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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5:55:24




【內容簡介】:

沈牧平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問沈小運:

“想吃點什麼?”

沈小運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在下班的時候告訴沈牧平:

“今天有人給我特別好吃的點心,我都吃了,沒給你留。”

————————————————

時間是一個無聲的環

我不怕在這環中忘卻自己曾經的所有擁有

卻怕最後的生命

沈默

死寂

枯竭

仿佛那河水

只是路過了一聲又一聲的大船鳴笛

——僅以此文,寫給一群在遺忘和被遺忘的人

————————————————

寫給世界上所有的阿爾茨海默症患者,寫給所有的成長和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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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9:57


番外(1)

    沈牧平最近比以前忙了很多, 回家之後除了要做表格寫合同, 還要複習捧著書複習。

    尖端醫學技術的發展之迅猛遠超平常人的想像,丟下了這幾年, 沈牧平想要追趕上,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不用說他還改變了研究方向。

    就連顏丹陽都打電話過來, 說他這是多費了功夫, 好好的一條路, 又生波折。

    可是沈牧平願意這麼做,放下電話, 他問抱著貓看電視的沈小運:

    “我想研究我最想治好的病,你說好不好?”

    “好的呀, 沈醫生。”自從知道沈牧平想要重新當醫生,沈小運就把沈牧平和沈醫生混著叫。

    電視裡在放的是《我愛我家》, 傅明老頭兒正在早餐桌上針對小保姆談戀愛事情做批示:“等事故出了再去彌補,容易造成損失嘛……”

    沈小運目不轉睛地看著,一會兒就跟著賈志新不正經的腔調笑得嘻嘻哈哈。

    沈牧平看了她一會兒, 也笑了笑, 就坐回去繼續看書了。

    又過了一會兒, 電視的聲音消失了。

    沈小運拖著她的兔子頭拖鞋抱著兩本書也坐在了沈牧平的對面。

    “我和你一起學習哦。”

    “你學什麼?”

    沈小運拿的是一本教人如何插花的畫冊, 最近書吧裡新進了一批畫冊, 字很大,畫面很簡單,因為最近書吧裡也多了些年邁的客人, 他們有的是從外地來的遊客,有的附近社區的居民,長日漫漫,他們知道了這家書吧裡有一個討人喜歡的特別服務員,也就來了這裡,他們喜歡跟沈小運聊天,問問她工作是否辛苦,也喜歡抱一本能看得清的書,點一壺茶,一碟點心,度過一個下午。

    很多門庭冷清的上午和下午,這些老人竟然書吧穩定的客源。

    老城,那些蔥蔥綠樹後的窗後,有太多想找人作伴的老人了。

    針對他們,老闆進了一批書冊,沈小運也很喜歡看。

    插花啊,書法啊,還有教人畫好看的簡筆劃。

    沈小運很快就全神貫注地專注於學習中,沈牧平也一樣。

    廚房的燈亮著,小小姐繞著餐桌轉了兩圈兒,最後在兩個人的腳中間蜷起了身子。

    十點的時候,沈牧平趕沈小運去睡覺,自己繼續學習。

    再過幾天,將工作交接清楚,沈牧平就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複習中了,他給了自己一年的時間。

    顏丹陽說他有些自不量力,重新聯繫上的老同學老同事也勸他不要一意孤行,可他還是堅決地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因為一直有人在他身後無所顧忌地支持他。

    有的人老了,她的世界卻依然年輕,有的人年輕了,她讓所有人都重回了青春年少的時光。

    不畏懼,不退卻,且堅持,且熱愛。

    ……

    番外(2)

    沈牧平考上了北京的研究所,沈小運當然是要去陪讀的。

    “我走了以後,你們要想我哦,我會用微信吶。”

    這是沈小運向所有人的第六次告別。

    老闆不舍的眼淚早就流完了,只剩下哭笑不得的一張臉和仍然紅著的眼眶。

    “去了北京,有不高興的告訴我們。”

    “好的呀。”

    “沈先生一放假你們就回來玩哦!”

    “好的呀。”

    “蛋糕路上吃,餅乾可以路上吃也可以到了再當點心吃,想吃點心了就告訴我,我可以給你發快遞,一天半就到了。”蛋撻姑娘簡直不厭其煩,還把自己的話變成了了文字,發到了沈小運的手機上。

    “哦哦,好的呀。”

    看她樂呵呵的傻樣子,蛋撻姑娘沒忍住,抱住了她的肩膀。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要一直這麼笑呵呵的,知道麼?”

    蛋撻姑娘比沈小運高一截,肩膀壓住了沈小運的鼻子嘴巴,讓她連“好的呀”都說不出來了。

    “你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呀,天天笑呀。”終於被蛋撻姑娘放開的沈小運也把同樣的祝福還給了蛋撻姑娘。

    蛋撻姑娘“哼”了一聲,側過了腦袋。

    還有好多好多人要跟沈小運告別,比如新店員姑娘,老店員姑娘,還有常來書吧的客人,那些喜歡找沈小運聊天的客人,那些看著沈小運坐在書吧裡一天又一天的客人。

    一位爽利的阿姨提著一個不銹鋼保溫桶走了過來,把桶塞到了沈小運的懷裡。

    “鹵豬腳,涼了也好吃,本來想給你做清蒸鱸魚,魚涼了就腥了呀,我跟你講,我的鹵豬腳,濃油赤醬,還放了豆腐乳,一點都不膩的,怎麼吃都好吃的。”

    糖果店的老闆還給了沈小運一大包五顏六色的糖,每個都是沈小運喜歡的樣子,她都挑不出自己最喜歡的是哪一個了。

    沈牧平來接沈小運的時候,就看見沈小運身邊琳琅滿目地堆了好多好多東西。

    和往常一樣,他是走著來的。

    “你是不是,沒跟你的朋友們說,我們是明天才走。”

    愣了好一會兒,沈牧平終於想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了。

    沈小運吃著蛋糕,認真想了想,也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說的。

    一旁在給沈小運送行的人們都忍不住笑了,她告別的的時候一直說:“我要走了呀。”

    所有人的思維都被她帶偏了,還以為她馬上就要上路了呢。

    “沒關係沒關係,豬腳放到冰箱,明天熱一熱也能吃的哦。”

    “你們明天怎麼走,我再做個蛋糕……”

    沈牧平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下去,只能說:“不用麻煩了,大家心意我們都記住了。”

    在搬家去北京之前,沈小運先在自己走慣了的路上過了一次搬家的癮,有人借給了沈牧平一輛送貨的三輪板車,他脖子上套著皮繩,小心翼翼地在青石路上找著平衡。

    沈小運一會兒走在前面,一會兒走在後面,看著別人滿滿的心意,真是忍不住地開心。

    “會不會捨不得他們?”

    沈牧平問沈小運。

    “會呀。”

    沈小運點頭。

    然後她說:“可我覺得,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北京啊,萬一你害怕呢?還有小小姐,會想你的呀!”

    沈牧平覺得沈小運的理由合情合理。

    雖然,他也知道,在未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沈小運都會在起床之後問自己:“我今天不用去上班麼?”

    他會盡自己所能的為沈小運找一份新的,讓她快樂的工作。

    也會努力,爭取儘早帶她回來。

    第二天上路,是沈牧平開車帶著沈小運,沈小運抱著小小姐,後備箱裡裝了他們滿滿的行李。

    “我們在北京住的地方,外面有一棵很大的合歡樹。”沈小運在看顏丹陽發來的照片。

    “嗯嗯。”

    “樹上有喜鵲!”

    “那不錯!”

    “是的呀。”

    沈小運已經想好了,等她看見了喜鵲先生,要笑著跟它打招呼。

    “你好呀,我是沈小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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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9:33


正文完結
 “勇氣與熱愛, 是我想給沈牧平小醫生的成年禮, 回首我自己的半生, 我得到的遠多於我失去的,因為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無論是當一個設計師, 還是當一個母親。我之所以這麼快樂和滿足, 因為我在恰當的時機鼓起勇氣做了選擇,選擇了自己心中真正的熱情所在。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 並不是能盡如人意的, 就像我以為自己能當好一個母親, 可事實上我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交流, 我看著他,大概就像是運河在看著上面的一條船, 正因為怕自己的插手讓他更加顛簸, 所以手足無措。

  “……就像今天我寫下的這些,我可以寫在紙上, 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面告訴他,告訴他我很高興選擇他真正喜愛的目標,並且為之奮鬥,也告訴他, 我希望他未來有面對一切困難的勇氣, 如果有一天面對不了,承受不來,也沒有關係, 我在他的身後,隨時等著去幫助他。”

  “……我們在這個世界,燦爛地年輕,繁茂地走到盛年,又無聲衰老,到今日,我已經年過半百,沈牧平小醫生卻才剛剛要成年,要是我能年輕一點多好,能陪他更多的歲月,看他過得燦爛精彩,看他走向自己渴望的光輝中。

  “……可惜不能。

  “時間是一個無聲的環,我不怕在這環中忘卻自己曾經的所有擁有,卻怕最後的生命,沈默,死寂,枯竭,仿佛那河水,只是路過了一聲又一聲的大船鳴笛,沒有告訴自己在乎的人,我真正想要說出的話。”

  那大概是很久之後的一天,十五歲的沈小運依然是十五歲的沈小運,她躺在床上,想要睡覺。

  沈牧平已經成功換了工作,每天還是盡量拿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伴她。

  “真好呀。”

  沈小運說。

  “什麼真好?”

  “沈牧平醫生真好呀。”

  沈小運笑眯眯地。

  被誇獎了無數遍,沈牧平還是容易害羞的,雖然害羞的不明顯。

  “明天早上吃豆漿好不好?我做西葫蘆雞蛋餅給你吃。”

  “好的呀。”沈小運的聲音軟軟的,偷偷用手指去夠小小姐的尾巴梢兒。

  “我有點想媽媽了,有些話想跟她說,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沈牧平突然說。

  “是麼?”

  沈小運打了個哈欠。

  “那你就當我是你媽媽,練習一下啦,反正、反正很多人,都以為我是你媽媽。”

  有一張蒼老的臉,就是有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誤會。

  “好。”

  沈牧平低著頭,終於沈沈慢慢地說:

  “媽。”

  “唉!”

  “媽!”

  “乖寶寶。”

  “媽,我特別想你。”

  “乖乖寶寶,媽媽在哦。”

  “媽,你的禮物,我收到了。”

  “嗯……”

  昏昏欲睡的沈小運睜開眼睛,她忘了自己還在幫人排練了:

  “我也有收到禮物的呀,明天我要穿新裙子,好不好呀?”

  “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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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9:14


  “給。”

  早上剛上班,沈小運傻乎乎地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紙盒子,抬起頭看看代班姑娘。

  “什麼呀?”

  代班姑娘眼睛看天,悶聲悶氣:

  “我自己做的。”

  “哦。”

  打開盒子,裡面裝了四個蛋撻。

  沈小運“哇”地一聲。

  “你會做蛋撻?!好厲害的呀!”

  代班姑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上面又紅又熱。

  沈小運像是個孩子似的轉圈圈,手裡捧著蛋撻,臉上寫滿了歡喜。

  她越是這樣,代班姑娘就越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說:

  “那個,你不吃,它就涼了。”

  沈小運像是吃人蔘果一樣地小口小口吃了一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好吃呀。”

  她強調。

  “特別好吃呀。”

  看見她一直喜笑顏開,代班姑娘忍了又忍,也笑了。

  沈小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自己的小本本,這麼好吃的蛋撻她一定要記下來。

  窗外的陽光很好,沿著玻璃窗照進來,像是很多很多用不完的快樂一樣。

  今天對沈小運來說大概是個特別適合收到禮物的日子吧。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個阿姨拎著保溫桶走進了書吧,沈小運站起來,剛說了一聲:

  “歡迎光臨。”

  那個阿姨已經用眼睛瞪她了。

  “老闆呢?”

  “老闆不在。”

  沈小運清了清嗓子,她是店裡的老員工了,老闆不在的時候她得能撐起來。

  “您有什麼事情呀?跟我說也是一樣的呀。”

  “呶,清蒸鱸魚,你趕緊吃吧。”

  “啊?”

  沈小運眨眨眼睛,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好的事情啊,一個阿姨進來就請人吃魚哦?

  那個阿姨又看了代班姑娘一樣,說:“新來的呀?”

  代班姑娘點點頭。

  “你看好她哦,今天天氣預報有小雨,別讓她出門,知道嘛?”

  代班姑娘帶著一頭霧水又點點頭。

  看看她們兩個,那個阿姨嘆了一口氣:

  “就讓你們兩個看店,她真是心大哦。”

  沈小運打開了保溫桶,看見裡面還冒著熱氣的清蒸鱸魚又是“哇”的一聲。

  魚蒸的火候恰恰好,肉嫩嫩的,一點腥氣都沒有。

  午飯送來之前,沈小運就和代班姑娘一起吃魚,吃得沈小運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那個阿姨對書吧裡熟悉的很,沈小運回頭要誇她的魚好吃,卻看見她拿著抹布在擦桌子。

  “哎。”

  “吃魚。”

  “哦。”

  “不是我要幫你幹,我是閒著也是閒著,上午我去跳舞了呀,我跟你講,你要是沒事也可以去呀,跳跳舞,還有人唱歌,我年輕的時候好嗓子呀,我一唱歌,別人都不敢接的呀。”

  阿姨一手把抹布插在腰間,腰板挺得筆直。

  “我那個兒子說我不管他,我哪有時間管他呀?下午下雨,我約了人一起喝茶的呀,人家過得什麼日子呀,我過得什麼日子啊,我享不了兒孫福我給自己找福氣哦我跟你講。”

  阿姨說話劈哩啪啦地,聽得沈小運暈暈的,只能吃著魚尾巴眼巴巴看著。

  “你說,我這樣好不好呀?”婦人盯著沈小運。

  沈小運點頭點的像小雞啄米:“好的呀好的呀!”

  阿姨一甩自己剛做的髮型,拎著她們吃完的保溫桶走了。

  來去如風。

  沈小運噠噠噠跑去翻自己的小本本,長長地“哦”了一聲。

  “原來是清蒸鱸魚阿姨啊。”

  代班姑娘正在擦杯子的手一抖。

  下午的時候客人多了起來,有幾個還穿著校服的男孩兒女孩兒走進書吧,點了茶和果汁開始看老闆剛進的漫畫。

  他們都很乖巧的樣子,就算看到了特別開心的地方也只是小聲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沈小運看著他們,都忍不住想要笑。

  其實她該跟他們一樣大的,穿著校服去上學,忙忙碌碌準備考試,考完試就成群結隊出來玩兒。

  可是看看自己的手,伸開,握緊,她嘆了一口氣。

  四個蛋撻她原本吃了兩個,剩下兩個想留給沈牧平來著,可她心情不好,所以又拿出來一個吃了起來。

  蛋撻吃到一半的時候,沈小運腦子又懵了,看看蛋撻,她拿出手機,摁下了代表沈牧平的名字。

  “喂,我是沈牧平。”

  “我在吃東西。”沈小運說。

  “好吃麼?”

  “甜的,好吃。”

  “嗯,吃完了記得擦手。”

  “沈牧平?”

  “嗯?”

  “我吃完了,是不是就不難過了?”

  “怎麼難過了?”

  “我、我不記得了呀。”

  “難過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我晚上帶你吃酸蘿蔔老鴨湯好不好?”

  聽見吃的,沈小運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模糊消了下去。

  “好。我、我今天吃撐了,早上吃了蛋撻,中午吃了魚,蛋撻可好吃了,我現在還在吃,沒給你留。”

  電話那頭一陣沈默。

  沈小運接著說:“是外面買不著的好吃,別人給我做的。”

  “你喜歡吃蛋撻麼?”

