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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4 23:43:51

前言:

好友說她傻,男友時常和一些名媛鬧緋聞,
她卻不哭也不鬧,甘心當他背後的小女人被他吃得死死的,
哎喲,大家真的太八卦了啦,何況是媒體自己捕風捉影,
她幹麼隨之起舞,瞧照片上的他還跟對方保持微妙的距離,
不過她也不是完全沒危機意識,畢竟交往八年,
再濃烈的感情總會轉為平淡,為了激起一點火花,
她鼓起勇氣穿裸體圍裙,誰知他卻賞給她個「胖」字,
讓她興起減肥的念頭,結果問題又來了,
他不滿她找男性主管陪她參觀健身中心而跟她發生爭吵,
唉,為何他不懂她所做都是為了他,她要的也只有他的陪伴,
但因為他忙,她甚至連過生日也不敢要他撥空陪她,
年復一年,一個人吃蛋糕、祝自己生日快樂,
願望全是來年跟他一起過生日,只是在見到他和別的女人開房間,
她知道這小小的願望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


第1章(1)

  煦風吹拂鳳凰花,抖落一地霞艷。

  鳳凰樹下,男人伸出手,拾起她發上的鳳凰花。

  「嗯……學長是說真的嗎?」她眸色驚恐,很懷疑自己出現幻覺。

  面前穿著學士服的男人,有著清爽的短髮,出眾的五官,高大的身形,在烈日底下,他充滿強烈的存在感,尤其是那雙深邃瞳眸,不笑時總教人感覺到壓力,可她知道,他沒有惡意,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好比,不屑對方時,他會連看都不看一眼,笑得勾斜唇角,通常代表他心情不好,但當他唇角微抿,就是他很開心的時候……這些事,是因為她很喜歡他,而一直偷偷注意著他所觀察到的。

  「妳以為我會閒到開妳玩笑?」他哼著問,眸底沒有不耐,只是一貫的戲謔口吻。

  「可、可是……我想不出來學長喜歡我哪一點,我又沒有優點……怎怎怎麼會想跟我交往……」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可在喜歡的人面前,再加上他一分鐘前狂妄的告白方式,教她緊張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就連說起話來都快要咬到舌頭。

  於令忍微瞇起眼,看著她一頭未燙未染的長髮,清透粉嫩的臉頰有著圓圓的大眼,稍豐的唇,一切都顯得太稚氣,但她偏是對了自己的味。

  不像時下聒噪的女孩,她總是恬柔地被淹沒在一大票時尚的女孩身後,靜靜地看著人說話,靜靜地悠然自得。

  今天是他的畢業典禮,是他給自己告白的最後期限。他行事,向來是有把握才出手;一旦看上獵物,他會訂下計劃和時限,等待時機成熟,手到擒來。

  「是嗎?我倒覺得自己想不出來不愛妳的理由。」他喃著,大手自然地握住她的,一如他想像的柔軟。

  有人說過,想要把感情傳遞給另一個人,除了語言外,還必須把所有的心情凝聚在指尖,貼覆在對方的肌膚上,絲毫不差地傳遞過去,而他,嘗試著這麼做,一次告白就要她點頭答應不可。

  他沒預警的碰觸,讓祝凰穎粉頰燒得通紅,沒料到他的告自如此大膽,動作好讓人難為情……「真、真的嗎?」

  於令忍黑眸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像是凶狠的鷹隼鎖定著獵物。

  「凰穎,我喜歡妳,我想得到妳,想佔有妳。」他低啞喃著,看著她臉上的紅暈燒向粉潤的耳垂和白皙的頸項「當然,當我得到妳的時候,就等於是把我自己獻給妳,而妳……收不收?」

  透過他微顫的指尖,她感受到他不像外表呈現的那麼從容。,他的指尖是如此溫柔,像是小心翼翼地保護著珍寶,教她欣喜若狂。

  「……收。」她也想不出不收的道理啊。

  因為她本來就暗戀他,作夢也不敢奢求的好運降臨身上,她怎麼可能不把握?

  在這一天,祝凰穎嘗到了愛情的喜悅,她整個人暈陶陶的,簡直快要飛上天。

  兩情相悅是多麼不可思議的奇跡,尤其當兩人是屬於天差地遠,只敢想像不敢妄想成真的組合。

  也在這一天,於令忍挾持了祝凰穎的愛晴,從此之後,她成了他的俘虜,心甘情願。

  ※※※

  如此愛情長跑八年,看著他服完兵役,進入百大企業打拚,兩年後,隨即找了人投資,自己成立了「輕妍館」藥妝連鎖公司。

  而她,早在幾年前便搬去和他同居,替他打理生活瑣事。

  感覺上,兩人的感情早巳穩定得像是老夫老妻,就只差一張證書證明他們的關係。

  祝凰穎知道他努力在事業上衝刺,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所以她也不怎麼急,只是眼看著她都二十有八了,她不急,家人可是已經等不及了,更何況幾年前他便正式拜訪過她的家人,如今家人催婚,似乎還頗有道理的。

  可是,他還沒打算,她又能如何?

  「總不能要我求婚吧?」

  明亮的咖啡廳裡,在下班時候人潮漸漸洶湧。

  祝凰穎壓低聲響,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著咖啡。

  坐在她對面的吳芳廷,是大學時代的好友,自然知道兩人交往的點點滴滴。

  「挺不錯的方法。」吳芳廷皮笑肉不笑地說。

  「芳廷。」祝凰穎鼓起腮幫子,瞇起水潤大眼,半點殺傷力都沒有,反倒像是在撒嬌。

  「拜託,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誰跟誰求婚重要嗎?重點是,趕緊結婚吧,把妳那口子給定下來,省得三天兩頭就見到他的緋聞,妳沒反應,我都覺得我快要吐血了。」吳芳廷向來直人快語,說起話來總是一針見血。

  不能怪她反應這麼大,只因她可是一路見證他們交往,眼見凰穎陪伴著於令忍度過喪母之痛,支持他無後顧之憂地創立公司,然後再見他以俊魅的奪人豐采,成為媒體寵兒,成為名媛貴婦青睞的對象……如此演變,教她一肚子火。

  「厚,妳嘛幫幫忙,都跟妳說那都是媒體捕風捉影了。」祝凰穎毫不猶豫地聲援男友。

  「厚,妳嘛幫幫忙,偶爾也吃點醋,跟他反應一下好不好?」

  「可是,那根本是假的,妳要我吃醋,不就變成我無理取鬧了?」才不要呢,她可是計劃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如何愛他、寵他的生活裡,才不想莫名其妙地燃起戰火。「唉,妳知道的嘛,有時候緋聞就是一種營銷手法,我何必跟著起舞?」

  輕妍館雖然已經站穩藥妝業的一角,但她知道令忍想要讓公司更上層樓,而最快的方式,就是炒作緋聞,不必花費半毛的廣告費用就能達到最好的效果,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曖昧全都是媒體想像的。

  吳芳廷無力地閉了閉眼。「……凰穎,我很認真地問妳,他是不是弄了什麼怪東西給妳吃,妳才會對他這麼死心塌地?」

  有的時候,她真的很替好友不值。

  不只是因為於令忍常有緋聞,更因為於令忍從未讓公司員工或者是商場友人知曉,他身旁有凰穎這個女友的存在。

  這一點,她真的不能理解,總覺得好友早晚有天會變成糟糠妻,被踢到天涯海角去。

  糟的是,凰穎竟然甘於這樣的狀況,從不在他工作時打電話給他,更不會主動到公司找他,打從公司成立之後,更不曾和他出現在公共場合裡……X的!有哪對男女朋友是這種交往模式的?吳芳廷悻悻然地想著。

  偷偷摸摸得像見不得光的地下情,要不是他是她的上司,要不是凰穎實在太愛他,她早就抓狂了。

  「芳廷,妳不懂。」祝凰穎輕輕勾笑,牽動潤亮的大眼。

  交往八年,她不敢說自己成了令忍肚裡的蛔蟲,但只要他一記眼神,她就知道他的心還在不在自己身上。

  當然,她也知道令忍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有一部份是源自於他的背景。

  令忍的父親不太負責任,做事不切實際很會畫大餅,養家的擔子幾乎部落到他母親肩上,死後還留下一堆債務,讓他對父親一直不能諒解。

  而他的母親努力工作栽培著他,直到他創立了公司,總算能讓母親享點清福,然而誰知無常來得這麼快,三年前,他的母親去世,幾乎讓他崩潰,自責自己的努力不夠,不能讓母親更早享清福,才會那麼早離開他。

  如今想想,令忍開始瘋狂地投入工作,似乎就是從他母親去世之後。

  「是是是,妳懂就好,妳開心就好。」吳芳廷沒轍爬了爬一頭亮麗短髮,順手拿起桌面的果汁。「既然妳現在都很好,還特地找我出來做什麼?」

  「嗯……」她拿起咖啡杯,輕貼著杯緣,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祿碌地轉著。「就是,我覺得啊……」

  「說啦,不要吊我胃口,妳要知道,我只能出來兩個鐘頭,待會不趕緊回去,要是總館出了事,妳那口子會殺了我。」吳芳廷嘖了聲。

  她是輕妍館總館的店長,負責的大小雜事把她操得每天晚上都得用爬的回家,不過看在津貼和獎金那麼高,她就姑且忍耐。

  「就就就……」她垂眼,話愈來愈小聲。

  「幹麼啦?」

  祝凰穎很無力地瞪她一眼,招招手,要她靠近一點。

  「這麼神秘?」吳芳廷很配合地傾前。

  她貼在她耳邊,細聲哺著,令她驀地瞪大一雙鳳眼。

  「怎麼搞情趣?他不舉啊?!」

  「芳廷!」祝凰穎趕緊摀住她的嘴巴,不斷地左顱右看,很怕她剛才說的話被鄰桌的人給聽去,所幸店內有音樂,更有不少人閒聊,看似無人有反應,她才鬆了口氣,壓低嗓音說:「他沒有不舉啦。」

  「嘿嘿,我抓到他的把柄了,我要逼他給我加薪。」吳芳廷逕自笑得很惡劣。

  「就跟妳說不是了,妳……」她又羞又惱地扁起嘴。

  「如果不是不舉,妳幹麼問我如何促進兩人之間的情趣?」她托著頰笑得壞心眼。

  祝凰穎滿臉通紅。「妳想到哪去了?我說的情趣是指兩人比較有互動,比較有戀愛的感覺,不是指那方面的事。」

  「幹麼,妳對他沒有戀愛的感覺了?」

  「怎麼可能?」她翻動眼皮子。「我只是想要製造一點情趣,多一點戀愛的感覺。」

  她對他們之間的交往,並沒有任何不滿,只是總覺得缺少了一份衝動和一點火花。其實打一開始交往,似乎就沒有太多的激情,而她也不覺得戀愛就非得搞浪漫什麼的,只要兩人可以在一起,就很幸福。

  可現在兩人住在一起,反而比以前更見不到面,總覺得戀愛沒有細火慢燉,就怕他厭倦了。

  「是嗎?」吳芳廷微瞇起眼,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所以……我才想問妳有沒有什麼浪漫的點子,可以當我們之間的潤滑劑。」她想要重燃愛情的熱度,也希望可以藉此轉移些許他對工作的執著,偶爾好好地正視她。

  「還不簡單,三不五時來點電話熱線。」

  「那不成,會打擾到他工作。」

  她皺皺鼻。「幹麼,一分鐘不工作,公司會倒嗎?」

  「不是,只是我覺得工作歸工作,私事歸私事,要區分開。」

  吳芳廷不禁拍額。不知道該誇她公私分明,還是惱她連情人最基本的權利都輕易放棄。

  「反正,那都不管啦,想要重燃熱度就是要打破一些不必要的成規,還有有空就約他到外頭坐坐,聊些話,我看你們應該好一陣子沒有好好聊聊,還有……」她想了下,又說:「最重要的是,弄個方法奉子成婚,這下就有最完美的逼婚理由了。」

  祝凰穎薄薄的臉皮泛著紅。「那個……可能……」

  「……他真的不舉啊?」瞧她吞吞吐吐的,吳芳廷很自然地朝那方面聯想。

  「不是啦!」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是……他都有做防護措施啦,他說……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不然是要到廟裡擲筊問神挑時選日?」她不客氣地啐了聲。「誰理他啊?反正那種東西只要要點小手段,戳幾個洞,很簡單的啦。」

  「可、可是……」

  「又怎麼了?」她吼著,手機突然響起,她從包包裡取出,瞄了一眼。「快說喔,我要回公司了,沒時間陪妳了。」

  「等等啦,我不知道怎麼、怎麼……」

  「直接撲倒他啦!」這次不用細問,她也知道她在害羞什麼。

  「我不會啦……」

  吳芳廷抽動嘴皮。「先幫他按摩啦,妳會不會?腦袋都不會轉彎的是不是?難怪妳會被他給吃得死死的。」

  瞧瞧她,都畢業幾年了,頭髮依舊是未燙未染的長髮,只因於令忍說他喜歡,她就保持原來的模樣;因為於令忍喜歡,她只化淡妝,因為於令忍喜歡,她總是穿輕飄飄的洋裝,因為於令忍喜歡……她人生的目的,全都以於令忍的喜好為標準在活,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她是怎麼過下去的。

  不過,既然她樂在其中,她也無話可說啦。

  「喔……」

  「妳的廚藝被他訓練得那麼好,妳就隨便找頓理由弄個大餐,飯後替他按摩,不然一起洗個鴛鴦浴,再不然就下廚時來個裸體圍裙迎接他嘛,或者乾脆弄件性感睡衣,他是男人,總不可能無動於衷吧。」

  「……」她不太確定耶。

  因為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那樣的她。

  「去做就是了啦,反正要是有問題,妳再來找我,我要先回公司了。」拋下種種建議,抓起賬單,便進備去付帳。

  「芳廷,不好意思,耽擱了妳的時間。」

  「神經啊,還不好意思咧?」吳芳廷拿起賬單往她頭上輕敲。「我們之間有必要客氣這些嗎?倒是妳,準備回去了嗎?」

  「嗯。」

  「我趕時間沒辦法送妳,路上小心。」

  「妳自己也要小心。」到門口,目送著她離去,祝凰穎不由得落寞地垂下眼。

  咖啡廳外,霓虹燈閃爍,街上行人熙來攘往,當中不乏熱情相挽的情人,教她很羨慕。

  她不知道已經多久沒跟令忍牽著手一道走了,更不知道已經多久沒為他下過廚了,不是她不肯,而是他根本忙得沒有時間回家吃晚飯。

  他不在身邊,她的時間變得太多,多到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盡力地把家裡力理好,讓他回家時,可以感覺舒適自在。

  只是,儘管如此,有的時候,她還是太閒。

  大學畢業之後,她的生活一切以他為重,所以不斷地拒絕朋友的邀約,久而久之,朋友便一個個減少,而公司裡的同事,因為她少在下班後和大家聚餐,就算有幾分情誼,但也很難說些私密話。

  有時候,想要找個人說話……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也許……她應該回家,學習怎麼電話熱線才對。

第1章(2)  

  正忖著,一旁有人喚著她,她不禁擡眼望去--「你叫我嗎?」

  「不好意思,跟妳請教一下,一這條路在哪裡?聽說那裡有一家咖啡廳,頗具好評。」男人走近,手裡拿著一張名片。

  祝凰穎很認真地看著名片上的地址,露出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條路在哪裡。」必須強調她絕對不是路癡,因為她知道路該怎麼走,只是不擅長記下路名而已。

  男人臉色一僵,看向她身後,很裝模作樣地低喊著,「哎呀,不就是這家咖啡廳嗎?原來就在這裡,不知道這位小姐能不能……」

  「欸,對耶,多拉就是這裡嘛。」祝凰穎輕拍著飽滿的額頭,笑得靦腆。「我才剛出來呢,跟你說,這家咖啡廳的招牌咖啡真的很棒,你非去嘗嘗不可。」

  話落,她隨即點點頭離去,腳步堅定得不讓那男人再有機會叫住她,而且完全沒發現對方純粹只是想跟她搭訕。

  ※※※

  輕妍館總公司位在市區的商辦大樓十樓,整層樓裡有不少投顧投信公司,觀察的是歐美股市匯率,導致整棟大樓愈夜愈美麗。

  當然,屬於朝九晚五工作形態的輕妍館總公司,在晚上九點,員工早巳下班,只剩董事長辦公室裡,仍舊點著燈火。

  「董市長,市調公司的座談會吸引了不少的投資者,對公司各方面的詢問相當踴躍,期待可以有進一步的合作。」

  身為公司業務經理,陸以庸將最新的資料往於令忍的桌上一擺,這也表示他今天的工作已經到一段落,待會桌面收一收,他就可以回家休息,不用像他這個工作狂的好友兼上司繼續耗下去。

  於令忍將盯在計算機屏幕的視線緩緩挪往夷面的數據報告,出眾的五官噙著讓人難以解讀的淡漠。

  「好了,你慢慢看,我先走了。」面對無止境的加班,好不容易今天可以提早走人,他當然不會太客氣。

  「以庸,開於筱原屋的事,你怎麼看?」

  正要邁開步伐,卻硬是被叫住的陸以庸,用力地歎口氣,「筱原屋自然是沒話說,坐穩日本藥妝店龍頭的位置,目前正有打算朝國外發展,另辟第二個戰場,我想……對方合作的意願肯定不大。」

  同樣是藥妝店,要是能夠爭取到和筱原屋合作的機會,兩家公司勢必成為兄弟店,雙方取得的獨家便可以互相流通,在彼此的國內達到相當的廣告效益。

  然而問題就出在,筱原屋既是日本藥妝店龍頭,想要跨國經營,並不難,遑論輕妍館又非台灣藥妝店的龍頭,想要和對方合作,實在有困難。

  「難道你不覺得筱原屋的代表近日內打算到台灣尋找駐點,對我們而言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於令忍懶懶擡眼,長指輕敲著桌面。

  「是啊,不用特地跑到日本,又可以讓筱原屋的代表直接到公司參觀……」陸以庸說著,笑容變得很苦。「但是,你認為對方願意嗎?」

  「你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

  「這種事還需要試?」陸以庸真的很想死,偶爾很怨自己幹麼當初跟著他一道出走,累得自己面臨快要爆肝的局面。

  連秘書都早早走人了,可是他家老闆卻沒打算放過他。

  「為什麼不試?」於令忍臉上沒太多表情,然而那雙深邃的眸子卻份外有神,看起來壓根不像是全年無休的超時工作者。「去年法國的朵爾泉要不是我堅持和你一道前往法國,今天這份獨家代理又怎會落在我們手中?」

  陸以庸真的很無言,面對於令忍,他是佩服又歎氣。

  佩眼他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衝勁,每天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地潛入,直到讓法國老字號的朵爾泉點頭把代理權交出。

