口。

  「是。」

  索先跟鄭尹拱手後退下,動身去請秦樂。他們永遠也不明白這個難以捉摸的爺在想什麼,這幾日對秦姑娘似是刻意避開,吃住大多在煉丹房內,雖然,她煮的東西也是由晉婆婆加熱後再送到裡面,但兩人還是沒見到面啊。

  難道,這會兒爺已準備出讓?!兩人不由得都替她擔心起來。

  一會兒來到自晴樓,索先說明來意。

  「爺要見我?」秦樂又驚又喜。

  「是。」

  但見他們略微擔憂的神色,她嘴角的笑意頓僵,「你們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我們不知道。」事實上也不能多嘴的。

  「好,走吧。」

  這幾日都見不到他,她的心情是低落的,畢竟,她以為自己離他的心愈來愈近,沒想到,一下子就被丟進冷宮。

  然而,他並未招其他美人侍寢,她煮的東西也還願意吃,令她很是不解。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忐忑不安,她的身子並沒有讓他眷戀,他的心更遙不可及,難道,她得用最後一個方法來完成任務?

  不一會兒,秦樂在兩人的陪伴下進到議事廳。

  一見秦樂走進,杜森的眼睛都亮了。天啊,像仙女一般的美人,他魂縈夢牽的美人終於現身了,久久未見,可想死他了!

  她也看到他了,臉色不禁一變。杜森覬覦她已久,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有膽子進到這裡來,難道是因為他父親的關係?看他一臉不懷好意,還有閻冥臉上的漠然,她的目光迅速掠過那幾箱黃金還有那盒珍貴藥草,心中疑團擴大。

  他們之間有了什麼交易?她忐忑不安的向閻冥一福後,靜靜的看著他。

  閻冥冷笑著將杜森的來意三言兩語略述後,細看她的反應,雖然她力圖冷靜,但他還是從她的眼神裡捕捉到一絲恐懼。

  杜森瞧她理也沒理自己,覺得嘔,也不願意繼續被忽略下去,連忙接口想吸引注意力,「秦姑娘,你的面子武大啊,那些黃金其實不只是我杜家的誠意而已,說得更清楚些,還有皇上的黃金跟龍王角啊。」

  聞言她看著閻冥的眼神更顯驚慌。

  閻冥走下座位,站到她身邊,話卻是對著杜森說著,「皇上?不是完璧的女人他也有興趣?還是他以為天下第一美人進到我漢陽山莊後,我會忍著不吃?」

  秦樂覺得狼狽,一個女人的清白竟就這麼大刺刺的被當眾討論,但她不顧示弱,逼自己正視杜森那赤裸裸的邪淫目光。

  「皇上不會在意她是不是完璧,事實上,最後誰能擁有她才是皇上在乎的。」

  他眼眸中透出的亮光令她忍不住頭皮發麻、心驚膽戰、雙腿微軟。不在乎誰曾擁有她,那便是他也得以在享受她之後,再呈給皇上!

  正心慌間感覺閻冥摟住了她的腰,讓她免去當眾癱軟地上的窘態,她的心突然也沈定下來,她知道他不會讓她離開了。

  杜森那雙賊眼竟當著他的面,像剝開她的衣服般貪婪意淫,閻冥不禁怒氣衝天,或許杜森只要再多留一刻,他就會衝上前去,親手挖掉他的眼珠子!

  然而思及其中利害,他壓下衝動,冷冷的看著杜森的眼睛,一字一字緩緩道:「既然如此,那就叫皇上再等一等。」

  他一怔,吶吶的道:「可他是皇上--」

  閻冥黑眸倏地一瞇,「少拿皇上來壓我,皇上又如何?他不悅動怒,要興兵攻打我這山莊?那他的軍隊也得上得了這山頭才成。還是--」他冷峻的眼中閃過一道嗜血之光,「你忘了上次跟你的人上到山頭後發生的事,你認為皇上的軍隊就能上得來?」

  「不不,我不敢那麼想,我知道一定是因為我爹跟爺有多次的生意關係,才沒阻止我們上山頭,也讓我看了幕、永生難忘的畫面。」他急急搖頭。他可沒忘記那個白癡是怎麼死的,屍骨無存哪!

  閻冥冷笑,「還算聰明,但你還得記住她是我的人!我現在還能以禮相待,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反正我的一鍋藥材裡仍欠缺不少人的手筋跟腳筋,還有眼珠子。」

  黑眸裡的冷鷙殺氣令人望之發寒,說的話更令人胃疼,杜森不由得吞嚼了一口口水,「我、我明白,我回去跟我爹說,告、告辭了。」

  下一刻,他跟所有手下都臉色蒼白的扛起金子跟龍王角速速離去,閻冥也屏退其他人,獨留他跟秦樂。

  「得意嗎?我留下了你。自古紅顏禍水,多少皇帝不愛江山愛美人,我看你秦樂也能在歷史上留下一筆了。」

  他眼神陰沈,無法相信自己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捨棄了千載難逢的珍貴藥材,還有能買更多藥材提煉回魂丹的金子!

  對他的護衛,她是感激、開心的,「我們早都做出了選擇,我來找你尋求庇護,也有付出代價不是?」

  「那也是你在逆境下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吧?」他可沒忘記她當時略帶賭氣的回話。

  「是,逆境的背後都有正面的力量,我選擇來這裡,就是認為這裡還有正義。」

  他黑眸冒出火花,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蠻悍的攫取了她的唇,冷冷的問:「這也是正面的?像個娼妓?」

  「爺是想羞辱我嗎?剛剛當眾論及我的清白已讓我感到相當狼狽,日後,就算再遇見更大的羞辱也能咬牙吞下更何況,當你的女人並沒有想像中的差。」她的眼神坦率,至少她剛剛才逃過被杜森帶走、變成皇上女人的劫數。

  「這是恭維?」

  「是。」

  那張美麗的臉有著最動人的誠摯,讓他猶疑了。姑且不論其他,留下她總是個冒險,畢竟紅顏禍水啊,但他卻愛極了她此刻的表情。

  他突然笑了,這是渾厚而真實的笑聲。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笑,竟然感動到眼眶微紅也感到心疼,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一向繃緊的俊顏,此刻線條都變得柔和了,他是真的笑了,這樣的快樂對他而言很難得吧。

  他看到她的眼淚,「怎麼哭了?」

  她搖搖頭,「聽到你笑,心裡很高興,可眼淚不知怎麼的就自己掉下來了。」

  她在乎他的心情,因為他的快樂而開心……他頓時感到困窘,撇撇嘴角,刻意轉移話題,「當皇上的女人一點也不吸引你?」

  「我不膚淺也不盲目,那些三千佳麗多居冷宮,世人皆知。」她一點也不貪心,只想要跟他有一份長久的關係,但這些話她知道他不會想聽的。

  他不以為意,「你也一點不擔心皇上會因你對漢陽山莊做出什麼不利之舉?」

  「聽聞漢陽山莊有一批神勇、身手矯健的人,能在外接生意、探消息,更有隱匿見不得光行動的能力,」她微微一笑,「至於皇上,寵臣爭相諂媚,皇上又不管事,朝政散漫,天下百姓仍能安居實是天祐,對你,我相信皇上還不敢招惹交惡。」

  「對我這麼有信心?不過,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閻爺雖然深居此山,但對外的消息從未遺漏半個,就該知道外面的人都將你擬神化了,把你當成仙,只是人有好壞--」

  「仙也有好壞。」他勾起嘴角一笑,「不管如何我覺得你很不簡單,但就這份不簡單吸引了我,我願意給你更大的自由,除了煉丹房之外,你可以自由走動。」

  「你不擔心我做什麼危及山莊的事?」她是受寵若驚的,他那話代表的是信任。

  「我想你是值得冒險的……」他的黑眸帶著一抹興味,察覺感情正在淪陷,他很清楚,但仍是情不自禁。

  不再是一個人的感覺很好,令寂寞沒有那麼難熬他捨不得放開她,真的捨不得了……

  一向令人望了便從心中泛起酷寒的冷峻黑眸,此刻,竟然帶著笑意,而且還多了一抹似有似無的情愫,她的心頓時不受控制的怦怦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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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8:02


  堅硬的巖洞內,火爐上方的鍋爐沸騰,四周充斥著藥味,氣溫極高,一旁添置柴火的奴僕無不汗流浹背。

  即使如此,閻冥仍是一襲白色中衣,站在一邊的長檯桌子旁,滿身汗的將一顆顆煉製好的藥丸放進小瓷瓶內,接著再回過身來,看著鍋爐裡藥湯的濃調度,適時的加入水與藥材。

  即使是天下人畏懼的活閻王,在這裡,他只是一個嚴謹又事事不假他人之手的主子。

  煉丹房裡,每個人粗喘著,因為藥味、柴火味、高溫,但沒有人抱怨。

  約半盞茶工夫後,閻冥才先行離開,經過藥材室,經由石階再從假山中走出來,吐了一口長氣,往寢房走去。

  一推開門,屬於秦樂的淡香撲鼻而來。

  他濃眉一蹙,是他多心了?老覺得這幾日的寢房與平日有些不一樣,雖然一樣乾淨明亮,但總能聞到她那淡淡香味。

  他走到桌邊打開茶壺,果真,一如近幾日,桌上的茶水常維持溫水狀態,他喝了一大杯後,轉身到浴池,沐浴更衣後走出房門,問了守門的兩名侍從,「有人進來嗎?」

  「沒有,只有晉婆婆過來。」索先跟鄭尹異口同聲。

  他抿緊了唇,再次往煉丹房走去。

  兩人不覺有問題,不過,索先忍不住好奇,「爺怎麼會問這個問題?爺的房平常也只有晉婆婆能進出。」

  「可是,晉婆婆這幾日恁地奇怪,一天進出爺的房間次數多了不說,老是差遣我們去做其他事。」鄭尹對這點還比較有疑問。

  「有什麼好奇怪的?晉婆婆說了,她老是忘東忘西才要來好幾回,還要我們不可以跟爺說,怕他找人代替她做事,她就成了沒用的老太婆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討論後,都忍不住想到秦樂。同是男人,他們不很明白,爺怎麼有辦法在擁有那樣的天仙美人後,可以一進煉丹房六、七天都不召她來侍寢?!