  “喜歡的呀。”

  “喜歡吃就行了,我那份也送給你。”

  沈小運打了個嗝。

  掛了電話,沈小運又神氣了起來,她站起來,收拾了自己吃蛋撻的殘渣,拿起拖把去拖地。

  孩子們看見她推著拖把過來,紛紛抬起自己的腳,還對她笑。

  他們走的時候,沈小運站在門邊看了半天。

  “年輕真好。”

  她說了一句被很多人說了很久說爛了的話。

  代班姑娘聽見了,端著要洗的杯子走到她身邊說:

  “年輕的時候都不覺得年輕好,都想趕緊長大,像大人一樣。”

  沈小運轉頭說:“可我不想,我想一直就這麼大好啦。”

  十五歲的時候多好,漂漂亮亮的,煩惱少得可憐,有很多很多還不知道的事情在前面等著,就像沈牧平帶她吃的早餐和晚餐,一頓又一頓,能一直吃下去。

  代班姑娘看看她,沒再說什麼。

  人們都希望變成自己最渴望的樣子,可很多時候,渴望本身就代表了不滿足。

  “我做的蛋撻真的好吃麼?”

  沈小運眼睛瞪大了,非常認真地說:“超級、超級、超級好吃。”

  語氣十分堅定。

  “我打算自己開個點心店,你說怎麼樣?”

  “好呀好呀好呀。”

  沈小運忘了自己一直把代班姑娘當成和店員姑娘一樣的學生了。

  “要是我真能開起來,請你吃蛋糕啊。”

  在沈小運的眼裡,這個姑娘已經是世界前三可愛了,另外兩個是沈牧平和清蒸鱸魚阿姨。

  不對,是世界前四,最可愛的還有她自己。

  沈牧平下班的時候還有些擔心沈小運,沒想到在書吧裡見到的沈小運比她平時還要開心一些,一直笑眯眯的。

  “走吧,去吃酸蘿蔔老鴨湯。”

  “好的呀。”

  沈小運回身去跟代班姑娘招手,不對,在她的小本本上,代班姑娘已經變成了蛋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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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8:53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老闆收到了沈小運送來的蘿蔔,用報紙包著,裡面還帶著泥。

  “這個蘿蔔燉牛肉一定好吃的。”

  沈小運仿佛是個嫁女的老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讓老闆這個新郎要好好照顧她的蘿蔔女兒。

  看得旁人都想笑。

  除了蘿蔔之外,她還帶了些草莓,不是在生態園裡摘的,而是昨天回來的路上買的,圓圓的一大盒裡裝著,去了蒂洗乾淨,可以整個放在嘴裡吃。

  草莓比尋常市面上見著的更大,帶著濃濃的果香氣,一看就價值不菲。

  老闆給寶寶了一個,自己吃了一個,本來只是想意思一下,沒想到真的好吃,忍不住又吃了一個。

  沈小運的眼睛都笑眯了,又端著去給代班姑娘。

  照例是拿出兩個放在她手邊的。

  “包甜的呀,知道你不愛吃甜點心,可是現在冬天不吃點好吃的草莓,就覺得一個冬天也沒有好好過過呀。”

  不像從前……

  唉?從前什麼來著?

  沈小運空著的那隻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裡面卻還是空空如也。

  她把草莓放在一邊,坐回了椅子上。

  店員姑娘站在原地,再看看坐在那兒的沈小運,皺了下眉頭。

  老闆想年後把書吧收拾一下,再加點新書,書吧的二樓以前是給一個定制衣服的鋪子做工作室的,九月的時候到期了,老闆想收拾出來把書吧擴一下,結果就是她家裡連連出事,甚至一度動了想收攤不幹的心,這事兒就擱下了。

  現在什麼都好好的,這事情還是要做的。

  下午看著客人不多,她就騎著電動車出門了,找設計師、看材料,她要忙的事情可多了。

  書吧裡只剩了沈小運和代班的姑娘。

  點心時間到了,沈小運東摸摸西找找,看見草莓想起來自己今天的點心就是草莓了。

  看著大碗裡只剩了四個草莓,她又抱著碗去分給代班姑娘。

  “給。”

  “我已經吃過了。”

  “這是點心呀,現在吃了,下班的時候就不會很餓了。”

  代班姑娘抬起眼睛看著沈小運,好像深吸了一口氣才說:

  “我還有三天就走了,你不用總給我吃的。”

  沈小運笑眯眯:“你是還有三天要走,又不是三天不要吃東西了。”

  代班姑娘更無奈了,朝天看了兩眼才說:

  “我不習慣吃別人分的東西,你不用給我。”

  沈小運還是笑眯眯:“反正你三天就要走了呀。”

  女孩兒無奈,自己動手從盆子裡拿出了一個草莓。

  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和香氣在嘴裡散開,姑娘吃完了好一會兒,才說:

  “謝謝,挺好吃的。”

  沈小運的臉上簡直要開出花來了。

  晚上四點半,沈牧平打電話來說他今天要七八點才下班,問問沈小運想吃什麼,他訂了外賣送到書吧裡。

  書吧平常也是七點關門,沈小運看了看在給擦水果杯的代班姑娘,對沈牧平說:

  “能訂兩個人的飯麼?”

  “可以,你想吃點什麼?廣式的好不好?”

  “好的呀。”

  “想吃燒鵝、叉燒肉、鴨腿還是白切雞啊?”

  “鴨腿。”

  “另一份呢?”

  沈小運想了想,說:“要店裡招牌的。”

  沈牧平快筆記在了記事本上,又囑咐沈小運說:

  “在書吧等我,別出門啊。”

  “嗯嗯,曉得啦。”

  過了一個小時,外賣送來了,代班姑娘看著沈小運說:

  “我晚上都是回去吃飯的。”

  沈小運站在吧檯前拆自己的餐盒說:“你還要三天就走啦,忍忍吧。”

  代班姑娘一時間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五點半的時候老闆回來了,看見沈小運還沒走,問她:

  “晚上吃飯了麼?”

  沈小運想了想說:“吃了呀。”

  老闆看了一圈兒又出去了。

  代班姑娘看看吧檯後面自己吃了一半的燒臘拼盤飯,跟沈小運說:

  “其實你沒必要天天來這裡,在家裡呆著,每天好吃好喝,也不用花冤枉錢給別人分吃的。”

  沈小運抬起頭來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後眨了眨,最後才笑了。

  “我知道,一定有好多人都這麼想啦。”

  看見沈小運的表情,代班姑娘有一點後悔自己剛剛的話了。

  “我要是在家裡,沈牧平也不用送我上班,接我下班,辛辛苦苦。我還會做飯呀,我每天在家裡做做飯、掃掃地,他一回家就能吃飯了。家裡還有一隻貓叫小小姐,我還能喂貓呀。”

  沈小運一直在笑,眼睛看著外面亮起的燈火。

  “就是……會害怕呀。”

  她說。

  ……

  沈牧平來接沈小運的時候,沈小運正在本子上寫東西。

  “我馬上寫好哦,你吃飯了嗎?”

  “在公司吃了工作餐。”

  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沈小運收拾了小包包,穿上羽絨服,戴上圍巾和手套,跟沈牧平一起回家。

  走出店門的時候,她回頭跟代班姑娘揮了揮手。

  代班垂著腦袋洗咖啡杯,沒理會她。

  今天的沈小運一路上都很開心,燈光裡四下略有昏暗,沈牧平都要小心點她不要邁著大步子碰到別人。

  “你知道麼?”

  沈小運笑得神秘兮兮地。

  “我今天知道了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鴨腿飯好吃麼?”

  “好吃的呀。嘿嘿,秘密是秘密,不能告訴你。”

  沈小運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包。

  她把這個秘密記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不愛吃糖的草莓姑娘看起來凶凶的,也會哭鼻子。”

  她不說,沈牧平也不再問,工作了一整天,他也有點累,能這樣安安穩穩一步一步走回家也是種休息。

  “沈牧平呀。”

  “怎麼了?”

  “辛苦你了呀。”

  男人:“嗯。”

  沈小運等了兩秒鐘,轉頭看他說:“你應該說不客氣。”

  沈牧平不說。

  沈小運覺得自己好像吃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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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8:33


  週末,沈牧平依照約定開車帶著沈小運去太湖。

  古老的城,也是一座新的城,被河水環繞的老城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

  沈小運用一雙眼睛看著,只覺得到處都是看不完的風景了。

  “沈牧平,那裡有家羊蠍子!”

  “要是晚上我們回來的時候你還沒改主意,我們就去吃羊蠍子。”

  不用等晚上回來,兩分鐘後看見了一家魚火鍋的招牌,沈小運的眼睛瞄著照片上肥嫩的魚肉已經改了主意。

  行了一路,這主意改了半道。

  沈牧平在旁邊聽著,她沒改一個主意都答應,到最後反而是沈小運自己覺得自己真是見異思遷,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

  先去買了白玉方糕,熱乎乎的捧在手裡,沈牧平帶著沈小運在周圍溜達了一會兒,消化完了糕點,才帶著她繼續往湖邊去。

  天不是很晴朗,被雲割開的天光照下來,沈小運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浩蕩湖水,一陣兒出神,等她回過神來,沈牧平已經帶她到了一個古香古色又分明是新建的樓閣。

  “說好是看湖的呀?”

  “天氣這麼冷,你在外面一直走肯定感冒,這裡能讓你暖暖和和的看水。”

  坐在茶室裡,看著湖上的風吹著枯黃的蘆葦,沈小運坐在軟軟的沙發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確實,很舒服呀。

  站在門邊看著沈小運在那兒坐著,沈牧平笑了笑,走到外面給沈小運選點心。

  一群人從門外進來,路過沈牧平的身邊,一個男人突然停住腳步說:“沈醫生,好久不見,我之前去醫院,他們都說您走了,您現在在哪兒高就啊?我媽那個病當年是真虧了您,前兩天她八十大壽,還說想請您一塊兒坐坐,結果我怎麼也找不著您了。”

  沈牧平的手還捏著菜單,對著男人點點頭,笑容很客氣。

  “我現在不在醫院工作了,您要是有什麼保險方面的需要,可以找我。”

  ……

  茶室裡的碧螺春沈小運很喜歡,更喜歡的是茶室裡的點心。

  因為她點心實在吃了不少,下午一點多,沈牧平才帶她去吃“午飯”。

  飯也是在湖邊找的館子。

  魚蝦黃鱔在靠水吃水的文化裡自然不能少的,清蒸白魚、雞頭米炒蝦仁、響油鱔糊都點了,太湖邊還有一種有名的就是東山湖羊,雖說現在城裡也有湖羊館子,沈牧平還是給沈小運點了一份白煨羊肉,沈小運吃得喜笑顏開。

  “沈牧平,你是不是經常和別人出來玩兒呀?好吃的好玩的,你都知道的呀。”

  “提前做做功課就什麼都知道了,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就是好厲害呀。”

  吃飽喝足玩兒得盡興的沈小運誇獎起沈牧平來,就像是說一句話就有人給她鈔票一樣。

  吃完了一塊羊肉,用勺子舀雞頭米和蝦仁,沈小運看了沈牧平一眼,終於說:

  “你心情不好呀?”

  男人抬眼看看她,說:

  “沒有。”

  “你要是心情好,我說你心情不好你一定要說’你不要亂猜,好好吃飯’,才回答我兩個字,你一定是心情不好到都不想跟你我說話了。”

  沈小運偶爾也不是很好糊弄的。

  沈牧平吃了一口白魚,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想起了一些不想想起的事情,不是心情不好。”

  “哦。”

  沈小運乖乖吃飯了。

  過了兩分鐘,她又問:

  “那你現在心情好了嗎?”

  沈牧平沒有回答,沈小運悄咪咪給沈牧平夾了一塊羊肉。

  幾分鐘後,看著自己滿滿的盤子,沈牧平終於忍不住笑了。

  “沒事了。”

  聽他這麼說,沈小運也開心了起來。

  吃過了午飯,沈牧平帶著沈小運去了湖邊的一個生態種植園,那裡交了錢可以自己采些應季的蔬果,當然,想要帶回來得交錢,從價錢來看就是花錢買樂子。

  沈小運非常神勇地挖出了四個白蘿蔔,因為沈牧平問她要不要吃白蘿蔔燉牛肉。

  這四個蘿蔔她也已經分好了,店裡的兩個姑娘都還是大學生,不開竈的,拿出一個蘿蔔送給老闆。

  沈牧平還采了點白菜、花菜、大青菜和西藍花,每樣都不多,裝在一個小箱子裡,還是白白胖胖的大蘿蔔更有存在感。

  玩兒了大半天,沈牧平開車帶著沈小運想最後看一遍湖景,看著看著,他身後傳來有些茫然的聲音。

  “這是哪兒?”

  男人沒有看後視鏡,語調平穩地說:“這是太湖邊上,我答應你週末帶你來看風景的。”

  沈小運試探地叫了沈牧平的名字,聽見他應了,她突然就不怎麼擔心了。

  “那我們玩到哪裡了呀?”

  “湖邊的風景還沒看完呢。”

  說著,沈牧平調轉車頭,開著車子往他們來的路又走了一圈兒,沈小運看著湖面上的波瀾,又讚嘆了起來。

  映著夕陽的餘暉,沈小運看湖景看得挺開心,這一條路沈牧平卻已經走了足足兩個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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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8:12


  早上上班的時候,糖果鋪子已經開了,沈小運站在店門口,看著沈牧平走到馬路對面去,買了一根金燦燦的猴子棒棒糖又走了回來。

  “呀,真好看!”

  她發出由衷的、歡喜的讚嘆聲。

  沈牧平把糖給了她,轉身快步離去。

  沈小運美滋滋地進了書吧裡,跟店員姑娘說:

  “你看,我一大早就有糖吃。”

  除了店員姑娘之外,店裡還有另一個年輕的小姑娘。

  “她是我朋友,也會做咖啡,我最近復習要忙一個周,找她來幫我的。”

  新來的小姑娘有一頭利落的短發,沈小運盯著她大紅色的嘴脣看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你真好看。”

  那個姑娘沒笑,對沈小運點了點頭,就去跟店員姑娘說話去了。

  老闆帶著寶寶來上班,她早就知道了店員姑娘讓別人來代班的事情,只說:

  “這個周麻煩你了。”

  沈小運坐在椅子上,看著新來的姑娘洗水果,客人來了,她接手做咖啡。

  店員姑娘陪她忙了一上午,下午的時候就和沈小運並排坐在椅子上,開始看起了課本。

  下午一點多,沈小運拖完了地,拿出了自己今天帶的點心。

  冰皮綠豆糕裡面裹了椰蓉,吃起來又香又甜,還清爽不上火。

  沈小運一共帶了八塊,她數了數店裡加上她正好四個人,每人能吃兩塊。

  兩塊給老闆,兩塊給新來的代班姑娘,兩塊給店員姑娘,剩下的兩塊自己吃。

  恰恰好這個綠豆糕不怎麼甜,吃完之後她還可以吃猴子糖。

  老闆和店員姑娘都隨手接過點心吃了起來,那個代班的姑娘說了聲“謝謝”,就把點心放在了一邊。

  半個小時後,沈小運看見那兩塊點心還在那兒。

  又過了半個小時,外面飄起了小雨,有客人進門,帶著冷冷的濕氣,吹在了兩塊綠豆糕上。

  沈小運覺得它們很可憐。

  直到快下班了,外面的路燈都亮了起來,有人在冬雨中匆匆回家,綠豆糕們還依偎在一起,在這個遺忘了它們的世界裡。

  “綠、綠豆糕你不吃麼?”

  最後,沈小運鼓起勇氣去問代班姑娘。

  姑娘愣了一下,看看綠豆糕,再看看沈小運,垂下眼睛說:

  “哦,不好意思,我不愛吃甜的。”

  “哦。”

  沈小運抓起兩塊綠豆糕一口一口吃了下去,然後拍拍手,坐回椅子上等沈牧平來接她。

  撐著黑色長傘的男人穿著一件翻領的鐵灰色羊毛大衣,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脖子上是黑色的圍巾,走在石板路上,仿佛自來就帶著老城冬日的肅殺。

  有人在敲著店門,沈小運立刻站起來,抱著自己的圍巾跑去開門。

  看見沈小運的圍巾還沒戴好,沈牧平收起傘放在門口,推著沈小運先回了書吧。

  等到戴好圍巾、手套,拿好小包包,沈小運才聽見沈牧平說:“好了,我們回家吧。”

  沈小運“嗯”了一聲,和平常一樣跟在沈牧平的身後,卻被男人拉住了手臂。

  單手打開傘,沈牧平把傘放在靠近沈小運這邊,扶著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綠豆糕好吃!不過還是猴子糖更好吃啦。”

  沈牧平一直低著頭沒說話,下過雨後的石板路有點滑,他怕沈小運摔倒。

  “沈牧平,你會不會被同事討厭呀?”

