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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啥?這個一身都市雅痞裝扮、手拿性感刊物的俊魅男子,
真的是住在這一棟大樓的住戶,是她從未謀面的鄰居?!
這下糗大了!她不但誤把他當成企圖冒犯她的可惡色狼,
而且還因為電梯停電,緊張過度的海K他一頓,
連他的門牙都打斷了……這下該怎麼補償他才好咧?
厚!是不是這麼衰啊?他居然在住家的電梯裡慘遭橫禍,
被這個看似柔弱、實則金剛附體的慕語霏痛毆?!
他可是暢銷雜誌的總監耶,幹麼沒品的去侵犯她啊?
好!既然她欠他一個道歉,而他也被女人纏到煩死了,
不如就找她來當掛名未婚妻,一舉兩得!
第一章
月色幽蒙,星兒黯淡,晚風吹拂,枝葉在樹梢騷動,淒白路燈孤寂的佇立街頭,為晚歸的人兒照亮回家的路。
近午夜,高級住宅區週遭特別寂靜,只有全年無休的便利超商還盡忠職守的駐守在街角,偶爾才有幾部車子挾帶引擎聲駛過。
一身白色套裝的慕語霏右肩背皮包、左手提公事包,走在紅磚道上的高跟鞋響著規律的跫音,在靜謐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她在公關公司上班,承接派對、發表會、記者會……之類的工作,不忙的時候就像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甚至更閒更自由,但若是有CASE要籌辦或得在現場坐鎮時,就會超出上班時間。
像今天晚上,她負責策劃的慈善晚會結束的比預期晚,連帶的也影響到她回家的時間;不過無妨,接下來周休二日沒有CASE,她有足夠的時間休息,彌補今日的疲累。
想著回到家就可以泡個舒服的熱水澡,還有室友的拿手甜品等著她,慕語霏不由得加快返家的腳步。
可走著走著,她突然感覺空氣中隱隱竄流著不尋常的風動,接著便發現到有自己以外的腳步聲,而且就跟在身後不遠處。
那是不同於女性鞋跟與地面接觸的聲響,直覺告訴她,身後百分之九十九是個男人,心裡不禁升起濃濃的警戒。
要小心,夜深人靜的,有陌生人跟在身後,就像顆不定時的炸彈,要注意隨時有引爆的可能。
不過,或許是她太過敏感吧,畢竟路不是她一個人的,說不定只是剛好同方向的路人?慕語霏暗忖。
來到路口,她腳步微停,朝左右看了看路況,視線也不著痕跡的偷瞥後方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的確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確定沒有車輛,她便再度邁開步伐,連續越過兩條馬路,抵達所住大樓。
這樣,應該就跟那個人不同路了……才這麼想的同時,耳邊又聽見那沉穩的腳步聲重新跟了上來。
「搞什麼啊?」她蹙起秀眉,低聲嘀咕。
他可以左轉、右轉或直走,怎麼會偏偏跟她一樣連續越過兩條馬路,再度同路呢?
不怕不怕,這一定只是巧合,再走一小段,到了大樓門口,她就可以把跟屁蟲給甩掉了!
沒想到,才不到一分鐘,她的自我安慰又被推翻那男人居然跟著她走進大樓夜這麼深了,一個詭異的男人鬼鬼祟祟的跟蹤落單女子,會有什麼企圖是可想而知的。
「不會吧?」她慌了,心跳頻率急速飆快。
行經大廳警衛室,向值班警衛點了點頭,皮包裡的門禁感應卡在經過儀器時發揮效用,兩扇玻璃門向左右滑開,她趕緊走入,然後再用相同的感應卡通過一道門,食指猛按電梯。
應該已經平安了,門口大廳有警衛,諒那男子也不敢猖狂的跟進來!吐出長長氣息,她稍稍放心了些。
電梯隨即抵達,她趕緊步入,按下所住的十六樓及關門鍵。
可是,就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刻,一隻大掌冷不防的從門縫中伸出,她瞪大眼,嚇得往旁一退。
「不好意思。」電梯門重新打開,男子側身,看了受驚的她一眼,揚聲致意,伸手按下十九樓後,再按關門鍵,轉身立於她左側前方。
老天!巧合也不是這樣的吧?他居然跟進電梯來慕語霏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最高警戒狀態,一雙眼緊緊盯著他。
難道,他也是住戶嗎?慕語霏將目光挪向那張男性側臉,迅速搜尋記憶中的印象。
她在這兒住了將近三年,根本沒見過這個人啊!
