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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15:11




守候了這麼久,他終於得償心願,與沈明秀大婚了!
婚後他依然秉持著寵妻至上的原則,衣食起居全親手伺候,
亦不忘黏著她讓她幫忙束髮、挑衣裳,他的撒嬌、好脾氣都只為她,

可有些人拎不清,竟敢在他面前放肆,還欺負到她頭上,才新婚就送女人來,
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地下令打人,想讓她因拒絕而背上妒婦之名,沒門!
他才不會讓這種破事打擾她,他這輩子早已決心要護她安然度過了,

因此當得知二哥唐王被刺殺時,看著她滿面愁容地擔憂著他的安危,
他一心想揪出兇手安她的心,可所有證據與疑點都指向他的父皇……
上輩子他被父皇玩弄于股掌,連帶著她也陪著自己命喪黃泉,
這輩子他有所防範,他們倆你儂我儂的甜蜜日子絕不會就此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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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51:43


    明秀勸了蘇薔破涕為笑,這才與感激自己的閔王妃告辭出了王府,才出門就見自己的車前,攔了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

    見慕容甯看向自己的目光異樣,明秀一怔急忙叫他進來,卻見他進來的瞬間,猛地將她扣進了懷裡,就跟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一樣。

    “又想我了?”明秀笑著摸了摸這個粘人的傢夥,只聽到這青年哽咽地應了一聲。

    慕容寧的眼睛落在明秀的發間,看見了自己親手打的醜醜的簪子,心裡疼得難受。

    他想到自己見到永樂公主之後,這個縮在公主府昏暗角落裡的,頭髮全都白了的女人帶著惡意與自己說出的一切。

    “八字不合,相沖相克,你真以為這是命?”迎著慕容寧驚恐的眼神,永樂公主只是在狂笑,嘶啞,幾乎是破釜沈舟一樣地指著慕容寧尖銳地笑道,“都是我做的!其實他們倆的八字好著呢,天作之合,白頭到老的命格!”她仿佛是瘋了,都不看慕容寧的臉仰著頭嘻嘻地笑著說道,“我就是想看恭順痛苦,果然她就很痛苦。她的愛女被退親被傷害,若是沒有你,這一輩子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她就是要叫沈明珠也跟自己娘一樣叫人退親,叫人嫌棄,叫滿上京的勳貴都笑話她,叫她日後就算能嫁出去,夫君也會介意她訂過親!

    她一生都不會幸福。她不幸福,恭順就得日日懸心,也不會快樂。

    她打算得好好兒的,可是卻叫慕容寧給毀了!

    他怎麼能這樣喜歡沈明秀,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理會?!

    憑什麼?!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慕容寧記得那時自己顫抖地問道。

    “因為我要叫你心裡記住這些,心裡難受,以後面對沈明秀,永遠都帶著心結。”永樂公主伏在地上大笑道,“那時,你們之間,一輩子都不會心無芥蒂!”

    慕容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永樂公主的府中走出來的,他只知道自己出來之前,叫人將永樂公主所在的那屋子門窗都釘了起來,叫她永遠都在黑暗裡瘋狂,永遠都不能自由。

    他不會殺了永樂公主,只會叫這個傷害了明秀的女人活受。

    沒人與她說話,沒人照顧她,叫她在那個黑屋子裡自己腐爛,到死都淒涼一個人。

    可是這樣對待永樂公主之後,他卻更覺得恐懼。

    他不知自己該怎麼辦,去問皇帝,去問唐王,可是得到的是更叫他崩潰的回答。

    他的哥哥們,原來早就知道。

    不是事後知道,而是永樂公主動手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卻什麼都沒有說,沒有阻攔,叫這一切發生。

    “我們都是為了你。”皇帝輕聲歎息道,“你多喜歡她,我們都知道。”

    “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回去過日子去罷。”唐王冷冷地說道,“就算是罪孽,我與皇兄都給你背了,你只要幸福就好。”

    “對不起,阿秀,對不起。”原來都是因為他,所以她才會在當年傷心若斯。

    若沒有她,其實她本可以更早地幸福圓滿。

    他不能瞞著她過下半輩子,哪怕她知道了會憤怒,會怨恨,會離開她,他也得告訴她真相。

    慕容寧的眼淚落在明秀的衣襟上,這個從來笑嘻嘻的青年第一次哭得像一個孩子,喃喃地說道,“是我的錯,對不起。”他壞了明秀與堂弟的姻緣,還以為這是上天的安排,可是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一切都不過是一場陰謀。疼愛他的兄長冷眼旁觀,也都是為了叫他能夠得到自己喜歡的女子。

    明秀身上有些發涼,靜靜地看著一聲聲對自己說抱歉的青年,許久之後,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沒關係。”她聽到這個的那一瞬,或許有恨意,或許會有怒氣,可是一切都化作了眼前這個人對自己的點點滴滴,還有他對自己的眼淚。她伸出手給仰著頭看著自己的青年輕輕地擦眼淚,萬般的言語都在嘴邊,可是很久之後,卻化作了一句話,“我不怪你。”她閉著眼睛輕輕地說道,“若是,我並沒有想過要嫁給你,就算當年與表哥的婚事不成,我也不會將就嫁給你。”

    她想嫁給他的時候,就是自己的心意了。

    或許……從前的那些很叫人痛苦,可是錯不在他。

    錯在永樂心存狠毒,錯在……很多的錯交織在一起,永樂與恭順兩代人的恩怨……

    她只是與慕容南,到底緣淺。

    “我,我……”慕容寧握著明秀的手顫抖地哭道,“我……”

    “我現在喜歡的是你,那就夠了。”明秀突然笑了,掐了掐慕容寧的臉笑道,“哭得真難看。”

    她說,她喜歡的是他……

    慕容寧急忙轉頭去擦自己的眼淚,又開了車簾子叫風吹一吹自己臉,卻見外頭一個女子正在大叫,後頭有許多人拉著勸著。

    “我記得她,那是理國公家的小姐。”明秀也看了那個容顏憔悴的女子,收回目光輕聲說道,“我聽說,她棄了你五弟?”

    “都說若她忠義,就該跟著五弟一起呢。”慕容寧忍不住哼道,“如今,就算沒有叫五弟禍害,也沒有什麼好兒。”理國公家的小姐背信棄義,連累了家中所有女孩兒,京裡都傳開了。

    “她只是為自己罷了。”明秀見慕容寧將手臂遲疑地伸過來,由著他將自己緊緊地抱住,見他臉上露出安然,便妥協地笑了。

    她果然,更喜歡看見他歡喜的樣子啊……

    “若五弟死,她是不是也死了才對呢?才是忠義,叫家門榮耀?”慕容寧輕輕地說道。

    “死有很多辦法的。”明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出這個,仿佛是冥冥之中的牽引,仿佛是什麼,這回答仿佛就在心中很多年一樣熟悉自然,她看著理國公家的小姐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仿佛眼前晃過了一片片的血色,看慕容寧詫異地看著自己,便柔聲說道,“死並不是結束。”她斂目,與慕容寧十指相扣,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圓滿,心中那隱隱的缺憾都被填滿,柔聲說道,“若不願意為他一同赴死,詐死,隱姓埋名就好了。”

    她覺得眼睛有些酸澀,輕聲說道,“對外頭都說為那個男人死了,誰又知道真相呢?她出身豪族,總會有許多辦法保住自己的命。真的願意為他死,生死也不離開他,大概……”她一滴眼淚落在這雙交握的手上,仿佛有什麼釋然,有什麼叫人心傷的東西離開了自己,喃喃地說道,“大概,她是真的很愛他。”

    永遠都不會說出口,可是卻願意生死都陪著他,永遠都不離開他。

    慕容寧仰著頭看著明秀目光溫和地落淚,張了張嘴,卻露出了一個帶著眼淚的笑容。

    “我知道的,都明白。”他虔誠地將額頭抵在了妻子的手上,輕輕地說道。

    他也是愛著她的,所以,才會願意,跟著她一起死去。

    往日種種,都過去罷。

    以後,他握著她的手再也不鬆開,就這樣幸福地走下去,白頭到老。

    “咱們回家去?”明秀笑了,如從前一樣摸了摸他的頭。

    “回家。”青年用力點頭。

    回他們兩個人的家去,再也不分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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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51:24


    “你?不孝的東西!”閔王妃冷笑了一聲,將沈明珠給一腳踹開,冷笑與慕容敬道,“這樣的女人你當做掌上明珠,你還叫我信你?!”

    明秀將蘇薔掩在身後,目光落在趴在地上哭泣的沈明珠的身上,竟忍不住詫異了一下。

    總是明豔照人的沈明珠此時形容消瘦蒼白,透著一股子垂暮之氣,明明正是新婚,可是卻沒有半點兒新婚的喜色與嬌豔,反而有惶惶不安的模樣。她穿著的雖然是簇新的衣裙,然而卻並不十分光鮮,整個人疲憊得不行,又因今日突生事端,露出了慌張恐懼來,明秀見她哭了幾聲就叫著慕容敬往他的方向爬去,然而慕容敬竟毫不猶豫地將她踹到一旁,就知道這夫妻倆只怕生出了嫌隙。

    哪裡只是嫌隙呢?

    沈明珠沒有多看明秀,抓著地面哭著。

    不知是誰將太夫人沒了,自己卻隱藏祖母死訊的秘事密告給了閔王妃,當日當著王府許多人,閔王妃驟然發難,將她問得啞口無言,不能反駁。

    那時起自己就成了一個為了榮華富貴什麼都不在乎的畜生,不僅閔王妃喝令她滾出去,慕容敬知道了,也痛駡她不孝,說看錯了她。

    還因為方芷蘭知道太夫人這樣淒慘當場就傷心暈厥,因此慕容敬更加心疼了,都將這些賴在了她的身上。

    她嫁給慕容敬這麼久,竟都沒有圓房。王府裡的下人都是踩低捧高的,見她被閔王妃慕容敬厭惡,將她欺負得不成樣子,連平日裡的吃食都是冰涼餿壞的,不能下嘴。這天兒還有些寒冷,卻只給她一點點黑漆漆的木炭,燒起來滿屋子都是煙。閔王妃明明都能知道,卻不肯管。方芷蘭如今得寵,又在慕容敬耳邊吹了風,竟眼看著別人作踐她,還要叫人說一句活該。

    這樣的日子她過的艱難,能堅持到現在就是為了世子正妻的名分,可是如今,連這個都沒了。

    沈明珠滿心絕望,眼前黑暗一片,抬起頭來看著這屋裡目光冰冷的眾人,看著慕容敬又在發瘋,垂頭吐出一口血來。

    閔王妃見她吐血,冷哼了一聲,轉頭對明秀歉意頷首,這才叫人拖了她下去,與明秀抱歉地說道,“並不是有意作踐她,而是……”她有些厭惡地說道,“國公府的老太太到底是她親祖母,然她竟然為了嫁到王府來,明明祖母沒了還若無其事,這樣的心性,實在叫人心中發涼。”閔王妃只擔心日後,自己若有這一日,涼透了外頭還不知道呢,想到這個便歎氣道,“真是冤孽!”

    “老太太沒了?”明秀還不知道這個呢,頓時一驚。

    “沒了許多天,她那娘家母親也跟著瞞著,只怕這一回是要被休。”閔王妃才懶得給兒子休妻呢,慕容敬想怎麼折騰日後她是不管的,只說沈家三房事。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三太太莫非還能好的了?哪怕她真無辜呢也自身難保。三老爺本就不是個東西,聽見妻子竟然隱瞞老娘的死,頓時就拿住這麼個把柄,嚷嚷著休妻。

    只是三房如今不過是京中尋常的人家,明秀也早就不與三房來往,因此不知道罷了。

    “老太太這一輩子。”明秀沈默了片刻,搖了搖頭,心裡卻並不同情。

    太夫人做了許多的壞事,如今卻被真心疼愛的子孫這樣對待,也不知臨死之前,有沒有後悔。

    三老爺就算休妻再迎了他外頭喜歡的那個進門,莫非就好了?她知道得很清楚,那就是一個瘦馬,養在外頭也就罷了,若做了妻,不怕頭上變色兒?

    三房的事兒明秀管不著,聽到這已經覺得不管什麼都不必再管,她看著沈明珠被人拖出去,又聽到隱隱地傳來了一聲哭嚎,之後仿佛是方芷蘭沖了進來,捧著肚子驚慌失措,花兒一樣的容顏都衰敗了,想到她機關算盡偷了妹妹的丈夫,還想著榮華富貴亦或是被扶正,再看看她眼前一切皆空的絕望模樣,明秀沒有什麼快意,只覺得意興闌珊,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她如今不想再看這些人的結局,只想回到自己的王府去,安安靜靜地與慕容寧膩在一起,悠閒又自在。

    不去看這些爭鬥,因為不管看著誰的輸贏,都叫人心裡不自在。

    “你嚇著了不成?”見明秀抿嘴垂頭,閔王妃便憐惜地說道,“這家裡頭的事兒,我本不想叫人看見,只是……”她輕輕地歎了一聲看著明秀身後臉色發白的蘇薔,輕聲道,“阿薔最信你,你在她身邊,她能好些。”慕容軒也能叫蘇薔安心,可是她也知道,有許多的話,蘇薔或許會與明秀說,卻不會與自己的夫君說,這是一種自我保護,也是一種不願叫夫君看到自己難看的心態。

    “我明白王妃的心。”明秀握了握蘇薔發白的手,輕聲說道。

    方芷蘭絕望的哭聲變成了尖叫,外頭有人沖進來說見了紅,慕容敬沖出去看了,亂哄哄的屋裡空了下來,蘇薔將頭抵在了明秀的肩膀上。

    慕容軒在遠處對明秀深深一揖,這才跟著父親母親走了。

    “我並不害怕,這點子鬧騰算什麼呢?”蘇薔雖這樣說,卻還是渾身顫抖地說道,“我家裡也不是一團和氣,幾位叔父與父親相爭的時候還拔刀要殺人,只是……”她輕聲說道,“我看著他們這樣兒,就想著,若有一日我生下來的孩兒也如此,又會怎樣?”

    她捧著自己的小腹與明秀慌亂地問道,“誰得孩兒一定會是好的呢?若是他不好,難道就要逐出去?那我還生下來做什麼?”

    “母親當年,也是疼愛過他的罷?”她輕輕地說道。

    “誰都不能保證日後孩兒如何,只是你要相信你的丈夫。”明秀柔聲說道,“相信他不會傷害你的孩兒,不會叫你傷心。”

    “可是他對大哥……”

    “他奪了能要他大哥性命的東西,給了他一生富貴,叫他一輩子都能安逸享樂。”明秀輕聲說道,“或許這不是他大哥想要的,可是卻能叫他自在。又多大的能力,就承擔多少的事,他大哥不能承擔,或許日後賠上的就是性命。王妃與他看似無情奪走一切,又如何不是一種保護?”她摸了摸蘇薔的小腹輕聲說道,“你想想看,有你,有王妃一家,你的孩兒,怎會變成那樣?”

    蘇薔沈默了一會兒,努力地對明秀笑了笑。

    “仿佛你說得都對,也或許,我並不應該想這樣多。”她輕聲說道。

    “他大哥就是例子,有了他在前頭,誰敢將孩兒養成這樣呢?”明秀便笑道,“你得相信他,對不對?”

    “我信他。”蘇薔抬眼,目光變得清明了起來。

    知道她是遇上了大事,雖然從前嘴裡說得很強硬,到底是不安的,明秀也不笑她,只拿皇后在宮中的點滴來與她說笑,還笑著說道,“你這回回來,就該往宮中請安去,皇后心裡記掛你,還在我面前說起。”蘇薔是皇后親妹妹,自然情分不同。皇后如今地位穩固,連蘇薔在閔王府都超然了起來。閔王妃本就喜歡她,如今有了這樣的姐姐與太子外甥,更會對蘇薔極好。

    好日子都在後頭,何必還想不開心的事兒呢?

    做人,不要糾結那些會叫自己心傷的事兒,難得糊塗,也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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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51:06


    “或許當年,本就是錯的。”淮陽侯知道這輩子自己休了永樂公主,自己的名聲與前程也算是完了,誰會信任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呢?可是他還有弟弟侄兒要保護,哪怕用的是自己的名聲,也得把家族給托起來。

    她嫁給他半生,可是最後只有這一句蓋棺定論?

    她與他,是錯的?

    永樂公主見淮陽侯轉身就走了,沒有看自己一眼,伏在地上竟忍不住失聲痛哭。

    哭到最後,看著府裡的人都在嘲笑地議論紛紛,用輕賤的眼神看著她,不由想到了那一年。

    她兄長即位,她成了最尊貴的公主終於揚眉吐氣,志得意滿地擁有了這世間最好的男子,看著從前把自己比下去的妹妹趴在地上被人嘲笑,什麼都沒有,絕望得要去自盡。

    那時她是多麼快意呀。

    她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為什麼明明以為的幸福,卻落到了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夫君,女兒,家,都沒了。

    永樂公主哭著縮成了一團,不知哭了多久,卻見侯府的管家帶了自己被快速收拾好的家當,一臉不屑地笑道,“奴才送公主回公主府去!”

    她從來都沒有住過的公主府,如今,成了她最後的歸處。

    永樂公主想要叫,卻叫不出來,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當年恭順公主眾叛親離的心情。

    可是她沒有一個沈國公那樣的人,來救她了。

    恭順,她總是被人護著,得到她得不到的東西!

    永樂公主慢慢地將雙手放下,露出了一雙冰冷怨恨的眼睛,突兀地發出了一聲尖銳淒厲的笑聲。

    她得不到的幸福,恭順也別想得到!恭順幸福著什麼,她就打碎什麼。

    她還有一個把柄,能叫恭順這輩子,都不能安穩!