  走過石橋的時候,沈小運問他。

  “同事?”

  河面上的風更大些,沈牧平手裡的傘往沈小運那兒一歪,自己鐵灰色的大衣上掛了點點的水珠。

  “我同事喜歡我還是討厭我,又不耽誤我賺錢。”

  “可是會不開心呀。”

  “從不是從他們身上賺錢,有什麼不開心的?”

  沈牧平沒有多想,當初給沈小運找工作的時候特意找了跟他有點交情的這家書吧老闆,至於那個店員,打過幾次交道,也是個不錯的姑娘。

  “哦。”

  沈小運點點頭,細細的水幕籠罩著老舊的街巷粉墻,水滴從青灰色的瓦上滴滴答答地落下。

  她的腳踩起一小片水花。

  “我們今天晚上吃什麼呀?”

  濕噠噠的天氣裡,最好就是熱騰騰的羊肉了。

  沈牧平說:“家裡有兩羊肉卷兒,我回去給做羊肉面吃吧。”

  “好呀好呀!”

  懷著對羊肉面的憧憬,沈小運暫時忘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回家之後,沈牧平讓她在空調旁邊坐下,又拿出了一個插上電之後會發熱的木盒子,讓她把腳放在上面烤著,這才紮上了圍裙去廚房做飯。

  看著電視裡高天也跟自己的老同事鬧矛盾,沈小運歪了下腦袋。

  小小姐跳到她的腿上,用腦袋拱她的肚子。

  水燒開,下了麵條、蘑菇,和娃娃菜,羊肉卷兒先用水焯了一下再放在麵鍋裡一起煮著,加點鹽,出鍋的時候撒蔥花。

  除了羊肉面之外,沈牧平還做了一個煎豆腐,嫩豆腐撒了鹽蒸一下,切片,裹蛋液,下鍋煎出來。

  花椒辣椒蔥末放在碗裡用熱油潑了,再倒點醬油進去,可以用來給羊肉麵調味,也可以用來蘸煎豆腐吃。

  聽見沈牧平叫自己吃飯,沈小運抱著小小姐,拖著拖鞋走了過去。

  伴著雨聲一口一口吃了羊肉麵,沈小運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真舒服。”

  沈牧平吃掉了剩的最後一塊煎豆腐,站起來收碗。

  沈小運拿起掃把掃了掃廚房的地,又去客廳看電視去了。

  格外寂靜的雨夜裡,兩個人一個看電視,一個忙工作,小小的房間裡一點濕冷氣都沒有。

  “明天早上想吃什麼點心?”

  睡前,沈牧平問沈小運。

  想起了代班姑娘說她不喜歡吃甜的,沈小運說:“我想吃……甜的點心。”

  “甜的?”

  沈牧平突然想起了什麼,跟沈小運說:

  “這個週末我休息,你請假我帶你去太湖邊上吃白玉方糕好不好?”

  白玉方糕還是要趁熱吃的。

  沈小運本來正在打哈欠,一聽見點心的名字,好像關節裡已經被糖給塞滿了一樣。

  “好的呀好的呀!”

  被沈牧平這麼一打岔,五分鐘後,沈小運說:

  “我還是吃鹹味的點心吧,就肉鬆酥餅好啦。”

  第二天又到了吃點心的時候,沈小運小心地把一塊肉鬆酥餅放在了代班姑娘的面前。

  “這個不甜,可好吃啦。”

  她笑眯眯地說著,一點也不怕被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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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7:50


  聖誕節過了,元旦也在轉瞬間就過完了,好像是吃了一塊披薩的時間,人們在忙忙碌碌中抬起頭,已經隱隱約約看見了新年的大門。

  明年就要畢業了,按說應該已經沒有考試一說,店員姑娘卻沒那麼幸運,上個學期有兩科考試沒過,補考也沒過,要是她這次考試周的補考還不過,就得在畢業季別人忙著轉檔案、簽三方的時候再參加最後的集體補考了。

  沈小運這才知道店員姑娘在大學裡學的是化學專業,也可能她之前知道,不過都忘了。

  “那你們是不是都要在實驗室裡面做很厲害的實驗呀?還穿著白大褂的?”

  抱著沈牧平買給自己的花花水壺,沈小運問店員姑娘。

  “是啊,實驗特別多,實驗服是白色的。”

  “哇!”

  《包青天》看完了之後,沈牧平又給沈小運找來了《一代皇后大玉兒》,沈小運不太喜歡這個故事,倒是很喜歡沈牧平後來找的《英雄無悔》,裡面的大反派就是化學天才,讓沈小運對學化學的人都有了一種莫名的崇敬。

  察覺到了再熟悉不過的閃光小眼神,店員姑娘已經習慣了,每天不被沈小運崇拜一下,她還覺得有點失落呢。

  趁著店裡人少,她垂下眼看筆記,嘴裡念叨著“共軛效應”。

  沈小運轉悠了兩圈兒,抱著她的花花水壺坐回了椅子上。

  也許是沈小運給沈牧平的禮物打開了沈牧平身上什麼奇怪的開關,這些天沈小運幾乎每天都會受到沈牧平買的東西。

  花花水壺並不是沈小運唯一帶到書吧用的,還有一個小坐墊現在就綁在了椅子上,跟水壺是一樣的藍色小碎花樣式。

  沈牧平自己買東西的時候都喜歡嚴肅一點的黑啊灰啊,給沈小運買衣服的時候也大多選得雅致,這些小東西真的是難得的活潑。

  抱著自己水壺坐著,書吧裡暖烘烘的,人也少,沈小運不一會兒就打起了瞌睡,腦袋點啊點,耳朵裡偶爾傳來店員姑娘輕聲念書的聲音,都成了模糊的。

  “在上班的地方可不能睡覺。”

  她哼哼了兩聲,抬起頭,一下子站了起來,還差點沒站穩。

  店員姑娘本來也念得恍恍惚惚了,被她一嚇,也清醒了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

  就看見沈小運在吧檯前面走了兩步,然後打開店門出去站著了。

  冷風從門外溜進來,店員姑娘吸了吸鼻子,繼續看理想氣體定溫過程的公式。

  站在門口,沈小運終於睜開了眼睛。

  對面的糖果鋪子老闆跟沈小運打招呼,她也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快放寒假了,整條老街都眼巴巴等著神采飛揚的孩子們給他們帶來新的客流,尤其是糖果鋪子,趕在這時候又上了兩款新糖,把特有聖誕節氣氛的手杖棒棒糖暫時下架了。

  “來看看,我這的金猴糖賣得可好。”

  金猴糖?

  沈小運遠遠看見金光燦燦的小猴子,又回頭看了一眼店門,搖搖頭說:“不行呀,上班呀。”

  為了上班拒絕了糖的誘惑,沈小運十分驕傲了,一直到午飯的時候都很有精神。

  下午的時候,書吧裡來了一個姑娘,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杯拿鐵,也沒看書,只在那看手機。

  店員姑娘端了咖啡過去的時候還提醒她書吧裡的書都可以自取,要是有想看卻沒有的,還能問問她們找找,

  那位姑娘只點了點頭,沒說話。

  沈小運擦地的時候路過那個姑娘坐的地方,看見她戴著耳機,有眼淚大顆大顆無聲地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看看在低頭背書的店員,再一想老闆去忙寶寶進幼兒園的事兒了,沈小運默默地踮起腳,拎著拖把從那個漂亮姑娘的旁邊繞了過去。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沈小運都有些不自在。

  有人在哭,還哭得很傷心,她想做點什麼,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就在沈小運好為難的時候,那個在哭的姑娘好像真的憋不住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抽泣。

  店員姑娘把眼睛從她越來越看不懂的筆記裡□□,看向卡座裡。

  沈小運立刻閉緊了嘴巴用手比劃著有人在哭的樣子。

  “哦,哭完了就好了。”店員姑娘覺得不用管,做她們這一行,就在小小的吧檯後面,多少悲歡離合沒見過?

  她還記得自己兩年前老街裡做小時工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男人在她們書吧裡分手了三次,新交了四個女朋友。之所以記得,是因為店員姑娘很喜歡那個男人的臉,心裡會砰砰跳的喜歡。

  這種喜歡真的是淺薄得不得了,在男人第一次分手還不到三天就帶了新的年輕姑娘來來書吧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比颱風走得還快。

  可是沈小運總覺得不能不管,左看看,又看看,她打開店門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又背著手走了回來。

  “給,提、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呀。”

  淚眼婆娑的女孩兒看見了自己面前有一隻金色的猴子,臉上塗著紅色的圓圈圈,是被包裹在塑料紙裡的大棒棒糖。

  她抬起頭,看見了笑眯眯的沈小運。

  “不用管我。”

  除了棒棒糖,沈小運還拿了一卷抽紙放在了姑娘的手邊,這個她倒是沒有拒絕,低聲道了謝就拿去擦眼淚鼻涕了。

  被人拒絕了,沈小運還不肯走,她又說:

  “我們店裡有巧克力,你要吃麼?你想吃我請你哦。”

  姑娘深吸一口氣,又噎了一聲,終於又抬起了眼睛。

  “謝謝,不用了,我就想好好哭一下。”

  沈小運扁了扁嘴說:“好吧。”

  女孩兒低下頭,繼續聽著微信裡的一條條語音,眼角的余光卻看見那個人又走了過來。

  “卡嚓。”

  什麼聲音?

  女孩兒用的耳機隔音效果很不好,能聽見身後傳來的細碎聲音。

  這個聲音讓她總不能徹底投入到失戀的氣氛中去,就算聽著那些讓她心口疼痛不已的話語,她依然難過,卻有些哭不出來了。

  憋得難受。

  終於,她回過頭去,看著沈小運。

  沈小運捧著一個大鴨梨,卡嚓卡嚓地啃著,有意無意間,聲音在沒有其他客人的書吧裡迴盪。

  小姑娘好氣哦。

  “你、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吃麼?別人心情不好你不會看氣氛啊,讓我好好哭一場好不好啊!”

  沈小運停下啃大鴨梨的動作,嘴裡嚼啊嚼,甘甜的梨汁滑進了喉嚨,她情不自禁地眯了一下眼睛。

  聽見了女孩兒不滿的語氣,店員姑娘放下了手裡的書走到了距離她們不到三米遠的地方。

  “可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梨肉,沈小運說,“可是你哭完了,眼睛會腫,臉會很大,皮膚也會不好。”

  小姑娘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背,走進一家書吧想靜靜,別人還來這麼吵她,現在還說她醜?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看看,你為了一個讓你傷心的人,還變醜了呀。”

  店員姑娘隨時做好準備,要是客人真的去打沈小運了,她可一定得拉架。

  沈小運很認真地看著那個小姑娘,然後又說:

  “你為,真正喜歡你愛護你的人,流過眼淚麼?”

  沒關嚴的門縫裡,有冷風輕輕撩撥著門口的風鈴。

  書吧裡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

  沈小運抱著鴨梨,又啃了一口,眼神戀戀不捨地瞟過那個金色的猴子糖,她把它留在了那個小姑娘的桌子上,送出去的禮物,雖然饞,也是不能吃的。

  晚上下班,沈牧平接了沈小運從書吧裡出來,沈小運深吸一口說:

  “你等等我哦。”

  然後她就轉身去了對門的糖果鋪子裡。

  穿著深藍色大衣的沈牧平雙手插兜在道旁看著。

  過了一會兒,她好失落地走了回來。

  “猴子糖賣完了呀。”

  沒有在上班的時候給自己買猴子糖,等小孩子們放學了,看見新的糖果吵吵嚷嚷一番,自然就都賣沒了。

  沈小運簡直是用她的腳步聲在喊著“難過”。

  沈牧平聽著踢踢踏踏的聲音,有些同情,又有些好笑。

  “你可以午休的時候買啊。”

  沈小運的腳步聲頓了一下,變得更加沮喪。

  “原來我這麼笨的呀。”

  安慰反成了捅刀,沈牧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我看見咱們家後面新開了一家湯粉店,要不要去嘗嘗?”

  “什麼湯粉?”

  “好像是廣式湯粉,還有賣腸粉和艇仔粥。”

  謔!

  沈小運的眼睛亮了。

  “我們去吃吧!”

  湯粉在廣東是遍地都有的家常小吃,離開了原生之地,不僅價格貴了,東西看著也多了花頭。

  沈小運對著長長的水牌看了半天,要了排骨湯粉,加了碎油條。

  沈牧平要的是牛肉湯粉,還要了手撕鹽焗雞和蝦仁腸粉。

  等著湯粉的時候,沈小運還對著那個棒棒糖念念不忘。

  “那個糖特別特別好吃。”

  她是用介紹寶藏的語氣說這句話的。

  沈牧平替她掰開筷子:

  “你又沒吃,怎麼知道啊?”

  “我看見別人吃了呀,可好吃!”

  熱騰騰的湯粉端上來的時候,沈牧平已經聽著沈小運講完了她今天遇到的那個女孩兒的故事。

  “我不懂,傷害自己的話要反覆去聽,為什麼不去多陪陪愛護自己的人呢?時間那麼寶貴,好浪費呀。”

  吃了一塊湯粉上蓋著的排骨肉,沈小運美滋滋的。

  沈牧平“嗯”了一聲,挑了一筷子鹽焗雞放在她面前。

  “你多吃點。”

  “嗯嗯嗯嗯。”

  沈小運說的是“你也一樣”。

  沈牧平端起了湯粉碗又放下,才說:

  “所以才有很多人一輩子用很多時間去後悔,因為他們做了很多浪費時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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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7:27


  聖誕節的下午,書吧如期開門,店員姑娘看著沈牧平送沈小運過來,又笑著跟沈牧平道謝。

  “沈先生太客氣了,昨天的披薩特別好吃。”

  男人點點頭,目送沈小運進了書吧,就轉身匆匆趕去見客戶了,

  昨天晚上沈小運回了書吧裡,她其實真沒什麼可做的,人來人往,連地也不能掃,她就只能偷空兒搶了果盤給客人端過去。

  這活兒她勉強能幹。

  那時候,沈牧平看老闆和店員都在忙,沈小運也顧不上他了,就轉身走了,沒過半小時轉回來,手裡拎著一個大披薩。

  有了扁扁的盒子在吧檯後面放著,店員和老闆都不覺得這個要通宵工作的晚上有多麼難熬了。

  十點多鐘,書吧裡客滿,該上的茶水上了,該找的書也找了,老闆和店員都閑了一點,有空勸著沈小運回家了。

  沈小運問店員:“披薩真的很好吃麼?”

  昨晚她吃的很飽,那個披薩她轉圈兒看了兩遍,還是沒有伸手拿來吃。

  店員故意地想了想,仿佛又回味了一遍,才說:“嗯,很好吃。”

  沈小運有點遺憾。

  雖然牛排很好吃,可是披薩也很好吃,自己昨天晚上怎麼就不能嘗一口呢?

  越想越失落。

  老闆捧著一束劍蘭進來,看見沈小運扁著嘴,笑著說:

  “過兩天元旦的時候咱們訂披薩的外賣。”

  烏拉!

  天晴了!水藍了!劍蘭花也也變得更粉了!老闆的臉更是在發光呢!

  看著走來走去太開心的沈小運,老闆和店員都笑了。

  聖誕節這天古街依舊人多,年輕的男男女女手拉著手,在長長的青石路從一頭走到另一頭,仿佛他們的愛情就會變得比青條石、□□墻都更加長久。

  三點多的時候,沈小運犯了一陣兒迷糊,坐在椅子上東掏掏、西摸摸,看見吧檯的鐵架子上掛著一頂紅色的聖誕帽,她摘下來戴在了自己頭上。

  還笑著問店員:“好看麼。”

  “好看好看。”店員已經習慣了沈小運的樣子,看見有紙片從沈小運的衣兜裡掉出來,她走上前去撿了起來。

  “聖誕節要給沈牧平買生日禮物。”

  看著上面的字兒,店員姑娘站起來,拍了拍沈小運的肩膀。

  “還記得他麼?”她指著字條上沈牧平的名字給沈小運看。

  過了好一會兒,沈小運又能認人了。

  “我是不是還沒擦地啊?”