如果他不是住戶,警衛怎麼會放他進來呢?
感應卡在作用時會發出聲音,她方才通過兩道門時,並沒聽見自己以外的感應卡聲,可見這人是趁門還沒關上時跟著進來的!
況且,他跟得那麼近,說不定,警衛以為他們是一道的……最好他是住戶,待會兒各自回家,那就相安無事,倘若不是,他敢輕舉妄動的話,她就……嗚嗚,她不敢想像,好害怕哦!
目光帶著敵意和畏懼,她迅速打量他髮型時尚、五官深邃、佈滿下巴的短髭延伸到兩鬢,黑底銀線條的合身襯衫與筆挺長褲包裹著他頎長的身軀,腳上穿的是質感一流的黑色皮鞋,西裝外套則隨興的掛在他的手臂上,明顯的都市雅痞形象。
照理說,這樣的男人,看起來不像是壞蛋,但是,她可沒忘記「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
果然,疊在他外套上的那本刊物攫住了她的目光封面是個衣不蔽體、姿態撩人、神情曖昧的性感女郎。
厚厚厚……她就知道,人不可貌相,行徑可疑的男人,穿著再光鮮亮麗,內在也肯定有問題!
會看這種色情刊物,一定是個好色之徒!
完蛋了,一個拿著色情雜誌跟蹤她的男人……她肯定是遇上了人面獸心的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就在她暗自批評之際,電梯猛然一震,慕語霏一顆心躍上喉頭,反射的扶住牆面,沒想到接下來燈光竟然熄滅,電梯也停止了。
她驚慌低呼:「怎、怎麼會這樣?」該不是這傢伙在搞鬼吧?
「大概是停電或故障了!」男人開口,低沉的嗓音在一片漆黑的電梯裡傳開,聽在慕語霏的耳裡,反而覺得莫名的毛骨悚然。
好害怕,他會不會趁黑伸出魔掌非禮她?她屏氣凝神,注意四周動靜。
驀地,她感覺到一陣氣流挾帶著不知是香水或是古龍水的味道襲近,立即啟動她的防衛反應「啊∼∼不要靠近我,你走開!我好怕好怕好怕……」「噢∼∼冷靜點,你走開!我比你怕比你怕比你怕……」在一陣鬼吼鬼叫和碰撞聲後,片刻,燈光乍亮,一切動作停格,電梯裡照亮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畫面大男人抱頭蜷縮在角落,小女人氣喘吁吁的掄著拳頭,地板散落雜物。
前者領帶歪斜,襯衫袖子被扯破,右眼出現一圈黑輪,嘴角滲著血絲,與先前光鮮的模樣大相逕庭;後者一反溫柔形象,舉起的拳頭和高跟鞋脫落的右腳證明她的手腳並用,白色窄裙裂成高衩,髮絲凌亂,臉上矛盾的浮現了恐懼混合勇氣的神情。
發現危機解除,又察覺自己粗魯的動作,慕語霏趕緊收拳。
看來,她之前學的防身術和幾招功夫還滿有用的嘛!居然可以制伏一個大男人!
覺得自己還有兩下子,她心底的懼意褪去,浮現勇氣,撣撣衣衫,叉腰嗆聲:「我告訴你,本小姐可不是好欺負的,你想要佔我便宜,可就大錯特錯了!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你有神經病啊!鬼才要佔你便宜!」楊適楷捂著劇痛的嘴巴,抬頭瞪向施暴者,大聲駁斥。
「你敢說你沒有一路跟蹤我進大樓?」她指控。
「真是莫名其妙!」楊適楷不禁嗤之以鼻。「我也住這棟大樓,從便利商店出來走的就是那條路,誰跟蹤你啊?」聞言,慕語霏不禁怔了怔。
他說的是真的嗎?
她昂起下巴,指證歷歷地說:「那……你敢說你剛剛不是趁黑靠過來?」「電梯故障了,你還呆呆的杵著不動,我當然要伸手按緊急按鈕呼救啊。」他忍痛解釋,隨即忿忿不平的揚聲指控:「小姐,我看你不但有暴力傾向,是不是還有被害妄想症?」他平時是有開車的,今天汽車進廠保養,下班後才會搭計程車回家,又臨時發現煙已抽完,於是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下車買煙。出了超商後,他就在路上注意到她了 一個夜歸的單身女子很難不令人注意。
她看起來就是溫柔纖弱型的女子,沒想到兩人剛好住在同一棟大樓,他正覺得巧合之際,哪知道她居然會冷不防的變身成可怕的迅猛龍,對他展開攻擊!
