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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勤儉」的女人最美麗!新婚的花穗每日忙著打點柴米油鹽,
最刺激的舉動,莫過於上街討價還價,買一斤菜,搶幾根蔥。
特殊血型卻惹了禍,各路人馬紛紛伸出魔掌,全想抓了她去換賞金,
危機步步逼近時,英雄隆重出場,不是別人,居然就是自家老公!
她那溫文儒雅、牲畜無害的丈夫,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屠夫」!?
更讓她又驚又喜的是,
神秘莫測的他,好像很愛很愛她呢……
傳說中,見過冷天霽的人,再也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
平日裡他優雅得如貴族,嗅不出半點血腥氣息。
打從第一次相見,
這小女人就讓他放不下心,像是時時在闖禍,
為求一勞永逸,他把她娶回家,打算一輩子守護她,
而這群電燈泡卻不識相的,妄想要動他的枕邊人──
楔子
她一定是在作噩夢!
當花穗跌進那汪冰冷的污水中時,腦海裡再度浮現這句話。污水利用毛細現象,一路往上攀升,迅速浸濕了她的裙子。
「你沒事吧?」溫和的男性嗓音問道,禮貌的伸來一隻手,十分有紳士風度的給予協助。
「沒事。」粉嫩的臉蛋上勉強擠出微笑,心裡卻在流淚。
她狼狽的爬出那攤污水,米色套裝沾上污泥上況鞋的鞋跟也斷了,先前那個美麗的小女人消失不見,爬出水窪的她,髒得像個泥娃娃。
天啊,誰來告訴她,為什麼行道路上會有一個大洞?
她先前還以為只是淺淺的水窪,不當一回事的踩了下去,哪裡知道這麼一踩,整個人就往裡頭栽。
她用親身經歷證明,那個坑洞起碼有半公尺深。
一條棉質手帕遞了過來,醇厚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
「用手帕擦擦。」他體貼的說道,高大的身軀稍稍一側,為她擋去路人看好戲的視線。
「謝謝。」花穗低聲道謝,於事無補的擦著裙子,把白裙擦成大花裙,連帶的也毀掉那條男用手帕。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怕一接觸到那雙黑眸,自己就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今晚的相親之宴是父母安排的,讓她跟這溫文儒雅的好男人,約時間吃個便飯。美其名是道謝,讓她酬謝他對花家的大恩,實際上卻是讓兩人獨處,培養好感,看能否擦出什麼火花。
花穗到達約定的餐廳門口,只見那間餐廳金碧輝煌得很,門前站著一大排的服務生,她徘徊好久,提不起勇氣進去。
兩個多小時後,他隔著玻璃,看見在門前鬼鬼祟祟的她,才走了出來。
花穗尷尬的對他笑著,不安的瞪著那間豪華法式餐廳,猜想著在這裡吃一頓晚餐,要花掉多少新台幣。光是用想像的,她就冒出一身冷汗。
還好,他回以微笑,說並不太餓,只想吃些簡單的東西,希望由她來介紹。
花穗猛點頭,領著他往自個兒熟悉的地盤上走去。已經超過晚餐時間,她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肚子裡饞蟲猛叫,讓她失去理智,等到一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拉著他,走在熱鬧喧嘩的夜市裡。
他穿著考究的手工西裝,陪著她在夜市中閒逛,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那俊朗的風采,總引來女性的注視。
「要吃些什麼?」他仍是維持一貫的優雅微笑,似乎不覺得相親宴,由法式餐廳降格為夜市小吃,有什麼不對勁。
瞧見他沒有不悅的模樣,花穗一顆心落了地,領著他到了一攤經濟實惠的小吃攤上,點了幾道菜。等到菜一上桌,兩人開始大快朵頤,融洽的氣氛,讓她心裡的不安迅速降低。
「小姐,有新上市的菜,特惠優待喔,要不要試試?」老闆揮動鍋鏟,笑意盎然的問。
那句「特惠優待」,讓花穗跌入「羞不欲生」的深淵,端上桌來的是以酒精燈燒著、紅油滾冒的麻辣鴨血,她舉筷就吃,吃了幾口之後才發現事有蹊蹺。
彷彿辣椒、花椒是不用錢似的,老闆很大方的灑了好幾大匙,她水嫩的紅唇,在極度的刺激下,變得又麻又腫,被辣得眼淚亂流。
她偷偷拿出梳妝鏡來瞧,差點沒有痛哭失聲。
嗚嗚,好醜好醜,這哪裡還有什麼形象可言?他沒有奪門而逃,她就該佩服他勇氣可嘉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花穗始終低垂著頭,把紅腫的雙唇含在嘴裡,不敢看他的表情。
離開夜市後,兩人在淡黃色的路燈下並肩而走,她一雙眼睛也淨往地上瞧,就是不與他視線有所接觸。對於他所有話語,全以點頭或搖頭作為回應。
一晚上接連被瞧見這麼多模事,她羞憤得想找個洞把自己埋進來……
正在這麼想著,她就不偏不倚的踩進水坑裡,被那池污水浸得透心涼。她開始懷疑,人類是否可能因極度羞憤而死。
唉,好可惜,她對他很有好感呢!偏偏今夜厄運當道,她盡力想表現最好的一面,卻演出了災難式的全武行,被他看盡了最糟的一面,這場相親可想而知,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有受傷嗎?」他彎下腰來,審視著她的膝蓋。
「沒有。」花穗沮喪的回答。身體沒受傷,不過自尊心倒是受到巨創。
他寬厚的手輕撫著她的膝蓋,確定無事後才直起身子。「把這個繫在腰上。」他褪下西裝外套,遞給她。
是她的錯覺嗎?他的手逗留在她膝蓋上的時間,似乎長了一點點,而當他蹲在她面前,審視她有無受傷時,呼吸似乎也濃灼了些……
會不會是她太多心了呢?