  歎氣的是,他一旦看上,就沒打算放棄的狠勁,真的讓人很頭痛。

  「想個方法打探對方何時來台、下榻的飯店等等事宜。」於令忍輕敲的長指收回,下的是命令,而不再是商量的口氣。

  「……我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這麼回答,今天就別想回家了。

  於令忍直睇著他,正想要再說什麼,桌面的電話響起,他拿起話筒:「喂?請問哪位?」

  這是他辦公室的專屬電話,知道的人不多,通常是相當有交情的商場好友,再不然就--

  「……老公,是我。」

  「妳怎麼會打電話來?發生什麼事了?」聽著她虛弱的聲音,他眉頭微擰,眸色淩厲了起來。

  凰穎很少打這支電話給他,一旦打了,通常是有她無法處理的大事,好比三年前母親病危時。

  「沒、沒事了,我只是想問你……幾點回家……」祝凰穎的口氣先是很驚慌,後來就變得虛弱無聲。

  於令忍不禁閉了閉眼。「就這件事?」他有點微惱。

  「對……」

  「妳早點睡,我晚點會回去。」話落,隨即掛上電話,就連一聲再見也沒,隨即動手翻開手邊的資料,說:「以庸,市調公司的座談方式不錯,下次有機會,再請他們辦個幾場,不過眼前暫時把重心放在筱原屋上,和律師先擬妥一些合約細節,到時候再靜觀其變。」

  陸以庸傻眼地看著他近乎無情地掛上電話,隨即又和他提起公事,而且他的口吻,感覺就像是筱原屋已經點頭要合作似的。

  「……令忍,你這樣對待凰穎,會不會太冷淡了一點?」

  於令忍擡眼。「會嗎?」

  「會!」他甚至想替凰穎抱屈了。

  聽聽,那是什麼口氣?有沒有一點人性啊?是說……他這個好友,本來也沒太多人性,有時為了替公司得到免費的宣傳效果,甚至放任一堆名媛黏上身,任其曖昧,等到宣傳效果達到後,立即劃清界線,不給對方再進一步的機會。

  弔詭的是,他還沒聽凰穎抱怨過。

  「她沒跟我說過。」

  「不用說好不好,這種事用膝蓋想也知道。」陸以庸瞪著他,不認為他是個愛情白癡,而是根本吃定了祝凰穎。「還有,你為什麼不乾脆讓人知道你已經有個交往八年的女朋友?免得廠商還是客戶老想替你牽紅線。」

  「牽紅線有什麼不好?商場上多認識一些人,就等於是錢脈,你不懂嗎?虧你還是幹業務的。」他啐了聲。

  「那是兩碼事,人家會以為你是單身,想巴上你,而凰穎又會怎麼想?你不準她到公司,又不準她打電話給妳,你到底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我最愛的人。」於令忍濃眉微揚,但眸底卻深藏著他不外露的濃情。「你以為我要是不愛她,我會允許她踏進我的屋子裡?」

  陸以庸呆掉,沒料到他給的答案,這麼讓人起雞皮疙瘩。

  「至於別人要怎麼巴上我,那是別人的問題,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想要的只是緋聞的附加價值。

  「那你為什麼不讓她到公司?把她搞得像是地下情婦一樣。」

  於令忍聞言,黑眸直睇著他。「你會不會管太多了?不想讓她到公司,就是不想要讓一些莫名其妙的閒雜人等靠近她……她是我的,你少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引起我不必要的聯想。」

  他看上的女人能差到哪去?凰穎外貌秀氣恬柔,加上愛笑討喜,像塊上等的蜜糖,常常吸引一堆蒼蠅螞蟻上門,害他只想把她關在房裡,哪兒都不讓她去。

  只是她堅持要有一份工作,他才勉為其難地放她去學習社會經驗。

  陸以庸徹底無言,感覺自己像是多管閒事,可又覺得好友這種自私的愛法,早晚會讓兩人出問題。

  「人家說,就算養只寵物,偶爾也要抱抱親親,可是你呀……」

  「凰穎是我未來的老婆,不是我的寵物,我沒興趣養寵物。」

  「我是說,你天天加班,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你一點都不心疼?」

  他和令忍是大學同學,當初這傢夥挑在畢業典禮上告白,近乎強迫中獎的手段已經夠嗆的,沒想到他的戀愛模式更是狂妄自負得很。

  「為了將來,這一點是必須忍耐的。」不光是凰穎得忍耐,他也是一樣。

  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她,他不會那麼早便把她定下來,甚至卑鄙地將她困在身邊,哪裡都不許去。

  然而,這麼做,都是為了美好的將來。

  他有一套計劃,藍圖的終點就是帶著她去環遊世界。

  「有計劃是很好啦,但是有時候計劃就是趕不上變化,等到你覺得適合退休的那一天,不知道你們兩人的身體健不健康,也不知道你們還玩不玩得動。」陸以庸皮笑肉不笑地說。

  他很清楚令忍向來是個縝密行事的狠角色,可問題是,這天底下到底有幾人能夠順心如意地完成人生規劃?

  「玩不動就算了,不健康也罷,我會照顧她,她出會照顧我。」除去工作外,其實他最想要的是一份平靜的生活,只要有她在身邊,怎樣都好。

  「是啊、是啊,在最年輕有活力的時候不玩,把所有心力都放在工作上,老了卻是兩人為伴,你想要這種生活,你有沒有問過凰穎要不要這種生活?」

  「我想過的生活,就是她想過的生活。」於令忍說得斬釘截鐵,話中噙著幾分霸道。

  陸以庸看著他半晌,摸摸鼻子。「依我看,凰穎能夠獨守空閨忍受你,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天底下有哪個女人能夠忍受這種交往模式?真想知道他到底是弄了什麼符水給她喝。

  「依我看,她能夠得到我這個男人,才是她修了三世換來的福氣。」他說得大言不慚。

  「……要是哪天她決定跟你分手,我一定會去買煙火來慶祝。」他只能說祝凰穎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夠獨立不怕寂寞又能夠忍受令忍的霸道和狂妄。

  「省省吧,沒有那麼一天。」於令忍笑勾唇。

  而他,為了美好的將來,在今晚,要擬定最完美的計劃,非要拿下筱原屋的合約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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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4 23:54:49

終章  

  不知過了多久,家裡的電話響起,教他恍惚地張開眼,隨即又無力地閉上眼。

  然而,像是不死心似的,電話鈴聲不斷地響著,直到他想起,也許是靈堂那邊有事,隨即起身接起電話。

  「喂?」

  「你好,這裡是魔法蛋糕店,請問祝凰穎小姐在嗎?」

  他心頭一震,隨即又平靜下來。「她不在,請問有什麼事?」

  「祝小姐預約了一份蛋糕,可以請她過來取貨了。」

  「她不在,我是她先生,可以代領嗎?」

  「可以的。」

  掛上電話,他下樓招了出租車,前往魔法蛋糕店。

  門一推,一個穿著咖啡色圍裙的女人朝他頷首。「於先生是過來拿蛋糕的?」

  於令忍一怔。「對。」他不解她怎會知道自己是誰,但此刻已無心追問。

  那女人從櫃子裡,取出包裝紙盒。「你好,我是這家店的店長,這是祝小姐為你預約的生日蛋糕,祝你生日快樂。」

  他眸色空洞地看著她。「……謝謝。」

  「本店的草莓蛋糕,只賣給有緣人,於先生相當幸運。」那女人笑著,直睇著他,正色說道:「有幸得到一這個草莓蛋糕的人,都可以許一個願望,對草莓蛋糕許願,你有一次機會可以彌補遺憾,改變過去。」

  於令忍微擰起眉看著她。

  「請別錯過這個機會。」她寓意深遠地叮嚀。

  他沒回應,拿了蛋糕,回到家中,正要踏進露台,因為這幾天吃得不多,教他一個踉蹌,撞上木雕青鳥,青島掉落在地,他也不管裡頭灑出什麼,只管將蛋糕擱到桌上,確認蛋糕。

  打開包裝,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卡片,他拿起一看,認出那是祝凰穎的手工卡片,形狀像是一座城堡,翻開一瞧,娟秀字體寫著--

  這個草莓蛋糕,我不是有緣人,吃不到,可是呢,就是沒有緣份,我也要訂下它,讓你當有緣人,我就很開心了。

  每年你生日的時候,總是老話一句,希望你心想事成,一切順利,但是不要把自己累壞了,因為我還要你陪我走很久很久的路……聽不聽得懂我的暗示呀,趕快娶我為妻呀……於先生,我很想當於太太……

  於令忍看得出神,彷彿可以看見她害羞地咬著唇,在他面前柔柔地撒嬌著。

  她總是把最好的都給他。

  逛街,買的是他的衣服,買食譜,也是為了做養生料理給他吃;她總是記得他的生日,再晚也要等到他回家慶祝……就連她吃不到的蛋糕,她也要訂下一份給他……而他,到底為她做了什麼?

  他努力地想,卻想不起自己為她做過什麼。

  不禁垂下眼,看著那四吋大小的草莓蛋糕,眼角餘光瞥見散落一地的卡片,他一怔,才發現木雕青島的底部竟有一扇上鎖的暗門,而卡片就是從那裡散落。

  他拾起一看,收件人寫的是祝凰穎,可是上頭的字跡根本就是她的,他不會錯認,那為什麼她要寫卡片給自己?

  打開一看--

  唉,他今天放我鴿子呀,早知道就跟他說,今天是我生日了……

  算了,祝我生日快樂……

  他看著底下的日期,2004.4.22。「……不是四月二十五日?」L他低啞喃著,再打開另一張卡片。

  怎麼又放我鴿子了?

  他到底愛不愛我呢……真想聽他說一聲生日快樂呀……

  他翻看著後頭的卡片,大致都是寫著,希望他可以記得她的生日,可以陪地一起度過,不要再放她鴿子,讓她只能對自己說生日快樂。

  一直到最後一張--

  不記得我的生日,也沒關係,今年總算向他偷來一點時間了。

  如果生日可以許三個願,我希望令忍可以身體健康、工作順遂、心想事成,因為當他的願望實現的時候,也是我願望實現的時候。

  如果他快樂,我就快樂……

  期待明年,一起過生日。

  他看得怔忡,她的願望彷彿幻化成影,滲入體內,抽動著他像是已死去的心。

  他像是一縷忘記死亡的孤魂,直到這一刻,他才察覺自己已死。

  不是不痛,是痛到極致,痛到……忘了痛。

  而今,卡片上娟秀的字體,強逼他正視著事實。

  他不知所措地托著額,突地牽動了唇,酸楚模糊了眼。

  「我快樂,妳就快樂……」他低啞笑著。

  好簡單的願望,就連她自己的生日,許的願都是為了他……而她只是想要他陪伴過生日,難怪二十二日那一天,她會一再確認,為什麼他都沒發現?

  她把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默默地支持著他,而他竟連她的心願都沒發現……

  明年……明年他要怎麼陪她過生日?

  他就在她的身邊,然而,他卻讓她只能自己寫卡片,祝自己生日快樂……他在做什麼?這八年來,他到底做了什麼?!

  蟄伏的痛從心版深處蔓延開來。她卑微的心願,鞭撻著他自負狂傲的心,掀開企圖遺忘的傷口,那片血肉模糊凝成了淚,倉皇地掉落在卡片上,暈開她一字字的期望。

  一滴一滴一滴……他的眼好痛……好痛……

  「凰穎……」他粗啞喃著。

  那麼簡單的心願,那麼容易實現,可是他卻沒有機會完成……

  他滿腦子想的只有自己的計劃,像是把她擱在心上,卻從沒正視過她的心情,如她說的,他給的不是她想要的……

  她說,光是能和他在這裡吃飯,對她而言就是奇跡……怎麼會有這麼廉價的奇跡?只不過是一頓飯,那麼尋常的事……

  他總想,三十歲,讓公司完全步上軌道,四十歲之前,讓公司立於亞洲不敗的地位,五十歲時退休,他要帶著她去環遊世界,還記得她一直很想去一趟威尼斯,所以要去的第一站就是威尼斯,可是現在……計劃如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麼都沒有。

  屋裡到處殘留著她的氣息,就是沒有她的存在。

  「凰穎……我要親口聽妳跟我說生日快樂……妳不在……我怎麼會快樂……」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無法自遏地哭泣,哭得不斷地抽氣,像是快要不能呼吸。

  父親過世時,他沒有太多感覺,母親過世時,有她陪伴,讓他消減了悲傷,而現在,她離開了他……

  「是不是因為我要妳幫我剪了指甲,老天就不讓我見到妳的最後一面?」他啞聲問著。

  不過是小小的風俗,她可以為了他遵守,但他卻沒有……

  「妳是我的親人、我的妻子……」他痛苦地蜷縮在地,像是被抓出水面的魚,不能呼吸,痛苦綿密地將他包圍,悔恨鋪天蓋地將他籠罩,他掙脫不開。

  就算閉上眼,看見的依舊是她倉卒掉淚的瞬間。

  在她眼裡,淚水是最終的風景,驚恐是最後的表情……可是,她卻在飛機失事的時候,傳了簡訊給他,告訴他,她愛他……在最後的時分,她惦記在心的是,這一份情,還有讓他知道,她已經不怪他了……

  直到最後,他還是佔住她的心裡。

  然而,他卻沒有好好地疼愛她,他見到她的最後一眼,是她被背叛的痛……

  跟他在一起,她只嘗到了寂寞和傷害……他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他讓幸福變了調?快樂走了味……

  他以為,路很長,時間還很多,他有很多機會可以好好彌補,可怎麼知道幸福轉眼即逝。

  他不屑跟爸爸一樣,滿嘴空頭支票,但到最後,他居然跟爸爸一樣,開出的支票,沒有兌現。

  太多的自以為是,太多的一相情願,是他不懂珍惜,是他的錯!然而,老天也懲罰得太凶狠,完全不給他彌補的機會……

  倏地,他想起魔法蛋糕店的店長說:「有幸得到這個草莓蛋糕的人,都可以許一個願望,對草莓蛋糕許願,你有一次機會可以彌補遺憾,改變過去。」

  機會?於令忍驀地坐起身,像是抓住一線生機。

  她說:「請別錯過這個機會。」

  他不信鬼神風俗,只相信自己,然而此刻,他願意相信一次。

  瞪著桌面的草莓蛋糕,他啞聲啟口,「如果人生可以重來……」還記得他和凰穎討論過這個話題,他總是自信滿滿,以為人生已來到他最滿意的階段,他不屑住後看,然而此刻--「我希望可以回到她誤解我的瞬間,讓我有機會解釋,讓她別傷心地離開我。」

  這是他人生最大的遺憾,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來,他願意付上所有代價,只為換得一次重來的機會。

  驀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痛苦地蜷縮在地,感覺有股力量從他體內狠狠地拉扯著,他的靈魂像是被丟進另一個象限,意識陷入昏暗……

  ※※※

  「令忍,你睡著了?」

  於令忍驀地張大眼,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你怎麼了?」

  他怔愣地看著走出浴室的筱原悠,一股嗆濃的香氣逼近,嫌惡之餘,他直瞅著她,沒來由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話脫口而出,「妳這是在做什麼?」

  「演戲啊。」她答得理所當然,朝他走來。

  於令忍睇著她,心莫名的鼓噪,不是因為她的接近,而是他的心像是發現了什麼,朝他發出警訊,然他一時之間卻抓不住,直到她跨坐在他腿上。

  「別坐在我身上。」他不耐道,閃避著她身上的香水味。

  然而,話一出口,他心頭一震,感覺一這情景已不能單純的只以似曾相識帶過,像極了……

  「為什麼?」

  「我不喜歡。」他再響應一次,只覺這些對話,甚至接下來的發展,他都猜得到。他直覺擡眼,聽著她低喃抱怨幾句,在她欲湊近之前,他伸手制止她,她卻像條蛇般滑溜地閃過去,硬是要吻上他的唇--

  於令忍微惱地將她拉開,閃過了唇,吻卻落在嘴邊,甚至刷過他的衣領,教他不禁怔住。

  心裡殺出一道突兀感,一種難以解釋的重叠感,像是眼前的一切,他早已經歷過,如今正在經歷第一次,而弔詭的是,他做出了防備,然而結局卻沒有政變……無端端的,他身上發起惡寒。

  身上沾了唇膏,他勢必要起身將唇膏洗掉,襯衫必須脫掉,而……

  「妳有卸妝液吧。」他問,心加決了顫跳的速度。

  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何可以這麼確定,眼前的人生是重叠的,他已經歷過一次,可是他的心告訴他,他必須要改變,但改變……是為了什麼?

  於令忍不禁疑惑地垂下眼,愈是思考,腦袋愈是空白,教他微惱地脫下襯衫,站起身。

  「我有啊。」筱原悠看他一眼,走向梳妝台。

  他走近,瞧見她拉開抽屜,腦海中閃過平野慎衝進屋裡--

  驀地--門被推開,淩亂的腳步聲闖進,他擡眼望去,看見了平野慎、白家駒……凰穎?!

  他瞪著她,轉不開眼,腦袋中突地跳出之後發生的所有事,他們分離,飛機失事,她死去……

  腦袋有太多記憶轟炸著,幾欲逼他瘋狂,然而他眸色堅定不移地看著她,再痛也捨不得移開,那股恍若隔世的悲傷,痛進骨子裡,燒在靈魂裡的椎楚,令他想起他許了願。

  是了!他許了願,他依照魔法蛋糕店的店長所說的,他對著草莓蛋糕許了願,然後……他的靈魂出竅,來到過去,附在自己身上……

  「凰穎!」他喊著。

  他真的見到她了,他真的有機會可以阻止悲劇的發生,他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卻見平野慎朝他走來--

  「混蛋傢夥,你明明已經有未婚妻了,為什麼還要招惹悠?!」平野慎罵著,拳頭已經揮了過來。

  一模一樣的畫面,教於令忍想起,剛剛他下意識地改變歷史,然而歷史卻沒有改變,那是否意謂著,就算他人生重來一遍,他還是得失去凰穎?!

  思及此,他驚恐得肝膽欲裂,眼前的畫面像是電影慢動作一般,他發狠地將平野慎推開,舉步衝向祝凰穎,趕在她拔下求婚戒之前,一把將她擁進懷裡。

  「凰穎、凰穎!不要離開我!」緊摟著她,他無法放輕力道,像是要將她嵌入生命,用己身為盾守住她似的。

  她在這裡,就在這裡,還有呼吸心跳,溫熱的身體,耳邊的氣息,讓他熱淚盈眶,整個人抽顫起來。

  「你騙我,你說你在家裡,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騙了妳,可是妳聽我解釋,我只是和筱原悠合演了一場戲,這全都是假的,只有愛妳是真的!」他吼著,就怕她不信,就怕她轉身就走,就怕再也見不到她。

  「於令忍,你怎麼可以把我們的協議說出來?我要取消我們之間的合作!」筱原悠沒料到他會突然將一切抖出來,氣得跳腳。

  平野慎不解地看著她,就連白家駒都不能理解,眼前到底是什麼狀況。

  「取消就取消!」於令忍回頭吼著,「我配合妳,是因為我想要這個合作,但是現在我不是非要合作不可,決定怎麼做都由著妳。」

  他的努力都是為了凰穎,如果沒有了她,一切都失去意義,他還緊握著工作做什麼?