慕語霏橫瞪他一眼,不回應他的評判,再度提出質疑。
「你說你住這裡,那為什麼我從來沒看過你?」「怪了,每一家住戶都要向你報到是嗎?我也沒看過你呀!」他挑釁回應。該死,他右眼好痛,牙齒也好痛!
「楊先生、慕小姐,剛剛電梯有點小故障,工程人員馬上就會來維修,請你們稍等。」對講機傳來警衛的安撫。
「我如果不是住戶,警衛怎麼知道我姓什麼?慕、小、姐。」有了證明,楊適楷更加火大,吃力的爬起身,一雙燃著怒焰的眼睛瞪看向她,咬牙切齒的同時,竟感覺到門牙搖晃,心裡不禁打了個突。
他試著碰了碰門牙,赫然發現搖晃的程度相當明顯,還嘗到了血腥味……不會吧?有沒有這麼衰?趕緊照照鏡子先。
慕語霏再次呆住了,愣看著他一站起來,就帶來明顯壓迫感的身形,不禁下意識往後拉開距離。
是啊!如果不是住戶,警衛剛剛怎麼會稱呼他「楊先生」咧?
糟糕了,瞧瞧她的傑作、他的慘狀,如果真是她搞錯的話,那這下子麻煩就大了!
「喂!」瞧見鏡中狼狽的自己,楊適楷霍地大喊。
慕語霏被嚇得驚跳了下。
「你出手居然這麼重!我跟你有仇嗎?」他忿然道,再度搖搖牙齒,怎麼也沒想到,門牙咚的掉了下來。
兩人不約而同的瞪大雙眼,氣氛瞬間凍結成冰。
染血的牙齒正好落在慕語霏腳邊,她看看腳下牙齒,再看看他本來整齊的牙齒出現了一個黑洞,背脊不禁滑落一滴冷汗。
代志大條了!
她趕緊拾起,討好的咧開嘴,把掌心裡的牙齒奉上。
「那個……楊先生,你的門牙……」他的模樣,滑稽的令她想笑,但他的狀況愈慘,也就代表這個麻煩愈加無法收拾!
楊適楷錯愕得連腦袋都一片空白,這會兒怔怔看著自己的門牙血淋淋的躺在她的掌心裡,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她竟然把他的門牙打斷了他的門牙掉了……少了門牙,他怎麼見人心火燒旺,楊適楷的怒氣頓時衝上九重天,氣極敗壞的瞪著那張無辜臉龐,抓狂的咆哮「姓慕的,我們的梁子結大了!」折騰了半天,慕語霏終於在一陣耳鳴中回到家。
「語霏,你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個樣子?」安多麗瞧見剛回家的好友,不禁被她凌亂的模樣給嚇壞了,急忙關切詢問。
一言難盡,慕語霏第一反應是搖頭又搖頭。她的耳朵現在全是楊適楷咆哮吼叫下的後遺症,整個嗡嗡作響。
裙子裂了,神情恍惚,右手顫抖,還不願回想……語霏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麼不幸的事吧?安多麗的心裡不由得浮現可怕的猜測,趕緊攙著她到客廳坐下,忙梳順她的髮絲,撫撫她的臉頰。
「你別光是搖頭嘛,想把我急死啊!」安多麗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索性拉開嗓門朝樓上的厲婕大嚷:「厲婕快下樓來,語霏出事了啦!」「怎麼了?」剛沐浴完、頭頂還盤著毛巾的厲婕立刻衝出房間,一邊揚聲問,一邊快步奔下樓。
從事演藝工作的厲婕是這間房子的屋主,挑高樓中樓的格局共有七十幾坪大,樓上是屬於她個人的空間,有臥室和視聽室;樓下則住有好友慕語霏和安多麗,以及客廳、飯廳和廚房等公共空間。
三人因為是多年好友,所以厲婕邀她們住在一起作伴,生活上互相照顧,情同姊妹。
慕語霏喝了安多麗倒來的菊花茶,才漸漸緩和心情。
「你快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我看我們先報警好了。」坐在另一旁的厲婕不禁也心急擔憂的催促關問。
她揣測的方向也與安多麗相同,畢竟一個夜歸女子模樣狼狽的回家,真的很難不令人聯想到那個地方去。
「不是。」慕語霏趕緊壓下厲婕拿起的話筒,忘了右手的紅腫疼痛,這一動作不禁痛得俏臉緊皺。「噢……好痛!」剛剛使盡吃奶的力氣K人,這會兒嘗到苦果了,手指關節全都腫得像甜不辣,也因此可以想像那位楊先生承受多大的攻擊。
「啊,你的手怎麼這麼腫?」安多麗驚訝的扶起她的手察看,連忙起身去拿藥膏來替她搽藥。
「因為我剛剛海扁了一個男人,所以手才腫了。」慕語霏答道,隨即困擾地問:「怎麼辦?我闖禍了!」「你?」厲婕詫異揚聲。
闖禍這兩個字,通常都是套用在安多麗身上,很少會和語霏有關聯,而且她剛剛說「海扁」了一個男人?