「不行,會被我弄髒的。」見到那件外套遞到面前,花穗揮開遐思,連忙拒絕,不敢去碰那件外套。
這外套縫工考究得很,肯定是手工縫製的,要是被她弄髒弄壞了,怕是她幾個月的薪水都付不起的。
「繫上。」他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說道,注視著她水汪汪的大眼。
「好……好……」她吞吞吐吐的回答,不知為什麼,一被那雙黑眸注視,就無法反抗,只能乖乖服從。
在某些時候,那雙黑眸會變得黝暗深沉,讓人只能服從,無法拒絕。
「我送你回去。」他輕聲說道,又恢復了一貫的溫和。
「不用了。」她沒有臉再面對他了。
「那我替你叫車。」
「我坐公車回去就好了。」看見他伸手攔下一部計程車,她連忙拒絕。
「你全身都濕了,再不快些回家會感冒的。」
說得也是,雖然有考究的手工外套繫上腰間,讓她看來不會太狼狽,但是在深秋時分,全身濕淋淋的站在路旁等公車,肯定難受極了。幾經權衡後,她決定奢侈一次,搭計程車回家,盡速把自己泡進暖呼呼的熱水裡,然後上床睡覺,揮別今晚的厄運。
坐進計程車後,她對窗外的他微笑道再見,心中悲哀的認為,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見到他了。
看盡她這麼多糟糕的一面,任何男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內拔腿開溜吧?
「花穗。」車子肖未歇動,窗外有聲音叫喚,她匆忙想把頭探出去,聽清楚他說的內容。
她沒有注意到,他不再稱呼她為花小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咚的一聲,花穗結實的撞上玻璃,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天啊,她今天出的模還不夠嗎?
花穗搖下窗戶,深深歎了一口氣,紅唇往下垂,不敢看他的表情,猜測他大概是要提醒她外套的事。
「請放心,我會把外套洗乾淨,然後──」陡然壓在唇上的熱燙薄唇,讓花穗如遭電擊,呆愣的瞪大眼睛。她驚聲喘息,而他灼熱靈活的舌立刻探入她口中,糾纏她的丁香小舌,探索她口中的香甜。
他吻了她!?
就算雙唇因為吃了麻辣鴨血而又麻又腫,他的吻嘗起來還是很「厲害」的,熱燙需索,有著跟他氣質全然不同的霸道,吻得她的心好慌好亂……
不需要其他的言語,他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對這場相親的回答。
罔顧四周來往人們的注視,她緩緩的在他的熱吻下閉上雙眸,柔順的承受他親密的掠奪:心裡浮現最篤定的答案!
今生,她是非他不嫁了。
第一章
陽光穿透雲層,看來是個涼爽宜人的秋季清晨。
花穗慵懶的伸懶腰上遢沒有睜開眼睛,就聞見食物的香氣。
被窩既暖又軟,還有她漸漸熟悉的某種氣息,像是昨天才曬過陽光似的,鬧鐘也還沒響,她翻過身,用臉摩掌柔軟的枕面,貪戀起床前短暫的賴床時光。
腳步聲來到床前,她沒有睜開眼睛,猜想大概是媽媽,或者是妹妹……
「花穗,要遲到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就靠在她耳邊低語,伴隨著熱燙的呼吸,往她的耳朵頸間灌來。
男人?!她的房間裡怎麼會有男人?唰的一聲,她迅速抱著棉被跳起來,瞪大雙眼,在床上坐得直挺挺的。
「怎麼了?」俊朗的男人已經換上西裝,挑起濃眉看著她,臉上是她最熟悉的溫柔笑容。
花穗緊張的環顧四周,眨了眨盈盈大眼,粉臉微紅,半晌之後才搖搖頭。
「沒事,我只是睡迷糊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仍住在家裡。」她困窘的看著站在床邊的男人,等到發現被單下的自己光溜溜的,嬌軀上未著寸縷,臉兒變得更紅。
昨晚纏綿之後,她因為高潮而又累又倦,他污水淋漓的沉重身軀尚未離開,她就已經陷入半昏睡狀態。朦朧間只記得,赤裸的他抱著她進浴室,仔細而體貼的為她擦洗,而後又抱著她回到床上……
想著想著,她的粉臉燙紅,偷偷瞄了他一眼。
還真看不出來,在衣衫底下,他的體格可是健碩得很呢!
他勾唇一笑,伸手過來,親暱的揉亂她的發,靠在她發上低語。
「花穗,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他的吻落在她額上,飽含溫柔,不帶激情。
「我只是一時忘了。」花穗羞紅了臉,雙手胡亂揉著綴滿碎花的床單。新婚都兩個星期了,她仍舊會時常恍惚,總不時忘記,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她抬起頭來,看著床邊的俊朗男人。
這人是她的丈夫,冷天霽。
兩個星期前,她在家人的祝福,以及親友的環繞下,跟冷天霽在法院公證結婚,從此成為他合法的妻子。
基於經濟考量,在她的要求下,婚禮一切從簡,而他沒有異議,全順著她的決定,花家二老把寶貝長女花穗托付給冷天霽,沒需索半分聘金,她則輕裝簡行,舉行完婚禮後,提著兩口皮箱搬進他的住家,在半天內完成終身大事。
這場婚禮除了親友的祝福,沒有喜帖、沒有宴席,更沒有白紗跟鮮花,簡單得令人咋舌。
是不是因為婚禮過於儉樸,簡單到像是未曾發生過,才讓她至今無法適應「冷太太」的身份?
「今天是不是還要準備便當?再不起床,你可能沒時間做菜。」冷天霽詢問著,看著仍縮在棉被後方、眨動著雙眼的小妻子。她此刻的模樣,格外無助,惹人憐愛。
「呃,我要穿衣服,所以,可不可以請你……」花穗小聲的說道,困窘的看著他。
就算是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在夜裡纏綿過數次,但是那時燈光昏暗得很,什麼都看不清晰。白晝時她還是很害羞,不敢讓他瞧見自個兒赤裸的身軀。
甚至在談話與應對上,她一如婚前般拘謹,小心翼翼的維持禮貌。
「我下樓等你。」他不以為意,露出體貼的微笑,起身離開臥室。
臥室門關上後,花穗迅速翻開被子,套上床邊的寬襯衫,衝往盥洗室梳洗。寬大的男用襯衫上還留有他的氣息,包裹著她全身,下擺長到她的大腿上。
這兩星期來,這是她早晨時最喜愛的穿著,總趁他離開臥室後,把他的襯衫當罩衫穿,梳洗後才換上套裝下樓。
總從身旁那股屬於他的氣息逐漸濃厚時,她才深刻察覺到他的存在感,慢慢的醒覺,這就是自己要一同共度一生一世的伴侶。
說來,這場婚姻來得有點倉促呢!
