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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ch_05
騎士 | 2010-8-26 17:44:37

  
楔子

  她一定是在做噩夢!
  當花穗跌進那汪冰冷的污水中時,腦海�再度浮現這句話。污水利用毛細現象,一路往上攀升,迅速浸濕了她的裙子。
  “你沒事吧?”溫和的男性嗓音問道,禮貌的伸來一隻手,十分有紳士風度的給予協助。
  “沒事。”粉嫩的臉蛋上勉強擠出微笑,心�卻在流淚。
  她狼狽的爬出那攤污水,米色套裝沾上污泥,涼鞋的鞋跟也斷了,先前那個美麗的小女人消失不見,爬出水窪的她,髒得像個泥娃娃。
  天啊,誰來告訴她,?什?行道路上會有一個大洞?
  她先前還以?只是淺淺的水窪,不當一回事的踩了下去,哪里知道這?一踩,整個人就往�頭栽。
  她用親身經歷證明,那個坑洞起碼有半公尺深。
  一條棉質手帕遞了過來,醇厚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
  “用手帕擦擦。”他體貼的說道,高大的身軀稍稍一側,替她擋去路人看好戲的視線。
  “謝謝。”花穗低聲道謝,於事無補的擦著裙子,把白裙擦成大花裙,連帶的也毀掉那條男用手帕。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怕一接觸到那雙黑眸,自己就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今晚的相親之宴是父母安排的,讓她跟這溫文儒雅的好男人,約時間吃個便飯。美其名是道謝,讓她酬謝他對花家的大恩,實際上卻是讓兩人獨處,培養好感,看能否擦出什麼火花。
  花穗到達約定的餐廳門口,只見那間餐廳金碧輝煌得很,門前站著一大排的服務生,她徘徊好久,提不起勇氣進去。
  兩個多小時後,他隔著玻璃,看見在門前鬼鬼祟祟的她,才走了出來。
  花穗尷尬的對他笑著,不安的瞪著那間豪華法式餐廳,猜想著在這�吃一頓晚餐,要花掉多少新臺幣。光是用想象的,她就冒出一身冷汗。
  還好,他回以微笑,說並不太餓,只想吃些簡單的東西,希望由她來介紹。
  花穗猛點頭,領著他往自個兒熟悉的地盤上走去。已經超過晚餐時間,她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肚子�饞蟲猛叫,讓她失去理智,等到一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拉著他,走在熱鬧喧嘩的夜市�。
  他穿著考究的手工西裝,陪著她在夜市中閒逛,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那俊朗的風采,總引來女性的注視。
  “要吃些什??”他仍是維持一貫的優雅微笑,似乎不覺得相親宴由法式餐廳降格到夜市小吃,有什麼不對勁。
  瞧見他沒有不悅的模樣,花穗一顆心落了地,領著他到了一攤經濟實惠的小吃攤上,點了幾道菜。等到菜一上桌,兩人開始大快朵頤,融洽的氣氛,讓她心�的不安迅速降低。
  “小姐,有新上市的菜,特惠優待喔,要不要試試?”老闆揮動鍋鏟,笑意盎然的問。
  那句“特惠優待”,讓花穗跌入“羞不欲生”的深淵——
  端上桌來的,是以酒精燈燒著、紅油滾冒的麻辣鴨血,她舉筷就吃,吃了幾口之後才發現事有蹊蹺。
  仿佛辣椒、花椒是不用錢似的,老闆很大方的灑了好幾大匙,她水嫩的紅唇,在極度的刺激下,變得又麻又腫,被辣得眼淚亂流。
  她偷偷拿出梳妝鏡來瞧,差點沒有痛哭失聲。
  嗚嗚,好醜好醜,這哪里還有什麼形象可言?他沒有奪門而逃,她就該佩服他勇氣可嘉了。
  接下來的時間�,花穗始終低垂著頭,把紅腫的雙唇含在嘴�,不敢看他的表情。
  離開夜市後,兩人在淡黃色的路燈下並肩而走,她一雙眼睛也淨往地上瞧,就是不與他視線有所接觸。對於他所有話語,全以點頭或搖頭作為回應。
  一晚上接連被瞧見這麼多糗事,她羞憤得想找個洞把自己埋進來……
  正在這麼想著,她就不偏不倚的踩進水坑�,被那池污水浸得透心涼。她開始懷疑,人類是否可能因極度羞憤而死。
  唉,好可惜,她對他很有好感呢!偏偏今夜厄運當道,她盡力想表現最好的一面,卻演出了災難式的全武行,被他看盡了最糟的一面。這場相親可想而知,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有受傷嗎?”他彎下腰來,審視著她的膝蓋。
  “沒有。”花穗沮喪的回答。身體沒受傷,不過自尊心倒是受到巨創。
  他寬厚的手輕撫著她的膝蓋,確定無事後才直起身子。“把這個繫在腰上。”他褪下西裝外套,遞給她。
  是她的錯覺嗎?他的手逗留在她膝蓋上的時間,似乎長了一點點,而當他蹲在她面前,審視她有無受傷時,呼吸似乎也濃灼了些……
  會不會是她太多心了呢?
  “不行,會被我弄髒的。”見到那件外套遞到面前,花穗揮開遐思,連忙拒絕,不敢去碰那件外套。
  這外套縫工考究得很,肯定是手工縫製的,要是被她弄髒弄壞了,怕是她幾個月的薪水都付不起的。
  “繫上。”他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說道,注視著她水汪汪的大眼。
  “好……好……”她吞吞吐吐的回答,不知為什麼,一被那雙黑眸注視,就無法反抗,只能乖乖服從。
  在某些時候,那雙黑眸會變得黝暗深沈,讓人只能服從,無法拒絕。
  “我送你回去。”他輕聲說道,又恢復了一貫的溫和。
  “不用了。”她沒有臉再面對他了。
  “那我替你叫車。”
  “我坐公車回去就好了。”看見他伸手攔下一部計程車,她連忙拒絕。
  “你全身都濕了,再不快些回家會感冒的。”
  說得也是,雖然有考究的手工外套繫上腰間,讓她看來不會太狼狽,但是在深秋時分,全身濕淋淋的站在路旁等公車,肯定難受極了。幾經權衡後,她決定奢侈一次,搭計程車回家,盡速把自己泡進暖呼呼的熱水�,然後上床睡覺,揮別今晚的厄運。
  坐進計程車後,她對窗外的他微笑道再見,心中悲哀的認為,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見到他了。
  看盡她這麼多糟糕的一面,任何男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內拔腿開溜吧?
  “花穗。”車子尚未開動,窗外有聲音叫喚,她匆忙想把頭探出去,聽清楚他說的內容。
  她沒有注意到,他不再稱呼她為花小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咚的一聲,花穗結實的撞上玻璃,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天啊,她今天出的糗還不夠嗎?
  花穗搖下窗戶,深深歎了一口氣,紅唇往下垂,不敢看他的表情,猜測他大概是要提醒她外套的事。
  “請放心,我會把外套洗乾淨,然後——”陡然壓在唇上的熱燙薄唇,讓花穗如遭電擊,呆愣的瞪大眼睛。她驚聲喘息,而他灼熱靈活的舌立刻探入她口中,糾纏她的丁香小舌,探索她口中的香甜。
  他吻了她!?
  就算雙唇因?吃了麻辣鴨血而又麻又腫,他的吻嘗起來還是很“厲害”的,熱燙需索,有著跟他氣質全然不同的霸道,吻得她的心好慌好亂……
  不需要其他的言語,他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對這場相親的回答。
  罔顧四周來往人們的注視,她緩緩的在他的熱吻下閉上雙眸,柔順的承受他親密的掠奪,心�浮現最篤定的答案——
  今生,她是非他不嫁了。
  
第一章

  陽光穿透雲層,看來是個涼爽宜人的秋季清晨。
  花穗慵懶的伸懶腰,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聞見食物的香氣。
  被窩既暖又軟,還有她漸漸熟悉的某種氣息,像是昨天才曬過陽光似的,鬧鐘也還沒響,她翻過身,用臉摩娑柔軟的枕面,貪戀起床前短暫的賴床時光。
  腳步聲來到床前,她沒有睜開眼睛,猜想大概是媽媽,或者是妹妹……
  “花穗,要遲到了。”低沈的男性嗓音,就靠在她耳邊低語,伴隨著熱燙的呼吸,往她的耳朵頸間灌來。
  男人!?她的房間�怎麼會有男人?
  刷的一聲,她迅速抱著棉被跳起來,瞪大雙眼,在床上坐得直挺挺的。
  “怎麼了?”俊朗的男人已經換上西裝,挑起濃眉看著她,臉上是她最熟悉的溫柔笑容。
  花穗緊張的環顧四周,眨了眨盈盈大眼!粉臉微紅,半晌之後才搖搖頭。
  “沒事,我只是睡迷糊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仍住在家�。”她困窘的看著站在床邊的男人,等到發現被單下的自己光溜溜的,嬌軀上未著寸縷,臉兒變得更紅。
  昨晚纏綿之後,她因為高潮而又累又倦,他汗水淋漓的沈重身軀尚未離開,她就已經陷入半昏睡狀態。朦朧間只記得,赤裸的他抱著她進浴室,仔細而體貼的為她擦洗,而後又抱著她回到床上……
  想著想著,她的粉臉燙紅,偷偷瞄了他一眼。
  還真看不出來,在衣衫底下,他的體格可是健碩得很呢!
  他勾唇一笑,伸手過來,親暱的揉亂她的髮,靠在她髮上低語。
  “花穗,這�就是你的家了。”他的吻落在她額上,飽含溫柔,不帶激情。
  “我只是一時忘了。”花穗羞紅了臉,雙手胡亂揉著綴滿碎花的床單。新婚都兩個星期了,她仍舊會時常恍惚,總不時忘記,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她抬起頭來,看著床邊的俊朗男人。
  這人是她的丈夫,冷天霽。
  兩個星期前,她在家人的祝福,以及親友的環繞下,跟冷天霽在法院公證結婚,從此成為他合法的妻子。
  基於經濟考量,在她的要求下,婚禮一切從簡,而他沒有異議,全順著她的決定。花家二老把寶貝長女花穗託付給冷天霽,沒需索半分聘金,她則輕裝簡行,舉行完婚禮後,提著兩口皮箱搬進他的住家,在半天內完成終身大事。
  這場婚禮除了親友的祝福,沒有喜帖、沒有宴席,更沒有白紗跟鮮花,簡單得令人咋舌。
  是不是因為婚禮過於儉樸,簡單到像是未曾發生過,才讓她至今無法適應“冷太太”的身份?
  “今天是不是還要準備便當?再不起床,妳可能沒時間做菜。”冷天霽詢問著,看著仍縮在棉被後方、眨動著雙眼的小妻子。她此刻的模樣,格外無助,惹人憐愛。
  “呃,我要穿衣服,所以,可不可以請你……”花穗小聲的說道,困窘的看著他。
  就算是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在夜�纏綿過數次,但是那時燈光昏暗得很,什麼都看不清晰。白晝時她還是很害羞,不敢讓他瞧見自個兒赤裸的身軀。
  甚至在談話與應對上,她一如婚前般拘謹,小心翼翼的維持禮貌。
  “我下樓等你。”他不以為意,露出體貼的微笑,起身離開臥室。
  臥室門關上後,花穗迅速翻開被子,套上床邊的寬襯衫,沖往盥洗室梳洗。寬大的男用襯衫上,還留有他的氣息,包�著她全身,下擺長到她的大腿上。
  這兩星期來,這是她早晨時最喜愛的穿著,總趁他離開臥室後,把他的襯衫當罩衫穿,梳洗後才換上套裝下樓。
  總從身旁那股屬於他的氣息逐漸濃厚時,她才深刻察覺到他的存在感,慢慢的醒覺,這就是自己要一同共度一生一世的伴侶。
  說來,這場婚姻來得有點倉促呢!
  那晚災難式的相親過後,冷天霽非但沒有被嚇跑,反而奪去她一吻,繼而展開追求,溫和的守候在她身邊,占去她所有的心思與目光。
  那雙黝暗深沈的雙眸,以及他的一舉一動,都顯示娶她為妻的決心。
  人選是冷家二老中意的,看見兩個年輕人互有好感,二老樂得合不攏嘴,盡力促成好事。三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從相親到結婚,她接受他的求婚,搬入他原是獨身居住的住處。
  花穗來到一樓,餐桌上已經煮好了香濃熱燙的咖啡及簡單的早餐。她端起咖啡,匆促的喝了一口,拿出兩個便當盒,動手盛飯。
  這是他們協議好的,早餐由他負責,而她則負責準備當天的便當。他通常較為早起,總會讓她多睡一會兒。

  “來得及嗎?”冷天霽問道,遞來一塊烤吐司,上頭有著她喜歡的草莓醬。
  花穗張口咬住吐司,撕下一口,從冰箱�搬出青菜跟醃過的豬肉,在廚房中打轉。
  “來得及,我做菜很快的。”她含糊的說道,轉身起了油鍋,利落的開始炒菜。
  “我可以在外頭用餐,讓你能多睡一些時間,不用每天早起準備便當。”他端著咖啡,頎長高大的身軀靠在料理台旁。
  冷天霽看著她炒菜的專注模樣,手中還拿著那塊吐司,當她咀嚼完一口,就再將吐司送到她嘴邊,餵她吃早餐。
  “不行,外頭的餐點太貴,烹調時放太多味精,菜上有農藥殘留,肯定都沒洗乾淨,吃多對身體不好。”花穗連連搖頭,把三分之二的青菜放進他的飯盒�,又搬出不少食物往�頭擺。
  他的食量大,她是婚前就有心理準備的,每晚總要搜羅一些便當菜,好為第二天的便當做準備。她有些擔心,以後有了孩子,要餵飽他與他的孩子,她說不定難以踏出廚房一步……
  心頭閃過孩子這個字眼,就覺得溫暖甜蜜,紅唇忍不住輕輕往上揚。
  她喜歡孩子,更知道,自己會衷心愛著他們的孩子。
  “這麼早起不辛苦嗎?”冷天霽問道,深邃溫和的眸子注視著她,伸出黝黑的手,將她粉頰旁一綹髮親暱的勾回耳後。
  花穗微微一愣,羞窘的轉過身去,低著頭扣上便當,掩飾臉上的嫣紅。
  “不……不會……”新婚燕爾,她對他親密的舉止,還不太能適應。
  “昨晚,妳睡得也不多,難道不睏?”冷天霽靠在她耳邊低語,口吻中有親暱的笑意。
  “不、不、不、睏。”她說得結結巴巴。
  “我把妳累壞了嗎?”他得寸進尺,薄唇抵著她的耳邊追問。
  喀啦一聲,花穗差點打翻便當盒,要不是他迅速的接住,那盒飯菜肯定早已灑落在地。
  真是的!他怎麼不時會冒出這些話,讓她臉紅心跳、手足無措?
  冷天霽看來知書達禮,活像是遵守儒家教條長大的乖乖牌。婚前爸媽還擔心,這女婿會不會等到新婚夜,也還遵守著非禮勿“動”,對著花穗保持微笑到天明,讓她守活寡。
  爸媽哪裡知道,關起門來後,冷天霽不時冒出的動作跟言語,總會讓她羞得滿屋子亂竄……
  答的一聲,電鍋跳起的聲音,適時地為她解圍,她奔到另一端,掀開電鍋。
  一陣濃郁的中藥氣息彌漫開來,她小心翼翼的以抹布端起電鍋,把藥湯倒入保溫瓶�。
  “呃,媽媽交代,請你記得喝這些藥。”她有些尷尬的說道,不去回答他先前的問題。
  “我一直想問,這藥有什麼作用?”冷天霽走到餐桌旁坐下,接過沈重的保溫瓶。從結婚之後,她每天早晨都用電鍋熬一鍋的藥湯,讓他帶著去上班,還叮囑他記得要喝完。
  “呃……”她的粉臉再度可疑的紅了,一雙眼兒從左看到右,再從右看到左,就是不敢看他。
  修長優雅,卻十分有力的長指伸來,端起她的下顎。
  “花穗?”冷天霽挑起眉頭,眉宇間儘是疑問的神色。
  “只是一些……溫補的藥材,是小叔開的藥,喝了不會有壞處的……”她說得吞吞吐吐,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一接觸到那雙黑眸,肯定就藏不住話了。
  “是嗎?”他狐疑的眯起眼睛,端詳小妻子臉上動人的紅暈。他自然是知道沒有壞處,否則哪肯喝到現在?他比較好奇的,是她明顯有異的神情。
  視線順著她嬌豔的粉頰往下溜,瞧見她身上穿著,仍是婚前的套裝,雖然整潔平整,但是看得出來已經洗過無數次,領口衣袖都有些泛白。
  他沈默的注視了一會兒,一雙濃眉難得的蹙起。
  “下班後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添購些東西。”冷天霽淡淡說道,想為花穗買些新衣。結婚前後,都不曾見過她買什麼東西,她安於平淡的生活態度,跟時下的年輕女子相差十萬八千里。
  花穗搖搖頭,以為他說的是屋內的陳設。
  “不用了,這些就很好了,看,這個還很新。”她把電鍋拿去清洗,力行勤儉持家的美德。
  “電視遙控器壞了。”
  “這個,嗯,修一修就可以用了。”她卷起袖子,拆開遙控器,動手修起電路板。“很簡單的,我可以修理。”她宣佈道。
  父親經商失敗後,全家同心協力還債,去年才把大筆債務還完,她節檢慣了,早已練就一身維修家電的好本領。
  “花穗,你不必這麼辛苦。”他皺起眉頭,發現她似乎忙得很高興。
  她放下螺絲起子,仰起頭,用認真的目光瞅著他。
  “辛苦?我不覺得辛苦啊!再說,賺錢不容易,我們必須節儉過日子。”她很堅定的說道,低頭繼績維修。
  冷天霽點點頭,贊成她的說法,放任她坐在餐桌旁,跟遙控器搏鬥,小臉上滿是嚴肅的表情。
  晨光灑落在她額前,她的黑髮柔順,肌膚晶瑩粉嫩,紅唇因為專注,被雪白的貝齒輕咬著,那模樣看來十分誘人,讓他小腹竄起熟悉的熱流……
  他暗暗決定,自己喜歡看她精打細算時,那皺著眉頭的可愛表情。
  
  ***  

  八點二十九分,安全上壘!
  樂康幼稚園的辦公室�,花穗氣喘吁吁的停在打卡鍾前面,慶倖自個兒終於還是及時趕到。
  今天為了修理遙控器,出門太晚,她還以為會遲到呢!
  走到窗前,她對庭院外佇足等待的冷天霽揮揮手,看見他點頭回應,然後轉身離開,高大的背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間,仍是鶴立雞群的,看得她心頭一甜,忍不住勾起嘴角。
  “哇,好甜蜜喔,帥哥老公每天都親自送你來上班呢!”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有幾分調侃的味道。
  花穗停下目送的舉動,轉過身去,粉臉羞紅,看著同事劉月眉。
  月眉是新同事,兩個月前才加入樂康幼稚園,擔任櫻桃班的老師,臉上總是堆滿笑容,幼稚園內的職員,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她。
  花穗也不例外,跟月眉成了好友,中午總湊在一起吃便當,交換當天菜色。
  “他說上班時間不急,可以先送我來上班。”害羞是表面的,每日有他體貼的護送上班,花穗高興極了。
  “看得出來,他很疼你喔。”劉月眉用肩膀推推花穗,曖昧的擠眉弄眼。
  花穗羞怯的一笑,沒有回答,其實早對冷天霽的舉止甜到心坎上。
  “不過,他既然這麼疼你,為什麼結婚後沒帶著你去度蜜月,也沒擺桌請酒?我好想看你穿新娘禮服的模樣,肯定美極了。”月眉皺起秀眉,不解的看著花穗。
  “不去蜜月是我的意思,關於婚禮的一切,全都是我處理安排的。”花穗聳聳肩,想到繁複婚禮必須花費的龐大金錢,小臉就皺成一團。對她來說,那可是天文數字。
  “他的家人不會反對嗎?”奇異果班的導師插話問道,身後跟著柳丁班老師。
  “他沒有家人。”花穗低聲說道,想起他曾經提過,家人在一場意外中悉數罹難,只留下他孤身一人。
  “喔。”月眉吐了吐舌頭,仍舊繼續追問:“他的經濟狀況如何?”
  “我是嫁給他的人,並不是嫁給他的錢。”花穗皺起眉頭,開始整理今天要用的幼兒教材,把注音符號的積木排好。
  “那就是對他瞭解不多嘍?”蘋果班的老師問得一針見血。“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頗感興趣的湊過來。
  三個女人的眼睛全瞪得大大的,盯住花穗。
  雖然那已是別人丈夫,但是生得那麼俊帥非凡,即使多看一眼,都讓人心情愉悅,她們總想多知道些關於冷天霽的事。
  “我父親發生車禍時,是由他盡速送去醫院的,他算得上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冷天霽不是肇事者,卻見義勇為,替慌成一團的三個女人處理了一切。
  在醫院�,他們匆促的見了第一面,幾乎是看見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開始狂跳。
  “然後呢?”幾張臉愈湊愈近,對這對俊男美女的相遇格外關注。
  “事後,我父親住院,他來看過幾次。”爸媽覺得這樣的年輕人難得,跟她又登對,才硬逼著兩人相親。“之後相親,然後結婚,這些你們先前都聽過了。”她簡潔的說完。
  月眉嘟起嘴,不滿意這麼精簡的陳述。“這麼簡單啊?沒什麼浪漫的過程嗎?”
  花穗失笑,拿了一個驚歎號的積木,輕敲月眉的頭。
  “對啊,真抱歉,沒有什麼精彩刺激的劇情,能說給你們聽。”她無奈的說道。
  平常夫妻不就該是這樣嗎?相遇、相戀,而後牽手過一生。
  再說,她是這麼的平凡無奇,只是一個幼稚園教師,經歷只怕還填不滿一張白紙,電影或小說�的精彩劇情,該是跟她無關的吧?
  “但是,結婚沒穿白紗禮服,你心�不會遺憾嗎?”月眉追問,拿了一個問號積木擋在身前,預防再被敲打。
  “就算有遺憾,但是想起以後養小孩的費用,遺憾早就全嚇跑了。”花穗不好意思問冷天霽薪水多少,怕傷了他的自尊,她沒看見他有車,家境該是不太寬裕的。
  眾人發出一聲歎息,瞪著花穗瞧。
  “沒度蜜月就是不對嘛!”月眉還在嘟嘟嚷嚷,不敢相信有人的婚禮會如此草率。
  “我哪能去度蜜月?”花穗眼中浮現惡作劇的神情,露出誇張的表情,聲音轉了個調,揚高好幾個音階。“什麼!?你要請假?請那麼久?那工作誰來做?公司可不是花錢請你來放假的。”她揮動雙手、擠眉弄眼。
  幾個女人對花穗的模仿演出,回以熱烈的掌聲,連連讚歎。
  “哇,好像好像。”月眉用力鼓掌。
  “吃慣她的排頭了,哪裡會不像?”花穗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門前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喀啦喀啦的往教職員辦公室走來,光是聽見那聲音,蘋果、柳丁、奇異果一哄而散,迅速的滾開,散落到辦公室其他角落。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眼睛雷達似的掃視著,尋找著犧牲品。所有人噤聲,全都低下頭去,怕跟那雙視線對著。
  喀啦喀啦,那女人走到花穗身邊,擠出虛偽的笑容。
  “喲,花穗啊,你老公又送你來上班?”李芳儂嚴苛的目光瞧見花穗身上,整潔素雅,卻與流行脫節的套裝,嘴角諷刺一扭。
  “是啊。”花穗勉強一笑,轉身去整理教材,祈禱對方會識相的走開。
  可惜,老天沒聽見她的禱告。
  李芳儂亦步亦趨的跟了過來,教職員室�的職員們,全對花穗投以同情的眼光。
  “颳風下雨也不間斷,感情真好啊!”李芳儂低頭,調整一下胸前金光燦爛的首飾,眼睛瞄啊瞄,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不過,每天這樣走著,難道不累?何不買部車來代步?”她諷刺的笑著,雙手疊在胸前。
  月眉臉兒一沈,聽見這麼明顯的侮辱,氣得就想衝出去。
  花穗扯住月眉的衣服,暗示性的搖搖頭。她轉頭看向李芳儂,仍是保持微笑。
  “我們的經濟狀況不允許。”她淡淡的回答。
  李芳儂露出震驚的表情,先深吸一口氣,儲備聲量,再誇張的喊了出來。“什麼?沒錢啊?”這句話的聲音,大到連門外都聽得見。
  “是啊,沒錢。”花穗聳聳肩,不把這點小侮辱看在眼�。對於李芳儂的刻意挑釁,她早就習以?常。
  幼稚園的幼教工作其實很單純,但是複雜的人際關係,卻時常把教職員辦公室內弄得烏煙瘴氣。李芳儂也是教師,兩年前調來就勾搭上樂康幼稚園的老闆,成了小老婆,在園內頤指氣使、神氣極了,不少新來的老師受不了她亂使特權,氣得匆匆離職。
  幼稚園�,人人都避著李芳儂,全把她當瘟神。
  而她,偏偏就愛找花穗的麻煩,專愛諷刺花穗家境清貧。
  “這也難怪,都窮到沒錢去度蜜月了,怎麼還有錢買車呢?”李芳儂刻意揮舞著左手,要讓人欣賞她指間那枚閃亮的大鑽戒。“不過話說回來,你當然不能去。請假請那麼久?那工作誰來做?公司可不是花錢請你來放假的!”
  ?!
  辦公室�,不知道誰忍俊不禁,噴笑出聲。
  花穗與月眉兩人互看一眼,無聲的以唇語,同時覆誦前輩留下的至理名言:不要跟豬打架,那只會弄得一身髒,而且讓豬很高興。