「別說笑了,怎麼可能?」安多麗說出了和厲婕一樣的想法。慕語霏性情溫柔善良,打人都不太可能了,更遑論是「海扁」!
「是真的,就在電梯裡。」慕語霏重重點頭,指向大門。「我剛才在回家的路上,發現有個男人一路尾隨,還跟著我進大樓、搭電梯,結果好死不死,電梯故障,整個暗下來,我太緊張了,以為他想侵犯我……」「然後呢?」安多麗聽得津津有味,追問下文。
「人在危急時,潛能真的會爆發出來。」她一歎。「因為一片漆黑,我就亂打一陣,他大概也措手不及,結果……」「結果怎樣?」厲婕也急了。
「好好一個男人,被我打得變成賤狗造型,最慘的是,還掉了顆門牙。」慕語霏想到楊適楷那模樣,實在哭笑不得。
「哇∼∼看不出來你有這麼好的身手?」安多麗不禁讚歎。
「唉,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猛!」慕語霏有點後悔,早知道下手就別那麼重。
她太衝動、太緊張了,所以沒有冷靜思考,才會在被嚇壞之餘,做出反射的防衛動作。
「教訓色狼是應該的啊!你為什麼會說是闖禍?」厲婕納悶問道。
依她看,對付可惡的色狼,只是打成賤狗、打落門牙根本不夠,要更狠一點才行。
「因為我完全誤會了!」慕語霏顰起秀眉,懊惱、歉疚、憂慮……種種情緒在心裡交錯。「他不是尾隨我,是剛好也住這裡。」厲婕和安多麗都不約而同瞠目結舌難怪她會說闖禍了!
「是幾樓的?」厲婕率先回神。
「十九樓,叫楊適楷。」慕語霏說出剛剛處理狀況後所得到的訊息。
那男人氣炸了,無緣無故在黑暗中被偷襲,還掉了顆門牙,到頭來卻是誤會一場……如果立場對調,就算她脾氣再好,也會發飆的。
所以在誤會解開後,她就開始被楊適楷炮轟,轟得頭昏耳鳴、不知所措,但她理虧在先,挨罵也不能彌補她所犯的過錯。
「你真的糗大了!」安多麗咋舌。「還以為有人欺負你,沒想到原來是你欺負別人。」所以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女人不可小看啊!誰看得出來,溫柔的語霏會有這麼暴力的反應?
厲婕保守地問:「對方有沒有說後續會有什麼動作?」在社會上打滾過,她想的比較實際,像這樣莫名被打,對方其實是可以告語霏傷害的!
慕語霏搖了搖頭。這點,他倒是還沒說。
「怎麼辦?我把他打成那樣……」太混亂,她已經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禮多人不怪,明天正式登門道歉吧!」厲婕提議。
「對,買些鮮花素果……」安多麗忙附和。
「呿呿呿,什麼鮮花素果?聽起來像是要去上墳咧!」厲婕笑嗤。「是鮮花水果啦。」慕語霏被她們倆的對話逗得笑了出來,心情總算好了一點。
「嗯,我明天就去。」現在只希望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第二章
第N次對著鏡子檢視自己缺了顆門牙的可笑模樣,楊適楷心裡的火山已經是峰峰相連到天邊。
他懷疑自己今年犯太歲而不自知,否則怎會只差幾步路就可以回家,居然飛來橫禍,慘遭一名看似柔弱、實則金剛附體的小女人痛毆?