  祝凰穎怔怔地看著他嘴角的唇印,還有赤裸的上身,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你!」筱原悠一肚子火,然而瞧他為了不讓未婚妻誤會,選擇放棄合作,她惱著,卻也好羨慕祝凰穎,有這樣一個男人深愛著她。

  「還有你,平野慎,你不要以為身邊的一切都會理所當然的存在著,不要以為自己能夠控制一切,有的時候,就算你緊握在手,也有可能轉眼消逝。」他吼著,只因在這件事裡,他最不滿的除了自己就是平野慎,他們都讓愛他們的女人愛得很辛苦。「為什麼不坦白一點?難道你真的非要等到有一天,她不在身邊了,你才來後悔?」

  他對平野慎說的,是他的切膚之痛,而他不要後悔,所以他緊緊抓著,不讓凰穎離開視線,就在他懷裡,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平野慎頓住,直瞅著他,就連筱原悠也靜默不語。

  「凰穎,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我非要妳不可,妳……不要離開我,不要誤會我,不要……」他話到一半,胸口被激動的情緒梗住。

  祝凰穎被他抱得渾身發痛,被他從未有過的激動情緒震懾,直到感覺肩上一片濕意,聽他像個孩子股哭得抽氣,她整個傻眼。

  「你……怎麼哭得像個孩子?」

  她本來感覺委屈和背叛,儘管他說明了,她還是感覺不舒服,可是眼前的他,哭得像個大孩子,教她慌了手腳,不知道他的悲傷是從何而來。

  於令忍哭得不能自己,不斷地抽氣。

  「令忍?」她緊緊地環抱住他。「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是因為她嗎,是怕她誤解嗎?想起他剛剛說,他寧可不要合作……那都是真的嗎?可那是他夢寐以求的,他寧可為了她放棄?

  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轉變?

  而且……她從未見他哭成這樣,教她嚇到,教她不知所措。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他像個耍賴的孩子,已經不管尊嚴面子,只懇求她不要離開。

  那種永遠失去的痛,他不想再嘗到。

  「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不要嚇我。」她小小聲地保證,伸手輕拍著他的背,在他耳邊不斷地呢哺著,「令忍……沒事的、沒事的,我就在這裡,什麼事都沒有,你不要擔心……」

  眾人看著於令忍像個孩子般哭泣,看著祝凰穎如此輕易地將他收伏在掌心裡,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才知道,原來於令忍根本不像外傳的那麼可惡,他心裡是有珍愛的人,珍愛到無法容忍她誤解,哭泣解釋著……原來真正的狠角色是祝凰穎,而不是他呀……

  於令忍不在乎自己沒了面子,只要能重新掌握住幸福,要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都是值得的。

  他可以每天累得像條狗,他可以為了得到合作而無所不用其極,就算要哈腰諂媚,被人奚落嘲諷都無所謂,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營造一個家,而這個家裡,一定要有凰穎。

  他傾盡所有,是為了打造回家的路,通往家的入口,就在她的笑容裡。

倒帶後的幸福  

  飯店外的露天花園裡,舉辦著熱鬧的婚禮。婚禮採取西式自助餐,還有飯店大廚在準備BBQ,會場佈置得有如童話般夢幻,濃綠粉紅襯著純白心形氣球,現場小提琴伴奏著,熱鬧的氛圍相當溫馨。

  原本,於令忍是打算包下飯店的宴會廳,打造一場世紀婚禮,然而祝凰穎不願意,於是交由她處理之後,宴請的來賓,只有女方的親戚和同事,還有輕妍館的幹部和比較有交情的朋友。

  而重頭戲,就在拉炮聲中開始。

  身穿白色婚紗的祝凰穎和白色燕尾服的於令忍出場,有人全程拍攝著,更有不少人拿出相機猛拍,實在是這一對新人,男俊女俏,教人轉不開眼。

  充當伴郎伴娘的吳芳廷和陸以庸則在賓客之間忙豫地轉來轉去,聽著來自週遭的低語。

  「聽說於太太是個狠角色。」

  「看不出來耶……」

  「這就叫人不可貌相吧,她可是能讓於令忍跪在地上痛哭,求她不要走的狠角色。」

  「是啊,我也聽人這麼說過,但老覺得不太可能。」

  「無論如何,這也代表於令忍是愛慘了她,對吧?」

  「應該是吧……他一定對她很好,一定愛得極深才對。」

  吳芳廷逛了一圈,聽完近來業界裡盛傳的流言,她撇了撇嘴。她也聽凰穎說過這事,大夥都不懂他到底是在激動什麼,不過她也不打算去澄清,反正那是事實,只是說……到底是誰愛誰呀?

  分明是凰穎愛得比較多,包容得比較多吧。

  她想著,心生妙計,偷偷端了杯香檳遞給祝凰穎。

  「別讓她喝酒。」於令忍眼尖地發現,立刻阻上。

  「這是無酒精的。」吳芳廷笑得壞心眼。

  「是嗎?」

  祝凰穎淺啜了一口,朝他笑著。「沒有酒精啦。」

  吳芳廷不禁掩嘴偷笑。她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有沒有酒精好不好!讓凰穎喝酒,只有一個用意,那就是--

  「老公。」祝凰穎笑得憨傻。

  於令忍直睇著她,發覺她有些不對勁。「凰穎?」

  「叫我老婆。」她不依地扁起嘴。

  他橫眼,瞪向早已逃之夭夭的吳芳廷。那娘們!他低罵著。

  「老公!」得不到響應的祝凰穎瞇起眼,有幾分和他相似的凶狠。

  適巧,飄揚的樂音停止,她的嗓音瞬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老婆……」於令忍努力地安撫著她。

  天啊,千萬別在這當頭發起酒瘋……他無所謂,可這是一生一次的婚禮,她要是知道自己這麼失態,一定會恨死自己。

  那可惡的吳芳廷,儘管逃吧,他決定要扣除她的獎金再順便減她三成的底薪。

  原以為祝凰穎貧瘠的酒量,在飲酒後,會引發可怕的酒瘋,豈料--

  「老公,我好愛好愛好愛你喔……」她軟聲撒嬌,小臉在他的頸間蹭著。

  於令忍瞪大眼,驚覺她的酒瘋是視心情而有所不同。這一次,她沒有抱怨,只是不斷地撒嬌,完全反應她內心的感受,這也意謂著他現在的做法是對的。

  「老公,我怎麼會這麼愛你呢?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她嬌柔地在他耳邊喃著。

  他動容地瞅著她,忍著在眾人面前吻她的衝動,低啞道:「老婆,沒有妳,我就不能活了,我這一輩子,不可能再愛上第二個女人,所以……妳一定要陪我到最後。」

  一席話,讓祝凰穎笑瞇了眼,摟著他又親又抱,讓底下的人看直了眼,直呼這於太太真的是狠角色啊,多麼柔情似水的小女人,有誰能抗拒她?

  「慎,好感動喔……」站在香檳塔旁的筱原悠一臉嚮往。

  那天,承蒙於令忍一席話,終於讓慎說出心底話,原來他會突然保持距離,是因為他父親要他別逾矩。然而,於令忍對祝凰穎的深情讓他動容,決定勇敢去愛。

  輕妍館和筱原屋簽訂了合約,不是因為於令忍湊成了他們兩個,而是他倆都肯定他的管理能力。

  「不管妳在哪裡,我都會陪在妳身邊。」平野慎輕咳了聲,俊顏有些赧然。

  筱原悠淚光閃閃,主動地環抱住他。

  而另一頭,站在BBQ架旁的白家駒心碎了一地。

  「總監,不要傷心,你還有我。」小花啃著羊肋,輕拍他的肩。

  「小花,謝謝妳。」

  「我的肩膀借你。」她很義氣地說。

  白家駒不禁輕掐她肥嫩嫩的頰,頓時教她頭上開滿小花,覺得羊肋一點都不好吃,她好想吃他呀……

  再另一頭,花園深處--

  「喂,妳要躲去哪?闖了禍就想逃?」陸以庸揪住吳芳廷。

  「喂,你不要這樣抓著我。」她用力地甩著他的手,可他的手卻像是牛皮糖,怎麼甩也甩不掉。

  「什麼你?我是妳的學長,叫聲學長來聽聽。」

  「誰理你?」她哼了聲。

  「妳理我就好。」

  吳芳廷怔住,瞪著他。「你千萬不要喜歡我。」

  「妳很會聯想,不過,」陸以庸笑咧一口白牙。「妳猜對了。」

  他確實是喜歡她一段時間,暗示了她幾次,她卻都不開竅,在令忍深情告白之後,他突然發現人生苦短,幸福稍縱即逝,所以他現在要開始展開追求大作戰,不讓自己遺憾。

  像是天上劈下一道雷,讓吳芳廷瞬間黑了臉。「我不喜歡你!」她最最最討厭的就是他這一類型的,八面玲瓏,在女人堆裡來來去去,自以為吃得開,根本就跟於令忍一樣。

  女人愛上這種男人,根本是自討苦吃!

  「沒關係,我喜歡妳就好。」他緊牽著她的手。「如果妳真的不想回會場,那我們找個地方獨處好了。」

  「不要!」

  「妳知道嗎?聽說一起當伴郎伴娘的,到最後變成夫妻的機率很大。」

  吳芳廷呆住,好一會才拔聲尖叫,「救命啊!」

  「乖,還沒到妳求饒的時間點。」陸以庸逕自笑得愉悅。

  ※※※

  一晃眼,過了一年,祝凰穎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寶寶。

  光是一個寶寶就讓她忙得人仰馬翻,不過幸運的是,芳廷幾乎每天都會抽空到家裡幫她,她感激的看著正陪著她折衣服的好友。

  「凰穎,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突地,吳芳廷的手機響起。

  「喔。」

  「嗄?文件?」吳芳廷看向她。「凰穎,妳家老公說,有件文件要麻煩妳幫他找一下。」

  「放在哪裡?」

  「他說露台。」

  「露台?」祝凰穎走到露台,仔仔細細地看過每個角落。「沒有啊,芳廷,他應該是記錯了吧。」

  吳芳廷跟在她的身後,講著手機。「妳家老公說,他放在青鳥的肚子裡。」

  她不禁一愣,回頭看著木雕青鳥。「……青鳥的肚子裡?」

  「對,妳趕快把文件拿出來。」

  「喔。」她打開底下的開關,果真掉下一份牛皮紙袋。「我找到了。」

  她交給吳芳廷,卻不解青鳥的肚子裡,明明裝的是她寫給自己的生日卡片,為什麼會變成他的文件?

  那她的生日卡片跑去哪了?

  吳芳廷繼續講著手機,「喔,好好,我知道了。」一結束通話,她隨即拉著祝凰穎說:「凰穎,對不起,我店裡有事要處理,這文件要麻煩妳送一下。」

  「欸,可是……子燁還在睡。」她看向兒子的睡臉。

  「把他抱去吧。」吳芳廷催促著。

  祝凰穎只好把兒子穿上外套之後,抱在懷裡。原本她要招出租車,但因為好友不放心,只好由好友親自送他們母子過去。

  「既然芳廷妳也要去,那妳送去不就好了?」她笑說著。

  「不,讓妳下車,我就要趕緊走了。」

  「那,他現在是在哪?」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

  垂眼看著熟睡的孩子,祝凰穎輕勾著笑。

  能夠為念忍生下孩子,是她期待已久的事,就算每天在尿布和奶粉之間忙著,她也忙得很享受。

  只是……擡眼看了下時間。已是晚上七點多,卻還不見丈夫的人影。

  其實,打從得知她懷孕以來,他幾乎不曾再加班,天天陪伴在她身邊,把她當女王一樣地伺候,替她按摩水腫的腳和酸痛的腰,將她照料得無微不至,甚至在她生下孩子之後,他竟然請了假,在家裡全程照顧她,還親手準備了月子餐。

  然而,就在孩子滿月之後,他立即銷假上班,又開始昏天暗地的加班生活,她入睡之前,看不到他,起床之後也看不到他,只有溫熱的早餐。

  她很感動他的用心,但其實她真正想要的,還是他的陪伴。

  而且,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她想,他一定是不記得……

  不過,算了,今年有兒子陪她,也很不錯。

  祝凰穎忖著,卻突地發現車子上了高架橋,直往郊區而去。「芳廷,他到底是在哪裡啊?」

  「再等一下,妳就知道了。」

  她望著車窗外,景色不斷地更叠著,直到她瞧見了海。

  車子直朝碼頭而去,祝凰穎瞧見一艘大郵輪,妝點著閃爍的LED燈,而有個人就站在前方,他手裡拿著一束花。

  「到了。」吳芳廷把車停住,笑睇著她。

  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便見老公走近,打開了車門。「老婆,生日快樂。」

  「……咦?」

  「芳廷,妳沒叫她看那份文件?」於令忍瞧老婆的表情,不由得問向她好友。

  「拜託,搞浪漫真的要一點天份,要是先叫她看了,就沒有驚喜了。」吳芳廷咂著嘴。

  「也對。」很難得的,他認同了,深情的看著祝凰穎。「老婆,把牛皮紙袋打開。」

  祝凰穎愣愣地打開牛皮紙袋,驚見是張生日卡……

  「最愛的老婆大人,在世界上最美麗的日子裡,請容許我對妳說聲生日快樂,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能夠邀請妳一超旅遊……」她念出上頭的字,眼眶發熱著。「你怎麼會知道青鳥的秘密?」她擡頭問他。

  他知道她的生日並不稀奇,因為他去辦結婚登記時,一定會知道,可是青島的秘密……

  「因為愛妳,所以關於妳的一切,我都要探索到底。」他不說是之前重叠的記憶讓他發現青鳥的秘密。他勾笑,吻去她掉落的淚。「噓,不哭,我要妳開心。」

  「我很開心啊。」她笑瞇了眼,卻控制不了淚水。

  她以為他又忘了呢。沒想到,他竟然安排了驚喜。

  「開心就好,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邀請妳搭船來個十天九夜之旅?」於令忍先抱起兒子,再牽著她的手。

  「你有時間嗎?」

  「妳以為我這陣子加班是加好玩的嗎?誰都不能擋住我的蜜月旅行。」他親吻熟睡的兒子,感覺他的人生在這一刻是完整而圓滿的。「走嘍。」

  「等等,我總要準備一些換洗的衣物。」

  「不用了,我全都打理好了。走吧,這一次搭船,路線直抵威尼斯。」

  「欸,為什麼不搭飛機?」

  「不要,我討厭飛機。」

  「為什麼?」

  至於為什麼……他不說,吻上她的唇。

  「嘿,上船再吻也不遲,兩位。」吳芳廷按了喇叭兩聲,隨即回轉離去。

  祝凰穎羞澀地垂下眼,他則是笑瞇了眼。「走,咱們上床去……」

  「是上船。」

  「船上的床。」

  「你……」她羞澀嗔笑著,挽著他的手,把臉貼在他的肩頭,感覺自己無比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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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4 23:53:49

第10章(1)  

  進到客廳,於令忍將事情經過仔細地交代一遍,並再三強調兩人早已打算挑婚戒和提親,證明他只是礙於合作和承諾,而非真的和緋聞女子有任何牽扯。

  祝父和祝母聽著,對看一眼,不知道該不該再相信他。

  實在是他的緋聞已經多到折損他們對他的信任,就算他說得再言之鑿鑿,總是教人心裡不踏實,更別提凰穎心裡的感受。

  所以,兩人皆沈默不語。

  於令忍見狀,只能把目光投向祝鳳真。

  「大哥,我說的都是真的,請你相信我。」他雙手緊握著,想要尋求一個有力的支持,別讓他孤立無援。

  祝鳳真直睇著他憔悴的面容,佈滿血絲的疲倦雙眼,還有鹹菜乾般的襯衫,不禁歎了口氣。

  「我相不相信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凰穎相不相信你。」

  「只要能夠找到她,向她好好解釋,她一定會相信我。」他有自信,只要她肯給他解釋的機會,一切都會沒事的。

  「你不認為這次的事,和之前很不一樣?」祝鳳真有雙和妹妹相似的眼,但眸色銳利冷靜。

  於令忍沈痛的閉了閉眼。

  凰穎丟下的求婚戒,還在他的外套口袋裡。她轉頭就走,她錯愕痛心的表情,直到現在一回想起來就教他心痛。

  上一回,她會對他說出真心話,是因為她喝了酒,酒精催發出她忍耐多時的寂寞,然而現在的她,很清醒,清醒到不想聽他解釋,不和任何人聯絡,把自己藏了起來。

  可,要是躲在某處,他還覺得安心一點,他就怕她發生了什麼意外。

  「凰穎並沒有打電話回家,事實上,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不曾打電話回家求救,因為我們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反對你們交往。」祝鳳真淡淡看著他,沒有責怪的眸色更顯冷凜。「凰穎很堅持和你在一起,所以再多的苦,她也必須吞下不跟人訴苦,你捫心自問,這兩年,她吃了多少苦?還是你要跟我說,你不曾注意過?」

  於令忍說不出話。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虧待她,他根本不曾站在她的立場替她想過,因為她說相信他,所以他便信了,從未想過在信任的背後,她必須獨自品嚐多少孤寂,和有苦不能言的悲傷。

  「對不起,我確實沒有好好地照顧她。」他把臉埋進雙掌,察覺自己有多自以為是,又有多可惡。

  他逕自往前走,把一切都丟在身後,壓根不管她跟上了沒有……

  祝鳳真看他的眸色極淡,尋思片刻後,低問:「凰穎沒有打電話回家,我先打她手機試著聯絡看看好了。」

  於令忍擡眼,感激道:「謝謝大哥。」

  「我不是在幫你,凰穎是我妹妹,她現在不知道在哪,我當然會擔心。」祝鳳真上樓拿手機,撥給妹妹,然而卻是關機的狀態,想了下,等進入語音信箱後,他才道:「凰穎,我是大哥,有事找妳,聽見留言之後,回電給我。」

  按下切話鍵,他看向於令忍說:「現在只能等了。」

  於令忍垂著臉,開始回想,這些年來,不管他多累,回到家,就算只能看到她的睡臉,他就覺得很幸福,可是他的幸福卻是建立在她的痛苦和寂寞上。

  時間緩慢地經過,他初次嘗到無能為力的滋味。

  驀地,手機鈴聲響起,他忙擡起臉,才發覺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拿起一瞧,來電者是陸以庸。

  「喂?」不耐地接起手機,他口氣不善地開口。

  「令忍,你在哪?現在都幾點了,你還沒進公司。」陸以庸在那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看了下時間,已經九點多。「我沒有空,今天有什麼事的話,你先處理。」

  「你要我怎麼處理?公關部都已經發消息給媒體了,筱原屋的代表也已到會場了,你不來,怎麼發表?」

  「我現在走不開。」他托著額。

  能夠和筱原屋合作,一直是他認定接近成功的最大跳板,也是對他事業上的肯定,如果是以往,這種時候他會抱著凰穎又親又笑,然而此時此刻事業上的成就,已經不能彌補他內心的空寂。

  他沒有喜悅,只想知道凰穎在哪。

  「你到底在哪?」

  「我……」於令忍欲言又止,突地聽見桌面的手機鈴響,他隨口說著,「我們晚點再聯絡。」

  結東通話,他看著祝鳳真接起手機。

  「喂?凰穎……妳的聲音怎麼怪怪的?」低聲問。

  於令忍聞言,心像是被什麼給緊掐著。她肯定是哭了,對不?