    想到這裡,永樂公主覺得自己有了些力氣,緩緩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從來不曾接納自己的淮陽侯府,之後轉身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第二日,京中就沸沸揚揚地傳開了,淮陽侯與永樂公主和離。

    這事兒在京中反響不大,因永樂公主早就是地上的泥,已經被踩得稀爛了,大家對她也沒有什麼更多的興趣。

    只有慕容寧把玩著手上的帖子露出了幾分疑惑。

    他與永樂公主從來沒有什麼交際,為什麼會來請他往公主府上去?恐這其中有什麼內情會傷及明秀,慕容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一趟。

    “何必生事?不必理會她就是了。”明秀見他真的要去,便柔聲道。

    “她如今就是個瘋子,我不放心,得去看看,若她真瘋了,我也得早些叫她閉嘴。”慕容甯知道永樂公主與恭順公主的糾葛,一則恐她拿住岳母的把柄,一則當年明秀與榮王妃屢有衝突,沒準兒也有什麼把柄被拿住,慕容甯目中冷光一閃,安慰明秀笑道,“若她真的敢說出什麼,我一刀捅死她就完了,就說她懷念先帝去陪伴兄長去了。”見明秀無奈地推了他一把,他便笑道,“開個玩笑罷了。”

    是不是開玩笑明秀看得出來,慕容寧目中十分認真的,她頓了頓便柔聲道,“捅完了,記得擦了血再回來。”

    “嗯!”慕容寧覺得之前的那點兒悲傷春秋純屬吃飽了撐的,笑嘻嘻啃了明秀一口,轉身走了。

    明秀也只是笑笑,拿著手上的信紙聽著面前下人的回話,心裡歎了一聲。

    這一日到底是來了。

    沒有想到先帝才駕崩,閔王就忍不住,竟已經上書要廢了世子了。

    也不知沈明珠這一回該怎麼辦。

    她才心中歎息了一聲,就得了閔王妃與自己的帖子叫她往閔王府去,覺得自己不好去見人家家的家事,這不是瞎參合麼,只是見帖子上說蘇薔從莊子上回來了,明秀就有些不放心。

    閔王妃也是不放心這個,因此才叫明秀來護著蘇薔些,不要叫人衝撞了。

    也有沈明珠是沈家姑娘的緣故。

    明秀到了閔王府的時候,皇帝準了閔王請求廢了世子改立次子的詔書已經進門。

    閔王府裡此時亂糟糟的,明秀才進門就聽見裡頭傳來了慕容敬不敢置信的咆哮,還有憤怒的吼聲。

    這個時候若還能心平氣和,那一定不是人!

    “父王,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慕容敬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才從妾室的床上爬起來,此時頭髮都是散開的,胡亂地披著一件兒衣裳,雖然有些不恭敬,只是這時候誰還記得這個呀,正一雙手掐在冷冷地看著自己的閔王的衣襟上一臉悲憤地叫道,“父王怎會這樣對我?!”他沒有想到自己說被人廢了就被人廢了,從前閔王一點兒預兆都沒有,且原因還是告了自己忤逆。

    他忤逆什麼了?

    “大哥,先放開父王。”慕容軒急忙上前抓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父王面前進了讒言?!”慕容敬從來沒有將弟弟放在眼裡,因為這個弟弟容貌不如他,看著也不如自己聰明,雖然同母所出,卻一點兒都不像。

    這個弟弟對他還十分恭敬,一副好弟弟的樣子,誰會想到背後插刀的竟然是他!

    “不是我進了讒言,是大哥做得不對!”慕容軒並不是非要閔王府的爵位不可,他如今在御前十分得用,皇帝拿他當能大用的宗室子弟多有看顧,就算沒有閔王的爵位,他日後未必掙不出一個前程來,又何必與兄長搶一個位置呢?只是慕容敬做得太過,沒有眼力見兒不說,這京中得罪的海了去了,娶回來的女人也都是敗家貨,想到這裡,慕容軒的眼前一冷,看著冷笑連連的兄長認真地說道,“大哥若繼承王府,閔王府日後只怕就要敗了。”

    他不能眼睜睜叫閔王府淹沒在京中,哪怕慕容敬能守成,他都不會眼看著閔王將廢世子的摺子遞上去。

    可是如今,他只能請兄長退位讓賢。

    他以後好好兒養著他,養著他全家都可以。榮華富貴,什麼都有,只是不能叫他做閔王府的主。

    就是這樣簡單,然而看著慕容敬一雙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眼睛慕容軒心裡也難受,努力地說道,“大哥放心,咱們一定不虧待你。”

    “不必多說。既然陛下已經允許,敬兒從今以後,就不要留在王府!”閔王妃的心更硬一些,不會叫閔王府日後多出一個主子來,見兒子們都看著自己,將明秀拉到自己的身後叫她看顧一臉驚容的蘇薔,這才對慕容敬冷冷地說道,“你行為不肖任意妄為,耗幹了我對你最後的情分!”她看著沖進來的幾個女眷,對著慕容敬冷笑說道,“連女子的忠奸都看不出來,日後閔王府落到你的手裡,就是大禍!”

    “母親。”慕容敬沒有想過對自己那樣縱容的母親怎麼會翻臉。

    “我早就想廢了你,忍到現在,已不能再忍。”慕容敬到底是親子,閔王妃說著刻薄的話,可是眼裡卻露出了幾分傷感,擺擺手歎氣道,“罷了,日後,你過自己喜歡過的日子去。”就算納上一百個女人,她都不管了。

    “母親這是不要大爺了麼?!”沈明珠沖進來見了這個,急忙撲到了閔王妃的腳下,嚇得渾身發抖。

    她嫁給慕容敬就是為了閔王世子的名位,若慕容敬被廢,那她還有什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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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50:45


    這時候好人家的也不敢把閨女給淮陽侯府,都擔心被皇帝遷怒。

    永樂公主從皇帝封了幾個姐妹卻當她是隱形人那一日,就已經傻了。更何況榮王妃死在了宮裡,叫她已經癡癡地,萬念俱灰。

    昨日淮陽侯又因一事與她爭執,一個耳光抽得她眼下還臉上紅腫,叫她心中苦悶。

    她晃晃悠悠地走出來走到園子裡頭,就見遠遠地仿佛是家中的兩個妯娌在親近地說話,如今她心裡難受,對平日裡看不起的妯娌也有了幾分想要說話的想法,況在侯府之中被看人下菜碟兒的下人給苛待了幾日,永樂公主才知道從前自己能在府中橫行不過是因先帝之故,急忙露出了一個有些親熱的笑臉來往哪兒走去,還未走近,卻見那兩個妯娌看向自己,目光厭惡冰冷。

    因她之故,淮陽侯府倒了血黴了,怎麼還能笑出來。

    “我屋裡還有點子內造的珠花兒,一會兒給兩位弟妹戴?”永樂公主艱難地說道。

    她女兒已經死了,淮陽侯在榮王妃死後對她就再也沒有了牽連,她不得不來討好這些妯娌,叫她們在淮陽侯面前給自己說說好話兒。

    她只剩下他了。

    “嫂子還是收著罷,都是從前的樣式,誰稀罕呢?”其中一個就是倒楣的貢獻一個兒子尚公主,誰知道公主沒尚著卻多了一個克妻惡名如今還娶不上媳婦兒的倒楣蛋兒了,看永樂公主就跟看仇人也差不多了,簡直恨不能吃了她,又見這平日裡高高在上,還賣了她兒子的女人竟然還有臉在她面前示好,便冷笑說道,“這京裡誰不知道嫂子早就近不得宮了呢?什麼內造外造的,都還是自己留著,以後當個念想罷!”

    “你忘了,太后懿旨,叫嫂子以後都不必入宮了。”另一個就越發地笑道。

    永樂公主臉上的笑容一僵,看著這兩個妯娌偷笑看著她,仿佛完全不把她放在心裡,心裡委屈極了,忍不住就往淮陽侯的屋裡去了。

    這個時候,他是唯一屬於她的了!

    此時淮陽侯屋裡,卻並不止他一人,還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夫人。

    “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娶了一個禍家之人。”淮陽侯太夫人此時臉都是灰敗的,想到因永樂公主之故,新君冷落淮陽侯府,京中勳貴多有恩賞,卻在淮陽侯府這兒一點兒表示都沒有,還屢屢下旨呵斥永樂公主叫淮陽侯府蒙羞,太夫人便歎息說道,“早知道,不如叫你娶了恭順就好了,”她充滿了後悔地說道,“這才是興旺家族的人呢!看著她嬌怯怯不好生養,可是你瞧瞧,兩子一女,都成才!”

    永樂公主一輩子就生了一個閨女,還是個坑爹貨。

    恭順公主再像個狐狸精,然而長子如今在軍中聲名赫赫,一女也為王妃,可是那王妃可比榮王妃招人喜歡多了,長袖善舞的伶俐人兒,多少家內外貴婦都與她親近。更有一個小兒的,淮陽侯太夫人曾遠遠地見過,跟觀音座下的金童一樣,聽說讀書也是極好的,叫人贊一聲早慧。

    沈國公那五大三粗的,恭順公主都給生出了這樣的好孩子,若當年嫁給的是她的兒子,那生出來的,還不知得多叫人稱讚。

    淮陽侯,可比沈國公好看溫潤多了。

    淮陽侯如今性情平和了許多,對朝中沈浮也看開了,斂目輕聲道,“母親何必再提從前。”

    他折騰這一生已經累了,不想再折騰下去。

    如今徹底斷了念想,也好。

    “怎麼不能提?如今咱們家都成了什麼樣兒了。”淮陽侯平和,可是太夫人卻忍不住,見兒子只是笑笑不說話,又有些不甘心地說道,“莫非以後,叫你侄兒們就這樣跌進泥土裡?他們這麼年輕,就叫他們沒了前程指望,以後就在家裡憋著?”見淮陽侯沈默,太夫人便忍不住滾下淚來,握著兒子的手傷心地說道,“事到如今,母親要跟你說對不住。若不是我這個老不死的,你怎麼會,怎麼會抑鬱了半生……”

    她老淚縱橫,不知是哭兒子,還是在哭自己的孫子們。

    淮陽侯手顫動了一下,眼角閃過了一絲明亮的淚光。

    他從前,只在夢裡想過,若是當年自己沒有背棄婚約,如今是不是就會很幸福?

    她給他生幾個可愛的孩子,共用天倫,他在朝中一步一步往上爬,她在後頭操持家中,每日他回來,就能看見她的笑臉。

    歲月靜好,原來他要得並不多,只是這小小的溫暖與幸福。

    “都是從前的事了。”他垂頭抹了眼角的淚光,勉強笑道。

    見他傷心,太夫人越發捶胸哭道,“可恨我老天拔地地活著,看著這家業就這樣敗了呀!我以後閉了眼,怎麼能有臉見你的父親!”見淮陽侯上前安慰自己,她急忙抓著兒子的手哭著說道,“事到如今,母親只求你最後一件,日後你若恨我,怨我,我都認了!”她哭得滿臉都是眼淚,又頭髮花白,叫人看著就生出幾分可憐,淮陽侯急忙扶住她輕聲說道,“母親有話吩咐就是,不要如此。”

    “你休了她罷!”太夫人就哭道。

    淮陽侯手一顫,下意識地鬆開了太夫人的手,仿佛不敢認自己的母親。

    “她就是個災星!”太夫人聲嘶力竭地叫道,“若不休了她,陛下與太后娘娘對咱們侯府永遠都要厭惡,你侄兒們就一輩子都沒法兒翻身了!”見兒子臉色蒼白,太夫人也知道這兒子雖然不喜永樂公主,只是此時若捨棄也有些可憐她,急忙說道,“她招惹了多少人?這些都咱們侯府給背著呢!還有沈國公府,安王府,這都是仇人,你若留著她,只怕日後,死無葬身之地呀!”

    “不行。”淮陽侯皺眉道。

    此時休了永樂,那他豈不成了落井下石的小人?

    “還不如叫我死了!”太夫人見兒子不肯,頓時哭著倒在了地上,臉色都發青,竟仿佛發了舊疾。

    “母親!”淮陽侯急忙抱起她,要去尋大夫。

    “你不休了她,我還治什麼病!”太夫人哭道。

    見她已經只剩一口氣的樣子,淮陽侯沈默了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

    太夫人喜笑顏開,這才叫兒子托自己往臥房去,誰知道一開門,就見臉色絕望的永樂公主立在門外,不知聽到了多少去。

    淮陽侯此時沒有時間理會她,撞開擋路的妻子,將太夫人送到了臥房,叫了大夫來,好好看了見無事,這才轉身,卻見永樂公主一直立在那裡沒動。

    “你聽到了,就該知道我的意思。”淮陽侯沈默片刻,看著這個對著自己淚流滿面的女人,然而眼前看見的,卻是很多很多年輕,那個嫵媚倔強的少女轉身流淚,不肯再見他的模樣,心裡竟生出了不知多少的快意,臉上露出涼薄來,慢慢地說道,“咱們沒緣分,這些年,我是對不住你,可是淮陽侯府如今境地,也算是還給你了。”他側身避過了永樂公主央求來拉自己的手,冷酷地說道,“我不休你。”

    “侯爺?”永樂公主心裡又生出希望來。

    “和離罷。”淮陽侯冷冷地說道。

    這句話打碎了永樂公主最後的希望,見她頓了頓,突然尖叫著沖進了他的懷裡,哭著央求道,“侯爺!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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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50:27


    慕容明覺得自己懂了,又有些不懂,卻覺得自己在心裡的那些憋悶都不見了,忍不住撲上去拱著叫道,“最喜歡姑姑了!”

    “叫嬸子。”這要是叫安王看見還不咬死狼崽子呀,明秀戳了戳他的大腦袋笑道。

    “不,明兒的,姑姑!”才不是嬸子呢!

    明秀正笑著要再說些別的,卻見遠遠的不知何時,一個身上穿著素淨錦衣的美貌青年看著自己,見是慕容寧,她忍不住臉上就露出了笑容,又把慕容明給放下了。

    慕容明轉頭見是四叔,歪頭想了想笑嘻嘻地跑了。

    他還要去見大哥,見弟弟,很忙碌的。

    “臉色這麼不好看,這是累著了?”明秀見慕容甯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面前,臉都是蒼白的,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怔忡,急忙握了握他的手,只覺得滿手冰涼,便將身上的披風解開與他披上,嘴裡就有些責備地說道,“雖然暖和了些,到底還不是春天,你怎麼穿得這樣少?”她要給慕容寧系上衣帶,卻叫一隻冰冷的手給猛地握住,一仰頭,就見到了一雙定定的眼睛。

    “怎麼了這是?”明秀笑問道。

    慕容寧看著面前對自己笑靨如花的女子,想要笑一聲,卻輕輕地落下一滴眼淚,他急忙低頭把披風拉下來圍在明秀的身上,低聲道,“我還好,只是別冷了你。”

    他心裡有許多話想要問,卻問不出口。

    他很害怕,害怕得手腳都冰涼,害怕到不敢放開這個女子的手。

    她對他……是喜歡,還是不得不陪著自己去死?

    她原來並不喜歡他麼?

    可是如果她不喜歡他,那他該怎麼辦?

    他喜歡她,喜歡得心都疼了呀……

    還是上輩子,原是他逼死了她?她本可以不死,卻是他不肯對新君低頭,總想拚死一搏,叫她不得不踏上一條死路,沒法兒回頭?

    是他逼死了她。

    慕容寧想要笑一笑叫明秀安心,可是心裡有不知多少的暗流,叫他心都亂了。

    如果她知道,眼前她關心的這個人逼死了她,或許她並沒有愛過他,那會怎麼樣?

    會不會恨他?會不會離開他?

    “我就是去見了老五,有些難受。”慕容寧不敢去看明秀那雙清澈的眼睛,低著頭輕輕地說道。

    “他跟咱們不一樣,何必攪亂心情?”明秀知道慕容寧沒有說實話,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痛苦與恐慌,仿佛是有什麼異樣不敢放開自己的手指,心中默默地想著慕容寧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她卻只當做不知道,反手握緊了慕容寧的手輕輕地說道,“都過去了。從前的那些,都叫它過去,以後都不要再想。”她感覺一滴眼淚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燙得手疼。

    “如果過不去呢?”慕容寧聲音嘶啞地說道。

    “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就算有,咱們一起面對。”明秀見慕容寧猛地抬頭,便笑著說道,“我陪著你。”

    “陪著我?”

    “我嫁給你,就永遠都陪著你。”

    “阿秀……”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兩輩子加起來,有沒有喜歡過,哪怕一點點?

    這話到了嘴邊,慕容寧看著明秀溫柔看著自己的眼神,卻覺得不重要了。

    她在他身邊,就夠了。

    不要想那些年叫自己痛苦的猜想,他什麼都不想知道,只要她在身邊,能溫柔地對他,關心他,就已經都足夠了。

    他已經很幸福。

    “怎麼了?”見慕容寧眼淚又落下來,明秀便含笑問道。

    “沒有,只是覺得,我能留在你身邊,真是太好了。”慕容寧一邊笑一邊流眼淚,彎下腰將頭抵在了明秀的肩膀上,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肢輕聲說道,“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他此時有一種叫人迷惑的脆弱,明秀突然覺得心口有些疼,卻抬手將手臂環在了這個青年單薄的後背上,輕輕地說道,“我也覺得,有你在身邊,很好。”

    她很幸福,也很歡喜。

    慕容寧哽咽了一聲,之後笑著放開她的手抹了臉上的眼淚,聲音還是嘶啞,卻有些精神了地說道,“咱們出宮去。”

    明秀微笑頷首,第一次十分柔順地跟在他的身邊,手拉手一同回了安王府。

    這一夜夫妻倆什麼都沒有做,相互依偎地睡去,可是明秀睡夢裡,卻還是覺得這一夜,有一道視線定定地落在自己的臉上,一直都沒有放開。

    她有心想要睜開眼,卻在心裡歎息了一聲,伸手抱住了身邊這個不安的青年。

    他遲疑地動了動,之後用力地將她抱住,仿佛永遠都不會鬆開。

    他還是相信她。

    那些年,與這些時光,都不是假的。

    她心裡有他,他知道,也一直會相信下去。

    這一夜明秀睡在這人的懷裡,卻覺得很踏實,直到了第二日起身,端著慕容寧笑眯眯遞給自己的粥,她笑看了這青年一眼。

    看起來,這是好了,還會跟以前一樣兒笑得很討好很諂媚了。

    有心想要調侃一句,她才要說話,卻見外頭鸚哥兒喜氣洋洋地叫道,“王妃!”

    “做什麼這麼嚷嚷。”慕容寧一邊給明秀擦嘴,一邊小心眼兒在明秀面前給這丫頭上眼藥兒道,“驚了阿秀怎麼辦?!太不小心!”這麼礙眼的丫頭,就該早點兒嫁出去呀!