  “先別擦地了。”

  老闆拿起沈小運的外套,對店員姑娘說:

  “你帶著她去買東西吧,快去快回。”

  “這是什麼?”

  沈牧平看著自己手裡的東西,還有他面前高高興興的沈小運。

  “節日禮物!”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小運忍不住第二十次問沈牧平:“你不打開看看麼?”

  明明應該是收到禮物的人最期待才對,現在卻成了送出禮物的人惴惴不安。

  沈牧平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拿著小巧的禮品盒子,第五次回答:“不著急,回家再說。”

  沈小運甩著腿跟在他後面,小聲說:

  “我本來想買紅色的,可是紅色的沒有男式的。”

  摸摸自己脖子上紅色的圍巾,沈牧平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沈小運送自己的東西,左不過是手套、襪子之類的。

  今年聖誕節很流行一種“聖誕彩蛋”,裝在小盒子裡感覺沈甸甸的,真正拆開才能知道裡面的東西都很輕。沈牧平今天在公司看見前台的小姑娘就在玩那個。

  跟他手裡的很像。

  “晚上想吃什麼?”

  “本來想吃披薩,可是老闆說元旦請我們吃披薩,我就不知道該吃什麼了,你說的算就好啦。。”

  “去館子吃醬方怎麼樣?再要一個青菜一個河鮮。”

  沈小運挺想吃醬方的,可是他們去了飯店的話,沈牧平是不是就會更晚才拆禮物了?

  一邊是好吃的,一邊是急著想看沈牧平拆禮物,她的腦子裡乒乒乓乓兩邊打了一架,打完了,她才用說:“我們先回家啦。”

  語氣很沈痛。

  “家裡只有麵條雞蛋,一包肥牛卷,連青菜都沒有。”

  “那、那你拆了禮物,我們就去吃醬方好不啦?”

  沈牧平笑了。

  “不著急。”

  哎呀,沈小運急死了。

  到底還是吃了醬方,還要的銀魚炒蛋和蒜蓉西藍花。

  晚上回到家裡,沈小運一進門就看見了自己昨天給小小姐買的球球,正好就在門口。

  小小姐顛著肉呼呼的肚子走過來,對著她喵了一聲。

  “你還挺喜歡玩這個球的呀。”

  沈小運彎下腰,撿起球球扔了出去,橡膠做的彩色球球裡放了一個小鈴鐺,叮鈴鈴響起來,引得小小姐跟著跑走了,一下子撲到了沙發後面。

  沈牧平摘了圍巾,脫了大衣,換了鞋子,拿著沈小運給他的禮物坐在沙發上。

  沈小運跟在他後面,拿著拆快遞用的小刀子,十分殷勤。

  沈牧平抬手接過小刀,慢條斯理地拆起了禮物。

  裡面裝的不是聖誕節彩蛋,而是一個跳舞的小丑,頭頂尖尖的帽子,戴著巨大的黑色墨鏡,鼻頭是紅色的。

  用手擰一下底座,小丑就會扭動起來,還發出“噠噠噠~噠噠噠~”的聲音。

  沈小運看著就笑了起來。

  “你總是皺眉頭,這樣不好的呀,工作累了就看著他扭一扭,就能開心起來啦。”

  沈牧平有點呆呆的,看看沈小運,再看看這個實在再幼稚不過的禮物,他抬起嘴角笑著說:

  “謝謝,我很喜歡。”

  沈小運開心了:

  “喜歡就好,我跟你講哦,我買這個,店員小姑娘還說我幼稚,後來又不讓我買戴紅眼鏡的,說女孩子才喜歡那個紅眼鏡的。”

  原來說紅色是女式是,說的是眼鏡?

  晚上十點不到,沈小運已經睡下了,沈牧平還坐在電腦前面敲著鍵盤,劈哩啪啦的聲響練成了一串兒,輕易沒有斷絕。

  又過了一會兒,他揉了揉額頭,拿起了那個小丑。

  然後走回房間裡,房間的床底下有個木頭箱子,他把箱子拖出來又打開。

  “笑一笑十年少,曉得伐?小老頭一樣。”

  看見那個小熊的時候,沈牧平的腦海里就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小熊不是單純的布偶,摁下背上的按鈕,它是會說話的。

  送出禮物的那個人,把自己的祝福都錄了進去。

  沈牧平摁了下去,空盪蕩的房間裡卻只有寂靜。

  它被塵封在這裡的時間太久了,電池都壞掉了。

  一隻手裡拿著熊,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那個小丑,守著一箱子陳舊的禮物,沈牧平把頭埋進了自己的手臂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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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7:09


  平安夜整個條老街都要通宵營業,還有各種商家組織的活動,下午四點多,街上的人就多了起來。

  沈小運戴了一頂聖誕老人的帽子笑眯眯地站在門口,有人路過就對他們說聖誕快樂,這個時候正是大家等人吃飯的點兒,不少人就因為沈小運選擇了走進書吧裡。

  拿一本書,點一壺茶,外面人聲嘈雜,這裡卻能讓他們安安靜靜地等著和他們一起過節的人。

  沈牧平提前下班了,因為怕老街附近的路會堵,就算這樣,他也還是沒找到停車的位置,只能把車停在了自家樓下的道旁,步行走著來接沈小運。

  揮揮手跟老闆還有店員說再見,沈小運捧著兩個蘋果走出了書吧。

  “給,一個是你的。”

  這兩個蘋果不是店裡準備的,而是沈小運看見路上有人在賣,特意買的,蘋果外面層層疊疊地包著很別緻的皺紋紙,蝴蝶結上面垂下了長長的流蘇。

  藍色包裝的蘋果沈小運是給自己留的,紅色包裝的她給了沈牧平。

  “跟你的圍巾很配。”

  今天沈牧平的圍巾還是沈小運很喜歡的那條紅色的。

  男人接過蘋果,說:“我們要先回家,然後開車去飯店。”

  “好的呀。”

  沈小運小快步跟在沈牧平的身後,逆著人流往外走。

  沈牧平的肩膀很寬闊,個子也不矮,穿著一件鐵灰色的大衣,戴著黑色的手套,要不是脖子上的那條圍巾太活潑了些,那真是十足的紳士派頭。

  他走在前面,擋著人流,沈小運低下頭,看見他的腳邁向和其他腳都不同的方向。

  還沒離開老街,人已經越發多了,沈小運有些害怕,悄悄捏住了沈牧平的大衣後擺。

  男人仿佛毫無所覺,一步一步往前,走得很穩,有人往他身前倒來,也被他推開了。

  終於過了橋,算是離開了老街,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人真是太多了,老闆她們一定很忙呀。”沈小運憂心忡忡地回頭看了。

  “平安夜大家都是吃吃喝喝看電影,沒多少人會去書吧?”

  “是麼?可他們吃完了喝完了,說不定還想找個安靜地方歇歇腳。”

  沈小運沒那麼好忽悠了,沈牧平頓了一下。

  “那你明天帶點心慰問他們好了。”

  “嗯!”

  說起這個,沈小運又開心了起來:“我們明天下午兩點才上班。”

  熬了一晚上都累了,當然要讓人休息一下,別的店裡店員多能倒換一下,書吧裡只有老闆和店員兩個能用的,做不到兩班倒,那就只能放人休息了。

  “我明天照常上班,中午的時候我回來送你上班。”

  “不用啦,這麼幾步路我自己可以走的呀。”

  沈牧平笑了笑,沒答應也沒反對,反正到了時間他會回來接人的。

  他所謂的“驚喜”就是在一家西餐廳的燭光晚餐。

  從冷風裡邁進餐廳的一瞬間,沈小運就覺得自己喜歡這個地方,尤其是靠窗的位置。

  卻不巧,靠窗的位置已經坐滿了,沈牧平轉了一圈,帶著沈小運往角落裡的卡座走去。

  沈小運扭頭看向床邊,有個位置上坐了個四十歲上下的阿姨,看見她,竟然還招了招手。

  “沈牧平,那邊有人跟我招手。”

  男人轉身去看,說:“可能就是看你可愛。”

  “哎?我長得有這麼可愛的呀?”

  沈小運洋洋得意,落座在了沈牧平的對面。

  “沈先生,您預訂的澳龍您先看一眼,其餘的菜請您看一下菜單。”

  餐廳的服務生穿著襯衣領結,腰間紮著圍裙,看起來就格外的精神。

  沈小運接過遞給自己的菜單,專心看了起來。

  “我們要不要直接要個戰斧套餐?”

  一塊戰斧牛排已經足夠大,加上意麵、濃湯和沙拉足夠兩個人吃飽了。

  沈小運搖了搖頭。

  “我要一份果木慢烤3A肉眼套餐,牛排要三分熟,加乾蔥白蘭地汁,盤子要再熱一點,沙拉要煙燻三文魚,湯要南瓜的,甜點選焦糖布丁。”

  沈牧平還沒翻菜譜,一雙眼睛只看著沈小運。

  沈小運很神秘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服務生一眼。

  等沈牧平點好了自己的五分熟西冷加意面之後,沈小運看著服務生的背影說:“我是不是看起來好專業呀?你是不是超有面子?”

  沈牧平眨了眨眼睛。

  “嗯。”

  剛剛急速跳動的心漸漸恢復了平穩。

  人們總有把任何節日都過成情人節的能力,餐廳裡面成雙成對,多是薄有財力的中青年男女。

  沈牧平他們這桌是個例外。

  窗邊的一桌也是例外。

  “魏阿姨,這家店可真是高消費了,我也沒做什麼,您請我吃飯我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不用跟阿姨客氣,想吃什麼隨便點。”

  魏香蘭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眼睛看向斜前方的那個角落。

  幾分鐘之前,她一眼就認出了沈小運,卻沒認出沈牧平,雖然現在沒了記憶,依然認不出自己,沈小運依然是沈小運。倒是沈牧平……

  她嘆了一口氣。

  坐在她對面的年輕女孩兒正想388的套餐,聽見了這一聲嘆息,迅速把目光轉回了198。

  魏香蘭沒看見這些,她只看見沈小運對著沈牧平露出了笑容。

  ……那之前,很久很久,這兩個人都沒有這樣平和地坐在一起了,更遑論對對方露出這樣的笑容。

  只看眼前這一幕,魏香蘭應該是放心的,放心沈牧平對沈小運很好,能照顧了她。

  可她放心不下,過去那些年,她從那個人身上見到的無言沈默,遠遠多過笑容。

  一大份牛排套餐,還有龍蝦,沈小運吃得很飽,她挖著吃完了最後一塊焦糖蛋糕,笑眯眯地看著沈牧平把她吃不完的沙拉吃完了。

  “這家的餐包真好吃,可惜吃不下了。”

  服務生們仿佛是麵包店的推銷員,還很熱情地問她要不要再加一籃餐包,嚇得沈小運連連擺手,這麼好吃的東西浪費掉就太可惜了。

  吃完了飯也不過七點多,沈牧平帶著沈小運往外走,聽見她又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老闆她們都在通宵上班啊,人那麼多,她們兩個女孩子。”沈小運說的還是兩個多小時前她的擔心。

  站在餐廳門口,沈牧平的表情有些無奈:“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她們?”

  “真的嗎?”沈小運的眼睛比吃到牛排的時候還要亮。

  “真的。”

  “好的呀好的呀。”

  沈牧平轉身,臉上帶著微笑,領著沈小運往停車場走去。

  餐廳對面的商場頂層,有一家設施很不錯的電影院,今天晚上特別放映一部老電影。

  手機軟件買的電影票不能退,沈牧平坐在駕駛座上,把取票碼發給了魏香蘭。

  “她要去她現在工作的地方看看,魏阿姨吃完牛排就去看電影吧。”

  魏香蘭看著微信上的內容,吃了最後一塊牛排說:

  “走吧,阿姨再請你看電影。”

  小姑娘再次受寵若驚。

  開開心心看著外面流淌的燈火,沈小運說:“沈牧平,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說聖誕節快樂呀?”

  “大概吧。”

  “聖誕節快樂呀。”

  “嗯。”

  “該你跟我說了。”

  “咳,聖誕節快樂。”

  沈小運沒說,她的包包裡藏了一個玩具球球,是她給小小姐的聖誕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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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6:50


  “哇!”

  早上穿得暖暖的上班,一路上沈小運都覺得今天和平時不太一樣。

  等到了店裡,看著門口掛上了槲寄生花環和金色的塑料鈴鐺,沈小運問正好站在門口的店員姑娘:

  “這是在幹什麼?”

  “後天聖誕節,明天平安夜,你不知道這些東西到了現在都老貴了,我同學賣這個,我才弄了點便宜貨。”

  店員姑娘其實還是個大學生,轉過年去就要畢業了,現在的大學生經常都覺得自己進了大學就是大人了,恨不能第二天就“社會社會”起來,各種實踐、兼職、實習都忙起來沒完。

  她也一樣。

  “聖誕節?哦。”沈小運還是知道聖誕節的,洋節嘛。

  書吧裡面也掛上了裝飾用的小玩意兒,槲寄生花環的中間還懸著一隻小鹿。

  摸著小鹿的角,沈小運突然就為這個節日開心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要過節了,老巷子裡的人也多了起來,不少人選擇進了這個悠閑的書吧或是取暖小憩,或是等人。

  店員姑娘又露了一手絕活,在咖啡杯裡做了一個聖誕樹圖案的拉花,沈小運看得差點就鼓掌了。

  過了一會兒,老闆拿了一張紙回來,說:

  “景區管理處說今年有個活動,鼓勵咱們平安夜通宵開店。”

  想也知道,平安夜這裡一定有很多客人,這一筆錢不能不賺,可同樣,老闆嘆了一口氣說:

  “我可以把寶寶送我媽那裡。”

  店員舉手說:“平安夜我舍友都跟男朋友約會去了,我在店裡過也一樣。”

  沈小運左右看看,小聲說:“我、我……”

  “你就按時回家好啦。”

  “可是……”

  老闆是絕對不會讓沈小運在這裡通宵上班的,倒不是怕她惹麻煩,主要是身體吃不消。更不用說還有沈先生的囑託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沈小運都有些消沈。

  半個小時之後,她犯了一陣迷糊,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下午的時候,有老客坐在沙發上跟老闆聊天,說起了通宵加班的事兒,沈小運看看老闆,看看店員,摸了摸腦袋。

  店員拍拍她的肩膀說:“平安夜我和老闆加班,你就好好過節啊。”

  往家走的路上,沈牧平清晰地察覺到沈小運不開心,十分不開心。

  “你說……別人是不是也會把我當累贅呀?”

  沈牧平停住了腳步,說:“不會。”

  “可是,明天晚上通宵開門,她們都不讓我去。”

  沈牧平眨了眨眼睛,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翻領大衣,戴的圍巾是沈小運幫他選的大紅色,涼風浸透了他的鼻尖兒和臉龐,與圍巾的顏色相映成趣。

  “其實是因為我要帶你過節。”沈牧平慢慢地說,皮鞋在地上摩擦。

  “啊?”

  “我想帶你一起過節,老闆她們都知道,是我讓她們不要告訴你的,要給你一個驚喜。”

  “那、那你怎麼告訴我了?驚喜、驚喜沒了呀!”

  “你都不開心了,驚喜有什麼用啊?要是不跟你說清楚,你得把這事兒在心裡想上一天呢?”