那晚災難式的相親過後,冷天霽非但沒有被嚇跑,反而奪去她一吻,繼而展開追求,溫和的守候在她身邊,佔去她所有的心思與目光。
那雙黝暗深沉的雙眸,以及他的一舉一動,都顯示娶她為妻的決心。
人選是冷家二老中意的,看見兩個年輕人互有好感,二老樂得合不攏嘴,盡力促成好事,三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從相親到結婚,她接受他的求婚,搬入他原是獨身居住的住處。
花穗來到一樓,餐桌上已經煮好了香濃熱燙的咖啡及簡單的早餐。她端起咖啡,匆促的喝了一口,拿出兩個便當盒,動手盛飯。
這是他們協議好的,早餐由他負責,而她則負責準備當天的便當。他通常較為早起,總會讓她多睡一會兒。
「來得及嗎?」冷天霽問道,遞來一塊烤吐司,上頭有著她喜歡的草莓醬。
花穗張口咬住吐司,撕下一口,從冰箱裡搬出青菜跟醃過的豬肉,在廚房中打轉。
「來得及,我做菜很快的。」她含糊的說道「我可以在外頭用餐,讓你能多睡一些時間,不用-天早起準備便當。」他端著咖啡,頎長高大的身軀靠在流理抬旁。
冷天霽看著她炒菜的專注模樣,手中還拿著那塊吐司,當她咀嚼完一口,就再將吐司送到她嘴邊,餵她吃早餐。
「不行,外頭的餐點太貴上烹調時放太多味精,菜上有農藥殘留,肯定都沒洗乾淨,吃多對身體不好。」花穗連連搖頭,把三分之二的青菜放進他的飯盒裡,又搬出不少食物往裡頭擺。
他的食量大,她是婚前就有心理準備的,-晚總要搜羅一些便當菜,好為第二天的便當做準備。她有些擔心,以後有了孩子,要餵飽他與他的孩子,她說不定難以踏出廚房一步……
心頭閃過孩子這個字眼,就覺得溫暖甜蜜,紅唇忍不住輕輕往上揚。
她喜歡孩子,更知道,自己會衷心愛著他們的孩子。
「這麼早起不辛苦嗎?」冷天霽問道,深邃溫和的眸子注視著她,伸出黝黑的手,將她粉頰旁一絡發親暱的勾回耳後。
花穗微微一愣,羞窘的轉過身去,低著頭扣上便當,掩飾臉上的嫣紅。
「不……不會……」新婚燕爾,她對他親密的舉止還不太能適應。
「昨晚,你睡得也不多,難道不困?」冷天霽靠在她耳邊低語,口吻中有親暱的笑意。
「不、不、不、困。」她說得結結巴巴。
「我把你累壞了嗎?」他得寸進尺,薄唇抵著她的耳邊追問。
喀啦一聲,花穗差點打翻便當盒,要不是他迅速的接住,那盒飯菜肯定早已灑落在地。
真是的!他怎麼不時會冒出這些話,讓她臉紅心跳、手足無措?
冷天霽看來知書達禮,活像是遵守儒家教條長大的乖乖脾。婚前爸媽還擔心這女婿會不會等到新婚夜,也還遵守著非禮勿「動」,對著花穗保持微笑到天明,讓她守活寡。
爸媽哪裡知道,關起門來後,冷天霽不時冒出的動作跟言語,總會讓她羞得滿屋子亂竄……
答的一聲,電鍋跳起的聲音.適時為她解圍,她奔到另一端,掀開大同電鍋。
一陣濃郁的中藥氣息瀰漫開來,她小心翼翼的以抹布端起電鍋,把藥湯倒入保溫瓶裡。
「呃,媽媽交代,請你記得喝這些藥。」她有些尷尬的說道,不去回答他先前的問題。
「我一直想問,這藥有什麼作用?」冷天霽走到餐桌旁坐下,接過沉重的保溫瓶。從結婚之後,她-天早晨都用電鍋熬一鍋的藥湯,讓他帶著去上班,還叮囑他記得要喝完。
「呃……」她的粉臉再度可疑的紅了,一雙眼兒從左看到右,再從右看到左,就是不敢看他。
修長優雅,卻十分有力的長指伸來,端起她的下顎。
「花穗?」冷天霽挑起眉頭,眉宇間儘是疑問的神色。
「只是一些……溫補的藥材;是小叔開的藥,喝了不會有壞處的……」她說得吞吞吐吐,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一接觸到那雙黑眸,肯定就藏不住話了。
「是嗎?」他狐疑的瞇起眼睛,端詳小妻子臉上動人的紅暈。他自然是知道沒有壞處,否則哪肯喝到現在?他比較好奇的,是她明顯有異的神情。
視線順著她嬌艷的粉頰往下溜,瞧見她身上穿著,仍是婚前的套裝,雖然整潔平整,但是看得出來已經洗過無數次,領口衣袖都有些泛白。
他沉默的注視了一會兒,一雙濃眉難得的蹙起。
「下班後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添購些東西。」冷天霽淡淡說道,想為花穗買些新衣。結婚前後,都不曾見過她買什麼東西,她安於平淡的生活態度,跟時下的年輕女子相差十萬八千里。
花穗搖搖頭,以為他說的是屋內的陳設。
「不用了,這些就很好了,看,這個還很新。」她把大同電鍋拿去清洗,力行勤儉持家的美德。
「電視遙控器壞了。」
「這個,嗯,修一修就可以用了。」她捲起袖子,拆開遙控器,動手修起電路板。「很簡單的,我可以修理。」她宣佈道。
父親經商失敗後,全家同心協力還債,去年才把大筆債務還完,她節儉慣了,早已練就一身維修家電的好本領。
「花穗,你不必這麼辛苦。」他皺起眉頭,發覺她似乎忙得很高興。
她放下螺絲起子,仰起頭,用認真的目光瞅著他。
「辛苦?我不覺得辛苦啊!再說,賺錢不容易,我們必須節儉過日子。」她很堅定的說道,低頭繼續維修。
冷天霽點點頭,贊成她的說法,放任她坐在餐桌旁,跟遙控器搏鬥,小臉上滿是嚴肅的表情。
晨光灑落在她額前,她的黑髮柔順,肌膚晶瑩粉嫩,紅唇因為專注,被雪白的貝齒輕輕咬著,那模樣看來十分誘人,讓他小腹竄起熟悉的熱流……
他暗暗決定,自己喜歡看她精打細算時,那皺著眉頭的可愛表情。
八點二十九分,安全上壘!