    鸚哥兒翻了一個白眼也不理睬他,轉頭就對明秀喜道,“咱們公主,被封了大長公主了!”她頓了頓,又很解氣地說道,“淮陽侯府的那位,還是公主。”

    皇帝登基之後,除了滅了幾個叫自己看不順眼的,自然也要分些好處給自己身邊兒的人。

    恩賞了很多人,眼下就輪到公主們了。

    矮胖矮胖的二公主不必說的,已封了慧敏長公主,當然懷恨在心的長公主她四哥背地裡跟自家媳婦兒吐槽,說一個肥仔兒圓滾滾胖嘟嘟,什麼聰慧機敏那都是天上的浮雲啥的,只是新君對這個異母妹妹的寵愛真是大家都看出來了的,然而皇帝陛下的姑姑們等著呢。

    到了眼下,皇帝活著的姑母一共四人,兩個姑母在京中就是恭順公主與永樂公主了,另兩個一直在地方,大家都不常見的。

    雖然不常見,不過這時候也不好落下她們不是?索性一起加封了。

    恭順公主封了之後又加了三百食邑,這個是別人沒有的,有另眼相看的意思。

    大家都加封了大長公主,然而只有永樂還是從前那封號,就仿佛皇帝將這個姑母給忘了一樣,亦或是完全不放在眼裡。

    此聖旨一出來,京中就一靜。

    永樂公主,這位先帝最寵愛的妹妹,只怕要不好了。

    這猜測還沒有兩日,榮王妃早前御前不敬的後續就來了。

    太后親自下懿旨呵斥永樂公主教女不嚴無德無行不堪,又歷數永樂在京中數十罪過,命叫閉門家中思過,沒有懿旨,就不許出來。

    這懿旨一下,大家就都知道,至少在本朝,公主殿下是翻不了身了。

    至於日後如何,如果公主殿下能熬過得她侄兒,或許還能有點兒希望,只是希望不大,大家都留給念想兒罷了。

    因永樂公主從前得寵時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先頭先帝未駕崩,因顧慮她是先帝親妹,哪怕先帝待她不如從前卻也不敢太踩她。如今永樂完全失勢,大家就更沒有什麼心理壓力了,不僅永樂公主在京中被排擠輕賤,連淮陽侯府都越發江河日下。又有前頭先帝下旨淮陽侯府子弟尚大公主,誰知道大公主竟然就沒了。這豈不是克妻?一時間這子弟雖然是侯府名義上的老大,卻娶不上媳婦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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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50:06


    想要高位,慢慢兒熬著罷。

    就有人不服想往皇帝皇后面前哭訴,然而皇帝最近只歇在前頭,皇后有孕誰敢此時打攪呢?出了事兒怎麼辦?況還有一個太后,雖然如今美其名曰不大管事兒,可是從前的手段誰敢小瞧呢?硬是頂著先帝的折騰熬到了先帝駕崩,那從前的真愛什麼的如皇貴妃芳嬪等等眼下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這麼一個猛人在後宮鎮著,宮中新君的妃子們就不敢鬧得太厲害,不過是哭了一場,就認了。

    因還要給妃嬪們分撥宮女按例處置待遇等等,明秀就一個頭兩個大。

    女人多了就是這點不好,太糟心了。

    唐王妃卻覺得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她本是京中最出名的母老虎,從前的妃嬪就沒有不怕她的,又因皇后寬和明秀溫順,都不是幹這個的料 ,因此就自己接下來了。

    她最看不上側室大家都知道,竟不敢落在她手中沒臉,因此新君的諸妃嬪就十分老實。

    大家都等這母老虎滾蛋好繼續在皇帝面前邀寵。

    皇后有孕,皇帝守過了先帝的喪期總要往後宮來消遣,到時才是最要緊的時候呢。

    明秀得了清閒就往御花園裡來了,就見雪慢慢地融化,有的地方顯出了淡淡的嫩綠,還有一些樹枝都變得柔軟了。想到之前給先帝哭喪的時候還有些冷呢,明秀還是覺得此時有些陰冷,裹住了身上的雪白的狐皮披風坐在花園裡頭四處看著,見四處都是滿眼的綠意就忍不住笑了,又帶著幾分憧憬地望著遠遠的湖水,心裡有些期待,想著趕緊將宮裡的事兒完了,回自己家去。

    她在後宮也聽到些前朝的事兒,雖然沈國公衝撞了新君,不過新君十分大度,還叫沈國公領著如今的軍權,且厚賞誇沈國公為忠臣。

    羅遙官升一級,領神機營,卻是名正言順的武將,而不是宮中的女官銜了。

    家中越過越好,她自然也是高興的,更高興的是新君雖然對弟弟們已經封無可封,可是卻叫兩個弟弟領雙親王的俸祿,又賜了皇莊等等,雖然明秀不是眼皮子淺的人,然而想到慕容寧最喜歡與兄長親近,這如今皇帝登基也並沒有冷落他,就為慕容甯開心,不然安王殿下心裡失落又哭了起來,這個可怎麼辦呢?安王妃覺得有一個愛哭的王爺好操心,雖然這心操得挺樂意的。

    她正想著呢,就見假山之外探出了一顆小小的腦袋來。

    “明兒過來。”見竟是慕容明,明秀就笑了,對他招了招手。

    慕容明眼睛頓時就亮了,邁著小胖腿兒都沖到了明秀的面前,伸出兩隻小爪子眼睛亮晶晶地仰頭叫道,“姑姑!”

    明秀將他抱在懷裡,覺得這小肉球兒肥嘟嘟暖呼呼的,小暖爐似的,便摸著他的頭笑問道,“怎麼一個人?你大哥呢?”

    “大哥,去東宮了。”慕容明垂著頭揪著明秀的衣帶,仰頭看一眼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急忙垂頭,不大一會兒,又偷偷兒地抬頭看了明秀一眼。

    “心裡有心事?”見慕容明眼眶濕潤了,明秀心中微動,只叫服侍自己的人往遠處去了,這才柔聲與他問道,“有什麼人怠慢你了不成?”

    “有大哥在,她們不敢怠慢我。”慕容明卻眼睛慢慢兒地紅了,拱著明秀的臉小聲兒說道,“母后有孕了,她們都說還是一個弟弟。大哥也開心。”見明秀怔了怔,這小小的孩子就吸著鼻子抱著她的脖子小聲兒說道,“她們說,那才是大哥的親弟弟,我,我不是……”他大滴大滴的眼淚滾進了明秀的脖子裡,有些怯怯地說道,“她們還說,等弟弟出世,大哥心裡就只有這個弟弟了。”

    他與慕容斐從小兒一同長大,叫慕容斐護在羽翼之下,比仰慕父親還要仰慕這個兄長,聽說兄長以後不會親近自己,就覺得害怕。

    “明兒問過兄長沒有?”明秀有些心疼這個孩子,溫聲問道。

    “不敢。”慕容明搖著頭說道。

    “多少的誤解,都是因不敢不問而出,其實這些都不過是明兒自己的猜測,不是你大哥的心情。”慕容明仰頭看著明秀,明秀便微笑道,“近鄉情更怯,有時候明明一句話能問到的,卻不敢問,因為明兒怕你哥哥說出叫你傷心的話麼?”見慕容明抹著眼淚點頭,她便笑了,摸著他的小臉兒柔聲道,“可是明兒也可以想,你如今在心裡猜的,她們嘴裡說的,已經是最壞的結果,就算聽到,又能如何呢?”

    其實,還是抱著一點希望,才不願被人蓋棺定論,寧願惶惶不可終日。

    “沒有比這更壞的了。”明秀笑道,“明兒不相信你哥哥?”

    慕容明小小的腦袋裝不下這麼多的事兒,已經呆住了,張著小嘴兒看著明秀。

    明秀見他傻傻的樣子,便笑了一笑,輕聲道,“而且明兒有了弟弟,不是該開心?”

    “他搶走大哥,我討厭他。”慕容明癟著嘴兒小聲兒說道。

    “你哥哥是搶不走的,明兒以後也要如哥哥對你一樣對弟弟好。”見慕容明轉頭,她便柔聲笑道,“明兒想想,等以後弟弟長大了,就像明兒跟在哥哥身後一樣追在你的身後跑,叫你哥哥,誰與你說話就很不開心。也像明兒今日一樣,也會擔心明兒不喜歡他了,會不會也很幸福?”見慕容明歪著小腦袋想著自己勾勒的畫面,眼睛都亮了,便溫聲道,“你們是同胞兄弟,以後也要在一處,什麼都不要改變。”

    “那以後,我也能帶著弟弟玩兒,可以摸他的頭?”慕容明眼睛亮晶晶地問道。

    “能。”

    “能叫他聽我的話,喜歡我?”

    “只要你喜歡他,他自然會喜歡你。”

    慕容明咬著自己的胖手指笑了,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覺得方才自己哭了,還說了那樣任性的話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跟姑姑說,別人,我都不說的。”他抱著明秀的脖子小聲兒說道,“母嬪可煩了,總是叫我努力,要我比大哥還強,說我也是父皇的兒子,也能坐上那個位置。可是明兒不喜歡母嬪這樣說。”

    他靜靜地歪在明秀的懷裡小聲兒說道,“明兒想做唐王叔,安王叔那樣的弟弟,做大哥的臂膀,以後跟大哥一輩子做兄弟。”可是陳嬪不願意,總是用歇斯底里的聲音叫他長點心,可是出了宮門,陳嬪卻對皇后恭敬有加,臉上還帶著叫慕容明感到可怕的溫順。

    母親的兩面叫他感到害怕,竟不願意面對她。

    “我不想見母嬪。”他低聲說道。

    “輔助你大哥,這是對的,姑姑很高興。”明秀將這個總是有許多心事的小包子給抱在懷裡溫柔地說道,“你心裡有許多的話,都要一點一點與陳嬪娘娘說來。逃避,只會叫你與你母親都受傷。你得告訴她,你不喜歡她為你制定的那條路,叫她安心在宮中。也不要不見她。”她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是她的兒子,她這一生所做的一切,哪怕是叫你往上爬,都不過是為了你。她再壞,在外頭再叫人害怕,可是對你,她卻總是用心在愛你。”

    “姑姑不是也不喜歡母嬪?”明秀不與後宮妃嬪來往,顯然是不喜歡的。

    “我可以不喜歡,可是作為她的兒子,你不能不喜歡她,知道麼?”明秀笑著頂了頂慕容明的大腦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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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9:45


    “如此背信棄義,這姑娘真是不提也罷,叫人恥笑。”慕容寧一怔,想到這女子竟然這麼輕易地就變了人心就覺得噁心道,“識時務雖然叫人會一聲聰明,可是這樣的人……”他沈默了一下方才淡淡地說道,“就算她如今與老五撇清了關係,莫非就能有好了不成?滿上京誰不知道他們這點兒事兒,沸沸揚揚的,是個好的都不會看上她!”

    如此背信棄義,誰家娶了不得有一頭冷汗呀。

    能拋棄一個榮王,誰知道這姑娘日後還會背棄誰?

    “這就是蠢貨了。”皇帝便溫聲道,“若是我的話,老五既然落難,她的名聲也完了,不如一條路走到黑,還能博一個忠義之名,叫家中也有光。”

    不離不棄,雖然很傻,卻叫人欽佩,理國公府的門楣也會亮堂許多。

    況誰知道日後榮王會不會翻身被放出來呢?

    鼠目寸光,怨不得理國公很多年不能在上京立足腳,只能在蜀地廝混。

    廝混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想明白。

    慕容寧也笑了,挑眉道,“這樣明白的人,也少了……”他覺得心裡隱隱咯登了一下,有些發虛,卻不知是因為什麼,只是突然一顆總是很踏實的心忽悠悠的,渾身不由自主地發涼,竟叫他有些笑不下去的意思。只是不明白這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慕容寧心口疼的慌,急忙轉頭喝了一口熱茶努力將方才與皇帝的對話想了想,並沒有想到有什麼不對,卻情不自禁地雙手發抖。

    “怎麼,你病了?”見慕容寧突然臉上發白,皇帝急忙問道。

    “不是,只是突然心裡不踏實,慌得很。”慕容寧想要起身,卻雙腿發軟,臉上冒出了冷汗。

    他勉強扶住了桌子撐起身,迎著皇帝擔心的眼神勉強笑著說道,“大概是急著想見阿秀了,皇兄你知道我的。”此時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卻不敢想……仿佛有什麼,若是一旦想明白了,就會叫他跌進深淵。

    “你呀,弟妹都是你的了,莫非還會飛了不成?”皇帝早就見識過弟弟對弟妹的死纏爛打一刻都不想離開的,便撐不住笑了,擺手笑道,“趕緊去安置老五,回頭……”他想了想笑道,“還有你二嫂在宮裡。罷了,你運氣好,叫你媳婦兒一會兒跟你出宮去。”見慕容寧用力點頭,果然精神了許多,大步地往外走了,又忍不住追在身後道,“放你兩日的假,不許真病了!”

    不過這弟弟不會是苦肉計,騙他把明秀給放出來罷?

    “皇兄好囉嗦!”慕容甯方才那變得莫名慌亂的心聽了這個就穩當了,覺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有些多愁善感,竟忍不住笑了一聲兒,之後臉色一沈就往關押榮王之處去了。

    榮王此時被困在宮中,目光所及都是面無表情的鐵甲衛士,不僅如此,哪怕是沐浴如廁,身邊也都跟著人,形同犯人。

    他呆呆地仰頭看著宮室上頭的橫樑目光散亂,顧不得身上的錦衣已經好幾天沒換了,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落到了這個田地。

    明明前幾日,他還是帝王最喜歡的兒子,是高高在上的榮王,與皇位不過是一步之遙。可是一轉眼什麼都沒有了,自己變成了階下囚。

    他目光散亂的時候,就見門嘩啦一聲敞開了,一個與他容貌相似,美貌絕倫的青年踏著日光緩緩而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五弟。”慕容甯看著榮王,仿佛是在看著前世的自己,輕輕地喚了一聲。

    榮王眼睛一亮,顧不得眾人的呵斥與從前與慕容寧的仇恨,竟猛地撲到了慕容寧的腳下用力地磕頭,眼淚流了一臉叫道,“四哥!四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他以為慕容寧是送自己上路的,巨大的恐懼叫他忍不住臉色都扭曲了起來,抓著慕容寧的袍子叫道,“四哥放我一條生路,我是你弟弟啊!”他哭得鼻涕眼淚都出來,哪裡還有半分美麗,嗚咽地叫道,“我給陛下磕頭,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陛下繞過我吧!”

    他縮成一團,哭得可憐極了。

    慕容寧靜靜地看著腳下的弟弟,才發現自己與他並不像。

    上輩子,哪怕到死,他都沒有求過新君一個字。

    他寧可死,也不會對別人低頭……

    “你不會死,放心。只是一輩子不能出來了。”慕容寧笑了笑,見榮王委頓在地上目光僵硬地看著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俯身將手放在了這青年的消瘦的肩膀,帶著幾分憐憫地說道,“皇兄不會殺了你,只是……”他輕聲道,“如果一切都能重來,不要相信父皇了。”

    他與眼前這個青年的悲劇,或許都來自駕崩了的先帝,他用父愛抑或是別的感情束縛他們,然後將他們送上死路。

    他一定從來都沒有想過若他駕崩之後兒子會怎麼辦,因為他從來都不在乎。

    “你真傻。”他這句話,不知是在對眼前的榮王,還是在對上一輩子的自己說。

    榮王付出了一生的自由,自己付出了的,是他與明秀曾經的兩條命。

    “真的?”榮王瑟縮發抖地問道。

    “當然,不僅如此,你的姬妾也會跟著你,你不必擔心。”慕容寧沈默了片刻,突然覺得心裡又開始空蕩蕩的,有些茫然地說道,“理國公府的那個,她說不認識你,就要嫁給別人了。”見榮王呆了呆,突然淚流滿面,他一抹臉竟詫異地發現,自己竟然也哭了,他有些不明白地看著手上的眼淚,之後急忙鬆開了榮王身上的手幾乎是倉皇地不敢再去看這個弟弟,轉身淡淡地說道,“帶他出去。”

    榮王還與他不同的是,哪怕是到了現在,他也沒有問龐氏一個字。

    對他的母親,他並沒有那樣孝順。

    身後的護衛大聲應了,呼和著將榮王給押出去,慕容寧目光落在這空蕩蕩的廢宮,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心裡生出些惶恐,竟再也等不及就往後宮的方向過去,匆匆地穿過了開始有些溫暖之意的御花園,他就聽見了孩童嘻嘻哈哈的笑聲兒。

    他看見遠處,明秀一臉溫柔地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那孩子仰著胖嘟嘟的小臉兒,用孺慕親近的眼神看著她,仿佛看著最重要的人。

    “最喜歡姑姑了!”他抱著俯身下來的明秀,用力地啃了一口。

    這從前會叫慕容寧大怒跳腳兒的一幕,卻叫這青年遠遠地看住,笑了一下,之後心中一涼,腦中清明一片。

    聰明人,總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是識時務劃清界限叫自己半生叫人輕賤辱及家門,還是破釜沈舟,博一個美名?

    明秀今日難得清閒。

    也並不是閑著了,而是唐王妃大包大攬,將事兒給包了。

    皇帝在宮中也住了一段時日,前朝都差不多理順了,自然要理一理後宮。

    不然新君的太子都立了,這宮裡還都住著“太子側妃”,這也不像樣兒呀。

    皇帝從前在東宮的姬妾不少,廢了一個許側妃去了冷宮,還有不少等著呢,那遠遠兒的期待的眼神兒看得明秀眼睛都疼。

    都等著皇帝能給一個好一點兒的位份。

    只是皇帝這一回倒是很果斷,只一個入東宮服侍最早,沒有子嗣的老實側妃封了妃,之後都封了嬪美人等等,有兒子沒兒子的都一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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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9:29


    她正說著話兒,就見門外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之後就見慕容斐與慕容明兩兄弟沖了進來,慕容明到底還是個孩子,歡叫了一聲,遲疑地看了一眼皇后,撲進了明秀的懷裡。

    “瞧瞧這滿頭是汗的,吹病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見慕容明很有自覺不去鬧有孕的皇后,明秀便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給他擦汗,笑問道,“這是從哪裡回來?”

    “給皇祖母請安去了。”慕容明仰著小腦袋由著明秀給自己擦臉,小嘴兒裡巴巴兒地說道,“只是瞧著皇祖母不大笑。”

    明秀的手就一頓。

    此時太后靜靜地立在窗邊,看著外頭已經開始融化的冰雪,迎著陽光眯起了眼睛。

    她的手輕輕地摸過了已經沒有痕跡了的脖子,卻覺得仿佛那雙手還掐在上頭一樣。

    那個時候,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最後關頭,他對自己笑了。

    然後鬆開了手……

    身後傳來昭貴妃很有精神的要求下棋的呼喚,太后轉頭看了看傲氣淩然的昭貴妃,笑了笑放下了自己頸間的手,關上了窗。

    因皇帝駕崩,因此京中就少了許多的樂事,各家都在觀望新君是個什麼態度。

    是恨先帝冷落皇后太子預備翻舊賬呢,還是想要先叫大家領點兒功勞呢?