  「妳現在哪?」說著,橫睨了眼旁邊的他。「妳說呢?還不是因為那傢夥又鬧了緋聞……我沒有打電話給他,我只想找妳,希望妳回家,妳……」

  說到一半,祝鳳真突地頓住,臉色有些複雜。

  直睇著他,於令忍難以從他片面的對話,猜出祝凰穎說了什麼。

  「妳要和他分手?妳確定?」

  於令忍聽了瞪大雙眼。

  「那麼,妳什麼時候要回來?明天?妳現在在墾丁?那……」

  不等祝鳳真說完,於令忍動於搶了他的手機。

  「凰穎!」電話那頭突地靜寂無聲,趕在她掛電話之前,他急聲道:「凰穎,妳冷靜一點,先聽我解釋,昨天的事,真的是筱原悠要逼平野慎說出真心話,可是她不小心把唇膏沾上我的衣領,我脫下襯衫,只是想把唇膏洗乾淨,而妳進來瞧見的,是我正等著她把卸妝液交給我。」

  他說得又快又急,然而那頭始終沒有反應。

  「凰穎?妳有沒有聽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發誓。」

  「你不需要發誓。」

  「我說的都是真的,凰穎……」聽見她的回應,濃濃的鼻音夾帶哭過的沙啞,教他心疼得厲害。「對不起,不過我向妳保證,一切都到此為止了,剛剛以庸打電話給我,告訴我,筱原悠正等著我回去簽約,待會會有一場記者會。」

  「你開心就好。」

  「怎麼會是我開心就好?妳不開心嗎?」她的淡漠響應,甚至連他為何搶接祝鳳真的手機都不問,令他開始發慌。「今天過後,我會減少加班,可以有多一點時間陪妳,我們之間……」

  「跟你說的一樣,到此為止。」

  於令忍怔住。認識凰穎這麼久,他頭一次聽到她這麼淡漠而決絕的口吻,心揪得他好難受。

  她喝醉的那一晚,她哭她罵,那是因為她想要爭取,然而她現在的反應竟是淡漠得像是不管他說了什麼都與她無關了。

  「凰穎,不要這麼說,妳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

  「不要再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她軟聲打斷他。「我們明明是男女朋友,可是更多的時候,我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你包養的情婦,而你是我的金主,要跟你吃頓飯還得預約。」

  「凰穎……」

  「我要的很簡單,對我而言,生活中最奢侈的,就是有你的陪伴……令忍,你懂不懂?我只是要你,你的財富地位都跟我無關,我要的只是你一個人。」

  「好,我答應妳,我一定改,妳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我說了,我可以減少加班,我……」

  「……那不是把你變成另一個我?」

  於令忍頓住。

  「我為了你,沒有朋友、沒有自己的生活,我守在家裡,希望你回家就有溫熱的飯可以吃,就有熱水澡可以泡,我的頭髮不燙不染,勤於保養,就因為你喜歡,我的穿著打扮總是依著你的喜好,我的人生以你為中心運轉……我沒有我了,你知道嗎?」

  他聽著,殷紅的眼燙著痛楚。

  「愛情為什麼要有那麼多屈就?如果那麼勉強,又何必在一起?」

  「凰穎……不要這麼說,我很愛妳,一點都不勉強……」他喉頭緊縮,沈嗓低啞裹著鼻音。他們在一起八年了,一直順遂無波,為什麼不過是一點小波折,竟可以掀起滔天巨浪,將他們的愛情吞噬?

  「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而改變自己,而我也不想再為了你而失去自我。」電話那頭頓了頓。「所以,我考慮清楚了,我們……」

  「我不分手!」

  「令忍,我真的覺得……」

  「我不覺得!我覺得我們在一起很好,我愛妳,妳也愛我,為什麼我們要分手?我犯了錯,我可以改,給我機會,不要這麼急著下結論。」他抓緊手機,企圖挽回。「凰穎,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

  「其實,你已經不愛我了,你是依賴我,你是太習慣我的存在而已。」

  「妳怎麼可以這麼認為?」

  那頭沈默了一會,才啞聲說著,「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晚上的時候不要剪指甲。」

  「我記得,那不過是迷信而已。」

  那頭,突地苦笑了聲。「對,是迷信,但我是個寧可信其有的人,而你是一個神鬼無忌的人,不過也或許是因為你沒有將我視為你的親人,所以你不在意這麼一個小小風俗。」

  於令忍聽得一頭霧水。「我……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說過,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想回到大學時代,因為那是我認為最幸福的時候,因為我認識了你。」

  他一頓,才明白原來她是那麼珍惜他們初始的愛情。

  張口欲言,便聽她又說。「可是我現在不這麼想了,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還是想要回到大學時代,然後……不要認識你、不要愛上你……」

  於令忍說不出話,噙在眸底的淚水,掉得猝不及防。

  「令忍,當你爬得愈高,我愈寂寞,當你愈熱中工作,我愈不快樂,而眼前取得筱原屋的合約,是你重要的�程碑,我祝福你,但是……」

  「妳還是決定要分手?」他握著拳,閉上眼。

  「……對。」

  攢緊濃眉,於令忍緩緩地點了點頭。「好,我們分手。」那頭沒有響應,他又立即道:「然後,我要重新追求妳。」

  「凰穎,我認為一個男人,想要給自己的女人幸福,前提是要有經濟基礎,不讓最愛的人吃苦,所以我不會放棄我的事業,不過我會下放更多的權力給以庸或其它幹部,我會空出更多的時間陪妳。」

  「也許妳會認為我現在說的是空頭支票,但是請妳給我時間證明一切,請相信我,再一次的相信我,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我忘卻計劃,在時機還那麼不成熟時就提出交住,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我這麼動心,我……真的真的很愛妳,真的……」

  他說著,那頭始終沒有響應,他不禁看著手機,才發現已經斷訊,他無法確定她是什麼時候切掉通話,不知道她是否聽見了他最誠摯的告白。

  抹了抹瞼,他將手機遞還給祝鳳真,隨即起身,「大哥,不好意思,剛剛搶了你的手機,還有……伯父伯母,很抱歉,叨擾你們了,我公司還有事,必須先回去一趟,等我把事情處理到一個段落,我會再過來。」

  一一道歉之後,他轉身離開。

  祝鳳真坐在沙發上,聽著他引擎聲遠去,才上了樓,走到最底的一間房,敲了門,走了進去。

  「妳是真的想分手嗎?」看著蜷縮在床上,泣不成聲的妹妹,他問道。

  祝凰穎搖著頭,她不知道,內心一團亂。

  一整夜,她以為自己已想得很清楚,認為自己可以處理得很冷靜,可是……八年,他們在一起八年,共享了太多喜怒哀樂,要遺忘……好難。

  「也許,妳應該給他一次機會。」

  「大哥……我不知道……」她想相信他,但當看見他嘴角的唇印、看見他赤裸著身體,她想起他從沒推開過筱原悠的手,她感覺被背叛,沒有辦法容忍。

  她心甘情願為了他,變得沒有自我,也習慣了以他為中心而活,可是她不能容忍背叛,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她都無法允許。

  她愛他,正因為深深地愛著他,才會無法原諒,正因為一心一意的信任,更不能容忍背叛。

  ※※※

  等於令忍回到北部,已經下午一點多,他什麼都沒有準備,連衣服都沒有換,直接來到會場。

  霎時,鎂光燈閃個不停,每個畫面都是他再狼狽不過的身影。

  「你……還好吧,」一見他走近,筱原悠起身低聲問著。

  「不好。」他淡漠回答,坐到她身旁。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該亂出主意,以為你騙了她的感隋,所以我……」

  於令忍頓住,橫眼瞪她。

  「我……對不起,可是因為你有很多不好的傳聞,所以我覺得應該給你一點教訓……」她話到最後,化為無聲。

  他簡直難以置信。這場鬧劇居然是她策劃的,他真想要掐死她,管他什麼合約來著!

  「董事長,這是合約。」陸以庸見氣氛有異,趕忙插入兩人之間。

  於令忍皺擰濃眉,看著合約,低聲問道:「妳跟平野慎之間呢?」

  筱原悠有點難以置信他竟還關心著這個問題,不禁更加赧然。「嗯,我跟慎都說好了,已經沒問題了,那……你呢?你跟她之間怎麼樣?」

  他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恭喜妳找到真愛,既然找到了,就要珍惜。」與其說是筱原悠造成兩人的衝突,倒不如說,這件事讓沈埋在凰穎心底的不滿浮上檯面,讓他有機會好好地自省,得以糾正錯誤。

  從此以後,他不會再犯錯。

第10章(2)  

  ※※※

  「凰穎,妳過來看看。」

  房門被打開,祝凰穎動也不想動,卻突地感覺自己被扯起,教她不悅地低喊了聲,「大哥,我不想看,你要我看什麼?

  「過來看電視。」祝鳳真逕自拉著她走到二樓的客廳,電視裡正轉播著那場記者會。「妳過來看,我剛剛發現新聞台竟然是全程轉播,妳不覺得奇怪嗎?」

  他壓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指著電視。

  她皺起眉,因為於令忍狼狽的模樣。他的衣服皺成一團,連領帶都沒系,頭髮淩亂,臉色疲倦發青……心不由得揪得死緊。

  「他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她低喃著。

  這一刻對他而言意義重大,要是以往,她一定親手打埋他,穿上她年初替他添購的那套鐵灰色西裝,配上她前幾天剛買的淡灰色襯衫,還有那條銀邊赭紅色的領帶,替他把頭髮抓得時尚有型,光鮮亮麗地現身,而她會在會場分享他的榮耀……

  「妳想,他一早出現在這,就代表他一夜沒睡開車南下,然後又開車北上,緊接著開記者會,這是苦肉計嗎?」

  祝凰穎緊抿著嘴。她知道大哥說的苦肉計是什麼意思,但她不認為他會有這種心思。他呈現出的狼狽,讓她感覺他找了她一夜未眠,甚至為了她,他連合約都不是那麼的在意。

  只見他挪動桌上的直立式麥克風,沈聲說著,「謝謝各位媒體到這裡,見證了輕妍館和筱原屋合作的歷史一刻,在這裡,也希望媒體可以見證我們的愛情。」說著,他看向筱原悠。

  霎時,鎂光燈瘋狂閃爍著。

  電視機前的祝凰穎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他早上才對她說了那些話,現在他卻要媒體見證他和筱原悠的愛情?!

  「是這樣的,我要感謝於董事長。」看向於令忍,筱原悠勾著差澀的笑,以標準的中文說:「因為有他,我才能得到愛情,因為有他……」

  祝凰穎閉上眼,摀著耳朵,不想聽見這麼殘忍的告白,卻突地聽見--

  「我和慎終於可以在一起,令忍,謝謝你。」

  她一怔,挪開了手,看向電視屏幕,瞧見平野慎就站在筱原悠身後,朝於令忍伸出手,兩人緊握著手。

  「還有,凰穎,很抱歉,昨晚我因為一些傳聞而誤會了令忍,想給他一個教訓,臨時要他陪我演了出戲,故意把唇膏沾在他的襯衫上,可是我現在知道令忍很愛妳,我好抱歉讓你們產生誤會,如果妳看到這段新聞,或者是凰穎的朋友看見這則新聞,那麼請告訴她,這是我的錯,請她原諒。」筱原悠誠心道歉著,「令忍,只是想幫我而已。」

  祝凰穎瞪大眼,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一場鬧劇。

  「凰穎,也許妳會認為我的誓言沒有誠意,所以今天我要求媒體全程播放這一段,因為我要讓大家知道,我真的很愛妳。」於令忍感性的說著,屏幕上出現的是他的特寫,疲憊的眸裡滿是深情。

  「我不夠成熟,犯了很多錯,但我一定會改,就算為了妳而變得不是自己也沒關係,只希望妳快樂,只想要讓妳幸福……請妳等我,再給我一次機會。」話落,他起身,深深的鞠躬,是他無聲的請求。

  她看得一愣一愣的,沒料到他會在媒體前告白,像是在召告天下一樣……

  淚水再度落下,但不再是痛徹心扉的酸楚,而是喜極而泣。

  「凰穎,妳現在決定怎麼做?」祝鳳真抽了一張面紙遞給她。「要不要學他,把媒體找來,說妳分手分定了?」

  「哥,我要回去了。」她破涕為笑。

  「嗯。」意料中的事。

  「你不可以跟他講,因為我要給他驚喜。」

  他有潔癖,等他忙完之後,一定會先回家洗澡,那麼她現在搭飛機趕回去,應該還來得及幫他準備一桌菜和放好洗澡水。

  到時候,她要問問他,要先洗澡、吃飯……還是吃她?光是想像,她就笑瞇了眼,有種撥雲見日的輕鬆感。

  ※※※

  下午四點多,記者會早已結束,於令忍回到公司,整理相關的文件,要交給筱原悠帶回日木,但就在送走他們之後,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他趕緊從口袋掏出,才發現是一則簡訊。

  教他面露欣喜的是,簡訊是祝凰穎傳送的。

  他立刻點進去一瞧,只見上頭寫著:我愛你。時間顯示是下午四點五十三分。

  「怎麼了?這麼開心?」陸以庸瞧他笑了,走向他。

  「凰穎傳簡訊給我。」

  「真的?那你趕緊打過去。」陸以庸忙催促。凰穎先前根本不接令忍電話,如今傳了簡訊,瞧他笑成那德行,肯定是好消息,八成是看到了新聞。

  於令忍馬上打過去,然而卻是關機的狀態。

  「怎麼了?」

  「沒開機。」他不解地蹙起眉。

  「欸?這是什麼意思?」

  他瞪著手機,沒來由的,心顫得厲害,像是某種不安,沈沈地壓進心頭。

  拂開心底的不安,他深吸了口氣。「沒事的,我先回家一趟,再跟她大哥聯絡一下。」

  「也好,有什麼消息,通知我一聲。」

  於令忍緊抓著手機,離開了公司。回到家,見暈黃的陽光透窗灑入,家裡半點聲音都沒有,靜寂得讓人快要發狂。

  他進了浴室沐浴,卻感覺壓在心頭的不安,像是長了手,不斷地往上蔓延,掐住他的喉頭,教他不解極了,直到家裡的電話響起。

  靜謐的空間裡,電話鈴聲顯得份外驚心動魄,教他抓起浴巾,便往外走,一接起電話,他先是一愕,隨即回答,「是,我是於令忍……」聽著,黑眸瞪大,他握著話筒的手一鬆,話筒砰的一聲掉落在地。

  「是的,目前已經確定祝凰穎小姐也在這架班機上,目前沒有任何的生還跡象……於先生?於先生?」

  他顫抖著,跌坐在地,難以置信,不能相信。

  ※※※

  祝凰穎搭乘的班機失事,飛機墜毀在桃園外海,救難隊立刻出動打撈,只找到不成形的屍塊和零碎遺物,初步判斷,機上沒有生還者,包括機組人員在內,共三十一個人,全數罹難,至於墜機原因,得等找到黑盒子才能得知。

  打撈工作,從當天下午進行到隔天,數組人員輪番擴大海域尋找。

  被通知前往的家屬,在岸邊進行招魂,現場哀戚一片。

  於令忍亦在岸邊,冷眼看著哭到聲嘶力竭的祝家父母,和沈痛不語的祝鳳真。而後來到臨時靈堂上,陣陣哭聲,教人鼻酸,然而他卻置若罔聞。

  「於令忍,你沒有良心!你是不是人啊?!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卻連一滴淚都沒有!」趕到現場的吳芳廷痛罵著,早巳哭成大花臉。

  他冷冷看她一眼,沒有反應。

  「芳廷,別鬧了,妳以為只有妳難過嗎?」陸以庸將她拉到一旁。

  「他會難過嗎?他真的愛過凰穎嗎?我很懷疑!如果不是他,凰穎怎麼會搞失蹤,又突然要給他一個驚喜,偷偷搭機回來……根本就是他害死凰穎的!他是殺人兇手!」

  「芳廷!」陸以庸硬是將她拉出臨時靈堂外。

  於令忍垂下長睫,沒有回應,整個人空空的,沒有感覺,他只是靜靜地待在祝家父母身旁,直到翌日,他被陸以庸強迫回家休息。

  因為他已經三天沒睡了,再不睡,身體肯定會出狀況。

  「令忍,我在這裡陪你吧。」送他到家,見他動也不動地呆坐在沙發上,陸以庸在他身旁蹲下。

  他緩緩擡眼。「我沒事,公司要暫時麻煩你了。」

  看出他眸底的空乏寂涼,陸以庸心裡極為不忍,卻又無能為力。畢竟遇上了這種事,也只能靠自己慢慢想開了。

  「令忍,放心吧,公司交給我,有什麼事,隨時Call我。」他說。

  於令忍懶懶擡眼,狀似點了下頭,心領了。「放心,我沒事。」

  「那我走了,我的手機不會關,隨時想找我都可以。」

  他擺了擺手,不一會聽見關門聲,整個空間靜寂了下來,靜得教他莫名難受。

  環視四周,突地一股香氣鑽入他的鼻間,教他脫口喊道:「凰穎?」一出口,他不禁笑了。

  她怎會在這裡?