  “可能想不上一天,因為我腦子不好使。”沈小運很認真地掰著手指頭糾正他。

  沈牧平繼續往前走:“快點走吧,不然好的藕都要賣完了。”

  沈小運今天早上就想喝排骨蓮藕湯來著。

  沈小運還在沈牧平的身後不依不饒:

  “你要怎麼過節啊,你告訴我呀,說話說一半不好的呀。”

  沈牧平只笑不說話。

  晚上,喝完了蓮藕排骨湯配香菇菜心,沈小運看了才一集《包青天》就困了。

  看一眼趴在床上舔毛的小小姐,沈牧平拿著手機走出了家門。

  “喂,我是沈牧平。”

  冷風裡,他的聲音仿佛都得沒有什麼溫度。

  “她最近挺好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牧平啊,她真的承受不起你惹她生氣了,算阿姨求你了,對她好一點,她什麼都記不住了,不也還記得你麼。”

  “我知道。”

  男人的手有些焦躁地插進了衣兜裡,卻沒在裡面摸到香煙和打火機。

  “明天我打算帶她去吃西餐,您要是願意,可以看她一眼,不過她也認不出你了。”

  “好,好,她最愛吃那家店就是獅……”

  “我知道,您告訴過我了。”

  ……

  掛掉電話,沈牧平抬起手,重重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臉。

  不久之前,沈小運說他是個好孩子,那一刻,他覺得這句話自己能記一輩子。

  可是,過往並不會隨著她的記憶一起消失,太多人都知道,真正的、曾經的沈牧平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一瞬間,男人很想抽煙,再開一瓶啤酒,可他終於還是忍住了。

  房間裡,沈小運睡得正香。

  第二天早上,沈小運起得有點晚,難得的是沈牧平起的也有點晚,簡單做了一碗清湯麵,上面窩著一個荷包蛋,沈牧平一邊從冰箱裡拿出腐乳一邊說:

  “中午的點心我放在你的包包裡了,你餓了記得吃。”

  用心把麵吹涼的沈小運認認真真地點頭。

  舉著面,她突然轉頭看著沈牧平,然後嘿嘿笑了起來。

  “我還記得你今天要給我驚喜。”

  “嗯,晚上下班。”

  “好呀好呀。”

  在書吧裡,沈小運沒事兒的時候就偷偷笑了起來。

  聖誕氣氛越發濃重起來,書吧裡的每個客人消費滿五十都會被送一個蘋果。

  蘋果是老闆買的,一個小框子放在吧檯的後面,挑揀出了幾個太小或者賣相不好的蘋果就成了她們三個人今天的加餐。

  “說是叫平安夜,應該叫蘋果節的啦。”

  吃了一個蘋果,沈小運實在吃不下了,她今天的點心是芝麻酥糖,她也很喜歡吃的,要在肚子裡留一個位置。

  看著剩下的三個蘋果,店員把它們洗淨,用榨汁機榨成了果汁分了不大的三杯,三個人一人一杯喝掉了。

  沈小運覺得自己現在打嗝都是蘋果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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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6:31


  婆婆幾天都沒有來鬧事了,老闆的心情也好了起來,沈小運腦袋又不清楚了幾次,早忘了之前還有人來攪得人不得安寧。

  寶寶又被老闆帶來了店裡,天氣冷,他穿著大紅色的羽絨服,走起路來像是個過年的小企鵝。

  “寶寶,要不要吃點心呀?”

  周圍店鋪裡的點心沈小運吃得差不多了,現在的虎皮蛋糕是昨天晚上沈牧平下班的時候路過一家蛋糕店買的,裡面卷了肉鬆,吃起來又香又軟,其實還有一個奶油小方的,昨天晚上沈小運沒忍住已經吃掉了。

  沈牧平說她吃過晚飯之後不該再吃點心。

  她還振振有詞地說奶油放到明天就不好了。

  寶寶看著沈小運,還是有點害怕的,可是又有點想吃蛋糕。

  他的媽媽站在他身後說:“你要是想吃呢,就說’姐姐,我想吃蛋糕,能不能分我一塊呀’,別人要是不給你,那就不給你了,要是給你,你要說謝謝。”

  寶寶看看自己的媽媽,再看看蛋糕,最後低著頭小小聲地說:

  “我想吃蛋糕,能不能分我一塊呀。”

  奶聲奶氣。

  沈小運笑眯了眼睛,分了一塊蛋糕用紙巾墊著給他了。

  捧著蛋糕,寶寶好像終於有勇氣抬頭了,他繼續用奶音說:

  “謝、謝謝。”

  “嘿嘿嘿。”

  沈小運笑得也跟個孩子似的。

  老闆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額頭。

  有人說為母則強,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軟弱脆弱不能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不能保護他們不被人傷害,也不能保護他們,讓他們知道自己該怎樣長大。

  她不會成為這樣的母親的。

  下午的時候,書吧的門打開,門口處的風鈴發出一陣悅耳的輕響,沈小運站起來招呼客人,店員姑娘也說“歡迎光臨”。

  可以看見進來的人是誰,店員的臉就沈了下去。

  “誰讓你進來的?”

  “我來看我孫子。”

  老闆的婆婆穿了一件駝色的新外套,頭髮也修剪過,看著比前幾天精神多了。

  沈小運眨眨眼睛,有點陌生地看著她,她不記得這個阿姨了。

  阿姨看看她,竟然低頭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看見老闆走過來一臉防備的樣子,她說:“天冷,你又一個人帶孩子,我就來看看咯。”

  老闆沒說話,店員姑娘看見老闆的婆婆徑直從袋子裡往外掏東西,差點尖叫出來。

  鐵錘!硫酸!Boom!

  都沒有,兩個保溫桶。

  “這個裡面是桂花糖粥,這個裡面是茨菇燒肉,你不要總帶寶寶吃外面的,有空還是要做一點。”

  寶寶本來在睡覺,現在也醒了,看見自己的奶奶,他叫了一聲,撲了上來。

  “哎喲,奶奶的乖孫。”

  摸摸孩子肉呼呼的小臉,婦人笑了,眼眶發紅地笑了。

  “你跟著媽媽好好的,奶奶有空就來看看你。”

  寶寶眨眨眼睛,拽著自己奶奶的衣擺。

  婦人又看著現在還是自己兒媳婦的那個人:

  “你跟我兒子怎麼離婚,我不管了,他好大個人了,自己老婆管不了的啦?要他媽給他當槍啊。”

  看著她,沈小運的老闆點了點頭。

  “反正我是每個周要來看寶寶的,你不要攔著我哦。”

  “嗯。您……您來看吧。”

  桂花糖粥?

  沈小運的手已經摸到了吧檯上的保溫桶,這時,那個阿姨突然叫了一聲

  “哎!”

  沈小運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看見阿姨正看著自己。

  “啊?”

  “你看我。”婦人對著沈小運轉了個圈兒,“鞋子,褲子,衣服,都是新的,頭髮花了六十塊剪的,哎呀,現在動兩下剪子都跟搶錢一樣,不過那個理髮的小男孩好看的呀。”

  “嗯嗯。”沈小運點點頭,她心裡還惦記著桂花糖粥。

  “今天沒買到好魚,改天我給你做清蒸鱸魚哦,我跟你講,我的茨菇燒肉也好吃的。”

  沈小運繼續點頭。

  目送著那個好能說的阿姨離開,她歡呼了一聲,捧著小碗等著店員姑娘給她倒粥喝。

  喝完了粥,擦擦嘴,沈小運翻開了自己的小本子,看見有一頁寫著“清蒸鱸魚”,她恍然大悟。

  “啊,原來是吃了我棒棒糖的阿姨請我喝粥啊!”

  趕緊拿筆記下:“做清蒸鱸魚的阿姨還會做茨菇燒肉和桂花糖粥,也都很好吃,用棒棒糖換好吃的,很值啦。”

  晚上下班的時候,她還把這筆“生意”洋洋得意地告訴了沈牧平。

  “阿姨好會做飯的,穿得也體面,一看就是好會過日子的。”

  “是麼?”

  沈牧平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今天下午的時候他收到了書吧老闆的道謝電話,說沈小運幫她調解了她婆婆和她的關係,不管以後離婚怎麼樣,現在她是能真的松一口氣了。

  可惜那個在讚美糖粥的人並不知道自己做過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她的一生中做了很多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可她現在都不記得。

  “既然你中午吃得那麼好,那我們晚上只吃青菜吧。”

  “唉?這樣不好吧?”沈小運的高興勁兒一下子就被冷水打沒了。

  沈牧平忍著笑說:“有什麼不好的,茨菇燒肉我都沒吃到。”

  “對哦,你沒吃到。那更該吃點好的讓你也開心一下嘛。”

  拉著沈牧平的衣袖,沈小運說:

  “走,你想吃什麼,我請客就是啦。”

  “你請客?那我一定要吃特別貴的。”

  “好的呀好的呀。”

  話是這麼說,沈牧平到底和沈小運到了一家小菜館裡。

  三蝦豆腐,用乾蝦子、鮮蝦仁、蝦腦油一起做嫩豆腐,鮮味道都進了嫩白方裡,小小一口,一整個湖好像都進了嘴裡。

  配著滷鴨和炒青菜,沈小運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美中不足的是沈牧平不讓她點醬方來吃,因為中午已經吃了茨菰燒肉。

  沈小運想起來就哀嘆了一聲:

  “唉,你真是比我爸爸管得都多。”

  沈牧平點點頭,咽下嘴裡的豆腐說:

  “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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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6:12


  書吧老闆堅持要離婚,堅持不肯放棄自己兒子的撫養權,她的婆婆幾乎每天都要來鬧,連附近的片兒警都認識了他們這一撮人。

  “有什麼問題都要協商解決,不能妨礙別人正常經營知道麼?”

  “這店是我兒媳婦的呀,我們這是家事的呀警察同志。”

  “我們都知道的很清楚了,你是因為你兒媳婦要離婚才來鬧事的,不管什麼原因,你們這是侵害了他人權益,要是再屢教不改,往嚴重了說你這是尋釁滋事,要入刑事案件的。”

  可一個快六十歲的婦人,豁出去就為了自己的孫子,總是讓人忍不住退上一步的。

  除了書吧老闆,她知道自己一步也不能退,到了這個時候她要是離不成婚,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人生會變得多麼可怕。

  在沒有人的時候,她時常偷偷掉著眼淚,沈小運看見過兩次,都替她覺得心疼了。

  因為有奶奶在這裡,寶寶也極少被帶來了。

  店裡的生意自然也不好做了。

  店員小姐姐精美的咖啡拉花一天也看不了幾次,沈小運總有點心塞塞的。

  “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上午的時候,店裡空盪蕩的,老闆坐在書吧位置最好的沙發上,一雙眼睛懶懶地看著外面。

  從她決定離婚到現在也不過半個多月,她卻像是把一輩子都走完了。

  或許很多人的一輩子,都沒有像她這半個多月裡似的,舉頭四望,無依無靠,無著無落。

  所有的人都可能站在她的對面,跟她說“孩子還小”、“你一個人帶孩子可怎麼過”、“你家那口子怎麼說也是個老實人”、“你年紀也不小了,帶著個孩子再找又能找什麼樣的呢?”。

  這些話,她的家人說,她的朋友說,她沒什麼往來的鄰居也說,甚至就連她十年沒有聯繫過的高中同學,聽說了這件事都發微信給她。

  因為她的婚姻,仿佛她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受矚目的人,又仿佛整個世界都成了她的敵人。

  沈小運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我也說不好,離婚怎麼就這麼難呢?”

  “是啊,離婚怎麼就這麼難呢?”

  老闆一聲嘆息。

  “不過我覺得你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做成的。”沈小運說的很堅定。

  “是麼?”

  “嗯!你踏實能幹,把書吧經營得這麼好,好難得的啦。店員也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因為你是個很好的老闆,這樣的好老闆想做的事情都做不成功,那就沒有道理可講了啦。”

  老闆失笑:“你這是在誇我呀。”

  “我說的是實話呀。要是你這麼好的人想做的事情都做不成,那這個世上就沒有道理了呀!世上還是有道理的,所以你想做的事情一定能成。”

  雖然她總傻兮兮的,還腦子不好用,可沈小運自有一番做人的道理,這套道理她從來沒有丟下過。

  看著沈小運握緊了拳頭,老闆笑著握了一下。

  “真的謝謝你。”

  沈小運有點害羞了。

  看著沈小運開開心心走開了,老闆回頭四下看看這個自己經營了多年的書吧,良久,嘆了一聲。

  這一天,老闆的婆婆又來了,她也不鬧了,就在路邊直勾勾地看著書吧的門,誰要進去她就看誰,見狀,沈小運走了出去,手裡拿著店員姑娘放在了吧檯上的鏡子。

  “你看看你自己呀。”

  她把鏡子放在了老闆婆婆的眼前。

  婦人看見她,嘴裡咬著“老瘋婆”幾個字,轉開了眼睛。

  可沈小運很固執,所以她不管往哪裡轉,都會看見鏡子,和鏡子裡的自己。

  “你看看,有誰跟你一樣把日子過成了這樣咯?之前你來送飯的時候不也乾乾淨淨,衣著得體,你看看你現在,頭髮,臉,眼睛,好好的一個阿姨,成瘋婆子咯!”

  “你才瘋婆子,老瘋婆!”

  “我是老瘋婆我也不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發瘋呀,你讓別人看看我,你再看看你自己,我,新鞋子,新衣服,新圍巾,頭髮整整齊齊,手指乾乾淨淨。你看看你自己,臉上被風吹的都是褶子,手指髒髒的,身上髒髒的,哎喲喲,頭髮好久沒洗咯,你看看誰更像瘋婆子哦?”

  照照鏡子裡的自己,美滋滋的,再看看對面的婦人,沈小運都覺得不忍心再看了。

  站在老闆的角度,沈小運應該很討厭這個阿姨的,可沈小運今天腦子清楚,她記得這個阿姨做的清蒸鱸魚很好吃。

  “你把自己都活沒有了呀。”她輕聲說。

  婦人看了她一眼,眼睛的余光瞟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很難看,真的很難看。

  誰會想到,有一天會在鏡子裡看見這麼難看的自己?

  沈小運又說:

  “光看著你,我就知道你兒子怎麼個樣子啦,自私自利又冷酷,不然哪個孩子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媽媽這個樣子哦。”

  “我告訴你,你不要亂說話。”

  “那你看看你自己哦,你天天這麼鬧,你兒子肯定是要被人指指點點的呀,哎呀,他的媽媽是個瘋特的,他還有臉上班的哦,他媽媽都那個樣子了。”

  “我哪個樣子?”

  “就你現在的樣子咯!”

  對方一提嗓音,沈小運的聲音穩穩地,又把她的氣勢給生生拖了下來。

  “其實你都不愛你兒子的,不然哪裡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想想,別人要是有樣學樣,跟你一樣去你兒子單位守著,不讓他上班,你兒子是不是都要被開除啦?別人開店,到哪裡都能開,你兒子是做什麼的呀?”

  沈小運是真不知道,老闆的婆婆卻以為她是在恐嚇。

  她兒子是個公務員,工作搞丟了那真的是補不回來的。

  一邊的糖果店老闆也搭話:“阿姨不要總這樣搞,壞事呢,誰都會做,就看做還是不做,你做別人也會做,到最後誰能討得好啦?”

  沈小運聽著,笑眯眯地從他攤子上買了一根棒棒糖。

  18塊的,給出去100塊,老闆找了她85。

  “吶,都快要吃飯了,你也站了好久,吃根糖。”

  吃什麼糖呀,老闆的婆婆心裡都要苦死了。

  “我就想要我孫孫,人家都說了,孫孫年紀小,一離婚肯定跟媽媽走了,我可怎麼辦呀。”

  拍了一下大腿,她都要哭出來了。

  “兒子在家裡天天怨我,我能怎麼辦呀?!”

  “你兒子還有臉怨你咯,唉。”

  沈小運很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有退休金不啦?”

  “有的呀,一個月四千塊。”

  “四千塊過好日子咯,你自己過日子去,我跟你講啊,你什麼事都給你兒子做,你兒子才不珍惜你,你自己天天買點點心,買買新衣服,過上一個月,你看你兒子還怪你不啦。說到底哦,你兒子怪你,是因為他怪你都怪不走的,你走了,他肯定著急的呀。你想想,你兒媳婦要離婚,你天天來鬧,你兒子是罵你多,還是罵你兒媳婦多呀?”