  這是辦公室內眾人的口頭禪,一日不將這句話背上幾次,實在很難在這間幼稚園�,忍氣吞聲的繼續工作。
  “請放心,我會專心工作的。”花穗冷靜的回答,看見月眉站在李芳儂的背後,捧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那就好。”眼前挑釁不成,李芳儂哼了一聲,鄙夷的睨了一眼,才轉身離開。“那個,柳丁班的。”她像是叫喚下人似的嚷道。
  “做什麼?”柳丁班的導師如臨大敵,緊張兮兮的問。
  “我早上有事,要幫園長處理一些事務,你去幫我代課。”吩咐完畢,她又踩著高跟鞋,喀啦喀啦的走出辦公室。
  柳丁班老師抓狂了,拿著數字積木跳上辦公桌,學電影�大金剛的姿勢,對著天花板狂吼,只差沒噴出憤怒的火焰。
  “我為什麼要去幫她代課?她上次甚至逼我連出席單都要寫她的名字,憑什麼她就可以享有特權——”她拿著數字積木亂揮,表情猙獰。
  積怨已久,再不嚷出來,她都要得內傷了。
  “因為她是老闆的小老婆。”蘋果班老師平靜的說道。
  情勢比人強,柳丁班老師沮喪的垂下肩膀,怒焰全滅了。
  “我……我去代課了……”她默默的收拾教材,拖著腳步往楊桃班走去。
  月眉投以同情的眼神,又湊到花穗身邊忿忿不平。
  “花穗,那女人先前是嫉妒你生得美麗,現在,則是嫉妒你嫁了個帥老公,所以處處都愛刁難你。”她客觀的評估。
  花穗聳肩,對先前的諷刺不以?意。
  她的性格本就不愛跟人針鋒相對,更何況若是真的吵起來,老闆肯定是先護著小老婆,劈頭罵她一頓。不需考慮,勝負就已注定。
  只是,有時候也難免感到沮喪。難道她就要永遠承受這樣的羞辱嗎?她不在乎李芳儂諷刺她,但是當那些尖酸的言詞提及她的家人、丈夫時,她心間就有熱燙的怒氣泉湧而出……
  桌上的電話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而後接起電話。“早安,這�是樂康幼稚園,我是橘子班的……”
  “姐……”妹妹花苗的聲音,從話筒內飄出,伴隨著急促的喘息。
  “花苗?你怎?了?”花穗全身緊繃,緊張的問。
  電話那頭喘了幾喘,仿佛已經累到了極點,最後才喊了出來
  “姐姐,救命啊!”
  
第二章

  “來,喝杯水。”花穗倒了杯溫水,遞給妹妹。
  花苗接過水杯,咕嚕咕嚕的一口飲盡。
  “謝謝,我好多了。”她喘了幾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我真會被你嚇死。”花穗嘴上嘟嘍著,仍舊細心的取來濕毛巾。“來,把臉上的汗擦擦。”
  “我是真的搬不動,才會打電話請你幫忙的。我還走了好久,才找到公共電話。”她委屈的說道,拿毛巾抹去淋漓香汗,露出最無辜的表情。
  花穗也坐下,仔細審視花苗的臉色。妹妹從小就體弱多病,心臟上的毛病是從娘胎�帶來的,在鬼門關前轉過好幾次,半年前才又動過一次大手術。
  她先前接到電話,問清楚地點後,匆忙扯了皮包就往外沖,李芳儂還在背後叫囂,嚷著她不請假外出,威脅要扣她薪水。
  花穗以為,妹妹臨時發病,打電話來求救,心急如焚的連忙趕去。等趕到指定地點一看,眼前的景況讓她愣住。
  她想象中,妹妹捧心昏厥的畫面,根本不存在。只見花苗使盡吃奶的力氣,拖著一個原木大書櫃,一步一步往前艱難的走著,活像一隻不勝負荷的小蝸牛。
  看見花穗出現的那瞬間,她顫抖的伸出手,掙扎著朝她求援。
  “姐……老姐,幫、幫我……我搬不……不動……”她狂喘的模樣,仿佛下一秒氣接不上來,呼吸就要斷了。
  節儉是美德,花家的人看見有好家具被棄置路邊,絕對會拿出隨身麻繩,捆了搬運回家,做資源回收利用。
  花穗松了一口氣,差點沒跪倒在地上。確定妹妹平安無事,只是欠缺幫手,無法獨立搬運書櫃,而那顆縫補過數次、時常讓全家人仰馬翻的心臟,仍聽話的跳動著。她這才一邊罵著,一邊幫忙,同心協力把原木大書櫃往家�搬。
  見姐姐彎彎的柳眉仍舊皺著,花苗的表情更無辜。
  “不要罵我嘛,這原木書櫃好漂亮,都沒有損壞,只要擦一擦,肯定煥然一新,我才急著搬回來,怕慢一步,被別人撿去了。”她扯扯花穗的衣袖,露出哀求神色,只差沒發出小狗的哀嗚聲。
  嗚嗚,怎麼能怪她嘛!姐姐出嫁時沒附贈啥嫁妝,為了幫姐姐充實新居,身為妹妹的她,才這麼努力的把看上眼的家具,全往這�搬來。
  花穗捏捏妹妹的鼻尖,美麗的臉龐上,儘是莫可奈何的表情。
  “你啊,放羊的小孩當久了,小心下回真的發病,我反倒扔了電話不理你。”知道家人安然無恙,她心上淺淺怒氣,早已煙消雲散。
  “你才不會丟下我不管呢!”花苗親暱的抱著姐姐,一臉的甜笑,美麗的容貌跟姐姐相仿,更添了一分少女的柔弱。“不過,我這兩個多月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人在跟蹤我似的。”她蹙起眉頭,少女的愁容更是令人憐愛。“你偵探小說看太多了。”花穗下了結論,起身先行將書櫃審視一遍,接著拿起抹布,開始擦拭清理。
  花苗把雙腿縮上沙發,像貓兒似的蜷著,眉頭沒有鬆開,紅唇嘟起。
  “真的嘛,上次回醫院檢查時,醫生不也說病歷室遭竊,連我的病歷表也被人偷了?說不定對方根本就是想偷我的病歷,魚目混珠下,才把其他人的一併帶走。”她動用起推理能力,腦細胞努力跳躍,靈活的大眼眨啊眨。
  花穗不感興趣,扔來一條抹布。
  “花小姐,請停下你的推理劇情模擬,過來幫個忙吧!”她雙手插著腰,側著臉看著妹妹。
  這書櫃髒得很,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這丫頭不會想丟給她清理吧?
  花苗嘟嘟嘍嘍,乖乖的靠了過來,用力的擦抹書櫃,同時口中仍嘮叨的念著,想繼續說服姐姐。
  “我不是神經過敏,是真的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嘛!而且似乎還不只一個人,我夜歸時老是會看到好幾個熟面孔在……啊!”叨念的話語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叫聲。
  “怎麼了?”花穗順著妹妹的視線,往門前瞧,也跟著倒抽一口涼氣。
  一個巨大的陰影,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如今正籠罩門口,銳利的視線從陰暗處射來,筆直的看著她。
  老天!那是誰!?
  龐大的陰影踏了出來,原來是男性健碩高大的體魄;那人的五官,先是出現在黑暗與光亮間,深邃的黑眸黝暗深沈,一雙濃眉直入髮鬢,挺直的鼻、微薄的唇,有著讓女人心跳的神秘與危險,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將她當成最重要的獵物……
  男人又往前踏了幾步,順長的身形,以及英俊的眉目完全現身在陽光下。
  “是我。”冷天霽走入客廳,露出一貫的溫和微笑。
  那抹微笑,軟化他的五官,卻也消去那股神秘。先前所有的危險氣質,全像是幻覺,當他微笑時,完全消失不見。花穗的手仍撫著胸前,先前那匆促的一眼,造成強烈的刺激,她的心至今還在狂跳。
  “你怎麼也回來了?”她半晌後才有辦法開口,愣愣的看著他。
  他站在那�,以那種目光盯著她看了多久?她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更沒有察覺他是何時出現的。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難道行走時,不會發出腳步聲嗎?
  剛剛在陰影中,冷天霽的容貌氣質都變得陌生,像是成了另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除卻對他溫和性格的依賴眷戀,她對他又有幾分熟識?在某種層面上來說,她對他的認識,其實少得可憐。
  這不是挺諷刺的嗎?嫁都嫁了,她這時才發現,對這個男人的瞭解並不多。
  套一句最浪漫的說詞: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瞭解他。目前,她只要確定,他是個疼她護她、能讓她託付終生的男人,就已經足夠。
  但是,她心中就是不踏實,總覺得若有所失,就像是拼圖到了最後,卻發現缺少最關鍵的一塊碎片,無法窺見整幅拼圖完整的面貌……
  認識他到現在,她只瞧見他溫和的一面,卻從沒見過他發怒的模樣。是他脾氣絕佳,還是他不肯在別人面前流露真正的情緒?
  說不定,剛剛他出現在陰影中,那冷傲危險的陌生神情,就是那塊她遍尋不著的碎片。
  冷天霽緩步走過來,舉止優雅如歐洲的貴族,舉手投足都有內斂的沈穩。他禮貌的朝花苗點頭微笑後,自光鎖緊妻子。
  “我本想詢問你,晚餐是否要一起去買菜,撥電話到幼稚園,你同事說你不請假外出。我猜想,會讓你扔下工作的大概只有花苗,所以也趕回來,想幫你。”他的手撫著她的髮,黑眸遊走過她全身,而後在她髮上印下一個吻。
  花穗的粉臉微微燙紅,心中的不確定感,被他的親暱舉止,以及溫柔的語氣驅離。
  “她沒事,只是搬不動這個原木書櫃,所以來討救兵。抱歉,讓你擔心了。”她輕聲回答,在心中暗罵自個兒胡思亂想。
  她的道歉,反倒讓他皺起眉頭,深不可測的眸子看著她,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姐夫,你嚇了我一跳!”花苗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老天,剛剛那一瞬間,她腦袋�的想象力狂飆,還以為是什麼職業殺手躲在那兒,要伺機取她性命。
  冷天霽淡淡一笑,黑眸看向書櫃,臉上沒有流露半分詫異,已經習慣妻子隨手做環保、扛家具回家的習性。
  “這要放在哪裡?”他挑眉問道。
  她偏頭想了想,半晌後才替這書櫃想出容身之處。
  “嗯,就放二樓書房吧,剛好可以拿來擺你那些書。”第一次踏進他書房,她差點被那小山似的書嚇著,各種語文、各種範疇的書都有,他的閱讀範圍廣得驚人。
  “我搬上去。”冷天霽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襯衫扣子,露出令人咋舌的結實肌肉。
  “謝謝。”花穗回以笑容,感激的看著他。
  兩個女人拼死才搬得動的書櫃,他臉不紅氣不喘、輕而易舉的扛了就走,動作流暢,沒有半分的遲緩。就算是勞動工作,他也做得格外愜意自在,肩部賁起的,不是糾結的肌肉,而是充滿力道之美的曲線。
  花苗溜到姐姐身邊,把聲音壓到最小。
  “怎麼就連婚後,你對姐夫說話仍是這麼拘謹啊?”她皺起眉頭,沒看過哪對夫妻,比眼前這對更相敬如賓的。
  “我改不過來。”花穗無奈的說道,也說不上,為何看著他時,仍會緊張不安。
  她愛著他,這點無庸置疑,否則絕不可能會答應他的求婚。但是,她總是覺得,由自己像是難以觸及到他靈魂的深處,他仿佛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你這麼拘謹,怎麼跟他撒嬌?難道連坐上他大腿前,還要禮貌的詢問他是否方便?”花苗翻翻白眼。
  “我……我才不會……”花穗羞紅了臉。
  “不會什麼?”
  “……不會坐到他大腿上。”她半晌後才回答。
  啥?
  花苗的眼睛瞪到最大,一臉錯愕。她是知道老姐生性害羞,但是羞怯到不跟老公撒嬌,是不是太反常了些?
  看來,這對夫妻有些不對勁喔!
  回頭瞧見扛起書櫃,走上樓梯的冷天霽,花苗不由得暗暗吹了聲口哨。
  “哇,還真看不出來,姐夫的身材挺養眼的。”養眼是最輕微的讚美詞,那身強健肌肉,簡直可以讓女人們口水狂流。
  乖乖,平時包得像粽子,都看不出來,這個姐夫原來這麼有料,衣服下的體格棒得驚人。
  看來婚禮時,那些親戚們的“擔憂”,如今全可以為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花穗的臉兒燙紅,咬著唇沒有回答,視線卻也離不開自家老公。她想起新婚夜時,頭一次與男人裸呈相對,緊張得難以呼吸。
  好在冷天霽體貼的熄掉燈光,但光是在黑暗中摸索,她也驚訝於他掩飾在文明裝束下,那一身健碩的體格、結實的肌理,以及有力的體魄……
  幾幕羞人的畫面閃過腦海,她的粉臉燙紅,像是著了火,連忙伸手輕拍降溫,只覺得口幹舌燥、心兒狂跳。
  “我急著趕回來,將藥湯忘在公司�了。”冷天霽回過頭,對著她說道。
  捕捉到她羞怯,卻在他身上流連不已的目光時,黑眸深處閃爍一抹光彩,有著淡淡的笑意。
  “不……不要緊的。”她回答得吞吞吐吐,視線被逮個正著,她羞紅了臉,小臉垂到胸口,幾乎想找個地洞躲進去。
  他點點頭,投下莫測高深的一眼,薄唇微微往上挑起。兩個女人作賊心虛,全低著頭,沒看見他的臉龐上,浮現與溫文氣質不符的一絲邪魅。

  不發一語,他扛著書櫃,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樓梯轉角。
  確定姐夫走遠後,花苗靠了過來,用最小的聲音發問。
  “呃,他說的,是小叔抓來的那帖藥嗎?”
  “嗯。”花穗也回答得格外小聲,深怕事跡敗露,嚴重刺傷丈夫的男性自尊。
  “這麼說來,姐夫還不知道,那中藥是讓他吃了……”花苗略略一頓,幾秒後才又暖昧的接著說:“讓他吃了能‘那個’的?”
  花穗的臉兒羞紅,輕槌妹妹的額頭。
  “當然不知道。”她還沒膽子告訴他呢!
  “那,”花苗格格輕笑,表情格外曖昧。“敢問‘使用者’,藥的效果讓您滿意嗎?”
  “花苗!”回答她的,是一聲惱羞成怒的羞窘嬌叱,以及一頓粉拳伺候。
  
  ***

  不假外出,薪水被扣定了,花穗索性放假一天,窩在家�睡完午覺,才跟著丈夫上超市閒晃。
  花穗很堅持,要在六點之後才進入超級市場,原因不外其他,仍是“節儉”二字。六點過後,家庭主婦大多已經採購完畢,超市為了促銷,推出超值限時搶購。
  經濟不景氣,算盤打得精的人可不只她一個,進到超市內,只見促銷櫃旁擠滿家庭主婦,不要錢似的大肆搜刮,廝殺得格外激烈。
  花穗瞪大眼睛,心急如焚的看著促銷櫃,咬著水嫩的紅唇。她多麼想撒腿狂奔,把“競爭者”都推到一旁去,卻又礙于冷天霽在身邊,不好意思立刻就把他撇在一旁。
  他微微一笑,看出她的顧忌,把籃子推往她的手中。
  “去吧,我在這�等你。”他輕鬆的倚靠在水果架旁,薄唇上噙著笑,沒打算加入家庭主婦的戰局。
  得到允許,花穗點頭如搗蒜,擺出助跑姿勢,之後如疾矢般,猛的往促銷櫃沖去。
  啊,鮭魚、雞肉、蝦子永果,撐著點,不要被別人搶走啊,她這就來了!
  衝沒幾步,經過轉角時,一個纖細如花的年輕美女,緩緩的走了出來,看見疾行如風的花穗時,紅唇輕張,一臉的錯愕,來不及有所反應。
  “啊!”花穗緊急煞車,驚險的在美女面前停住。“抱歉,我撞到你了嗎?你沒事吧?”她匆忙說道,一雙眼睛還盯著戰況激烈的促銷櫃。
  美麗的女子淡淡一笑,清澈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請放心,我沒事的。”她微笑回答。
  花穗心有旁騖,確定對方安然無恙後,立刻又往目的地奔去。
  嗚嗚,再慢一點,會不會搶不到?自己餓肚子不要緊,要是讓丈夫餓著,她的罪過可大了,媽媽肯定指責,說她這個妻子做得不盡職。
  她以最神勇的姿態,衝入那群主婦中,開始攻城略地,搜刮戰利品。
  那名險些被她撞上的美女,款步走到冷天霽身旁,對他露出微笑。兩人低聲交談,視線仍舊落在花穗身上,仿佛交談的主題全繞著她打轉。
  這一切異乎尋常的畫面,花穗卻壓根兒沒瞧見。水果、雞鴨魚肉到處亂飛,促銷櫃旁兵荒馬亂,她忙得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
  她雙眼閃亮,看中了一塊標上“大特價”三字的牛排,腦子�的計算機迅速運作,把價錢跟折扣算得一清二楚,確定買下這塊牛排穩賺不虧時,雙手伸了出去。
  記得,冷天霽挺喜歡吃牛肉的,上次她燉了一鍋牛脯,他三兩下就秋風卷落葉,全掃進五臟廟�……
  咦,保鮮盒上的另一雙手是誰!?
  “小姐,這是我先看到的。”一臉福態的太太說道,有點詫異,竟也有人跟她一樣識貨,知道這盒牛排最是划算。
  花穗笑得更甜,雙手沒鬆開的?象,反倒抓得更緊。
  “是嗎?我以為是我先看到的。”要她放手?嘿嘿,休想!她雖然年紀還輕,但是論起搶購特價品卻也有著精湛的功力,從來不曾輸過誰,街頭巷尾的太太們,都對她俯首稱臣。
  所見略同的兩位英雌,在促銷櫃旁僵持不下,看守本櫃的服務生,在一旁噤若寒蟬,膽戰心驚的看著兩個女人。
  嗚嗚,只是一盒牛肉而已,犯不著怒目相向吧?兩個女人的氣勢,活像是打家劫舍的綠林大盜,非要搶奪到戰利品,才肯罷休。
  太太眉頭一擰,胖胖的身軀擠了過來,想以體型上的優勢,嚇退花穗。“小姐,你可以挑選別樣的菜,不需要為這盒牛排拼命。”她用力一扯,把牛排稍微扯過來。
  “不行,我老公愛吃牛肉!”花穗連連搖頭,隔著牛排跟對方拔河,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能鬆手,冷天霽還在等著她呢!
  小臉上浮現堅決,連清澈的大眼都閃爍著必得的決心。
  看在花穗愛夫心切的分上,太太聳了聳肩,自行認輸,很有度量的不去計較,轉身去搶奪別的戰利品,一雙手總算從保鮮盒上挪開。
  服務生松了一口氣,慶倖一場血戰終於消弭於無形。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擔心這兩個女人會打起來。
  花穗興奮的將牛排丟到籃子�,轉身端詳起其他獵物,視線落在另一攤的獵物。
  她精打細算的氣勢,在婚後更加驚人,到了可以開班授課的精湛地步。為了存夠生養孩子的費用,她開源節流,看見便宜就絕對不鬆手。
  雖然剛結婚,但爸媽就催著她生孩子。唉,養一個小孩好花錢的呢!
  “我買牛排,送我一把蔥吧!”她對著一臉驚恐的服務生說道,伸手就拿,把青蔥塞進籃子�。
  這哪裡是贈送?根本就是她主動搶劫啊!
  服務生欲哭無淚,連忙開口:“啊,小姐,那個……”那些蔥也是要算錢的阿!
  “什麼?”花穗眨眨眼睛,露出最無辜的笑容。
  “那、那把蔥、蔥、蔥是要……”面對這麼美麗的臉蛋,服務生開始口吃。這小女人有名得很,美麗的容貌惹人注意,就連土匪似的行徑,也讓服務生們爭相走告,對於她的光臨,可說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什麼?”花穗再度問道,使出終極絕招——就見她揚起紅唇,嫣然一笑。
  果然,這招屢試不爽,服務生的臉倏地更變紅,非但沒有追究她強搶青蔥的罪行,甚至馬上轉變態度,握起一大把的蒜苗往她的籃子�塞。
  “沒有,我是說,這個也送你,還有這個跟這個。啊,這個也好。”他殷勤的說道,胡亂把東西塞進她柔軟的掌心,無力抵擋她的甜笑攻勢。
  任何男人都一樣,看到她的笑容,一顆心幾乎要被烘得酥軟,理智立刻自動消失。
  “那,可以再送我一塊豆腐嗎?我晚上想做涼拌豆腐。”花穗得寸進尺,笑得更甜更美,善用父母贈與的最佳資源。
  “沒問題,儘量拿、儘量拿。”服務生慷慨的說道,早已敗倒在石榴裙下,遺忘了老闆憤怒時猙獰的臉色。
  一個陰影湊了過來,花穗沒有留意,以為是聞風湊來想分一杯羹的婦人。她還在打著鬼主意,想繼續敲詐更多東西。唔,水果看起來很可口,但是青菜也讓人放不下,那個火鍋料也挺豐富的……
  “你是花穗?”陌生的男性嗓音問道,就站在一旁。
  “嗯。”她漫不經心的點頭,視線還在食物上打轉,在櫻桃與柳丁間難以取捨。
  該拿哪一個呢?買些柳丁好了,可以在飯後,替冷天霽把柳丁切好,他們一邊看電視,然後……
  驀地,眼角有光亮一閃,接著她手背上就傳來一陣刺痛。
  “啊,好痛!”花穗驚呼一聲,匆忙後退,本能的將手腕上的菜籃扔了出去。
  菜籃呈現拋物線,不偏不倚的落在一個高壯的男人身上,青蔥蒜苗,外加那塊鮮美的牛排,全讓這人先行享用了。
  花穗這才發現,湊在她身邊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一臉兇惡模樣,手中還握著長方形的玻璃片。手背上的刺痛,就是這人做的好事;他竟然拿著玻璃片,刮傷她的肌膚!現下她的手背上已經浮現一道淺淺的傷痕,滲著少量的鮮血。
  腦海�浮現最可怕的猜測,聽說有染上不治之症的變態,會拿著病菌,在公共場合�胡亂的刮傷別人,讓對方也一塊兒染病……
  嗚嗚,她才剛結婚,還不想死啊!
  “喂,你在做什??”服務生緊張的叫了一聲,跨出櫃台,扮演起拯救美女的英雄。
  砰的一聲,面貌兇惡的男人揮出一拳,把服務生打得縱向橫飛,撞倒排在角落展示的可樂瓶。英雄被打成狗熊,美女還是無人搭救,搶購的人潮早已一哄而散,找尋安全地點躲藏,方圓三十公尺一下子全部清場完畢。
  哇,這變態好凶!
  “該死的女人,竟敢拿菜籃扔我!”男人吼叫著,怒氣衝衝的朝她走了過來。
  花穗頻頻後退,嚇得臉色蒼白、雙腳發抖。不會吧?難道他們是針對她一個人來的?
  “請冷靜下來,有話好說。”她胡亂的說道,視線盯著那塊玻璃片,全身竄過一陣顫抖。
  一個陰影從她後方踏來,堵住她的去路。她回頭一看,卻看見另一張陌生而陰沈的臉孔,她的心跌入絕望的深淵,只差沒放聲大哭。
  這人非但不是救兵,看那臉色,說不定還跟這變態是同夥的。只是來買個菜,卻遇見兩個變態,她的運氣壞透了!
  “宋節,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快把事情辦完。取樣完畢,我們馬上就離開。”站在花穗身後的男人,較為高瘦。他握住花穗的手腕,強迫她的手往前伸。
  宋節還在嘟嘟嚷嚷,度量狹小得很,仍惦記著被菜籃“照顧”過的芝麻蒜皮小事。他舉起玻璃片,逼近她的肌膚……
  “啊!不要,住手啊!”她尖叫著,掙扎著想逃開,卻被人抓得死緊,根本動彈不得。
  倏地,一個低沈醇厚的聲音響起,在最危急的時刻,仍維持著愜意的悠閒。
  “可以請兩位住手,別打擾我妻子嗎?”
  