  還是糾纏爺的惡夢真的不來了,他不再需要她?可惜,他們原本以為秦樂有機會變成山莊的主母呢。

  兩人想得其實錯了,閻冥為了煉回魂丹,幾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一天內僅回房小睡兩、三個時辰,便又起身往煉丹房去,歷經一整天的身心疲累後,他睡得極沈,哪有惡夢叨擾的機會。

  這一天上午,閻冥從煉丹房回到房間,沒看到兩名侍從己覺困惑,一入房,先是看到晉婆婆在擦窗戶,正想詢問,沒想到,他竟也看到秦樂在整埋他的床鋪,桌上放有兩個茶壺,看來一壺是熱的,才剛提來不久。

  「這個時間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口氣很不好,也因此嚇到了房裡的兩個女人。

  晉婆婆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全是我要她幫忙的,你也知道,我老了嘛。」

  「晉婆婆可以喚來山莊裡任何一名奴僕,甚至侍妾樓的侍妾,為何非她不可?」他的口氣咄咄逼人。

  好在晉婆婆有練過,看了二十七年,早習慣了,笑道:「她跟我投緣嘛。」

  「爺錯過了午膳,想用餐了嗎?」秦樂也以一張微笑的臉問。

  「當然,但不必你去準備!」說是這麼說,卻因她這麼注意自己的生活起居,他的胸口暖烘烘的……

  「對對,我去。」晉婆婆連忙走人,還朝秦樂眨眨眼,似乎在交換什麼訊息。

  「你可以走了,不許再來整理--」

  「我想做更多。」

  「不需要!我還沒忘記一句話叫『紅顏禍水』。」

  「爺是什麼人?再多禍水紅顏也傷害不了爺吧。」她仍是笑意盈盈。

  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她在調侃他,還是在讚美他?

  四目膠著久久,碧水眼眸對視著震驚的黑眸,時間彷彿就此停滯。

  「來了!來了!」

  晉婆婆突然笑咪咪的端了個大漆盤進來。

  這些菜色看來很陌生,一看就不是料理他三餐的廚娘所做。

  「這些都是我親眼看著秦樂從洗菜、切菜到烹煮、調味,她可一連試了好幾天了,今兒才真敢端上來,不過,主子,你絕對可以安心的吃。」她眉開眼笑的說了一大串話。

  「晉婆婆,山莊裡現在是沒有僕人了嗎?!」他咬牙怒問。

  「當然有,只是,你吃的都不能有過多調味,廚娘根本變不出花樣,你也總是隨便吞下,沒法體會吃食的美好。」說到這裡,她眼裡有不捨,「秦樂說她廚藝不錯,更想出了主子吃的菜館只要煮八分熟就好,等待要吃時,再花一點時間就能吃到鮮嫩的原味,也不會煮食太過,讓菜老了或鹹了。」

  「多事!」他可不領情。

  但晉婆婆仍讚賞的看著微笑的秦樂,「她真的很有心,我這老太婆就只會捨不得,沒想過用這種方法--而我吃過了,雖然清淡但真的鮮嫩好吃。」

  平心而論,這幾樣熱騰騰的菜看來也的確讓人垂涎三尺,但他說不出讚美的話,因他不喜歡被設計!

  「晉婆婆,別忙著稱讚我,該讓爺先用餐。」她溫柔提醒。

  「晉婆婆,你先下去。」

  見他口氣不好、臉色不好,晉婆婆有些不安的看著秦樂,但她看來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如此的反應,仍然笑臉迎人。

  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但秦樂不僅有天下第一美貌,更有熊心豹子膽,難怪能面對活閻王的怒火毫不畏懼。晉婆婆笑笑的轉身離開。

  現在是怎樣?晉婆婆不怕他的怒火是應該的,她竟也笑容可掬?!

  他抿緊了唇,臉色鐵青的問:「不過是讓你來跟我同桌用餐,你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

  「我只是順從心裡的想法,想為爺多做點事,若是爺怕我下毒不敢吃,我自己吃下就是。」她邊說邊坐下來,拿起碗筷就要吃。

  「哼,我怕中毒?!」他冷冷的瞪著她手裡的碗。

  她微微一笑,將碗筷放到他身前,靜靜起身站在一旁。

  見他以眼角餘光看她,她目露慧黠,展現難得俏皮,「我得守著爺,萬一你有什麼異狀,我就能幫你呼救。」

  聞言,他竟然差點笑出聲,但他忍住了,而肚子也確實餓了,他便扒了一口飯、夾了口菜。不得不承認,這軟嫩帶著鮮昧的肉的確很美味,一道道菜吃下來,也都有吃到食物的天然鮮甜,沒一會兒,他吃了兩碗半的白飯,面前的菜也全吃光了。

  她笑得很甜,眼睛、嘴角都在笑,不是得意的笑,而是一種開心的笑,開心他願意吃她煮的飯食,是一種很單純的喜悅……

  沒有一句調侃或打趣,她靜靜的收拾碗筷,消失在他的視線內,給了他最習慣、也最愛的安靜與孤獨。

  對她的舉動他不置可否,但,這卻是頭一次,他討厭一個人,有股衝動的想將她拉回自己懷裡,就這麼相互依偎,汲取她的溫暖……

  因為這樣的渴望,閻冥的生活有了不一樣的風景。

  原本三餐不定時的他,用餐時間從過去延後三、四個時辰變成一、兩個時辰,甚至會因為要她陪著用餐而準時吃飯,雖然不是三餐都是如此,但一天兩餐是固定的。

  而另外那餐他也不會吃到冷食,因秦樂在晉婆婆的撐腰下,請守在假山外的其中一名侍從協助,一旦閻冥從那裡離開,便差人到侍妾樓通知她,在他沐浴的同時,她便進到廚房,將早已烹調七、八分熟的食物再加熱,送到他房裡。

  每每在他用餐前,她會一一試吃,這個舉動總令他的眉頭一蹙,不悅的道:「你沒有膽子毒我。」

  「生命可貴,不該賭氣。」她總是嫣然一笑。

  當他開始用餐時,她便回房,除非他要她留下。

  他無法拒絕她,也不想拒絕,畢竟食色性也。

  但這些種種看在他人眼裡並非尋常,尤其是對她親手烹煮菜餚一事,過去閻冥的吃食總要專人烹煮、專人試吃的,而這不同於以往的特殊待遇,已足夠讓山莊上上下下驚訝不已,侍妾樓裡的美人們更是百味雜陳,常三三兩兩的聚集在庭園、迴廊觀望,卻沒人敢拿這事兒來嚼舌根,因秦樂所住的自晴樓外多了兩名隨侍,她們都清楚,這個安排是閻冥無聲的命令,代表誰也不許上她房門去「關切」。

  她們還不想走呢,在這裡身著綾羅綢緞、吃香喝辣,還能安心生活,若說真的有什麼希冀,不過是渴望他偶爾想到她們罷了。

  只是,捫心自問,她們可沒有膽量去跟他同睡,在曾經有過這種經歷的美人詳述他的猙獰粗暴後,她們是又膽怯又怕死!

  所以,怎麼嫉妒?怎敢羨慕?

  秦樂除了膽識足夠外也的確用心,常常問晉婆婆、廚娘,總變化出不一樣的菜色,而且,堅持二段式烹煮。

  食衣住行,乃至日常生活瑣事都有了變化,她人美手巧,親自為他做了一件外衣,上面的繡工精緻,可見她不僅擅長琴棋書畫,手藝更是一流,而他的房間,在他沒有再次阻止她入內後,理所當然的,就由她一手收拾打理。

  不過,他進進出出煉丹房、書房時,只有兩名隨侍伴隨,她並沒有想形影不離,不做粘人的侍妾,反而去幫晉婆婆的忙,有時讀書習字、畫圖,頗能自樂。

  如此有分寸的拿捏,的確迎合他的脾胃,在一起時感受到有種溫馨的氛圍,不在一起時,他開始嘗到一想到她時,心裡就會感到愉悅的香甜。

  山莊裡的人也都發現了他的神情變化,雖然,只有一絲絲的改變,但他冷峻的俊顏不再那麼剛硬,偶爾,不知道想到了誰,還是想到什麼事,嘴角會微微的揚起。

  看到閻冥這樣的改變,最開心的莫過於晉婆婆了,所以她特意來到煉丹房,看著那一鍋熱騰騰的藥湯,走近他身邊,小小聲的說些心裡話,「別再讓秦樂喝事後湯好不好?我真的好希望她能替你生個娃兒。」

  「不可能!」他沒有半絲猶豫便拒絕,而後走到另一邊的藥材室,一連拿了好幾樣藥材,像是黃苓、荊芥、麻黃、連翹等等,並在一本厚厚的冊子上做記錄。

  她跟了過來,還想遊說,「主於--」

  「我從沒打算當爹。」他丟下這句堅定的話,轉身又往煉丹房走。

  她搖頭一歎,仍是幼時的陰影在作祟嗎?

  「沒打算也沒關係,順其自然不好嗎?就像秦樂,現在你看到她不也不排斥,天天只讓她侍寢,也習慣吃她煮的飯菜了,等她懷上孩子,你也會習慣去當一個丈夫、當一個爹。很多事,都是習慣就成自然的……」她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完全沒發現走在她前方的閻冥早將藥材交給手下,先行回房。

  沒收到回應,晉婆婆定睛一看,發現煉丹房內壓根不見他的身影,連忙問了一名僕人,「爺呢?」

  「爺回寢房去了,交代事後湯還是得熬。」他忍住笑意回答。

  聞言,她頓時垮下雙肩。沒想到他的心結還是無法打開。

  此時閻冥神情凝重的步出假山洞口,往花園亭台走去。

  習慣會成自然?其實,晉婆婆說的話,他全聽進耳裡了,只是需要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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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7:14


  見他們會意地同時退下後,他冷峻的黑眸依然固著在她身上,她不由得低頭,將自己的衣著整理好,不一會兒,就見兩名隨侍端了盆溫水進來,將其擱置到一旁的鏡台前,即安靜退下。

  秦樂走上前,拿了毛巾浸在溫水裡,再掙乾毛巾回身走到床邊,先為他洗臉後,再回身檸干了毛巾,就這麼來回多次的擦拭好他的身子。

  他只是靜靜的、專注的看著她,一直到她擦拭完,站在床邊等候他的下一個指示,才有了動作。

  他下了床,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瓶藥,輕輕的抹上她瘀傷的脖頸,接著褪去她的衣物,檢查她的身體,將在今夜不小心擦傷或被他弄傷的地方,一一上藥。

  她昏昏沈沈的,無法不嬌羞、無法不困窘、無法不臉紅心跳,這樣一個冷峻的男人,竟能那麼有耐性且溫柔的為她塗抹上藥,而不是再次索歡,或是將她趕回侍妾樓,她楞楞得難以置信。