    新君在宮中猜不透,出了宮的皇帝的心腹弟弟們就吃香了起來。

    唐王府與安王府都叫人踩破了大門,不知多少人想要進來與慕容甯唐王殿下談談人生理想啥的。

    這其中也有想給翻身了的兩位皇弟當個老岳父的,只是可憐當初龐氏在安王門前碰了釘子,那還是表妹呢,都叫安王給親手打死,別人……只怕還沒有這麼個體面。

    唐王殿下更別提,據說把後院兒都給隔開了獨寵自家王妃,可見是得多懼內呀。

    托唐王妃先頭彪悍的名聲,唐王回頭是岸落在大家的眼裡,這都是夫妻倆掐起來,唐王殿下被唐王妃給打服兒了的意思。

    夫綱不振呀!

    況連唐王都給揍趴下了,那唐王妃得是個什麼樣兒的母老虎?各家回頭看看家裡花兒一樣柔弱的姑娘,覺得還是不要送閨女送去去死了。

    一時各家往兩個王府只送金銀財寶,從來都沒有別的了。安王殿下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來者不拒,回頭就貓在家裡數錢,發了一筆橫財。

    雖然這橫財在過幾日皇帝親哥又與他談談人生之後,貢獻出去了大半。

    慕容甯癟著嘴兒坐在笑眯眯的皇帝面前,看著他大哥對他翻開了手,有些不甘願地將一打兒銀票放在了皇帝的手上,一邊將誰來與自己送過禮毫不猶豫地給賣了,這才有些不樂意地說道,“皇兄如今富有四海,竟還與弟弟計較這點兒小錢?”他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花,見皇帝心情不錯地點了點揣進了龍袍裡,這才巴巴兒地說道,“弟弟還有媳婦兒,以後兒子要養活呢,皇兄是不是……”

    “等你生了兒子再說。”皇帝是富有四海,不過這年頭兒有錢人也不容易,諾達的家財都是一兩銀子一兩銀子攢出來的,皇帝拒絕當給弟弟們扯虎皮沒好處的冤大頭。比起這過的很滋潤的弟弟,皇帝陛下的私庫還在皇后手裡攥著呢,不自己找點兒私房錢,日子怎麼過?

    “想要我生兒子,您把阿秀放出宮呀!”才新婚就成了牛郎織女,這合適麼?人道麼?!

    “等我兒子生出來,就放她出宮。”要不怎麼說人往高位走就變了模樣兒呢,皇帝這話得多渣呀。

    “什麼?!”皇后才有孕,天賦異稟也得等幾個月才能生出來,安王殿下頓時眼前一黑!

    “呵呵……”皇帝最近心情不錯,看見了弟弟的苦逼臉越發高興了,覺得這樣兒不好,不大兄友弟恭,可是皇帝陛下忍不住哇!

    “你放心,好吃好喝的不會委屈了她。只是可憐了你,每天孤枕難眠,有些淒涼。”見弟弟被自己一刀一刀捅得眼淚花兒都出來了,皇帝爽了,見慕容寧低頭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來咬牙切齒地往上寫著什麼,便覺得有趣笑問道,“這是什麼?”

    這個弟弟可比冷酷沒有什麼表情的唐王好玩兒過了,皇帝本今日見了些不大可愛的人,見了弟弟這麼可愛,不由樂了。

    “小黑帳!”慕容寧用怨恨的眼神看著現在越來越惹不起的大哥!

    皇帝咳了一聲,笑得渾身發抖,許久之後才擺了擺手溫聲道,“罷了,你們夫妻真是像得很。”

    安王叫他很開心,明秀在後宮叫皇后的心情很順暢,就是因為這個,皇帝都不願意叫明秀離開後宮了……這話說得有點兒邪惡,不過作為皇帝,自家媳婦兒的喜樂才是最重要的,弟弟弟妹這點兒小小的孤單淒涼什麼的,皇帝也只好當做看不見,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了。

    這想法越來越渣,皇帝可不敢叫弟弟知道。

    不然弟弟還不謀朝篡位啊。

    “今日叫你進宮,是另有一事。”皇帝記得自己兒子們也很喜歡明秀,摸著下巴看著下頭一臉憤怒意圖力透紙背的弟弟,便溫聲道,“老五,該有個了結了。”

    榮王生事雖然沒成,不過外頭的手段都已經使出來了,不過是人傻手段輸了一籌,這個時候自己傻乎乎地進宮叫人給扣了,既然扣了人,皇帝自然不會來做兄弟情深優柔寡斷放虎歸山這等蠢事,見慕容寧停了筆仰頭靜靜地看著他,皇帝便和聲道,“將他禁閉廢宮,這輩子,就不要出來了。”

    嚴加看管,這一生只能住在那囚籠之中,榮王的日子會過得好不好,皇帝就不管了。

    這個弟弟的存在對他來說如鯁在喉許多年,如今□□也叫他心中痛快。

    “那他的王位……”

    “廢了罷,無功無德,怎敢用榮這樣尊貴的封號?”皇帝哼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他正妃死了,那些側妃就送去與他作伴,咱們也不是分離夫妻的冷酷之人。”見慕容寧一一記下,皇帝的目光便溫和了許多,許久之後方才繼續說道,“龐氏,都叫出京,永生不許回來。”他見慕容寧沈默地看著自己,便摸了摸他的頭笑道,“總不好叫你有一個罪人的母家。”

    “我不在乎這個。”

    “可是我在乎。”皇帝笑歎,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是我的弟弟。”

    他登基為皇,是為了守護家人,而不是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兒,叫家人受到傷害。

    “多謝皇兄。”慕容寧覺得眼角有些濕潤,低頭小聲兒說道。

    “莫非叫我感動得哭了不成?”

    “若我說是,大哥會不會把阿秀先還給我?”慕容寧一抬頭,眼睛好亮地問道。

    “這個不行!”皇帝冷酷無情地拒絕了,揮手道,“趕緊去安置老五去!”見慕容寧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仿佛與自己還有許多的話要說,皇帝哼笑了一聲說道,“若你這事兒辦的快,還能回來與你媳婦兒吃口飯。還有,你與老五說件事兒。”他沈默了一會兒,露出了淡淡的譏諷笑著說道,“他最上心的理國公的姑娘知道他如今落難,已經說不認識他,想要去另一個好人嫁了。”

    真是改得好快,前些日子還非他這個弟弟不可呢,轉頭,成了陌生人了。

    只怕這才叫最後一擊,也叫榮王明白明白,什麼真愛,都不過是看在他的從前的權勢罷了。

    真以為自己挺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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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9:11


    “榮王被拘押在了別宮裡。”榮王當時腿一軟,就知道大勢已去,為了不叫太子反手給他一劍急忙用力磕頭給太子求饒,完全沒有風骨。然而他跪得快還是跪對了,太子有些遺憾地收了手,饒了他一命,卻因榮王到底是心腹大患,因此被押在了無人的宮中叫人嚴加看管,就為了日後再審。

    明秀想到榮王灰敗的,甚至看榮王妃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的模樣,到底在心中鄙夷。

    這樣的無膽鼠輩,竟然壓過了慕容寧的風頭,實在叫人噁心!

    “榮王……”沈國公哼了一聲,到底對榮王的死活不感興趣,見太子心中有所決斷,點了點頭,叫明秀在宮中好生打理,自己方才帶著人退出了宮中。

    皇帝駕崩第二日,太子登基,奉生母為太后,太子妃為皇后,又冊嫡長子慕容斐為太子,其餘東宮諸妃諸庶子雖然迎入宮中,卻並未冊封。

    宮中亂成一團。

    雖然皇帝多年前只有龐氏一個真愛,然而這兩年到底收了許多年輕的美人,又都寵倖過因此不能放出宮去,自然是要看守起來,免得日後給皇帝陛下戴個綠帽子啥的。

    因宮中狹小,按宮中的祖制無子的妃嬪都要遷到別宮去日後再也不許出宮。一時這宮中諸妃都哭哭啼啼央求到了太后的面前,想求留在宮中抑或是先有個更好的待遇,太后有些同情這些年少就要凋零在宮中的美人,與皇后商議了一回,雖然依舊將這些美人遷出宮去,卻尋了一個極寬闊華麗之處,也叫人不許苛待。

    宮中叫人騰出了位置,東宮諸妃便入宮,暫且住在一處,等著皇帝冊封之後賜予宮室。

    因皇后有孕,皇帝竟捨不得叫皇后勞累,與兩個弟弟笑裡藏刀地談了談人生,叫弟弟們出宮滾蛋,留了兩個弟妹在宮中打理宮中事務。

    唐王掀了桌子,安王殿下哭哭啼啼扒著宮門往裡頭悲情地呼喚自己媳婦兒,卻被皇帝無情地關上了大門。

    明秀在皇后宮中都聽見慕容甯悲悲戚戚幽怨的哭聲了,就在唐王妃與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裡很有些坐立不安。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四弟這也差不多了。”唐王妃便嘲笑道。

    “嫂子何苦消遣我?二哥珠玉在前,我家王爺是不敢攀比的。”那叫一個黏糊,唐王殿下更噁心呢。

    至少比起五大三粗的唐王,柔柔弱弱的美人兒安王哭起來也挺美的。

    “這張嘴就是這樣厲害,我是說不過的。”唐王妃從唐王遇刺就搬回了唐王府,雖然與唐王看著和好,只是卻冷情了許多,再也不大將唐王放在心上,也沒有那樣愛慕他了,如今搬回來,不過是權衡利弊,又有為慕容複打算的意思在裡頭,聽了明秀的揶揄只是挑眉笑道,“只是再厲害,怎麼遇見四弟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呢?怪道都說一物降一物呢,嫂子說呢?”

    慕容寧哭聲一起,明秀這頭兒的筆鋒都亂了,顯然很在意的。

    “你還是嫂子呢,這樣欺負人,我是不許的。”皇后此時還不顯懷,只是皇帝很看重她這一胎,不許勞神的。

    “這就與咱們充上皇后娘娘的款兒了不成?”唐王妃便挑眉笑道。

    “我還要謝你幫襯,怎敢在你面前擺譜?”皇后就笑了,叫人去端了血燕來給唐王妃明秀,這才歎氣道,“也是我如今精神不好,不然,也不會勞累你們了。”

    皇后這一胎雖然看著穩當,到底要小心些,先帝駕崩新君登基,宮裡宮外不知多少的事要忙碌,若皇后一個人實在是勞累人的,不是皇帝撈了兩個苦力給自己,皇后竟只好去求太后給做主了。想到太后從先帝駕崩就精神不好,她便有些擔心。

    “母后受了驚,自然是精神短些,嫂子不必擔心。”唐王妃知道皇后憂心什麼,便寬慰道。

    “有貴妃娘娘與順妃娘娘陪著開解,我也覺得安心。”皇后柔聲說道。

    皇帝如今諸事繁忙,還沒有來得及加封先帝妃嬪,如今也只好這樣胡亂地叫著。

    “那幾個側妃,陛下是個什麼意思?”唐王妃吃著燕窩,覺得自己被滋潤,就跟活過來了似的,見皇后一怔,便貼著她的耳邊輕聲道,“那幾個我冷眼瞧著竟十分歡喜,想來以為自己能有大造化呢!我看著有些倡狂的意思,只是到底身份不同了,竟不能多說,只是嫂子得心裡有數。”她沈默了一會兒方才冷冷地說道,“若有人心懷不斂,就跟那個姓許的似的,斷斷不能容她!”

    許側妃入宮之後竟然還鬧了一回,仗著自己生了皇子身份尊貴,還要大刺刺給太后來請安,順便給太后瞧瞧自己的龍鳳胎。

    早前因太后不大看重庶出的孫子,因此竟從未看過這兩個孩子。

    當然,如今也是不見的。

    許側妃竟然騷擾太后,實在膽子太大了。太后可不是心存顧忌不願對諸妃庶子下手的皇后,毫不客氣地叫了皇帝過來,只問是什麼意思。

    皇帝真沒什麼意思,冤枉得很,只將敢背著自己玩兒花樣兒的許側妃送進了冷宮,順便奪了她的一子一女分別與兩個位份低微,平日卻十分老實早就無寵的妾室養著。

    這兩個孩子本年紀就不大,雖然初時沒了母親啼哭不已,然而就這麼幾日就已經開始忘記生母,轉而與精心養育自己的養母親近起來。

    皇后聽了這個已經在苦笑,搖頭歎道,“這個怎麼防得住。”莫非她要收拾日後進宮的每一個妃嬪,捏死每一個庶子庶女麼?

    她是做不來這個的。

    唐王妃也知道皇后溫和的,聞言歎道,“如今,只能看陛下的良心了。”

    明秀聽了就忍不住噗嗤一笑,見皇后也叫這句話給逗笑了,便笑道,“陛下看起來並不是沒有良心的人。我見諸妃皆未冊封,只嫂子做了皇后,斐兒做了太子,這就是最好的態度了。”她頓了頓便柔聲說道,“且看在陛下竟扣了我們兩個在宮裡,莫非還看不住陛下對咱們皇后娘娘的愛重來?”這話聽得唐王妃撫掌大笑起來,也叫皇后臉上緋紅,取了桌上的果子來丟她。

    “你也這樣促狹。”皇后便嗔道。

    明秀急忙誠惶誠恐請罪,又叫人笑了一場。

    皇后已經笑得不行了,急忙撫著小腹笑道,“可不好再說笑了,不然,都要笑壞了。”

    她們幾個難道有這樣肆意歡笑的時候,先帝駕崩就仿佛是烏雲散去了一樣,十分叫人自在,明秀理清了手上的幾本冊子,又叫人進來吩咐了些遷宮修繕宮中宮舍之事,又聽見幾個側妃來要給皇后請安,因皇后都不見叫人回去了,沈吟了片刻方才與皇后說道,“斐兒做了太子,固然是極好的,只是我想著他年紀還小,是否可以時常回宮來居住,不至叫他一個人在東宮冷冷清清的?”

    太子被冊封就要去東宮居住,只是慕容斐年紀很小,實在不大人道。

    又不能跟他爹似的娶了媳婦兒一起,還熱鬧些。

    “你說的這話極對,這些時候,我也想他。”皇后叫明秀說到了心事便笑道,“虧了有明兒在他身邊陪著,不然,我就更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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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8:54


    她方才要離開,卻只覺得眼前黑影撲來,竟是方才十分虛弱的皇帝猛地到了她的眼前,就覺得頸間一緊竟叫皇帝雙手死死地掐住,整個人被扣在了床上!

    “母后!”明秀離得更近,見皇帝整個人都壓在皇后的身上,仿佛是要掐死皇后,丟了手中的鐵券就往皇帝的方向而去。

    榮王目中一閃,往外一撞,竟將慕容寧撞得往後頭倒去。榮王妃高聲叫了一聲,用足了全身的力氣撞在了明秀的身上,四個人在地上滾成了一團。

    誰都沒有想到皇帝竟然還能發難,一時竟傻了一般,昭貴妃猛地上前叫了一聲,一把就抓住了皇帝的手臂!

    “你撒手!畜生!”她高聲叫道。

    皇后只覺得自己叫一雙大手掐住,轉眼就幾乎被掐斷了脖子。皇帝懶得理睬昭貴妃,目光詭異地看著手下的皇后用力收緊,見她慢慢沒有了呼吸,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母后!”幾聲呼喊,那幾個皇子都撲了過來,皇帝就見皇后本已經垂死的眼睛竟猛地張開,露出了自己從未見過的神采。

    他一怔,卻在此時猛地嘔出了一口氣,之後往一旁栽倒。

    “你怎麼樣啊?!”昭貴妃推開了無聲無息的皇帝,哭著推臉色發青的皇后道,“我說不叫你過來,你偏要過來,你瞧瞧你!”

    “混帳!”明秀叫榮王妃給纏在地上跟瘋子一樣廝打已經暴怒,聽見昭貴妃的哭聲心中一急,一腳將榮王妃踹翻罵道,“若母后有事,我饒不了你!”

    “舅舅厭惡太子,還叫皇后陪葬,她就該死!”榮王妃見宮室之中那幾個當小透明兒的勳貴在驚疑不定,頓時高聲叫道,“舅舅本要廢太子,要皇后死。這群亂臣賊子,竟連舅舅的旨意都敢違背,當殺……”她才高聲叫到這裡,卻只覺得自己的後心一涼,一點亮晶晶的鋒利的劍尖兒從她的胸口突出,她仿佛是不敢置信地低頭看了看這劍尖兒,這才感覺到一股很厲害的劇痛傳遍了全身。

    “妖言惑眾,孤賜你死罪!”太子冷冷地將手中的寶劍拔出丟在一旁,厭惡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榮王妃。

    她先來禍害他的兒子,又敢來傷害他的母親,這樣的女人,何必還活在世上!

    看著躺在流了滿地血的榮王妃,太子的臉上挑起了一個冰冷的笑容,一抬手,身後的甲士將一柄重劍托在他的手上,他向下一揮,榮王妃的頭便滾在了地上。

    榮王見此□□,迎著太子冰冷看來的眼神,腳下一軟跪在了地上。

    巨大的喪鐘聲在京中飄蕩。

    皇帝……駕崩了……

    沈國公聽到這鐘聲幾乎是瞬間就叫人放下了兵器,目中飛快地閃過一抹複雜與暗淡。

    他總是很想抽死皇帝這個傢夥,也背後算計過他,可是知道他死了,心裡卻有些難過。

    承恩公打開了城門,對沈國公很友好地微微一笑。

    沈國公試圖沖入內城護駕,這是忠心的表現,雖然看似太子的對頭,可是只怕日後會叫太子記在心中了。

    此時不交好,莫非還要結仇不成?皇帝都駕崩了,大家就不必你來我往地仇視彼此了。

    況沈國公一女嫁入安王府,說起來這是親家來的,承恩公對沈國公的笑容越發溫柔了,溫柔得叫人菊花兒一緊。

    沈國公可來不及跟承恩公當個好基友什麼的,帶著一身甲胄的沈明程與羅遙匆匆入宮,見了坐在皇后身邊氣色很好的明秀,方才吐出胸口的一股子氣來。

    雖然他知道皇后不可能傷害明秀,可是卻一直很擔心這個。

    “父親。”皇帝駕崩之事大家還沒回過神兒來呢,且榮王妃方才死得太慘了,滿地都是血,明秀只覺得眼前都發花正在皇后的身邊醒神兒,見了沈國公的身影竟眼睛都紅了,沖進了自己父親寬闊的懷裡,拱了拱方才低聲說道,“我在宮裡,很擔心父親。”

    她就擔心沈國公打出真火兒來,真為了皇帝來個肝腦塗地同生共死啥的,感覺到沈國公的大手摸著自己的頭髮,她忍不住拱了拱,眯起了眼睛。

    哪怕是親爹死了還沒回神兒,安王殿下見了老岳父抱著自家媳婦兒那溫柔樣兒,也酸得掉牙。

    他媳婦兒方才都沒有往他懷裡撲!