第三章

  溫和的聲音,以及冷天霽俊朗五官上的微笑,跟眼前氣氛形成強烈對比。
  引起騷動的宋節與方逾,胖臉與瘦臉同時呆愣,轉過來瞪著冷天霽,懷疑這男人不是遲鈍到極點,就是被嚇傻了,竟敢開口要他們住手。
  哼,瞧這男人一臉溫和,大概是還沒見識過壞人吧!
  “你別過來。”花穗猛地掙脫鉗制,衝過來擋著,不讓他再踏近一步。
  他卻置若罔聞,牽起她的手腕,舉到眼前端詳,指尖滑過雪膚上的傷痕,流連在屬於他的嬌軀上。
  瞧見她受傷時,黑眸一凜,溫和的面具有了裂縫。
  “會痛嗎?”冷天霽輕聲問道,抬起頭來,黑眸望進她眼�。
  那雙黑眸變得黝暗深沈,雖然表情沒改變,但是有某種令人震懾的力量,從他眼中輻射而出。
  “有一點。他拿什麼刮我?我會不會染上奇怪的病?”她好擔心。
  “只是血液採樣的無菌玻璃片,別擔心。”他雖站得遠,目光卻如鷹般犀利,能看得一清二楚。
  “真的嗎?”花穗松了一口氣,拖著他的手臂,就想儘快逃離變態雙人組。
  但是,費盡了力氣,冷天霽卻仍舊不動如山,硬是站在原處沒有挪動。他好重啊,比她搬過的任何大型家具都還要沈重。
  “去一旁擦藥。”他簡單的說道,看向不懷好意的兩人。
  她連連搖頭,不肯放他一人孤軍奮鬥。
  “不可以,我不能放下你不管!”她可不想當寡婦啊!
  黑眸掃了過來,嚴酷的神色浮現。
  “去。”一聲堅決的喝聲,穿透溫和的表像,造成催眠似的魔力。
  花穗的雙腿比理智更早服從他的指示。等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奔離現場十公尺以上,站在醫療櫃前,雙手自動拿起碘酒與棉花棒,遵照他的吩咐,開始清理傷口。
  另一端仍舊氣氛緊張,仔細一瞧,連先前那個差點被她撞著的纖細美女,竟也站在危險範圍內,雙方形成四角對峙。
  “她一向都這麼聽話?”火惹歡勾唇淺笑,打量緊張兮兮的花穗,覺得這小女人有趣極了。
  就是這個女子,讓喜怒不形於色的冷天霽,願意煞費周章的娶回家中,仔細呵護嗎?

  冷天霽回以一笑,提到妻子時,某種情緒才和緩了他的表情。“她聽話的時候可不多。”平日�,她的話可多著呢!每日總要嘮叨到半夜,由他的唇堵上,小嘴才停止碎碎念,改為令人銷魂的嬌喘低吟……
  一胖一瘦雙人組不甘被冷落,宋節跨開步,朝花穗的方向走去。才走沒兩步,面前陡然就擋了一個人。
  冷天霽的動作快得匪夷所思,旁人甚至來不及眨眼,他已經截斷去路。
  “讓開,別擋著老子辦事!”宋節吼道,伸出粗壯的胳臂,打算比照先前給予服務生的招待,打飛障礙物。
  一個眼花撩亂的動作,他的拳頭沒揮中目標,反而被冷天霽以單手輕易扣住,費盡力氣竟也抽不回來,整條手臂像是被鎖住似的。
  “恕難從命。”溫和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慄的危險笑容。他輕輕一翻手腕,借力使力——
  嘎答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在靜默的超市內回蕩,聽來格外刺耳。
  伴隨著那聲斷折響聲的,是宋節的高聲慘叫,聽見的人全縮起脖子,連呼吸都停滯了。
  圍觀的那些人並沒有看見,宋節粗壯的手臂,已被那一折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光憑那聲慘叫,就可感受到宋節有多疼痛。
  真是令人詫異的發展啊,本來還以為,英勇救妻的那男人,會慘遭一陣毒打呢!哪裡知道戰況一面倒,要倒黴的,似乎是那一胖一瘦的不速之客。
  看不出來,這斯文的帥哥,很能應付這緊急狀況呢!
  “不要!”站得老遠的花穗失聲大叫,急得雙手亂搖,沾著碘酒的棉花棒也甩到一旁去。“不要打他啊!”她急忙喊道,額上冷汗亂流。
  怎麼辦?她不敢過去,怕冷天霽又要開口趕人。隔著這麼遠,她只看到那個長得像熊的傢夥揮拳攻擊她老公,然後,那兒就傳來一聲慘叫。
  神啊,誰能好心的告訴她,那邊到底戰況如何?她急得快哭了。
  當那一拳揮向冷天霽時,她的心恐懼得狂跳,差點從喉嚨跳出來。
  “你妻子有好生之德,在央求你住手了。”火惹歡出聲提醒,站在一旁沒有動作,悠閒的看著這一幕。
  她的語氣平常,仍舊甜美動聽,如今的驚險,對她來說只是家常便飯。
  “不,那句話不是對我說的。”冷天霽一扭嘴角,露出微笑。“她是在求這些人手下留情,別打傷了我。”妻子肯定認為,他只有挨打的分。
  火惹歡低笑一聲,像是他說了一句最荒謬的笑話。
  “這�是公共場合,別弄得難以收拾了,最起碼答應我,別弄得到處都是血。”她低頭看著纖纖玉指,有幾分無聊。
  “你到底是誰?”方逾力持鎮定,知道這回是踢到鐵板了。眼前這兩人不是在裝腔作勢,看那泰然自若的神情,肯定是真的不將他們放在眼�。
  原來那女人身旁,還潛伏這麼一號高手,他們貿然單獨行動,倒是失策了。如今採樣沒拿到,反倒還打草驚蛇,別的不說,宋節就已經賠上一條胳臂,倒在一旁痛得哭爹叫娘。
  冷天霽微微一笑,向前傾身,在方逾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只是短短幾個字,卻有無比的力量,方逾嚇得臉色慘白,噗咚一聲跪倒在地,只差沒有當場哭出來。
  “你……你……你……”他的聲音顫抖,連伸出的食指也在半空中抖啊抖,不難看出他的震驚。
  誰來救救他啊,他可還不想死!
  “可以看在我的薄面上,別打擾我妻子嗎?”冷天霽禮貌的問道,但那雙黑眸卻格外銳利,讓人難以呼吸。“我不想讓她看見過度血腥的場面。”他勾起嘴角,露出殘酷獰笑。
  兩個男人跌坐地上,恐懼的抱在一起,用力點頭,只差沒跪在地上,砍雞頭發毒誓,絕對不再來騷擾花穗。
  看到情況和緩,站在另一頭的花穗慢慢踱步過來,先看看冷天霽的反應。
  一步、兩步、三步……
  她嘗試的踏近,而他只是掃來沈默的一瞥,倒也沒再趕她走。
  確定警報解除後,花穗迅速的撲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從高大身軀後方,探出一雙眼睛評估戰況。
  敵方兩人跪地求饒,我方兩人安然無恙。肯定戰況良好,安全無虞,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還不快走!?”她嬌叱一聲,雙手插在腰間,享受勝利的快感。
  直到那兩人互相扶持,狼狽逃離後,花穗才又轉過身來,筆直的撲進丈夫懷�。
  “你還好嗎?有沒受傷?有沒有哪裡疼?”她焦急的問,小手在他高大的身上摸索,害怕那些壞人把他打傷打壞。“我沒事。”他揉揉她的黑髮,安撫著她。
  雖然沒真的被打著,但是那雙柔滑軟嫩的小手,落在身上亂摸,撫過他的肩膀與胸膛,倒是一項讓他難以割捨的享受。
  “真的沒受傷嗎?他不是打了你嗎?”她明明看到,那人兇狠的朝他揮拳。怎麼才一晃眼,他安然無恙,反倒是對方倒在地上頻頻發抖?
  “請別擔心,冷先生應付得很好。”火惹歡輕聲說道,露出友善的微笑。
  花穗倏的抬起頭來,粉臉上滿是疑惑。聽這美女的口氣,似乎跟他很熟似的。“請問,你是哪位?”她問道,雙手把丈夫抱得更緊。
  “我算是冷先生的同事。”火惹歡淡淡說道,再朝冷天霽輕點頭,而後轉身離開。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認識那麼漂亮的女人?”花穗低聲說道,看著火惹歡離去的背影。美女就是美女,不論舉手投足都美不勝收,甚至連背影也是漂亮的。
  冷天霽低下頭來,額頭抵著她,輕笑出聲。“吃醋了?”低沈的聲音,以及男性氣息包圍著她。
  “沒有。”嘴上這麼說,紅唇卻嘟了起來。
  想起冷天霽先前開口趕她離開,卻讓那美麗的少女留下,她心�有些酸酸的,怪不是滋味。唉,誰教他長得如此俊朗,足以誘得天下女子為他拋夫棄子,讓她危機感步步高升,結婚不過兩週,就擔憂起外在誘惑了。
  他留著那少女,卻把她趕走,這個舉動小小刺傷了她的心。
  “要你暫時離開,是為了保護你。”冷天霽陡然說道。
  哼,誰信啊……
  啊!
  “你……你怎麼能……”花穗震驚得紅唇微張,眼兒瞪得大大的。老天,她嫁了個會讀心術的老公?
  “你臉上藏不住心事的。”帶著硬繭的指,滑過柔嫩的粉頰,帶來她已經慢慢熟悉的酥癢。
  她低下頭,嫣紅的臉兒幾乎垂到胸口,小小的嫉妒早被羞怯取代。
  他真能看穿她的心思嗎?難怪他每晚都能看穿,她軟弱嬌羞的拒絕,其實是欲拒還迎……
  四周的人群逐漸靠攏,她用力拍拍臉,想拍去上頭的紅暈,省得被人瞧見他們夫妻間的親密模樣。
  “你說了些什麼?怎?能讓他們嚇成那樣?”花穗好奇的問,不明白他怎麼能讓那兩人,當場嚇得臉發白、手發抖,連滾帶爬的逃離現場。
  剛剛只看見,他傾身在那兩人的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卻沒聽見他說了些什麼。
  “我親了他們。”冷天霽露出淡淡的笑容。
  “嗄?”
  “我親了他們的臉頰,所以他們嚇跑了。”他重復道,似笑非笑的看著錯愕的小妻子。
  “呃……”她皺起眉頭,無法決定該誇他機智,懂得以吻退敵,還是責備他,擅自把屬於她的特權,分享給那兩個臭男人。
  他怎麼可以親別人呢?他的吻,全該是屬於她的才對啊!
  不過,非常時期總得有非常犧牲,她不能連男人的醋也吃吧?
  “嗯……那個……謝謝你救了我。”花穗仰起美麗的小臉,輕聲道謝。
  黑眸黯淡,先前溫柔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悅。
  “你用不著對我這?客氣。”他靠在她的發上,無奈的說道。她的禮貌,並沒有讓他愉悅,反而讓他感到深濃的疏離感。
  “抱歉。”她靠在他懷中,聞著她已經日漸熟悉的男性氣息,輕輕點頭,在心中發誓,
要快些改掉這個習慣。
  連花苗都提過,她面對丈夫時太拘謹了些。她在他面前的生疏,難道真的如此顯而易見?
  但是,一瞧見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她就會迸出生疏的用詞,根本管不住啊……
  難道,她的心也清晰的知道,其實尚未瞭解他的全部?
  
  ***

  幼稚園的午覺時間,眾多小麻雀們,吃完午餐後全都躺平了,園區�有了片刻寧靜。
  教職員們偷得短暫清閒,群聚在辦公室�閒話家常。月眉拿著水果刀,一面切著水果,一面吩咐大家快些吃。
  “在李芳儂回來前吃完,別留下任何證據。我寧可把果皮、果肉、果核都啃下肚去,也不讓她沾上一口。
  ”她踮腳看看窗外,接著縮回脖子,繼續切水果。
  “討厭,這刀子好難切。”她嘟噯著。
  “喂,你拿錯手了。”柳丁班的導師,拿長尺輕敲月眉的手背。
  “沒拿錯,我是左撇子啦,是刀子不好。”月眉把蘋果遞過來,眼尖的瞄見花穗手背上貼著透氣膠帶。“手怎麼了?”她問道。
  “沒事,只是被刮傷了。”她簡單的說道,順手把透氣膠帶撕了。
  傷口已經結痂,也不太疼,要不是有人提起,她都快忘了。
  奇異果班的班導靠過來,發現她桌上的銀綠色手機,發出驚喜的呼聲。“哇!好漂亮的手機,新款式嗎?我在市面上沒見過。”
  “我老公給的,要我隨身帶著,比較好聯絡。”花穗微笑著,想起他今早特地將手機放進她皮包�的舉止。
  那慎重的模樣讓她感受到,他是真的關心著她。光是想起他的舉止言行,她的心就甜得幾乎要融化。
  千言萬語,有時候比不上一個簡單的舉止來得動心;他的溫柔,讓她的心頭好暖好暖。
  “手機的通話費很高呢!你捨得嗎?”有人狐疑的挑起眉頭。
  以節儉出名的花穗,突然變得闊氣,是結婚讓她轉性,還是天要下紅雨了?
  她伸出食指,在眾人面前搖了搖,一臉得意。
  “不不不,這手機是他公司新開發的產品,目前還在測試中,測試者能享有免費通話的優惠。”她露出甜笑,像是偷吃了一碗奶油的貓兒般滿足。
  她可是反復追問過,確認了又確認,只差沒讓冷天霽舉手發誓,簽下切結書,才相信這手機不用花費她一毛錢。
  “他的公司是在做什麼?怎麼還插手開發手機?”月眉問。
  看這手機的規格跟功能,似乎都比市面上販售的更加優秀精良。臺灣哪間公司有這麼大能耐,能開發這麼精密的手機?這可是需要很高的技術呢!
  “呃……”花穗停下咬食蘋果的動作。
  哪間公司?她在腦子�努力的搜尋,還是找不出答案。咦,是她忘了,還是他壓根兒沒告訴過她?
  “咦,你先生不是上班族嗎?”
  “上班族八點半就上班,哪能天天送花穗來上班?”
  蘋果柳丁奇異果,外加櫻桃全圍過來,以疑問的眼神望著她,她則慢慢啃著蘋果,柳眉輕輕蹙起。
  對喔,她都忘記問,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先前只聽他說,上班時間很彈性,任他自由安排,她照單全收的給予信任,沒有追究更多。
  “你啊,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怕嫁了個藍鬍子,最後被他殺了埋在家�?”
  “才不會,他是個好人。”這句話,她喊得最大聲。
  嘴巴上這?說,心�卻已經打定主意,下班要跑快些,趁冷天霽下班前,把屋子徹頭徹尾翻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可疑之處。
  唉,怎麼結婚之後,反倒愈來愈覺得,丈夫神秘極了?
  “他的職稱是什??職務又是什??”

  “嗯……我猜,他最多,就在公司�蓋蓋章吧!”她半晌之後才說,猜想丈夫斯文優雅,做不得太粗重的工作,大概只能做蓋章一類的文職。
  “好,夠神秘!”月眉下了結論,把水果盤拿去洗乾淨。
  花穗桌上的電話響起,她嘴�還咬著蘋果,說起話來有些含糊。“哪位?”該不是愛放羊的妹妹,又來討救兵了吧?
  “你是花穗?”話筒中的聲音,有些似曾相識。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她彎下腰,從抽屜�拿出幼兒教科書。
  話筒那頭,傳來雜亂的聲音,鬧得雞飛狗跳。
  “把她抓過來。”
  “媽的,這女人咬我!”
  接著,是年輕女子的尖叫聲:“可惡、王八蛋、你們這兩個龜孫子,還不放開我……啊……滾開!我踹死你、踹死你、踹死你!”連續砰砰幾聲,像是有人被踹倒,還伴隨男人吃痛的呻吟。
  “把她綁起來!”男人吼叫著,喘著氣回到電話旁,背景音樂是花苗的叫囂聲。
  花穗猛然站起,雙手把教科書捏得死緊。終於想起,這個人就是先前襲擊她的王八蛋。
  這些人不敢碰她,竟轉而去綁架花苗!?
  “如果還想要她活命,就單獨到我指定的地方來。否則,就等我把她分成數塊,一塊塊的寄到你家�。”男人陰狠的說道,急促的念出一段地址,隨後收線。
  花穗眼中噴出怒火,砰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抓起皮包和手機,雷霆萬鈞的往外沖去。臨走時,還抽走了月眉扔在桌上的水果刀。
  她要讓那兩個男人,付出慘烈的代價!
  
  ***

  一棟陰暗的大廈內,花穗連連深呼吸,來到指定的十二樓。
  這是一棟將近完工的辦公大廈,離市區有點距離,附近沒什麼人居住,倒是挺適合綁架勒索的地方。
  她踏入一間寬闊卻陰暗的房問,緊張得手心冒汗。她考慮過,該打電話給冷天霽,但是又害怕他挨打受傷,只能放棄,決心自立自強。
  超市里那次英勇退敵,說不定只是運氣好,這次情勢驚險,他要是受傷,她可是會心疼的。
  挑明瞭說,她就是對他沒信心。
  房內兩個男人站了起來,正是一胖一瘦雙人組,不死心的再度捲土重來。宋節手臂上的石膏,甚至還沒拿下來,就急著要再接再厲。
  看見花穗真的單獨前來,纖細的背影後,並未尾隨那令人膽寒的身影,兩個人鬆了一口氣,把綁成小粽子、活蝦似亂扭的花苗,往門前粗魯一推。
  “唔唔唔!”小嘴被破布堵著,有口難言,不過從憤怒的表情,也猜得出她想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他們沒傷到你吧?”花穗緊張的問,明眸死瞪著那兩個臭男人,拿掉花苗口中的破布,並幫她鬆綁。
  “姐,打死他們,不要怕,我可以幫你把屍體埋起來。”花苗揮動雙手,讓血液流通,擺出戰鬥姿勢。
  雖然從小體弱多病,但是她的個性強悍得很,稟信有仇必報,不是弱不禁風的乖女孩。
  確定妹妹安然無恙後,花穗的眉頭稍微鬆開。
  “犯不著為這種人汙了手。”她拉住蓄勢待發的妹妹,確認沒吃虧。那兩個臭男人,要是真敢傷害花苗,她非用刀子,把“禍根”剁下來不可!
  “死到臨頭了,還在耍嘴皮。”方逾哼了一聲,氣焰格外囂張。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花穗把手伸進皮包,懷疑這兩人目的在劫財。
  哼,要錢沒有,要刀倒是有一把。她把刀子握緊,準備伺機拔出來,招待這兩個臭男人。
  方逾看著她,緩慢的開口。“要你的心。”
  花穗先是呆愣,接著粉臉驀地一紅,羞怯的低下頭去。啊,搞了半天,這人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嗎?
  “唔,很抱歉,我已經結婚了,再說,感情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我是很感謝你的心意,不過……”她愈說愈害羞。
  唉,長得美麗也是一種罪過呢!如今她都結了婚,跟老公恩愛得很,只能對其他人說聲抱歉。不過,如果這個人把心意化成實際的賀禮,奉上一個大紅包,她會更感謝……
  不耐煩她的自言自語,方逾濃眉一皺,揮手示意同伴動手。“把她架上手術臺去。”
  “咦?”花穗瞪大眼睛。“上手術臺做什麼?”她困惑的問。
  “開刀取你的心臟。”冷漠的聲音,宣佈她的死刑。
  花穗像是火燒屁股似的,往後跳了一大步,嫣紅迅速消失,先前的羞怯被震驚取代。
  噢喔,糟糕了,她完全會錯意,這人是真的要她的“心”?!
  宋節踱步過來,每踏出一步,地板似乎就震動一下。他老鷹捉小雞似的,把花穗輕易拎起,往手術桌上走去,嘴�還發出嘿嘿的獰笑。
  “你們瘋了!”花穗掙扎著,寧死不肯躺上手術臺,雙腳胡亂踢蹬著,還抽空跟妹妹交換一個眼色。
  開玩笑,躺上去只有死路一條呢!她才剛剛結婚,還等著跟老公生養一窩小孩,攜手白頭到老,哪能現在就香消玉殯?
  方逾站在一旁,嘴角含笑,以為兩個弱質女流,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女人嘛!柔弱無力,最後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不論「屠夫」多麼厲害,等我們兄弟兩人取了你的心臟,去換了賞金,到時候天寬地闊的,難道還怕沒有去處?”他縱聲狂笑,站姿狂妄,已經在幻想酒池肉林的美好日子。
  “屠夫?”花穗困惑的重復,秀眉蹙起。
  他們說的是誰?是住在她家巷口,在傳統市場�賣豬肉的老李嗎?
  疑惑歸疑惑,手腳卻已經有所動作。花穗長腿一揚,趁著宋節沒留意,毫不留情的朝包著石膏的傷處,用盡全力的兇狠一踹——
  同一時間,繞到方逾身後的花苗,舉起鐵棍,由後方襲擊,朝他雙腿間最脆弱的那一處,用力桶下去——
  “啊!”瞬間,哀嚎二重唱響徹雲霄,一胖一瘦同時倒地,痛得亂滾。
  “哼哼,笨蛋,見識到窮人家培養出的體力了吧?”花苗扮著鬼臉,樂得心花怒放,還乘機補踹好幾腳,專往方逾的痛處用力踩。
  靠著搬運舊家具的長期訓練,花家姐妹的體力好得很呢!
  “別浪費時間了。”花穗跳下手術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拉著妹妹就往外衝,急著要逃離這兩個瘋子。
  再不趕回去,她說不定來不及準備晚餐呢!
  