  他將藥瓶放回櫃子後,回身將披上中衣的她擁在懷裡,一同躺倒在木榻上,結實的身子親暱的貼著她,汲取最真實的溫度,而後低聲問了句,「怕嗎?」

  「不怕。」她沒有一絲遲疑。

  他冷冷提醒,「我有可能會掐死你。」

  她抿唇輕笑,「那就死吧,我無怨。」她若是怕,怎麼敢來到他身邊?只是,他同她想的不一樣,這男人不若她想像中的沒有人性。

  她實在令他困惑,但也令他佩服,他根唇,「你真是不可思議,連死都不怕。」如此判斷,她身上的謎團就更多了,偏偏,這樣的女人更迷人!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既是如此,何必前來漢陽山莊尋求保護?」他問得犀利。

  「總得先盡人事才聽天命,我不想圖眼前最後看到的人是一個聲名狼藉的色鬼。」她深吸口氣,看著他陷入沈思的迷人黑眸,「別談我了,爺的惡夢呢?」她不知該怎麼問,那內容肯定很可怕,他才會那麼痛苦而憤怒。

  他側著身,支起手肘,凝望著她那雙不捨的眼眸,「壞事做太多、仇人太多,怕惡有惡報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是這麼想的吧。」

  她搖頭,「不,我聽到爺重複的說了好幾句話,我想應該是針對某一個人吧。」

  「你倒聰慧。」也匪夷所思,他第一次可以跟女人在床上交談。

  「所以,那肯定是心病吧,是掙脫不了的沈重枷鎖,才會於夜半入夢。」

  「我才是大夫。」他突然想笑。

  「也是,我這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但我知道,那絕對是生命中身不由己的悲傷,想忘卻忘不了,才會一再入夢糾纏。」

  聽著帶著傷痛的口吻中有著濃濃的不忍,他情不自禁的凝睇著她美眸透出的心疼,把她擁得更緊。她不知原由卻懂他心口的創傷,那麼--有沒有可能?他心中糾纏成一團的亂繭也可以有理清的一天?他能否就這麼讓自己沈浸在她給的溫暖裡?

  這個答案是,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理性能把持,不會放下真感情,所以,閻冥決定讓自己放縱一次,讓秦樂再侍寢,也想試試她的能耐,若她真的不怕,那他想找出可以讓她如此無懼的原因是什麼。

  她知道他在觀察自己,像個野獸觀察著獵物般,原因在於他對人沒有信任感,而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守著爐火,在晉婆婆的眼皮底下,小心翼翼的盯視著在紅燙煤炭上方的一爐藥湯,不讓爐火滅了,也不能將湯給煮干了。

  另一邊的窗外,屏退兩名貼身隨侍的閻冥獨自一人走來,靜靜佇立,望著她眉目微斂,守著那壺湯藥的專注神情。

  這幾夜,她總是等他熟睡了才入夢,只是一到半夜,他的惡夢又來,而她總能在他快被夢魔吞噬時急急醒來,輕喚著他,堅定呢喃,「沒事的,沒事的,那個人沒法子傷害你了。真的,我在這裡,那個人走了,他走了!」

  他總是在半睡半醒中,聽著她的輕聲細語,看到她為他拉好被褥,並將柔軟的身子依偎在他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撫,直至他恢復平靜,安然入夢。

  一夜又一夜,一次又一次的,她身上的香味與那溜進心底的溫暖呢喃,竟讓糾纏他多年的惡夢不再侵擾,昨夜,甚至能擁著她一覺睡到天亮。

  那樣的溫暖、安逸,還有她令他平靜的香氣……他開始懂得渴望,對一個女人渴望,然而,也是困為這一點,開始讓他慎重考慮,他真的要將她留在身邊?!

  理性給了答案,他對她產生依賴絕非一件好事!

  轉身,回到書房,面對桌上一大堆的書函,然而一、兩個時辰過去了,他竟連一封都看不下去……他沈沈吸了一口長氣,再度起身步出書房,示意兩名隨侍不必跟來,大步往晉婆婆所住的院落去。

  美人如毒藥,他必須冷漠並保持理智,絕不能感情用事--所以,他找晉婆婆說出自己的決定。

  「爺要她離開?為什麼?」晉婆婆一臉錯愕,就她所知,他近日已經不讓那惡夢糾纏,功勞最大者就是秦樂啊!。

  他神情凝重,「照我說的做就是。」

  話才說完,他臉色陡地一變,迅速走到樑柱後方。

  「晉婆婆、晉婆婆?你在嗎?」門外突然傳來秦樂的聲音。

  晉婆婆先是看了樑柱後方一眼,才喊了聲,「我在,進來吧。」

  秦樂走了進來,先是欠身一福,「打擾了,婆婆,我是想問,那個--」她粉臉酡紅,那抹沈靜仍在,但眼眸裡的溫柔更是動人,「除了晚上侍寢外,我想幫閻爺多做點事,多瞭解他一些--」

  「這--需要嗎?爺他有一天會要你走的,他不容許自己沈溺於一個女人。」

  晉婆婆是刻意問給閻冥聽的,她明白他有太多的不確定,雖然秦樂的溫柔已經對他產生致命的吸引力,甚至能讓他遠離夢魔的糾纏,這可是這麼多年來,他極力想要逃開的事啊!

  「走不走都是以後的事。」秦樂答得簡單。

  「你不擔心自己掏出來的心會收不回來?」

  「不,在我把身體交給他後,就同時決定把心也交給他了。」

  「你把他視為丈夫了嗎?」晉婆婆好訝異。

  「是,」她真誠的看著她,「我想瞭解他、想愛他、想與他的靈魂交心、想成為他的知己,為他分憂解勞。」這話並非矯情,她明白自己必須先付出真心,才能得到他的心,這就是她來此的任務,也因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晉婆婆以眼角餘光瞟了樑柱後方一眼,「可是如果他不領情呢?」

  閻冥抿緊了薄唇,很清楚晉婆婆有多麼努力在扮紅娘。

  「那我會再努力。」秦樂笑道。

  「不!那可能會造成反效果,你會被送出去。」她這是良心建議。

  「那我會向他請求讓我留下,因為,在我決定來漢陽山在的同時,也決定我的人生只會在這裡結束。」她語氣堅定。

  聞言,他發現自己迷惑了。

  除了山莊的人外,因外界傳言把他說得恐怖,所以,每個人甫見到他總是誠惶誠恐,沒想到她卻是抱著那樣的心情來到漢陽山莊,竟說她的人生會在這裡結束?

  難道她早已打算好即使他要她離開,她寧死也不走?!

  「你真傻。」晉婆婆說是這麼說,心裡可高興極了,她相信樑柱後方的主子一定聽得一清二楚。

  「我相信堅持會有一定的作用,他會知道我是真心的。」

  說得真好!晉婆婆笑著點頭,伸手握住她的手,「那好吧,我會幫你探探,畢竟主子有很多事都自我設限,總是一人悶頭苦幹,我得尊重他。」

  「謝謝你。」雖然有些失望,但秦樂仍然十分感激,再次稱謝後,她斂裙一福,這才轉身離去。

  閻冥隨即走了出來,思索的黑眸凝睇著她離去的身影。

  「連自己渴望的女人都不敢留下嗎?」一想到秦樂的勇敢,晉婆婆話就說得更重了。

  他提緊了唇。他不敢嗎?不!不是這個理由!

  「主子,你到底在怕什麼?多一個女人在身邊分享你的一切,讓你可以好好睡上一覺,這該是多好的事,你卻想逃開?還是--」她突然想到他一直很在乎的事,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難過的道:「你不是你爹,不會對孩子做那麼醜陋的事。」

  「我當然不是他!」他咬牙怒喝,但他不否認,這確實是他的心結,畢竟他身上流著他父親邪惡又醜陋的血液。

  她心疼的看著他,「那就好,我希望你別畏懼感情,說穿了,你爹娘就是不夠愛彼此,才會發生那麼多讓人心痛的憾事,但你不同,也許有好的感情正在發展中……」

  自從晉婆婆說了那番話後,他總會思考著這件事。

  好的感情?可能嗎?他此生最在乎的是煉成回魂丹,將他娘救回來,只要有人肯出高價、只要他需要的藥材能到手,他願意以任何代價交換,至於其他的事,如世俗的眼光及評論,他都不在意,這樣的他怎麼有餘力去對一個女人動情、動心呢?

  他明白要知道答案的惟一方法就是找時間跟她相處,這點勇氣他還有,可是,莫名的煩躁與抑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陌生的情緒,所以他遲遲沒有做出什麼大動作。

  此刻他拿起酒杯,悶悶的喝了一口,看到了將他的思緒堆疊得更為煩雜的美人走進了花廳。

  一襲,白色繡花綢緞將嬌小柔弱的她襯得更為美麗,完全是個我見猶憐的傾城美人,他亦不得不承認,她的魅力獨特,除了外貌外,那雙有靈魂的眼眸更是勾人魂魄。

  「聽晉婆婆說,爺要我過來,服侍爺用膳。」對這一點,她很訝異也很開心,他竟將她招來陪他用餐,看來他終於願意讓她更進一步融入他的生活。

  「坐吧。」他壓抑煩躁的心緒,平靜的說著。

  她柔順坐下,看著這一桌並不算特別豪華的佳餚,事實上,這比侍妾樓吃的還差一截,品嚐後更覺詫異,只因幾乎無味。

  他靜靜的吃著,不時的觀察著她的神態。

  她也靜靜的吃著,沒有因為食之無味而有一絲嫌惡表情。

  兩人無交談,咀嚼的聲音也愈來愈小,見她一口飯吃得更久,筷子也遲遲沒再伸向桌上的菜餚,驀地,他夾了塊肉到她碗裡,「你太瘦了,多吃點肉。」

  她眨眼,這是寵愛?隨後嫣然一笑,也伸筷子夾了塊肉到他碗裡,「你一人要管這麼大的山莊、做那麼多事,也多吃點。」

  他蹙眉,瞪著碗裡的那塊肉。

  他不開心嗎?她怔怔的看著他,卻見他突地從座位上起身。

  「我吃飽了。」

  他不習慣這樣溫馨的氛圍,莫名又突兀的溫柔更是詭異,令他有種不知所措的困窘,忍不住想逃開。

  她咬著下唇,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卻見鄭尹跟索先守在門口。「請問爺往哪裡去?」

  「爺去煉丹房了,雖然有僕人看著,但爺不放心,一天裡,有好多個時辰都待在裡頭。」鄭尹回答。

  她明白點頭,卻又忍不住問:「為何爺的餐點比侍妾樓的還差?」

  「爺因為常自己試藥、嘗藥草,味覺必須保持敏銳,自然就不能吃過重的調味,再加上煉藥時間不定,所以,吃也不定時,往往想到什麼事就顧不得吃,直奔書房或煉丹房,準備的膳食便求精簡,冷了也照吃,因為再加熱味道便重了。」索先說得詳細。

  她不懂,如此事必躬親又認真的男人,為什麼不認真去看待自己費心研煉的藥用在什麼地方,影響又破壞了多少善良的人事?