  阿姨好一會兒才說:“我。”

  “哎呀,憑什麼呀?”沈小運義憤填膺了。

  老闆婆婆看著她,眼睛閃了閃。

  ……

  站在窗邊看見沈小運居然好聲好氣地把那個阿姨打發走了,店員姑娘的一雙眼睛都快變成小燈泡了。“你都跟她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呀。”沈小運有點餓了,打開小櫃子從裡面拿出了早上買的桃酥。

  “桃酥要吃不啦?”

  兩個人一起吃起了桃酥。

  剛吃兩塊,就有客人進來了。

  整個店裡一下子就有了鮮活氣。

  沈小運拿起小本子,在上面寫道:“清蒸鱸魚好吃的,和阿姨聊天也好有趣,請她吃棒棒糖,老闆給我打折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沈牧平看了沈小運好幾眼。

  “怎麼今天這麼開心呀?”

  沈小運嘿嘿傻笑,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

  “我想吃魚。”

  “好,要不要吃酸湯魚?”

  這些年辣口的菜漸漸多了起來,沈牧平少吃這些,還得拿手機搜一下。

  “好呀。”

  “酸湯魚……走吧,我們開車去。”

  沈小運這才知道沈牧平居然有車,停在了從書吧巷口出去的停車場裡。

  “你上班開車子的呀?”

  “對啊,怎麼了?”

  沈牧平的車跟他的人一樣,低調沈穩,內設卻又寬敞舒服。

  沈小運坐在後座上左看看又看看,很新鮮的樣子。

  沈牧平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

  “沈牧平。”坐在後面的沈小運突然開口說:“我今天突然覺得你特別好。”

  男人看著前面,嘴裡“嗯”了一聲。

  “我跟你講,你一直對我很好的話,會把我慣壞的。清蒸鱸魚阿姨就把她兒子慣壞了。”

  清蒸鱸魚阿姨?

  會不會還有個紅燒甩水叔叔啊?

  沈牧平的嘴角勾了起來,怎麼都壓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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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0:48


  早上上班的時候,沈小運收穫了一個小小的驚喜。

  店員送給了她一個小禮物——一隻粉色的小兔子娃娃。

  “哎呀,怎麼這麼好看的呀?”

  “你喜歡就好啦。”店員姑娘有些羞澀,她不知道送什麼禮物給沈小運更合適,還是她的朋友出主意說真把她當十五歲的小姑娘就好。

  沈小運真的很喜歡這隻兔子,拿在手裡都不想鬆手了。

  “我家裡有一隻貓叫小小姐,現在又有了一隻兔子,我叫她什麼呢?”

  看著粉色小兔子身上穿著西裝和小短褲,沈小運決定叫她“長耳先生”,正好跟小小姐配一對。

  “謝謝你送給我長耳先生。”

  店員小姑娘看見沈小運拿出了一個本子和一支筆,在上面寫上:

  “今天笑起來很好看的店員姐姐送了我一直粉色的兔子,我叫她長耳先生。”

  收起本子和筆,她笑著說:

  “這樣我就忘不掉了。”

  上一次做好事被人寫在日記裡是什麼時候呢?今年才二十三歲的店員姑娘想了想,那大概是十五年前的事兒了吧?

  她滄桑地嘆了一口氣。

  老闆帶了她兩歲的兒子來了書吧,沈小運看見他,很驚喜地說:“哎呀?這是哪裡來的小帥哥?”

  小男孩縮到了他媽媽的身後,沒有說話。

  沈小運對他眨了眨眼睛,好看的長耳先生在她手裡晃了晃,就被她收到了櫃子裡去。

  中午吃飯的是,老闆比平時闊綽了些,平常的盒飯之外,還叫了一個八寸的輕乳酪蛋糕,切了一大塊給了沈小運。

  沈小運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覺得今天真的是個驚喜連連的好日子。

  寶寶昨天被他媽媽教訓了一頓,今天很老實,倒是沈小運總是不安分地想要去逗他。

  “寶寶,看這裡?”

  沈小運搖著手裡的花。

  寶寶不想看。

  “寶寶,你的球不見了。”

  沈小運背著手,手裡拿著寶寶的球。

  寶寶扁了扁嘴。

  老闆在旁邊站著,每當寶寶有點委屈地看向她,她的表情就變得十分威嚴。

  還跟沈小運說:“沒關係,你想怎麼跟他玩兒都行。”

  十分大方的樣子。

  沈小運反而知道自己有點聒噪了,對寶寶笑了笑就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還拿小本本記上:“老闆家的寶寶笑起來有小酒窩,真好看。”

  她的字很清俊秀氣,店員小姑娘拎著熱水瓶路過看了一眼,想到了自己的那一□□爬字,又默默地走開了。

  下午三點多,正是整條古街裡人最多的時候,書吧裡坐了十來個客人,都在安安靜靜地看書。

  店員小姑娘用咖啡壺煮了一壺香濃的咖啡,倒在圓墩墩的杯子裡,提著奶壺做出了拉花。

  沈小運兩手放在腿上,坐在那兒一直屏息靜氣看著,看見咖啡上面真的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小心心,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她覺得新鮮得很,店員早習慣了她這種崇拜的目光,把咖啡端給了客人。

  本該一切都好好的,書吧的門外卻傳來了一陣嘈雜,老闆的婆婆又來了,她就站在書吧門口嚎哭,說要見自己的孫子。

  聽見了奶奶的聲音,寶寶也哭了起來,他兩天大概也受了不少的委屈,邁著小胖腿就往外面跑。

  “你出去,我就不要你了。”

  老闆氣急,對著自己的兒子這麼說。

  “哎呀,怎麼能這麼說話啦?”

  兩歲的孩子還不懂得什麼選擇,他被自己媽媽的話嚇住了。

  沈小運趕緊走過去,她抱不動胖乎乎的寶寶,可她能把孩子拽到他媽媽的面前。

  “你怎麼能跟孩子這麼說話啦?孩子會害怕的呀。”

  老闆的眼眶也紅了,人被層層疊疊又看不見盡頭的瑣碎逼到了極致,是真的會恨不能去傷害別人的,哪怕心裡明明知道,傷了別人也就傷了自己。

  看看這可憐巴巴的母子,沈小運深吸一口氣,看看鏡子裡的自己,拎著拖把走了出去。

  外面不止有老闆的婆婆,還有她拉扯來的幾個親友,不過沈小運一個都不認識。

  老闆的婆婆倒還認識她,拍著胸脯哭罵道:

  “你個老瘋婆!”

  老瘋婆?

  沈小運眨了眨眼睛。

  老瘋婆挺好地呀,老瘋婆才能制得住壞人嘛,就像包青天一樣,一張黑臉能把壞人嚇得什麼都招了。“教不好兒子,帶不好孫子,你臉好大的啦,還說我是老瘋婆,哪個有你瘋的厲害呀?把孩子照顧病了,又把孩子摔傷了,你以為這是舊社會你買了個童養媳,天天折騰兒媳婦的呀?”

  手裡的拖把一橫,沈小運仰著臉說:

  “我今天就在這裡看著啦,你們誰敢碰我一下,我告訴你們,我身體不好,你們官司吃死了呀!”

  沈小運這樣,旁人都不敢動了,她得意了起來,覺得自己像是穿著紅袍子的御貓展昭。

  誰罵她,她就罵回去。

  過了一會兒,幾個警察過來了,勸散了所有人。

  沈小運開心了起來,回到屋裡,先在小本子上記了一筆:

  “老闆的婆婆像郭淮,我是御貓展昭。”

  晚上下班的時候,她還跟沈牧平表功。

  沈牧平嘆了一口氣說:

  “你這樣不好,關著門報警,就不要當英雄啦。”

  “哦。”沈小運點點頭,“我也覺得不好。”

  “可是我出去了,老闆就不怕了呀。”

  明明昨天她還被小孩子的一句話傷得像個小寶寶,今天她就看見了別人的恐懼和害怕。

  沈牧平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轉過去這邊有賣糯米藕的,要吃嗎?”

  沈小運連連點頭:“要的呀。”

  晚風裡,甜滋滋的糯米藕香氣已經沿著粉墻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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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0:32


  大上午的,又下著雪,路上的人真的不多。

  沈小運回到家裡,還在打著嗝。

  沈牧平幫她摘了圍巾和帽子。

  昨天的花都還好好地插在花瓶裡,小小姐湊過來聞著沈小運鞋子上雪的氣息。

  “我不想去書吧了。”

  沈小運看著自己腳上的兔子拖鞋說。

  她之前從沒想過退縮的,哪怕踩著一雙濕乎乎的鞋子在書吧裡坐了一下午,可是這次,不一樣。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無數的第一次,第一次微笑,第一次哭泣,第一次跌倒,和第一次恐懼。

  對於她蒼白的記憶來說,這次的經歷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恐懼的念頭,又或者說,她的內心本來就懷抱著巨大的恐懼,可是這種恐懼被包裹在了柔軟的橡膠裡成了一個氣球。

  一個兩歲的孩子,拿著一根極小的針,輕而易舉地就戳破了它,將所有的恐懼都釋放了出來。

  於是鋪天蓋地,將她徹底淹沒了。

  “不行。”

  沈牧平很堅決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沈牧平,沈小運並不像想剛剛那樣孩子似的哭,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還沒來得及脫掉了外衣的男人。

  “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你要繼續上班。”

  “我不。”

  “你只是身體不好,為什麼不能挺著胸脯去上班?那只是個小孩子。”

  沈小運吸著鼻子說:“小孩子,小孩子說真話的啦。”

  “不是這樣的。”沈牧平的目光沈沈的,好像無數舊時光在他的眼底倏然劃過。

  二十多年前有人用怎樣的口吻把他推向了球場的,那時候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對他有著某種期待?這種期待遠勝他自己對自己的界定。

  “我知道你能做到,你有足夠的智慧去判斷別人是怎麼看你的,你也有能力克服所有的困難。”

  “我沒有。”

  “你有。”

  沈小運的手指頭纏住了自己的毛衣下擺。

  “我腦子不好用,我還得了怪病,我總是什麼都記不住,還總闖禍,我沒有智慧,也沒有能力。”

  “你有。”

  “我沒有。”

  “如果你沒有,為什麼不肯一直呆在家裡,一定要出去工作呢?”

  沈小運不說話了,扁著嘴歪頭看著廚房裡的小雛菊。

  兩個人就僵在了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沈小運先動了,手指轉來轉去,她說:

  “你真覺得,我還能去工作啊?”

  沈牧平的臉上慢慢地掛了笑意,他說:

  “怎麼不能,你一直做得很好啊,老闆和店員都很喜歡你,你們對面那家糖果鋪的老闆也會跟你打招呼。”

  “可我害怕。”

  “沒什麼好怕的。”沈牧平想了想,說:

  “包青天臉那麼黑,天天被人叫包黑炭,你看他秉公執法的,也沒怕過。”

  沈小運笑了,像看傻子一樣看沈牧平:

  “你以為我是五歲的小孩子啊,還拿包青天哄我?”

  “你也知道你不是五歲了?”

  “我十五歲。”

  “十五歲的女孩子可不會被兩歲小孩說一句就哭鼻子。”

  沈小運抬起了頭,然後從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

  雪下得差不多了外面沈沈的陰雲散開。

  沈小運坐在了沙發上繼續看《包青天》,對沈牧平揮揮手說:

  “我沒事了,你去上班吧。”

  從回家到現在,沈牧平的鞋子也沒換,大衣也沒脫,聽見沈小運這麼說,他“嗯”了一聲,開門走了出去。

  “唉?真走了呀?”

  過了半個小時,沈小運又快睡著了,沈牧平又開門回來了。

  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難得都在家,咱們吃火鍋吧。”

  沈小運愣愣地看了兩秒,然後歡呼了起來。

  火鍋的湯底沒用現成的底料,畢竟時間還早,沈牧平把兩塊筒子骨放在了鍋裡,小蔥打結,大姜切片,鍋開之後撇了沫子,要在鍋裡燉足了兩個小時。

  沈牧平拿著刀聚精會神地切著羊肉片。

  沈小運給玉米去了皮,拿玉米的葉子去逗弄小小姐。

  除了羊肉之外,還有活蝦、扇貝、魷魚、竹蓀、香菇、小白菜和半隻三黃雞。

  開吃之前,沈牧平先讓沈小運喝了一碗熱湯,才準她拿著筷子對著羊肉使勁兒。

  涮火鍋的每一樣東西沈小運都很愛吃,就連火鍋裡煮出來的玉米她都啃的津津有味兒,

  沈牧平的飯量大,吃到最後還下了一包烏冬面在裡面。

  沈小運啃著玉米,看他吃面歪頭笑了一下。

  沈牧平也笑了。

  “沈牧平,真好啊,還有你在。”

  男人的筷子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淡了。

  “你別跟我道謝。”

  沈小運心裡和臉上的陰霾大概真的被火鍋徹底拂去了,她舉著啃了一半的玉米說:

  “你不去上班,煮火鍋安慰我,我當然要道謝,不然忘了怎麼辦呀?”

  又是曾經幹什麼都理直氣壯的樣子了。

  吃過飯,陪著小小姐玩了一圈兒,沈小運縮在沙發上睡起了午覺。

  沈牧平看看手機,到底還是把它反扣在了桌子上。

  雪後天晴,太陽出來了,化去了地上的白雪。

  沈小運之前做的小雪人還在冰箱底層凍著,她也已經忘了。

  下午兩點,沈小運睜開眼睛,看看四周,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趴在她腿邊的小胖貓。

  “沈牧平?你怎麼在家?今天是週末?不對,週末你也不休息的。”

  男人戴著黑框眼鏡,修長的手指片刻不停地在敲在鍵盤上,他看了沈小運一眼,慢慢地說:

  “今天外面下雪了,路不好,我不想上班,讓你在家陪我了。”

  “你?不想上班?”

  沈小運仿佛聽到了一個大笑話。

  沈牧平點頭:

  “對呀,我想坐在家裡看雪。”

  沈小運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兒,塔拉塔拉,小小姐跟在她身後,尾巴翹得好高。

  “我是不是又惹禍了呀?”

  “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總覺得自己會惹禍?”

  “才沒有。”

  嘴上是這麼說的,可沈小運還是心虛,左看看,右看看,還看沈牧平的表情。

  “嗯,我應該是沒闖禍,你都沒生氣。”

  沈牧平的手停了下來,他看著沈小運,很認真地說:

  “我沒生過你的氣,從來沒有。”

  沈小運半信半疑,可走了這一除了知道他們中午吃的是火鍋之外,再沒別的發現了。

  晚上,沈牧平想起來一家購書網站正在打折,他買了自己一直想買的幾本書,還順便買了一本《育兒心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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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請稱呼這種為“阿爾茨海默”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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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6:00:13


  “卡嚓、卡嚓。”

  沈小運認認真真地用花剪剪掉了多餘的花枝,將一隻荔枝玫瑰插在了花瓶裡。

  老闆不在,可每隔三天就來一次的已經送到了,店員在忙著給客人找書,沈小運盯著裝花的盒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找出花剪,自己修剪起了這些花。

  “你配的真好看!”

  店員走過來,捏著花瓶轉了一圈兒,真心實意地誇獎她。

  沈小運開心地笑了起來。

  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家花店,沈小運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沈牧平回過頭來看她。

  “我要買花。”沈小運說。

  現代大棚技術和物流手段讓萬里之外的花也能鮮嫩地出現在這座城市的街頭小店裡,沈小運走進去,東看看西看看,真是哪個都想買。

  “你喜歡哪個花我們一起買呀。”

  沈小運對雙手插在大衣兜裡不說話的沈牧平說。

  沈牧平看了看,拿起了一把花。

  “我買一束這個。”

  “紅色的康乃馨?”

  沈小運看了看沈牧平,很無奈地點點頭。

  “你只會買這個呀。”

  “我只買過這個。”

  好吧,一束紅色的康乃馨。

  十分鐘後,沈小運抱著一把百合、洋牡丹、文心蘭、雛菊湊在一起的花束和沈牧平一起往家走。

  “小雛菊真好看,單獨插在花瓶裡就很好啦。”

  沈小運笑眯眯的。

  “我記得家裡就有兩個花瓶。”

  “兩個花瓶足夠啦。”

  沈小運還在盤算著花應該怎麼插才好看,隨口說:

  “我們得把百合花的蕊去掉,這個對貓不好的。”

  “恩,好。”

  沈小運停下了腳步,她瞪大眼睛說:

  “我怎麼會知道百合花蕊對貓不好呀?我以前是不是也養過貓呀?”