然後倒霉的隔天想找熟識的牙醫裝假牙,撲了個空就算了,還得到醫師出國一周的壞消息——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偏偏他的牙醫要選在他的門牙「遇難」時出國旅遊?
這意外狀況,又教他當場傻眼,頓時茫然無措。
缺了顆牙,既不雅觀,吃東西也不方便,說話還會漏風……可熟識的牙醫不在,他又沒有那個勇氣把牙齒大事交給不熟的人,該怎麼辦?
他只能忿然沮喪的打道同府,並在回程買了兩個口罩.準備輪流替換,遮掩可笑的模樣,認命的等待牙醫回國。
其實不能怪牙醫出國的不是時候,一切都是那個叫慕語霏的女人造成的。
他可是楊適楷耶,暢銷男性雜誌「男人主義」的總監,成把的女人想要倒貼,他都避之唯恐不及了,她居然把他和色狼劃上等號?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對講機聲突然響起,打斷他看著齒間黑洞愈看愈不爽的情緒,楊適楷走出浴室接聽——
「楊先生嗎?一樓大廳有位訪客,要讓她上去嗎?」大樓警衛在話筒彼端盡職通知。
「什麼訪客?」楊適楷俊眉皺起,不耐的沉聲問。
警衛立刻詢問訪客,隨即又說:「她說她叫楊紅玉,是你的姑媽。」
姑媽?楊適楷愕然一愣,反射的看向壁上時鐘,驚覺午餐時間已過,同時也發現連隨身的手機也忘了開機。慘了,他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你快讓她上來。」他趕緊交代。
被牙齒的事搞得心浮氣躁,居然忘了美國的姑媽是昨晚的班機抵達台灣,而且約好了今天中午要和父親一起替姑媽接風。
現在午餐時間已過,被放鴿子的姑媽肯定是來逮人訓話了'
戴上口罩,整理儀容,他打開大門到電梯口迎接姑媽。
「嗨,美麗的楊小姐,好久不見了!」電梯門一開,楊適楷揚起手招呼,口罩遮去他半張臉,只看見笑意拱彎了他的眼。
「切,別以為嘴巴甜就可以彌補你失約的過錯。」穿著及膝裙裝的楊紅玉雖然已經六十出頭,身材也微微發福,但因為保養得宜,又沒生過小孩,看起來風韻猶存。
「好嘛,自首無罪。」楊適楷上前攙著姑媽進門,立刻投降認錯。「我是因為人不太舒服,所以才會沒記性,把午餐的約給忘了。」
姑媽對他而言,就宛如母親一般,在他生命佔了極重要的位置。
因為父母在他還小時就離異,母親放棄了他的監護權,而父親一個大男人不懂得照顧孩子,於是當時還小姑獨處的姑媽便在他五歲到十八歲的期間,扮演了保母的角色,陪伴他成長。
雖然後來晚婚的姑媽遠嫁美國,但嚴格來講,他和姑媽的感情遠比和父母還要親。
「不舒服?」楊紅玉這才驚覺他模樣有異。「還戴口罩?感冒了是嗎?」在客廳沙發落坐,她立刻抬手摸他額頭。
「欽。」楊適楷尷尬漫應。
除了感冒,他臨時想不到要瞎掰什麼借口解釋自己戴口罩的矬樣?
一聽寶貝侄兒身體微恙,楊紅玉就忘了計較他失約的事情,天生母性讓她立刻擔憂起來。
「嚴重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不嚴重,不用看醫生啦。」他趕緊拒絕,事實上根本沒事,生怕被姑媽押去看病就穿幫了。
「生病了本來就應該去看醫生啊!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不會照顧自己呢?」跟所有母親一樣.在楊紅玉眼中,他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晚點兒診所營業,姑媽陪你去看醫生。」
「呃……再說啦!」楊適楷趕緊轉移話題,捧住姑媽的臉頑皮的左右轉動,仔細瞧了瞧?「我們這回有三年不見了,我來瞧瞧,嘖嘖,姑媽,你SKII用喝的嗎?怎麼都不會老?」
「切!就會消遣我!」楊紅玉戳了下他的額頭,隨即想要拉下他的口罩。「給姑媽瞧瞧你現和有沒有比較帥。」
楊適楷嚇得趕緊摀住嘴巴。絕對不能讓姑媽看見他現在這個醜樣子!