第四章

  男人的怒吼聲,傳遍整棟大樓。
  “臭婊子!我要殺了你。”宋節氣到抓狂,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拎起鐵棍,拖著幾乎被夫妻聯手打廢的胳臂,吼叫著追出去。
  光是聽那聲音,花穗也猜得出,如今處境有多險惡。為了保住小命,修長的腿兒跑得更快。
  大廈內格局複雜,像是一座迷宮,姐妹二人在�頭胡亂逃竄,急著要找出口。偏偏天不從人願,愈是心急如焚,就愈是找不到方向,兩人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我明明記得,樓梯口在這附近啊!”花穗搔著頭,俏臉上儘是困惑不解的神情。
  “確定沒記錯?”花苗頻頻回頭,懷疑身後有人跟著。會是那兩個歹徒,還是另有別人,始終隱藏在角落�,也在大樓內靜默的跟蹤她們?
  “別催我,我沒住過大房子,記不清這麼繁複的格局。”花穗喃喃抱怨,絞盡腦汁拼命回憶。
  像是算好時間似的,手機刺耳的鈴聲,挑在此刻響起。
  “喂?喂?是我。”花穗手忙腳亂的接起手機,蹲在角落,用最低的音量說話。
  “你在忙?”冷天霽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沈穩而冷靜。
  “沒、沒什麼……只是、只是上班。”她回答得吞吞吐吐,不敢據實以告。
  總不能告訴他,自個兒正忙著逃命吧?再說,告訴他有什麼用處?斯文優雅的他,只怕幫不上半分忙,說不定還需要她扛著逃命呢!
  是她心虛引起的錯覺嗎?電話�的聲音,似乎少了平時的溫和,多了一分諷刺的懷疑。他的讀心術,莫非隔著電話也管用?光聽聲音,就知道她在說謊?
  “是嗎?沒有什麼驚險刺激的事想告訴我?”冷天霽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清晰得仿佛近在咫尺。
  “呃,沒有。”
  “沒事情需要我幫忙?”他的聲音更低沈。
  “沒有沒有。”因為心虛,說得格外大聲。
  “是嗎?”他緩慢的說道,把這兩個字,說得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花苗瞪著門口,握緊鐵棍,考慮要去察看。“不要再浪費時間甜言蜜語,再聊下去,我們就要被開膛破肚了。”她抱怨著。
  “噓,別說話。”花穗低聲說道,捂住通話口,想回頭繼續敷衍丈夫。
  驀地,一聲暴喝響起。“該死的女人!”吼叫聲震得人耳膜發疼,比擬張飛一聲喝斷長板橋的氣勢。
  那聲呼喝,嚇得花穗雙手一松,手機摔落地上,立刻摔得四分五裂,�頭精密的晶片到處飛。
  “啊!”姐妹同聲大叫,注意力都放在手機上頭,壓根兒沒把來勢洶洶的宋節看在眼�。
  “摔壞了!摔壞了!”花穗瞪大眼睛,全身顫抖,嚇得口齒不清。
  “天啊,這要多少錢?”
  “不知道,這是未上市的產品。”
  “數量稀少?我敢打賭,那絕對貴得離譜。”花苗下了結論,說得斬釘截鐵。這手機看來,就是很昂貴的樣子。
  花穗呻吟一聲,懊惱著不知回去後,該怎麼向丈夫解釋。她這時才想到,忘記問清楚,摔壞手機要不要賠償。
  唉,窮人果然不該配戴這種高科技產物,她早該拒絕的。
  更重要的是,她好擔心,冷天霽會聽見剛剛那聲怒吼。純樸的幼稚園�,哪會有人罵這種粗話呢?她回去該怎麼圓謊?
  被忽略的宋節十分不滿,把手中鐵棍揮舞得呼呼有聲。
  “我要把你給撕了!”他怒吼著,表情格外猙獰,瞪著花穗。
  “怎麼撕?只用一隻手嗎?不怕連那一隻手都被我踹斷?”心情惡劣的花穗,雙手插在纖腰上,不客氣的諷刺,悄臉上滿是怒意。
  哼,這人害她把手機摔了,讓她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誰要撕了誰,還很難說呢!
  又是一聲咆哮聲,宋節氣得頭頂冒煙,像是被踩到痛腳的熊,在原地蹦得半天高。
  “你這女人,死定了!”他吼叫著。
  “殺她可以,別傷到‘貨’,不然可就沒錢拿了。”方逾手中握著槍,蹣跚的走進來,姿態不太自然,臉上仍有痛苦的表情。
  花苗那一棍子,瞄得格外神準,差點就讓他絕子絕孫。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站起身來,至今雙腿間還隱隱作痛。
  該死的,這對姐妹表面看來嬌弱,骨子�可兇悍得很。他沒有想到,就算沒有屠夫阻擋,要擒下花穗,也是一件大工程。
  槍口指了過來,姐妹很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真諦,立刻舉高雙手,做表面上的投誠,而賊溜溜的眼睛,卻在四處瞟瞄,觀察逃走的最佳路線。
  “我只是關心嘛!或許等到這位先生手傷好了,我們再來討論,如何把我扯爛的技術問題。”情勢比人強,花穗的氣焰馬上滅了,換上最甜的笑容,用教導小朋友的語氣勸說。
  可惜,絕招失敗,這次她笑到兩頰僵硬,也沒半點用處。
  方逾冷笑著,沒被迷倒。“我倒想看看,等到心臟被挖出來了,你還能不能要嘴皮子?”槍口來回移動,在她纖細的四肢上游走,考慮要朝哪裡下手。
  “呃,取心臟難道不用打麻醉針嗎?”花苗發問。開玩笑,連拔牙都要打麻醉的吧?

  “不用,我會射穿你的手腳,廢了你的四肢,再讓你好好感受,在意識清醒下被開膛剖肚、活生生拿出心臟的感覺。”方逾殘忍的說道,雙眼閃爍著憤恨的光芒,瞪著眼前這對姐妹花。
  兩張小臉皺成一團,明顯感到不滿,嘰嘰喳喳的開罵。
  “殘忍。”
  “野蠻人。”
  “你媽媽沒教過你,不能欺負女生嗎?”罵得順口,對付調皮男學生的口吻也搬出來了。
  方逾閉上眼睛,連連深呼吸。“閉嘴!”他咆哮道,頭痛欲裂。
  兩個女人咬住唇,終於不再說話,卻以漂亮的眼睛死瞪著他,做無言的抗議。
  門外傳來輕笑,高大的身軀慢條斯理的踱了進來。這一次,兩方人馬都?之呆愣。
  “姓方的,我勸你最好住手。”一個金發藍眸的白種男人,以流利的國語說道,悠閒的倚靠在牆邊,雙手疊在胸前,嘴角噙著笑意。
  他純粹只是進來觀賞,沒打算插手。藍眸落在花穗身上,多了一分好奇,仔細的上下打量。從那黑亮的及肩短髮、姣好的臉蛋,以及纖細窈窕的身段,他像審視藝術品般,充滿興趣的觀看著。
  “那傢夥眼光還不錯嘛!”半晌後,他摸著下巴,說出結論。
  方逾全身僵硬,瞪著不速之客。
  “‘神偷’,看在咱們是同行的分上,別來搶我生意,這女人的心臟是我的。”他出聲警告,把槍握得死緊。
  關於這女人的情報,大概已經傳遍世界各地,幾天後肯定有大量的賞金獵人也會蜂擁而至,為了領取那筆錢,搶著挖她的心臟。
  “同行?”神偷哼了一聲,俊帥的臉上滿是鄙夷。“誰跟你們是同行?也不秤秤斤兩、照照鏡子,只是兩個專門偷竊器官的小賊,還想跟我攀稱同行嗎?”
  想他堂堂當代神偷,偷遍五大洲、七大洋,專偷無價之寶,業界誰人不敬他三分,聽到他的名號,就自動夾著尾巴開溜。
  這兩個傢夥,只是盜取器官販賣的逃犯,哪裡能跟他相提並論?
  熱臉被人賞以冷屁股伺候,方逾的臉色一沈,出聲吼叫。“我管你放什麼屁!反正,這女人的心臟,跟那筆賞金,我們哥倆是要定了!”
  神偷嘖嘖有聲,歎息的搖頭。“俗話說得好,笨蛋死得早,當真一點都沒錯。”這兩個笨蛋,至今還掛念著賞金,不知已經死到臨頭。
  “夠了!”宋節忍無可忍,揮舞著鐵棍要趕人。
  神偷輕巧的一躍,躲過襲擊,仍是一派悠閒模樣。“喂,我是不想看見滿地鮮血,擔心嚇壞兩位小姐,所以才大發慈悲,特地來提醒你們的。”真是狗咬呂洞賓,這兩人非但不領情,還急著轟他走。
  “滾!”一胖一瘦雙人組,同聲嚷了出來。
  角落�,搞不清楚狀況的花家姐妹,雙手維持投降狀態,兩雙酷似的明眸眨啊眨,小臉上滿是困惑。
  神愉帥氣的一撥額前金髮,再接再厲,很好心的繼續遊說。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她是屠夫的女人,你們想活命,就雇個十個八個人來,伺候得她高高興興,再租個大禮車,把她毫髮無傷的送回去。”他的手筆直的伸出,指向猛眨眼兒的花穗。
  “我?”紅唇微張,她滿頭問號亂飛。
  屠夫的女人?等等,她跟賣豬肉的老李不熟啊!再說,她可是有夫之婦,這男人胡說八道,要是傳出去,她的名節豈不毀了?
  “我跟屠夫不熟。”花穗嘟起紅唇,不甘心被詆認。
  她跟老李哪有什麼交集,頂多也是用幾朵笑容,拐他多送一些排骨回家燉湯而已。
  “不熟?”神偷伸手搔搔頭,一頭霧水,朝門口喊道:“喂,她說,跟你不熟呢!”
  神偷那一聲叫喚,讓眾人的目光轉向門口。接著在場眾人十分有志一同,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龐大的陰影,不知何時就已停駐在門前,陰暗的天色將他籠罩其中,讓人一時眼花,幾乎要以為他是黑暗�的幽靈。
  黝暗的黑眸在黑暗中靜默的觀看,縱使看不見真面目,那淩厲的目光,以及冷酷的氣勢,已經讓人畏懼三分。
  花穗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來者何人。
  那是誰?另一個賣豬肉的?不過話說回來,她還沒見過哪個賣豬商家有這麼棒的體格。更令人咋舌的,是這人的衣著,似乎也考究得很呢!
  那件名牌西裝,她丈夫也有一件,她仔細燙過好幾次,自然一眼就能認出那個牌子的衣服。還有另一點,她也能打包票確定,這人肯定不是老李。
  老李長得福泰極了,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哪有這人頒長健壯?
  “我就說你認錯人了,我真的不認識——”她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驚嚇的情緒在腦中炸開,水晶般剔透的明眸,差點沒跌出來。
  高大健碩的男人緩緩的走來,室內靜默到最高點,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
  那雙淩厲的黑眸誰都不看,就是鎖住了她,沒有挪開。
  花穗用力揉揉眼睛,努力的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不會吧!這個周身環繞可怕氣息的男人,長得跟冷天霽好像!
  “呃,姐,”花苗也跟著揉眼睛,皺起眉頭。“我想,我的眼睛不舒服。”糟糕,她眼前開始出現幻象了。
  他一步又一步的接近,無視於看戲的神偷,以及抱在一起拼命發抖的胖瘦雙人組,筆直朝她走來。
  那張俊臉愈靠意近,花苗的眼睛也愈瞪愈大。“姐……姐夫?”她仍不敢確定,怯怯的喊了一聲。
  會不會只是長相酷似,例如雙胞胎那一類的人?眼前這人的氣質,跟溫文儒雅、牲畜無害的姐夫完全不同啊!
  冷戾冰寒的眸子落在花穗身上,瞄見她因奔跑而淩亂的衣衫,以及領間稍稍露出的雪白肌膚時,略略一眯。接著,黑眸陡然迸出高熱的怒火,那炙熱的高溫幾乎可以焚燒一切。
  胖瘦雙人組含淚把彼此抱得更緊,妄想要悄悄逃開,卻又發現,討人厭的神偷正擋在門口,微笑著等看他們被處死。
  沈默不語的男人走向花穗,黝黑的雙手伸來,攏起她的領口,不讓專屬於他的美景暴露在外。他靠在她耳邊,吹出灼熱的氣息,掃過她敏感的頸間。
  “呃,你……唔,呃——”紅唇才剛張開,話語就被截斷。
  他猛地將她抱進懷中,讓她雙腳離了地,嬌小的身子被他圈住,炙熱的唇也壓上她的,旁若無人的吻住她。熱燙的舌探入她口中,霸道的享用嫩唇柔舌,在她還不知所措時,就圈緊纖細的腰,吻得萬分熱烈。
  他用這一吻,確定她安然無恙;也用這一吻,宣示了對她的所有權。
  旁人看不見,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柔軟的豐盈,被緊壓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而腰間的強大壓力,讓她動彈不得。隔著幾層布料,她暈眩的察覺,他抵著她雙腿間的那一處,逐漸變得熱燙堅挺……
  “唔……”她發出驚慌的呻吟,眼兒瞪得圓圓的,他吻得更深,汲取她的神智。
  直到鋼鐵似的鉗制,稍稍放鬆些時,花穗還因那一吻而喘息不已,雙手撫著胸口,心跳得飛快,全身也虛軟無力。
  老天,是他,真的是冷天霽!
  就算他這個吻霸道得不像話,但是從他的氣息、身形,以及擁抱的力度,她還是能輕易認出,這人千真萬確是她的丈夫。
  “沒事吧?”冷天霽抵在她的紅唇上,開口問道,輕啃著花瓣似的唇。
  熱燙的呼吸,引發一陣酥麻,花穗的身子被輕易喚醒,敏感的竄過輕顫。
  她甚至感覺到,在衣服底下,柔軟的豐盈上的蓓蕾,已經悄悄挺立,像在等待著他更進一步的觸摸。她羞窘的掙扎,卻發現這樣的舉動,只是增添了兩人身軀間的煽情摩擦。
  “沒……沒事……”花穗回答得吞吞吐吐,羞紅的臉兒垂到胸口,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一來,是他如今的目光太嚇人;二來,是她當場被逮著撒謊,尷尬得簡直想挖洞跳進去。
  剛剛在手機�,她還親口說,自個兒正在上班,沒發生任何不尋常的事情,而這會兒竟讓他看見,有人用槍指著她,嚷著要取她的心臟。
  “遇見危險,為什麼不向我求援?”冷天霽捏起妻子的下顎,不讓她閃躲,目光�投射出慍意。
  該死!他可是她的丈夫,而這小女人卻連身陷險境,也還不肯向他求助,嘴硬的嚷著不需他幫忙!?
  直到如今,他最親密疼寵的枕邊人,仍將他當成外人嗎?
  怒氣凝結在胸口,沈重得像塊巨石,她生疏的態度,讓冷天霽的目光陰鷙,溫和模樣蕩然無存。
  頭一次感受到他的怒意,花穗真是印象深刻,雙腳嚇得使不上力,要不是有他霸道的環住纖腰,肯定已經像爛泥似的,在地上攤成一團。
  “我……我……我、我、我……”在他的注視下,花穗我了半天,還我不出個下文來,手腳呈現同頻率顫抖。
  嗚嗚,他這麼凶的瞪著她,要她怎?說嘛!
  冷天霽的視線在她身上游走,口吻一如往常,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嚴酷冰冷。
  花穗腦袋�亂烘烘的,惟一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了——她的麻煩大了!
  “呃,姐夫,姐姐是怕你來了,到時拳腳無眼的,你一個不小心,會受傷。”花苗好心的解釋,想替姐姐解圍,聲音卻小得像蚊子叫。
  怎麼辦?這個理由現在聽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憑姐夫此刻的氣勢,別說是兩個小角色了,只怕是連一個國家的軍隊,都難以與他抗衡。
  “噗!”角落的神偷,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屠夫會受傷?他出現的地方,別弄得屍橫遍野,就已經萬民稱幸了。屠夫的新娘,似乎還弄不清楚,自己嫁了個不得了的男人呢!
  冰寒的目光掃過來,略微一眯。
  為了保住性命,神偷用盡全力,把狂笑的衝動咽回肚子�,立刻恢復冷靜。“笑什麼?死到臨頭還不怕嗎?”他臉色一整,責備的說道,很惡劣的把偷笑的罪名,嫁禍給角落的胖瘦二人組。
  方逾找到勇氣,這才想到,自個兒手上還有槍,兩方的勝負,這會兒可還沒落槌判定。他深吸一口氣,緩慢的站起身來。
  神偷起了些憐憫之心,決定積點陰德,他默默撥通了手機。
  “醫院嗎?我們這�即將會有重傷者。”看了一眼冷天霽冰寒冷戾的臉色,他小聲補充。“請救護車務必快些趕到,否則,傷者很可能會變成死者。”
  這些話語,無疑是火上加油,激得方逾更加恐懼。他顫抖的舉槍瞄準,決心賭命豁出去!
  “別想帶她走,賞金我們是要定了。”都到了這關頭,他說什?也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只是一晃眼,冷天霽高大的身軀以詭異的速度竄來,迅捷得讓人詫異。一下淩厲的手刀落下,五指如爪,扣住方途的上臂。
  一摸一握,他順帶取走了槍枝。再一下行雲流水的漂亮手勢,槍膛�子彈全被倒了出來,叮叮咚咚的掉了上地。俊朗的面孔逼近,薄唇上綻出上抹可怕的笑容,讓人看得拼命顫抖。
  他用最低沈的聲音,徐緩的開口:“我說過,請你們別來打擾我妻子,而你們也首肯了,不是嗎?”他狀似輕鬆,指間的力道卻強得驚人。
  冰冷的眸子鎖住對方蒼白的臉。“出爾反爾的人,需要付出代價。”陰鷙的目光,猛地一凜。
  嘎答一聲,奇怪的聲音響徹室內。
  那聲音聽來很熟悉,像是她拿刀背拍斷雞骨頭的聲音,讓她頭皮發麻。
  “啊!”方逾慘叫一聲,原本握槍的手腕,呈現詭異的角度,軟趴趴的垂著,看來骨頭已經被折斷。
  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對她溫柔而呵護備至的男人嗎?花穗頭上問號愈聚愈多。
  眼前的他,感受不到半分屬於人類的情緒溫度,一雙冰寒的眼睛充滿殺氣,殘忍的屠殺獵物。那模樣,根本就是以殘殺為天職的屠夫……
  先前是暗暗祈求過,有人能夠前來英雄救美,但是,老天爺對她厚愛過度,賞了她一份棘手的大禮。她完全想不到,這萬夫莫敵的英雄,竟會是自個兒的丈夫!
  只是,看見眼前的血腥畫面,她心中有著濃厚的不安。嗚嗚,老公這麼兇悍,以後夫妻吵架或打架,她豈不是輸定了?
  不知怎的,雖然看見他冷酷的一面,她卻沒感到半點恐懼。心中有個聲音偷偷的告訴她,他即使有這麼可怕善戰的一面,卻也絕不會傷害她一分二亳。
  那聲音很微弱,卻很清晰,在心�回蕩了好幾遍。
  眼前,激戰尚未休止。
  宋節玩起下三濫的招數,乘機從後方撲來,來個絕地大反攻。
  “啊!小心!”花穗緊張的低嚷出聲,一顆心跳到喉嚨,差點沒蹦出來。
  冷天霽撇唇,笑容更冷更殘酷。他淡漠的瞄了一眼,高大的身軀閃電般挪移,左腳為軸,下盤不動,右腳順勢掃出,夾帶強勁的力道,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標。
  “哇……”長音的尾端,化為哀嚎。
  長得雄壯威武的巨漢,竟挨不住這一下側踢,口中馬上吐出鮮血,橫飛出去,以臉貼撞上牆壁,畫出一道粗粗的血痕後,軟倒在地上不斷呻吟。
  雙人組再度敗北,這次非但倒地不起,嘴角還吐著白沫與鮮血,被揍得更加淒慘落魄,只剩下半口氣。兩人身上都有著遭遇重擊後的嚴重紅腫。

  呃,她的猜測算不算沾到一些邊?握拳揍人,其實跟蓋章沒什麼差別嘛!
  冷天霽走過去,沒打算善罷幹休,目光仍舊冰寒。“你先前提過,要對付她的方法,我會一一加諸在你身上。”他淡淡說道,薄唇一扯,綻出讓人心驚膽戰的冷笑。
  “不!”花穗失聲喊道,急促的奔上前,頭搖得像博浪鼓。
  陰鷙的黑眸掃了過來,落在她身上。
  “這樣就夠了,別再打下去了。”短短時間�,她的角色丕變,從受害者升格為說客,扯著他的手臂拼命拉,不讓沾血的拳頭,繼續往半死不活的倒黴鬼身上招呼去。
  好吧,就算這兩個王八蛋罪有應得,但是她終究沒有受傷,冷天霽只需要略施薄懲!不需要取人性命啊!
  頂多,讓她踹兩腳泄憤,再逼兩人吐出手機的賠款,大家就算扯平吧!
  黑眸先是一眯,望定那張堅定小臉,看出她的固執。許久之後,緊握的拳頭緩慢鬆開,他伸手一揚,方逾像包垃圾似的,往牆壁斜飛過去。
  “好,我不殺他們。”冷天霽徐緩的說道,從口袋中抽出手絹,擦拭手上的血?。
  神偷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偏頭看著冷天霽。“真難得啊,你竟肯聽話?根據以往經驗,你要是發起火來,不是連上官家兄妹都阻止不了你嗎?”他探頭一看,用腳尖踢踢倒地不醒的雙人組。“嗯,只用得上救護車了。”
  看來,這場婚姻帶來的效果不錯,至少可以確定,這小女人能遏止屠夫的憤怒與殺意,往後倒霉的人數肯定可以減少許多。
  花穗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剛剛的畫面,血腥得嚇人呢!還好她的心臟夠強壯,不然大概早就昏了。
  啊,心臟!
  “花苗?”她緊張兮兮,忙著尋找妹妹的蹤跡。
  花苗安然無恙,沒捧心呼疼,仍舊活跳跳的。“我沒事。”她答道。
  “沒事就好。”花穗點點頭,接著奔到昏厥的雙人組身旁,大膽的掏起兩人的皮夾,搜刮�頭的現金,光明正大的往口袋�塞。
  “你在做什麼?”神偷踱步走來,好奇的看著她。
  “收取精神損失賠償啊,他們綁架花苗、威脅我,害得我提心吊膽半天,難道不用付些錢,讓我們去買幾帖藥,喝來壓壓驚嗎?”她說得理直氣壯,暗行趁火打劫的惡事。
  冷天霽緩慢走來,最後再睨了一眼,確定兩人無法作怪後,轉而看向花穗。
  “我們回去。”他淡淡說道,低沈的聲音�,有著無限嚴肅與霸道。
  “回家麼?”她眨眨眼睛。
  “不,回‘絕世’。”
  