  「如果可以,請秦姑娘勸勸爺顧及他自己的身體。」

  「爺把自己逼得太緊,我們看得都不忍了。」

  他們會如此真誠請求,是因為她不一樣,她是第一個被允許留在爺身邊的女人,也從爺對她的特別待遇,窺見爺的另一面,代表她是有影響力的。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

  這段日子以來,在近距離的接觸相處後,她確信閻冥沒有傳言那麼嗜血或冷漠,從他身邊的人對他的關心與不捨就可印證。

  但她沒有愚蠢到去勸他,而是朝晉婆婆那方下手。

  晉婆婆在聽到她想做的事,以及請求她幫忙的話語後,笑著頻點頭,「好好好,如此一來,百煉鋼也能化為繞指柔。」

  她微微一笑,「那就麻煩晉婆婆了。」

  「沒問題,主子若知道是我應允的,就算有不滿,也不會找我這老太婆算賬。」

  聞言,秦樂沈靜的眼眸浮現動人的慧黠之光。她找到了對的盟友跟他抗衡,看來這項任務離成功又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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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6:47


  在她碎碎念的同時,閻冥翻看著桌上堆得像小山似的信函,有的希望他給予毒藥、有的希望能前來山莊看病,給的酬勞都極高--

  晉婆婆說得口乾舌燥,卻見主子仍一臉漠然,也只能沮喪離去。

  他的思緒卻在身邊沒人碎碎念時開始分神,想起了昨晚在燭火下,秦樂依偎在他懷裡的再存。

  她睡得太過安穩,在那張絕麗臉上有著全然的信任,就像個單純無邪的稚子。

  這一幕的確震撼了他。

  女人願意跟他陷入愛欲情狂,卻不敢在他身邊入睡,但這事或許她並不知情每每在肌膚之親後,他的身體輕鬆了才能入睡,然而,惡夢總在半夜糾纏,那一段殘忍又骯髒的過往在夢裡一再重演,迫得他在半睡半醒中失控大吼,甚至會將身邊的人當成某人,狠狠掐住對方脖子不放……

  這樣的情形發生太多次,即使他喝了安神湯也無效,所以,他總是獨眠。

  但在看到她香甜的睡顏時,他竟然有股想要擁她入眠的衝動--

  這個念頭一起反而嚇壞了他,所以他沒喊醒她,反而披上外衣就往書房去,就這麼過了一夜。

  昨夜原是刻意要挫挫她那股無形散發出的倔強,才要她主動交歡,然而此刻回想起來,她也沒居下風,甚至,出乎意外的,給了他一場最舒服暢快的魚水之歡,還讓他回味無窮,尤其一想到她剛開始認真卻又邪淫的在他身上啃吮時,簡直像野獸在吞噬食物前,先確定有毒無毒的模樣……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是上揚的,他不由得一楞。這可能嗎?他真的在笑?因為秦樂羽從八歲過後,他幾乎都忘了笑是什麼樣子……

  此刻,門外突然響起聲音。

  「稟閻爺,京親王派人運來金子。」

  「你們收妥即可。」

  「但京親王的人還帶來親筆信函,因另有所求,希望見上一面。」

  「請人到議事廳去。」

  「是。」

  半晌,閻冥來到富麗堂皇的議事廳,一踏入就見京親王的親信何軒,他長相冷硬,一看就是個很有歷練的人材。

  「拜見閻爺。」何軒起身拱手,並從懷中拿出主子交代的親筆信函遞給一名隨侍,看著他送到閻冥面前。

  閻冥展信一看,淡漠的俊顏看不出任何思緒,只是略聽了眼排放在大廳一旁,數量驚人的一箱箱黃金。

  「告訴你的主子,我不管藥用到什麼地方,但是,只要影響到我漢陽山莊的平靜,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冷凝的聲音一出,充滿了攝人的威脅感。

  聞言,何軒心頭微微一顫。難不成他知道上回拿的藥用在江湖世家的陶明身上?原本主子是要吸收陶明替他做事,但陶明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們才狠下殺手,讓陶明不過盞茶工夫便成了一具白骨。

  如此厲害的毒藥並不多見,江湖盛傳其出自活閻王,又因陶明乃一代武傑,備受江湖人尊崇,因而已傳出不少江湖人要來漢陽山莊尋仇的消息。

  他吞嚥了口口水,「呃,小的明白,小的一定會轉告親王,也會負責將那些想上山滋事的閒雜人等及時處理掉,絕不會干擾貴莊。」

  閻冥冷笑,「嗯,是聰明的傢夥。」起身就朝後方的側廳走去。

  何軒楞了一下,下意識要追上前,「閻爺--」

  一旁的索先立即上前阻擋,「爺的意思是貴主子要的貨他賣了,請稍等,我去取來。」

  「呃,是。」

  何軒鬆了口氣。他真的沒想到,外界懼怕的活閻王做買賣竟如此乾脆,更不可思議的是,他是那麼的年輕俊美。

  只不過關於陶明的事,親王己努力派人防堵,沒想到消息還是傳到這裡來,可見漢陽山莊雖然獨立於山林,對外界的事一樣消息靈通,閻冥看來更是個狠角色,他要提醒親王對閻冥有所防範,免得真如閻冥所言,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秦樂步出自己所住的自晴樓,走進綠意盎然的百花庭園,坐在亭台旁,若有所思的望著前方精緻優美的鑿泉造景。

  下一刻,在對面院落走出了一名美人,她朝四周看了看,沒多停頓就往她這裡走來,更自動在她身邊落坐。

  「秦妹妹心情不好?也是,爺只臨幸了你一次,可是,你這麼美,他怎麼只要一次就夠?」她問的其實也是其他美人好奇的事。

  秦樂無言以對。沒錯,即便擁有了天下第一美人,閻冥並未獨獨眷寵她,那一場香汗淋漓的交歡彷彿只是夢一場。

  那為什麼她獨獨是惟一可以留在他床上過夜的女子?

  這件事傳出後,侍妾樓裡的美人兒們個個是心驚膽戰,擔心從此他會專寵她一人,但一連幾日來,已有多名美人前去侍寢,就是不再傳她,就連安神湯也不許她端去,這究竟是……

  「是不是你伺候得不好,不然爺怎麼沒再找你?你要不要問問晉婆婆?」

  這位美人有著沈魚落雁之姿,曾是一名江湖惡霸的小妾,因受不了他拳打腳踢,渾身是傷的來到這裡尋求保護,現下待在這裡已有兩年。

  「雨下完,天就晴,但雨要何時下只有老天爺知道。」秦樂意有所指。

  可惜美人兒聽不懂。

  「他要我就會來找我!」秦樂再補充一句。事實上,這句話是依著他的性子來判斷的,畢竟一個冷漠之人怎受得了主動糾纏的女子?!

  「你想得真開,可我很在乎他,他長得俊,也不會動手打我,我真的希望他能常常讓我去侍寢。」美人的口氣裡有著濃濃的渴望。

  她想得開嗎?第一個擁有她身體的男人,那全然引燃的激情……秦樂壇眉,她原以為情欲交歡是一件很髒的事,卻沒想到會讓她意亂神迷。

  但這一點並不會令她太困擾,打從一開始她就必須色誘,再來則是交心,但就怕速度太慢……

  就她所知,今日大廳又運進了好幾箱金子,就不知他又賣出了何種藥?

  這時,就在相隔一牆的院落,閻冥正好闊步經過,在聽出秦樂輕柔但堅定的聲音時,他不由自主的駐足聆聽,沒想到卻聽見她不介意跟別的女人共享他的話,那代表的是她不在乎!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他每每想起兩人交歡的細節,仍感有趣,遲遲沒再臨幸她是怕自己上了癮,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秦樂對他一點也不在意。

  她要倒黴了,因為他天生反骨,她愈是無所謂,他愈要她陪寢,愈要她上了心,即便是恐懼或厭惡之類的負面情緒都成,她就是不能對他無感!

  他冷笑一聲,走回影苑後隨即吩咐手下。

  「今晚叫晉婆婆找秦樂侍寢,而且不必安神湯,更不要任何人打擾。」

  「呃,是。」

  連安神湯也不必?索先跟鄭尹正覺得奇怪時,就聽主子又冷冷的開口--

  「晚上守在寢室外,若聽到一些不尋常的聲音,我準你們進寢室。」

  「是。」

  所以,主子是打算讓秦樂姑娘二度在寢房過夜?!

  影苑的寢室內,燭火閃耀。

  再次被傳喚侍寢的秦樂在淨完身後,已端坐在床上等候。

  過了好一會兒後,閻冥走了進來,那張俊臉上全然沒有喜怒哀樂,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往相通的浴池走去,再回來時,他身上僅被一件外衣,但前襟敞開,露出他糾結勃發的胸饑,整個人看起來俊美又邪魅,令她感到口乾舌燥,身體升起不知名的狂熱……

  「今天就在這裡睡下。」他冷聲道。

  「呃,是。」她一楞,忙回應。

  他凝睇著她一頭鍛子似的黑髮襯托著絕麗的臉龐,煞是好看,而經情欲洗禮過的容顏也變得更加絕倫出色,令他忍不住捫心自問,為何這幾日與其他美人交歡感受到的喜悅狂潮竟都不及與她的十分之一?合該她天生屬於他,所以才能如此相契而美好?