「你幹麼?」她皺起眉頭,納悶他的大反應。
「不能拿下來,我怕會把病菌傳染給你。」他一屁股彈到沙發另一角。
「哪有這樣就傳染的!」楊紅玉嗤笑,還是要伸手拿下那礙眼的口罩,這一仔細看,才發現他一邊眼睛有瘀青。「歇,你眼睛怎麼了?」
「沒什麼啦,走路撞到牆……」他敷衍亂答,兩手都很忙,一下要捂口罩、一下要擋眼睛。
「啊,姑媽,我去煮咖啡給你喝,我煮咖啡的功力是一流的哦,你坐一下……」楊適楷趕緊找理由落跑,躲到廚房去。
見他跑得跟飛的一樣,楊紅玉沒轍的搖頭,索性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按開電視。
不會兒,電鈴聲響起,正在磨咖啡豆的楊適楷沒聽見.她便前去應門。
「你好,請問楊適楷先生在嗎?」慕語霏左手捧著花束,右手提著水果籃,客氣的頷首詢問。
「請問你是誰?找他有什麼事嗎?」瞧見來訪者,楊紅玉不禁眼睛一亮,暗暗打量起她來。
瞧這女孩,杏眼明亮有神、鼻粱秀氣挺直、嘴巴小巧櫻紅,組合成精緻秀雅的五官,氣質清新、神韻溫婉,讓人一眼就覺得喜歡。
「是這樣的,我是十六樓的住戶,我叫慕語霏.昨天晚上不小心害楊先生受了傷,所以今天是特地來向他賠罪的。」慕語霏據實以告,視線朝屋內張望了下。「他……不在嗎?」
「在在在,你進來。」楊紅玉忙讓她進屋,立刻好奇探問:「你說害他受傷,是怎麼回事?」
「我因為晚歸,把他誤認成壞人……所以打掉了他的門牙。」慕語霏很不好意思的敘述著。
「門牙?!」她像九宮鳥似的重複。
「嗯,這裡。」慕語霏尷尬牽唇,指指自己的門牙。
楊紅玉不敢置信的瞠目結舌。啊!難怪他剛才死不肯拿下口罩,午餐約會也缺席!
「真的很抱歉,都是我不好,沒搞清楚就動手,但那也是因為出於自衛,不是故意的,請伯母諒解……」慕語霏猜想,眼前婦人應該是楊適楷的母親,連忙先向她致歉,待會兒好多一個人幫幫腔。
「女孩子單身夜歸,有警覺心是應該的。」楊紅玉安撫的對她微笑。
「歇?」意外的回答教慕語霏一愣。
她單純嬌憨的反應讓楊紅玉感到莞爾,不禁對她更加喜次了。
「這一切的巧合,只能說是我們家楷楷倒霉,呵呵……」她的笑容明顯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放心好了,他不會再怪你……」
「誰說的!」端著咖啡從廚房走出的楊適楷,立即阻止姑媽擅作主張的代言,目光不善的看向不速之客。「你來幹麼?」
「楊先生。」一見他出現,慕語霏倏地站起,困窘地說:「我是特地來看看你的狀況.跟你道歉的……」
「你覺得道歉有用嗎?能還我一顆門牙嗎?」他忘了顧慮姑媽還不知道他門牙被打掉的事,直覺反應就是拒絕她的道歉。
「我昨天不是撿起來還你了嗎?」她吶吶的回答。
雞同鴨講。楊適楷翻了個大白眼,吐氣搖頭,像是隱忍著怒氣。
「既然已經還了,那就沒事啦!」楊紅玉插花打圓場。
「什麼沒事?」楊適楷氣沖沖的反駁。「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見人?」瘀青還沒褪、黑洞也還沒補,他沒那麼快消氣!