    “岳父大人。”慕容寧含笑上前,將明秀輕輕地拉到自己懷裡輕聲安慰,這才迎著老岳父冰冷了然的眼睛賠笑道,“父親辛苦了,快來坐。”他心虛地不敢看岳父身後大哥表姐那同樣漠然無聲的眼光,咳了一聲賠笑討好了一會兒,聽見阿秀縮在自己懷裡小聲兒笑了,這才覺得自己又變成了媳婦兒最心愛的人,撅著尾巴就拉著明秀回了皇后身邊,這才看了一眼方才在皇帝宮室之中的勳貴們。

    能在皇帝面前有一席之地的,不是宗室就是勳貴,只是大家都是聰明人,完全不提方才皇帝與皇后的異動。

    沒見提了這個的榮王妃叫給剁成餃子餡兒了麼。

    這皇帝的家事大家管不著,且比起榮王,還是太子更招人喜歡,大家都決定把此事永遠埋在肚子裡,再也不提了。

    皇后卻並不在意這個,只是輕輕地摸了摸還帶著手指印淤痕的雪白脖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昭貴妃正在一聲一聲地冷哼,一臉不高興,似乎是叫大家都別招惹貴妃娘娘。

    “陛下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該早日登基,穩定天下民心。”沈國公就是來賣好兒的,不然在新朝可怎麼混呢?此時就頭一個板著冷漠的臉在一旁淡淡地說道,“先帝的喪事要辦,只是無人能名正言順操持。只有太子登基,方才合適。”他十分正直地說了這些,果然迎來了太子溫和的目光,頓了頓,又起身想要去最後給皇帝磕個頭,這雖然看似有些不識時務,然而太子卻越發溫和了。

    此時還不忘舊主,沈國公,果然是個純粹的忠臣。

    明秀與慕容寧急忙引著沈國公往裡走,走到了內室,就見內監們正在最後給皇帝打理身上,沈國公沈默著看了皇帝許久,收回了眼睛。

    所有當年的一切,都在皇帝駕崩之後成為過眼雲煙,日後,都不必提及了。

    “陛下給父親留了這個。”明秀垂目將丹書鐵券交到沈國公的手上,見父親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複雜,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多問,只低聲問道,“日後,父親可有什麼章程?”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手下也有許多的武將,太子若登基自然是要論功行賞的,到時候沈國公只怕就要受到衝擊。明秀不擔心別的,只擔心戎馬一生的父親會心裡生出失落與寂寞,會難過。

    “太子還是會大用我,誰都不如我來的叫人放心。”沈國公俯身摸了摸她的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明秀一怔,想明白了,便微微點頭。

    “我聽說榮王妃死了?”沈國公抬起身,仿佛是在用嘮家常的態度漫不經心地問道。

    聽見榮王妃這樣簡單就死了,羅遙的眼裡露出淡淡的遺憾,仿佛還想追出去再給榮王妃兩刀。

    “她御前無狀,因此被賜死了。”明秀沈默了一會兒,方才輕輕地說道。

    “榮王呢?”沈國公沈默片刻,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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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8:35


    太子的人馬都進來了,還廢個屁啊!再囉嗦,這是要跟皇帝一去去死的節奏。

    “這宮裡,早就是你們的天下啊。”皇帝笑了一身,咳出了大把的血沫子,卻仿佛跟沒有看見似的,只是迎著太子陰鬱的目光挑了挑眉,輕輕地說道,“太子無德不孝,朕真是很討厭。有本事,你們自己去殺太子。殺了他,朕就叫你為皇。”他說完了這個,見榮王張了張嘴,便哼笑道,“都是飯桶,朕這樣提攜你們,你們竟都不能成事。”

    他給了這個兒子這麼多的榮寵,就是一隻豬,也能幹掉太子了不是?

    既然這樣無能,生死,他就懶得再管。

    尊榮寵愛,他對得起他了。

    “老二的傷好了沒有?朕真是沒有想到,你的命這麼大。”這話,就是承認是自己刺殺的唐王了。

    唐王本是最無情的性子,對這個父皇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聽了這個,面上露出肅殺之色,目光冰冷踏前了一步。

    “阿沈呢?”皇帝閉目仿佛死了一樣,許久之後,突然在這寂靜的宮室之中問道。

    “沈國公在外與舅父對持,被攔在了內城之外。”太子對明秀歉意地微微頷首,見她不以為意,心裡就鬆快了許多,此時見皇帝的眼睛微微張開,閃著淡淡的光亮,便冷淡地說道,“父皇不必等待沈國公。舅父關了內城的大門,沈國公就算天生勇武,也破不開這城門。”仿佛是感覺到了皇帝的動靜,沈國公今日帶著人馬衝擊內城,承恩公帶著人當機立斷關了城門,如今劍拔弩張。

    京中已然風聲鶴唳,神經都繃緊了。

    只有榮王這樣的蠢貨才會感覺不到這樣的氣氛,該留在宮中的時候要出宮,這如今該留在宮外等著與太子一較高下,卻又傻乎乎地進來送死了。

    何其愚蠢!

    “阿沈,還是對朕忠心。”皇帝輕輕地笑了一聲,仿佛很愉悅,見明秀靜靜地立在慕容寧的身邊,便招了招手溫聲道,“阿秀過來。”

    明秀目視皇后,見她微微頷首,便慢慢走到了皇帝的床前,低頭看著這個一臉衰敗,仿佛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的皇帝。

    他帶給了她母親十幾年的痛苦與屈辱,可是卻一直對她的父親恩寵有加,對她也十分和氣,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可是明秀還是要承認,這個人,並沒有傷害過他。

    他甚至給了她榮耀,叫她做了郡主,最後,做了安王妃。

    不是每一個公主的女兒,都做的了郡主的。

    “到了現在,你還不願喚我一聲父皇?”皇帝卻說起了不相關的話。

    明秀斂目,輕輕地給他福了福,卻並沒有說話。

    皇后待她更慈愛看顧,她就算是為了皇后,也不會喚這一聲。

    許這有些傻,可是明秀卻覺得是自己的堅持。

    “你的性子,與阿沈真的很像。”皇帝艱難地歪頭,見明秀的臉上肅穆,就忍不住笑了,一笑就又咳出了一口血來,望著頭上的一塊小小的窗幔輕輕地說道,“真像。當年,朕的面前,有兩個性子與你最像,又倔強,又不討喜,可是朕卻最信任這兩個。”他目光艱難地轉向皇后,見她面上無動於衷,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頹然地將自己拋在床上,也不許跪在床邊的太醫給自己醫治,喃喃地說道,“可是朕,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表情。”

    為什麼總是不肯順著他呢?

    為什麼要守著自己的那一套不肯放開呢?

    低個頭,能死麼?

    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明明只要對他說一句軟和的話,他就會很高興,把從前那些都拋開的……

    “阿秀。”慕容寧跟在明秀身後,見皇帝的臉上奇異,急忙將明秀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這個平日裡只要一動就會給人傷害的皇帝,又對那幾個噤若寒蟬的太醫吩咐道,“去給父皇瞧瞧。”

    “不必,朕要死了,朕知道。”皇帝揮手叫太醫退下去,笑眯眯地說道,他的手艱難地在床上摸索了一會兒,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哼笑了一聲,手伸出來,竟摸出了一件筒狀物無力地拋在了明秀的腳下,仿佛這一下用盡了他的力氣,他喘息了許久,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見明秀遲疑了一下撿起了這個,便咳嗽著笑道,“這個是……給阿沈的。朕死了,也不知他日後如何,就給他,做保命符。”

    明秀顫巍巍撿起這個,就見這個仿佛是鐵鑄的圓筒之上,用丹砂洋洋灑灑地寫了幾行字。

    丹書鐵券!

    她目中微微一縮,沒有想到皇帝竟然給沈國公預備了這個,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低聲道,“家父功勳並不足以承載陛下此物。”

    “給他罷。”皇帝合上眼輕聲說道,“就當我臨死,最後做一會好事。”若是尋常,他管他死了洪水滔天!

    可是阿沈,還是不一樣的。

    或許是他再討厭他,卻一直對他很忠心,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哪怕他侍奉的是最壞的帝王,也沒有放開過他的手。

    皇帝很想笑一笑,卻笑出了一嘴的血,滿嘴的血腥味兒。

    他不必叫太醫看了,因為皇后若鐵了心想要毒死他,太醫是解不了這□□的。

    他要殺了她的兒子,終於叫她忍不住了麼?原來,這就是她的底線。

    皇帝一邊咳血一邊笑得很快活,視線都模糊了,可是卻還是能敏銳地尋找到皇后的身影。

    直到如今,他都沒有再問龐氏女一句,榮王在一旁看著他施恩沈國公府,看著他只是笑著卻不肯說句有用的,猛地撲到了床邊嚎啕大哭!

    “父皇!”他就跟從前一樣抓著皇帝的手,十分悲傷地哭道,“父皇若不在了,兒臣怎麼辦?求父皇振作,父皇千秋鼎盛啊!”見皇帝不語,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他心中一動急忙叫道,“還有母親!父皇最愛母親,如今母親吃苦,您不想看見她麼?!”他哭了一回,見皇帝無動於衷,仿佛對龐氏沒有什麼興趣,心中咬牙,又央求道,“母親知道父皇身子不好,日日啼哭,只求能來照顧父皇呀。”

    “朕不想看見她。”皇帝哼笑道,“愚婦,這樣愛慕朕,死了……”他突然張了張嘴,竟說不出叫龐氏殉葬的話。

    那諾達的帝王陵寢之中,他要與人合葬,可是那個人,不該是龐氏,而該是……

    “舅舅是要母妃殉葬麼?!”榮王妃見他說到一半兒,急忙大聲問道。

    榮王聽榮王妃竟有主動叫龐氏殉葬的意思,頓時大怒,將她推搡到了一旁,緊張地看住了皇帝。

    “她不配。”皇帝輕輕地咬著牙笑著,喃喃地說道,“太子無德,原是皇后的錯,皇后……”他渾身癱在床上,溫和地與皇后招手道,“你過來……”

    皇后本冷眼旁觀,見他已經日薄西山,目中閃過淡淡的冰冷,只覺得自己叫昭貴妃飛快地拉扯了一把,轉頭見她對自己露出擔憂的表情,知道昭貴妃是不願叫自己過去的,卻只是笑了笑,緩緩走到了皇帝的床邊,低頭看著這個曾經要自己仰視,曾經當做山一樣依靠的男人,許久之後,方才漠然地說道,“太子無德?陛下還想說什麼?”若不是為了這一句,她不會走過來。

    皇帝笑著張了張嘴,聲音虛弱。

    皇后卻不肯低頭,冷冷地看著他,之後就要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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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8:19


    “你父皇最疼愛你,只怕是捨不得你出去的。”皇后便溫聲說道。

    榮王臉色一白,越發認定皇后是要將自己扣在宮中甕中捉鼈,急忙說道,“若父皇召見,兒臣再進來。”

    “你這麼急著走?”皇后臉上露出不滿,將手上的棋子往地上一擲冷冷地說道,“你就是這樣的心來待你父皇?!”

    這話說得厲害些了,榮王竟覺得有些不好,卻還是勉強地說道,“兒臣還是想出宮去!”

    “諸皇子,連太子都在陛下的床前不肯離開,五弟這匆匆而走,實在叫人心裡生寒。”明秀溫聲說道,“五弟這樣走了,豈不是叫人非議五弟不孝?”

    “嫂子這樣說,我是不敢應的。”明秀這話實在是太厲害了,直指自己是不孝之人,榮王汗都出來了,心一橫,便繼續說道,“孝順自在人心,如何能用這些膚淺表面來看呢?”他沈默了一會兒,方才抬眼用誠懇的眼神看著皇后,殷切地說道,“我心裡都是父皇,在宮外心裡也記掛得很,不如,將我的王妃留在宮裡,好好兒服侍父皇。我與她夫妻一體,有她在父皇面前盡孝,與我無異。”

    當然,如果皇后能宰了他這個王妃,那就更好了!

    每次兩人同榻就跟上刑,家中侍妾這兩日又叫榮王妃給打死了兩個的榮王默默磨牙。

    左右他不喜歡她,不如叫她留在宮裡給做個人質才好。

    皇后果然忖思了片刻,方才微微頷首道,“既如此,你就留她在宮裡。”說完了這個,見榮王面露喜色,皇后就挑眉笑了笑,又笑道,“大公主前兒沒了,可憐見的,淮陽侯府的婚事只怕是不成了,你回頭與你姑母告惱,叫淮陽侯府不要太過悲傷。”

    又問榮王可去冷宮見了生母,見榮王聽見龐氏臉都白了,顯然是不敢去看的,皇后就覺得與榮王無話可說,揮了揮手叫他下去。

    榮王聽說大公主沒了也沒有什麼表情,反正沒見過這個妹妹,只是想到淮陽侯府,便皺了皺眉。

    永樂公主因應了這婚事已經與侯府交惡,本以為這親事成了也就罷了,可是如今雞飛蛋打,又叫侯府記恨,也不知這姑母加岳母的日子怎麼過。

    怎麼過榮王也懶得管了,如今還有更要緊的事兒呢。他匆匆地出了宮來,暗地裡見了如理國公等等朝臣,又許諾了許多,如日後立理國公府的小姐為皇后等等,說得天花亂墜一心等著即位大統。

    只是榮王也知道這京中被守得極嚴,承恩公與沈國公雖然在朝中不和各為其主,然而都不是吃素的,沒有一個對榮王有好印象,雖然遲疑,卻還是買通了兵部管理兵器的司官,暗藏了兵器與各家各府,就等皇帝駕崩京中混亂之際就驟然發難,許會打得皇后一個措手不及。

    只是皇帝若沒死,榮王到底是不敢的,只好又遣人暗中往榮王妃處求證,好知道皇帝每一日如何。

    榮王妃叫榮王甜言蜜語給留在宮裡為了正義與邪惡的皇后妯娌們做著鬥爭,因榮王若能登基,自己就是皇后,越發積極起來。

    皇后只當看不見榮王這諸般謀算,由著這後宮亂套,每日只與明秀等人說話,待知道留在宮外的唐王身上漸漸好轉,便松了一口氣去。

    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唐王,旁人的死活,並不在她的眼中。

    慕容寧也不上朝,每日就在宮中當孝子賢孫,只是看著皇帝那張沈睡的臉,卻有些複雜。

    這是他上輩子一心仰慕的父親,本以為是對他最好的人,可是原來看透了才發現,他對他全是算計利用,死活都不放在心上。

    他看透了,所以成了安王。可是另一個還看不透,就在榮王這個仿佛是代表了天地間寵愛極致的位置上連連不去。

    榮王在外頭折騰了什麼,他都知道,看著他去送死,再看看宮中一無所覺的榮王妃,卻覺得可笑。

    他上輩子再王八蛋,也做不出來拿妻子做人質這種混帳事。

    榮王卻不知道兄長在心中如何鄙夷他,忙著串聯朝中給自己拉攏幫手。

    待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榮王殿下滿心激動的時候,一盆冷水嘩啦一聲,潑了他一臉。

    都說不好了,昏迷了多日就差去死的皇帝陛下,他醒了……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啊!

    榮王叫這一個雷差點兒給劈傻了,幾乎是不敢置信地往宮裡去了。

    進了宮他就知道這事兒是真的,宮中宮人都帶著幾分輕鬆,走道兒都輕快了。

    明秀正立在皇后的身後恭敬地看著床上雖睜著眼睛卻帶著幾分虛弱無力的皇帝,一轉頭就見榮王美麗的臉上複雜到了極點,幾乎要笑出聲兒來。

    褲子都脫了您就給榮王殿下看這個?!

    說好的轉眼就掛呢?!

    雖然榮王沒有明說,不過透過那幽怨的表情,安王妃覺得自己全都懂了。

    慕容寧一臉無所謂地立在明秀的身邊,專心地拿自己的小手指去勾媳婦兒的,別的一點兒都不在乎的。榮王之後太子並太子妃匆匆而來,唐王因傷好了許多,也靠著唐王妃一同進來了。幾個兒子立在皇帝的床前,皇帝面上幾乎是灰敗,掙紮著看了看面前的幾個兒子,對榮王複雜的臉色完全不在意的,努力笑了一聲兒,轉頭吐出了一口血來,伏在床上虛弱地喘氣。

    雖然他醒了,可是卻也知道自己油盡燈枯,是要不好的了。

    時到今日他覺得自己並無遺憾,只是看著遠遠裡在對面不肯上前的皇后,皇帝的眼裡就透出了淡淡的漣漪。

    “皇后……”他輕輕地喚了一聲,因聲音小,竟無人能聽見。

    可是皇后卻看明白了,不肯上前。

    “舅舅!”見皇帝這是轉眼就要咽氣,手臂都抬不起來了的節奏,榮王妃眼睛一轉急忙撲到了皇帝的踏前,見他轉頭對自己微微一笑,心中就是一定,目光落在了四周跪著的太醫及幾個要緊的勳貴的身上,她轉頭就給皇帝磕了一個頭大聲叫道,“皇后歹毒兇殘,迫害我家王爺!從前有舅舅庇護,王爺才能避過,如今舅舅若死了,咱們可怎麼辦?難道要我家王爺跟舅舅一起死麼?!”

    “放肆!”雖然很想皇帝死,不過榮王妃這樣說出來,太子還是厲聲呵斥起來。

    他雖然在呵斥榮王妃,可是看著皇帝的眼神卻冰冷極了。

    “朕自己都要死了,哪裡還管得了你們。”皇帝哼笑了一聲,無力地倒在了床上。

    榮王妃聽到這句話,仿佛傻了。

    這,這話太渣了啊!