  但這一點卻莫名的教他生氣,也因為夾帶著這股不知名的難言火氣,他狂野的掠奪她的唇,擁著她上床與她翻雲覆雨。

  他今天的欲望來得特別強烈讓她幾乎沒有時間喘息,只能在他強健的身下嬌吟,更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索取下,備受蠱惑的回應著他,一次又一次的纏綿繾綣。

  狂歡過後,他沈沈熟睡,她依偎在他懷裡,意識迷離。

  此刻窗外天空雲層漸厚,空氣鬱抑悶熱,像是要下傾盆大雨般。

  原在熟睡的閻冥突地開始騷動,額際不住冒出冷汗,他只覺夢裡的恐怖影像愈來愈清晰,不禁喊道:「走開!走開!」

  可難以形容的痛楚仍攫取了他的心,更像陰暗潮流淹沒了他,讓他快要無法呼吸,因而發出痛苦的呻吟,「滾!走開、走開--」

  聽聞喊聲,秦樂瞬間清醒,她倏地坐起身想瞭解情況,在看見他俊臉皺緊,似感受極大痛楚,便俯身輕拍他的肩,「爺,你作惡夢了,醒醒……醒……」

  他沒清醒,在沈重的喘了好幾口氣後,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該死……該死……」

  由於仍陷於渾噩狀態的閻冥手勁很大,俊美的臉孔猙獰得令人害怕,令她驚恐之餘更覺好難受,「咳……呃,不、不要!」

  「該死!你敢再來,我就要你死!要你死!」他疊聲怒咒,粗魯的搖晃著她,「我要你死……死!」

  她虛弱的想拉掉他的手,但絲毫動不了半分。

  就在她快要不能呼吸之際,他突然一個用力將她甩落床下,她癱跌在地也扯下了紗幔。

  突然,「砰」地一聲,房門接地打開,索先跟鄭尹快步奔了進來,就見床邊紗幔早已被扯掉一半,秦樂髮絲淩亂的站起身來,一手揪住白色中衣,癱軟的靠在床柱邊,拚命的吸氣。

  「主子!爺!」兩人連忙奔上前查看情況。

  閻冥已然被喚醒,正粗喘著氣,用空洞的黑眸看著她,慢慢的,理性回籠,黑眸轉為有神後,他這才真正的看清楚她。

  她看上去是狼狽的、虛弱的,但也因此更顯得楚楚動人,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在她對上他的視線後,那雙美眸竟浮現一抹不忍與憐憫。

  她在可憐他?!

  「爺?你還好嗎?」兩名侍從關切的問。

  「沒事,端一盆水來。」他瘖啞著嗓音道。

  「是,那秦姑娘--」索先忍不住斗膽開口問道。她看來嚇壞了,臉色慘白,額上儘是冷汗,但她顯然比他想像的還要勇敢。

  「我留下來伺候。」她眼中的驚懼早已消失,恢復沈靜的神態。

  兩人不知所措地看向閻冥,他正以深沈的目光定視著她。

  她黑白明眸裡沒有膽怯,脖頸間的紅印卻是那樣的觸目驚心……他不懂,她真的不害怕?那可真是了不得!黑眸浮現一抹幾難察覺的淡然笑意,他朝兩名隨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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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6:22


 對閻冥來說,在這世上他惟一在意的只有眼前的晉婆婆,以及讓他冰存在冰棺裡的母親,所以,雖然她在暗中進行的事見他都清楚,但能讓晉婆婆輕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

  他將毛筆放在現台上,定視著說個不停的晉婆婆,「最近的事太明顯,侍妾樓的女人們也在騷動,是否要由她來當莊主夫人。」

  「那也很好啊,主子,你不該執著於夫人能不能起死回生的事,把自己變成一個只想買齊各國奇特藥材、埋首煉丹的瘋子,應分些心思考慮自己的事--」

  「晉婆婆!」他聲音一沈,這是他要動怒的前兆。

  她歎息一聲,讓步道:「好,我不說了,但你再這麼孤傲下去,要我這老太婆直到嘸下最後一口氣前,都想著只有你一人孤獨過日,我怎麼閉得上眼?」

  「那就別死,至少在我娘醒過來之前。」

  「生死之日哪是人能決定的?夫人在冰棺裡都躺了七年了,放手吧--」

  「晉婆婆,這事我不會妥協的。」

  「那好吧,我們談回秦樂,」她直勾勾的看著他,「我今天安排的就是秦樂,這時候,她應該在爺寢室內的浴池裡。」

  他抿緊了唇,「晉婆婆真是獨厚於她。」

  「我承認,因為我在她身上發現許多跟主子一樣的特質,或許爺不要刻意與她疏離,應該很容易就察覺得到。」她語重心長。

  他當然知道她所言為何,事實上,他也已察覺到,她的膽識、沈靜性格,還有境遇……她跟他一樣都有一顆受傷的心。

  「她不像主子的地方在於,她似乎對人生已無所求,整個人溫柔如春風,彷彿沒有半點脾氣,不覺有什麼可計較、可怨妒,在她身邊,很自然的就可以讓心平靜下來。」

  他一挑濃眉,「晉婆婆這是在告訴我,我可以不喝安神湯,只靠她就能有幾個時辰的好眠?」

  身為一名被稱為活閻王,主宰生死的醫藥奇才,竟醫治不了已糾纏自己多年的失眠宿疾,無法一夜安睡至天亮,他這話說是自嘲還恰當些。

  但晉婆婆聽了可笑不出來,「老太婆我雖是旁觀者,但主子的過去,讓我一想起心就痛,也難以釋懷……」她的聲音哽咽,「夫人如今在冰棺裡沈睡著,我亦掛心、煩躁,但看著秦樂那張沈靜的臉,的確是讓心緒和緩不少……」

  頓了下,她忍不住再歎一聲,「這就是為什麼人需要人陪啊,有人能一同分享人生的喜怒哀樂該有多好,主子,夫人不會希望你孤獨一生的……」

  叨念那麼多還一再重複,他很明白,年歲漸長的她很是憂慮,才會苦口婆心不住相勸。

  「我會去見她。」這一句話顯然讓晉婆婆很滿意,她終於笑著離開,他的耳根子也清靜了。他今晚想要女人,但不是因為情欲,而是只要沈浸在魚水交歡、徹底沈淪後,他至少能在疲累之餘安睡個大半夜。

  他轉身離開書房,在回到寢臥後,隨即走到連接寢室後方的浴池。

  浴池四周鑲嵌了夜明珠,也利用地勢,讓溫暖的泉水從上方湧出,讓他不管何時都能渾身,不過,他原以為走進時會看到芙蓉出浴圖,沒想到,秦樂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只呆呆望著清澈無比的泉水,衣服卻未褪下。

  「你是等著婢女來伺候?」

  聞聲,她先是一楞,猝然回身,這才看到高大挺拔的他不知何時已走進浴池。

  「沒、沒有,只是想著是不是該等伺候爺後再--」她的心跳開始紊亂,「因為晉婆婆沒有說得很清楚。」她試著冷靜、試著不要緊張,但身子仍難以克制的僵硬。

  「你洗吧。」

  「可這浴池光線明亮--」

  「住進侍妾樓就是我的女人,你的身子還怕我看?」他的口氣充滿冷諷。

  也是,她深吸口氣,先拿掉髮釵,任一頭烏黑秀髮傾瀉而下,再低下頭,解開上衣盤扣及衣帶。她看似不慌不忙,一層層卸下衣物,然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洩露她的緊張。

  他慵懶的視線恣意的在她粉嫩雪白的身子上巡禮,只見柔軟酥胸下,柳腰不盈一握,渾圓挺翹的臀部及纖勻姣好的腿十分迷人,而在她將身子沈入浴池時,一身光滑如絲般的雪膚覆上水珠的剎那,他的欲望不禁騷動起來。

  不過,在小小的緊張過後,她看來又恢復過往的沈靜,饒是對上他這雙冷峻的黑眸,她仍顯得安適自在,彷彿他並不存在。

  她感覺到他困惑的目光,也清楚他的困惑從何而來。

  事實上,在來到漢陽山莊之前,她已天天面對他那雙嚴峻的黑眸一整年,只是那是一幅猶若真人的圖畫。

  因為她必須獨特,才能吸引他的目光,而就秘盟所探得的情資,他有一雙讓人望之生畏的陰鷙黑眸,嗜血又冷酷,不分男女都不敢正視,所以她必須要做到能平靜視之。

  她的神情太過冷靜,而他非柳下惠,膀下已有反應,但這很正常,他不得不承認,她讓纖合宜的曲線是他見過最吸引他的,他想要一寸一寸的愛撫品嚐,只不過,她的沈靜卻也反應出她的無感。

  這一點很詭異,她並沒有像女人們見到他般羞澀或是淫媚,好像對眼前這一幕早已訓練千遍萬遍--

  相較之下,他對她的渴欲,就像是他被她征服一樣,這令他不怎麼舒服,決定離開。

  她怔怔的看著轉身就走的他,隨即反應過來,出了浴池,急急拿了大毛巾包住自己並追上前去,「閻爺不要我嗎?!」

  他停下腳步回身看她,見僅包著一條大毛巾的她左肩沒遮好,雪白的肩膀斜露,平滑無瑕,看來令人垂涎三尺。

  「對我獻身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圖的更多,有的為長生不老、有的為權、為利而來--」他邪魅的黑眸充斥著戲謔的玩味,「你則是為尋求避風港而來,但是……好似還有其他的原因?」

  她的心口一陣淩亂跳動,早知他的性情詭魅難測,而她有的只是身體與真心……這就是她僅有的武器。

  「不會有什麼原因,來此之前我早已有心理準備,必須將自己給閻爺,所以,既然尋求庇護與投懷送抱無異,再裝矜持著實太過虛偽。」她只能這麼說。

  「是嗎?那怎麼你希望晉婆婆別安排你來侍寢?沒錯,我知道這事,事實上,山莊裡有任何風吹草動,無論是多不重要的耳語,都會有人向我報告。」

  她深吸口氣,「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雖桃花劫不斷,但仍是完壁,我承認,我害怕了,所以想延些日子獻身,但今日,既該面對,我就不會再逃避。」

  一股近於執拗的倔強罕見的出現在這張美若天仙的容顏上,令他對她的征服欲高漲……有趣,在枯燥又緊繃的煉藥過程中,除了透過女人的身體發洩那累積的壓抑情緒外,現在似乎有別種遊戲可以讓他分個神、放鬆放鬆。

  黑眸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他一定要找出這溫柔沈靜笑容背後的原因。

  他目光深沈,驀地一把椅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按壓在牆上,以身子緊扣,讓她動彈不得,唇捕捉了她的,狂妄的吻著。

  他的吻那般猛鷙,令她的心丑瞬間失速,不自覺雙腿虛軟,只能任憑他一把將她抱起,往寢房而去。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跟她想的不一樣。

  他要她伺候他褪去衣物後,竟就裸身躺在鋪著藍絲的大床上……

  要她主動?!她該辦得到的!