  回頭看向露台,瞧見了綻放的玉堂春,他輕訝了一聲。艱澀地站起身,踏進露台裡,迎面而來的香氣,彷彿是她的擁抱,教他不禁席地坐在那盆玉堂春旁,像她就在這裡。

  只有在露台,才找到她的氣味,待在這裡,才能讓他感到安心。

  聯合靈堂裡,擺著她的照片,然而沒有棺,甚至連遺物都沒有,就這樣舉行了一場沒有主角的喪禮。

  每個人都在哭,哭得柔腸寸斷,但是哭嚎聲卻牽動不了他,他像是置身事外,在另一個世界看待這場荒唐的鬧劇。

  在他眼裡,一切虛幻得很不真實。

  他沒有真實感,也感覺不到悲傷。

  也許,就像芳廷說的一樣,他真的太無情,連一滴淚都沒有。

  又也許,他沒有愛她,愛到為她的死別流下一滴淚。

  但是,他好累。

  緩緩地躺下,他累得一點力氣也沒有,連指尖都動下了。

  他不想動,也或許是動不了。

  像是被拔掉電池的玩具,他喪失了某種意象的生命力。

  鼻息間淡淡的花香,彷彿她還存在,正待在他的身旁,而他只需說:「凰穎,我回來了……」她就會漾開喜悅的笑,走上前來,問他,「你回來了,餓不餓,累不累?要先吃飯還是洗澡?」

  那麼尋常的對話,往後,再也聽不到了……他不悲傷,心並沒有很痛,可卻覺得不能呼吸,彷彿身子不斷地往下墜,扯著他跌入黑暗中,但他的意識偏偏出奇的清醒,身旁的氛圍弔詭得像是累格的畫面,而他被迫在極度清醒中累格。

  他的生命,被迫定格,停在這恍惚虛幻的一瞬間。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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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4 23:52:27

第9章(1)  

  凱盛廣告。

  「那麼,筱原經理的意思是,這些分鏡全都不採用?」總監辦公室裡,傳來白家駒難以置信的聲音。

  「對。」

  看著擺在桌面的廣告底稿和分鏡圖,白家駒想了下,擡眼詢問:「那麼,筱原經理是有其它更好的想法?」

  為了筱原屋的廣告委託,凱盛幾乎是總動員,沒想到連他都滿意的底稿,她竟只看一眼便搖頭。

  「不是的,這份底稿不用,是因為筱原屋有了新的合作夥伴,所以到時候廣告必須再加入對方的基本元素。」筱原悠輕笑著。

  「筱原屋和輕妍館真的要合作了?」

  這件事,近來傳得沸沸揚揚,關於她和於令忍之間的曖昧,各家媒體更是褒貶不一。還有媒體知道筱原屋將廣告製作交給凱盛,老是找他打探消息,基於商業道德,他只能三緘其口。

  事實上,外頭如何傳言,他不在乎,他只關心那份曖昧是真是假,會不會傷到凰穎。

  「是的,預計明天召開記者會,在媒體面前簽訂合作契約。」筱原悠輕勾著笑回答。

  雖然邀請於令忍作戲的結果,未能得到慎的正面響應,但這幾天她也沒閒著,和於令忍到處走動,參加他安排的各種宴會和其它公司拜訪,看過他的各項企劃和傳銷手法,讓她認同他是個非常有遠見的男人。

  就算他沒幫她演這齣戲,只看合作,她也很有興趣。這件事她也已整理好完整資料,傳給父親過目,確定了這一次的合作。

  「是嗎?」白家駒低喃著,不知該佩服於令忍的能耐,還是懷疑他是用什麼手段得到合作。

  「好了,廣告的事,明天我會和於董事長一道過來,擬定最後的底稿。」

  「好的,我會在公司等著兩位過來。」見她起身,白家駒也跟著起身,送她往外走。「對了,今天怎麼沒有看到平野副理?」

  「他正在準備合約。」筱原悠說著,臉上保持微笑。

  要說這回來台灣毫無收穫,倒也不至於。至少她看見慎完美的面具破了一角,就不信往後再加把勁,他還能死撐著。

  白家駒送她離開時,淡聲問道:「今天有人送妳過來嗎?」

  「不,我搭出租車來的。」

  「於董事長呢?」

  「現在媒體到處堵人,我要是再和他一塊,不就什麼事都別做了?」她當然不會說,戲已經殺青,約都要簽了,沒道理還要於令忍撥空伺候她。

  慶幸的是,台灣的媒體並沒有太刁難她。

  「這麼說來,筱原屋和輕妍館,除了公事,還有私事上的合作?」白家駒脫口問著,不為自己,而是為祝凰穎問。

  這時,看見她正在計算機前忙著,他不禁心疼。

  她像是被蒙在鼓裡,逕自開心度日,不知道外頭早已風雲變色。

  筱原悠看他一眼。「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語氣有些古怪?」

  「於董事長並不是個好對象。」他委婉地說著。

  於令忍不能說是聲名狼藉,但在商界,他確實有太多不好聽的傳聞。

  「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只要他對我好,不就夠了?」她好笑道。

  真是太八卦了,聲東擊西地想要找些蛛絲馬跡。

  白家駒一怔,真以為於令忍和她在交往,不由得脫口道:「可是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真的?」她頓住。

  「還是凱盛的員工。」

  「哪一個?」筱原悠覺得有趣了。

  「就……」走到外頭的開放辦公區,他指向了祝凰穎。

  筱原悠微瞇起眼,認出她是前幾天送東西給於令忍的女孩。

  而她,竟是於令忍的未婚妻,怎麼他都沒告訴她一聲?

  更重要的是,有點難以置信這兩人會是未婚夫妻。

  並不是認為那女孩配不上於令忍,而是對方給人的感覺相當單純而甜美,像雛菊般清新,她怎麼會跟於令忍那種老練的狐狸搭在一塊?

  難道說,於令忍真是個混蛋?

  正想著,祝凰穎像是發現她的注視,朝她靦腆勾笑,教她一怔。

  這是什麼狀況?

  究竟是她太愛於令忍,所以完全不信外頭的蜚短流長,還是她根本是個傻瓜?要不,怎還能對著她笑?

  要是她的男人敢背叛她,她絕不會輕易地饒過。

  至於於令忍,也許她該想個辦法整整他。

  「凰穎的個性很好,親切沒脾氣,待人和善又樂於助人,在公司裡,大夥都很喜歡她。」

  「是嗎?」

  「我也很喜歡她,之前還打算追求她,可惜還沒開始追求,她就已經接受了於董事長的求婚,這真的讓人措手不及,因為先前根本沒人知道她有男朋友,而且對像還是那個……」後頭的話他狠踩了煞車,收了口。

  筱原悠和於令忍有案子合作,他不想多說於令忍的負面傳聞,免得雙方合作告吹,他要扛起責任。

  然而,他很難釋懷,

  像於令忍那樣的男人根本配不起凰穎。

  看著祝凰穎臉上的清柔笑意良久,筱原悠突道:「白總監,我想,那是個誤會吧。」

  「咦?」他不解地看著她。

  「他們應該沒有婚約才是,因為打從我來台灣之後,於令忍每晚都會來陪我,而今晚也是。」她說著,笑睇著白家駒。「他說,很喜歡我,對我一見鍾情。」

  現在,她造了個謠,後頭再加演一碼,想必精采絕倫。

  白家駒聞言,臉色逐漸蒼白而惱怒。

  於令忍一定是為了搭上筱原屋才這麼做,但是……凰穎呢?她該怎麼辦?

  難道為了他的事業,凰穎就應該被犧牲?

  不,他絕對不會允許!

  ※※※

  下班時間一到,凱盛廣告,全體員工加班中。

  企劃部和業務部個個埋頭苦幹,而總務部的職員則因為一些奇怪的報表而留下來加班。

  祝凰穎一邊盯著時間,一邊盯著計算機,終於在七點半時,把工作完成,立刻動手收拾桌面。

  「凰穎,妳等一下有空嗎?」

  一擡眼,瞧見白家駒,她不禁愕了下。「還要加班嗎?」可是她的工作已經交接得差不多,只等新人再上手一點,她就可以離職,全心地籌備婚禮。

  「不是,是……」他不禁語塞。

  這要他怎麼說?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說他要帶她到筱原悠下榻的飯店堵她的未婚夫?

  光是為了讓她配合時間,且不讓她感到古怪,他丟出一堆根本不急的工作耍總務部全體加班完成,如今眼看著她完成工作,他只得硬著頭皮撒了謊,拉她外出。

  「總監?」

  「是……加班。」這是他想到的借口。「我有一份原稿忘了向筱原經理確認,所以必須到飯店去找她,麻煩妳和我走一趟。」

  祝凰穎不禁皺起眉。「可是,這應該找企劃部的吧,我不懂廣告拍攝流程。」

  「不是,因為要順便估一下預算,這是妳的強項。」他不禁佩服自己竟然能睜眼說瞎話。

  「喔……不過,我不能太晚回家。」她有些為難。

  因為,她今天和令忍有約,要一起去挑婚戒。

  「總監,我有空。」小花立刻毛遂自薦。

  「妳先把TD那支廣告的預算準備好再說。」白家駒睨她一眼,惱她在這當頭搗亂。

  小花可憐兮兮地垂下臉,繼續和報表奮戰。

  回頭,再看向祝凰穎。

  「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好嗎,」他不斷地勸說著,「妳看,其它同仁都在加班,我只能找妳幫忙了。」

  「那……我可以先打個電話嗎?」

  「可以。」

  「等我一下。」她拿起手機,撥給了於令忍,不一會便接通了。「喂,令忍,是我。」

  雖然她刻意地壓低了聲音,但白家駒還是聽見了,知道她打給了誰,拳頭不由得緊握著。

  原來她不能太晚回家,是為了他?

  然而,那個可惡的男人,卻直到現在仍將她蒙在鼓裡,讓她傻傻地沈浸在自我想像的幸福中,簡直是卑劣至極。

  「凰穎,怎麼了?」

  「你現在在哪?」她問。

  「……我在家裡。」

  「今天晚上,我會晚一點回家,有點公事要處理。」

  「嗯,沒關係,我會在家裡等妳。」

  「是喔,那我們晚點見,拜拜。」說完,將手機收進了包包裡,她擡眼問著,「總監,我需要帶什麼東西嗎?」

  「不用了,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白家駒沈著臉。

  待會,他要讓她看看那個男人的真面目,讓她知道那樣的男人是不值得托付終生的。

  白家駒駕車載著她前往飯店,在大廳裡,他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筱原悠的房號,打算向櫃檯詢問時,看見平野慎正從電梯裡走出來。

  他立刻拉著祝凰穎朝對方走去。「平野副理。」

  「你怎麼會在這裡?」平野慎問著,細長的眼直盯著她。

  一見到他,祝凰穎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

  這人看她的目光很銳利,像是要將她看穿似的,讓她感到不舒服。

  「我有份文件要請筱原經理過目。」白家駒淡聲說著。

  他不想把事說開,只想讓凰穎目擊那一幕罷了。

  「她現在不方便。」平野慎淡道。

  「為什麼?」

  「……她房裡有人。」正因為知道有人到她房裡,住在隔壁的他才會不滿地離開房間,到外頭走動。

  「難道是於令忍?」白家駒說著。

  祝凰穎一怔。雖說他們兩個一直用日文對談,她是有聽沒有懂,但是於令忍這三個字,她聽得一清二楚。

  擡眼看著兩人,不懂為什麼會牽扯到令忍。

  「你怎麼知道?」平野慎狐疑的瞇起眼。

  「可以請你告訴我,筱原經理住在幾號房嗎?」

  「你要做什麼?」

  「我身旁這位,是於令忍的未婚妻,然而她卻不知道未婚夫劈腿,所以我要讓她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2012!」平野慎話落,隨即走向櫃檯,找了個說詞,要了備份門卡。

  「2012房?」白家駒喃著,隨即拉著祝凰穎一起搭電梯。

  她聽著,心問一震,想起她在PDA皮套夾層看見的名片,後頭寫上了2012……會特地將房號寫在名片上,她再不經人事,也知道那代表著邀約。

  難道說……所謂的假戲,是筱原悠的片面說詞?

  罷了,不管怎樣,那都過去了,她只是跟著總監來洽公而已……站在電梯裡,她拚命安撫自己,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跳得好急好急,像是一種恐懼和不安。

  ※※※

  總統套房裡,於令忍坐在沙發上,收起手機,輕抵著下巴,像是在尋思什麼,好一會,浴室的門打開,筱原悠走了出來,身上輕薄的睡衣,讓他微擰起眉。

  「妳這是在做什麼?」

  「演戲啊。」她答得理所當然,朝他走來。

  她穿著細肩帶緞質睡衣,酥胸呼之欲出,裙襬下的兩條長腿光潔筆直。她步伐性感,臉上特地上過妝,大紅色的唇膏更突顯她的狂野,栗子色的大波浪隨著她的腳步而蓬軟顫動。

  於令忍別開眼。「不是說好都結束了?為什麼還硬要加這一碼戲?」他並非清高,而是,不是他的菜,他連多看一眼都嫌膩。

  「有什麼辦法?慎什麼都沒有表示,你不覺得我應該下點猛藥刺激他?」她走近,跨坐在他腿上。

  嗆濃的香味教他皺起濃眉。「別坐在我身上。」

  「為什麼?」

  「我不喜歡。」

  筱原悠微瞇起眼。「你這個人說來也現實,知道明天要簽約了,馬上就想切割關係,不想配合演出。」說著,她硬是往他唇上吻去。

  於令忍微惱地將她拉開,閃過了唇,吻卻落在嘴邊,甚至刷過他的衣領,教他發火地板起瞼來。

  「我們簽約,並不是因為我幫了妳什麼,而是妳估算過利益。」他說得斬釘截鐵。「而且,現在又沒半個人在,妳演給誰看?」

  話落,他毫不客氣地將她推開,嫌惡地抹著嘴邊,又聞著身上的味道,就伯她的味道沾染在他的衣服上,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糟的是,唇印就印在他的衣領,這曖昧的位置令他有些光火,起身抽了面紙,卻發現無法擦去,乾脆把襯衫給脫了,拿到浴室裡清洗。

  筱原悠走到浴室,看著他刷洗襯衫,突然有些迷糊了。

  這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在慎的面前,他體貼溫柔,幽默又風趣,但此刻他變得冷漠,像是不願與她有再多接觸……「我問你,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他答得毫不遲疑。

  「真的?」

  「有什麼好懷疑的?」他用力地刷著襯衫。「我又不是平野慎,要是愛了,我會立刻出手,管他什麼阻礙,全都給我滾邊去……該死!為什麼洗不掉?」

  筱原悠直睇著他微惱的側臉。「我有卸妝液。」

  「洗得掉嗎?」

  「專門卸唇彩的,你認為呢?」她緩緩走到梳妝台前。

第9章(2)  

  於令忍離開浴室,在梳妝台旁等著,驀地,伴隨門被推開的聲音,淩亂的腳步聲闖進,他擡眼望去,看見了平野慎、白家駒……凰穎?!

  他錯愕。

  「混蛋傢夥,你明明已經有未婚妻了,為什麼還要招惹悠?!」平野慎罵著,拳頭已經揮了過來。

  「慎,不要!」筱原悠驚喊著。

  於令忍回神,閃過拳頭,黑眸直睇著祝凰穎。

  她張大眼,難以置信極了。

  她最愛的男人,在飯店裡,和一個只穿著睡衣的女人在一起……他赤裸著上身……他說他在家,可是他卻是在這裡……

  他臉上的錯愕,嘴角的唇印,無疑擊碎了她所有的信任。

  他騙她……騙她……

  原來……她一直在地獄裡。

  沒有天堂,她活在充滿謊言的地獄裡……

  他的表情,在在顯示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她的出現讓他慌亂,就像每個外遇的男人,教她想起芳廷的語重心長,教她想起他不可能和人有任何肢體碰觸,除非,他動心了……

  「對不起……」她碎聲喃著,摘下指間的戒指一丟,轉頭就跑。

  「凰穎!」他喊著,想追,卻被平野慎扯住。

  白家駒見狀,隨即追著祝凰穎而去。

  「混蛋!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以為你真的喜歡悠,可是你卻背叛她!」平野慎掐著他的脖子,使盡了全力。

  於令忍痛瞇著眼,然而真正令他不能呼吸的是祝凰穎的誤解。

  「慎!你放開他!不是那樣的!」筱原悠死命地扯著他。「你放開!」

  「妳到現在還護著他?難道妳真的愛上他了?!」平野慎怒紅著眼。

  「我不能愛嗎?你是我的誰?!」她隱忍著淚水控訴,「你又不愛我!何必管我愛誰愛得傷痕纍纍?!」

  「妳!」平野慎心口一窒,雙手驀地被人扯開,還未來得及反應,臉上已經遭受重擊。

  「不要!於令忍,你不可以打慎!」筱原悠立刻護在平野慎身前。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於令忍吼著。

  他惱火地瞪著平野慎一眼,走進浴室裡,穿起濕透的襯衫,正要離去,聽見平野慎低聲吼著,「既然妳這麼愛他,儘管跟他走,又何必在我面前掉淚?!」

  於令忍不禁瞇起眼。

  他應該趕緊去追凰穎,解開沒必要的誤解,然而一聽到平野慎這麼說,他真是一肚子光火。

  說到底,今天會搞得一團亂,還不是因為他!

  「你這混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拿起擱在桌面的車鑰匙和手機,他彎身撿起祝凰穎丟下的求婚戒,回頭瞪著平野慎。「直到現在,你還看不出這是一齣戲?你不知道筱原的眼裡從頭到尾都只有誰?」

  平野慎聞一言一怔,看著垂淚不語的筱原悠。

  「愛或不愛,一句話,不要婆婆媽媽,是個男人,就把話說清楚!」話落,他轉身就走,不想管他人的愛情。

  他只是一時同情了筱原悠的悲哀而已。

  等到他一路追下樓,就見白家駒站在飯店門口,不禁抓著他問:「凰穎呢?」

  「你還有資格問嗎?在你做了這麼多傷害她的事,你還在乎她嗎?」白家駒口氣不善地道。

  「我不想跟你廢話!凰穎呢?」他不耐地皺起濃眉。

  他現在有一肚子火,很想找人發洩,但不是時候!

  「她走了,搭上出租車走了,我怎麼會知道她去哪?!」

  「浪費我的時間!」於令忍掉頭回地下停車場。

  他邊走邊撥著她的手機,卻是關機的狀態,只能先上車回家找人。

  於令忍以不要命的開車方式,急速地回到家,然而家裡卻沒有開燈,更沒有她的氣息,全部找過一遍之後,確定她沒有回家,他隨即拿起手機,撥給吳芳廷。

  等了一會,手機接通。

  「喂?幹麼?」

  「凰穎有沒有去找妳?」他急問,看著時間。

  那頭頓了下。「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

  「我問妳,凰穎有沒有去找妳?」他吼著。

  「你這麼大聲做什麼?!為什麼你總是不會檢討自己?為什麼你突然找凰穎?」

  「我只想問妳,凰穎有沒有去找妳?」

  「沒有!她沒有來找我!她就算來找我,我也不會告訴你!」

  「妳!」

  「給我聽著,你最好禱告,凰穎有來找我,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聽到最後,於令忍惱火地切斷通話,打開通訊簿,卻突地頓住。

  他不知道要找誰,更不知道凰穎會去向誰求救。

  想著,他隨即出門,趕往凱盛廣告。

  公司裡,還有人在加班,沒瞧見凰穎,他卻不知道該找誰詢問她的下落,因為他從沒聽她說過和哪個同事較好,甚至是她在公司裡的點點滴滴。

  突然發現,他對她……竟是陌生的。

  「於董事長?」

  怔愕之間,有人喚著他,教他回神。

  看向一張圓圓的小臉,他吸了口氣,「請問,妳知道祝凰穎會去哪?」

  小花直睇著他:「發生什麼事了?」

  「她……妳知道她跟公司裡哪個同事比較要好?」他知道自己這麼問,顯現他對她有多不瞭解,可是他已經沒有辦法了。

  「……你真的愛凰穎嗎?你是因為愛她才要娶她嗎?」小花質疑。

  於令忍怔住。

  「如果你愛她,為什麼你會不知道凰穎向來是不跟同事交際,她總是一下班就趕著要回家的?在公司裡,就數我跟她最親近,可是我卻連她的聯絡方式都不知道……」小花一口氣說完,再問:「你能告訴我,她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說不出話。

  小花一席話,點出他在愛情裡扮演的角色有多自私。

  他把凰穎當成一盆花,把她種在泥土裡,以為只要有陽光、空氣,她就可以開得很美麗,然而他卻忘了,花兒需要施肥,需要一點讚美,需要一點對話……他管的是,她有沒有在家,她有沒有聽話……

  他自私地要她在家,卻忘了這麼做,會斷絕她所有人際關係,突然發現,原來她的寂寞,不只是因為沒有他的陪伴,而是她根本沒有朋友……

  他的愛把她困住,他自以為是的沾沾自喜,卻沒發現她逐漸枯萎。

  然而,她卻一直包容著他,對他全心信任,而今晚,他徹底地毀了她的信任,結果他連她會去哪裡都不知道……

  ※※※

  一整晚,於令忍在街頭尋找著她的身影,不斷地撥打電話,不管是多久沒聯絡的學妹,他都找遍了,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好幾年前,凰穎就沒跟我們聯絡了

  最終,住無計可施之下,他驅車南下。

  來到祝凰穎南部的老家時,天色都快亮了,但他卻不敢按門鈴,只能在門口等待著,直到有人開了門。

  「……伯父。」

  「你怎麼會在這裡?」祝父一見到他就沒好臉色。

  「凰穎在家嗎?」他硬著頭皮問。

  祝父臉色一變。「你跟她吵架了?」

  於令忍仔細看著他的表情,不禁疲憊地揉著眉心。他一晚不斷地打電話,打給凰穎,打給芳廷,始終沒白回應,回到她老家,如今再聽伯父一這麼問,他幾乎篤定凰穎沒有回來。

  那麼,她到底去哪了?