    “舅舅?”榮王妃轉頭見榮王臉上都沒有血色了,見他突然惱怒地看了自己一眼,知道這是怪自己唐突多嘴叫皇帝惱了,心裡也覺得憤恨,頓時起身叫道,“舅舅還能救咱們的!”她一指一旁的太子大聲叫道,“您不是很討厭他,說太子無能麼?!您廢了他,現在就廢!叫我家王爺登基呀!”她本不敢這樣放肆,然而皇帝若死了,太子絕不可能饒了她,此時只能破釜沈舟。

    皇帝曾經最疼愛她,想必不會想叫她去死的。

    太子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譏諷,迎著皇帝含笑看過來的眼睛,只穩穩地看著榮王妃生事。

    他的身後,幾個一身甲胄的高大青年大步而來,將眾人都給護住。

    見了這幾個東宮武將殺氣騰騰的陣勢,那幾個勳貴都相互看了一眼,往後退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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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7:58


    說好的真愛呢?!

    為了娶自己都敢跪在閔王妃面前的,他的心裡不是該自己最重要麼?!

    “明珠,你竟然如此狠心?”慕容敬頓時用陌生的眼神看住了十分冷酷的沈明珠,不可思議地說道,“芷蘭可是你表姐。”

    “我沒有這樣下賤的表姐!”沈明珠高聲罵道,“有沒有在妹妹成親卻偏要鬧事的表姐?!”

    她面上扭曲,本是絕麗的姿容此時竟扭成了一團,叫人不敢直視。

    慕容敬也覺得自己不敢看這樣的沈明珠,退後了一步,目光變得冷淡起來,冷冷地說道,“芷蘭可從未說你一句惡言。”方芷蘭嘴裡沈明珠樣樣兒都是好的,是叫她感激的,說要把她當主母侍奉,卑微若斯,叫慕容敬心裡憐惜極了。

    “她心中藏奸,最會裝好人的了。我叫她唬住這麼多年,從沒有怠慢她的時候,她卻奪了世子。這樣的人,世子覺得可是好人?!”沈明珠踉蹌了踉蹌了一下,覺得自己頭暈,摸著手腕兒上一串兒鮮紅的手串兒給自己靜心,見慕容敬抿著嘴角看著自己,心中一凜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性子雖然極不好,可是卻是聰明人,頓時知道自己叫方芷蘭給下了套,沈默了一會兒便換了面孔柔聲說道,“要不,我陪著世子去看看她?”

    慕容敬詫異地看著突然換了一張臉似的沈明珠,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他竟心裡頭髮涼,退後了一步看著自己傾心愛慕過,本覺得是世間最溫柔善良的女子,目光狐疑。

    他是不是,看錯了人?

    想到方芷蘭背著人的時候憂心的哭泣與惶惶不安的表情,每每聽到沈明珠嫁過來以後會與她繼續做姐妹的驚懼,慕容敬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她並不是一個真正善良的女人,這在他面前賢良純善都是騙他的!

    不然方芷蘭背地裡怎麼會那麼怕她?

    心中已經對沈明珠有了懷疑,慕容敬的心就冷淡了起來,將沈明珠推到了一旁,頭也不回地走了。

    “世子!”見慕容敬竟甩開自己走了,王府裡的丫頭還出來攔著自己叫她不要跟著,沈明珠追了幾步追不上不得不停住,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嫁衣,心裡竟生出了很不好的感覺,

    仿佛……她嫁過來的日子,未必如想像的那樣好。

    一夜坐在本該是喜床的邊緣熬過了漫漫長夜,慕容敬一直都沒有回來。沈明珠只好自己換了新婦的衣裳獨自往上房去給長輩請安。然而閔王妃卻並不見她,卻也不肯叫她回去休息,只叫她守著做兒媳婦兒的本分立在空無一人的上房,美其名曰立規矩。

    跟傻子一樣站了一早上,沈明珠又餓又累回了慕容敬的院子,才要叫人上飯,就見姹紫嫣紅穿得各色好看衣裳戴了不知多少金銀首飾的女人帶著幾個小孩子過來,紛紛給她見禮請安。

    這些都是慕容敬的妾室,沈明珠心裡跟火燒似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些妾室對她並無恭敬,一則是因這幾個女人大多都已經有了兒子,站住了腳跟,另一個卻是昨夜慕容敬沒有圓房是瞞不了人的,無寵的沈明珠自然不叫她們看在眼裡。

    “當日多謝奶奶照拂,不然,怎有妾身立足之地呢?”其中一個一臉妖嬈地給臉色僵硬的沈明珠福了福,拉過了一個看著已經四五歲的孩童來,推到了猛地捂住心口的沈明珠的面前方才笑著說道,“不是奶奶,大哥兒也養不下來,妾身謝您。”

    她雖然口中笑說著謝,然而目光卻越發地鄙夷譏諷,還穿著大紅看著比沈明珠還喜慶,見沈明珠看著她說不出話來,便笑看她頭上的首飾笑道,“奶奶的首飾都不鮮亮了,回頭,妾身叫世子給奶奶置辦些。”

    她說笑完了,後頭的妾室們也都低低地笑了起來。

    沈明珠看著這個當年自己救下來的慕容敬身邊的有孕的大丫頭,花容慘澹。

    “奶奶這是昨晚累著了?也是,不知世子多疼愛奶奶呢,不是說心裡只有奶奶麼?”哪怕知道慕容敬昨晚之事,這些妾室卻還是裝作不知來刺沈明珠的心。

    方芷蘭因身子不好,慕容敬特別傳話兒來,叫她不要來給沈明珠請安。

    左右都是表姐妹感情最好的,方芷蘭這點小小的失禮,想必寬和大度的明珠都會明白的,不是麼?

    慕容敬的原話就是如此,還是當著所有妾室的面傳話,沈明珠愣愣地仰著頭聽完了,一顆心就灰了大半。

    這一刻她想喊叫,想殺人,可是卻覺得都堵在心裡頭出不來,那一瞬間,她默默地恨上了慕容敬與方芷蘭,甚至比當年的榮王更甚。

    榮王也曾經拋棄過她,可是卻遠沒有慕容敬這樣傷了她的臉皮!

    沈明珠剛剛嫁入閔王府就被掃了臉面,從此竟忍住了小性兒對慕容敬周到起來。她本就是聰明人,一時倒也哄得慕容敬轉圜,與方芷蘭在王府之中各有勝敗。

    明秀卻管不了這麼多了,蓋因皇帝的病情越發沈重,雖然還吊著命,可是卻仿佛有江河日下的意思。

    皇子與皇子妃們都留在宮中,旁人還好,榮王卻一日比一日焦躁起來,時常想要出宮卻叫人阻攔,不得不在皇帝面前做個孝子。

    這一日明秀陪著皇后正在宮中說話,就聽見外頭宮人說榮王求請安,便試探往皇后的臉上看去。

    皇后正一臉愉悅地執著一枚棋子與氣哼哼的昭貴妃下五子棋,聽見榮王有事,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仿佛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明秀,這才淡淡地說道,“不必叫他進來,我都知道他想求什麼。”見明秀也跟著笑了,皇后便懶洋洋地說道,“真是個蠢貨,我若是他,就老老實實留在宮中,日後許還會保住這條命。這個時候出去,本宮將來,可是護不住他的。”

    這話意味深長,明秀心中想了想,便搖頭說道,“榮王只怕看不清。”

    眼瞅著皇帝要不好,榮王只怕是要往外頭去清點自己的兵馬人馬,來與太子相爭了。

    只是榮王不動,誰都不能拿他如何,一動就有了把柄,這條命就差不多了。

    “此時還不縮著頭做人,活該去死。”昭貴妃冷哼了一聲,見皇后低頭喝茶,眼珠兒轉了幾轉,寬大的水袖拂過棋盤,棋盤上頓時少了幾枚棋子。

    皇后垂著的眼睛對明秀眨了眨。

    對於一個連偷棋子兒都很沒有水準的傢夥,皇后已經喝了兩碗茶,放水放得很艱難呀。

    見昭貴妃不動了,皇后方才抬頭,一邊將手上的棋子一無所覺般地放在一個空出來的位置,一邊笑道,“到底是孝心,叫他進來。”

    雖然皇帝病了,不過皇后懶得去照顧他,只叫些太醫宮人守著,自己是看都不去看一眼的。

    須臾之間,一個容色極美仿佛將整個宮室都照亮了的青年腳步遲疑地走進來,見了上手的皇后與昭貴妃急忙請安,之後又給明秀拱了拱手,這才一臉擔憂地落淚道,“兒臣方才往父皇的宮中去了,父皇人形憔悴,叫兒臣瞧著心裡難受,竟不忍多看。”他默默地給自己擦了擦眼睛,見皇后含笑看著自己,心中一動便低聲歎道,“兒臣也不會醫術,在宮中也無用,想求娘娘叫兒臣出宮去,去請天下的神醫,來為父皇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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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7:41


    閔王妃是個疼愛兒子的人,自然並無不可,見沈明珠自己願意婚禮減薄叫人笑話,便也允了,命人趕緊主持婚事。

    這婚事閔王府本不是想要大辦,畢竟沈明珠當年與榮王的事兒京中大多都知道,並不是什麼體面的親事。況後頭又有慕容敬與閔王妃請求,說方芷蘭如今身子重越發敏感,聽到慕容敬要別娶新人竟忍不住夜夜低聲啼哭,恐自己失了世子這天神。

    慕容敬是個憐惜柔弱女子的人,見方芷蘭對自己情根深種竟一時憐愛不已,又想到沈明珠本就是方芷蘭的表妹,該明白自家表姐那孤苦無依的心情,可以理解,便越發地不肯大辦傷了方芷蘭的心。

    閔王妃才不管兒子怎麼折騰呢,一頂小轎進來也無所謂,一口應了,叫人回了沈明珠。

    沈明珠若不是還有一股子狠勁兒支撐,吐血的心都有了!

    只是她此時的臉色也很衰敗,伏在家中的軟榻上,看著三太太在自己面前哭。

    “閔王府這欺人太甚,要不,咱們還去尋你大伯父罷。”三太太總是心裡惦記沈國公的,見沈明珠目光一亮,就急忙說道,“你到底是沈家的嫡女姑娘,閔王府這樣慢待你,豈不是不將國公府放在心上?!都是要臉的人呢。哪怕你大伯父不待見咱們,國公府的體統卻不能丟的。”她辟裡啪啦地說完了這些,見沈明珠已經意動,便越發地說道,“況你父親不中用,你大伯父就得替你父親給咱們張目!”

    她如今只想叫沈國公看看自己過的是什麼日子,或許,還會心疼她一些?

    三老爺是沒用的玩意兒,閨女嫁人這麼大的事兒,人影都不見。

    三太太只恨自己嫁的不是沈國公,心都亂了。

    遙想沈明秀大婚之時,是如何體面富貴?

    沈明珠也覺得該試試,只是想到沈國公的威脅,知道自己再糾纏只怕回頭傳出自己待太夫人的點滴就得成畜生,到底沒有應。

    因並無沈國公出頭,閔王府就十分慢待,又兼此時皇帝病倒的信兒傳出來了,沈明珠手腳都是涼的了。

    因皇帝病重不宜喜慶,閔王府再次削減了成親之日的禮儀,只剩下用轎子將沈明珠接到王府上去,拜堂成親。

    “這是,王妃的意思?”沈明珠聽了這個臉都白了,幾乎是不敢置信地問著自己面前王府過來的丫頭。

    “王妃說了,這時候大張旗鼓的,多沒心沒肺,只怕陛下太子都不高興呢。也請姑娘擔待。”這丫頭是閔王妃身邊的貼心人,自然知道閔王妃的態度,看向沈明珠的目光就不是那樣恭敬,慢慢地說道。“王妃說了,若姑娘不樂意,那就晚點兒成親,到時候該能好些。”

    這位沈家四姑娘非要這麼急著成親,這事兒就帶著幾分古怪,且哪裡有大姑娘急著催促婆家的呢?王府裡不知多少人笑話她等不及叫世子寵愛呢。

    這話有很多不是好話,這丫頭心裡對面前站著的沈明珠更添鄙夷。

    這姑娘還有個表姐也是不規矩的,珠胎暗結。都是一起長大的,想來沈明珠也不乾淨。

    “晚些?不行!”不提太夫人,還有皇帝。若皇帝駕崩,那就更要命了,沈明珠頓時急聲說道。

    “那就不能大辦。”這丫頭見過沈家幾房的姑娘,更多見的是如今的安王妃,只覺得那是一個格外溫柔和氣的人,卻沒有想到一個府裡頭出來的堂姐妹,竟然差得這麼多。

    沈明珠張了張嘴,見這丫頭一臉的無可轉圜,也明白閔王妃是不耐煩自己的,恐這門親斷了,頹然地應了。

    只是她心裡想著,再簡單,她嫁給慕容敬做正妻,日後就是閔王妃,這也很合適了。

    成親那日沈明珠只覺得淒涼。因三太太心裡有鬼,也不敢給她大肆操辦,又因三房門庭本就冷落,沈國公在外忙著整理軍中,二老爺與平王妃羅夫人都不肯過來道賀,更有安固侯府已經閉門謝客很久了,王年帶著明華從不在外交際,只安心守孝,三房門前雖然點著大紅燈籠,竟十分冷清。沈明珠身上穿著火紅的嫁衣心中忐忑地等著,等了很久,幾乎過了吉時,才見慕容敬匆匆帶著人吹吹打打地過來。

    慕容敬雖然穿著整齊,然而仿佛有心事,對三太太胡亂地拱了拱手,就將沈明珠給接到了轎子裡。

    沈明珠心裡只能默念來日方長,由著這個英俊的青年接了自己入了轎子,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閔王府,穿過了側門到了正堂,就見正堂好歹還有些喜慶勁兒,然而閔王夫妻臉色卻很冷淡,待沈明珠磕了頭奉茶之後,閔王將茶一口喝了,這才對慕容敬皺眉說道,“你想娶的媳婦咱們也給你娶來了,沒有不應了你的時候,這段時候,你好好兒留在府裡,不要出去廝混!”

    不知什麼時候慕容敬與榮王又好上了,簡直就是往閔王的心裡插刀子呀!

    閔王殿下心心念念不參合皇子這點兒狗屁倒竈的破事兒,況他家娶了太子妃的親妹妹蘇薔,眼瞅著蘇薔與慕容軒一雙兩好蒸蒸日上,這長子怎麼還去上榮王的船?

    按理說這兩個不算是情敵麼?怎麼還能這樣心無芥蒂?

    閔王簡直對長子這智商絕望了。

    若說坑爹是個什麼意思,不必解釋,直接看閔王世子,什麼都知道了。

    因心裡跟火燒似的,閔王又見沈明珠一臉的心虛,目光遊弋不及旁的女子目光清正,越發不喜,揮了揮手懶得看這糟心的兒子兒媳,叫下去了。

    沈明珠今日提著心恐叫公婆為難,沒有想到這樣就被抬抬手放過,正露出了笑容與慕容敬一同到了新房,就見新房奢華喜慶,心裡也有些滿意。

    她轉頭正要與慕容敬羞答答地說一聲安置,卻見自己的夫君竟做都不做,轉身就要離開。

    “世子?!”沈明珠臉色一變,急忙拉住了不耐的慕容敬的衣袖。

    “芷蘭身上不好,我去瞧瞧,你先歇著罷。”慕容敬轉頭看著正對他露出期待表情的沈明珠,淡淡地說道。

    可憐方芷蘭還懷著他的孩子,今日早上起來就身上不好叫了大夫來,然而知道他今日成親,竟轉頭抹了眼淚很堅強地叫他不要耽誤了吉時趕緊把沈明珠給娶回來。這樣通情達理一心為他為了姐妹的好女孩兒可不多了。

    想到自己走的時候那個柔弱可憐的女子掙紮著趴在門板癡癡地目送他遠走,眼裡全是眼淚卻還是對他露出堅強笑容,慕容敬的目光便溫柔了許多,甩開了沈明珠越抓越緊的手。

    “可是今晚!”今日是成親第一次,若慕容敬不與她洞房,那她豈不是要被王府嗤笑?!

    都說她是世子的真愛,新婚第一天就不給她做臉,去別的女人的房裡,她日後怎麼在王府立足?

    沈明珠本不是一個很溫柔的性子,況因太夫人之事,因沈國公的威脅,她心裡憋得夠嗆,從前又常與慕容敬拿嬌嬌嗔的,一時忍不住便頓足高聲叫道,“她是個什麼身份?!我才是世子的妻子,她身上不爽利就叫大夫來看!莫非世子去就好了?!”見慕容敬詫異地看著自己,沈明珠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哽咽地說道,“我好不容易才能與世子成親,世子的心裡,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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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7:24


    沈明珠之所以連臉都不要了也要來沈國公府求助,實在是已經無路可走。

    太夫人病得不省人事,且叫丫頭守住門竟誰都不肯見了。這也就罷了,府裡頭除了三老爺還能想起來見見她,也沒有人想要見她了。然而太夫人竟有些下世的光景,大夫來報的時候就叫沈明珠心裡生出恐懼。

    當日閔王妃說可以叫慕容敬迎娶她進門,然而到底是宗室,禮儀都是要全套兒的,因此成親的時日就隔了很久。她那時就已經知道閔王妃沒安好心,只怕就是等著太夫人的喪事想要拖著她,可是沒有想到太夫人竟然倒得這樣快,從那日沈國公見了她之後就病情越發地重了,沈明珠的藥都不好使了,顯然是已經救無可救。

    這樣的情形連三太太也是不知該怎麼辦的,沈明珠只能來尋沈國公。

    三老爺是不必指望了的,這位在外室處過得好好兒的,聽說那外室還是個賢良人,將幾個身邊得寵的丫頭開臉一同服侍三老爺,叫他樂不思蜀。

    沈明珠心裡恨三老爺恨得什麼似的,眼前卻只能央求門房道,“請大伯父叫我進去罷?”

    因沈明珠從前鬧的那些麽蛾子,沈國公是不肯叫她隨意進門的。

    那門房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點頭,也不肯再通傳了。

    沈明珠是從前國公府裡的主子,只是得罪國公爺與公主得罪得狠了,聽說與自家郡主還常有不善之言,這樣的丫頭,國公怎麼會想見她?就算國公不忍心傳她進門,以後叫安王知道還得了?府中誰不知道,安王最厭敢與自家郡主爭鋒的人呢?