  牙一咬,她生澀的俯身,專注的在他結實的胸肌上嚙啃、吸吮、舔舐、輕咬,沒有任何的懦弱退縮,也不扭扭捏捏。

  感受那豐潤的粉嫩渾圓不時因她的動作貼上他厚實堅硬的胸膛,襯出她的柔嫩誘人,但他仍慵慵懶懶的躺著,在她的手與舌的輕輕撫慰下低吟,只享受不付出。

  她親得很賣力,腦海裡都是些春宮圖,還有曾親眼看過的男女交歡畫面,想激起他的興趣,而他也真的從意興闌珊,到逐漸被撩撥起欲望。

  她的技巧確實十分繁複,但每個動作都青澀無比,像似研究般,寸寸以唇、以舌、以手、以柔嫩的胸,用任何可以感受的地方廝磨緊貼。

  如此細膩的探索感受,又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陽剛氣息,她的思緒已然混亂,但她這樣做真行得通嗎?他任由她細細挑逗卻不回應,是認為她挑不起蟄伏於他體內的情欲?!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不平,她再次深入探索,感覺所有的感官慢慢發熱,自己也被這波情欲弄得迷眩發昏。

  身為情欲生手,秦樂不明白原因,只知自己渾身癱軟,愈來愈難保持理性,意識開始恍惚,身子很熱、脹痛著,但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酥麻與渴望……

  看見那張駝紅的麗顏、迷濛的雙眸,他知道她已陷入自己一手挑起的欲火裡,但因為沒有經驗,對他勃發的欲望感到無措,於是他好心的接棒,釋放黑眸裡早已沸騰著藏不住的欲火。她的存在太過強烈,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的胴體能讓他如此驚艷而投入,他忍不住一寸一寸的輕吮慢啄,比她探索他身體的速度更慢、更深切。

  她愈來愈喘、不住的顫抖,又因為不知名的痛楚充斥,只能無助的低吟。

  他合該狂野的索吻、糾纏徘徊,卻是緩慢的吮、緩慢的舔、緩慢的以舌尖撬開她的粉唇,隨意的、戲弄的掠奪……

  她不舒服,卻又感覺很舒服,矛盾又折磨,她不禁雙頰漲紅、無助的喘著氣,他明明充滿侵略,卻又令她忍不住呻吟哀求,更因為體內陌生的湧動情潮,主動的抵靠向他。

  而他也忍不住了,俯身深入侵佔,讓需求被緊窒包圍,一次又一次的激狂放縱,像要將她的身子最進他體內。

  她全身像著了火般快不能呼吸了,只見她眼眸氤氳,神情迷濛,全映在他愈見深幽的黑眸裡,只覺他如脫狎野獸般在她身上挑起激狂情潮,一把熊熊欲火將她所有的理性焚燒殆盡,一股說不出的痛楚、形容不出的抽搐顫慄,將她拋得愈來愈高、愈來愈高,最後墜落,沈迷在他無止境的纏綿裡。

  日上三竿。

  秦樂才緩緩甦醒,身上的酸痛,還有明顯可見的吻痕以及淩亂的床,在在都印證了兩人昨夜的狂野激情。

  深入虎穴後,她終於成了他的女人,但下一步呢?

  她用毯子包住自己,雙手環膝坐著,楞看著一旁的空床位。他不會因此就在意了她,她要怎麼做才能吸引住他的目光卻不激怒他?

  「終於醒了。」晉婆婆帶著一名捧著水盆的婢女走了進來。

  她臉上笑意盈盈,令秦樂無法不感到羞窘,「抱歉,我睡太晚。」

  「不會,不過--」她示意那名婢女放好水盆退出寢房,邊說邊為秦樂梳頭更衣,神情愉悅,「看來你真的贏得主子的關注了,這幾年來,沒有一個美人可以在這裡過夜。」

  原因應該就是眼前這張純淨的傾國之姿,如粉雕玉琢的臉龐就算沒有妝容,依然吹彈可破,美得不可思議,難怪主子也難敵其魅惑,真是愈看愈美!

  聞言,秦樂難以置信,「我是惟一一個?」

  「是,看來主子有聽進我的話,好好寵愛你,若是可以再生個娃兒就更好了--」晉婆婆喜上眉梢的話才剛說完,鄭尹已經走了進來。

  「爺交代,這碗湯藥請伺候秦姑娘喝下,之後帶她離開。」

  不留種是嗎……她平靜的接過,喝下。

  晉婆婆的臉頓時皺成一張苦瓜臉,悶悶的帶著秦樂回到侍妾樓。

  但一回身,她立即快步往影苑的書房而去。因為有太多期待,失望更大,一出口就是連珠炮,「我以為主子讓她睡那裡,是對她有不同的感覺,不然,你的安神湯為何沒喝,昨晚睡哪兒?又為什麼讓出床?而且在我看來,你從來就不是憐香惜玉的人,為什麼讓她在那睡了一夜?」

  呼!好喘!說太多又太快,晉婆婆撫著上下起伏的胸口,差點要喘不過氣來。

  「沒有為什麼,只是我剛好不想睡,她卻熟睡了,如此而已。」

  「不是因為你疼惜她?她美得連我這老太婆有時都會看癡了眼,何況你是男人,總會想憐惜她吧。」

  「好了,晉婆婆,我有事要忙。」

  不想談就趕人?硬的不行,得來軟的。晉婆婆忍不住一歎,口氣變得溫柔,「那孩子真的很得我的緣,若是能跟主子的心契合,老太婆我下輩子當牛做馬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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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5:56


  侍妾樓佔地相當大,有多處院落,住的多是千嬌百媚、傾國傾城的美女,在這裡,她們奢求他臨幸,即便他對她們膩了,在被請出山莊時也會拿到一大筆金銀珠寶,可以不愁吃穿地過下半輩子,再加上,曾是閻冥的女人,外界忌諱他會給予毒藥、毒物防身,通常不敢再去尋仇或叨擾。

  在侍妾樓的女子都是一時之選,卻沒有新人笑、舊人哭的問題。

  事實上,沒人敢醋味橫生,因為一旦爭寵,只有被轟出去的分。

  所以,可以對他癡迷心動,但絕對不要有獨佔的心,因為,侍妾樓裡的每一個女人都只是他的附屬品,也因此,多出秦樂這名被稱為擅長琴棋書畫、聰穎靈慧的天下第一美人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但事實上,是真的有那麼不少的差別,只是不明顯。

  此刻,住在各院的美人們或站或坐,待在侍妾樓中最美麗的亭台花園裡,沒有嫉妒也不敢排擠,一如漢陽山莊的莊規所定,不得高聲喧嘩,所以能多安靜就多安靜。

  會有如此規矩是因為閻冥討厭過大的聲響,雖然有兩名隨侍貼身,山莊的範圍也極為寬廣,但習慣獨處的他要求寂靜。

  這也是晉婆婆最不捨的一點。

  晉婆婆的身份雖為僕人,卻是管理侍妾樓的人,更從小看著閻冥長大,當她看他從一個愛笑的小男孩轉變成冷漠的男人時,不知多少次暗自落淚。

  所以,她最清楚主子的苦,雖然有兩個忠心耿耿的隨侍,但她仍不放心,總事事接管,只是她年紀已大,能活幾年也不知道,擔心主子一輩子都只能抱著一個空洞的心過日子……

  因而這一年多來,她一直希望這些美人中能有一名讓主子動心,可惜的是,不管她多麼努力的幫忙使力,總是徒勞。

  許是老天垂憐,就在她死心接受因過往一件醜事,讓主子再也無法獲得幸福時,秦樂來了。

  雖然她進莊只有十天,但甭說她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那些美人們也都能察覺到秦樂的不同。

  她太過自在,就連那張彷彿不染世俗塵埃的容貌也有一股豁達無慾的氣息,總會讓人忍不住的就想看著她,移不開目光。

  而她面對這些美人時並不特意討好,也不趾高氣揚,反而安安靜靜、安安分分的,乖巧嫻靜。

  另外,由於主子對侍妾都不吝嗇,住的院落皆豪華而舒適,並配有侍從、婢女,她也有,但她習慣凡事自個兒來,鮮少麻煩他們。

  再者大多美人兒總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但秦樂反而比較常往她獨住的院落來,這會兒她忍不住走近,開了口,「巴結我是沒用的,雖然要誰侍寢的事只要主子沒交代,就由我來決定。」

  她對秦樂雖頗有好感,但這一席話她還是要說分明的,因為主子從未將心放在任何一個美人身上,身體有需要時,只要一個沒有癸水來侍寢便行,並不專寵。

  「不是巴結,也沒想過一定要侍寢,只是,她們談的多是閻爺多麼英俊、在床上多麼讓她們滿足,又說能留在山莊一輩子是她們的願望--」她微笑的看著白髮蒼蒼的老婦人,「這不是我想聽的。」

  晉婆婆嘴角含笑,「那你想聽什麼?」

  「什麼也不想聽,只圖個安靜。」

  晉婆婆忍俊不住,笑道:「這一點跟主子可真像。」

  「是嗎?那他也是一個孤單的人。」

  聞言,晉婆婆愣看著她那雙聰慧而憐憫的明眸。

  她搖搖頭,「意外嗎?這張天賜容顏的確美麗,然而自古紅顏多薄命並不真切,自己死了就算,偏偏這張臉總讓人下不了手,所以,死的全是身旁至親的人,他們何其無辜?」這些年來,這張容顏已傷害過太多無辜之人。

  晉婆婆蹙眉,深深感受到她的傷痛。

  「我曾經想過自毀容貌,然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如此絕色更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我又怎能自棄?」她沈沈的吐了一口長氣,「會來晉婆婆這裡,只不過是想靜心,重新審視自己,所以,只要閻爺沒指定,請別讓我去侍寢,秦樂在這裡先謝謝你了。」

  晉婆婆看著她朝自己深深一福,神情誠摯,不免訝異。

  這女孩很不一樣,雖然侍妾們之間不可以有爭風吃醋的事發生,眾妾也忌於主子的冷魅無情,不敢明目張膽的爭寵,但她老婆子這裡不知推拒了多少金銀珠寶,沒想到這秦樂要的卻是不同……