第五章

  市郊一片風景優美的山林,守衛森嚴,是私家擁有的領地,坐落著數棟精美建築。只有少數人知道,此處隸屬於“絕世”集團,是整個集團的樞紐,領導人及幾位幹部在這�都擁有住所。
  看著眼前幾個陌生人,花穗的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事情發展得太快,她至今難以消化。
  “絕世”?那個很有錢的國際拍賣集團?
  她本以為,冷天霽只是普通公司�的小職員,哪裡知道,他不但任職於“絕世”,連他的職位,似乎都高得嚇人。
  當丈夫輕描淡寫的提起,這間黑磚建造的寬闊屋子是“絕世”分派給他的住所時,花穗眼珠子猛眨了兩下,鏘鏘的換上金錢符號,腦子�的數字,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升中。
  哇,這麼一棟房子,可是價值很多錢的呢!
  別的不提,光是他們剛剛所用的餐點,就奢華得讓人咋舌,光是銀光閃閃的餐具,就夠讓人眼花撩亂。
  “冷夫人,今晚有很新鮮的波士頓龍蝦。”僕人恭敬的說道。
  花穗睜大眼睛,交給丈夫處理,坐在餐桌旁一聲不吭。
  波士頓?那麼遠來的龍蝦,肯定很貴吧?
  坐在身旁的冷天霽,雖然對她跟危險人物攪和的行為,非常非常不滿,卻仍不改溫柔本色,替她處理好難搞的龍蝦,利落的剔出肥美的蝦肉,吃得她眼兒滿足的眯成兩彎新月。
  飯後,她被丈夫牽著,到了一間舒適的大廳內。
  像是怕她又溜去闖禍似的,冷天霽始終牽著她的手,將她留在視線可及範圍內,莫測高深的黑眸始終看著她。
  “喝些紅茶好嗎?”溫和的聲音詢問道,將精致的瓷杯放在桌前。紅茶的香氣彌漫在房間�,讓人心神舒暢。
  花穗將視線從古董花瓶上拔回來,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美麗臉龐。眼前纖細如花的少女,就是先前在超市裡,有過一面之緣,讓她喝了一小杯醋的美人。
  被餵得飽飽的,她心情好得很,見到火惹歡時,只覺得有些詫異。“你也是‘絕世’的人?”這間有錢的拍賣集團,還徵召美麗的工讀生嗎?
  火惹歡彎唇微笑,繼續倒茶的動作。“我是上官家的養女,‘絕世’的創立者上官厲,是我的養父。”她解釋道。
  上官家在臺灣頗具神秘性,許多傳言圍繞著這創立驚人企業版圖的家族打轉。家族成員很簡單,只是一對身份如謎的兄妹,以及一個美麗的養女。
  兄長上官厲十多年前崛起商場,成立“絕世”,收養火惹歡為養女;妹妹上官媚,負責主持亞洲地區事務。兩人不曾在媒體上曝光,外界非但調查不出他們的背景,甚至連“絕世”幾位幹部的身份都查不出來。
  花穗做夢也想不到,能親眼見著這些神秘人物,更想不到,自己竟能被他們奉為上賓,仔細的呵護伺候著。
  話說回來,這些都是托了冷天霽的福。看來,她可沒嫁錯人呢!
  白衣男子走入室內,氣質儒雅,行走時衣袖中有淡淡藥香。他的手上提著古老的藥膏匣子。
  “她還好吧?”花穗率先發問,仍舊放心不下。剛剛一進門,冷天霽就將花苗交給這男人,還要她別擔心。
  “花小姐沒事。”衣笙說道,將幾味安神的藥方收起。“她先前動過的手術,已經改善心臟機能,生活可與常人無異,不用多加操心。”他是當代神醫,至今還未碰過能讓他束手無策的病症。
  花苗跟在後頭咚咚咚的跑進來,臉兒紅撲撲的,的確是個健康寶寶的模樣。
  “我早說過沒事的。”湊到老姐身邊,她抽動小巧的鼻子,敏銳的聞見食物的味道。
  “咦,有香味,你剛剛用餐了?”
  “嗯。”
  “吃什麼?”花苗追問。
  “龍蝦。”花穗滿臉歉意。糟糕,龍蝦太美味,她都忘了打包給妹妹嘗嘗。
  “啊,老姐,好奸詐喔!”嗚嗚,怎麼可以趁她去檢查時,偷偷吃好料的?她也想吃龍蝦啊,家�清貧,能嘗到蝦味的食物,只有蝦米跟蝦味先。
  花苗沮喪的垂下肩膀,視線在屋�轉了一圈,不去跟花穗擠同張沙發,沒去當電燈泡。
  呃,以前不當電燈泡,是她好心,不想打擾新婚夫妻。至於現在,她不當電燈泡,是為了小命著想。
  見過姐夫厲害神勇的能耐後,她哪裡還敢跟他搶姐姐的注意力?她連瞥向姐夫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
  “衣笙,好久不見了。”站在窗邊的神愉舉起酒杯,微笑打招呼。
  衣笙放下藥箱,回以微笑。“真是稀客,我記得,你已經兩年不曾來臺灣了。”剛剛忙著照料花苗,他還未能跟屋�的成員打招呼。
  神偷露出痛苦的表情,瑟縮了一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要不事關重大,我才不想回來。”他嘟娘著。
  衣笙點點頭,視線看向角落,瞧著滿臉好奇的花穗。
  “這位,就是屠夫的女伴?”他問道。看冷天霽的態度,就能猜測出,這女人對他意義重大。是什麼樣的女伴,能讓這男人如此重視,特地帶回“絕世”總部?
  冷天霽勾起薄唇,露出微笑。“是我的妻子。”
  衣笙難得錯愕,抬起頭來。“妻子?”
  “呃,嗨。”花穗尷尬的打招呼滿臉的無辜。
  打從踏進這片山林起,她那“冷太太”的頭銜,已經嚇壞不少人。眾人有志一同,全露出驚訝的表情,像是冷天霽會成婚,是件最不可思議的事。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衣笙追問。
  “兩個星期前。”
  神偷早一步知悉內情,嚷出聲來,忙著找人分享他的不滿。
  “看吧,我也說這人不上道,連結婚的大事也保密得很。
  ”當冷天霽親口證實,這迷糊美麗的小女人就是他的新婚妻子時,神偷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為什麼需要保密到這種程度,甚至不通知集團�的人?”火惹歡遞上溫熱的紅茶,問出眾人心中的疑惑。
  雖說成員們沒有義務報告近況,但是貼心的她,總有著出於真誠的關心。
  冷天霽在“絕世”內代號屠夫,負責的是最冷僻的任務,若非必要,上官家絕不動用他。
  這個男人一旦出手,就肯定要有人死去。
  在眾人之間,他始終莫測高深,甚至稱得上是溫和的,平日�優雅得有如貴族,嗅不出半點血腥味。
  他的笑意,往往牽動了嘴角,黑眸則深不可測,讓人看不穿。
  沒想到這麼內斂的男人,也會有驚人之舉,這會兒竟帶了個新婚妻子來,造成“絕世”內一陣恐慌失控。
  “我考慮過,讓上官媚知道,肯定不會有好事。”冷天霽皺起濃眉,握在花穗腰上的手,略略緊了一些。
  “拜託,不要提那個名字,我的胃好痛。”
  神偷發出呻吟,伸手護著有些發疼的胃,只是聽到名字,他就不由自主的發抖。
  上官媚生得極為美麗,兼而有著令人望塵莫及的聰慧,比起兄長上官厲毫不遜色。
  但是讓人頭痛的是,她的狡詐邪惡,也堪稱世界第一等,遇上集團內的成員為情所苦,她絕對樂於落井下石。
  冷天霽選擇隱瞞婚事,無疑是明智之舉。這個方式,值得夥伴們學習效法,或許就能有效的避開那女人的惡整。
  火惹歡嘆了一口氣,沒有費神為上官媚辯解。相處多年,上官媚的邪惡行徑,她比別人更加清楚。
  “那個上官媚,很討人厭嗎?”花穗提出疑問,好奇心被挑起。
  這麼強烈的排斥現象,就連幼稚園小朋友間,都很少見。
  在場的數人用力的點頭,輕易取得共識。
  冷天霽眯起黑眸,沈思了一會兒。“別提上官媚,先將事情交代清楚。”他伸出手,謹慎的將她環在身邊。
  衣笙挑起眉來,注視著眼前這一幕。認識屠夫多年,還不曾見過,他有過這麼慎重的態度,那神情不是偽裝,而是真摯的溫柔。
  其實,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冷天霽的優雅溫和是假像,他的可怕危險,根本無法形容。
  但是眼前,護著妻子時,這個冷酷男人眼中流露的溫柔卻又是貨真價實的。
  衣笙不禁好奇,花穗到底有什麼能耐,在冷天霽心中又有多重的分量,竟能勾動他心中的溫柔。
  “什?事情?”她一頭霧水,不明白丈夫為何滿臉慎重,仿佛如臨大敵,他的表情好沈重,像是很煩惱似的,就連她媽媽聽見菜價上漲時,臉色都比他好看。
  “有人追殺你的事。”
  “不過是兩個變態想找人開刀,我運氣不好,才被盯上。”她聳聳肩,理所當然的回答。
  “這不是偶然。那兩人在黑市�,是販賣器官的小混混,他們盯上你,是因為你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冷天霽看著她,黑眸深不可測。
  “他們要我的心臟?”花穗的手落在胸前,護得緊緊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畢竟,被器官販賣者看上,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心臟嘛,每人都有一個,何必偏要來搶她的?
  想到自個兒的心臟被人血淋淋的挖出來,她開始反胃,臉兒皺成一團。
  “怎麼了?”他極為細心,立刻注意到她臉色有異。
  “我很不舒服。”她皺著眉頭說道。
  “想吐嗎?”
  “不可以浪費食物!”她瞪大眼睛拒絕,用手捂著唇,堅決不吐。
  現在,就算龍蝦復活,在她肚子�張牙舞爪,她也會閉緊雙唇,用意志力把它消化掉。
  神偷走到桌前,輕按一個鈕,原木桌面滑開,升起一幅巨大的液晶熒幕。
  他取出晶片,放入電腦內讀取,轉瞬之間,熒幕劇烈閃動,出現無數筆的資料與數據。
  “這是兩個月前,送至世界各器官販賣組織的資料,內容是血液的類別,以及排斥最低狀態的比對數據。
  ”神偷解釋著,略過自個兒偷來這張晶片的過程。
  “排斥?他們想做心臟移植?”花苗久病成良醫,在熒幕上看見常出現在病歷表上的醫學術語。
  衣笙注視著熒幕,緩慢的皺起眉頭。“這人的血型,是屬稀少的A亞孟買型。”這種血型,他也是頭一次見到。
  “人類迄今為止發現的二十六種血型中,有二十二種屬稀有血型,擁有稀少性血型的人,要找到合適的器官做移植手術,除非是發生奇跡。”
  “這個人,決定用錢來買奇跡。”神偷撇撇嘴角,充分表現出不以?然。
  “這顆心臟,是歐洲一個軍火大盤商要的,他的心臟病已經到了末期,除非換心,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你對A亞孟買型不陌生吧?”冷天霽低頭,看著一臉專注的小妻子。
  “當然。”她小聲的回答,跟花苗互看一眼。

  從小她們就不斷被告誡,必須小心謹慎,否則發生意外,除了自家姐妹的血能輸來應急,血庫�可沒有她們能用的血。
  曾經問過父親,明明是臺灣人,為什麼有一個名稱聽來很像印度阿三的血型,父親無語,而埋進墳墓�的祖先們,更是半聲都吭不出來。
  “方逾跟宋節是地頭蛇,自然清楚臺灣有哪幾個人擁有A亞孟買型的血型。
  發覺花苗的心臟有些問題後,將她排除在名單外,接著找上了你。”冷天霽徐緩的解釋,觀看著她的表情。
  他不願意嚇壞她,但這麼危險的事,他卻無法不說明。
  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身陷險境,也絕不願意牽連花穗。但是,萬萬沒想到,危機竟是衝著花家人來的。
  他不管那些人要從何處得到所需的心臟,但是想動他的妻子,就是不行!任何膽敢傷害她的人,他絕不輕饒!
  神偷扮了個鬼臉,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為那些不識相的人祈禱。
  “你妹妹的心臟有著先天性的疾病,並不適合移植,而你的心臟,則是新鮮又健康,才會成為目標。”他說道。
  新鮮又健康?聽到別人這麼形容自己的心臟,她覺得有些怪怪的。
  “那兩個人就是想挖我的心臟,去給那個軍火販子?”她問。
  “他們接觸不了那麼高的層級,頂多是挖你的心去換賞金。”神偷搖頭,食指敲著桌面。
  “害怕嗎?”冷天霽的手環繞著她的腰,卻發現她稍微挪開。那不是厭惡或排斥,而是直覺的避開。
  他的眉頭緩慢的一揚,不動聲色。
  “還好。”她低聲回答,輕咬著唇,沒瞧見他的反應。
  見識過丈夫的能耐,她就算有天大的恐懼,也早就煙消雲散。先前那兩個人,可是被揍得慘兮兮呢!
  不過,同血型的人�,出了個軍火販子,讓花穗覺得好丟臉。
  真是讓人意外啊,同樣血型的人竟有這麼大的差距,像她全家,可全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呢!
  “上官厲擔心‘洛爾斯’插手,要我回來告知詳情,也好讓你們能夠防範。”
  神偷將事情交代清楚,而後喘了一口氣。
  一提到“洛爾斯”這組織,在場幾人都皺起眉頭,效果跟提起上官媚時相似。
  對他們來說,那組織等於是麻煩的同義詞,一旦牽扯上,就代表著一場爭端。
  火惹歡偏頭,清澈的眸子�流光閃動。她伸手從衣袖中拿出一張撲克牌,放置在桌上。
 “屠夫前不久發現的那張黑桃J撲克牌,由‘武者’分析過,證實是洛爾斯首腦的身份宣告,他也來到臺灣了。”
  “嘿嘿。”神偷怪笑兩聲,看向冷天霽。“看來,你老婆的面子挺大的,竟連黑杰克都引得來。”
  黑杰克?誰?冷天霽的朋友嗎?
  最重要的是,他會送紅包來嗎?
  花穗瞪大眼睛,眾多問題在腦子�轉了一圈。
  “黑杰克或許會想賣那軍火販子一個人情。
  ”衣笙評估道,表情凝重。事情牽扯上“洛爾斯”,還隱瞞得了上官媚嗎?那女人一旦插手,事情將會變得更複雜。
  被冷落許久的花苗悄悄靠過來,扯著姐姐的衣袖,吸引注意力。
  “啊,姐,我要送你的禮物扔在那棟大樓�。”她小聲說道。
  “什麼禮物?”
  “我自己做的一床新被單。”
  啊,她正想換新被單呢,床上用的那條,雖然不算舊,但是晚上磨啊磨,遲早磨破……視線看向冷天霽,花穗的粉臉轟地紅了起來。
  “布料花了多少錢?”半晌後她才問。
  “五千多塊。”花苗滿心不捨。“我還做了一個好可愛的心形抱枕套,旁邊還綴著蕾絲花邊。”她用雙手比劃出一個心形。
  “什麼?那麼貴?”
  “嗚嗚,我想說,難得家�有喜事嘛!”她一臉委屈。
  半晌之後,花穗才下了決定。“我們回去。”她小聲說道,牽著妹妹的手,極為緩慢的往門口匍匐前進,想偷偷離開。
  走不到兩步,低沈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花穗,坐下。”冷天霽徐緩的說道。
  “我只是想去拿……”
  冷天霽的目光一沈,五官瞬間變得冷峻嚴酷,周身的氣息在瞬間一變,溫和的面具崩碎。
  那淩厲的冰箭射來,花穗全身僵硬,動都不敢動。她本能的知道,再堅持去拿被單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所以選擇乖乖站好不動。
  “過來,坐好。”破天荒頭一次,他用冷硬的語調對她說話。
  “我不要坐那�。”她嘟著紅唇,不依的說道,粉頰上一片霞紅。
  討厭啊,她……她才不要當?坐在他的大腿上呢!大家都在看著,她多不好意思啊!
  “過來。”低沈的聲音重復響起,這回附贈燙人的怒氣。
  “好嘛好嘛。”她小聲的嘟曉,緩慢的走到他面前,心�有些委屈。嗚嗚,在家�他可不會這麼凶,為什麼一到“絕世”的地盤上,他翻臉比翻書還快,霸道得不像話。
  踱步沙發旁,她還想討價還價。“我坐旁邊好不好?不要……啊!”她發出一聲驚叫。
  有力的手驀地一揚,只是輕輕一帶,就將她扯入寬闊的胸膛。
  她撞上他結實的肌肉,唇兒擦過他的胸口,臉兒羞紅,急忙就想退開。
  但是纖細的腰才一挪動,就感覺到一陣強而有力的鉗制。
  冷天霽的手等在那兒,有效的困住她。所用的勁道很巧妙,沒有弄疼她,卻也讓她掙脫不開。
  為了一勞永逸!他決心將她困在懷中,仔細守衛呵護,免得她又臨時起意,溜回危險�。
  一連串的動作,霸道卻又掩不住他關懷她的事實,看得其他人萬分驚訝,目光發直、嘴巴微開。
  衣笙從衣袖內取出白綢包,指尖一抖一抽,取出白綢包內長長的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的紮了神偷一針。
  “唉啊!你為什麼拿針紮我?”神偷吃痛,怪叫一聲,對衣笙怒目而視。
  他沒痛沒病的,這傢夥?啥免費替他針灸?“會痛吧?”衣笙不答反問。
  “廢話,當然痛啊!”
  “會痛就好。”衣笙點頭,慢條斯理的收起銀針,恢復先前的平靜。
 “剛剛瞧見屠夫發怒,我有些閃神,還以為自個兒在做夢。不過,既然你能感覺痛,那……”他聳肩。
  加入“絕世”到如今,還是頭一次看見屠夫發怒。原本以為,這個男人對每件事、每個人都是好整以暇的,沒想到,他不知從何處娶來的小女人,讓他的喜怒哀樂全都藏不住了!
  神偷咬緊牙根,眯著眼睛。敢情,衣笙是拿他來當實驗品!?
  沙發上,夫妻兩人大眼瞪小眼,花穗的紅唇嘟得高高的,為了新床單差點跟他反目成仇。
  哼,就算他變凶又怎麼樣?她才不怕他呢!
  “那兩個人不是早被你解決了?”她不服氣的問,好心疼那床新被單。
  五千多塊,哇,是家�兩個星期的菜錢呢!
 “事情沒這麼簡單。”他低下頭,銳利的視線逼視她,英俊的臉上滿是怒氣。
  他滿腔怒火,氣她死到臨頭還敢到處亂闖。
  眼看夫妻快吵起來了,神偷出來打圓場。“那兩個人只是小角色,比較棘手的問題是,那個軍火販子的人緣挺糟糕的,有人想賣他人情,卻也有人想斷了他的生機。”他解釋道。
  “殺了你,讓你的心臟不再跳動,是最快的方法。”冷天霽口吻僵硬的下了結論。
  “喔。”花穗小聲回答,小臉垂在胸口,總算看出事情的嚴重性。
  簡單說來,不論哪一方人馬得逞,她都活不成了。
  “收到的情報是,有人從日本聘來一位殺手,無論如何都要取你性命。
  對那日本殺手,各界所知都不多,少數見過的人傳說,那殺手右手持玫瑰、左手持刀劍,殺人技術精湛。”
  神偷又倒了一杯酒,坐得遠遠的,觀看夫妻兩人的有趣互動。
  那美麗的小女人,看來倒是被屠夫保護得挺嚴密的呢!
  “右手持玫瑰,左手持刀劍?”花穗偏著頭,努力想象那畫面。“那不是很詭異嗎?”這是保守說法,她比較想問:那人是變態嗎?
  神偷縱聲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流出眼角。
  “你老婆真是一個驚喜啊!”他笑得肚子發疼,不停喘氣。
  他倒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膽的女人;他無法決定,是該說她臨危不亂,還是說她神經大條。
  花穗瞪了神偷一眼,決定這個西方男人的禮貌有待加強。
  如果這人是她教的學生,她一定要懲罰他,讓他轉去李芳儂的班級上課一個星期,包管他哭著奪門而出。
  “我會保護你。”冷天霽低聲說道,熱燙的呼吸拂過她的耳邊。
  熟悉的酥癢,從他呼吸噴觸的地方傳來,引發連續的顫抖。
  她咬著唇,粉頰上又浮現紅暈,只敢看他一眼,又迅速的移開視線,無法迎視那熱燙的注目。
  噢,這�人好多呢!他怎?能這樣看著她,像是他們正獨處,而她剛好又穿得很少很少……
  羞紅的小臉撇開,纖腰挪動著,想儘快逃離他的掌握,免得他當場“激動”起來。
  瞧見其他幾人,正很努力想要裝成路人,她更加尷尬。
  視線轉啊轉,瞄見沙發旁,擺著一個眼熟的保溫瓶,花穗低叫一聲,伸手取來打開。
  瓶蓋旋開後,濃郁的中藥香氣飄散出來。
  果然沒錯,是她每天替他準備的那一瓶,看來,這兒就是他每日“上班”的地方。
  “你今天沒喝?”整瓶的藥湯還是滿滿的呢!
  “有事,忘了。”他淡淡說道。
  衣笙聞著藥香,緩慢挑起眉頭。“龜甲,補腎補血以養陰;鹿角補精氣以養陽;枸杞補肝腎、生精血、滋陰補陽;人參大補元氣,健脾益氣生津;兼而又有菟絲子與肉蘊蓉……”
  每念出一個藥名,花穗就抖了一下,等到衣笙把內容念完,她已經全身“皮皮挫”,藥湯灑得只剩半瓶。
  糟糕啊,她想都沒想過,這人如此神奇,光聞味道就猜得出這�頭熬的是什麼,她沒膽子說的事,如今全給揭穿了。
  “這帖藥,該是用來補腎壯陽的。”衣笙下了結論。
  補腎壯陽!?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全集中在冷天霽身上,問號與驚歎號滿天飛,卻沒人敢吭一句。
  真是人不可貌相,屠夫雖然斯文優雅,但是身子挺健壯的啊,真沒想到,竟然寡人有“疾”。莫非,屠夫是屬於耐看不耐“用”的男人?
  那雙濃眉緩慢的揚了起來,銳利的視線回到花穗驚慌失措的小臉上。
  “呃,你記得小叔嗎?他見過你一次,說你看來……沒什麼,呃、男性雄風……”她愈說愈小聲,小腦袋已經垂到胸前,不敢看他的表情。
  被困在他懷�,她想逃都逃不掉。
  “屠夫,你有這種毛病嗎?”神偷拍拍他的肩膀,眼角含著淚水。
  這淚水,不只是為屠夫流的,更是為他自己流的。只有幾個人知道,他也有這難以啟齒的毛病呢!
  唉,屠夫也有這毛病,真是“吾道不孤”啊!想當初他可是最惡名昭彰的浪蕩子,哪裡知道被上官媚惡意捉弄後,嚇走他的男性雄風,就此難以危害世間女子。
  因為那場驚嚇,他從旭日東昇,變成一抹斜陽。
  “他們說的屠夫,是你沒錯吧?”她詢問,做著確認動作,存心轉移話題,希望大家的注意力儘快從藥湯上移開。
  “是。”
  “你殺過人?”花穗小聲的問,仰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睛眨啊眨。
  俊朗的五官僵硬,高大的身軀瞬間凍結,黑眸緊盯著她,閃過複雜的神色。他從沒想過,花穗知悉他的職業,會有什?反應。
  他殺人無數,他雙手沾滿血腥,這都是事實,無法否認。
  雖然那些人都極端該死,但仍抹滅不了他了斷生命的舉動。
  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抗拒?會不會哭嚷著要跟他離婚?
  “殺過。”冷天霽注視著她,僵硬的等待她的回應。
  清澈的眼只是輕輕一眨,沒有驚惶恐懼。
  就算知道他曾殺人,她也不怕他嗎?
  花穗咬著唇,偏頭想了一會兒。“你殺的,都是壞人嗎?”她慎重的問道。
  “是。”他點頭,身軀像繃緊的弦。
  “喔,謝謝。”她低下頭,小臉湊在保溫瓶旁邊,仍是坐在他的懷�,沒有想逃離的徵兆。
  “不該殺的,他下不了手;但是該殺的,他絕對不手軟。”神愉在一旁,客觀的提出解釋。
  花穗點頭,小臉快掉進藥湯�了。
  “你不怕嗎?”半晌之後,他問出心中的疑問。

  “怕什麼?”她終於抬頭,俏臉充滿困惑。
  “怕我。”
  “為什麼要怕你?”她的困惑更深。
  “因為我殺人。”她的心�,是用什?眼光在看著他呢?
  花穗仰頭盯著他,視線滑過俊朗的眉目。她放下保溫瓶,舉起雙手,輕輕觸摸,掌心柔滑軟嫩!
  而捧過保溫瓶的手溫溫熱熱的,讓人心也跟著柔軟。
  她柔嫩的紅唇彎起一個美麗的笑容,臉上沒有恐懼、沒有嫌惡,有的只是信任,以及不掩飾的情意。
  “我當然分得清,濫殺無辜與為民除害之間的不同。”她靠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她親自挑的男人,怎?可能會是壞人呢?
  就算他有著神秘的職業、深不可測的好本領,但他終究還是她親愛的老公。
  他是欠她許多解釋,但那是夫妻間的私事,可以回到家�、關起房門再好好討論,她不急著在此刻追根究底。
  反正都結了婚,他們注定一輩子要廝守,她還怕沒機會問清楚嗎?
  冷天霽的心中流過熱燙的液體,穿透心上的冰層。
  屬於她的溫暖,流進他心中,那一處從來無人觸摸的角落。
  她只用一句話、一朵微笑,輕易就解除他心上的魔障。
  他的手環繞她的腰,將她拖入懷中,不肯放開。
  花穗是他的珍寶,任何人膽敢傷害她,他就親手送那些人去見閻王。
  室內有著片刻寧靜,眾人被沙發上兩人的低語與表情吸引。倒是神偷機警,眼角瞧見熟悉的銀光一閃。
  “等等,你拿針做什麼?”他大驚失色。
  “再紮一針。”
  “還紮?為什麼?”
  “因為我看見屠夫笑了。”衣笙手持銀針,好整以暇的回答,沒有追上去。
  “那可是很真誠、很溫柔的笑。”那樣的笑容,他先前不曾看過呢!
  一甩手,銀針朝神偷的屁股筆直飛去。
  五角星建築群�,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傳得很遠很遠。
  