樂康幼椎園的辦公室裡,花穗氣喘吁吁的停在打卡鐘前面,慶幸自個兒終於還是及時趕到。
今天為了修理遙控器,出門得太晚,她還以為會遲到呢!
走到窗前,她對庭院外佇足等待的冷天霽揮揮手,看見他點頭回應,然後轉身離開,高大的背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間,仍是鶴立雞群的,看得她心頭一甜,忍不任勾起嘴角。
「哇,好甜蜜喔,帥哥老公-天都親自送你來上班呢!」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有幾分調侃的味道。
花穗停下目送的舉動,轉過身去,粉臉羞紅,看著同事劉月眉。
月眉是新同事,兩個月前才加入樂康幼椎園,擔任櫻桃班的老師,臉上總是堆滿笑容,幼椎園內的職員,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她。
花穗也不例外,跟月眉成為好友,中午總湊在一起吃便當,交換當天菜色。
「他說上班時間不急,可以先送我來上班。」害羞是表面的,-日有他體貼的護送上班,花穗高興極了。
「看得出來,他很疼你喔。」劉月眉用肩膀推推花穗,曖昧的擠眉弄眼。
花穗羞怯的一笑,沒有回答,其實早對冷天霽的舉止甜到心坎上。
「不過,他既然這麼疼你,為什麼結婚後沒帶著你去度蜜月,也沒擺桌請酒?我好想看你穿新娘禮服的模樣,肯定美極了。」月眉皺起秀眉,不解的看著花穗。
「不去蜜月是我的意思,關於婚禮的一切,全都是我處理安徘的。」花穗聳聳肩,想到繁複婚禮必須花費的龐大金錢,小臉就皺成一團。對她來說,那可是天文數字。
「他的家人不會反對嗎?」奇異果班的導師插話問道,身後跟著柳丁班老師。
「他沒有家人。」花穗低聲說道,想起他曾經提過,家人在一場意外中悉數罹難,只留下他孤身一人。
「喔。」月眉吐了吐舌頭,仍舊繼續追問,「他的經濟狀況如何?」
「我是嫁給他的人,並不是嫁給他的錢。」花穗皺起眉頭,開始整理今天要用的幼兒教材,把注音符號的積木排好。
「那就是對他瞭解不多嘍?」蘋果班的老師問得一針見血。「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頗感興趣的湊過來。
三個女人的眼睛全瞪得大大的,盯住花穗。
雖然那已是別人丈夫,但是生得那麼俊帥非凡,即使多看一眼,都讓人心情愉悅,她們總想多知道些關於冷天霽的事。
「我父親發生車禍時,是由他盡速送去醫院的,他算得上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冷天霽不是肇事者,卻見義勇為,替慌成一團的三個女人處理了一切。
在醫院裡,他們匆促的見了第一面,幾乎是看見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開始狂跳。
「然後呢?」幾張臉愈湊愈近,對這對俊男美女的相遇格外關注。
「事後,我父親住院,他來看過幾次。」爸媽覺得這樣的年輕人難得,跟她又登對,才硬逼著兩人相親。「之後相親,然後結婚,這些你們先前都聽過了。」她簡潔的說完。
月眉嘟起嘴,不滿意這麼精簡的敘述。
「這麼簡單啊?沒什麼浪漫的過程嗎?」花穗失笑,拿了一個驚歎號的積木,輕敲月眉的頭。
「對啊,真抱歉,沒有什麼精彩刺激的劇情,能說給你們聽。」她無奈的說道。
平常夫妻不就該是這樣嗎?相遇、相戀,而後牽手過一生。
再說,她是這麼的平凡無奇,只是一個幼椎園教師,經歷只怕還填不滿一張白紙,電影或小說裡的精彩劇情,該是跟她無關的吧?
「但是,結婚沒穿白紗禮服,你心裡不會遺憾嗎?」月眉追問,拿了一個問號積木擋在身前,預防再被敲打。
「就算有遺憾,但是想起以後養小孩的費用,遺憾早就全嚇跑了。」花穗不好意思問冷天霽薪水多少,怕傷了他的自尊,她沒看見他有車,家境該是不太寬裕的。
眾人發出一聲歎息,瞪著花穗瞧。
「沒度蜜月就是不對嘛!」月眉還在嘟嘟嚷嚷,不敢相信有人的婚禮會如此草率。
「我哪能去度蜜月?」花穗眼中浮現惡作劇的神情,露出誇張的表情,聲音轉了個調,揚高好幾個音階。「什麼?!你要請假?請那麼久?那工作誰來做?公司可不是花錢請你來放假的。」她揮動雙手、擠眉弄眼。
幾個女人對花穗的模仿演出,回以熱烈的掌聲,連連讚歎。
「哇,好像好像。」月眉用力鼓掌。
「吃慣她的排頭了,哪裡會不像?」花穗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門前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喀啦喀啦的往教職員辦公室走來,光是聽見那聲音,蘋果、柳丁、奇異果一哄而散,迅速的滾開,散落到辦公室其他角落。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眼睛雷達似的掃視著,尋找著犧牲品。所有人噤聲,全都低下頭去,怕跟那雙視線對著。
喀啦喀啦,那女人走到花穗身邊,擠出虛偽笑容。
「呦,花穗啊,你老公又送你來上班?」李芳農嚴苛的目光瞧見花穗身上,整潔素雅,卻與流行脫節的套裝,嘴角諷刺一扭。
「是啊。」花穗勉強一笑,轉身去整理教材,祈禱對方會識相的走開。
可惜,老天沒聽見她的禱告。
李芳農亦步亦趨的跟了過來,教職員室裡的職員們,全對花穗投以同情的眼光。
「颳風下雨也不間斷,感情真好啊!」李芳農低頭,調整一下胸前金光燦爛的首飾,眼睛瞄啊瞄,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不過,一天這樣走著,難道不累?何不買部車來代步?」她諷刺的笑著,雙手疊在胸前。
月眉臉兒一沉,聽見這麼明顯的侮辱,氣得就想衝出去。
花穗扯住月眉的衣服,暗示性的搖搖頭。她轉頭看向李芳農,仍是保持微笑。
「我們的經濟狀況不允許。」她淡淡的回答。
李芳農露出震驚的表情,先深吸一口氣,儲備聲量,再誇張的喊了出來。「什麼?沒錢啊?」這句話的聲音,大到連門外都聽得見。
「是啊,沒錢。」花穗聳聳肩,不把這點小侮辱看在眼裡。對於李芳農的刻意挑釁,她早就習以為常。
幼椎園的幼教工作其實很單純,但是複雜的人際關係,卻時常把教職員辦公室內弄得烏煙瘴氣。李芳農也是教師,兩年前調來就勾搭上樂康幼椎園的老闆,成了小老婆,在園內頤指氣使、神氣極了,不少新來的老師受不了她亂使特權,氣得匆匆離職。
幼椎園裡,眾人都避著李芳農,全把她當瘟神。
而她,偏偏就愛找花穗的麻煩,專愛諷刺花穗家境清貧。
「也難怪,都窮到沒錢去度蜜月了,怎麼還有錢買車呢?」李芳農刻意揮舞著左手,要讓人欣賞她指間那枚閃亮的大鑽戒。「不過話說回來,你當然不能去。請假請那麼久?那工作誰來做?公司可不是花錢請你來放假的!」
噗!