  「是不是因為你那些緋聞,終於讓她受不了?」祝父不悅地瞪著他,看他的表情再也沒有以往的欣賞和慈愛。「早叫她跟你分手,她就不聽,非得要拖到現在!我就知道,你遲遲不娶她,肯定有問題,要她趕緊結婚,就光推說沒空,根本就是你有問題!」

  「不是的,伯父,我有要跟凰穎結婚,我已經向她求婚,原本下星期要正式提親的,可是……」於令忍面容憔悴。「那真的是誤會,不是真的,請伯父一定要相信我,我很愛凰穎,除了她,我沒有其它的女人。」

  「我不信!你給我走!」祝父作勢要趕人。

  外頭的聲響,引起屋裡的人出門查看。「爸,先聽令忍怎麼解釋。」

  「大哥。」一見到祝凰穎的大哥,於令忍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感覺內心比較平穩了一些。

  「現在時間還很早,別吵到鄰居,先進來再說。」祝鳳真冷沈的眼直盯著他。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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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4 23:51:34

第8章(1)  

  星期一,祝凰穎一到公司上班,立即感覺到古怪的氛圍。

  走到座位上坐下,她回頭向同事打招呼,卻發現同事們的反應很怪,有幾分欲言又止,像是隱瞞著什麼,更像是在為她不平著什麼,響應她的招呼,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打開計算機後,她不由得看向小花。

  正在啃飯團的小花一接收到她的視線,隨即閃開。

  祝凰穎不解地皺起眉。「小花。」她喊著。

  「我好忙、好忙,好多報表都還沒算,預算表也沒頭緒,我忙翻了我。」為了表示自己很忙,小花竟把飯團丟到一旁,東摸西摸起來。

  「小花,發生什麼事了?」山不就她,她就山。

  她學小花,坐辦公椅移了過去。

  小花垂著頭,手上還在摸。「我不知道啊,天哪,我忙死了、忙死了我……」

  「報表都在我那裡,數據我正在算,預算表企劃部都還沒給個大概,妳要怎麼擬?」祝凰穎涼聲問著。

  小花側眼看她,就見她托著腮,一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態,心裡不禁哀嚎。

  看她那模樣,就知道她一定沒看新聞,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大事,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要害她變成劊子手?

  「小花,是不是跟我離職有關?」她小聲問著。

  這只是猜測,因為她根本連狀況都搞不清楚。

  小花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沈痛地搖頭。「不是。」

  「不然呢?」

  也對,應該不會是她離職這個原因。畢竟她上星期就遞辭早,而且答應要好好交接,同事們也說好到時候要幫她辦歡送會的。

  「我、我也不加道。」小花別開眼,沒勇氣告訴她。

  事實真的是太殘酷了,為什麼她不看電視?要不,看報紙也可以啊!

  這麼殘忍的事,她才不要透過自己的嘴告訴她。

  「小花,怎麼連妳也怪怪的?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她們看她的眼光,有同情更有氣憤,教她一頭霧水。

  「不是不是,妳很好的。」小花哇哇叫著。

  就因為知道她是這麼好的人,不應該得到這種下場,才替她不平。

  「可是……」

  「沒有可是,妳去工作吧,今天要把數據算出來,而且聽人事部的說,今天會有新人來,妳要負責交接。」小花歎口氣。

  祝凰穎看著她,隨即又滑回自己的位置。

  一整個上午,她覺得一切都不對勁,慶幸的是,有新人來,讓她忙著交接,把這事暫時拋到腦後。

  一直到午休時間,因為同事們全跑光光,就連新人也外出吃飯,她只好獨自一人,來到公司附近的麵攤吃麵。

  點完面之後,她想著同事今天的異樣,突地聽見電視新聞主播字正腔圓的播報著,一日前有人目擊,輕妍館董事長於令忍夜宿筱原屋千金筱原悠下榻的飯店,兩人同進同出,這是否意謂著好事近了呢?

  祝凰穎怔了下,旋即擡眼,瞧見電視畫面裡,那一張張的照片,有的只是背影,有的是側面,畫質並不清晰,但她一眼便認出是他。

  只因,他身上穿的衣服,全都是她買的。

  而他,任由筱原悠熱情地挽著他,甚至還主動牽著她的手。

  霎時,她覺得全身血液逆流。

  微熱的四月天,她竟一身冰冷。

  她想起,這個週末,他並沒有回家,更沒有電話聯絡。

  如果兩人戀情開花結果,那麼兩家合作勢必讓輕妍館踏上台灣藥妝店龍頭的位置,因而引起同業的關注,但也有人說,這可能只是一種造勢手段,因為近來筱原屋似乎有意和輕妍館合作,究竟真相如何,還是得等到兩人出面說明。」

  主播的說法,讓她的思緒稍稍清明一些。

  搓著冰冷的手,她強迫自己冷靜,告訴自己,這種緋聞不是沒有過,她沒必要大驚小怪。

  而且,令忍也說過,有時緋聞是最佳的宣傳,引發各方的關注後,再公佈雙方合作的消息,往往會達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呀是呀,這不是他一貫的手法嗎?

  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嚇自己……可是,這一回從不主動牽人的,他卻牽了筱原悠的手……而且就算是作戲,難道不會有弄假成真的時候?

  筱原悠那麼有魅力,他會不會動心了?

  她想要相信他,卻有點力不從心。

  難怪……難怪同事看她的目光那般複雜了,原來……是因為這則緋聞。

  老闆將炸醬麵送上桌,她卻一點食慾都沒有,回到公司後,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不希望在辦公室裡引起不必要的風波。

  「凰穎,妳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小花發現她臉色蒼白,不禁滑了過來。

  「有嗎?」她擠出微笑。

  「有,妳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

  「沒事,我只是有點累。」

  「真的?」看她強顏歡笑,小花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妳今天中午吃什麼?」

  午休時間,為免凰穎再抓著她問,所以時間一到,她立刻就溜了,如今想來,這麼做真是大錯特錯,她應該全程陪著她,以免她到哪家餐廳用餐,不小心看到新聞。

  「我到超商買了便當。」

  「是喔。」小花稍稍放心了。

  雖然紙包不住火,可這麼殘忍的事,瞞得了一時是一時。

  祝凰穎直睇著她,打從內心感激她。「謝謝妳,小花。」

  「謝我什麼?」

  「謝謝妳關心我。」

  以往,她的世界總是以令忍為中心,讓她沒有多餘時間去看看週遭,其實有很多關心她的人。

  她不能讓關心她的人擔心她,所以,她會振作的,就算再難受,她也要撐到回家,再慢慢思量。

  ※※※

  輕妍館總公司,一到下班時間,員工魚貫離去。

  很難得的,於令忍今天總算得了空,快速整理桌面,準備離去。

  「欸,你要走了?」陸以庸一進門,見他正闔上公文包,不禁一愣。

  「要不然?」

  「又要去筱原悠那邊?」他皺起眉。

  「去那邊讓媒體堵嗎?」於令忍哼笑著:「不用了,效果已經達到了。」

  「真的只是效果?」雙手壓在桌面上,陸以庸臉色難得凝重。

  於令忍微揚起眉。「不然呢?」

  「喂,那幾張照片,真的只是做做樣子?」

  「廢話,要不是知道有狗仔,我幹麼牽她的手?」說著,他下意識搓著掌心。

  陸以庸重重地歎了口氣。「不管怎樣都好,但可不可以到此為止就好?我真的很擔心凰穎會崩潰。」

  「你聽到了什麼?」他攢起眉。

  「上星期五,我從福隆酒店跟她一道離開時,她的臉色很落寞,卻又強撐著笑……」陸以庸握拳輕敲著額。「她要是哭了,我還覺得好受點,可她乖巧得連抗議都不會,真的讓人看了很難受。」

  很心疼、很不捨,然後……很想扁罪魁禍首。

  尤其在看到今天的新聞之後,他的拳頭就一直很癢,很想找個人止癢。

  「是嗎?」

  「你都沒發現?」他真的想揍人了。

  雖然是因為令忍的關係,他和凰穎才會有交集,但衝著對方總是甜甜地喊他一聲  「陸學長」,他也是真心疼愛這個乖巧的小學妹。

  看她為令忍委曲求全到這種地步,說真的,他開始為她不值了。

  「我已經三天沒回去了。」他垂眼說著,感覺有一陣風刮到面前,他下意識閃躲,卻還是被擊中下巴,不禁低吼著,「陸以庸,你搞什麼鬼?!」

  「於令忍!你混蛋,早跟你說過要適可而止,又不是沒本事,為什麼老是要搞這些爛戲碼!你摸著良心說,你真的跟筱原悠什麼關係都沒有?!」

  「你以為我對每個女人都能發情!」於令忍惱火瞪去。「我三天都住在飯店,個人房,沒有跟她住在一塊,那是幌子,你不知道是不是?!更何況,遊戲就到昨天為止,你以為我真能忍受再作戲下去?你以為我被騷擾得很爽!」

  雖說是作戲,但卻是有史以來尺度最寬的一次,光是牽手,就不知道讓他冒了幾次雞皮疙瘩,噁心透頂!

  「不爽就別作戲,憑真本事爭取合作!」

  「我沒有憑真本事嗎?我為了和筱原屋合作,從幾年前就開始放長線,甚至積極得到朵爾泉,你以為是為什麼?!那是因為筱原屋也鎖定了朵爾泉,而我能夠拿得到,一定會引起筱原屋的注目,以至於我今天才有籌碼可以跟她談判,要不然你以為光只是一齣戲,她就會答應跟輕妍館合作?!」他吼著。「陸以庸,你是腦袋生�了是不是?找個時間去洗一洗!」

  天下才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青睞,就要付出努力,否則光憑一些爛把戲穿針引線,又能得到什麼實質工的幫助?

  他的眼光放得很遠,佈局放得很寬,就只等著時機到來,一舉攻城略地。

  陸以庸一怔,旋即想起他以往雖然緋聞不斷,但要是他完全依賴緋聞炒作,沒有實力、沒有準備,恐怕緋聞一散,世人便將輕妍館遺忘,更別奢望得到那些人脈的支持。

  「但也該適可而止啊。」他依舊不為這一拳道歉。

  「就跟你說遊戲結束了,你耳背啊?」於令忍悻悻然地瞪著他。「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三天不回家?」你以為我捨得放凰穎一個人在家?我跟她好不容易……」

  「嗯?」聽出什麼端倪,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不關你的事,我要回家了。」擔憂她看到緋聞後會產生誤解,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家。

  「是回家?」

  「廢話!」於令忍白他一眼,走過他身旁,像是想到什麼,又回頭問他。「這時候有什麼花是香的?」

  「嗄?」

  「算了,白問的。」他怎麼會問一個大老粗這種問題?

  ※※※

  於令忍回到家,玄關一片漆黑,也不見客廳迤邐的燈光,教他不禁心頭一震,惶惶不安地轉過玄關。

  「凰穎,我回來了。」他喊著,開了客廳的燈。

  頓時光線燦亮,卻不見她的蹤影,更沒有迎接他的飯菜香,倒是外頭傳來她的聲響,「令忍,你回來了……對不起,我忘了做飯。」

  他看向露台,瞧她正從椅子上坐起,將手上的東西往茶幾一放,朝她走去。

  「怎麼了?」審視她蒼白的臉,他探手輕撫著,卻見她別開了臉,心裡便有了底。「妳看見新聞了?」

  「……嗯。」她垂著臉。

  不管怎麼告訴自己,她就是很在意,心像是被什麼給箝制住,讓她痛得什麼也無法再想,就怕逼瘋了自己。

  「那都不是真的。」他說著,小心翼翼地注意她的表情。

  「我知道。」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跟她發生關係,要是我說了謊,就不得好死。」

  祝凰穎猛地擡眼。「不要亂發誓啦!」她低罵著。

  「我沒做,怕什麼?」

  她瞪著他,抿了抿唇。「……可是,你牽了她的手。」

  「那真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挑戰。」知道她在意的不過是件小事,讓他鬆了口氣。「直到現在回想,我還忍不住想洗手。」

  她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反正遊戲已經結束,我現在可以告訴妳,那是我跟筱原悠之間的協議。」他牽著她的手走到客廳裡。

  「協議?」

  「其實早點告訴妳也無所謂,可是那時候我們之間氣氛正融洽,我怕說了,會引起妳不必要的誤解。」他拉著她到沙發坐下。「而且我也沒料到這場戲會演這麼久,本來我以為很快就會落幕的。」

  祝凰穎偏著頭,等著他的下文。

  「其實,我和筱原悠初見面時,她對我份外積極,讓我覺得古怪,所以我就開始懷疑,她和一同前來的營銷副理平野慎之間有問題。」他省略了她的騷擾不說。「如我所料,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曾經兩情相悅,可不知道為什麼?平野慎突然保持距離,讓筱原悠很不爽,所以想利用我刺激他。

  「嗄?」她一愣,想起在福隆酒店時,他的不自然,原來……是這樣的。

  「而我們之間的協議就到昨天為止,因為新聞內容應該夠平野慎抓狂了,二來也達到宣傳的目的。」說著,他拿起擱在茶幾上的花束。「最重要的是,今天我一定要為妳空下來。」

  「你送我……茶花?」她怔愣地看著他手中的花束。「哪有人把茶花綁成花束的?」

  五顏六色的包裝紙,包著純白的小茶花,妝點著愛心和小熊,蕾絲流蘇讓整束花看起來熱鬧繽紛極了。

  很夠份量的一束花,她得張開雙手才能抱住。

  她很難想像,他抱著這束花的模樣。

第8章(2)

  「有什麼辦法?妳喜歡有香味的花,而這時候沒有水仙,百合也不香了,剛好看見一盆一盆的茶花,我就要求店員把茶花剪下來,綁成花束。」

  「你怎麼會想到送我花?」這還是交往八年以來的第一次呢。

  以往情人節時,他總說送花的人最笨,白白讓花店給賺翻天,花擱沒兩天就凋謝,一點也不符合經濟效益。

  「因為……」他伸手拍了拍桌面的紙盒。「今天是妳生日。」

  她一看,發現那是魔法蛋糕店的包裝紙盒。

  「凰穎,祝妳生日快樂。」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隻木雕盒,打開一瞧,有一枚閃爍火花的鑽石戒指,形狀是朵山茶花。「於太太,開始籌備婚禮了嗎?」

  祝凰穎看著他,盈眶的淚水掉得猝不及防。

  「怎麼哭了?」他探手拂去她的淚,額抵著她的。「嗯?怎麼了?」

  他溫柔的詢問,讓她的淚水掉得更凶,卻也咧嘴笑著。

  這根本是天堂與地獄。

  幾分鐘之前,她胡思亂想的幾乎把自己逼瘋,幾分鐘之後,他竟然送她生日禮物還送上求婚戒……他是把她擱在心上的,他記住了魔法蛋糕店,他記住了八年前她和別人一起慶祝生日的日期,他記住了她喜歡有香味的花……

  他是愛她的,從沒變過。

  「於太太,要不要嫁給我?」他拿出鑽戒,往她的指間一套,就如他的猜測,指圍精準無比。

  她笑著,擠落更多淚水,用力點了點頭。

  「不過,妳沒準備晚餐,那……」於令忍在她唇上吻了下,捲起袖管。「今天晚上,就看我大顯神威了。」

  「你要下廚?」她微詫。

  「妳懷疑?」他笑著捏捏她的鼻子。「千萬別懷疑,平常不露一手,是怕妳沒事做。」

  祝凰穎不禁低笑著。「那真是多謝你呢。」

  「不用太客氣,妳知道,我真的愛妳。」正因為愛,他現在學會用不同角度去看待她、去寵愛她,要讓這段感情綿延到天荒地老也不渝。

  「我也愛你。」她笑瞇眼。

  難以忍遏的,他彎下身,再次吻上她的唇,不再是淺嘗輒止,多了一分索求,吮舔著她的舌尖,好半晌,才意猶未盡地停住了吻,啞聲道。「於太太,容我先問妳,妳現在想先吃飯,還是……吃我?」

  祝凰穎不由得失笑。「我想吃飯,因為等一下還要吃蛋糕。」

  他輕咂了聲,瞇起眼。「於太太,我不得不說,妳做了一個不太聰明的抉擇,不過看在妳是壽星的份上,我可以原諒妳。」說完,替她打開電視。「不好意思,麻煩稍等我一會,請妳先看一下電視。」

  「謝謝你,於先生。」

  「不客氣。」他走進廚房準備食材。

  她的視線跟著他移動。

  眼前的氣氛太美好,似乎不適合向他糾正她的生日是哪一天,但……等到結婚那天,他一定會知道。

  抱著茶花輕嗅,她笑得甜滋滋。

  他還真能挑,可不是每種茶花都會香的呢。

  而他,送給她綁成花束的茶花,還有魔法蛋糕店的蛋糕,一切以她的喜好為準……要說他不愛她,怎麼可能?