第六章

  夜色降臨,各家各戶點起溫暖燈火。
  晚間九點半,花穗從浴室中走出來,用浴巾擦著潮濕的頭髮,踩著拖鞋,朝臥室�走去。
  一進臥室,看見靠在床頭的男人,她愣了一下,紅暈迅速爬上粉頰。
  “你不是在書房�看書嗎?”她低聲問,雙手捏緊浴巾,捏出許多水滴。
  這是婚後的慣例,她沐浴後回房間看電視,而冷天霽總在書房內看書,等到她看得倦累、昏昏沈沈時,他回到臥室中,以纏綿的熱吻喚醒她,再給予她最激烈的歡愛……
  在清醒時,看見他出現在臥室中,花穗有些不習慣。
  他靠在床頭,白色的襯衫解到一半,露出結實黝黑的胸膛,一隻修長得引人遐思的手,擱在他曲起的那只腿上。
  他的黑眸在昏暗的臥室內,格外的明亮,那神態模樣,危險得讓人難以呼吸,像是一個闖入女子香閨的海盜。
  花穗心跳加速,站在門口,只覺得口幹舌燥,只是接觸他的視線,也會全身顫抖。
  老天,她先前怎麼會以為,他是個溫和的平凡男人?
  “過來。”冷天霽伸出手,注視著她。
  “呃,我……”
  “過來。”他重復,不容拒絕。
  花穗慢吞吞的晃過去,坐上柔軟的大床,眨動著清澈的眼睛,有些慌亂。
  “我必須把頭髮吹幹,不然的話……啊……”一個天旋地轉,她被扯人熱燙結實的胸膛,被困在他懷�。
  “啊,不用了,我來就……”她想扯回浴巾,力道卻輸他一大截。
  “我來。”低沈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他接過浴巾,開始擦拭她潮濕的發,動作輕柔,把她當成心肝寶貝似的,仔細的照拂著。
  花穗握著睡衣的衣角,乖乖任他擺。潮濕的水氣,被他的熱燙,慢慢烘得乾爽了,她從緊張,慢慢的放鬆,柔軟的嬌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偎靠進他的懷抱,強而有力的心跳,透過健碩的肌理傳來,她從心到身體,都是溫暖的。
  這就是她能夠信任他的所有原因,縱然他隱瞞部分真實,但是她感受到的溫柔,卻是貨真價實的。
  她感覺到,他真的很在乎她、很愛她呢……
  粉臉又偷偷的紅了,好在有浴巾擋著,不然肯定會被他發現。
  “嚇著妳了?”低沈的聲音,詢問著她。
  花穗偏頭想了一會兒,頭被他擦得微微震動。
  “你是說先前的追殺,還是關於你的事情?”她坐在他懷�,低頭玩手指頭。
  “前者,只是一點小驚嚇,畢竟危機發生時,你及時趕到。至於後者,好吧。我必須承認,我滿震驚的。”她理智的說道。
  “震驚於我的職業?”雙眸中閃過陰鷙的神色。她還是在乎,丈夫是個殺人為業的男人嗎?
  浴巾被小手扯下來,花穗的小臉冒出來,在他懷中轉了個圈,在床上跪坐而起。
  “我震驚的是,你竟然騙了我這麼久!”她的紅唇微嘟,不滿的瞪著他,食指戳著他的胸口。
  不論他是誰,不論他的職業為何,都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她愛他,從第一眼看見他就已經暗暗發誓,要愛定他一輩子。
  但是,他還是不對啊,連這麼大一件事,也將她蒙在鼓�。
  如果她沒遇上這麼危險的事,他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說,讓她到老都以為,他是個普通職員?
  夫妻不該有隱瞞,她想瞭解他,想知道他的一切……
  就是因為他的隱瞞,她才遲遲未能開放心胸,對他坦承所有的情緒。
  “我沒欺騙過你。”他徐緩的說道。
  小臉沈思的皺起來,瞪著他瞧。這倒也是,他從頭到尾沒說過半句謊話。
  “但是……但是,你沒告訴我詳情。”紅唇還是嘟著的。
  “你沒問。”
  這句話,堵得花穗張口結舌。
  他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如果,我先前坦白一切,別的不說,你父母那一關就絕對過不了,你家那些親戚,捨得讓你嫁給一個危險人物?”他輕聲說道,輕輕揉著她的髮。
  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經心動,那清澈的眼睛,像是能看進他心的深處。
  這個小女人,美麗善良,卻也極為迷糊,像是時時在闖禍,讓他放心不下。
  “你才不是危險人物。”花穗用力搖頭。
  她可不是笨蛋,當然分得清好人與壞人,身旁的男人,雖然神秘莫測,但是他擁有的正義感,可半點都不輸人。
  他輕聲低笑,吻著她潮濕的黑髮,雙手圈上纖細的腰,讓她坐回懷中。
  “你那個工作,薪水高嗎?”她很嚴肅的問,水汪汪的大眼,在粉嫩的臉兒上猛眨。
  知道他任職於“絕世”,她忍不住追問起最關心的問題。
  “高。”
  “很高?”水汪汪的眼睛在發亮。
  他說出一個數字,讓她自行判斷。
  鏘鏘,金錢符號再現,她的嘴角無意識的往上揚,露出夢幻的笑臉。
  哇,好多錢呢!生養小孩的費用,看來是不用愁了。
  等等,她必須再找機會問問,“絕世”有沒有育兒津貼的補助……
  腦中的計算機運轉著,她的眼兒,笑得眯成了一對彎月。
  想了一會兒,她突然又抬起頭來,小臉上充滿凝重的表情,雙手握緊他堅實的雙臂。
  “等等,工作很危險嗎?”她緊張的問,焦急的望著他。
  如果很危險,那她寧可他丟開金飯碗,把薪水袋扔到天邊去,回家來讓她養。
  錢固然很重要,但是絕對無法跟他相比。她寧可放棄金山銀山,只要他平安健康,陪伴她一生一世……
  妻子不安的表情,讓他忍不住輕笑。
  “不要笑嘛!這很重要的。”她嬌慎,粉拳輕敲著他的胸膛。
  “我應付得來。”他淡淡回答,略過詳情不提,怕她跳起來,沖出去替他投保高額保險。
  得到保證後,花穗靠在他健碩的身軀上,食指在他半解的襯衫上畫啊畫。
  雖然只見識過一些些,但是她充分知道,老公的能耐十分驚人,那些想來找麻煩的人,只怕是自找死路。
  “他們為什麼稱你為”屠夫”?”這個問題,她忍耐了好久,這會兒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個稱號,好嚇人啊!
  冷天霽的身軀,有片刻的僵硬。在她食指的輕柔撫摸下,半晌之後,才又慢慢放鬆。
  “因為我曾替上官厲殺過人。”
  雖然殺的人不多,但是他早已名揚四海,任何人聽見他的名號,深怕死無全屍,往往自動棄械投降,匆忙開溜。
  “為什麼?”她低聲問。
  “我欠上官厲一條命,我為他賣命,理所當然。”
  “不行!”花穗猛的跳起來,粉臉嫣紅,卻還是強迫自個兒把心�的話說出來。
  “你的命是我的……”她低聲說道,環住他的頸項,堅決不放手。
  “你是我的,誰都不能來跟我搶。”她臉好紅,話說得好小聲好小聲。
  那個上官厲,會來跟她搶丈夫嗎?哼,休想,就算給她再多錢也不行,她可是絕不會鬆手的。
  一抹笑浮現在薄唇上,他擁抱著她,順勢將她壓住柔軟的大床。
  他可愛的小妻子,根本不在乎他的過去,她比較擔心的,是是否有人會來搶奪他。
  她毫無保留的愛戀,像是水流,洗滌了他的心,連最陰暗的那一處都被徹底洗淨,她的單純與善良,早已拯救了他黑暗的靈魂。
  “花穗。”
  “嗯?”
  冷天霽靠在她耳邊,用最細微的聲音、最真摯的情緒低語。“我愛你。”
  花穗的臉兒羞紅,輕咬著唇。“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他勾起她的下顎,看著她羞不可抑的小臉,有些詫異的挑起濃眉。
  他不是個善於表達情緒的人,真實的情感總隱藏在溫和的假像下。
  有人說他謹慎,但更多人指責他冷酷無情。
  他花費了許多時間,確認對她的愛情,然而她卻含羞帶怯,說早已知道。
  “要不是知道你愛我,我哪會答應你的求婚?”花穗羞得不敢看他,食指畫畫畫,因為他的目光與呼吸,難以自制的顫抖著。
  “什麼時候知道的?”在他尚未明瞭時,她就已經看出他真的情感,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她的聲音更小。
  倘若他不愛她,怎能吻她吻得如此溫柔?倘若他不愛她,怎?會有那?熱烈的目光看她?
  “你用我的吻,就能確定嗎?”冷天霽低聲問,雙手在她柔軟的身上移動,熱燙的唇!貼在她柔嫩的肌膚上。
  “嗯……”這聲回答拖得長長的,先是肯定,接著是警覺。
  緊貼著她的男性身軀,變得熱燙堅實,壓得她心慌。
  而他雙腿間那處巨大灼熱的硬物,更讓她臉兒轟的染了一片火紅。
  “那麼,這些是否能讓妳更加確定?”黝黑的男性指掌滑入睡衣,滑上柔軟的豐盈,隔著內衣戲弄蓓蕾。
  “呃……”她難耐的掙扎,從炙熱的目光,輕易猜出他想要些什麼。
  那樣的目光,從結婚到如今,她每晚都見過。
  花穗可以感覺到,他熱燙的薄唇沿著她的頸子,一路細吻輕咬,熱燙的呼吸吹拂她的肌膚,留下淡淡的紅痕。
  他的雙手落在她身上,探入睡衣中,直接觸摸她柔嫩的肌膚,帶來火焰般的快感,讓她紅唇微張,逸出嬌甜的喘息,被他沈重的身軀壓得沈入大床內。
  黑眸掃過她紅燙的臉兒,有著狂熱與寵溺的神態。
  那雙殘忍扼殺敵人的手,落在她身上時卻是萬分輕柔,觸摸她的謹慎態度,像是在撫摸著最心愛的寶貝。

  “花穗,我要你。”他靠在她耳邊,每說一個字,就輕咬她一下。
  她顫抖得好厲害,雙手抵在他胸膛上。“不行,我、我、我還穿……著睡衣……”她小聲的說,想拖延激戰。
  到現在,兩人還稱得上是衣衫整齊呢!
  俊朗的臉上浮現邪惡危險的笑,她忐忑的望著他。
  “我幫你。”嘶的一聲,他單手一扯,睡衣瞬間碎成一條一條的。
  “啊!”她低叫一聲,瞪大眼睛。“我的睡衣。”雙手亂抓,也只抓到破布。
  他用最快速的方法,解決那件陳舊的睡衣,順帶也把她剝得半裸。
  “你可以穿我的襯衫,你不是挺喜歡的嗎?”冷天霽微笑說道。
  “呃……啊……”她嬌喊一聲,已經把睡衣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討厭,原來他早就知道她的小小嗜好,發現她愛偷穿他的襯衫……
  “花穗,要我連內衣都撕開嗎?”他問道,指尖來回挪動,看著她嬌軀跟著難耐擺動,眸光變得黝深沈,額上出現汗滴。
  “不可以,內衣好貴。”她嘟著紅唇,雙手護著蕾絲胸罩。
  “那我們不脫。”他低笑著,將罩杯擠開,取而代之,戲弄著粉嫩的蓓蕾。
  “懷疑我沒有男性雄風嗎?”他輕聲低笑,欲望稍微往前挪移。
  “那是爸媽他們……啊!”
  “啊……”嬌媚難耐的嬌吟,從她口中逸出,她緊閉上眼睛,早已忘了要解釋些什麼,十指緊揪著被單,扭成十個白玉小結。
  天啊,那些人全錯得離譜,他……他……啊——
  冷天霽花了一整夜證明,他的男性雄風絕對沒有半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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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ch_05
騎士 | 2010-8-26 17:45:18

本文最後由 pEach_05 於 2010-8-26 19:11 編輯

照理說,經過一夜纏綿,又得知老公任職的公司比聖誕老公公還大方後,花穗應該心花朵朵開,整天面帶笑容才對。
  只是,她的笑容只維持到李芳儂出現為止。
  “喔噢,麻煩來了。”看見李芳儂走來,花穗直覺就想開溜。
  “花穗啊!”高八度的尖聲呼喚,把花穗釘在原地,也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做什麼?想逃嗎?”李芳儂冷哼一聲,手中還扯著一個小朋友。
  “你怎麼不看看,你班上的學生做了什?好事?”她猛力的一甩,把小孩推倒在地上。
  蘋果、柳丁、奇異果全圍了過來,不滿的瞪著李芳儂。
  縱然是老師,但是這麼粗魯的對待學生,也太過分了些吧?
  學生?聽到這個字眼,花穗豎起耳朵,立刻轉過頭來。視線往下溜,看見小朋友時,她臉色一沈。
  “老師。”淚眼汪汪的孩子,匆忙從地上爬起來,撲進花穗懷�,看來是被嚇壞了。
  這孩子是她班上的學生,文靜乖巧,從來不曾惹禍。看見他哭得小臉花花,花穗好生心疼。
  “乖,不哭不哭,怎麼了?告訴老師。”花穗蹲下來,拿起小孩的圍兜兜,為他擦乾眼淚鼻涕。
  小孩膽怯的看著李芳儂,害怕的搖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小臉上還有著紅紅的印子,看不出是被打,還是被捏的。
  花穗抱著小孩,小心翼翼的輕拍著,安撫小孩受驚的情緒。
  “乖,不怕不怕,老師在這�。”她擁抱著小孩,咬緊紅唇。
  “這小孩好沒規矩,跟我們班上的學生打架呢!”李芳儂趾高氣昂的說道,雙手揮動著誇張的手勢。
  好不容易逮到花穗的小辮子,她怎?可能不借題發揮?
  “小孩子之間打架,總是有原因的。不需要一味指責,再說,這孩子一向很乖,不會主動打人的。”花穗抱起小孩,坐回辦公桌前,拿出碘酒替小孩處理傷口。
  “怎麼受傷的?”她小聲問,處理傷口的手有些發抖。怒氣從心�悄悄浮出來,滲透她的理智。
  這傷口到底是小孩打鬧時碰傷的,還是被人打傷的?
  想到有人竟會如此卑鄙,欺負無辜的孩子時,花穗姣好的面容開始扭曲,好脾氣也飛得不見蹤影。
  小孩顫抖,仍舊盯著李芳儂看,不敢吭半句。
  “這小孩攻擊我們班上的學生呢!幸虧是我看到了,上前阻止,不然咱們幼稚園的名聲都要被敗光了。”李芳儂冷笑著,瞪著那個孩子。
  “你要知道,他打的可是我班上最重要的學生呢!”
  不要跟豬打架,那只會讓豬很高興,而且弄得一身髒。花穗不斷在心�背誦著這句話。
  她不理她的胡言亂語,溫柔的看著小孩。“乖,別怕,告訴老師。”
  小孩的嘴唇顫抖,還沒開口,眼淚就滾了出來,看了讓人心疼極了。
  “我……我沒有……”他抽噎的說道,聲音好小。
  花穗點頭,拍拍他瘦小的背部。“老師知道你沒有,乖,告訴老師,好嗎?”她輕撫著孩子。
  溫柔的語氣,讓小孩的心防崩潰,先前所受的委屈,如今一股腦兒地奔泄而出。
  小孩嘴巴一張,爆出驚天動地的哭嚎聲,撲進花穗懷�,哭得眼淚鼻涕亂流。
  “嗚嗚,老師……老師……他們欺負我……是他們那些人……我……”他好難過好難過,已經被那些人欺負好久,李老師知道,卻不聞不問。
  他們每天打他,藏起他的書包鞋子,嘲笑媽媽準備的便當。今天他們變本加厲,甚至踢翻他的便當。
  “我看,事情跟你說的有出入。”花穗站起身來。
  “哪有什麼出入?這壞小孩說的話能信嗎?”李芳儂冷笑著。
  “我信任這孩子。”花穗護住小孩,姣好的臉龐充滿怒氣,不再退讓。
  “還有,他不是壞孩子。我想,會打架,是起因於你班上的學生。”
  窮人家的孩子,就是壞小孩?就該忍氣吞聲?
  不!她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
  “你在想什?啊,我們班的小朋友,爸爸可是每天都會出現在電視上的立法委員,媽媽是某協會的會長呢,哪裡可能會欺負別的小朋友?”李芳儂嗤笑。
  不要跟豬打架,那只會讓豬很高興……
  “再說,就算真要欺負,也會挑人吧?”她掩著嘴笑,斜睨著瑟瑟發抖的孩子。
  不要跟豬打架……
  腦海�盤桓的聲音愈來愈小。
  “我看,是這個孩子誣告吧?說不定還是他想欺負我們班的小朋友,窮人家的孩子嘛,說謊不打草稿的。”
  不要……
  冷靜的聲音遠去,漸漸的、漸漸的聽不見了。
  李芳儂沒留意到花穗的表情,還伸出手來,要抓小孩出來對質。
  “你說!是不是你嫉妒我們班小朋友有錢,所以才……”
  轟的一聲,理智炸開,怒火狂燃!
  花穗咆哮一聲,抓起李芳儂的領口猛搖,順帶把她的項鏈扯得稀爛。
 “你在說什麼鬼話啊你!”她兇神惡煞的搖著,對著驚愕的女人狂吼。
 “家世好的小孩就不會欺負人?你腦袋�塞的是啥?只有鈔票嗎?你是老師啊!”她抓狂的搖晃,金玉良言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什麼別跟豬打架?她要把這只眼�只有錢的豬抓去烤了!
  找她麻煩,可以,她頂多忍氣吞聲。但是要找她學生的麻煩?抱歉,就是不行!
  有錢人就代表絕對的正義嗎?人類真的可以用金錢來劃分等級嗎?她是充分珍惜金錢,但卻不會像李芳儂,視錢如命,把金錢當成一切。
  為什麼就連大人,都有這麼糟糕的金錢觀,甚至用這種觀念來迫害小孩?看到小孩的眼淚,花穗的心都疼了。
  “你這女人給我聽清楚了!他、不、是、壞、小、孩!聽到沒有!有錢又怎麼樣?有錢了不起?有錢就能欺壓別人?告訴你,門都沒有!”花穗尖叫著,把李芳儂搖得快散了。
  圍觀的人們先是讚歎的發出掌聲,發現情況不對時,才匆忙上前分開兩人,免得抓狂的花穗,當場把李芳儂拆成八塊。
  “花穗,冷靜一點。”月眉勸說著,再拆開兩人時,還乘機踹了李芳儂一腳。
  “發生什麼事了?”一顆閃亮光頭奔進來,因為反光,室內轉眼亮了起來。園長挪動著肥敦敦的身子,老遠就聽到小老婆的哭叫聲,連忙衝過來護花。
  李芳儂一見靠山出現,立刻沖進老闆懷�,哭得聲淚俱下。“老闆,她欺負我,我又沒有……”她口齒不清,卻急著告狀。
  “花穗!”話都還沒聽完,園長就吼出來了。
  又是這樣,不分是非黑白,總是護著他的小老婆,先嚷了再說。她還要受多少窩囊氣?還要扛多少莫須有的罪狀?
  花穗仰起頭,深吸一口氣。
  “花穗,又是你,你在搞什麼?”
  “閉嘴!你這變態色老頭!”花穗吼出大快人心那句話。
  “我辭職!你們慢慢去攪和吧,我不跟你們烏煙瘴氣了。”她說完,轉身就走。
  “好啊!我們走。”柳丁班老師率先起義,把課表扔到那對錯愕的男女臉上。
  “對啊,再待下去,都要發瘋了!”奇異果跟進。
  “走啊走啊,跳槽到別間去吧,再受這兩人的淫威,我不如去當無業遊民。
  ”月眉也響應辭職行動,“花穗走,我也走,反正我是為了花穗才留下的。”
  她大嚷著,把桌上的幼兒教具踹到地上去。
  “你們、你們造反了!”園長大叫著。
  “對,就是造反!”眾人喊道,娘子軍們發威了。
  砰砰砰砰,巨大的聲音響起,伴隨男女的哀嚎聲,大量的器材往不知悔改的兩人身上飛去。
  花穗壓根兒沒聽到眾人的附和,已經奔到門外去了。
  她太過氣憤,怕繼續待在�頭,會忍不住用圓規戳死那一對嫌貧愛富的勢利眼男女。
  她奔到幼稚園外,站在公車站牌下直喘氣。她想回家、想見冷天霽,窩在他寬闊的胸膛�,好好的抱怨發泄,把這陣子的委屈全告訴他……
  “花穗?”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說在前頭,我絕對不會回去!”她頭也不回的說道,以為是老闆追了出來,想挽留她。
  她雙手插在纖腰上,怒氣未消,硬是不肯日頭。
  不行不行,說什麼她都不回去,就算給她加一倍的薪水,也不能讓她回心轉意。
  那個李芳儂,簡直可惡透頂!下次要是再讓她遇見,她要……
  咚!淩厲的手刀砍在她頸間,她低哼一聲,眼前一片昏黑,軟軟的倒下。
  兩個黑衣人接住她,迅速將她扛上一旁等候的廂型車。
  
第七章

  花穗發出一聲呻吟,緩慢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好美好美臉兒的大特寫。
  那張絕美的嬌靨正俯視著她,清澈閃亮的眼睛輕輕眨動著,睫毛很長,五官像歐洲瓷娃娃那麼精致,肌膚像初雪,柔軟的紅唇像花瓣,絕世美人也不過如此。
  要不是能感覺到疼痛,花穗還真要以為,自己瞧見天使了!
  仔細一看,美麗的臉龐並不是完美的,在這女人的額角,有一處白色的傷痕,像是她先前曾受過傷,剛剛才痊愈。
  “呃,你是……該死,好痛!”花穗低咒一聲,勉強坐起來,發現正躺在一張沙發上,一條冰冷的毛巾從她額上掉落。
  看樣子,這女人不但生得美若天仙,心地也不差,先前都在照料她呢!
  這是一間寬敞的房間,厚重的窗簾遮住陽光,讓四周看來很陰暗。仔細一看,房間的另一端,坐著好多沈默的人們,靜靜的瞅著,氣氛詭異得很。
  那美麗的女子見她醒了,驚慌的站起來,像頭被嚇著的兔子。
  她穿著紫藍色的絲絨衣裳,姣好的身段十分動人,裙擺在她移動時,像海浪般搖曳著。
  “安琪。”角落�,傳來低沈的聲音。
  聽到那聲叫喚,藍衣美女整張臉兒都亮了起來。
  她迅速回身,退到一張椅子旁,輕緩的跪下,伏在一個男人的腿上,像貓兒那樣溫馴。
  那個男人有著很深的輪廓,以及君臨天下的氣質。
  他坐在黑暗�,黑藍色的目光盯著花穗,一手�熟的撫摸著藍衣美女的長髮。
  “這個女人,就是這次最昂貴的拍賣品。各位貴賓有優先權,能事先瞧見,決定是否下標購買。”
  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主持人,恭敬的說道,介紹她的方式,像是在介紹一件商品。
  “這個女人,屬於特殊血型的A亞孟買型,擁有達克最需要的心臟,只要將她的心臟贈與達克,那位達克勢必感激涕零,對各位在歐洲的活動,也有莫大的助益。”
  “拍賣品?是指我嗎?”花穗很有禮貌,舉手發問。