    若安王知道了,只怕都敢對國公甩臉色看的。

    果然不大一會兒往沈國公處傳話兒的下人就一臉難色地出來,對沈明珠搖了搖頭。

    沈明珠眼裡頓時生出了幾分絕望,又央求道,“就算不叫我進去,至少也請大伯父給老太太尋個大夫來好好兒瞧瞧。那到底是大伯父的母親呀!”她一臉的純孝又急切,就真跟一個憂心長輩的好孩子似的,只是那下人目光奇異地看了她一眼,見沈明珠疑惑,便將沈國公與自己傳的話給透出來了,帶著幾分不敬地說道,“國公爺說了,若四姑娘這麼走了也就罷了,若再多說些旁的,只問四姑娘,知不知道萬日青!”

    沈明珠聽到這個名字如遭雷擊,竟呆住了,臉上的血色都慢慢地退了下去!

    萬日青,就是她給太夫人用的那藥名兒,她大伯父竟然是知道的。

    他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曾揭穿她,為她隱瞞?

    還是,不是在為她隱瞞,而是藉著她的手,叫太夫人受苦而死?!

    想明白了沈國公的意思,沈明珠只覺得後背發涼,一股子寒氣之下叫她竟忍不住渾身顫抖,顫巍巍地勉強回了自己府中,她方才無力地跌到椅子裡吐出了一口氣來。

    沈國公這意思就是叫她閉嘴了,那她如今怎麼辦?

    她心裡想著這個的時候,就見外頭有丫頭匆匆地就進來,見了她就大聲哭道,“姑娘不好了!”

    “怎麼了?!”沈明珠今日因要往沈國公面前求助,竟不敢穿戴得太鮮亮,此時將舊年的簪子衣裳都換了,見這個丫頭跟哭喪似的,便有些不耐地問道。

    “老太太,不好了!”

    “什麼?!”沈明珠見這丫頭的哭聲,心裡猛地一顫,急忙命人去尋三太太,一邊帶著丫頭往太夫人的屋子去了,就見往日裡還算鮮亮的屋子透著一股子灰敗,往裡頭去了,屋中悶熱陰沈,床上仰面躺著一個目光呆滯的太夫人,一群丫頭圍著她在哭,可是她仿佛什麼都感覺不倒一樣,就是那樣躺著,連撲過來搖著她的沈明珠都不在意了,她的雙目無神,只有胸口的一點點起伏才代表人還活著。

    “老太太!”沈明珠急了,用力地推了推太夫人。

    太夫人這才有些感覺地看著一張嬌豔的臉都扭曲的沈明珠,見她急得不行,卻知道她並不是為自己死活擔憂,心裡就跟叫人捅了一刀似的。

    她一生都籌謀,等死了嫡姐,算計了繼女,甚至害死了那麼多的後院兒的女人,可是最後這一切,卻又有什麼用?

    她心愛的孩子,竟然這樣不孝,。

    還是輸了,輸給了她的姐姐。

    她的兒女都成了這世上最幸福顯貴的人,可是她卻要低賤到泥土裡,叫人磋磨。

    心口泛起了淡淡的疼痛,太夫人想要閉上眼不去看沈明珠,卻發現自己一閉上眼睛,一個一臉刻薄的女人就對著自己走過來。

    “姨母,我等了你這麼久,你怎麼不來找我?!”那是她費心養壞了的繼女的臉,她與她很親近,可是知道她死的時候,太夫人心裡還是開心過的。可是她就這麼走到她的面前,臉上血水慢慢地流下來,露出幾分怨恨與猙獰,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叫道,“若不是被你算計,我怎麼會死掉,毀了這一生?!你欠了我,為何不下來當牛做馬地賠我?!”

    她被掐得喘不過氣兒來,又心中無限恐懼,一時就掙紮了起來。

    沈明珠正恐慌的時候,就見太夫人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掙動,形狀可怖,心中駭得不行,頓時尖叫了一聲將她丟在了床上。

    眼看不過是轉眼,太夫人就自己掐死了自己斷了氣兒,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凸出,一張臉都扭曲得如同厲鬼,沈明珠四處環顧,竟尋不著辦法。

    太夫人,死了。

    死的時候,她的兒子孫子都不在,孤零零就這樣死了。

    可是不行呀!她死了得了解脫,那她怎麼辦?!她莫非還要給守孝,等三年?!

    沈明珠幾乎瘋了,顧不得別的上前抓著太夫人的屍身使勁兒地搖晃,仿佛這樣就能將太夫人搖醒。

    “四姑娘,老太太去了,您放過她罷。”雖然太夫人多有刻薄,然而到底有幾個忠心的丫頭,見沈明珠這樣不孝,此時還要折騰沒了的人,心中暗恨,面上卻流著淚勸阻,見了沈明珠冷冷看過來的眼神心中一抖急忙不敢說話,卻見沈明珠竟冷靜了起來,撫了撫自己的散亂的鬢角,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個輕輕的笑容來,挑眉問道,“老太太去了?不是睡著了麼?!你們好生服侍著,回頭老太太若好了,我賞你們。”

    “四姑娘……”幾個丫頭都呆住了。

    “記住了!”沈明珠心裡怕得砰砰跳,見這幾個丫頭不明白,便惡狠狠地說道,“老太太只是病著不能見人,你們懂了沒有?!”

    她的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該懂的都懂了,其中幾個露出了憤憤之色,只是到底沈明珠是主子,竟無人敢反對。只是其中一個素來得太夫人喜歡的丫頭低著頭,目光仇恨閃爍,仿佛帶了心事。

    見這幾個丫頭老實,沈明珠心中一松,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來,隨意叫人進來關了太夫人的門,自己走出來匆匆去了書房,往閔王府送信兒。

    天幸這是冬天,天氣冷,太夫人的屍身不會敗壞,拖延這幾日,只要她能嫁給慕容敬,回頭就給老太太發喪就是,早幾天晚幾天,相差不大。

    沈明珠心中定計便往閔王府送信兒,說不在乎嫁娶如何風光,只想長伴世子左右,求閔王妃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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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7:07


    那時他還在爭皇位,皇子們掐得紅了眼,各家都有叫人坑害過。她那時身懷六甲叫人喂了一杯酒,一個成型了的女嬰就這麼落了。

    雖然後頭報了仇,可是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還在眼前。

    仿佛是覺得她這個做母親的不合格,她連生兩子,卻再也沒有女兒。

    許多年之後,他卻管另一個女人生的孩子叫大女兒,何其可笑,何其無情,想來,他也早就忘記了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孩子。

    也是,他對她無情,又怎麼會記得她的女兒呢?

    明秀見皇后眼角微微抽動,雖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卻敏銳地感覺到只怕是大公主之事牽出了她的心緒,因不知舊事竟不敢勸由著皇后沈默了很久,方才小聲兒說道,“可惜了的。”她頓了頓便轉移了話題與皇后問道,“我還聽說陛下這病看不出來?如今母后是不是該早做準備?”做什麼準備呢?皇帝若駕崩,太子就能登基,大家都輕鬆了。明秀是希望太子登基的。

    再壞的情況,難道還能壞過眼前?

    “九門已經叫我給管住了,”皇后本不過是想到了從前的舊事,聽見明秀詢問自己,便笑了笑溫聲說道,“承恩公府把持九門禁衛,京外大營如今也在咱們手中。”就算皇帝此時沒病,皇后想要發難也有幾分把握的,皇后搖了搖頭,與明秀含笑說道,“只有你父親,我命人去請他護衛京畿,他是去了,只是卻拒絕聽從我的號令。”

    沈國公真是一隻棒槌,明明皇帝沒準兒就要掛,這時候誰不與太子示好呢?偏他領著軍還是一句話。

    聽皇帝的。

    皇帝沒發話叫他聽誰的,那他就誰的話都不聽。

    “父親從來都忠於皇位。”明秀見皇后笑了,也跟著笑了。

    還是那句話,她嫁給皇家,也並不是要父親兄長一心都為了她踩到儲位之爭裡去。

    嫁了人,她就不能連累家中。

    “你父親是個死心眼兒,只是……”皇后並未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覺得沈國公這樣忠心叫人很放心,便笑著與明秀說道,“你放心,叫你進來也不是叫你做人質威脅你父親的。”

    這話出來宮中人都忍不住笑了,皇后笑了一會兒方才認真地說道,“各人有各人的忠心,你父親,很好。”若牆頭草如今倒向太子,皇后會誇一聲識時務,然而日後有什麼要緊的任命,只怕是不會考慮這樣的人的。

    皇帝不好就倒向太子,若日後太子不好,會不會倒向榮王?

    就算太子登基,然而太子膝下那麼多的兒子,這些人會不會再投機一回?

    這樣的人,不如不知變通的沈國公安心。

    “要不您綁住我,才更像人質呢。”明秀也不過是說笑,然而慕容寧沈默地在一旁聽著,聽到這句,竟不知怎麼就紅了臉。

    其實……媳婦兒被綁住什麼的,也……

    安王蕩漾得不行,腳底下都發飄的跟著皇后等人一同往皇帝的寢宮去了,只覺得皇帝病得不巧,不然自己可以回家與媳婦兒商量一下綁著的問題。好吧就算媳婦兒不願意被綁著,那安王殿下可以貢獻一下自己的。

    繃著一張美麗飄逸的臉,內心十分黃暴的慕容甯就偷偷兒捏著明秀的衣帶到了皇帝的床前,看了一眼,慕容寧的目光就閃爍了一下,見明秀回頭,輕聲說道,“病得不輕。”

    明秀也看見了。

    皇帝的臉帶著一層肉眼可見的黑氣,呼吸微弱,仿佛命不久矣的模樣。

    “這個……”

    她才說了一句,就聽見門口一聲哭喊,一轉頭,卻見一臉驚恐的榮王滿臉是淚地沖進來,衝開了自己等人就撲到了皇帝的床前。

    榮王如同杜鵑泣血聲聲悲鳴,恨不能搖一搖皇帝的身體,嘶聲哭道,“父皇!”他是真的哭了,還很無助的樣子,若是叫人看見,誰不說一句孝子呢?

    “五弟不要激動,父皇還好好兒的呢。”慕容甯見榮王跟死了爹似的,便譏諷地說道。

    榮王轉頭用控訴的眼神看著他,目中淚光點點驚人的美麗,幾乎不敢置信地問道,“四哥此時,竟還能這樣冷靜?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哪怕知道榮王不堪,明秀也不得不承認這人確實是有一個好皮囊,賞心悅目叫人看著眼前一亮,只是見他斥責慕容寧,便只冷冷地說道,“五弟這話就錯了。我家王爺心中悲痛不亞於你,只是陛下尚在病中,你推推搡搡之時,可將陛下的安危放在心中?擔憂孝順不在面上,而在心中。五弟入門不顧父皇先推動在先,大聲吵嚷攪亂陛下休息在後,這就是五弟口中的孝順兒子?!”

    她冷笑一聲,柔聲說道,“孝順兒子,可知陛下如今是什麼境況?”

    “我……”

    “若哭完就讓開,陛下叫五弟圍著,呼吸都不順暢了。”明秀繼續溫柔地說道,一臉我是好兒媳。

    榮王心中驚疑不定,見明秀對自己微微一笑,恐她再說出什麼來,不得不退開了。

    “好一張厲害的嘴,裡裡外外都是我家王爺的錯!”榮王妃今日也跟著過來,見明秀擠兌榮王,便冷笑了一聲。

    她頭上還抱著傷口,顯然很不舒坦,只是看著床上的皇帝,心裡竟生出莫名的驚恐。

    若皇帝真的不好了,她,她該怎麼辦?!

    眼前皇后等人她都得罪過,日後,她還有好兒?

    “五弟妹不必為五弟抱不平,阿秀並未說錯。”太子妃最恨榮王妃,便冷淡地說道,“姍姍來遲,還有臉說孝順二字?”

    榮王妃眼一瞪就要吵鬧,然而對上了皇后猛地看向自己的那雙冰冷的眼睛,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榮王見自己勢單力薄,面上就露出了驚容,之後聽皇后說皇子皇子媳要留宿宮中直到皇帝大安,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想到了皇后,這是想要困住他了!

    榮王在宮中恐懼自身,千方百計往外送信聯絡自己的勢力不提,只沈國公穩坐家中任誰都不管。

    “京中這是要亂了,你要當心。”沈國公拒絕皇后的時候恭順公主在他的身邊,卻未為皇后發一言,此時便與沈國公輕輕地說道。

    “我知道,你放心。”沈國公微微一頓,見恭順公主面有愁容,知道她是在擔心明秀,便溫聲道,“皇后不是心胸狹窄之人,不會對明秀如何。”

    他心中有譜兒。什麼堅決不肯與皇后交好,這都是為了沈國公府的日後。他看似剛硬,卻並不是不懂轉彎的人。忠臣直臣雖然會被一時冷落,卻更會叫人放心認命,新君或許一時對他不喜,然而等日後,等到新君的兒子都長大,沈國公府就又是頭一份兒了。

    屹立不倒的,總是要費盡心機,而不是單純的蠅營狗苟。

    沈國公心裡想著這些,見恭順公主什麼都不問,只是信任地伏在自己的懷裡,便摸了摸她的頭。

    自己不倒,才能護住她啊……

    他正抱著恭順公主想著自己的心事,卻見外頭一個下人匆匆地進來稟告道,“三房四姑娘求見國公爺。”

    此時的大門外,一臉驚慌失措,渾身發抖的沈明珠伏在大門口,覺得心頭發涼。

    老太太就剩一口氣……

    若真的要守孝,她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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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6:50


    “他心是黑的,我早就知道,你也不要難過。”皇后給昭貴妃擦了擦眼淚,冷然地說道,“不值得。”

    不值得為了這樣的男人,傷了自己的心。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就是。”皇后冷淡地說道。

    她忍了這麼多年,也該有個了斷。

    “你要對老五……”昭貴妃心中一動,以為這是皇帝要殺皇后的兒子,於是皇后也要宰了皇帝的崽兒的意思,急忙壓住她的手急切地說道,“他正拿你的把柄呢,你一動,若不成,他非廢了你不可!”見皇后笑著看著自己,昭貴妃遲疑了一下,明豔的臉上露出幾分決心的模樣,起身說道,“我來做!”她幾乎是破釜沈舟地說道,“就算事敗了,也是我的吩咐,絕不會動搖了你!”

    皇后庇護了她這麼多年,如今,她只拿這條命來還她!

    “你與我要好天下皆知,莫非舍了你,我就能逃脫了去?許會叫人說我教唆。”

    “我只說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怎麼了?!”昭貴妃見皇后不允,頓時急了。

    “咱們誰都不必,你只看著就是。”皇后信任地看著昭貴妃,見她仿佛還要對自己說些什麼,便笑著擺了擺手,一轉頭,目光慢慢地沈了下來。

    殺了一個老五,許日後還會有老六,老七……

    太不劃算。

    皇帝打碎了她最後的一點點的遲疑,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無情了。

    皇后輕輕地笑了。

    兩日之後,京中升起了巨大的波瀾,連明秀都被震動了。

    “陛下昏迷不醒?!”她驚聲問道。

    多事之秋,說的就是這個了。

    明秀沒有想到自己才成親這麼短的時間,就有這麼多的事兒,叫人焦頭爛額的。

    “陛下暈厥,母后是如何決斷?”來稟報的正是皇后宮裡頭的人,明秀穩了穩心,想到皇帝這幾次三番的生事,竟有些很不厚道的想法在心裡不能壓住。

    若皇帝這一回就駕崩了,就好了……

    “陛下暈厥之後,芳嬪已經被押在宮中,太醫瞧過,看不出什麼來,只是昏迷不醒,日漸衰弱。”這宮人恭恭敬敬地與斂目不語的明秀繼續說道,“皇后娘娘在宮中還好。只是說陛下病了,皇子們與皇子媳都該入宮侍疾,唐王殿下如今傷著,就不叫了。”這宮人頓了頓,見明秀頷首,繼續說道,“已有人往榮王府去,請榮王殿下夫妻一同入宮。”入宮之後再如何,就不好說了。

    “這是應該的。”明秀目光閃爍地說道。

    皇帝在宮中病著,榮王只要入宮,想要生事只怕都沒有機會了,遠比在宮外更好。

    若此時皇帝呼啦啦地就死了,沒準兒榮王就得打著“遺願”的旗號生事,只是如今皇帝沒死,榮王也是進退兩難。

    若此時生事,就是不將皇帝的生死放在眼裡,誰知道皇帝會不會又醒了呢?可若是不生事……甕中捉鼈,逃不了啊!

    皇帝這昏迷得太有水準了。

    心中想著這個,她便收拾了衣裳,不敢再用大紅銀紅等等,只穿了月白色的宮裙,妝容素淨,這才喚了慕容甯一同往宮中去了。

    皇后此時在宮中正等著呢,見了明秀與慕容寧,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溫和地喚了一聲。

    “太子妃又有孕了,我叫她歇著,只是也不會累著你。陛下面前有人服侍,只是叫你進來做給外頭的人瞧瞧。”皇后拉著明秀坐在自己的身邊,見她乖巧地應了,便柔聲說道,“你放心,如今這形勢,我還護得住你。”見一旁的昭貴妃一臉的沈穩,她笑了笑,與明秀笑道,“去陪著你母親去。她這兩日也驚累,心裡還掛著外頭的你。”

    明秀果然往昭貴妃看去,見她竟鎮定得不像從前的貴妃娘娘了,便憂心地走到她身邊說道,“母親別怕,總有咱們在呢。”

    昭貴妃怕個屁!不過是不敢開口恐自己嘴裡說出開心的話來,臉色凝重地摸了摸明秀的手,微微頷首。

    皇帝這昏迷之事,她心裡已經知道與皇后脫不開關係,可是又如何呢?比起皇帝,皇后在她的心裡更要緊些,哪怕此時皇后光天化日捅了皇帝一刀,她也只有跟著淹沒證據的。

    “父皇昏迷之事,與芳嬪有關?”明秀想到之前宮人與自己說的話,便輕聲問道。

    “說是芳嬪與陛下同服助興之藥,陛下吃多了,因此……”順妃帶著二公主正在皇后宮裡。這個時候還是在皇后身邊最叫人有安全感了,聽見明秀問了她覺得與小輩說這個有些尷尬,目光飛快地掃過臉色平靜的皇后,順妃目中異樣一晃而過,面上卻溫和地說道,“芳嬪也是不知天高地厚!陛下怎麼能隨便吃亂七八糟的藥物?還瞞著不叫咱們知道。如今可好了,竟出了大事,若我說,實在都是芳嬪的罪過!”