  她不該胡思亂想的,明明是那麼地信任他,卻因為一些畫面而讓自己難過,想想她也真傻,真是的……

  苦笑著,看著電視節目,視線很玩味地被吸引著。

  看了一會,她不禁問:「令忍,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在廚房做蔬菜焗烤飯的於令忍,剛好將飯擱在烤箱裡,拿了一瓶紅酒,隨即走到她的身邊。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你希望回到哪一個階段?」她問著剛才節目上的心理測驗。

  於令忍揚起眉,打開了紅酒瓶。「沒有。」

  「嗄?」

  「就是沒有,我沒興趣回到過去。」他說著,替自己倒上一杯酒。「我現在過得很好,幹麼回到過去?」

  截至目前為止,是他對人生最滿意的時候,沒有重來的必要。

  「是喔:」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四個選項沒有這一個耶。

  「那妳呢?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妳希望回到哪一個階段?」他淺啜了一口酒,笑問著。

  「大學時代。」

  「為什麼?」

  「因為我的幸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笑睇著他。「從頭再幸福一次,感覺很奢侈。」

  他不禁搖搖頭。「現在不幸福?」他不能認同她的想法,但可以尊重。

  「你如果願意跟我分享紅酒,我會更幸福。」剛剛看到他拿紅酒,只勾了一隻酒杯,就知道沒有她的份,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耶……

  「相信我,妳不適合喝酒。」他將酒杯往茶幾一擱。

  「是嗎?」

  「對,至少現在不能喝,因為我們等一下還有很多事要做。」他喃著,吻上她的唇。

  祝凰穎嘗到他口中的紅酒香,感覺他亢奮的壓迫。「欸,等等啦,你不是在做飯嗎?」

  「在局烤飯好之前,我有點時間討點賞吧。」他粗嗄喃著。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從善如流。

  ※※※

  過了甜蜜的一夜,隔天上班,祝凰穎滿面春風的讓同事們不緊交頭接耳,卻又不敢過問太多。

  「凰穎,妳還好吧。」小花瞧她遮掩不了的笑意,沒跟著她開心,反倒是擔心起她。

  她懷疑,凰穎陷入不願意面對現實的悲傷裡,所以才會笑得這麼開懷。

  「嗯,我很好。」祝凰穎笑瞇眼。

  「……」小花看她的目光無比沈重。

  可憐的凰穎,那個於令忍真是殺千刀的女人公敵!

  壓根沒察覺到小花的凝重,祝凰穎逕自陷在幸福的粉紅泡泡裡,再沒有任何事可以讓她掉淚。

  到了午休時間,她接到吳芳廷的電話,開開心心地去赴約。

  「我一直在想,妳真的很嚴重。」商務餐廳裡,臨窗的位子上,吳芳廷在打量她好半晌之後,終於下了結論。

  「妳在說什麼啊?」祝凰穎笑睇她一眼,大口吃著意大利面,食慾好得很。

  吳芳廷不禁歎氣,「我昨天一直在等妳的電話,結果妳都沒打給我。」

  「欸?妳怎麼會以為我會打電話給妳?」

  「妳不要跟我說,妳沒有看到新聞。」她沈著臉,將好友上上下下地看個仔仔細細,發現今天的她,臉色白裡透紅,不用妝點也看得出她氣色極佳,而且食慾很好,看得出心情很好。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無法理解。原以為昨晚就該接到她哭訴的電話,她連今天的假都請好了,豈料她等到天亮也沒接到,所以今天中午約她出來一探究竟。

  「妳是說令忍跟筱原悠的緋聞?」

  「嗯。」

  「芳廷,那只是一種營銷手法,我以前就跟妳說過了。」她笑道。吃完意大利面,拿起叉子朝提拉米蘇進攻,吃得好幸福。

  吳芳廷聽了很傻眼。「祝凰穎,妳可不可以爭氣一點?!於令忍怎麼說,妳就怎麼信?!」她真的快吐血了。

  祝凰穎笑睇著她,伸出於。「妳看。」

  她眼睛一瞟。「他求婚了?」

  「嗯,他之前就跟我提了,昨天是正式求婚,最好笑的是,他還以為昨天是我生日。」她笑嘻嘻的。「大學時,不是有聯合慶祝會嗎?他記住那天的日期,以為昨天是我的生日,還送我花呢,這是第一次耶,而且買的是茶花呢。」

  「他心虛啊?」吳芳廷很不客氣地吐槽。

  「芳廷。」祝凰穎沒轍地扁起嘴。

  「本來就是,從沒送過花,一送花就挑這麼絕佳的時機,不是心虛是什麼?妳沒聽兩性專家在說,男人只要犯了錯,回到家就會出現反常的行為,那就是補償心態。」

  從未見他對凰穎好好照顧,現在莫名其妙地求婚,不覺得很弔詭?

  「芳廷,妳的想法好黑暗。」她歎,哀悼好友思想很偏激。

  「妳的想法才太天真。」吳芳廷傾前了點。「妳知道嗎?上星期我在喜多亭看見他們有說有笑,後來又看他帶著筱原悠到總館參觀,筱原悠一直挽著他,整個人都貼到他身上去了!」

  祝凰穎先是一愣,繼之又淡淡笑開。

  「佩服,在我說了這麼多之後,妳居然還笑得出來,」吳芳廷退回椅背,不住地歎氣。

  「芳廷,妳別擔心,我很好,我現在很幸福。」她確實會在意他和別人有肢體接觸,可那只是合演一齣戲罷了。

  「可是……」

  「放心,很多事令忍都有跟我說,沒問題的。」她知道芳廷是擔心她的,但有很多事,就算親眼看到,也不代表是真相。

  吳芳廷皺起眉,很是為她擔憂。

  在工作上,於令忍對待員工相當厚道,可以算是滿分老闆,但身為情人,他很不稱職。

  「凰穎,我不是故意要說話嚇妳,我也打從心底希望妳一切都好,可是……」她歎口氣,正視著她。「我覺得,妳應該再好好考慮要不要嫁,又或者是……再觀察他一陣子。」

  她真的不希望再見好友像那天一樣哭泣,不希望她永遠當個沈默的影子,應該站出來,去捍衛自己的愛情,或者乾脆割捨這段只有奉獻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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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5-24 23:50:49

第7章(1)

  一眨眼,來到了祝凰穎期待的日子。

  上午,請假在家的她還傳簡訊叮囑他,並特地附上地址,就怕他找不到地方。

  下午一點,她來到小花推薦她的魔法蛋糕店。

  這家蛋糕店隱藏在巷弄之間,店面並不起眼,很容易被人忽略。

  走進來,才發現其實別有洞天。美式鄉村風格的原木裝潢,空間約莫十坪大小,冰櫃裡擺上多款水果和花草口味的蛋糕,上頭還擺放著看起來像是純手工的自製果醬。

  坐在有兩張小小單人沙發的位置上,她正猶豫著自己在裡頭待太久,不知會不會影響到店家時,有人走了過來。

  「妳好,請問要內用還是外帶?」

  「呃,我要內用。」她擡眼,瞧見穿著咖啡色圍裙的服務生。

  「請這邊坐,這是點單。」

  「謝謝。」她一坐定,服務生隨即為她倒上一杯檸檬水。她勾笑點點頭,隨即看著單子上的蛋糕種類,然後說:「可以給我一份草莓蛋糕嗎?」

  「呃……不好意思,店裡的革莓蛋糕一天只有一個,今天的草莓蛋糕已經賣出了。」服務生一臉抱歉地說。

  「不不,沒關係,那給我一個玫瑰慕斯。」

  「需要什麼飲料呢?」

  「阿薩姆紅茶。」

  「好的,請等一會。」

  「啊,不好意思,我可以在這裡等人嗎?待會我男朋友會過來。」

  「當然可以。」服務生甜甜笑著。

  「謝謝。」

  祝凰穎舒服地坐在單人沙發上,打開包包,看著擱在裡面的卡片。

  卡片,是她自製的。

  每年,兩人的生日前,她都會自製一張生日卡。

  以往,她生日時,他總是不在身邊,所以她總是會在生日卡片上,寫下願望,順便祝自己生日陝樂。

  而今年她希望自己的生日願望由他來寫,到時候放到她的青鳥裡,化成幸福。

  忖著,瞥見服務生送上蛋糕和紅茶,她勾笑地點頭,隨即先嘗了紅茶,再吃蛋糕,那玫瑰慕斯的香郁氣味令她眼睛一亮。

  因為上回她已經吃過小花送的藍莓慕斯,所以今天特地挑個不一樣的,想不到味道一樣令人驚艷,教她不禁拿起點單想著,待會應該點什麼比較好。

  她記得令忍比較喜歡水果類的蛋糕,他不喜歡甜,更不喜歡巧克力,那麼應該來個清爽的水果塔才是。暗自記下,等著他來再點。

  於是她邊吃邊等,享受著寧靜的下午,然而,當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眼看著都已經三點多,店裡的客人來來去去,教她開始坐立不安。

  她不斷地看著時間,拿出手機確定電源,想打電話給他,又怕打擾到他。

  因為他說過,他今天的重要行程便是帶著筱原悠到總館,介紹輕妍館數款獨家代理,晚上要帶著筱原悠拜訪前陣子剛牽上線的生技公司和美容中心,預定未來一同研發產品的許多行程。

  「這幾天,他總是忙得不見人影,明明住在一塊,卻連要見他一面都很難。

  可是,令忍說,他一定會想辦法趕過來,所以,她只好耐著性子等。

  不斷地加點飲料和蛋糕,吃得她好撐好難過之際,突然接到他的來電。

  「喂?令忍?」她喜出望外地接起手機。

  「凰穎,抱歉,我……」

  聽到他滿是歉疚的聲音,她的心底不禁往下沈,但她仍舊揚起笑。「是不是不能過來?沒有關係啦,我們可以改天再約啊。」

  她知道他很忙,所以她可以諒解。

  而且,她也沒有告訴他,今天是她的生日……原本是希冀他會想起的,不過看這狀況,他應該是完全把她的生日給忘了。

  有些失望,卻也有些習慣地抹起苦笑。

  「不是,我就快到了,只是想跟妳說,我可能不能待太久。」

  「真的?!」祝凰穎雙眼發亮著。「沒關係,你可以過來就好,但是車不要開太快,路上要小心。」

  「我知道,待會見。」

  「嗯。」她甜滋滋地關上手機,隨即揚手叫來服務生,指著點單上。「可以給我一個四吋大的水果塔嗎?」

  「好的,需要一點時間喔。」服務生笑容可掬地道。

  「沒有現成的嗎?」她微詫。

  「因為水果都必須現鋪,要是一開始就做好的話,那就不新鮮了。」服務生解釋著。

  「那……有沒有其它現成的四吋蛋糕?」她怕來不及。

  她知道,當他說不能待太久時,通常給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然而他記得約定,抓緊時間趕來,已經夠她開心了,只是眼前就怕他來時,水果塔還沒弄好。

  她只希望可以和他一起吃塊蛋糕就好。

  「不好意思,本店的蛋糕都是已切塊,要完整的蛋糕,必須提前說。」

  聞言,不禁暗惱自己沒先問清楚,急忙再問:「那,做一個水果塔要多久?」

  「我幫妳跟烘焙室催一下,應該二十分鐘可以弄好。」

  「謝謝妳,那就麻煩妳了。」

  「不會,請稍待一會。」服務生隨即快步離去。

  祝凰穎摩挲著雙手,算著時間,又替他點上一杯柳橙汁,然當柳橙汁送來時,他也到了。

  「凰穎。」

  「你這麼快就到了?」她暗叫不妙,才過了五分鐘而已耶。

  「不好嗎?」於令忍好笑道,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將手機和PDA、車鑰匙往桌面一擱。「抱歉,今天很多事都碰在一起,國際物流那邊出了點問題。」

  「沒關係,我知道你很忙。」她趕緊將柳橙汁推向他。「先喝點果汁,待會陪我吃蛋糕,好嗎?」

  「蛋糕?」他揚眉。

  「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反問著。

  祝凰穎不禁苦笑。他果然不記得了……也對,他只幫她慶生過一次,而且那時還是跟同學一起合辦的,日子也不是挑在她生日那天。

  「嗯?」他直瞅著她。「說啊,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想了下,掀唇道:「今天是我的……」

  話未完,於令忍的手機已經響起,「喂?我是……日子沒有確定嗎?怎麼會這樣……」

  祝凰穎瞅著他邊講手機邊擰起眉心,聽著零落的片面對話,感覺似乎有什麼事教他煩著,然而她卻因為生日這種小事,硬是把他給找來……

  也許,她不該因為這點小事,害得他這樣奔波。

  手機一講,就是幾分鐘,等到講完時,就見他一臉抱歉地說:「抱歉,凰穎,有些事我必須在處理一下。」

  「沒關係,你去忙吧,不好意思讓你還跑過來。」她比他更抱歉。

  早知道他今天行程滿成這樣,她就不會要他過來一趟了。

  「傻瓜,說什麼不好意思,我們之間需要這麼生疏嗎?」於令忍笑著,起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凰穎,晚上我可能不回去了,妳在家裡,記得門窗都要上鎖,有什麼事立刻打電話給我。」

  「我加道,開車小心。」

  「嗯。」輕掐她粉嫩的頰後,他隨即離去。

  祝凰穎追逐著他的背影,看著他上了車,朝他揮揮手,目送他離去,才又回頭坐在位子上,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小姐,妳的水果塔……」

  服務生甜美的聲音將她拉回神,擡眼看著水果塔,她笑得苦澀。「不好意思,可以幫我外帶嗎?」她已經吃很飽,塞不下了。

  「好的。」

  她歎口氣,拿起紅茶,卻瞥見他的PDA就擺在桌面,忙不叠拿起,打丁電話過去,卻是電話中,她索性進入檔案,查看他接下來有什麼行程,再送去給他。

  進入檔案尋找,果然見他行程排得極滿,而且絕大部份時間都是和悠一塊……

  「悠?」她喃著。

  這是誰?

  她仔細看著,發現竟然連晚上時間都是跟那個悠在一塊。要是她沒記錯的話,筱原屋的代表好像就叫做筱原悠……應該是她吧。

  祝凰穎隨意瀏覽著,思忖待會要是聯絡不上他,該上哪去找他,卻瞥見備忘錄裡寫著一些像是喜好興趣之類的的,教她怔住。

  那不是她的喜好……驀地,心頭一沈。

  他做事一向謹慎,每進行一項計劃,總是先擬定全盤計劃。

  而,這種計劃式的做法,他是打算用在誰的身上?

  對一個男人,根本不需要這麼費心,那麼……是女人?會有哪個女人要他這麼費心?

  她看著,聯想到筱原悠,隨即鬆了口氣。

  但就在她要闔上PDA的皮套時,夾層裡掉落一張名片,她拾起一瞧,上頭是日文,她猜想大概是筱原悠的名片,趕緊再放回夾層,卻在名片背後看見了2012……

  這是什麼意思?她歪著頭想著。

  突地--「妳好,這是妳要外帶的水果塔。」

  祝凰穎擡眼,來者並非先前的服務生。「謝謝。」那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有頭長髮,眸色相當溫柔親切。

  「妳好,我是這家店的店長,剛剛聽說妳特地為了草莓蛋糕而來,沒能讓妳嘗到,十分抱歉。」她謙遜有禮地說。

  「不不不,是我太晚來了。」

  「也不是,本店的草莓蛋糕,通常是賣給有緣人。」她笑柔了眸子。

  祝凰穎先是一愣,而後意會。也對,能買到的人,當然是有緣人。不過……

  「那,請問可以預約嗎?」

  「預約?」

  「嗯,因為下星期是我男朋友的生日,我想要送他草莓蛋糕,不知道可不可以預約?」

  店長笑睇著她半晌後點頭。「可以。」

  「真的?」祝凰穎開心極了。「他的生日是二十九日,我可以那天晚上過來取貨嗎?」

  「可以。那麼,麻煩妳留下姓名和聯絡電話,到時候再聯絡妳前來取貨。」她回頭到櫃檯拿了一張預購單。

  「謝謝妳。」

  「不會,請問需要幾支蠟燭或者是幾歲的蠟燭?」

  「三十歲的蠟燭。」

  「需要卡片嗎?我們可以一併放進包裝盒內。」

  「我剛好有卡片。」

  「喔?那麼,妳可以把卡片寫好,到時候我們會幫妳放進盒內。」

  「好,我寫好了再拿過去。」

  店長點點頭,隨即走回櫃檯內。

  祝凰穎拿出皮包裡的卡片,拿出筆,寫下對他滿滿的祝福,唇角勾得極彎。

  她吃不到草莓蛋糕,不過可以把想要的給他,她便感到同樣開心。說來也巧,這張卡片本來是替自己準備的,此刻倒是先給他。

  每年他生日的時候,她總是在卡片上寫滿祝福的話,今年當然也不例外,而且還加上更多的期許,希望他的心願都可以實現。

  ※※※

  離開魔法蛋糕店後,她循著PDA上記載的行程,來到他預定抵達的地方,卻沒找到他的人,撥他手機,又是沒開機的狀態,逼不得已,她只好打電話給陸以庸。

  「喂?請問是陸學長嗎?」電話一接通,她隨即笑問著。

  「凰穎?」

  「是啊,是我,學長,我想問一下,你知不知道令忍在哪?」

  「他?」那頭頓了下。「他現在應該是在福隆酒店吧。」

  「福隆酒店?可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力勝生技公司嗎?怎麼臨時取消了?」她剛才問過力勝生技的總機,對方說令忍已經延後拜訪。

  「嗯……」那頭又頓了下,才說。「對呀,好像臨時決定跟筱原經理去福隆酒店吃飯了……只是,妳怎麼知道他的行程?」

  「因為我先前約了他見面,可他把PDA丟在我這裡了,我想要送過去給他。」

  「等等、等等,不用了,妳送來公司就好,反正他晚一點會回公司。」

  「沒關係,這裡離福隆酒店滿近的,我幫他送過去。」說完,她隨即開車前往福隆酒店。

  那頭,陸以庸電話一掛,馬上衝出公司打算攔截。

  因為令忍這陣子必須配合筱原悠的計劃,所以PDA裡的行程早都更動過。雖然令忍的計劃說,讓他有些存疑,但不管怎樣,他現在這個時間肯定足跟筱原悠在一起,天曉得他們在福隆酒店到底是純吃喝,還是蓋棉被純聊天?

  總之,如果計劃是真,凰穎的出現,等同破壞;如果計劃是假,凰穎的出現,等同一段愛情的夭折。

  所以,他再命苦,也得飛奔去攔截不可。

第7章(2)  

  ※※※

  「這個起司派看起來真好吃。」

  福隆酒店的法式餐廳裡,響超筱原悠略帶撒嬌味道的軟嗓,坐在身旁的於令忍聞言,親自切了一角起司派,喂到她的口中。

  「好好吃,親愛的,你對我真好。」她一臉幸福地偎在他的肩上。

  他臉上保持微笑,卻略微垂下眼,掩住真實的情緒。

  而坐在對面的平野慎則是平靜地看待這一些,唯有從他拳頭上的青筋,能看出些許端倪。

  於令忍不禁暗暗歎息。這男人到底是不是男人?

  這幾天,他和筱原悠的行程滿檔,該走的行程走了,該去拜訪的公司也去過了,當然該玩的,也都照辦了,且全程有平野慎作陪。

  他看得出平野慎的嫉妒,所以實在不能理解他是在搞什麼,為什麼還不把這個老是黏在他身上的女人拉走?