辦公室裡,不知道誰忍俊不禁,噴笑出聲。
花穗與月眉兩人互看一眼,無聲的以唇語,同時覆誦前輩留下的至理名言,不要跟豬打架,那只會弄得一身髒,而且讓豬很高興。
這是辦公室內眾人的口頭禪,一日不將這句話背上幾次,實在很難在這間幼椎園裡,忍氣吞聲的繼續工作。
「請放心,我會專心工作的。」花穗冷靜的回答,看見月眉站在李芳農的背後,捧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那就好。」眼前挑釁不成,李芳農哼了一聲,鄙夷的睨了一眼,才轉身離開。「那個,柳丁班的。」她像是叫喚下人似的嚷道。
「做什麼?」柳丁班的導師如臨大敵,緊張兮兮的問。
「我早上有事,要幫園長處理一些事務,你去幫我代課。」吩咐完畢,她又踩著高跟鞋,喀啦喀啦的走出辦公室。
柳丁班老師抓狂了,拿著數字積木跳上辦公桌,學電影裡大金剛的姿勢,對著天花板狂吼,只差沒噴出憤怒的火焰。
「我為什麼要去幫她代課?她上次甚至逼我連出席單都要寫她的名字,憑什麼她就可以享有特權──」她拿著數字積木亂揮,表情猙獰。
積怨已久,再不嚷出來,她都要得內傷了。
「因為她是老闆的小老婆。」蘋果班老師平靜的說道。
情勢比人強,柳丁班老師沮喪的垂下肩膀,怒焰全滅了。
「我……我去代課了……」她默默的收拾教材,拖著腳步往楊桃班走去。
月眉投以同情的眼神,又湊到花穗身邊忿忿不平。
「花穗,那女人先前是嫉妒你生得美麗,現在,則是嫉妒你嫁了個帥老公,所以處處都愛刁難你。」她客觀的評估。
花穗聳肩,對先前的諷刺不以為意。
她的性格本就不愛跟人針鋒相對,更何況若是真的吵起來,老闆肯定是先護著小老婆,劈頭罵她一頓。不需考慮,勝負就已注定。
只是,有時候也難免感到沮喪。難道她就要永遠承受這樣的羞辱嗎?她不在乎李芳農諷刺她,但是當那些尖酸的言詞提及她的家人、丈夫時,她心間就有熱燙的怒氣泉湧而出……
桌上的電話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而後接起電話。
「早安,這裡是樂康幼椎園,我是橘子班的……」「姊……」妹妹花苗的聲音,從話筒內飄出,伴隨著急促的喘息。
「花苗?你怎麼了?」花穗全身緊繃,緊張的問。
電話那頭喘了幾喘,彷彿已經累到了極點,最後才喊了出來──「姊姊,救命啊!」
第二章
「來,喝杯水。」花穗倒了杯溫水,遞給妹妹。
花苗接過水杯,咕嚕咕嚕的一口飲盡。
「謝謝,我好多了。」她喘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我真會被你嚇死。」花穗嘴上嘟囔著,仍舊細心的取來濕毛巾。「吶,把臉上的汗擦擦。」
「我是真的搬不動,才會打電話請你幫忙的。我還走了好久,才找到公共電話。」她委屈的說道,拿毛巾抹去淋漓香汗,露出最無辜的表情。
花穗也坐下,仔細審視花苗的臉色。妹妹從小就體弱多病,心臟上的毛病是從娘胎裡帶來的,在鬼門關前轉過好幾次,半年前才又動過一次大手術。
她先前接到電話,問清楚地點後,匆忙扯了皮包就往外衝,李芳農還在背後叫囂,嚷著她不假外出,威脅要扣她薪水。
花穗以為,妹妹臨時發病,打電話來求救:心急如焚的連忙趕去。等趕到指定地點一看,眼前的景況讓她愣住。
她想像中,妹妹捧心昏厥的畫面,根本不存在。只見花苗使盡吃奶的力氣,拖著一個原木大書櫃,一步一步往前艱難的走著,活像一隻不勝負荷的小蝸牛。
看見花穗出現的那瞬間,她顫抖的伸出手,掙扎著朝她求援。
「姊……老姊,幫、幫我……我搬不……不動……」她狂喘的模樣,彷彿下一秒氣接不上來,呼吸就要斷了。
節儉是美德,花家的人看見有好傢俱被棄置路邊,絕對會拿出隨身麻繩,捆了搬運回家,做資源回收利用。
花穗鬆了一口氣,差點沒跪倒在地上。確定妹妹平安無事,只是欠缺幫手,無法獨立搬運書櫃,而那顆縫補過數次、時常讓全家人仰馬翻的心臟,仍聽話的跳動著。她這才一邊罵著,一邊幫忙,同心協力把原木大書櫃往家裡搬。
見姊姊彎彎的柳眉仍舊皺著,花苗的表情更無辜。
「不要罵我嘛,這原木書櫃好漂亮,都沒有損壞,只要擦一擦,肯定煥然一新,我才急著搬回來,怕慢一步,被別人撿去了。」她扯扯花穗的衣袖;躇出哀求神色,只差沒發出小狗的哀鳴聲。
嗚嗚,怎麼能怪她嘛!姊姊出嫁時沒附贈啥嫁妝,為了幫姊姊充實新居,身為妹妹的她,才這麼努力的把看上眼的傢俱,全往這裡搬來。
花穗捏捏妹妹的鼻尖,美麗的臉龐上,儘是莫可奈何的表情。
「你啊,放羊的小孩當久了,小心下回真的發病,我反倒扔了電話不理你。」知道家人安然無恙,她心上淺淺怒氣,早已煙消雲散。
「你才不會丟下我不管呢!」花苗親暱的抱著姊姊,一臉的甜笑,美麗的容貌跟姊姊相仿,更添了一分少女的柔弱。「不過,我這兩個多月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人在跟蹤我似的。」她蹙起眉頭,少女的愁容更是令人憐愛。
「你偵探小說看太多了。」花穗下了結論,起身先行將書櫃審視一遍,接著拿起抹布,開始擦拭清理。
花苗把雙腿縮上沙發,像貓兒似的蜷著,眉頭沒有鬆開,紅唇嘟起。
「真的嘛,上次回醫院檢查時,醫生不也說病歷室遭竊,連我的病歷表也被人偷了?說不定對方根本就是想偷我的病歷,魚目混珠下,才把其他人的一併帶走。」她動用起推理能力,腦細胞努力跳躍,靈活的大眼眨啊眨。
花穗不感興趣,扔來一條抹布。
「花小姐,請停下你的推理劇情模擬,過來幫個忙吧!」她雙手插著腰,側著臉看著妹妹。
這書櫃髒得很,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這丫頭不會想丟給她清理吧?