「真的很抱歉,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賠償你醫藥費。」道歉不被接受,慕語霏困窘尷尬的臉紅耳熱,侷促的杵在原地,繼續表達誠意。
楊適楷還是賞她衛生眼。
不同於昨晚的套裝裝扮,今天她一身輕便,穿著針織衫加牛仔褲,長髮斜紮在頸邊,氣質更加清新可人。不過,面對一個曾動手害他受傷的人——就算是個正妹,他也很難保持風度。
「有這麼糟糕嗎?我瞧瞧。」說著,楊紅玉趁著楊適楷兩手都端著東西,冷不防的起身拉下他的口罩。
「姑媽!你幹麼?」楊適楷驚愕的瞪眼大叫,一時之間不知怎麼辦才好,手忙腳亂的趕緊擱下咖啡,兇手卻已經把口罩藏進外套裡,害他不敢動手冒犯。「快把口罩還我!」
「唷!好可愛哦!」楊紅玉突然誇張怪叫 ,還傾身去捏他兩邊臉頰。「你這樣子讓我想起讀幼稚園大班時的小楷楷。」
楊適楷受不了的垮下眼角,用加菲貓眼神與姑媽對望。
慕語霏噗哧一聲,忍不住笑出來。
原來這位女士是楊適楷的姑媽,而不是媽媽。不過,看他們相處的樣子,感情似乎很好,楊適楷也好像有點拿她沒轍,要是她幫忙敲邊鼓,應該就能弭平這次的事。
「你還敢笑!」楊適楷不爽的瞪嚮慕語霏。始作俑者還好意思笑?一點自覺都沒有!
慕語霏趕緊咬住嘴唇,別過頭偷笑。
「嘖,這麼凶做啥!」楊紅玉鬆手,蹙眉一瞪,像勸導小朋友似的說道:「忘了姑媽教你,對待淑女要有紳士風度嗎?」
「可是我的牙齒……」楊適楷只覺得火冒三丈,哪裡還記得什麼風度?沒有當場扭斷她纖細的脖子就不錯了。
「都已經掉了還能怎樣呢?就去裝個假的嘛,姑媽我後面牙齒蛀光光,還不是去裝假牙,跟真的一樣呢!」楊紅玉還張開嘴巴,拿自己當範例安撫他。
「我有熟識的牙醫,可以介紹你去,醫藥費我會負責。」慕語霏立刻接話,想做些什麼聊表心意,可她一開口,楊適楷就忍不住火大。
「誰希罕醫藥費!」他又一口堵掉她的話。
「哎.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而且都特地登門道歉了。」楊紅玉幫慕語霏說話,又向她使了使眼色。
接收到再接再厲的訊息,慕語霏忙綻開討好的笑,努力的賠罪。「對呀,楊先生,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區區醫藥費你不計較,那這樣好了,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只要你開口,我做得到的一定幫,好嗎?」
「我楊適楷會需要你幫忙?」他踉不拉嘰的鄙視嗤笑。
慕語霏語塞,下不了台,熱氣直衝腦門,烘紅了臉蛋和耳朵,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好了好了.鄰居間本來就要和和氣氣的才對,姑媽說沒事就沒事。」楊紅玉拉慕語霏坐下,端起茶几上儀有的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客人。「來,喝咖啡,現磨現煮的哦!」
受害者居然被晾在一旁?
「歇……那是我的……」楊適楷來不及抗議,只能眼睜睜接受自己的咖啡被霸佔。他有份煮,卻沒份喝?
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洩,還想要他原諒?
天底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千夕小說坊 製作 千夕小說坊 製作 千夕小說坊 製作
叮咚——
楊適楷回到家,洗完澡,一切整理妥當,打算看個電視休息一下,可屁股才沾上沙發,電鈴聲卻馬上響起。
「還真會挑時間。」楊適楷無奈歎道。
五天以來,他每次下班回家梳洗過後,椅子都還沒坐熱.電鈴就會響起,而來者就是樓下那位臉皮媲美城牆厚的慕小姐,以各種理由來「敦親睦鄰」。
他懷疑她是不是在哪個角落裝了監視器,否則為何每次他正要閒下來時,她就會抓準時機按電鈴?