  沈牧平回身看她,說:“有可能。”

  “哎呀,那小小姐就不是我的原配貓了。”

  沈小運傷心了起來。

  “原來我還有一隻秦香蓮貓呢,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沈牧平說:“就算你是陳世美,現在也沒有包青天用狗頭鍘。”

  “不對呀,應該是虎頭鍘,陳世美考過狀元的。”

  認認真真討論起了包青天,沈小運很快就忘了自己以前可能養過貓的事兒。

  回到家裡,沈牧平果然翻出了兩個花瓶,還有一個陶土瓶子,裝水試了一下,也能當花瓶用。

  等沈牧平做好了飯,沈小運也把花插好了。

  確實很好看,艷麗的洋牡丹配著白色的百合,給客廳添瞭亮色,小雛菊插在矮瓶子裡放在廚房正合適。

  那束紅色的康乃馨讓沈小運整理成了一個花球,插在陶土瓶子裡。

  “這個康乃馨放在窗邊的架子上好不好?”

  她抱著瓶子去問紮著圍裙的沈牧平。

  “不好,康乃馨你先別管了,來吃飯吧。”

  小雛菊下面放著煎豆腐、土豆條炒牛柳和熱騰騰的蔬菜湯。

  蔬菜湯裡是香菇、娃娃菜、絲瓜和油豆腐,特別的一點是先把香菇放在鍋裡用油煎出了香味兒,才放了娃娃菜去翻炒,湯裡滿滿都是香菇的鮮美味道。

  吃過了晚飯,沈小運坐在電視機的前面抱著小小姐繼續看《包青天》。

  這是沈牧平專門給她找的老片子,她看得津津有味兒的。

  看呀,看呀,沈小運的眼睛飄到了沈牧平的身上。

  “你要幹嘛呀?”

  抱著陶土瓶的男人清了清嗓子,他的鼻梁上還架著眼鏡,看著比平時羞澀了一點點。

  “這束花,送你的,我給你放臥室去吧?”

  “哎呀?!你怎麼隨便就送小姑娘花的啦?”

  沈小運提高了嗓門,很驚訝,很憤慨。

  “你送我花,就送我康乃馨啦?”

  所以,沈小運收到花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她氣哼哼地從沈牧平的手裡接過花瓶走回了房間,一會兒又氣哼哼地空著手走了出來。

  “好隨便啊,我讓你挑一束花,你就挑了一束,轉過來又送給我了。我跟你講,你這樣追女孩子,一定追一個跑一個。”

  沈牧平摸摸鼻子,低頭走回去繼續寫東西,過了一會兒,沈小運抱著胖乎乎的小小姐又蹭了過來。

  “那個,謝謝了哦。”

  沈小運笑了,也有點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我看我以後還是別送你花了,只給你做好吃的就行了。”沈牧平一邊敲鍵盤,一邊說。

  “別呀,你送我花我也喜歡的呀!”

  反正兩個人都笑呵呵的,電視機裡包拯義正辭嚴地說:“……人可欺,天不可欺;人可侮,天不可侮!”

  沈小運聽得很激動,抱著開始蹬腿掙紮的小小姐又跑了回去。

  轉天,老闆終於來上班了,她的頭髮梳過,臉上化了淡妝,看著卻比從前老好幾歲的樣子。

  孩子已經出院了,跟著她一起來了書吧。

  “哎呀,寶寶!”

  沈小運湊過去,拿著小蛋糕給寶寶。

  寶寶的頭上貼著白色的紗布,看起來很可憐。

  看著沈小運,他小聲說:“我不要老瘋子,我要奶奶。”

  說完,他就哭鬧了起來。

  要爸爸,要奶奶,不要來見老瘋子。

  老闆正在整理書,手裡的書拍在了沙發上。

  “這些話就是你奶奶教你的?你就跟你奶奶學了這些?!”

  沈小運茫然地站在那裡,手裡小小的蛋糕掉在地上打了個轉兒。

  “我不是老瘋子。”

  她紅著眼眶,店員過來扶著她的肩膀,她揮了一下手,又收了回來。

  “我只是生病了,我只是看著有點老,可我才十五歲。”

  “我知道,我知道小運只有十五歲。”店員拍打她的後背,安慰她。

  那邊老闆過來看著沈小運,她很想道歉,突然又轉回身去,把她的兒子從沙發上抱了下來。

  “你道歉!”

  “嗚嗚啊啊!”小孩子哭得特別可憐。

  沈小運縮著肩膀看著他,特別害怕他再說一句自己是……

  “你聽見沒有,媽媽讓你道歉!”

  “我不,我要奶奶,我要爸爸!”

  “沒有!我告訴你,以後你就要跟著媽媽過,媽媽不允許你隨便罵人,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

  沈小運心裡的難受,因為孩子可憐的樣子而被壓了下去,她對老闆說:

  “孩子還小,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就因為他還小,我才不能讓他跟他爸爸一樣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他做錯的事情就必須道歉。”

  老闆好嚴厲的樣子,仿佛跟之前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沈小運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

  母子二人僵持了快要半個小時,小孩子哭得像是全世界都拋棄了他一樣,最後他還是漲著一張小臉對沈小運說:

  “對不起,我錯了,嗚嗚嗚嗚嗚。”

  沈小運知道她應該像個大人一樣笑笑,然後這個事情就結束了,可她沒做到,她也哭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心裡塞了好多好多的委屈,多得她都快站不住了。

  “嗚嗚嗚……”她拿起掛在自己胸前的手機,摁下了沈牧平的名字。

  “喂,今天你老闆還是沒來麼?”

  “嗚嗚嗚……”

  “你怎麼了?”

  十五分鐘之後,穿著黑色大衣的沈牧平氣喘籲籲地站在了書吧的門口。

  沈小運的眼睛還是紅的,直直地看著他說:

  “我想回家。”

  “好,我們回家。”

  沈牧平扶著沈小運,給她戴上圍巾和帽子,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陰沈沈的舊城的天,又有雪花漫天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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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5:59:52


  老闆真的想要離婚了,書吧裡常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來,比如她老公的姑姑、表姐之類的。

  嘴裡說著差不多一樣的話,老闆聲氣柔軟,像是長了一嘴的軟釘子,把她們都頂了回去。

  沈小運每天看熱鬧,偶爾講給沈牧平聽。

  大多時候她都忘了沈牧平因為這些“熱鬧”想給她換個工作地點。

  今年冬天整座城都異常地冷,老闆不讓沈小運坐在門口招呼客人了,把她的椅子搬到了吧檯旁邊,那張小桌子上擺了花瓶和相框,成了個裝飾台。

  不用再受著開門關門的冷風自然很好,可是沒有了桌子上紙條的提醒,沈小運常常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

  她就把“有人來了站起來問好,上午十點下午一點擦地”寫在了手心上。

  暖和的空調讓房間裡很溫暖,坐在椅子上,沈小運一陣兒接著一陣兒的犯困。

  上午十點多,老闆接了一個電話,喊了一聲“寶寶”,她抓著車鑰匙就衝了出去。

  沈小運和店員面面相覷,透過窗子,她們看見店老闆連頭盔都沒戴。

  中午兩個人一起吃了點外賣,下午沈小運招呼客人擦地,晚上五點多沈牧平來接她的時候,沈小運有點懵。

  “當媽媽真的不容易啊。”

  這麼冷的天,頭盔都不戴地騎著電動車,除了為了孩子之外,還有誰能讓一個母親把自己都忘了呢?“今天又發生了什麼?”

  沈小運搖搖頭。

  兩個人一起回家,沈牧平買了一隻白切雞,又炒了一道青菜,下了一碗清湯麵。

  白切雞不止沈小運喜歡,小小姐也很喜歡,抱著一塊雞腿肉吃得很熱鬧。

  “給。”

  沈牧平又給了沈小運一塊雞腿。

  “其實我更愛吃雞架子那塊。”

  沈小運嘴裡說著,還是喜笑顏開地把雞腿吃掉了。

  “今天怎麼你們老闆又不在?”

  “寶寶好像有什麼事,老闆去忙了。”

  沈牧平起身走到衣架旁,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這裡是個手機,下次老闆不在的時候你打我的電話,我都給你存好了,摁下綠色的按鈕就行。”

  手機不是老闆和店員用的那種扁扁的款式,而是胖乎乎的,也更小一點,上面有很多的按鈕,都有黃豆粒那麼大。

  沒等沈小運稀罕夠這個手機,沈牧平把它從沈小運手裡抽出來,然後用油性筆在綠色的按鈕上面寫上了“沈牧平”三個字。

  “這樣,你記不住也沒關係,記住我名字就好了。”

  “嗯。”沈小運笑著點頭,“看見這三個字知道是找你就對了。”

  過了一會兒,沈小運又來找沈牧平說:

  “這個手機要很多錢吧?”

  沈牧平戴著眼鏡正在做表格,轉頭看向她說:“不會,你有很多錢,想買什麼都可以。”

  沈小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明天早上能買兩包蛋糕麼?”

  “可以。”

  “我能早上去吃生煎,還買蛋糕麼?”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沈小運更開心了:“你這個當爸爸的也很好呀。”

  沈牧平第無數次重申:“我不是你爸爸。”

  “我知道我知道。”

  沈小運抱著自己的手機回房間了。

  她的門沒關好,小小姐扒拉著門縫兒,邁著小步子也走了進去。

  第二天上班之前,沈小運已經忘了自己要吃生煎買蛋糕的事兒。

  沈牧平蹲在地上給她的兩條腿上都綁了棉護膝,又給她圍上了厚厚的圍巾。

  “我們去吃蝦仁生煎配粉絲湯。”

  “好呀好呀。”

  “吃完了還要買蛋糕,買兩盒。”

  “哇,今天你怎麼這麼好?”

  記性不好的人,碰到了沈牧平這種人,經常會收到很多驚喜。

  吃了蝦仁生煎,蛋糕也買了熱的,裝了紙盒又放在塑料袋裡,沒一會兒塑料袋裡就積滿了熱氣。

  沈小運走在青石路上,感覺自己像是個滿載而歸的大將軍。

  “要是你們老闆今天還沒來,你要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嗯,我記著吶。”

  “午飯要記得吃。”

  “曉得啦。”

  把頭點得像個小麻雀,沈小運邁步進了書吧裡。

  早上十點,沈小運擦地板的時候,老闆來了,眼睛紅腫,頭髮都是亂的,身上穿的也是昨天的衣服。

  昨天,她的媽媽帶著寶寶去菜市場買菜,回家的時候她婆婆突然衝出來搶寶寶,婆婆抱著寶寶跑,最後兩個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婆婆身上受了傷,寶寶的頭也摔破了。

  老闆幾句話說了一下情況,又把鑰匙交給了店員。

  沈小運在一旁默默聽著,轉身去小櫃子裡拿出一盒蛋糕給了老闆。

  “寶寶會沒事的,這個蛋糕給你和寶寶一起吃。”

  看著沈小運,老闆用手揉了一下鼻子,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出事之後,所有人都在責怪她。

  她老公罵她“攪家精”,害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寧,她媽媽也怪她怎麼就找了這麼個婆家,寶寶總是哭,婆婆更是罵聲連天,從昨天到現在,只有在沈小運的面前,她才聽到了第一聲安慰。

  “我就是想要離婚,怎麼什麼都成了我的錯?”

  沈小運拍拍她的肩膀,輕聲說:“你沒有錯的。”

  一陣痛哭之後,老闆又走了,擦乾了眼淚,她還得照顧老老小小,昨天她媽媽追著寶寶的是也扭傷了腿,她什麼都得自己擔著了。

  坐在椅子上和店員一起吃蛋糕,看著屬於這座城的第一場雪在外面輕輕飄下來。

  沈小運摁下了手機。

  “喂,是沈牧平麼?”

  “是我,今天你老闆還是不在麼?”

  “嗯。”

  “那我早點下班去接你。”

  “沈牧平,外面下雪啦。”

  “是麼?”

  “我可不可以捏個小雪人帶回家,給小小姐玩兒呀?”

  “你別急著出門,我接你的時候我們一起做雪人好不好?”

  “好的呀。”

  沈小運沒說,她剛剛好像想起了什麼,卻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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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5:58:30


  沈小運早上被沈牧平叫起來一起去吃了生煎包和粉絲湯,上班的時間也比平時早了不少。

  店老闆沒來,沈牧平看看時間,陪著她一起站在外面等著。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騎著電動車進了巷子,徑直往書吧門口駛了過來。

  他摘下頭盔,也站在了店門口。

  “這家店老闆還沒來麼?”

  沈牧平沒說話,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他每天要跟客戶說很多話,但事實上他還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只是拉著沈小運往後退了一步,小巷本就不寬,他們三個人往這裡一擠,別人都沒法走路了。

  沈牧平不說話,沈小運也不說話,三個人就僵在了那裡。

  過了不到五分鐘,又一輛電動車開了過來,這次是沈小運她老闆了。

  看見了那個男人,老闆先招呼了沈牧平:

  “沈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今天來晚了。”

  “沒有,是我今天帶著她一起吃早餐,來得早了,您吃了麼?”

  “吃了吃了。”

  客套完了一通,沈牧平目送沈小運進了店裡,皮鞋底在青石路上蹭了一下,卻沒急著走。

  因為之前來的那個男人快步走進了店裡,很有幾分來勢洶洶的樣子。

  “你明天,不對,今天下午就把孩子送回家,媽都急哭了。”

  “有什麼好急哭的?”老闆不緊不慢、細聲細氣地說,“看孩子的是我親媽,孩子親姥姥,怎麼還能讓你媽急哭了?”

  老闆的老公很愁苦地嘆了一聲:“你非要跟我講這個理是麼?我媽就是為了孩子好,孩子生病了她也很著急,你也別總怪她了,長輩哪裡做的不好,我們體諒下就好了嘛。”

  單聽這些話可真沒毛病啊。

  沈小運把自己帶的鹹酥餅放在櫃子裡,心裡默默地想著。

  人們總是在別人遭受痛苦的時候十分會講大道理呢。

  等到自己倒黴了,就會滿口的“媽賣批”。

  “你這話,要是放在我媽照顧寶寶出了岔子的時候,還說得出來麼?這世上就你媽是個寶,得天天哄著供著,說什麼是什麼,別人都是雜草,要放在地上踩。你這麼珍惜你媽,別娶老婆呀,天天哄著她讓她當太后好了嘛。”

  嗯,母親是巴不得全世界都把自己的孩子當皇帝,孩子呢,又是一副自己的媽媽說得什麼都對的樣子,還真是太后生了個皇帝兒子。

  沈小運在心裡默默地給自家老闆點了個贊。

  老闆的老公臉都漲紅了。

  “你別這麼說話,就算媽真做錯了什麼,咱們好好說說也就行了。”

  “那是你說行了,不是我,在我這,不行。我的孩子就得我自己帶,你媽願意伺候你我隨便,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去住了,你能接受我的條件,咱就維持現狀,你要是覺得不行,那就離婚。”

  “離婚?”

  男人被嚇到了。

  他似乎怎麼都想不明白,怎麼一件小事兒就鬧到了要離婚的地步,而且他妻子的態度還很堅決。

  “對,離婚,我一個人也能帶了孩子,你跟你媽去當皇帝太后吧,我這個小老百姓就不陪著了。”

  不嫖不賭不沾毒,每天準點上下班,有應酬就早點打電話告訴家裡,男人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天大的錯誤,怎麼就到了離婚的這一步。

  爭吵這種事情,真的是能總結出套路來的。

  先是你來我往地互相指責,然後開始翻舊賬,翻得雙方都筋疲力盡才算完。

  就在沈小運發呆的時候,這兩個人的舊賬已經一路翻到了他們結婚時候的禮金是怎麼分的。

  面對自己婆婆的時候,老闆說話犀利得很,面對自己的丈夫,她的語氣中多了兩分柔軟和脆弱。

  沈小運覺得吧,自己老闆還是喜歡過她老公的,要是沒有一點點挑選後的好感,又怎麼會結婚呢?