花苗嘟嘟嚷嚷,乖乖的靠了過來,用力的擦抹書櫃,同時口中仍嘮叨的念著,想繼續說服姊姊。
「我不是神經過敏,是真的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嘛!而且似乎還不只一個人,我夜歸時老是會看到好幾個熟面孔在……啊!」叨念的話語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叫聲。
「怎麼了?」花穗順著妹妹的視線,往門前瞧,也跟著倒抽一口涼氣。
一個巨大的陰影,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如今正籠罩門口,銳利的視線從陰暗處射來,筆直的看著她。
老天!那是誰?!
龐大的陰影踏了出來,原來是男性健碩高大的體魄;那人的五官,先是出現在黑暗與光亮間,深邃的黑眸黝暗深沉,一雙濃眉直入髮鬢,挺直的鼻、微薄的唇,有著讓女人心跳的神秘與危險,看著她的眼神,彷彿將她當成最重要的獵物……
男人又往前踏了幾步,頎長的身形,以及英俊的眉目完全現身在陽光下。
「是我。」冷天霽走入客廳,露出一貫的溫和微笑。
那抹微笑,軟化他的五官,卻也消去那股神秘。先前所有的危險氣質,全像是幻覺,當他微笑時完全消失不見。
花穗的手仍撫著胸前,先前那匆促的一眼,造成強烈的刺激,她的心至今還在狂跳。
「你怎麼也回來了?」她半晌後才有辦法開口,愣愣的看著他。
他站在那裡,以那種目光盯著她看了多久?她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更沒有察覺他是何時出現的,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難道行走時,不會發出腳步聲嗎?
剛剛在陰影中,冷天霽的容貌氣質都變得陌生,像是成了另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除卻對他溫和性格的依賴眷戀,她對他又有幾分熟識?在某種層面上來說,她對他的認識其實少得可憐。
這不是挺諷刺的嗎?嫁都嫁了,她這時才發現,對這個男人的瞭解並不多。
套一句最浪漫的說詞,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瞭解他。目前,她只要確定,他是個疼她護她、能讓她托付終生的男人,就已經足夠。
但是,她心中就是不踏實,總覺得若有所失,就像是拼圖到了最後,卻發現缺少最關鍵的一塊碎片,無法窺見整幅拼圖完整的面貌……
認識他到現在,她只瞧見他溫和的一面,卻從沒見過他發怒的模樣。是他脾氣絕佳,還是他不肯在別人面前流露真正的情緒?
說不定,剛剛他出現在陰影中,那冷傲危險的陌生神情,就是那塊她遍尋不著的碎片。
冷天霽緩步走過來,舉止優雅如歐洲的貴族,舉手投足都有內斂的沈穩。他禮貌的朝花苗點頭微笑後,目光鎖緊妻子。
「我本想詢問你,晚餐是否要一起去買菜,撥電話到幼椎園,你同事說你不假外出。我猜想,會讓你扔下工作的大概只有花苗,所以也趕回來,想幫你。」他的手撫著她的發,黑眸遊走過她全身,而後在她發上印下一個吻。
花穗的粉臉微微燙紅,心中的不確定感,被他的親匿舉止,以及溫柔的語氣驅離。
「她沒事,只是搬不動這個原木書櫃,所以來討救兵。抱歉,讓你擔心了。」她輕聲回答,在心中暗罵自個兒胡思亂想。
她的道歉,反倒讓他皺起眉頭,深不可測的眸子看著她,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姊夫,你嚇了我一跳!」花苗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老天,剛剛那一瞬間,她腦袋裡的想像力狂飆,還以為是什麼職業殺手躲在那兒,要伺機取她性命。
冷天霽淡淡一笑,黑眸看向書櫃,臉上沒有流露半分詫異,已經習慣妻子隨手做環保、扛傢俱回家的習性。
「這要放在哪裡?」他挑眉問道。
她偏頭想了想,半晌後才替這書櫃想出容身之處。
「嗯,就放二樓書房吧,剛好可以拿來擺你那些書。」第一次踏進他書房,她差點被那小山似的書嚇著,各種語文、各種範疇的書都有,他的閱讀範圍廣得驚人。
「我搬上去。」冷天霽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襯衫扣子;躇出令人咋舌的結實肌肉。
「謝謝。」花穗回以笑容,感激的看著他。
兩個女人拚死才搬得動的書櫃,他臉不紅氣不喘、輕而易舉的扛了就走,動作流暢,沒有半分的遲緩。就算是勞動工作,他也做得格外愜意自在,肩部賁起的,不是糾結的肌肉,而是充滿力道之美的曲線。
花苗溜到姊姊身邊,把聲音壓到最小。
「怎麼就連婚後,你對姊夫說話仍是這麼拘謹啊?」她皺起眉頭,沒看過哪對夫妻,比眼前這對更相敬如賓的。
「我改不過來。」花穗無奈的說道,也說不上,為何看著他時,仍會緊張不安。
她愛著他,這點無庸置疑,否則絕不可能會答應他的求婚。但是,她總是覺得,自己像是難以觸及到他靈魂的深處,他彷彿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你這麼拘謹,怎麼跟他撒嬌?難道連坐上他大腿前,還要禮貌的詢問他是否方便?」花苗翻翻白眼。
「我……我才不會……」花穗羞紅了臉。
「不會什麼?」
「……不會坐到他大腿上。」她半晌後才回答。
啥?