  主持人略微錯愕,沒想到她還能如此冷靜。“是的。”
  花穗眨了眨眼睛,視線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發現這些人的氣質,都讓人不寒而慄,而其中最顯眼的,當屬那個有著黑藍色眸子的男人。
  這些男人群聚在這�,莫非全是為了她?
  嘿嘿,換個角度來說,她這個失業勞工,其實還滿“搶手”的嘛!
  不過,就不知道她家那個佔有欲極強的老公,有沒有她這麼幽默了。他
  要是知道她被綁來,還任一堆男人評頭論足,像頭待宰小豬般待價而沽,肯定氣炸了。
  想起冷天霽暴怒的樣子,花穗不禁打了個冷顫,為了避免屍橫遍野,她還是儘早回家的好。
  “我想,你們還是放開我比較好。”她很好心的勸說,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這才發現,她原本的衣服不見了,如今穿在身上的,是一件黑色的貼身絲絨禮服,樣式雖然簡單,但是剪裁特殊,完全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
  在她的頸間,還躺著一條沈甸甸的綠寶石項鏈。寶石閃亮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以她女人的直覺判斷,這絕對是真品。
  哇,這些人為了打扮“貨品”,可真是下足了本錢啊!
  比起先前的套裝,她當然更喜歡這件衣服。不過,唔,他們要是能將套裝還給她,讓她有穿有拿,那就最好不過了。
  “小姐,恕難從命,你是今晚的拍賣品。買下你的人,才能決定你的去處。
  買主可以決定,是要釋放你,或是享用你,還是挖取你的心臟送給達克。”最荒謬可怕的話,主持人仍舊說得很禮貌。
  花穗克制著心中浮起的那陣拿鞋跟塞進主持人嘴�的衝動。
  看在衣服這麼漂亮,藍寶石又閃閃動人的分上,她決定寬容些。
  “我丈夫是冷天霽。”她淡淡說道,很有同情心的看著眾人。
  唉,她要是真有什麼損傷,老公肯定抓狂,到時候這兒所有人的都要陪葬呢!
  “誰?”主持人皺起眉頭。
  “‘絕世’的屠夫。”
  啪啦啪啦,好多酒杯都被捏碎,所有人的臉都扭曲了。
  看到老公如此有名,花穗滿意的點點頭。
  “‘絕世’。”有著黑藍色眼睛的男人低聲重復著,把這兩個字說得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他手中的酒杯也破碎了,鮮血混合美酒灑落下來,臉色陰鷙得好嚇人,室內刮起一陣颼颼寒風,溫度霎時間降至冰點。
  就算他不再說話,但是銳利的眼神已經讓人不寒而慄。
  在他盛怒的時候,那安琪挪動身子,細心為他挑掉傷口中的玻璃,取出絲質手帕,仔細的包紮他手中的傷。
  而後,她親吻著他握起的拳,抬頭仰望著他,溫柔而惹人憐愛。
  那模樣就像是,他是她的世界、她的神只,她存活下來惟一的理由……
  男人的怒氣,在安琪柔順的伺候下,逐漸消失無蹤。他輕撫著她的髮,緩慢而仔細,眸光變得深濃炙熱。
  那樣的表情,看得花穗有些臉紅呢!她也常在冷天霽的臉上,看到同樣的表情。
  想到丈夫,她更是歸心似箭,舉步往門口走去。
  “很好,報上這名號你們就知道了。大家都熟吧?都算是‘朋友’吧?”她緩慢的往門口移動。
  “那,就看在他的面子上,當作是誤會一場,我先走了。
  呃,還有,這件衣服跟項鏈,就當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謝謝你們了。”
  走到門口,她握住門把,突然幾個黑影閃來,好幾個黑衣男人把她團團圍住,硬是不讓她通過。
  “你們沒聽清楚嗎?”她嘆了一口氣,雙手插在纖腰上,像在教導小朋友般,很有耐心的重復。
 “我的丈夫,是‘絕世’�的屠夫,要命的話,就快讓路。”她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再一次的重復,只是加強了效果,這次不只是捏碎酒杯那麼簡單了。
  絕大多數的人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陰狠歹毒的模樣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狼狽與慌張。
  那些人爭先恐後的奔向門口,頭也不回的逃出去,儘快跟花穗劃清界限。
  他們撥開花穗,全像沒受過國民生活禮儀的野蠻人,倉皇的逃命去也。
  “喂,排隊啊,啊……不要推我嘛!”被撥開的花穗格外火大,氣得杏眼圓瞪,但比起力氣來,偏又弱於這些急於逃走的男人,只能無奈的在一旁乾瞪眼。
  “喂,我都還沒走,你們跑那?快做什??喂……”
  沒人理她,全都腳底抹油,瞬間溜得不見人影。
  滿屋子的人,轉眼清得格外乾淨。只剩下慌亂的主持人,以及那顯眼的一男一女。“抓住……抓住她!”主持人的聲音雖然顫抖,但是還算堅定。
  “不過,輕一點,別傷了她。”他說出但書,口吻就比較軟弱了。
  黑衣人們伸出手,輕手輕腳的握住她。知道她的靠山後,這會兒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樣,粗魯的敲昏她了。
  “喂,我說的話,你們聽不懂嗎?”她掃視著這些人,只見他們臉色蒼白,卻仍堅守崗位。
  看見他們的態度改變,花穗膽子也大起來了。“我的脖子好痛,剛剛是哪個人打我的?”
  她的眼睛掃了一圈,黑衣集團畏罪的垂頭看地面。
  “要是告訴屠夫,他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她開始大聲的自言自語,眼睛瞄啊瞄。
  全體黑衣人整齊劃一的開始“皮皮挫”。
  “嗯,要是有人拿冰毛巾來讓我敷,我倒是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她很寬宏大量的說道。
  咚咚咚上個黑衣人匆匆忙忙把冰毛巾拿來,替她敷上。
  “很好很好。”她滿足的呼了一口氣,舒服的坐回沙發椅上。
  老實說,她心�很清楚,一旦發現她被抓,冷天霽肯定立刻行動,她會遭遇真正危險的機會,根本微乎其微。
  看看這會兒,自己被伺候得比慈禧太后還要舒服,她還怕丈夫太早出現,壞了她的小小惡作劇呢!
  主持人開始擦汗,口氣也沒先前那麼冷靜了,他怯生生的走到男人身旁,一臉的期盼,只差沒跪下來,求這男人開口出價。
  “您對這女人感興趣嗎?”他滿懷期待的問,用眼神懇求對方。
  天啊!最熱門的拍賣品,竟是屠夫的妻子,這商品只怕變得半點也不熱門,反成了燙手山芋,哪裡還能期望靠她賺大錢?不流標就已經是萬幸了。
  黑藍色的眸子,好不容易從安琪無瑕的臉兒上移開,不耐的睨一眼主持人。
  “我跟‘絕世’有恩怨,他們的人,我不想沾。”他冷漠的拒絕,高大的身軀緩慢從椅上站起,一手將柔若無骨的安琪扶起,堅實的手臂圈住纖細的腰。
  差十萬八千里。
  老天,這男人的氣勢好驚人,光是看他的眼睛,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我警告你,我的丈夫是……唔!唔唔!”皮制的手套準確的塞進她嘴�,有效的制止她的叫囂。
  花穗用盡全力,賞給那人一個“你死定了”的眼神。但那男人不理會,脫下手套的黝黑指掌,大膽的往她伸來。
  “唔唔唔唔……”想吼、想叫、想哭,但是她吐不出半個字,只能唔唔唔。
  那男人的指格外熱燙,還帶著厚厚的硬繭,觸摸她顫抖的粉頰時,帶來異樣的刺激,讓她抖得更厲害。
  男性的肌膚滑上她柔嫩的唇,反復的流連觸摸,像是在審查著貨物,又像是在誘惑她張開唇。
  他撫摸她的方式,格外煽情,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
  她無助的看著蒙面男子,用眼神懇求他,希望他大發慈悲放她一條生路,最起碼不要再用這麼可怕的方式,欺淩她脆弱的感官。
  他回望著她,面具遮蓋的臉龐看不出表情,只有那雙看著她的眼睛,像是有火焰在跳躍,又憤怒、又釋然,有著好複雜的情緒。
  而被他摸到的地方,就像是被火燙傷似的,熱辣辣的,說不上是疼痛,還是其他的感覺。
  恍惚之間,那些肌膚上傳來的感覺,像是冷天霽撫摸她時,所產生的酥麻騷癢……
  嗚嗚,她一定是嚇糊塗了,不然,怎麼會把這可怕男人,跟冷天霽聯想在一起?
  他用最緩慢的速度、最仔細的方法,撫摸著她裸露在衣服外的臉部、頸部,以及雙臂。
  雖然沒有觸及更隱密的地方,但是那只手撫摸她的方式,卻像是她正赤裸著全身,任由他宰割……
  花穗瑟瑟發抖,被這可怕的觸摸逼得快哭了。她緊閉上眼睛,像是不去看他摸她的景況,就能少被污染一些些。
  嗚嗚,她已經結婚了,這男人不可以這麼摸她啊!
  蒙面男人徐緩的開口,用著低沈沙啞的聲音,說出了一個讓花穗心跳停止的數字。
  “好,五號買主喊價一次、兩次、三次。”主持人用力敲下木槌,差點喜極而泣。
  “本拍賣品,賣與五號買主。”他喊得格外大聲。
  花穗淚眼汪汪,猛搖著頭,卻仍被那些人抓下臺去,往蒙面男人指定的房間送去。
  嗚嗚,她不要啊!老公啊老公,快來救她啊——  
第八章

  “唔唔……唔唔唔唔……嗚嗚嗚嗚嗚……”
  貓咪似的哭嗚聲,在偌大的豪華臥室�響起,鋪著黑色絲絨的木雕大床上,嬌小的身子雖被五花大綁,還盡力的扭動,企圖掙脫。
  但是活蝦般扭了半天,繩子卻仍綁得牢牢的。
  真是可惡透了!
  花穗躺在床上,累得直喘氣,淚眼汪汪的瞪著床上的絲絨布幔。
  黑衣人們做足了售後服務,不但將她扛到蒙面人指定的房間,還將她四肢大開的捆綁在床上,裙擺自動往上翻卷,露出她修長的腿兒,讓她覺得涼颼颼的。
  天啊,她的臉都快丟光了!
  門口傳來聲音,有人進了這房間。
  花穗的神經緊繃,咬緊嘴�的手套,豎起耳朵傾聽動靜。
  陰影出現在床邊,透過黑色絲絨看去,更加神秘莫測,那道透過面具射來的銳利視線,讓人心�發毛。
  她可以感覺到,這個該死的面具男人,視線緩慢的從她光裸的足一路往上審視。
  嗚嗚,討厭!她都要被這人看光了,老公要是知道,其他男人侵犯了他的特權,肯定會很生氣的。
  大床的另一邊下沈,男人的重量緩慢靠過來,花穗的眼睛瞪到最大,雖然說不出半句話,但是驚恐的小臉,已經充分表達她的心情。
  蒙面男人俯視她,注視她良久良久,直到她呼吸快停止時,才有動作。
  他緩慢的拾起放在床邊的絲巾,擦過她裸露的手臂內側。
  冰冷的絲綢布料滑過肌膚,帶來火花般的觸覺,讓她無法呼吸,只能顫抖,既想緊閉雙眼,卻又沒那個膽量。
  要是在她閉上眼睛時,蒙面男人對她做出什麼可怕的事,那怎麼得了呢?
  “嗚嗚……”花穗發狂似的猛搖頭,無法抵抗這男人的一舉一動。
  看來,在挖出她心臟前,蒙面男人另有計劃。
  想想也是,花了那麼大一筆錢買下的東西,換做是她,也會“善加利用”,務必榨幹剩餘價值,才剖開胸膛,拿心臟去救那個獨裁者。
  但是,嗚嗚,不論他想如何“榨幹”她,她都不願意奉陪啊!
  男人俯下頭來,炙熱的氣息吹來,他以唇擦過她的發,她緊張得全身顫抖,閉上眼睛不敢看。
  朦朧之間,花穗產生錯覺,像是聞見屬於冷天霽的氣息……
  他拿開她嘴�的手套,仍以陰暗的黑眸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小嘴一得到自由,花穗唇兒一張,僻哩啪啦的開始遊說。
  “我警告你喔,我的丈夫是‘絕世’的屠夫,他可是很凶很凶的,你要是碰我,他肯定會非常不高興。”
  為了自由與貞節,她卯盡全力,努力苦勸。
  “你最好現在放開我,那麼我發誓,絕對不會透露半句,我們就當什?事都沒發生過。”她很大方的說道。
  男人無動於衷,仍是俯視著她,呼吸掃過她的粉頰。
  “喂喂喂,回頭是岸啊!”她像個積極的傳教士,小嘴不停的動著。
  面具外的半張臉,仍舊酷得像石像,沒半點反應。
  糟糕,這男人是聾子嗎?
  “我警告你,你要是碰我一下,我老公就會把你碎屍萬段。”
  勸說不行,換恐嚇登場,小臉硬是裝出猙獰模樣。
  男人的唇緩慢的遊走,來到她的唇上,伸出熱燙的舌,緩慢的舔過。
  花穗嚇得呆了,身子劇烈抖了一下,腦子�一片空白,震驚於如此煽情的動作。
  半晌之後,她才回過神來,開口便罵。
  “你這王八蛋,調戲良家婦女的……呃,唔——”咒罵的聲音,因為男性唇舌的覆蓋闖入,瞬間變成驚慌的低吟。
  男人罔顧她的威脅,決心享用她這道可口的大餐,侵佔了柔嫩的紅唇,舌尖靈活的喂入她口中,糾纏攪弄柔嫩的香舌。
  嗚嗚,老公,救命啊……救命啊……
  花穗驚慌的感覺到,這男人的吻格外熱燙生猛,大掌伸到她腦後,將她壓向他需索的唇。
  “唔!”她瞪大眼睛,絕望的掙扎著,手上的繩子不知何時已經被解開。
  花穗的雙手抵在對方胸膛上,難受的掙扎,不斷的敲打。嗚嗚,討厭討厭,她不要啊……
  男人任由她打著,仍舊霸道的抱住她,吻得更深更熱烈,用盡先前曾對她做過的方式,盡情吮吻柔嫩的小舌。
  這個吻好激烈、好煽情、好……咦,好熟悉?
  掙扎不休的身軀緩慢的軟了下來,淚眼汪汪的眼兒緩慢睜開,漸漸浮現狐疑的神色。
  花穗不再痛扁對方,彎彎的眉兒破擰著,開始客觀的回憶與比較。
  雖然這輩子,吻過的男人只有冷天霽一人,但是她也知道,一個男人的吻不可能如此神似于另一個男人。
  更何況,兩者還同樣有著健碩的身軀、結實的胸膛、同樣的氣息與霸道,就連此刻,抵在她柔軟小腹上的灼熱硬物,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熱燙的唇舌緩慢的離開,好不容易結束這一吻,她的眼兒仍瞪得圓圓的。
  他看著她,沒說話。
  花穗瞪著對方瞧,一雙小手悄悄溜出去,探到他的腦後,解開面具的皮繩。
  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英俊臉龐,赫然出現在眼前,證實她的猜測。
  瞬間,各種情緒蜂擁而來,有喜悅、有釋然、有不敢置信……
  還有多得不能再多的憤怒!
  “你!你嚇我!”花穗狂怒的喊了一聲,像頭被觸怒的小母獅,沖進他懷�,掄起粉拳猛打。
  這個戴著面具,戲弄她、欺負她的男人,不是別人,壓根兒就是冷天霽!
  嗚嗚,打死他打死他,他竟然那麼壞,蒙起臉來戲弄她,剛剛有那麼一刻,她差點以為自己會清白不保。
  “不嚇嚇你,讓你有些警惕,下回你不知又要闖出什麼禍。”冷天霽瞪視著她,隨她發泄痛打,小雨似的粉拳,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我哪有闖禍!?”她對著那張俊臉嚷著。
  俊臉陰沈,不答反問。“我警告過你,不少人想要你的命,你為什麼還要獨自離開幼稚園?”
  “不告訴你。”氣憤他惡劣的欺騙,她火氣也冒上來了。
  “要我把你翻過來,狠狠痛打一頓嗎?”
  他濃眉皺擰,瞪著她氣呼呼的臉兒,雙手刺癢著,渴望“照料”她可愛的圓臀,打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
  “你敢!”她挺起胸膛,跟他卯上了,先前客氣生疏的語氣,早在知悉他真面目時煙消雲散。
  “你說我敢不敢!”冷天霽咆哮道,握住她纖細的肩膀。
  “該死的,你差點嚇掉我好幾年的命!”他對著她的臉吼道,雙眼快要噴出火來。
  知道她放不下工作,他在幼稚園周圍埋伏了人手,隨時保護她的安全。
  哪裡知道,這個小女人竟然膽大妄為,上班時間擅自外出,輕易就被人擄走。
  是火惹歡盡力安撫,言明情況都在控制中,他才按下狂猛的怒濤,重拾理智,思索該如何營救她。

  聽出他暴躁的口吻�,全是隱藏著對她的關懷,她的心瞬間軟了下來。
  怒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委屈與膽怯。
  花穗撲進他懷�,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我……我、我實在待不下去了嘛!”她委屈的嘟著紅唇,抽抽噎噎,哭得梨花帶雨。
  “我只想、只想……嗚嗚,我想快點見到你……嗚嗚……”她撲進他懷�,把他抱得緊緊的。
  這句簡單的話,神奇的消去他所有怒氣,隨著她的哭泣,他的心也融化了。
  這個小女人就是有能耐,用最簡單的句子、最美麗的笑容,除去他胸中癲狂的憤怒。
  只有在花穗身邊,他的心才能得到平靜,血腥與憤怒,逐漸從他的生命中淡去。
  怒氣慢慢褪去,冷天霽擁抱著她,感受到她的啜泣後的輕顫,以及芬芳的氣息。
  他撫摸著她的發,輕輕印下一吻。
  知道危機過去後,她盡情哭泣,從他放鬆的身軀,以及溫柔的輕撫下,知道小屁屁不再有被痛扁的危險。
  花穗先用他的襯衫擦盡粉頰上的淚水,接著才抬起頭來,紅唇仍是嘟著的。
  “我腳痛。”她委屈的說道,雙腳到這時還被綁著。
  冷天霽起身,除去繩子,將腳踝護在掌心,仔細的按摩著。
  “下次,絕對不可以再這麼嚇我了。”她提出警告。
  “只要你此後乖乖的,不再往危機�闖,就不會再發生這類事情。”
  他雖然有些心疼,卻仍提出但書,沒讓她牽著鼻子走。
  “以後大概也沒這機會了。”她歎了一口氣,從長長的睫毛下偷瞧他的表情。“我辭職了。”她小聲說道。
  家�少了一份薪水,他會不會很辛苦?
  但是,有那種老闆,她偏又再也待不下去了。
  再說,以老闆愛記恨的性格,先前挨了那一腳,早把罪全往她身上堆來,她不被追殺就該偷笑了,哪裡還敢厚著臉皮回去上班?
  “為什麼?”他挑起濃眉。以花穗溫婉的性格,肯定是遇上天大的事,才會刺激得她遞出辭呈,主動放棄薪水及遣散費。
  “我受不了他們的勢利眼。”她坐起來,靠在他懷�,食指習慣性的在他胸膛上畫啊畫。
  “貧窮沒有錯啊,人不能以貧富來分等級的,像是我家很窮,但是爸媽給我與花苗好多好多的關愛。
   有些東西,是錢買不來的。”她輕聲說道。
  嬌小的身子軟軟的靠進他懷�,舒服的枕著他的肩,這已是她最熟悉的姿勢。
  “所以,我想在能力所及的範圍,給小朋友最好的照料。讓他們知道,金錢是需要珍惜,而非生活的全部。”
  她的聲音愈來愈低,知道有些不自量力。“我知道這很困難,但是,我好想幫助那些小孩。”
  “你能夠幫助他們,一如你幫助了我。”低沈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我哪有幫助你什麼?”他炙熱的注視,讓粉臉再度變成紅蘋果。
  “你用笑容,解除我的黑暗;你用諒解,解除我的殘酷。”冷天霽低下頭,流連的吻著她的髮。
  是她把喜怒哀樂及無盡的溫柔,帶進他的生命。
  這美麗的小女人,不以外在價值看待旁人,她那雙眼睛所看見的,是他的人,以及連他自己都快遺忘的心。
  “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花穗羞紅了臉,雙手在他的襯衫上,不知所措的扭著。
  “你有。”醇厚的聲音,帶著最溫柔的笑意。
  好吧,既然他這麼堅持,她也不好否認,對吧?
  她覺得飄飄然,像是有千萬朵玫瑰,嗶嗶卿喇的陡然綻放,把她包圍在中間。
  她愛他,而他也愛她,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
  小手扭啊扭,扭上了兩人身下的絲絨床單,幸福的表情突然凍結,小腦袋猛的抬起來,緊張的看著他。
  “對了,這房間一晚要多少錢?”這房間看來華麗得很呢,皇家套房也不過如此。
  “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冷天霽淡笑,保留答案。
  花穗的雙手護住胸口,頻頻深呼吸,偏頭思索。也對,為了自個兒的心臟著想,她還是別知道的好。
  “那些綁架我的人是誰?”她改換問題,跪坐在軟綿綿的床上,偏著頭看他,小臉上滿是好奇。
  “是黑市的拍賣集團,專門與犯罪組織打交道。他們不識相,才會朝你下手,惹上‘絕世’的人,即使我不動手,上官家也會處理。”
  薄唇彎成一個冰冷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花穗不敢問,那些人會有什麼下場。
  “另外,達克死了。”冷天霽又說道。
  “死了?”紅唇驚訝的微張,眼兒眨啊眨。
  以冷天霽毫不留情的手段看來,達克的死亡,肯定跟他脫不了關係。
  就算不是他親自動手,那也該是他下命令的。
  雖然死的,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軍火販子,加上那人也一隻腳踏進棺材,離死不遠,但是花穗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罪惡感。
  可憐的達克,你好好去吧,最多每年七月幫你多燒些紙錢嘍!
  “我在拍賣會上買下你,所有人都將知道,你的身子、你的心,都只會是我一個人的。”冷天霽的雙眸變得黝黑深沈,口氣灼燙,徘徊在她的發問。
  她的臉兒通紅,低垂到胸口,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聲音好小好小,帶著無限羞怯。
  相遇、相識,到執手相牽,她早已毫不保留的,深深愛戀上這個男人。
  但是,想到他為了救她,灑下的那些鈔票,她的心就一陣抽痛。
  “你怎?能夠找到這�來?”她賴在他懷�,抱得緊緊的。有那?一瞬間,她真的要以為,他會趕不及來救她。
  “這間飯店,是我的地盤。”
  “飯店的老闆跟‘絕世’也有關?”眼兒亮晶晶,眨啊眨。既然有關係,那麼應該可以打個折吧?
  “這間飯店,是我的。”
  “你老闆的?”他是不是漏說了幾個字?
  “不,我的。”冷天霽含笑搖頭,更正小妻子的錯誤。
  “你的?”
  “對。”
  “你是老闆?”
  “對。”他微笑,注視著錯愕的小臉。
  就因為他是這間飯店的所有人,才能如此迅速的趕到,混入那場拍賣會。
  主持人沒有料到,自個兒竟是在他的地盤上做生意,這會兒不但連錢都收不到,還倒霉的被“絕世”集團一網打盡。
  花穗呆呆的瞪著他看了半天,接著用力甩甩頭,再捏捏自己。
  要是衣笙也在這兒,她會向他借根銀針,紮紮自個兒。
  “等等,我需要冷靜一下。”這麼大一間飯店,可是價值好多好多錢的啊!她拍拍臉,企圖恢復鎮定。
  老天,她好像看見好多新臺幣,正在眼前不斷飛翔。
  “我冷靜不下來了。”冷天霽的聲音沙啞,握住她纖細的腰,高大的身軀側翻,將她牢牢困在身下,堅實健碩的肌肉壓著她,不懷好意的蠢動。
  “你……現在……在這�?現在?”她面紅耳赤,察覺小腹傳來熱燙的觸感,他巨大的欲望正緊抵著她。
  糟糕,她好害羞,還不曾在外頭跟他……跟他……“那個”過呢!
  “你處心積慮讓我喝下的中藥,看來效果十分顯著。”冷天霽微笑,靠在她的耳邊,輕輕吹氣。
  “這房間貴得很,你捨得浪費?”他說出她最無法拒絕的理由,雙手已經滑入禮服下。
  花穗難耐的發出一聲嬌喘,害羞的立刻咬著唇,怕自個兒再喊出來。
  “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你這麼有錢?”她小聲問,還想追根究底。嗯,釣到金龜婿的感覺,倒還不壞嘛!
  “我怕你失望。”他的唇擦著她的耳,熱燙的舌探入其中。
  沒有據實以告的真正原因,是他愛極了她精打細算時的可愛模樣。
  “失望?”失望他太過有錢?
  喔,她的心情好複雜。
  雖然不是很注重物質生活,也早已養成勤儉的習慣,不過,知道有很多錢可以養他們的孩子,這種心情倒還不壞。
  低沈的聲音在耳邊低語,語氣愈來愈熱燙,讓她無法再思考。
  “我要把妳留在這兒,在這張床上,日日夜夜的要妳,讓妳儘快懷下我的孩子。”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懷著他孩子的模樣;只是想象,心中就浮現溫暖。
  自從她出現,他才知道,生命有多麼美好。
  “今晚,妳是我的女奴。”他靠在她耳邊,繼續說著讓她臉紅的話。
  “我不知道女奴要做些什麼。”花穗的臉兒,紅得像著了火。
  “我教妳。”
  “這衣服好漂亮,不可以撕掉喔!”她小聲的說道,仍不改節儉本性,努力想保住新衣,怕他一個激動,這件漂亮新衣又要變成破布了。
  “不想要我撕了它,就自己脫。”他刻意為難她,邪笑的瞅著,食指在她身上轉啊轉。
  “那,你轉過頭去。”她好害羞好害羞。
  “不,”他拒絕,薄唇擦過她的粉頰。“小女奴,妳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看,妳的每一寸,我都要仔細的看遍、摸遍。”
  灌入耳朵的煽情話語,讓她不斷顫抖,雙眼緊緊的閉著,雙手試了幾次,還是克服不了羞怯。
  “我……我不行啦……”她又慎又羞,不敢看他。
  耳邊傳來的,是一聲飽含情欲的粗啞笑聲,帶著粗繭的手接替了工作,落在她衣服上。
  即使已經溫存多次,花穗依舊難掩羞赧,在他黝黑大掌的撫摸下,不自覺的發出嬌甜低吟。
  他大發慈悲,沒再逼她,大掌握住禮服的衣襟,輕輕拉向兩旁。
  “哎呀……不要啦……不要……好丟臉啦……啊……”
  粗糙有力的雙手已經褪下禮服,順帶連底褲也脫去,她抬起修長的雙腿,配合他的舉動,感覺到腿間的春潮流瀉,羞得想躲下床去。
  奢華的黑絲絨大床上,雪白與黝黑的胴體交纏在一起,格外煽情與誘人。
  無盡的溫暖,緊緊包圍著他的欲望,他發出低聲咆哮,靠在她耳邊,汗濕的沈重身軀懸岩在她身上。
  她的體內,是他期盼許久的家,溫暖而溫柔,將他�得格外仔細。
  兩人的汗水融在一起,格外的親密,再也分不清彼此。
  豪華臥室�的男性低吼,以及女性嬌吟,逐漸低了下去,只剩緊抱在一起的兩人,靜靜享受著做愛後的餘韻。
  冷天霽心�有數,就算是先前尚未讓她懷孕,這次的歡愛,也絕對已經在她體內種下幸福的種子。
  他抱緊她,在她汗濕的粉臉上印下一吻,已經開始考慮,他們的孩子該取什麼名字。
  幸福,從遇見她的那一日就已開始。
  