  “我受夠了。”老闆低下頭又抬起來,慢慢地說。

  書吧裡的空氣凝固了。

  “啪啦!”一聲響。

  老闆的老公把一個花瓶打到了地上。

  花瓶裡本來插著幾支弗朗,現在花瓣落了一地,浸在了水裡。

  一直在外面沒走的沈牧平衝了進來,看看沈小運在一邊捂著耳朵,他走上前說:“有話好好說。”

  老闆的老公看看老闆,再看看沈牧平,似乎產生了什麼神奇的誤會。

  “好呀,你這裡連備胎都找好了。”

  回頭看一眼沈小運,沈牧平一直手抬起來,握住了那個男人的肩膀。

  “這裡是工作的地方,我跟老闆也沒什麼關係,你不要在這裡嚇到別人。”

  沈小運看著沈牧平抓著男人的肩膀把他拽走了,心裡一陣激動。

  果然,沈牧平是很有力氣很有擔當的嘛!

  男人還是要臉面的,到了店外面,旁邊人來人往,他沒有再說什麼“備胎”、“姘頭”之類的話,一雙眼睛瞪著沈牧平,像刀似的,嘴裡說:“我一定要報警抓你們的!”

  沈牧平不說話,回視他,看得他心裡發虛了起來,沒一會兒,他就走了。

  沈小運在身後“啪啦啪啦”給沈牧平鼓掌。

  “你怎麼這麼開心啊?”沈牧平有些不解。

  沈小運笑眯眯給他看自己的大拇指,兩隻手的。

  這一天再沒什麼波瀾。

  晚上下班的時候,沈牧平來接沈小運,繼續收穫她看英雄似的眼神。

  沈牧平說的話卻讓沈小運頓時不開心了起來。

  “我覺得書吧的環境不太好,咱們換份工作吧。”

  沈小運低頭沈默地走了十步,才抬起頭來看著沈牧平說:

  “我喜歡書吧,喜歡老闆。”

  “可是現在書吧的環境真的不好。”

  沈牧平預感,無論老闆是否離婚,書吧裡都會鬧騰一陣,他不想讓沈小運的眼前每天都是這樣的雞毛蒜皮。

  “我覺得挺好的,我天天看熱鬧,人都不糊塗了。”

  沈小運這麼說。

  她氣鼓鼓地,不明白沈牧平為什麼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你不喜歡的,不代表我不喜歡。”

  男人的臉上一陣恍然。

  他們腳下老舊的青石板,並不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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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5:58:10


  第二天,沈小運又在店裡看見了老闆,她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兩樣。

  早上剛開門沒多久,老闆的婆婆就找了過來,居然是笑著的。

  “你把寶寶帶回娘家了?多大的人了,一有點不高興就帶孩子回家哦?”

  老闆也笑著說:“我媽想外孫了,我就送他回去了。”

  沈小運在一旁默默看著,她覺得今天的老闆雖然也笑臉迎人,卻比昨天更厲害了呢。

  “那什麼時候接回來啊?唉,說是照顧孩子不容易,可真不在眼前了也真想,親家母知道孩子現在病還沒好全,得吃薑湯吧?”

  “薑湯就不用了,又辣又燙嘴,寶寶只要按時吃藥病就會好。既然照顧孩子不容易,那我就不麻煩您了。”

  老闆本來在整理書架,突然轉過頭來,眼睛看著自己的婆婆。

  “什、什麼,你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既然您兒子什麼都不管,那孩子以後我想怎麼照顧怎麼照顧,不麻煩您,以後孩子病了哭了,都是他媽我的事兒,不用您操心了。”

  在沈小運的眼裡,她就看見頭頂著一根小爆竹來的老闆婆婆呼啦啦,一下子變成了個□□桶。

  “你憑什麼不讓我管寶寶!?”

  “你兒子都被你養成了那麼個廢物樣子,娶了老婆只當是管家奴,憑什麼來管我兒子?這話誰來我也是一樣說。”

  說話細聲細氣的老闆,這次的話真的字字都像是鋼針一樣呢。

  沈小運往後縮,店員跟沈小運縮到了一處。

  “你說,她會不會打咱們老闆啊?”店員是個北方姑娘,想一出是一出,手裡已經握住了雞毛撣子。

  沈小運很奇怪:“為什麼要打人呀?”

  “啊?不動手麼?擱我們那兒三句話沒說完已經薅頭髮了。”

  “哇!”沈小運覺得自己是見識太少。

  老闆和她婆婆到底沒有動手,婆婆氣得用當地方言罵自己的兒媳婦,聲音震天響,一根手指頭都沒動。

  沈小運拉著店員姑娘的手臂,生怕她衝出去用雞毛撣子打人。

  在房子裡面罵她還嫌不夠,跑到外面指著店門痛罵了起來。

  沈小運聽了一耳朵的“系系特算哉”、“作內個老孽”,拿著拖把走了出去。

  “你幹什麼?我跟你講哦,你打人我是要報警的!”

  打人?沈小運只是到點該擦地了而已。

  這位阿姨在外面罵了快半小時,小半條街的店家都走出來看熱鬧,有個店老闆說:“阿姨呀,你這麼罵下去,她生意做不成,是要跟你兒子離婚的呀。”

  “我怕她離婚哦,我兒子玩過的破鞋,誰愛要誰要去咯!”

  擦地的沈小運抬起頭,看見自家老闆在偷偷抹眼淚。

  她拎起自己拖完地剩下的水走出去,直接都潑在了老闆婆婆的身上。

  “老了老了人話不會說了是吧?你媳婦每天賺錢養家還生了一個胖孫子,哪裡對不起你咯?本來好好一個家,你非要搞事情,她帶著兒子來上班,兒子帶的好,店也照顧好。你非要照顧孩子,把孩子照顧到醫院裡去了,誰不心疼孩子啊?她不得賺錢嘛?昨天孩子哭了你就讓她回家,店裡的事情都不管了,你這人不講道理的呀!有本事你把孩子照顧妥妥的,誰都輕鬆咯,你又做不到。你那個兒子啊,下大雨都不知道來接老婆孩子下班的,我來這裡工作這麼久只見過一次,還是等著你媳婦一起出去吃飯,這樣的老公是你教的不好你曉得吧?你沒把你兒子教成男子漢,你曉得吧!”

  老闆的婆婆身上濕漉漉人的,冷風裡打了個噴嚏,沈小運掐著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了這麼長的一串話。

  不過這不重要,吵架嘛,氣勢最重要。

  挺胸抬頭,虎頭虎腦!

  就看著阿姨被氣走了。

  在沈小運的身後,店員倚在門上呱唧呱唧地鼓掌。

  嗯,我跟人吵架了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沈牧平呢?

  逞完了英雄,沈小運不僅有點慫慫的,還有點怕沈牧平知道。

  中午的時候,老闆給她們點了外賣,又添了一隻鹽水鴨。

  “今天為了我的事情耽誤你們工作了。”老闆很有些不好意思。

  沈小運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罵人就賺了鹽水鴨什麼的,真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雖然她到底之前做過什麼事情她也想不起來了。

  今天沈牧平給她帶的點心是蛋糕,他們家門口走到河邊兒不過橋轉左邊走五十多米有一家點心鋪子,每天早上都有一陣濃濃的甜香氣傳出來,沈小運每次過橋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扭頭去看,這次沈牧平特意早了十幾分鐘出門,給她買了這家的小蛋糕還有蛋卷酥。

  把蛋糕和蛋卷酥分給老闆和店員,沈小運小小聲地說:

  “能不能拜託你們,不要把我跟人吵架的事情告訴沈牧平啊。”

  “啊?”老闆愣了一下,繼而笑了。

  沈小運也笑眯了眼睛,就當她們是答應了。

  可惜下午的時候,沈小運就忘了自己不想把吵架這事兒告訴沈牧平。

  今天沈牧平難得準時下班來接沈小運,沈小運美滋滋地跟他說:

  “我今天幫老闆吵架吵贏了,老闆請我吃鹽水鴨了。”

  沈牧平:“……你是怎麼吵的?”

  “就是,就是很厲害地吵,然後吵贏了。”

  “哦。”沈牧平竭力用一個字表示出自己的敬意。

  跟在男人的後面,女孩兒嘀嘀咕咕地說:“真的很多人都養不好孩子哦,老闆的婆婆就是因為養不好孩子,才會有這麼多麻煩。”

  “養不好孩子?”

  領著沈小運過了一條街,沈牧平回頭看著她:“在你心裡什麼樣的孩子是好孩子?”

  “就……”沈小運看見自己在的這條路不是回家的路,撓了撓頭說,“我們要去哪裡呀?”

  “天氣冷,我領你去吃明爐羊肉。”

  沈小運一下子就開心了起來。

  “我要多加羊血和油豆腐!”

  沈牧平點頭。

  又問了一遍自己剛剛問的問題。

  “在你心裡,你覺得什麼樣的是好孩子啊?”

  嗯?

  沈小運想了半天,抬手拍了拍沈牧平的腦袋。

  “你這樣的,就是好孩子了吧。”

  這一天的羊肉湯是小火的灼燒中細細地翻滾著的,熱燙的肉混著湯水下肚,人的每個毛孔都仿佛是暖的,就連心都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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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主要背景是江浙一帶,所以說話的腔調會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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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7 15:57:42


  過了兩天,老闆終於出現在了店裡,她眼下烏青,臉上滿滿寫著疲累。

  照顧小孩子是很辛苦的。

  沈小運覺得沈牧平生病的時候也就比小孩子強那麼一點點。

  比指甲尖兒還小的那麼一點點。

  中午吃法的時候,老闆叫了外賣,還說這個月結算工資的是會補給他們三天的飯錢。

  沈小運沒有工資,所以老闆把錢直接給了她。

  沈小運挺高興,還把自己帶的豆皮蝦仁卷分給了老闆一個。

  蝦仁、豬肉、藕丁、香菜……蒸過後又煎了一下一下的蝦仁卷就算放涼了也很好吃,是沈小運昨晚和沈牧平一起做了蒸好,早上起來又煎的。

  看見蝦仁卷,老闆愣了一下,吃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沈小運倒是美滋滋的,雖然漢堡王的豬肘堡已經下架了,可是她已經忘了漢堡裡居然會夾整片豬肉這種操作,吃著厚牛肉餅的漢堡她依然覺得很開心。

  下午的時候,老闆的婆婆又找了過來,說孩子哭著找媽媽,讓老闆跟她回家。

  坐在門口的沈小運看看那位阿姨,再看看老闆,雖然她生病了記性不好,可是看氣氛這種事是不需要記性的。

  “媽,我要把寶寶送托兒所,你們都不讓,我把寶寶帶來書吧,您也不讓。媽,這幾天我真的很累了,您為什麼不去叫您兒子回去看孩子呢?”

  沈小運默默站起來,默默退後,站在了店員的身邊,店員小聲在她耳朵旁邊說:

  “咱們老闆脾氣夠好了,我早上問她老公沒替她看孩子呀,她都沒說話。她老公公務員,這幾天工作一點都沒耽誤,沒事兒的時候孩子就得給婆婆帶,一有事全要她靠上去,哎喲喲。”

  “當媽媽都不容易啊。”

  看看老闆,再看看老闆的婆婆,沈小運小聲說道。

  婆婆生氣了,音調都提了個八度:“你什麼意思?他工作忙你不知道麼?”

  “媽,我也忙。”

  書吧是個務必要安靜的地方,幾句吵吵嚷嚷已經讓書吧裡的幾位客人不滿了。

  老闆回頭看了一眼店裡對她婆婆,很疲憊地說:

  “媽。您一輩子把心都放在了我老公的身上,我明白你覺得我得跟你一樣天天圍著兒子老公轉,不能給他們添麻煩,可說到底……我跟您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說到底,我是被我爸媽養大的,不是被您養大的,他們可沒教我生了個兒子就得跟死了老公似的。”

  老闆在所有人面前一直都是好聲好氣的樣子,沈小運在店門口迷了路,或者掃地的碰倒了花瓶,裡面的水流了一桌,她也沒生氣。

  可是今天她生氣了,抬著下巴,眼睛泛紅地看著她婆婆。

  這個話真的說的太重了,書吧門口開始有人圍了過來看熱鬧。

  “既然您讓我回去照顧孩子,那我就回去了。”

  在店門口停著老闆的電動車,她騎上去就走了,留下她婆婆一拍大腿,趕緊去追。

  “老闆真的是就這麼回去了?”

  店員很困惑,她還以為老闆說了這麼難聽的話是一定不會回去的。

  “老闆生氣咯。”沈小運搖搖頭,她覺得老闆真正氣的人不是她婆婆。

  如果只是婆媳有矛盾,有老公在中間總還能調和,要是她是對自己老公有了大意見,這事情就真的難了。

  看著老闆婆婆顛顛兒往回跑的背影,沈小運“呼”了一聲。

  回家路上,她跟沈牧平說起了今天的見聞。

  沈牧平聽完了之後說:“咳咳,你跟我講了這個,是想說什麼?”他的感冒還沒好全,嗓子裡有點啞。

  沈小運講得興致勃勃,連老闆婆婆拍大腿的樣子都學了回來。

  不知道人還以為她是在講相聲。

  “嗯……”沈牧平把沈小運問住了,她歪了歪頭。

  能把這件事兒記得這麼清楚,她自己都很驚訝。

  “當媽媽真不容易,總想跟自己孩子最好的。可是誰都也不知道,對另一個人來說什麼是最好的,就像老闆的婆婆,她以為讓自己兒子萬事不操心就是最好的,可是現在老闆覺得她兒子這樣不好,他們的生活就會有爭吵,老闆很可能受不了自己老公被養成的這種習慣,然後他們家裡就會多很多的亂子。”

  沈小運說得很認真,她的大腦一直以來昏昏沈沈,今天不知道碰到了哪根弦兒,竟然敏銳了起來。

  “……所以,孩子得粗養,讓他自己去找到底想要什麼。”

  說完話,抬起頭,他們已經到家了。

  今天沈牧平做飯,米飯上燜了切成片的香腸,米粒兒裡吸了油脂的香,手打的扇貝丸子做了個很清爽的湯,還有新鮮的生菜,用耗油扒了一下。

  小小姐拒絕吃扇貝丸子,沈小運給她開了一個有蟹肉的罐頭。

  開了空調的房間裡有些乾,趁著沈牧平做飯的時候,沈小運拿起拖把把地拖了一遍。

  今天她很開心,從早上到現在的時候她都記得,一點都沒有犯糊塗。

  吃飯的時候沈牧平有點心不在焉,扇貝丸的湯裡他忘了放鹽,沈小運踩著兔子拖鞋去拿了鹽罐子來,往裡面加了一勺,還用湯勺攪了攪。

  “你說孩子得粗養,那……要是孩子做了沒出息的事情,你會怎麼樣?”沈牧平端著飯碗問沈小運。

  沈小運放下了碗筷,表情非常地認真。

  “我才十五,你不能拿這麼超前的問題來問我。”

  沈牧平垂下眼睛夾了一筷子生菜。

  “不過,我才不覺得什麼有沒有出息呢,一輩子那麼長,這個世界變得那麼快,誰知道出息在哪裡,長什麼樣?當下活得高興才對啦。”

  說完,沈小運晃了晃腦袋,連著香腸帶著米飯一起塞進了嘴裡。

  沈牧平的筷子晃了晃。

  他看了沈小運一眼,問她:“明天早上你想吃什麼?”

  晚上,沈小運到底還是犯了一次迷糊,跟小小姐玩著玩著,就站起來說:“這不是我家。”

  沈牧平和以前一樣把她安撫了下來。

  深夜,男人坐在床上,從床頭櫃裡掏出了一個老舊的餅乾盒子,他想了想,還是沒打開,而是放了回去。

  “這些年,她沒怪我。”

  一聲輕嘆,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把陳舊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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