花苗的眼睛瞪到最大,一臉錯愕。她是知道老姊生性害羞,但是羞怯到不跟老公撒嬌,是不是太反常了些?
看來,這對夫妻有些不對勁喔!
回頭瞧見扛起書櫃,走上樓梯的冷天霽,花苗不由得暗暗吹了聲口哨。
「哇,還真看不出來,姊夫的身材挺養眼的。」養眼是最輕微的讚美詞,那身強健肌肉,簡直可以讓女人們口水狂流。
乖乖,平時包得像粽子,都看不出來,這個姊夫原來這麼有料,衣服下的體格棒得驚人。
看來婚禮時,那些親戚們的「擔憂」,如今全可以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花穗的臉兒燙紅,咬著唇沒有回答,視線卻也離不開自家老公。她想起新婚夜時,頭一次與男人裸裡相對,緊張得難以呼吸。
好在冷天霽體貼的熄掉燈光,但光是在黑暗中摸索,她也驚訝於他掩飾在文明裝束下,那一身健碩的體格、結實的肌理,以及有力的體魄……
幾幕羞人的畫面閃過腦海,她的粉臉燙紅,像是著了火,連忙伸手輕拍降溫,只覺得口乾舌燥、心兒狂跳。
「我急著趕回來,將藥湯忘在公司裡了。」冷天霽回過頭,對著她說道。
捕捉到她羞怯,卻在他身上流連不已的目光時,黑眸深處閃爍一抹光彩,有著淡淡的笑意。
「不……不要緊的。」她回答得吞吞吐吐,視線被逮個正著,她羞紅了臉,小臉垂到胸口,幾乎想找個地洞躲進去。
他點點頭,投下莫測高深的一眼,薄唇微微往上挑起。兩個女人作賊心虛,全低著頭,沒看見他的臉龐上,浮現與溫文氣質不符的一絲邪魅。
不發一語,他扛著書櫃,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樓梯轉角。
確定姊夫走遠後,花苗靠了過來,用最小的聲音發問。
「呃,他說的,是小叔抓來的那帖藥嗎?」
「嗯。」花穗也回答得格外小聲,深怕事跡敗露,嚴重刺傷丈夫的男性自尊。
「這麼說來,姊夫還不知道,那中藥是讓他吃了……」花苗略略一頓,幾秒後才又曖昧的接著說,「讓他吃了能『那個』的?」
花穗的臉兒羞紅,輕捶妹妹的額頭。
「當然不知道。」她還沒膽子告訴他呢!「那,」花苗格格輕笑,表情格外曖昧。「敢問『使用者』,藥的效果讓您滿意嗎?」「花苗!」回答她的是一聲惱羞成怒的羞窘嬌叱,以及一頓粉拳伺候。
不假外出,薪水被扣定了,花穗索性放假一天,窩在家裡睡完午覺,才跟著丈夫上超市閒晃。
花穗很堅持,要在六點之後才進入超級市場,原因不外其他,仍是「節儉」二字。六點過後,家庭主婦大多已經採購完畢,超市為了促銷,推出超值限時搶購。
經濟不景氣,算盤撥得精的人可不只她一個,進到超市內,只見促銷櫃旁擠滿家庭主婦,不要錢似的大肆搜刮,斯殺得格外激烈。
花穗瞪大眼睛,心急如焚的看著促銷櫃,咬著水嫩的紅唇。她多麼想撒腿狂奔,把「競爭者」都推到一旁去,卻又礙於冷天霽在身邊,不好意思立刻就把他撇在一旁。
他微微一笑,看出她的顧忌,把籃子推往她的手中。
「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他輕鬆的倚靠在水果架旁,薄唇上噙著笑,沒打算加入家庭主婦的戰局。
得到允許,花穗點頭如搗蒜,擺出助跑姿勢,之後如疾矢般,猛的往促銷櫃衝去。
啊,蛙魚、雞肉、蝦子、水果,撐著點,不要被別人搶走啊,她這就來了!
沖沒幾步,經過轉角時,一個纖細如花的年輕美女,緩緩的走了出來,看見疾行如風的花穗時,紅唇輕張,一臉的錯愕,來不及有所反應。
「啊!」花穗緊急煞車,驚險的在美女面前停住。「抱歉,我撞到你了嗎?你沒事吧?」她匆忙說道,一雙眼睛還盯著戰況激烈的促銷櫃。
美麗的女子淡淡一笑,清澈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請放心,我沒事的。」她微笑回答。
花穗心有旁騖,確定對方安然無恙後,立刻又往目的地奔去。
嗚嗚,再慢一點,會不會搶不到?自己餓肚子不要緊,要是讓丈夫餓著,她的罪過可大了,媽媽肯定指責,說她這個妻子做得不盡職。
她以最神勇的姿態,衝入那群主婦中,開始攻城略地,搜刮戰利品。
那名險些被她撞上的美女,款步走到冷天霽身旁,對他露出微笑。兩人低聲交談,視線仍舊落在花穗身上,彷彿交談的主題全繞著她打轉。
這一切異乎尋常的畫面,花穗卻壓根兒沒瞧見。水果、雞鴨魚肉到處亂飛,促銷櫃旁兵荒馬亂,她忙得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
她雙眼閃亮,看中了一塊標上「大特價」三字的牛排,腦子裡的計算機迅速運作,把價錢跟折扣算得一清二楚,確定買下這塊牛排穩賺不虧時,雙手伸了出去。
記得,冷天霽挺喜歡吃牛肉的,上次她燉了一鍋牛脯,他三兩下就秋風捲落葉,全掃進五臟廟裡……
咦,保鮮盒上的另一雙手是誰?!