第九章

  在豪華飯店�醒來的感覺,格外的舒服。
  花穗用臉摩摩絲緞枕面,慵懶的伸個懶腰,在晨光中坐起身來。
  身邊的被褥已經涼了,起床後看不見冷天霽,她有點失望。
  他上哪去了?又是幫她張羅早餐去了嗎?
  雖然不用上班,從此可以睡得飽飽的,但生理時鐘讓她無法賴床,自動自發的起床。
  衣櫃�只有睡袍,花穗無可奈何,只好穿回禮服。好在布料是黑色的,雖然縐了,倒也還看不太出來。
  大概是她的動作,觸動房內某樣感應系統,耳邊先是聽到輕柔的音樂聲,接著是悅耳的女聲,透過擴音系統播放。
  “冷夫人,早安,有什麼需要服務的?”
  “呃?”她眨眨眼睛。花穗的眼睛四處搜尋,總算在核桃木桌邊,看見視訊電話的小螢幕。
  “冷夫人?”服務生等不到回應,嘗試的叫喚。
  “請問,我丈夫人呢?”她小聲的問,好奇的看著螢幕。
  “冷總裁有事要辦,等會兒就回來。”
  總裁?冷天霽還是個總裁,老天啊!這男人給她的驚喜怎麼愈來愈多,她的心被太多驚喜填充,像個氣球般,變得格外飽滿。

  “冷夫人,請按下紅色按鍵,‘絕世’的神偷在線上,想與您通話。”服務生親切的指示。
  花穗乖乖照作,看著牆邊出現另一塊巨大液晶熒幕。
  “早安。”神偷露出迷人的微笑,打量著花穗。“昨晚睡得好嗎?”他問道,藍眸�閃爍著調侃的光芒。
  “很……很……好。”小臉垂到胸口,又燙又紅。“他去哪裡了?”
  她好想躲到冷天霽的身後,躲去這些羞人的詢問。
  “別這麼捨不得,才分開一下子就惦念得緊,他只去處理一些事情,立刻會回來。”神偷左右瞄了瞄,確定四下無人後,才敢開口。
  “那個……”螢幕上,金發藍眼的大男人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哪個?”花穗抬起頭,困惑的問。
  “那個,你讓屠夫吃的那帖中藥,能不能告訴我?”
  神偷在男女閱曆上豐富得很,光是看花穗嬌慵的樣兒,就猜出這對夫妻昨晚“戰況”有多激烈。
  多麼神奇啊,難道那帖中藥真能“回春”嗎?他急著要討一帖來試試,挽救他的“永垂不朽”。
  “你需要?”她問得很小心。
  神偷像是被針紮到似的,猛地跳了起來,一張俊臉又青又白,雙手胡亂揮動,急著否認。
  “我、我、是有一個、一個朋友,他有這毛病。”他說得慌慌張張,還特別強調。
  “不是我喔,真的不是我,你不要誤會。”
  “呃,沒關係,我可以把藥方給你。”不敢繼續追問,花穗立刻說道。
  “多謝多謝。”神偷喜出望外,要是人在當場,大概已經衝過來,抱著花穗狂吻致謝。
  “對了,有個女人來找你,說是你的同事,知道你失蹤後,十分擔心。”他殷勤的說道。
  “誰?”她眨眨眼睛。
  螢幕一變,出現的是飯店大廳的畫面,在沙發上,翻閱著雜誌的年輕女子正是劉月眉。
  她穿著涼爽的無袖背心,蹺著二郎腿,偶爾?頭看看四周,觀察是否有熟人經過。
  “啊,她是我同事。”花穗驚喜的喊道,小臉立刻笑開。“可以讓她上樓來嗎?”她問道。
  神偷得到藥方,笑得合不攏嘴,自然不敢怠慢花穗這“救命恩人”急忙點頭答應。
  “我派人領她上來。”他微笑說道,敲下通話中止鍵。
  霎時間,畫面再度變得一片漆黑。
  
  ***

  “哇,短短時間不見,你就發了啊?”一踏進豪華臥房,月眉發出驚歎,眼睛咕嚕嚕的轉,觀察四周。
  “我在浴室�。”高亢的聲音傳來。
  月眉晃到浴室,瞧見�頭大得像游泳池的大理石浴池,再度吹了一聲口哨。
  “發了發了,你肯定是發了。”瞧見忙得不可開交的花穗,她好奇的發問:“你在做什麼?”
  “呃,打包。”花穗頭也不回的說道,拿出飯店內精美的提袋,偷偷做起壞事。
  仔細一瞧,提袋�已經裝滿了不少東西。
  沒辦法啊,看見那些包裝精美的洗髮精、沐浴乳,她的雙手就不聽使喚,自動自發的動了起來。
  雖說已經知道,這間飯店是老公的,但是她順手牽羊的舉動,還是改不過來。
  “啊,還有香浴球。”她驚喜的喊道,繼續挖寶。
  “嗯,這是什麼?”她仔細挂了挂陌生的四角狀鋁箔包,讀著上頭的英文,接著粉臉一紅。
  啊,保險套……呃,用不著,他們不需要……
  “李芳儂離開幼稚園了。”月眉在大理石的臺階上坐下,眼睛盯著花穗。
  “啊?離開了?”花穗停下打包的動作,小臉抬了起來。沒有了她的妨礙,李芳儂能獨攬大權!應該雀躍萬分,怎麼竟也急著開溜?
  “今早接到奇異果的電話,說是幼稚園被人出資買下,園長夫人‘包袱款款’跟著情夫卷款潛逃,園長哭乾了眼淚也找不到人,李芳儂瞧見沒油水可撈,溜得比誰都快。”
  “是誰這?神通廣大,才幾天的時間,就讓幼稚園江山易主?”花穗漫不經心的問,其實也不是很想追究,她已經辭職,那兒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看來,幫助小朋友的願望,將變成今生最大的遺憾。
  抱起提袋,她往月眉走去,才走沒兩步,裙擺陡然一緊。她低頭察看,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啊,我的衣服。”花穗慘叫一聲,彎下腰來檢查。
  昨夜才慘遭冷天霽蹂躪的禮服,這會兒又被大理石的邊緣壓住,絲絨縫線被扯開一道口子,看得她的心不斷淌血。
  “拿我的刀子去,把縫線割開,不然裙擺的裂縫會愈來愈大。”月眉說道,把刀子遞過來。
  “這刀子好不順手。”花穗彆扭的說道,皺著細長的眉,困惑的瞪著那把刀子。老覺得刀刃跟刀柄的方向,跟慣用的刀子不同,怎麼割都不對勁。
  對喔,這時才突然想起,月眉先前提過,她是左撇子……等等,左撇子?她搜刮戰利品的動作驀地一僵,完全靜止。
  殺手右手持玫瑰,左手持刀劍,殺人技術精湛。
  那殺手是左撇子!
  花穗極為緩慢的回頭,瞪大眼睛看著月眉。懷疑像是泡泡,一個又一個往上直冒,止都止不住。
  兩個月前,各界才開始對她的心臟感興趣,而月眉正是那時候進入幼稚園的。
  再說,普通女子為何隨身要帶著刀子?
  不會吧?她此刻心中浮現的可怕猜測,難道是事實?
  “你發現了?那我的動作就必須快一點了。”可愛的微笑不變,月眉的手卻緩慢的伸到胸前,從胸罩底部利落的一抽,手中霎時多了一條柔韌而細長如針的金屬。
  “發現?發現什麼?”花穗瞪著那細長的金屬,發現尾端磨得十分尖銳,絕對可以輕易穿透人的肌膚。
  “你發現我的身份了。”月眉微笑說道,但笑容卻不再天真無邪,反倒猙獰得嚇人;那些天真甜美,都只是面具。
  “你的丈夫應該也提過我。”
  “你……不可能……你……”花穗的腦子亂成一團,仍本能察覺到危險逼近。
  她扔下滿袋子的戰利品,不斷往後退,想拉開兩人的距離。
  “這是我的手法,潛伏在你的身邊,當你最沒有防備時再動手。”
  月眉步步逼近,笑得更燦爛。她最喜歡的,是看見獵物臨死前的表情,從詫異驚愕,轉痛苦。
  “但是,達克已經死了。”花穗扔出小花瓶,以空間換取時間。
  “他的死跟我的任務無關,必須殺了你,我才能拿到錢。”
  “連半點同事情誼都不顧嗎?”花穗做最後掙扎,充滿希望的問。
  回答她的,是一聲冷笑。
  看來,討人情是沒用的,先前的友善只是假像,都只是為了要降低她的防備,找機會取她性命。
  嬌小的身影往她沖來,力道出乎預料的強大,撞得花穗也飛了出去。
  兩個窈窕的身段,在地上撞成一團,月眉一個翻身,已經掌握大局。
  花穗喘息著,瞪著懸若在身上的月眉,心跳得好快,肌膚一片冰涼,感覺到死神的撫摸。
  老天,難道她注定要死在這�?
  “這鋼針,只要穿透你的心臟,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月眉獰笑著,將鋼針舉高,瞄準花穗的心臟……
  砰的一聲,一個巨大聲音響起,身上的重量瞬間不見了。
  花穗悄悄睜開左邊眼睛,確定生命暫時沒有危險後,再睜開另一隻。
  映入眼中的高大身影,讓她鬆懈的癱軟在地上。
  最危險的時候,她的英雄老公仍舊及時趕到,解除了危機。
  “你——”月眉被拎得高高的,頸間的強大壓力,扼斷了空氣的供給,她驚愕到極點,看著陰沈的冷天霽。
  “不想活了嗎?”他冷笑,那神情讓人不寒而慄,簡直就是死神的化身。
  他回到飯店中,聽見神偷提及有花穗的同事來找她,心中就警鈴大作。
  奔回房間時,浴室�傳來的呼喊聲證實了他的猜測,他沒有思索,利落的出手,就已將恣意逞兇的月眉手到擒來。
  “她騙我!”花穗終於坐起身來,小臉氣得通紅,憤怒的情緒居多。
  “老公,替我……”她本想請冷天霽嚇嚇月眉,但拳頭撞擊在人體上的聲音,讓她目瞪口呆。
  沈重的拳頭猛烈的撞擊在月眉的身上,一拳強過一拳,冷天霽沒有手下留情,下手格外狠毒,光是聽那拳頭打在人體身上的聲音,就知道那痛楚的程度有多強烈。
  “呃,不用打得這麼用力吧?”花穗小聲的說道,匆忙走上前去,想制止這可怕的責罰。
  就算月眉再不是,終究是個女孩子,男人打女人,說什麼都是不對。
  她湊過來,撲住冷天霽堅實的手臂,阻止他繼續狂揍月眉。
  “住手住手,你要打死她了!”她開始懷疑,他心�根本就打算要親手打死殺手。
  不行不行,雖然她不介意他替天行道,但是她可不希望飯店�鬧出人命,這會影響生意的!
  冷天霽停下手,看了妻子一眼,確定她安然無恙。
  “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對付月眉的口吻,冰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風,冷酷極了。
  被打得不斷幹嘔的月眉,咬緊牙根,勉強?起頭來看向花穗。
  “我……”她欲言又止,說得很吃力。
  花穗湊上前來,以為她要說些什麼,才靠近沒兩寸,一雙手已經扯住她的衣袖,鋼針在空中高高舉起。
  “我要你陪葬!”月眉吼道,聲音粗啞得很不自然,手起針落。
  一個淩厲的側踢,陡然拐中月眉的左臉頰,那一下側踢,用的勁道極為強悍,猛的轟掉她的神智。
  她眼前一黑,往後跌去,掉進浴池�,手中鋼針也飛了,再也不能作怪。
  被扯得緊緊的花穗,僥倖逃過一劫,卻也跟著跌進浴池�,當場變成落湯雞。
  “咳咳咳……咳咳咳……”被冷天霽撈上來時,她因?咽到水,不斷咳嗽,還吐出好幾口帶著玫瑰芬芳的浴水。
  寬大的手掌拍撫著她,讓她鎮定下來。“沒事吧?”他淡淡問道,勾起她水嫩的紅唇印下一吻,態度從容不迫。
  “你……你打女人!”花穗嘟著唇,雙手插著腰,指控的說道。
  比起被殺的威脅,他對女性的粗魯,反倒讓她更介意。
  “我不打女人。”他淡淡的說道。
  “但是……”
  “‘她’不是女人。”
  “啊?”疑問的單音。
  “他是人妖。”冷天霽徐緩宣佈。
  “啊……”尾音拖得長長的,她這會兒才恍然大悟,多看了月眉一眼。
  人妖呢!沒想到不用去泰國,就能看到人妖,自從嫁給冷天霽後,生活變得格外多彩多姿,她得快些適應才行。
  畢竟,丈夫大名鼎鼎,作老婆的當然也不能太丟臉啊!
  “那要怎?處理……呃……這個人?”
  “殺了。”他露出冰冷的笑容。妄想殺害花穗的人,他無法輕饒。
  “別殺他。”她匆忙制止,用腳尖把載浮載沈的殺手推離浴池邊。
  “雖然他是殺手,但是在幼稚園�,總也替我擋過不少次麻煩。
  最多,就把他遣送出境吧!我想,他不會有膽子再來找麻煩了。
  ”她心軟,就算這人存心殺她,她也見不得熟人喪命。
  乾脆,就把他送去泰國吧,那兒適合人妖的工作不少,他也不必再當殺手了。
  深不可測的黑眸看著她,許久之後才緩慢的點頭。
  縱然憤怒在胸口焚燒,但是見到她的大眼,怒火瞬間就消失無蹤,她有著讓他平靜的魔力。
  而他太過愛她,不願意讓她失望。
  花穗松了一口氣,露出欣喜的笑容,早已知道他不是殘酷冷血的人。
  “你剛剛去哪裡了?”她問道,站起身的時候,禮服還在滴水。
  “去替你處理一些事情。”冷天霽回答道,走到浴室外,拿回一個精美的白色信封。
  “拆開看看。”他的唇上有著神秘的微笑。
  “這是什??”花穗疑惑的問,先找了毛巾擦幹雙手,才接過精美的信封。
  “所有權狀。”
  “什麼東西的所有權?”她一頭霧水,抽出�頭的權狀,仔細的閱讀。
  才讀沒幾行,她發出驚喜的尖叫,猛地撲進冷天霽懷�。
  “就是你,你就是那個買下幼稚園的人。”她尖叫著,在他懷�又蹦又跳。
  “是我。”冷天霽承認,抱起她離開浴室。
  “你買下幼稚園作什麼?”她滿足的靠在他懷�,還在端詳那張權狀。
  “這是你的禮物。”他將她放在軟軟的大床上,額頭抵著她潮濕的頭髮,用毛巾擦拭她的身子。
  “禮物?”花穗睜大眼睛,著迷的看著他,心�暖暖的。他那專注的模樣,像是願意這麼做上許久許久,直到兩人白髮蒼蒼,也不會厭倦。
  他先是微笑,接著開口:“這是你的幼稚園,是一間幫助清貧兒童的幼稚園,讓你洶湧澎湃的母性,能照顧到更多的孩子。”
  短短幾句話,讓熱氣沖上眼睛,花穗咬著唇,胸口好熱好緊,因為熱熱的水霧,眼前他的臉龐逐漸變得朦朧。
  她忍了又忍,還是哭出來。

  冷天霽以最直接的方式,幫助她完成夢想。
  天啊,他已經給予她永不枯竭的愛情,竟又替她圓了一個夢。
  紅唇抖啊抖,說不出話來,眼淚像斷線珍珠奪眶而出,滾在兩人的衣服上,她埋在他的胸膛上,哭得淅哩嘩啦。
  噢,她好愛好愛他喔!
  “這是代表,你很喜歡嗎?”頭上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
  她用力點頭,雙手把他抱得緊緊的。“謝謝你。”她一邊哭一邊打嗝,止不住喜悅的淚水。
  “你幫助了我,當然也能幫助那些孩子。”他在花穗的額上印下綿長的一吻,兩人的手緊緊相握著,仿佛相約要這?握上一輩子,永遠不放開。
  幸福的輪廓,在擁抱她的時候,總會愈來愈清晰。
  他的幸福,就是遇見了花穗。
  
  ***

  門外,有著一男一女靜默觀看,男人有著挺拔健碩的體格、神秘高貴的氣質,以及一雙黑藍色的眸子。
  “放心了?”低沈的聲音響起,徐緩的詢問。
  盤綰著長髮的藍衣美女點頭,收回視線,倚偎在他懷�。順從男人的擁抱,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我很擔心她。”
  安琪低聲說道,流連的偏頭,裸露的雪頸是最優美誘人的曲線。
  她擔心花穗的安危,所以懇求他,讓她知道花穗是否安全。
  有著黑藍色眼眸的男人,低下頭在她頸間印下一吻。
  “不需擔心,她的男人不是普通人,不會讓人傷害她半分的。”他的指掌流連在她雪白的粉頰上,將一綹烏黑的髮絲勾回她的耳後。
  安琪的臉兒浮起嫣紅,卻沒避開視線,她望著他,如同被催眠般專注。
  陰鷙深沈、冰冷如水晶的黑藍色眼眸,只在看著她的時候,才滲入情感的溫度。
  他低下頭來,薄唇擦過輕顫的紅唇。
  “黑杰克。”清脆的嗓音驚破岑寂,嫩綠色的身影款步走來。
  黑藍色的眼眸眯起,審視著眼前的美麗少女,認出她的身份。
  “‘絕世’的公主,怎?沒見到你的那些騎士們?”他冷笑問道。這少女是上官厲的養女,火惹歡。
  “那些人正在各地追擊你的黨羽。”火惹歡從容應對,視線從黑杰克,轉而看向惶恐不安的藍衣美人。
  “請讓路,我無意惹是生非,更無意與‘絕世’為敵。”提起“絕世”,黑傑克面色一沈,濃眉緊擰。
  “既然你踏上‘絕世’的地盤,我就必須盡責,替上官家擒住你。”火惹歡咬著唇,不肯退讓。“請乖乖束手就擒,也能省去你我的麻煩。”
  “不,你不能逮捕他。”安琪的雙手顫抖著,臉色蒼白如雪,卻仍擋在黑杰克身前,不讓火惹歡上前半步。
  “小姐,這男人是無惡不作的罪犯啊!”
  “他不是。”安琪堅決搖頭,盤綰的黑髮散落在肩上,襯托出她惹人心憐的臉兒。她撲回黑杰克懷中。
  “小姐,不論如何,我都必須——”她驚愕的住了口。
  安琪以極快的速度,從黑杰克胸中掏出槍枝,接著回身瞄準,用最極端的行動,制止火惹歡的行動。
  “安琪,住手!”黑杰克嘶吼道,疾如閃電的動作,卻仍來不及阻止一切發生。
  擋在他身前的安琪驚慌失措,臉色蒼白,紅唇顫抖,瞬間已經扣下扳機。
  一聲刺耳的槍聲響起,血紅色的花瞬間在火惹歡胸前綻放,跟她慘白的臉蛋形成極端對比。
  她口唇顫動,無法再說話,頹然倒在地上。
  就連經歷無數風浪、冷靜過人的黑杰克,也因眼前這一幕而震驚。
  “我要保護你……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你……不讓他們帶走你,不讓不讓,誰都不讓……”
  安琪顫抖的說道,臉色蒼白如紙,偎在他懷中,緊緊抱著他。
  黑杰克抱緊她,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安琪殺了上官厲的女兒,‘絕世’絕對不會善罷幹休,而他又無法交出心愛的女人,看著憤怒的上官厲執行殘酷的報復。
  與“絕世”的戰爭,不得不展開了,而這將會是一場最可怕的血戰。
  他抱起安琪,匆促離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那聲槍響雖然響亮,但走廊上隔音設備精良,沒能引起頂級臥房內一雙愛侶的注意。
  神偷趕到現場時,只見到倒臥在血泊中的火惹歡,黑杰克早已不見蹤影。
  “小歡!”神偷吼叫道,俊臉上一片慘白。他小心翼翼的扶起她,才輕輕一動,她就痛得呻吟。
  “叫他回來,求求你……”她難受的深呼吸,握緊神偷的衣服,提出懇求。
  子彈的撞擊力太大,痛楚強得讓人難以忍受。
  “小歡1”神偷抱起奄奄一息的火惹歡,鮮血灑得到處都是,他臉色蒼白,全身都在顫抖。
  “快!快通知上官厲!”他對著視訊系統吼叫著。
  神偷的吼叫聲,在火惹歡腦中愈飄愈遠,她緩慢的閉上眼睛,陷入昏迷中,嘴角卻有著最淡的笑容。
  她知道,醒來之後,最心愛的男人,就將出現在眼前——
  上官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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