他叼著煙前去應門,毫不意外的看著門外端著一鍋不知什麼的慕語霏。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在家的?」他懶洋洋的倚在門框上.比她早開口。
「哦∼∼我到陽台上抬頭一望,就知道啦!」她隨口掰,不能出賣透露消息的警衛大哥。
他挑挑眉,覺得的確有幾分可能性便沒再追問,注意力轉到她手中端著的東西。
「今天又是什麼了?」每天變換的花樣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紅潤嘴唇像初春綻放的紼櫻,揚起柔美笑意,慕語霏熱絡笑道:「八寶粥。最適合沒有牙齒的人吃了!」
不中聽的話讓他陡地瞇起眼,心情開始不悅。
「你一定要強調這一點嗎?」他連想咬牙切齒的說話都會漏風。
慕語霏吐了吐舌,裝作若無其事的鑽進屋裡,直達飯廳——經過最近每天造訪,她對他家的客廳、飯廳、廚房,都已經很熟了。
就一個單身漢而言,他的住處實在乾淨整齊得令人驚歎。
相同的格局,她們的住處走的是溫馨浪漫風格,而他屋內的陳設裝潢簡約時尚,很有格調,採用的傢俱質感一流,家電都是最新科技,看得出他是個講究生活品味的人。
客廳的展示櫃裡,一邊收藏了數不清的汽車模型、變形金剛,另一邊則陳列了各種洋酒,透露出他雖然是個成熟的男人,但仍保有赤子之心——這樣的人,心腸不會硬到哪兒去,所以她相信只要誠意夠,一定能取得他的原諒的。
「你的牙醫快回國了吧?」她取來瓷碗裝盛,一邊問道。
「後天。我大後天就可以去把這該死的黑洞補上了。」說這話的同時,他不禁惡狠狠的橫瞪向她。
「太好了,你恢復之後,我就不會那麼內疚了。」她鬆了口氣。
「你犯錯是事實,我就算恢復了,你還是要心存愧疚。」接過她遞來的瓷碗,他鴨霸地講。
慕語霏努努俏鼻,橫睇了他一眼。
「我是害你掉了一顆牙齒,又不是害你殘廢,有沒有這麼罪不可赦啊?」她咕噥著,抱怨他生氣太久。
其實她有點被搞糊塗了,要說他心眼小嘛,他又沒有索取什麼賠償,也似乎沒打算把事情鬧大;可若要說他肚量大,也卻到現在還耿耿於懷,不停計較,對她說話也不是很客氣。
「要真是那樣,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哪還能這麼輕鬆!」他耳尖的聽見了,淡淡冷哼,兀自品嚐著八寶粥。
「我不覺得現在有輕鬆呀!」她笑笑的跟他抬槓。
「才每天送甜品點心來就覺得不輕鬆了?」他睨著她調侃。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其實他也瞭解到,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否則她大可不必天天上門獻慇勤,拿熱臉貼冷屁股,畢竟一切真的只是意外,而她會動手是出於自衛。
「是心理上的壓力啊。」背負了害他破相的罪名,再加上他的態度,怎麼可能輕鬆得起來?
「算你還有良心。」他扯唇,一口氣嗑掉一碗,湯匙鏘鏘敲了兩聲,第一次脫口讚賞。「這還不賴,你手藝似乎挺好的。」
難得聽見他的讚美,她的心情輕快了起來,順手拿過他的碗,又再盛滿遞給他,帶來的份量嘟嘟好。
「呵呵……其實這不是我煮的,是我室友煮的。」她誠實以告。
「還以為你很賢慧咧!差點被騙了!」楊適楷撇了撇嘴,斜睇看她,故意說道:「啊,我差點忘了是怎麼遇上你的了!」他暗指初遇時,原先也以為她纖細柔弱,結果卻是他被海扁一頓,同樣是被她外型所騙。
「誰騙你啊,我可從來沒說是我煮的哦!」她趕緊澄清,不過其實她也有兩下子的,只不過有更賢慧的多麗在.她根本英雄無用武之地。
「總之是借花獻佛就對了。」他搖搖頭,佯裝聽不進她的解釋,但念歸念,還是繼續吃。
「借花獻佛也是一個心意,反正你吃得開心就好。」慕語霏聳聳肩,轉身去清洗鍋子。
「誰吃得開心了?」他哼笑。
「不開心還吃得清潔溜溜?」她晃晃見底的鍋子反駁。口是心非嘛!真彆扭的傢伙!
楊適楷一怔,被將了一軍,堵得無話可說。
慕語霏抿著嘴偷笑,走進廚房,見好就收。
察覺自己正舀了一匙滿滿的八寶粥,楊適楷不禁嗤笑。
難不成,真的被甜品給收買了?五天份的甜品就換他一顆門牙,未免也太廉價了吧?
他不能否認,她很有親和感,軟軟的嗓音、甜美的笑容會讓人不自覺的卸除心防。
若不是消失的門牙時時刻刻提醒著他,要對她硬起心腸、板起臉孔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實,他已經不生氣了,只是還有點不甘心,所以嘴巴上不饒她!
犯了錯本來就要受罰,就再刁她幾天,讓她表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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