  「晉婆婆。」

  驀地,索先出現在院落門口,近身幾步後,拱手道:「晚上請安排侍妾,但--」他表情略微困窘的看了美若天仙的秦樂一眼,「暫時別安排秦姑娘。」

  秦樂先是一愣,但隨即微微一笑。

  晉婆婆忍不住莞爾,看著她道:「沒想到,你跟主子挺有默契的。」

  不過,男人愛嘗鮮實屬平常,閻主子也不例外,卻是頭一回捨新就舊,有何特別用意?她眼光一轉,「主子事後喝的安神湯還是在一個時辰後送去嗎?」

  「是。」

  她點點頭,「明白了。」

  在索先拱手離去後,晉婆婆看著她道:「我先安排去,你呢,晚一會兒,別超過一個時辰再來我這裡,我有事要你幫忙。」

  「是。」秦樂雖然不解,仍然點頭。

  是夜,晉婆婆帶著秦樂越過門口的隨侍走進影苑的寢室。這寢室隔為兩部分,前半是小廳堂,以細密竹簾隔間的後半才是寢臥,晉婆婆就站在竹簾後,輕聲對跟在身旁的秦樂交代,「你進去吧,如果主子還沒結束那事兒,你就低頭等候,別說話。」

  「是。」

  她深吸了一口長氣,端著一盅藥湯,一手輕輕拉開竹簾走了進去。

  寬敞富麗的寢室內,一壺藥爐散發著誘人香氣,一張精雕細琢的木榻上仍上演著激情的男歡女愛,由於床上紗簾早已散開,閻冥與美人狂歡的畫面就展現在秦樂的眼前。

  她不禁低垂螓首,眼睛半闔。

  「啊……嗯……不……爺、爺……」

  「呼、呼……呼呼……呼--」

  男人的喘息與女人的放浪呻吟不絕傳來,不難想像出糾纏的情欲有多麼沸騰,而她合該心跳加速、扭捏不自在,然因自小的生活環境殊異,讓她能處之泰然,甚至還可以讓思緒遊移。當年,若不是養父花錢買了她,她此刻也該是江南青樓的當家花魁,過著送往迎來的人生……

  突然,女人高潮的尖叫將她的思緒喚回,但她仍靜靜維持原本的姿勢。

  過了好一會兒,先是傳出一陣窸窣的穿衣聲,隨即,一雙穿著繡鞋的腳越過身旁,接著,四周陷入一片靜默。

  「抬頭。」

  聽閻冥嘶啞的低沈嗓音響起,她緩緩抬頭。

  他仍半臥在床上,看來就像個剛交歡過後的野獸,長長髮絲披散,全身赤裸,僅有被褥遮掩胯下,整個人看似慵懶,實則透著一股張狂的霸氣,她能感受到他刻意散發的壓迫感。

  真難得,在她那張美若桃李的杏臉上,不見半絲被那淫穢畫面影響的神情,依然沈靜。他沈聲道:「把湯藥拿過來。」

  她端湯上前,靜靜的看著他傾身,大口喝完那早涼了的藥湯,再將碗放回托盤上,她欠身一福,轉身就要離開。

  「慢。」

  她停下腳步,回身再直視他。

  「看來你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剛剛的翻雲覆雨竟一點也沒影響到你。」

  也就是說,他在行房時有一半的心思是放在她身上的想到這裡,她忐忑的心是定了些,畢竟她的時間有限,卻足足被他晾在侍妾樓十天!

  收斂心神,她微微一笑,「我進來前,想必閻爺也有過一番查證,就我所知,對尋求庇護者,爺可不是照單全收,所以合該也知道,再怎麼淫慾的交歡景像我都曾被迫看著、學著,即使當年才八、九歲。」

  八、九歲正好也是他碰到生命中最醜陋事件的年紀……閻冥冷戾的黑眸中閃過幾難察覺的痛楚,但他很快恢復,靜靜看著她那雙仍無畏迎視自己的明眸。

  多少女人,不,甚至是男人,在他這雙冷峻黑眸注視下,都會忍不住緊繃顫慄,但她的確不同,只不過,再回想她所言,他能明白她怎會如此釋然以對。

  她的人生比他的更為顛簸,母親乃青樓花魁,出生後就在妓院裡生活,八、九歲時,她就已被栽培成為花娘,十三歲時雖由一名富商贖身收養逃出火坑,但隨著年紀漸長,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粉櫻般更引人追逐,難有寧日,以致新擁有的家也因她桃花太多,在擺不平那些態度猖狂的富商名流,甚至於得罪財大勢大的杜家後,養父被栽贓犯罪,弄得家破人亡,最後,至親一個一個都死了……

  而且就他所知,杜森雖然愛美人,但也有性虐傾向,被殘害的美人已有不少,真要落入他手裡,肯定將受盡折磨。

  「自古美人多難,命運乖舛,你該有許多怨。」

  「我已倦了,不想去追究,再者,自進到這裡後命運就不是由我決定了,不是嗎?」她把問題丟回給他。

  他蹙眉,因為這是頭一回遇上明明來這尋求保護,卻又如此直率的女人。「不過十七年華,竟已如此豁達?」

  「因為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既來之,則安之,這幾日的平靜已是秦樂夢寐以求的生活,謝謝閻爺。」她再次深深的一福。

  他黑眸微瞇,「你是真的不怕我?」

  「閻爺知道吧?野生猛獸總與人遙遙在望,保持相當距離,是因為對彼此的畏懼,然而,一旦有一方釋放善意,人與獸便能親近,對這份善意我感動都來不及,怎會害怕?」

  「雖然我說過我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但膽敢當面說我是野生猛獸的,你絕對是第一人。」

  這話是讚美,不過,一個出人意表的天仙美人不僅有膽識、有腦袋,更有一雙堅定的眼神,他得好好想想,該不該跟這樣奇特的女人太接近、值不值得冒險?她會不會是一個讓人特定送進來,包藏禍心的敵人?

  思索需要時間,冷靜,自製的閻冥自有其耐心,所以一連幾日,他夜夜都有不同美人侍寢,而送來安神湯的全是秦樂。

  偏偏他一次也沒有碰過她,她的特別待遇自然引來侍妾樓其他美人們的不安,雖然不敢公然對她有妒忌言行,但眼神騙不了人。

  憑什麼是她?!

  天下第一美人又如何?秦樂的低賤出身眾所周知。

  這些秦樂都看得出來,慶幸的是這裡是漢陽山莊,她們身邊的婢女、侍從也全是山莊裡的人,誰多言幾句就會被送出去。

  「我不想走……我真的還想留下來。」一名美人淚如雨下的歎聲說著,但還是不得不離開。

  今早跟午後,分別有幾名美人被送出去,於是,佔地極廣的侍妾樓更安靜了。

  究其因,是幾名美人嚼了句舌根,「秦樂出身又不好,閻爺不碰她卻天天讓她進寢室,難不成是打算娶了她再洞房嗎?」

  不過是一句質疑的話,竟然就得打包走人,誰還敢再長舌?!

  秦樂僅是沈默,美麗的臉上沒有得意的神態,只有深深的歉意,而引起這小小風暴的晉婆婆已被叫到影苑的書房去。

  「這近二十天來,老太婆我好好觀察過了,她凡事好商量,能幫的忙就忙……」

  閻冥一邊聽著,一邊拿起毛筆蘸了蘸墨,寫著需要再採購的特殊藥材以及藥田也需采收的藥材名目,另外,在查看一疊求見信函時,一看到杜森的名字,他冷笑一聲,批了個「準」字。他相信為了帶走美人,杜森絕對會準備足夠的大禮來交換!

  「爺的安神湯一向由我親自煎煮,但這幾日,都由她接手,而我在旁看著,看她極具耐心的煎藥……」晉婆婆其實也很寂寞,秦樂的陪伴與幫忙,讓她在喘口氣之餘,也漸漸喜歡起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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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3-13 15:05:31


  「快、快!」

  藍天無雲,一輛豪華馬車從官道上竄出,駕車的車伕神情緊張,拚命鞭策馬兒,先是衝進群山間的幽谷又往山上疾馳。

  在這輛馬車後方,有許多黑衣騎士策馬隨行,但在一個山徑又一個山徑的奔馳下,他們不時的脫隊,以攔阻後方拚命追趕而來的人馬。

  這兩批人馬一前一後的在山林間疾行,途中,巖高壁陡、森林蓊鬱,加以光線時暗時明,兩隊人馬在纏鬥下不住折損,尤以前者居多,令不時回頭觀看的車伕心驚不已。終於,馬車在行經有一縱橫溪澗順著崖壁奔瀉而下的危險路段後,一處隨著地勢層疊建造的亭台樓閣總算映入眼簾。

  「看到了、看到了!」車伕激動大吼,更加鞭策馬車飛馳。

  因行車速度極快,在馬車內的秦樂隨著搖搖晃晃、上上下下,極不安穩,但一聽到車伕的大喊聲,她不顧安危,仍然迫不及待的去拉開車簾,就見窗外峰林高聳、峽谷深幽、崖壁峭立,遠處山頭白雪皓皓,近看卻有巖松綠林,層次分明卻融合一體的美景讓正值生命存亡關頭的她也忍不住讚歎出聲。

  驀地,車伕急扯韁繩,馬兒嘶鳴幾聲,噠噠踢了幾腳,這才停下。

  他們終於到了,到這位於天堂山上,神秘又險峻的天下第一大藥莊--「漢陽山莊」。

  整座山莊沿著地勢而建,青瓦鋪成屋頂,再以岩石砌成城牆,也因為巍峨聳立於高山上,有大半莊園半掩在流動的雲霧中,除見靈氣外,更顯其磅礡氣勢。

  然而,除了端懸於大門上的匾額在陽光下閃動著熠熠金光外,一切都是靜寂不動的,恍無人煙,大門緊閉。

  駕車的馬伕急急的從胸口拿出一張黑色帖子大吼,「開門!請開門,秦姑娘到了,這是貴山莊允許進入的拜帖!」

  馬車伕愈說愈急,因為後方傳來的馬蹄聲愈加逼近,他再回頭一看,保護馬車的黑衣騎士已全數不見,策馬飛蹄而來的全是另一批人馬。

  驀地,山莊兩道壯觀的鐵門在無人狀態下竟緩緩敞開了。

  見狀,車伕立即策馬奔馳進去,而幾乎就在馬車進入山莊的同時,後方人馬已策馬追上。

  「停、停!」領頭的杜森大聲吼叫,急扯韁繩,並示意所有人停下。

  在馬兒立起仰頭嘶鳴之際,杜森利落的控拉韁繩,才不致滑落馬背,但黑眸懊惱的看著大門,心裡低咒,真該死!還是晚了一步!