「小姐,這是我先看到的。」一臉福態的太太說道,有點詫異,竟也有人跟她一樣識貨,知道這盒牛排最是划算。
花穗笑得更甜,雙手沒鬆開的跡象,反倒抓得更緊。
「是嗎?我以為是我先看到的。」要她放手?嘿嘿,休想!她雖然年紀還輕,但是論起搶購特價品卻也有著精湛的功力,從來不曾輸過誰,街頭巷尾的太太們,都對她俯首稱臣。
所見略同的兩位英雌,在促銷櫃旁僵持不下,看守本櫃的服務生,在一旁噤若寒蟬,膽戰心驚的看著兩個女人。
嗚嗚,只是一盒牛肉而已,犯不著怒目相向吧?兩個女人的氣勢,活像是打家劫舍的綠林大盜,非要搶奪到戰利品,才肯罷休。
太太眉頭一擰,胖胖的身軀擠了過來,想以體型上的優勢,嚇退花穗。「小姐,你可以挑選別樣的菜,不需為這盒牛排拚命。」她用力一扯,把牛排稍微扯過來。
「不行,我老公愛吃牛肉!」花穗連連搖頭,隔著牛排跟對方拔河,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能鬆手,冷天霽還在等著她呢!
小臉上浮現堅決,連清澈的大眼都閃爍著必得的決心。
看在花穗愛夫心切的分上,太太聳了聳肩,自行認輸,很有度量的不去計較,轉身去搶奪別的戰利品,一雙手總算從保鮮盒上挪開。
服務生鬆了一口氣,慶幸一場血戰終於消弭於無形。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擔心這兩個女人會打起來。
花穗興奮的將牛排丟到籃子裡,轉身端詳起其他獵物,視線落在另一攤的獵物。
她精打細算的氣勢,在婚後更加驚人,到了可以開班授課的精湛地步。為了存夠生養孩子的費用,她開源節流,看見便宜就絕對不鬆手。
雖然剛結婚,但爸媽就催著她生孩子。唉,養一個小孩好花錢的呢!
「我買牛排,送我一把蔥吧!」她對著一臉驚恐的服務生說道,伸手就拿,把青蔥塞進籃子裡。
這哪裡是贈送?根本就是她主動搶劫啊!
服務生欲哭無淚,連忙開口,「啊,小姐,那個……」那些蔥也是要算錢的啊!
「什麼?」花穗眨眨眼睛,露出最無辜的笑容。
「那、那把蔥、蔥、蔥是要……」面對這麼美麗的臉蛋,服務生開始口吃,這小女人有名得很,美麗的容貌惹人注意,就連土匪似的行徑,也讓服務生們爭相走告,對於她的光臨,可說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什麼?」花穗再度問道,使出終極絕招──就見她揚起紅唇,嫣然一笑。
果然,這招屢試不爽,服務生的臉倏地更變紅,非但沒有追究她強搶青蔥的罪行,甚至馬上轉變態度,握起一大把的蒜苗往她的籃子裡塞。
「沒有,我是說,這個也送你,還有這個跟這個。吶,這個也好。」他慇勤的說道,胡亂把東西塞進她柔軟的掌心,無力抵擋她的甜笑攻勢。
任何男人都一樣,看到她的笑容,一顆心幾乎要被烘得酥軟,理智立刻自動消失。
「那,可以再送我一塊豆腐嗎?我晚上想做涼拌豆腐。」花穗得寸進尺,笑得更甜更美,善用父母贈與的最佳資源。
「沒問題,盡量拿、盡量拿。」服務生慷慨的說道,早已敗倒在石榴裙下,還忘了老闆憤怒時猙獰的臉色。
一個陰影湊了過來,花穗沒有留意,以為是聞風湊來想分一杯羹的婦人。她還在打著鬼主意,想繼續敲詐更多東西。唔,水果看起來很可口,但是青菜也讓人放不下,那個火鍋料也挺豐富的……
「你是花穗?」陌生的男性嗓音問道,就站在一旁。
「嗯。」她漫不經心的點頭,視線還在食物上打轉,在櫻桃與柳丁間難以取捨。
該拿哪一個呢?買些柳丁好了,可以在飯後,替冷天霽把柳丁切好,他們一邊看電視,然後……
驀地,眼角有光亮一閃,接著她手背上就傳來一陣刺痛。
「啊,好痛!」花穗驚呼一聲,匆忙後退,本能的將手腕上的菜籃扔了出去。
菜籃呈現拋物線,不偏不倚的落在一個高壯的男人身上,青蔥蒜苗,外加那塊鮮美的牛排,全讓這人先行享用了。
花穗這才發現,湊在她身邊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一臉兇惡模樣,手中還握著長方形的玻璃片。手背上的刺痛,就是這人做的好事,他竟然拿著玻璃片,刮傷她的肌膚!現下她的手背上已經浮現一道淺淺的傷痕,滲著少量的鮮血。
腦海裡浮現最可怕的猜測,聽說有染上不治之症的變態,會拿著病菌,在公共場合裡胡亂的刮傷別人,讓對方也一塊兒染病……
嗚嗚,她才剛結婚,還不想死啊!
「喂,你在做什麼?」服務生緊張的叫了一聲,跨出櫃抬,扮演起拯救美女的英雄。
砰的一聲,面貌兇惡的男人揮出一拳,把服務生打得縱向橫飛,撞倒排在角落展示的可樂瓶,英雄被打成狗熊,美女還是無人搭救,搶購的人潮早已一哄而散,找尋安全地點躲藏,方圓三十公尺一下子全部清場完畢。
哇,這變態好凶!
「該死的女人,竟敢拿菜籃扔我!」男人吼叫著,怒氣沖沖的朝她走了過來。
花穗頻頻後退,嚇得臉色蒼白、雙腳發抖。不會吧?難道他們是針對她一個人來的?
「請冷靜下來,有話好說。」她胡亂的說道,視線盯著那塊玻璃片,全身竄過一陣顫抖。
一個陰影從她後方踏來,堵住她的去路。她回頭一看,卻看見另一張陌生而陰沉的臉孔,她的心跌入絕望的深淵,只差沒放聲大哭。
這人非但不是救兵,看那臉色,說不定還跟這變態是同夥的。只是來買個菜,卻遇見兩個變態,她的運氣壞透了!
「宋節,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快把事情辦完。取樣完畢,我們馬上就離開。」站在花穗身後的男入,較為高瘦。他握住花穗的手腕,強迫她的手往前伸。
宋節還在嘟嘟嚷嚷,度量狹小得很,仍惦記著被菜籃「照顧」過的芝麻蒜皮小事。他舉起玻璃片,逼近她的肌膚……
「啊!不要,住手啊!」她尖叫著,掙扎著想逃開,卻被人抓得死緊,根本動彈不得。
倏地,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響起,在最危急的時刻,仍維持著愜意的悠閒。
「可以請兩位住手,別打擾我妻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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