    “芳嬪已經招了?”明秀急忙問道。

    “不僅招了,更可惡的,乃是這藥竟是她母親從宮外給尋來的。宮外不知好壞的東西竟入了陛下的嘴。”順妃一臉氣憤地說道。“怨不得芳嬪這樣得寵,原來竟是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也是陛下百無禁忌,芳嬪給他吃,他就真吃了。”昭貴妃也在一旁冷哼道。

    “芳嬪竟坑害陛下如此,實在是大罪過,”順妃見皇后沈默地聽著,便摸著二公主的小臉兒說道,“這已經是大罪了,臣妾想著,不如將她貶斥到冷宮去,叫她為陛下祈福。”見皇后微微頷首,順妃心中一歎,知道自己說中的皇后的心意,因早就猜出這其中一些事,她有譜兒,就繼續說道,“只是芳嬪還得等陛下醒了親自問罪,不好死了,叫人說些別的閒話。”

    芳嬪若此時就宰了,沒準兒以後就得叫人說是無辜被陷害的。

    至於誰陷害了她,大家不必說心裡都有數。

    “她既然招了,就叫她畫押,奪她母親誥命,押入天牢嚴審。”皇后掃過昭貴妃的臉,斂目淡淡地說道,“龐閣老治家不嚴,從前的罪先不管,這一件就不應再留著官位,龐家……”她沈吟了片刻繼續說道,“先抄家,男女收押。”

    “你不必顧慮我,龐家與我早沒有關係。”

    知道皇后這是因為自己不肯將龐氏斬盡殺絕,昭貴妃便在一旁說道。

    “竟胡說,你出身龐氏,不管內有多少齟齬,都是龐氏之人。”若龐家倒了,昭貴妃也要叫人輕視,皇后是不肯叫龐家連累昭貴妃與慕容甯的,溫聲將昭貴妃給勸住了,她便聽人在外通傳,叫人進來,就聽說冷宮的龐氏聽說皇帝昏迷,正哭著喊著要出來見皇帝一面,又說皇后謀害等等,就很不耐煩地說道,“叫她閉嘴!冷宮,她一輩子都不要想出來。”皇后頓了頓方才斂目說道,“再告訴她,大公主沒了,叫她好自為之!”

    明秀臉上露出幾分驚異,看住了皇后。

    “大公主早就沒了。”那宮人領命退去,皇后便與明秀溫聲說道,“只是陛下非說大公主還養在別院,誰與陛下對嘴呢?”

    皇帝就是有病,皇后隨他發瘋,卻從來都不管的。

    這算是什麼大公主呢?

    皇后便嗤笑了一聲。

    真正的大公主,皇帝真正頭一個閨女,原是她所出,若活下來該比太子還年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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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1:16


    “父皇!”太子的嘴角溢出淡淡的血跡,目中的仇恨叫慕容寧看著就心驚,有心叫太子不要惱怒,然而卻說不出話來。

    “先去看看二哥罷。”許久之後,他低聲說道。

    太子沈默了片刻,抹了一把臉叫臉上的猙獰褪去許多,應了,一同往唐王之處而去。

    慕容寧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兒,他急忙走過去,就見唐王閉目倒在床上,屋裡床上都是乾淨的,顯然已經換過。一旁太子妃與明秀都在勸說唐王妃不要難過,又見唐王就算昏迷過去,卻死死地抓著唐王妃的手,心裡一歎,勸了臉色蒼白露出幾分虛弱的太子妃往一旁歇著,這才摸著明秀的手輕聲說道,“別害怕,我在。”

    他見明秀幾乎是恐懼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充滿了倉皇,仿佛平日的穩重都不見了,心裡竟一痛。

    “我不會如此的。”明秀什麼都沒有說,可是他卻仿佛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明秀的手冰涼,涼得叫他心中酸楚。

    她在害怕,怕自己也變成唐王這無聲無息的樣子。他本是該為了這心意欣喜,可是卻歡喜不出來。

    複雜的滋味兒在慕容甯的心頭,他總是有許多甜言蜜語的嘴裡卻說不出什麼,只能輕聲說道,“我在這裡。”

    明秀看著唐王,就覺得仿佛看見了慕容寧也如此了一樣,小小地應了,將頭靠在了這人有些單薄的肩膀上。

    唐王妃這一回沒有甩開唐王的手,目光有些散亂地垂頭給他擦去了頭上的冷汗。

    他雖然中箭卻一直都是清醒的,方才叫太醫拔出胸口的那□□的時候,目光卻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無聲無言,卻執著得可怕。

    他握著她的手,仿佛這是生命裡最重要的。

    若不是為了來見她,他或許就不會遇刺。

    唐王妃想到這個就心痛難忍,忍不住將頭抵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默默地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二哥這傷……”明秀遲疑了片刻,輕聲問道。

    “無事。”太子是第一個過來的,太醫的話都與他說了,此時看了一眼關切望過來的唐王妃,他抿了抿嘴角方才說道,“最要緊的箭傷沒有刺入多少,二弟這命算是無恙。”他沈默了一會兒方才繼續說道,“那□□射在了他懷裡一面銀鏡上,鏡子壞了,卻擋了一下,因此無事。”他將手上一塊碎了的銀鏡丟在唐王的床上,見唐王妃默默地看著這銀鏡不說話,到底歎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唐王妃看著這銀鏡,捂了捂自己的心口。

    這個她是很熟悉的物件。因為這塊銀鏡,是她的陪嫁之物,當初愛極了這小小的銀鏡精緻可愛,因此擺在了臥房裡,拿它來給自己照自己平日裡的模樣。只是後頭這小小的把鏡多了,她就忘記了丟在哪兒。

    他帶著這個……

    “虧了有這個。”慕容寧卻松了一口氣去,有些慶倖地說道。

    太子也點頭,卻見外頭有自己東宮的宮人過來,便叫到面前,待聽說是什麼許側妃哭著求見他,叫他趕緊回東宮有話要說,還說什麼事關龍鳳胎的大事,頓時大怒將這宮人給踹到一旁。

    “簡直混帳!”從來溫潤的太子幾乎是在咆哮,整個房子都在震動,對著那個連連請罪的宮人怒吼道,“一個妾,竟敢這樣金貴,誰給她的身份?!能過就過,不過,就給孤滾蛋!”見那宮人又在說什麼龍鳳胎想念父親是一片孺慕之情,太子是真覺得疲憊了,指著這宮人冷冷地說道,“側妃無狀,不堪為東宮高位,抹了她的名位,鎖宮思過。”他怔怔地看了地面一會兒,便冷淡地說道,“孤這一生,再也不想見她。”

    許側妃再如何鬧騰,太子從前能容忍的也就容忍,所為的,不過是當年的一點點真心。

    然而這樣再三糾纏,太子就覺得許側妃太不知好歹了,從前的清高孤傲都成了狂妄沒有規矩。又有唐王之傷,許側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鬧騰,已經叫太子心中厭惡。

    明秀只是垂頭靜靜地聽著,並沒有覺得欣喜抑或是如何。

    若從一開始,太子就沒有動心,只對太子妃一個好,那如何還有如今的這一幕呢?

    浪子回頭什麼的,苦了的,也不過是女子。

    太子妃是,許側妃又如何不是?

    心有所感,她就忍不住默默地握住了慕容寧的手。

    慕容寧對太子宮中那點兒妻妾之事沒有半分興趣,只看著明秀,見她歎氣,急忙安慰道,“你放心,二哥真沒事。”

    “我知道,”明秀也不辯解,微笑著頷首說道。

    她見唐王妃還叫唐王給握著,太子妃瞧著也十分虛弱地歪在太子的懷裡,便接過了唐王府的管家權,安撫了惶惶不安的唐王府下人,又叫人各司其職,來她的面前回稟王府之事,待知道唐王很早就將自己的妾室們移到了王府一角的一個很大的院落,微微一怔,只叫下人不要作踐這些妾室,卻也不許出門搗亂生事,又勸了小小一團的慕容複往後頭歇著去了,這才往安王府回去。

    太子恐慕容甯也叫人該害了,命東宮禁衛百人護著慕容寧與明秀一同回了安王府,並留在了王府裡。

    東宮禁衛這樣浩浩蕩蕩,已然有些犯禁的意思,與皇帝有不敬之意。然而太子這一次竟然置之不理,隱隱有與皇帝對著幹的苗頭。

    另有唐王遇刺之事是瞞不住的,京中一時風聲鶴唳。

    皇后此時坐在宮中,立在窗旁看著窗外,斑駁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露出幾分疏冷。

    “阿寧叫人傳話兒進來,說老二無事,你別擔心了。”昭貴妃很少見到皇后這樣的模樣,此時也顧不得置氣了,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說道。

    方才皇后身上一瞬間傳來的那股子森然抑鬱,叫昭貴妃覺得很難過。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要傷害唐王,要叫皇后這樣難受。

    “我無事。”見昭貴妃擔心地看著自己,皇后卻突然微微笑了,然而一雙幾乎是透明的眼睛之中,慢慢地閃過了森森的陰冷,叫人看了渾身發冷。她臉上卻很平靜,見昭貴妃懵懂地看著自己,只是擺了擺手溫聲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想到了很久之前,他還不是帝王,也曾帶著笑容將還是個小小孩童的兒子給舉到天上去,那仰頭的笑容那樣愉悅,叫她看著就忍不住在一旁笑出來。

    那時兒子在半空叫著笑著,叫著父親,多麼快樂。

    她以為這樣幸福的日子會是一生,卻沒有想過,不過是曇花一現。

    曾經慈愛的父親,要殺了當年那樣疼愛過的兒子……

    父慈子孝,父慈子孝!

    父不慈,子如何還能孝?

    皇后本以為聽到了這個,自己會流淚的,可是一抹眼睛,卻乾涸得什麼都沒有。

    她此時,竟然還能笑了笑,對昭貴妃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笑容來。

    “你若難受,就哭出來呀。”昭貴妃因在皇后身邊知道得更多,也知道有人與皇后密告刺殺唐王的死士來自皇帝的手下,她的心裡都難受,更何況皇后。見皇后只是笑著不說話,她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淚了,一時轉身坐在了椅子裡伏在桌上哭了起來,嘴裡就罵道,“黑了心肝的王八蛋!不得好死!”她胡亂地罵了一會兒,就感覺頭上叫人摸了摸,哽咽地抬頭,就見皇后笑著對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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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ぷ拓海
王室 | 2021-5-13 06:40:57


    “嫂子都這樣說,若我推了,我成什麼人了。”明秀將慕容複抱在懷裡給他喂了些甜甜暖暖的甜茶,見這孩子垂頭乖巧地吃著東西,便與唐王妃笑道,“只是我表姐性子冷淡,嫂子不要見怪才好。”她轉頭叫鸚哥兒往外頭傳了一些這兩天慕容寧在廚房鼓搗出來的薯條兒來,蘸了一些梅子醬與慕容複,見這小東西好奇地嘗了眼睛都亮了,自己動手吃起來,便與唐王妃笑道,“前兒二哥還來呢,與阿寧在廚房鑽研了許久。”

    唐王殿下對弟弟慇勤下廚嗤之以鼻,待在廚房挑三揀四將個弟弟給埋汰得不行,堅定地認為弟弟夫綱不振,很鄙夷了一番。

    慕容寧沒皮沒臉,回頭還與她笑言這二哥嘴上說得厲害,只怕轉頭就得自己下廚去討好二嫂了呢。

    唐王妃心中微動,想到了與金簪一同落在轎子裡的那包黑□□的點心,沈默了一回兒,方才輕聲與明秀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矯情?”

    “這話怎麼說?”明秀便笑問道。

    “他既然已經回頭,我卻還是對他這樣冷淡,是不是不知好歹?”唐王妃苦笑地看著兒子吃得香噴噴的樣子,目光有些茫然地說道,“家裡頭也叫我鬧一鬧就算了,別過了。只是我與你說一句實話,我這真不是鬧他,而是……”

    “傷了心。”明秀就當沒有看見這個性子總是如同一團烈火的女子眼角濕潤,柔聲說道。

    “是了。”唐王妃笑了一聲,輕聲道,“就算我如今回頭,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對他那樣上心。”她的所有激烈的感情都在那幾年消耗完了,就算回王府去,舉案齊眉,卻也不是當初心裡眼裡都是他,願意為他豁出命去的心情了。

    “心若傷了,要痊癒怎會那樣輕鬆?”明秀一點兒都不覺得唐王妃矯情。莫非唐王這些年叫唐王妃為了滿府的女人這樣痛苦,現在回頭,唐王妃就要歡天喜地叩謝君恩,就覺得唐王浪子回頭是千金不換的麼?

    並不是這樣。

    女子也是人,與男子沒有什麼不同,憑什麼男子由著自己的心想回頭就回頭,想傷人就傷人呢?矯情之類,不過是女子套在女子身上的枷鎖,是用來束縛人的。

    “我想母后雖然不說,卻也是知道的,只是母后心裡向著嫂子,也不肯為二哥說話。”明秀柔聲說道。

    皇后又不是瞎子聾子,唐王府這麼大的事兒會不知道?

    默不吭聲,就是她的態度了。

    皇后並沒有向著唐王,也沒有覺得唐王妃不知好歹。

    說起這個,唐王妃就心裡是感激的,歎氣微微點頭道,“有時候,我覺得就沖著母后對我的心意,就……”皇后對她太好了,好到唐王妃有時會有些慚愧。

    “母后與我,與太子妃,都是向著嫂子的,外頭人說些什麼,嫂子還怕什麼呢?”明秀便柔聲勸道,就見唐王妃臉上又露出了輕鬆的笑容來。

    “你總是說得有道理。”唐王妃也是叫家裡給逼得心裡憋得慌,聽了明秀的話正心裡鬆快,卻見外頭一個滿臉驚慌的小廝沖了進來。

    “王妃不好了!”這小廝竟是唐王府出身,見了唐王妃眼淚都出來了,沖過來伏在她的腳下哭道,“王爺,王爺遇刺了!”

    “嘩啦!”

    唐王妃手上的茶杯就掉在了地上。

    她茫然地看著明秀,竟雙手顫抖不知該說些什麼。

    “嫂子快回去瞧瞧。”明秀急忙將慕容複給抱起來,與唐王妃說道。

    她就算再討厭唐王,也沒有想過唐王會倒下。唐王妃怔怔地看了明秀一會兒,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而一起身竟腿一軟,跌在了地上。

    “嫂子!”明秀急忙把懷裡哭起來的慕容複給放在地上,扶起唐王妃,就見慕容寧一臉鐵青地進來,便問道,“你也知道了?”唐王妃仿佛一點兒力氣都沒了,幾乎喘不過氣來似的靠在明秀的肩頭,握著她的手都是涼的。

    慕容寧目光落在眼神怔忡的唐王妃身上一瞬,抿了抿嘴角微微點頭,一邊帶著明秀與好容易爬起來的唐王妃上車,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二哥遇刺這事兒古怪的很。”他見唐王妃殺人一樣的眼神看過來,目中也露出一抹陰沈地說道,“二哥從都是謹慎的人,身邊護衛也不少,怎麼會這樣輕易叫人傷到?”他方才聽說了此事就詳細地詢問過,聽說唐王遇刺之處連軍中重弩都有,便在心中恍惚地明白了。

    上輩子唐王就出過事,因這個,他還勸唐王出巡就多帶些人手,就是防備這個。

    唐王雖然疑惑,卻也應了,也因此帶了許多的人手,方才撿了一條命回來。

    軍中重弩殺傷力驚人,然而都是有數兒的,少一把都是重罪,能得到這個,想必在軍中很有勢力。

    幾乎是同時,慕容寧心裡就有了懷疑的物件。

    就是他那人渣父皇了。

    心裡狠得咬牙,慕容甯見唐王妃從一開始的驚慌變得沈穩了起來,就知道這嫂子心性剛毅是個能穩住家門的人,心裡也一松,與明秀一同送了唐王妃回去,就見此時唐王府裡裡外外都叫東宮親衛給護住,急忙一同往裡頭去,就見太子一臉鐵青地立在府中,轉頭見了慕容寧等人輕車而來,頓時呵斥道,“都什麼時候了?!怎麼敢這樣出行?!”

    他額上青筋迸起,顯然是氣得狠了,見慕容寧上前便咬著後槽牙冷冷地說道,“能來刺殺二弟,莫非不能刺殺你?!你膽子也忒大了!”太子從來都是穩重淡定的人,只是眼下眼睛裡全是血絲,看著叫人害怕。

    “我也是心裡擔心二哥、”慕容甯不敢在太子暴怒之時反駁,輕聲說道。

    太子見慕容甯不與自己計較,嘴角輕輕動了動,歎氣道,“對不住。”他知道不該與弟弟發脾氣,只是此時,是真憋不住火兒去。

    若唐王才出事,慕容寧才有個好歹,太子真是沒法兒活了。

    “我知道大哥也是擔心我。”慕容寧便勸道,“大哥也要保重身體。”看太子暴怒成這樣,慕容寧心裡也是一緊。

    太子想要勾起嘴角笑笑卻沒有成功,搖頭沒有說話。

    他怎麼會不怒?傷了的那個是他的弟弟!

    他做大哥的,竟然護不住弟弟,那這個太子有什麼用?!

    “捉著刺殺的人沒有?”慕容寧輕聲問道,看著明秀與唐王妃匆匆往唐王的屋裡去了。

    “是死士。”太子心裡早就將可能的人給過了一遍。他本就是個極聰明的人,如今心中就有些懷疑,又想到榮王最近在軍中造勢,還真有幾個蠢貨叫他說動,又有理國公一家也在蠢蠢欲動,便眯了眯眼輕聲說道,“這一次,我絕不放過一個!”

    他忍耐得太久,忍耐得再也忍不住了。他也不在意旁人日後如何評說他,是畜生還是酷戾都無所謂,只想給自己的母親弟弟妻兒們一個沒有危險的生活,這錯了麼?

    “老五也就罷了,我只擔心是父皇。”慕容寧斂目穩穩地說道。

    太子一怔,之後冷笑。

    “沒錯。”皇帝三番兩次要廢了他卻不得,只怕如今早就沒有耐心,榮王刺殺唐王的理由,其實皇帝也有。

    可是為什麼不沖著他來?!

    他才是太子,為什麼不來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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