  「杜少爺,小的去幫你把美人逮回來!」一名搶著爭功勞的侍衛喊道,鞭策馬兒衝向緩緩關上的山莊大門,突然,一片片如雪花般的白花從高聳的山莊大門繽紛而落。

  「找死--」

  杜森怒罵的話語未歇,該名侍從的慘叫聲即起。

  只見一片又一片的白花飄落在他身上時,接觸處竟像被侵蝕般冒出一陣白煙,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煙帶著惡臭的血腥味,一人一馬在痛苦哀號嘶鳴聲中,最終全成了一攤血水。

  這幕駭人景象,嚇得眾人魂飛魄散、呆若木雞,但在察覺白花續飄後,眾人瞬間回了神,不約而同發出驚恐叫聲後,頭也不回的策馬狂奔。

  終於,天下第一大藥莊外又恢復原有的靜寂。至於進到山莊裡的馬車則是安然無恙,車內的天下第一美人秦樂更被指引往大廳走。

  秦樂心裡是忐忑不安的,只因一會兒就要見到惡名昭彰的莊主閻冥。

  傳言他冷凝陰鷙、寡情殘暴,卻也是放蕩不羈!

  漢陽山莊裡醫書極多,也藏有百毒秘傳,而被稱為「活閻王」的閻冥既研究毒藥,也煉了許多仙丹靈藥,這兩者要命跟救命的丹藥他都賣,而且只賣有緣人。

  可有緣人如何界定?端看他心情好壞,至於賣出去的藥如何使用,是有心人刻意下錯藥、喝錯藥或拿錯藥,都不是他在乎的,同樣的,他這裡也提供庇護,只要理由夠吸引他、人夠美、錢給的夠多,他都收容,不分善惡。

  也因此,不管是皇親國戚、三教九流對漢陽山莊皆戒慎三分,始終不敢與之為敵,而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即是因此才將自己送了進來。

  此刻,她雙手緊握,努力凝聚勇氣才踏進廳堂。

  貴氣的大廳內瀰漫著濃郁的茶香,先吸引她目光的是右方敞開的一大片窗景,窗外雲霧縹緲,不遠處,又見煙霧裊裊,再見那庭園栽植的奇花異草,以及古樸雅致的亭台,景致之美如一幅水墨丹青,更像是人間仙境。

  大廳內,在閻冥身後站著兩名高大的貼身隨侍,皮膚一白一黑,一沈默寡言,一直率耿介,在見到秦樂輕移蓮步走進來時,兩人反應相同,都瞬間怔忡,感歎著她的美!

  閻冥端坐台階上方的黑木檀椅上,俊臉上有著寡絕冷漠,一雙陰鷙黑眸直勾勾的看著下人領進來的秦樂。

  她有一張精緻絕倫的清淨臉龐、一雙帶著股靈氣的翦水明眸、一張若櫻花瓣的粉潤紅唇、膚若凝脂,加上骨架極為嬌小,身上散發出一股天生就偽裝不來的纖細氣質,極易撩撥起男人的呵護欲望。

  嗯,的確令人驚艷,但再怎麼美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他的目光對上她的,反倒覺得她無畏的眼眸比她的絕色要更吸引他。

  秦樂對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甚至那一身邪魅冷漠的氣質並不驚詫,在來到這裡之前,她就明白這個男人有多危險。

  「秦樂謝謝閻爺願意收留。」她深深一福。

  謝冷然黑眸閃過一道不以為然的光芒,「你已付出足夠代價才能進來山莊,沒啥好稱謝的。」

  已是孤女的她傾注所有財產才換來漢陽山莊的保護,或許冒險,但這代價對她而言絕對值得,因為天堂山被視為最危險的地方,若沒有拜帖貿然進入山莊,下場都不得好死。

  「還是謝謝閻爺。就我所知,不是任何一人傾注所有就能進到漢陽山莊。」她一臉認真的再感謝。

  他一挑濃眉,從座位上起身,一襲黑緞袍服將他原就挺拔的身軀襯得更高大。他拾階而下走到她身前,更驚覺她是如此纖細嬌小,身高竟然只到他腋下。

  陰鷙黑眸定定的看著她,「你的膽識不輸男人,在我面前竟還能不顯慌亂。」

  「先是被一些狂蜂浪蝶騷擾,再被一個狂傲闊少追逐兩年,不得不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如今進到貴山莊,至少能過一點安靜的生活,慶幸有餘,怎會慌亂?」

  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下他已能明白,為何有許多男人為贏得她這如同在晨曦中初綻的嬌嫩花朵大打出手,她不只是長得美而已,說話輕聲細語、眸色黑白分明、性格嫻靜溫柔,的確動人,莫怪那些男人有的癡、有的狂,全都為她爭風吃醋。

  而她會到他這裡尋求庇護,跟其他男女的想法雷同,大都另有所圖。

  有男人把美人送進來,要美人兒極盡所能的奉承、拉攏他,為的是在藥物買賣上能有更大的議價空間。

  也有男女進來是躲仇人追殺,而有的則是想向他求藥,不論救人或殺人。

  只是她的理由比較不一樣,杜森仗著父親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對擁有被譽為銀川王朝第一美人的她誓在必得,而她幾度遷居拒絕惹惱了他,他便想硬擄她上花轎納為第六個小妾,她只得前來求助。

  她夠膽識,所以,他允了她進莊,但有一點,他必須提醒她--

  「進到我山莊的女人只要讓我看上眼,就得把自己交出來。」

  「我知道。」

  「代價不會太大?」

  「這裡是世上惟一可以讓我平靜過日子的地方。」

  只因她沒有選擇他冷笑,「那你也應該知道,一旦招惹了我,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我要侍妾走人時--」

  「除非想死,不然絕不能奢求留下。」她平靜的接話,很清楚凡事都得依他的心情。

  他邪魅一笑,「我還以為天下第一美人的腦袋會聰明些,明知道你面對的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沒心沒肝且冷血,你仍執意留下來?」

  「我躲無可躲,只能留下,這是上天安排。」這話是認分,但還有一絲絲來不及掩飾的賭氣。

  敏銳的他攫取了這一絲挑釁情緒,定定的注視她許久,像是要洞悉她的內心。

  就在她快撐不住,想別開臉避開目光時,他已轉頭看向他身後的侍從,「索先,帶秦姑娘到侍妾樓。」

  「是。」皮膚黝黑的索先拱手後,看向眼前的天仙美人,「秦姑娘請往這裡走。」然後率先走了出去。

  她朝他一福,轉身跟著步出廳堂,踏過磚砌台階,再前往庭院,但即使走這麼遠了,她仍一直感受到某人灼灼的視線盯視著她的後背。

  不管如何,她終於成功混進來了。雖然舉止狂肆的閻冥看來不好應付,但她真心希望,她能因為感化他這個人人畏懼的活閻王,讓她所剩不多的生命變得更有意義。

  「影苑」是閻冥住的院落,石牆拱門外就有侍衛站崗,裡頭有幾株老松肅然卓立,庭園造景連接著廳堂、寢室、書房及煉丹房,寬闊卻幽深,而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書房與煉丹房。

  書房裡,書櫃環伺,藏書量豐富,有巫書、陰陽五行說、經絡學、神農百草經、諸病源候論、人體解剖有關的醫學書籍外,更有一本本記錄各式毒物、解藥配方及研究未果的病症治療方法。

  高高的書櫃旁立有一尊針灸銅人,它的臉上、四肢都刻劃了密密麻麻的穴位,還插上了各色的長短細針,未有一針脫落或錯位,足見插針人功力深厚。

  而在影苑內的造景園林中,有一座堆棧恍若迷宮的假山群,分有上、下兩層,多條路線縱橫相通,主要入口是九大洞口其中之一,山洞下另有石階,往下會經過酒窖,放置像是花蛇酒、蝮蛇酒、羊羔酒,以及浸泡著五臟六腑的詭譎藥酒。

  過了酒窖,便是莊內的機密重地,在陰涼的地下室內存放著從各地搜購而來,或是得自皇室,由其他異族進貢的獨特藥材及藥引子。

  藥材室外便是一處寬敞的煉丹室,雖是堅硬的巖洞,卻有良好的通風,燒得劈哩啦響的火爐上頭正熬煮著珍貴藥材,兩邊則有閻冥親選的手下看顧著,絕不讓柴火熄滅。

  離開藥味充斥的煉丹室再往前走,眼前所見儘是煉丹工具,還有一瓶瓶不知名的藥粉、各式各樣見也沒見過的草藥擺在一旁,再深入一些,便是保存著各式丹藥的寶藥庫,各式瓷瓶排列著,還有許多藥丸予以蠟封,可見其珍貴。

  能守在煉丹藥室內外的都是閻冥的親信侍從,雖然在閻冥的眼皮下過活很苦,但他們甘之如飴,因為他們都曾是被惡霸或名流商賈欺侮、羞辱的弱勢,在因緣際會下求助漢陽山莊,閻冥沒有多問,就給了他們一個家,吃喝不愁。

  他看似漠然,也擺明他們有做事才肯收留,但看盡人間冷暖的他們,明白這個被貼上活閻王稱號的男人其實有一顆真正的善心。

  只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醫藥瘋子,一旦忙起來六親不認、作息不正常,但平常可能一連好幾天什麼事也沒做,只叫侍妾樓的多名美人侍寢。

  由於影苑是禁區,所以,這也是美人們惟一可以來到這裡的時間,要不,閒雜人等、侍妾們都是不許越雷池一步的,而且他們必須從另一個秘室通道進入,影苑的其他地方一樣禁止進入。

  此刻,閻冥從一藥爐裡拿出煉製好的丹藥放入白玉瓷瓶,而後步出煉丹房,轉身走進寶藥庫,坐在書桌上,寫了「凝露」二字貼上藥瓶,並放到藥架上,接著再步上石階,出了假山洞口。

  「這十天有什麼事?」他一開口,身後馬上出現索先、鄭尹兩名隨侍。

  「有五十二封請求拜見的帖子,多是皇親貴族與江湖人士,在這些人中,杜森多次派人過來,希望得到拜帖。」索先拱手道。

  「為了秦樂?他可真急。」他答得直接。

  索先跟鄭尹沒有開口響應,事實上,他們也不明白主子在想什麼,天下第一美人進到山莊,他卻窩進煉丹房十天,多麼暴殄天物。

  「叫晉婆婆安排人侍寢--」閻冥突然開口又道:「秦樂除外。」

  「呃,是。」

  聞言,兩人更形錯愕,但不敢多問,鄭尹轉身就往侍妾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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