  原以為不過幾天就可以搞定的事,卻因為平野慎遲遲不表態,搞得他必須硬著頭皮陪著筱原悠演下去。

  要是平野慎對筱原悠一點意思都沒,他會勸筱原悠趕緊放棄,偏偏平野慎似有若無地露出些許掙紮,卻又躊躇不進,最近為了他們的事,他好幾次在凰穎面前作戲撒謊,怎麼不教他光火。

  「親愛的,我們是不是應該走了?」筱原悠輕扯著他,笑得溫婉而討好。

  於令忍看著她,吸了口氣。「有想好待會要去哪裡走走嗎?」

  「你昨天不是說要帶我去看夜景?」

  「經理,妳也差不多該把廣告的事回報公司了吧。」平野慎淡淡地提醒著。

  「不用那麼急。」面對他,筱原悠立即板起面孔。「先等輕妍館這邊確定了,再準備聯合廣告。」

  平野慎眸色冷沈。「經理真的打算跟輕妍館合作?」

  「我已經簽了臨時合約,不是嗎?」

  「因為他?」他看向於令忍。

  「對。」像是跟他槓上,她回答得很用力。可以感受到他的壓抑,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可她不需要他的壓抑,她就是要他說,為什麼他偏是什麼都不肯說?

  「他的傳聞並不好。」平野慎毫不客氣地當著於令忍的面指出。

  來到台灣後,他對於令忍做了一些調查,知道他相當善於利用裙帶關係得到一些利益,而今同樣的手法就用在悠的身上。

  「那又如何?那是因為他還沒遇見我。」筱原悠說著,仰起臉,狀似要親上於令忍的頰。

  他的眉微擰了下,猶豫著要不要避開的瞬間,聽到有人輕喚他,「令忍?」

  同時,筱原悠也停住動作,同桌三人,一併看向聲源。

  「凰穎。」於令忍怔住,想要扯開筱原悠還挽著的手,卻因為平野慎的眼而無法動彈。

  如果,他現在把手抽回,定會讓平野慎看出端倪,那麼,他所耗的時間精力就全白費了,更別想要拿到合作。

  思及此,他強迫自己忍注。

  「不好意思,我打擾你們了嗎?」她笑著,從皮包裡取出PDA交到他手上,卻瞥見那女人挽著他的手,而他竟由著她。

  這一幕,讓她的笑臉僵了下,目光就頓在那一角。

  「凰穎,她是筱原悠。」察覺她的異狀,於令忍輕聲說著。

  他不能解釋太多,但又擔心她誤解,只希望提醒她,筱原悠的身份,可以讓她釋懷一點。

  「筱原悠?」她的眼綬緩動了,停留在筱原悠的臉上。

  眼前是個教人屏息的尤物,她揉合了東西方的優點,美麗眼眸自信略帶霸氣,貼身的衣衫勾勒出她傲人的曲線。

  筱原悠是個連女人看了也會忍不住多看一眼的美人,而這樣的她,竟還是掌握了輕妍館和筱原屋合作的關鍵人物,多麼得天獨厚的一個人。

  當他們兩個坐在一塊,她感到洸惚,彷彿看見天造地設的一對,而她的存在像是多餘了。

  一時之間,她無法動彈。筱原悠敦她產生了自卑,因為她什麼都比不上她……

  眼見她沒有動靜,氣氛變得凝滯,不野慎開始感到古怪,而於令忍正打算先帶她離開的當頭--

  「凰穎,妳已經到了。」

  這聲招呼像是敲開封印,讓祝凰穎得以動彈,她一回頭,瞧見陸以庸,習慣地揚起笑:「陸學長,你也來啦。」

  「是啊,有個急件要給令忍簽。」陸以庸噙著十足陽光的笑走來,眼角餘光卻不住地打量於令忍和筱原悠的臉色。

  「所以你才要我把PDA送到公司?」她這才意會。

  「是啊,可惜妳電話掛得太快了。」他笑著,將手上一份不趕不急的文件交給於令忍,用眼神無聲交流著。「令忍,麻煩你了。」

  睇著他眸裡的苛責,於令忍不禁苦笑。「是我麻煩你了。」聽他們的對話,像是先前就已聯絡過,顯然以庸這一趟,是來替他救火的。

  快速將文件簽妥遞給他,像是把一件任務交給了他。

  陸以庸明白地勾起笑,看向祝凰穎建議道:「凰穎,我要走了,妳要不要跟我一道?」

  愣了下,她點點頭。「好啊。」看向於令忍,再看向同桌另兩人,輕點頭打招呼,隨即離去。

  而這些互動,全落在平野慎的眼裡,只見他淺啜一口紅酒,問:「於董事長,那位叫凰穎的女人是誰?」

  「她是我的合夥人。」於令忍對答如流。

  就某個層面來說,她確實是他共組家庭的合夥人。

  「喔?倒是叫你的名字叫得挺親切的。」雖說他的中文不是很好,但總覺得那女人喚他時的口音特別柔軟,感覺並不只是合夥人這麼單純的關係。

  「很正常的,比較有來往的,通常都叫我的名字,你也可以這麼叫我。」於令忍表面上笑著,心裡卻氣得牙癢癢。

  看凰穎剛剛的表情,他開始擔心她誤解,而眼前這男人,倒很會捕捉一些蛛絲馬跡,要說他一點都不喜歡筱原悠,可真是有鬼。

  平野慎像是要再問什麼,筱原悠已經不耐地打斷他。「慎,你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你想喝紅酒,就慢慢喝,我要跟令忍去看夜景。」

  話落,隨即拉著於令忍離開。

  平野慎瞋只是微瞇起眼,氣惱地攢緊了眉。

  ※※※

  祝凰穎回到家中,將水果塔擱在露台的桌面上,回到房間,換上家居服,從油屜裡取出一張卡片和一張筆,繞到廚房替自己泡了壺茶,再端到露台上。

  拿起筆,一如往年,在卡片上寫下自己的心願。

  然而,寫著寫著,她不禁頓住,腦海中下斷地出現筱原悠挽著他的那一暮。

  這是個不尋常的警訊,但她要自己冷靜分析。

  令忍有潔癖,從不與人有肢體上的碰觸,對她是例外,因為他喜歡她,然而他今天並未抗拒筱原悠的靠近,是基於禮貌,還是他變了?

  在她看不到的時候,他是不是總是和對方貼得很近?

  還是,為了合作,他勉強配合?

  這樣配合,會不會有一天,因為肢體的碰觸,而產生其它可能性?

  筱原悠那麼美,美得勾魂攝魄,是男人都會愛上她,就算是令忍……也會動情的,是下?

  負面想法一湧上心頭,她隨即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對,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令忍,他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大概又是如往常一樣,為了合作而不得不這麼做,別人可以不相信他,她怎麼可以不相信他?

  她是離他最近的人,更是最懂他的人。

  想著,她寫完卡片,封好後,放進木雕青鳥的鳥喙裡,無聲地落進它的肚子。

  回頭,她打開水果塔的包裝,卻驚見盒裡有張賀卡。

  她拿起一瞧,燙金字體寫著生日快樂,教她不禁笑瞇了眼。

  不禁想,好貼心的店家。

  只是,她根本沒說,為什麼店家會知道?

  沒得到令忍的祝福,反倒是得到一張店家送的卡片,感覺很五味雜陳。

  垂眼一看,盒裡還有一支蠟燭。

  想了下,她起身找來打火機。

  她關上所有的燈,點上蠟燭,抱膝縮在椅子裡,看著黑暗中的唯一光點,那暈黃的燭火隨著風而輕擺,在她臉上勾勒出淡淡悵然。

  良久良久,她擠出微笑,「祝我……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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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4 23:50:00

第6章(1)  

  凱盛董事長辦公室的銅製大門打開,自家駒率先步出,而後是一男一女。廣告事宜已談妥大方向,至於細節方面,則等到凱盛提案後再擬定。

  身為筱原屋代表的兩人,在白家駒的接待下,正準備要離開,然而才剛轉了個彎,便見於令忍從長廊另一頭走來。

  「白總監,有空了?」他笑問,眼睛是看著白家駒,然而眼角餘光卻不斷地打量著他身後的一男一女。

  「於董事長,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請你再稍等一下,我先送客戶出去。」白家駒有些意外他沒在會客室等著,不過也不以為意,只想著要先將筱原屋的人送出去再談論其它。

  「不會。」噙著笑,於令忍朝他身後兩人頷首,然就在兩人走近時,他突道「這不是朵爾泉的封印之吻?」

  筱原悠不由得停下腳步看向他。「你怎麼知道?」她以有些生硬的中文說著。

  「因為那是我公司代理的產品。」看向她,像是盯住獵物,絕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全亞洲唯一的總代理。」

  朵爾泉最聞名的是沙龍護膚產品,所出產的香水更是一絕,限量發行,有時就算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

  而他早知道筱原悠極喜歡朵爾泉的香水,也正因為如此,當年他才會極力爭取朵爾泉的亞洲總代理。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經過評估,而且獲益驚人。

  「於令忍?」她詫道。

  他就是輕妍館的董事長?和照片上不大相同……不過想想也對,照片中看不出他強悍面內斂的氣勢,那種天生王者的霸氣。

  「正是,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微揚起眉,有些意外她竟然知道自己是誰。

  筱原悠微瞇眼打量著他。「我是日本筱原屋的業務經理筱原悠。」奸半晌,她才以日文回答。

  「幸會,我是於令忍,台灣輕妍館藥妝集團的董事長。」說時,他已經遞上名片,再以日文表示,「有時間的話,也許我們可以聊聊。」

  接過名片,她遲遲沒搭腔,反倒是她身後的男人一臉不善地看著他,開口道,「不好意思,經理沒有時間。

  於令忍微揚起眉,還未開口,筱原悠已經揚手制止。「我現在就有時間,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她擡眼,笑得狐媚。

  「再忙,也會為妳空下時間。」他笑瞇勾魂的深邃眼眸。

  很好,良好的接觸,就是成功的一半。

  ※※※

  三人來到大利勢飯店的法式餐廳,這時間正是下午茶時段,寬敞的空間裡營造出傭懶的沙龍氣息,於令忍挑了隱密的角落,昂貴的進口長桌上擺放著點心塔,服務生正送上英式紅茶。

  筱原悠看向點心塔,不禁勾笑問著,「看來,你對我做過調查。」知道他懂日文,她也懶得再說中文。

  「喔?妳怎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這點心塔是你點的,上頭部是我喜歡的點心,最重要的是,你一定也知道我今天抵台,馬不停蹄談妥廣告,肯定累了,所以點的都是比較容易消化的。」她說得極篤定。

  於令忍微揚起眉,臉上保持著傭懶的笑。「筱原經理的聯想力很強,難怪筱原屋的廣告都充滿驚奇,令人讚賞。」他知道,筱原屋對於廣告拍攝相當要求,會根據市場給予多方意見。

  「我猜錯了?」她拿起一塊巧克力慕斯。

  「這說法,好像我對筱原經理有所企圖。」他笑說著,打量她的同時,也注意始終不發一語的平野慎。

  「難道沒有?」她輕含著切塊的巧克力慕斯,抹屹大紅唇膏的唇,顯得份外性感而誘人。

  筱原悠是個令人驚艷的美人,異於一般日本女性給人的纖柔形象,她像團火,耀眼而美麗,氣勢矜貴但不淩人。

  「有嗎?」他反問著。「何以見得?」

  她揚起濃眉,再緩緩地瞇起明亮的大眼。「聽說,於令忍是個周旋在很多女人之間,獲得許多人脈和合作的壞男人。」

  對於令忍,她本來沒有太多關注,是因為朵爾泉代理權被他奪去,才讓她留了心,對他做了一些調查。

  她剛到台灣,他便出現在凱盛,要說是巧合,她才不信。

  這男人的眼藏著野心,他肯定是為了筱原屋而來……有企圖心的男人最教人動心,而他到底是怎樣的男人,她要親自判斷。

  「那真是恭維了。」於令忍笑瞇了眼。

  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名氣可以遠播到日本,她會知道這麼多,肯定是基於市場調查,對亞洲多家藥妝集團產品代理權做過研究。

  那麼,這就代表她對輕妍館的獨家代理產品有興趣。

  「不是嗎?」她再問。

  「不是。」

  筱原悠看著他,伸出的手像是要去拿點心,但卻轉了向,輕握住他擱在桌面的手。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臉上還是噙著笑。

  「那多遺憾。」

  「經理。」始終沈默的平野慎不悅地低喊著。

  「關你什麼事?你可以先回飯店。」她瞧也不瞧他地開口。

  「妳……」

  於令忍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視線落在她的手上。

  看來以庸的數據有錯,她並不如數據上所說的潔身自愛。她的邀約已經明顯到他無法裝糊塗。

  不管她是玩真的還是玩假的,他都不想瞠這淌渾水,可要是拒絕她的話,想當然耳,合作必然破局。

  這下,可就有點傷腦筋了。

  「不然,你送我回飯店。」她笑問著於令忍,纖長的指滑進他的袖子底下,輕挲著他的手腕。

  「送妳回去,有什麼問題?」他禮貌性地移動了手,反握住她的。

  「經理,妳不能這麼做。」平野慎倏地站起來。

  「平野,你會不會管太多了?」哼了聲,她緊握於令忍的手,借力站起。「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吧。」

  「好。」然而才將她牽起,她便像只軟溜的蛇,膩到他身旁,親暱地挽著他。

  他沒有抗拒,由著她,不斷揣測她的想法,而身後針似的目光,更教他玩味。

  開車送他倆到下榻的飯店門口,平野慎率先下車,筱原悠則慢條斯理地從包包裡取出名片,在背面寫下房號,遞給他。

  「如果你有興趣其它合作的話,晚上七點來接我。」

  將名片接過,於令忍笑瞇了眼。「我一定準時前來。」

  話落,猝不及防的,她竟吻上他的唇,教他不禁一怔,濃眉攢緊著。

  「經理!」平野慎一把拉開車門。

  「晚上見。」筱原悠送上飛吻。

  「經理要是再這麼不知分寸,我會告訴社長!」

  「你以為你是誰?」撇了撇嘴,她踩著高跟鞋,急步進飯店。

  於令忍坐在車內,嫌惡地抹去唇上殘留的唇膏,大紅的色澤,像是一抹血,教他厭惡極了,抽起後座的面紙,不斷地擦著。

  他惱著,斜睨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垂下長睫尋思一會,揚長而去。

  ※※※

  晚上七點,於令忍抵達飯店,卻沒依名片後頭的房號尋去,只是在大廳,請櫃檯轉接電話到她房間。

  晚上七點半,應筱原悠想吃日本料理的要求,他帶著她前往喜多亭。

  喜多亭有開放空間,亦有包廂,外頭還有個小庭院,一切皆仿日武庭院風格打造,擺上桌的,自然就是懷石料理。

  兩人坐在榻榻米上,喝著清酒,不過才一杯,筱原悠的手就從那一頭爬到他指尖上,挑誘的意圖太明顯。

  「筱原經理醉了?」他表面上笑著,心底卻已暗惱著。

  以往,他確實利用一些名門淑媛,接洽了不少人脈,也趁機替輕妍館造勢,但是從沒有太多的肢體接觸,頂多是為期不超過一星期的曖昧,隨即表態對對方沒有興趣。

  那種做法,已算是惡劣,而今像筱原悠這種明著騷擾的舉動,簡直是卑劣。

  但,如果一切如他所猜想的話……那麼,這些舉動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想和筱原屋合作,對不?」她笑問著。

  「原來筱原經理都是用這種方法談合作的?」

  「總得先跟人合作,」她緩緩移到他身旁,手已經放肆地撫上他的胸口。「合得來,才知道接下來要合作什麼,對不?」

  於令忍懶懶橫睨著她,突地貼近她,以只有她聽得見的氣音說:「我這才明白筱原屋的廣告之所以可以拍得如此成功,那是因為背後有妳這個演技指導。」

  筱原悠愣了下。

  「妳想演到什麼程度?需要我怎麼配合?」他笑瞇的黑眸不凝笑意,而是一股深沈的冷。

  「你……」她驀地恍然大悟,想將他推開,卻被他一把摟住,無法動彈。「你放開我!」

  「真要放開?不等到平野先生闖進來?」

  「你……」她咬了咬牙。「你先放開我,不要靠我這麼近。」

  「我都沒計較妳親了我。」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鬆開了她。

  撥了撥一頭栗子色的大波浪長髮,她有些羞惱地瞪著他。「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該怎麼說?」他賣關子地沈吟著,替彼此倒上一杯清酒。「因為妳的行徑大膽得很奇怪。要是真打算誘惑我,不需要在自己的部下面前。」

  「……」筱原悠低著頭喝悶酒。

  「他是木頭嗎?」於令忍好笑地問道。

  看來,他還真的猜中了。

  他原本還不太確定,但載她到喜多亭的路上,他便發現後頭有輛出租車一路尾隨,直到進入喜多亭,瞥見平野慎的身影時,他幾乎肯定了猜測。

  既然如此,他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她計較了。

  筱原悠擡眼瞪他。「天曉得?」狠狠將酒杯舉起,一飲而盡。

  「妳覺得成效如何?」他再問。

  「……還不錯。」說著,她瞇眼瞪他。「你這麼問,是打算配合我?」

  慎的父親是公司的常務董事,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明明就對彼此有意,可就不知道他為什麼一點表示都沒有,甚至這一兩年來很刻意地疏離她。

  這一點,令她極為不滿,直接向他表白,他只說了一聲抱歉,教她不能接受。以為他真不在意自己,然而只要她和男性有所接觸,他又怒不可遏。

  那種患得患失混亂糾纏的情緒,搞得她快要崩潰,所以她需要一點刺激,好逼出慎的心底話。

  她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不管愛與不愛,她要一個結果。

  「那就看妳怎麼犒賞我。」讓他評估一下值不值得。

  「你想要得到什麼?」

  輕啜著清酒,於令忍笑容可掬地道:「我要和筱原屋合作,讓彼此的代理產品可以流通,這麼做,對筱原屋絕對是利大於弊,妳可以自行評估。」

  筱原悠一怔,隨即放聲笑著,「說我大膽,你這個建議才是最大膽。筱原屋可以說是亞洲的藥妝店龍頭,為什麼要跟你合作?輕妍館在台灣又不是獨佔鰲頭,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說得出這種話。」

  他不以為意地挑眉,慢條斯理地又倒了杯酒。「如妳所說,筱原屋是亞洲藥妝店龍頭,可為什麼拿不到朵爾泉的亞洲代理權?」

  她不禁抿著嘴。「那是因為理念不合。」

  「不對,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誓在必得的決心,沒有那種豁出去跟對方死纏爛打的企圖心,更沒有說動對方的聰明腦袋。」他徐緩說著,指向自己的腦袋。「而這些我都有。」

  她有些不服氣。「那我只要挖角你就好了。」他是個人才,她知道。要不然不會在這個年紀,就可以經營頗具規模的輕妍館。

  「妳以為一家公司只靠一個人就可以撐得起來?那是因為我還有優秀的團隊,分工合作下所產生的力量。」於令忍將杯子擱下,正色地看著她。「交流彼此的人脈、資源,才是雙贏,如此一來,筱原屋想要進軍台灣市場,不是事半功倍?」

  「你才是更輕鬆地打進日本市場吧。」

  「彼此、彼此,千萬別小看臺灣的消費能力和觀光人潮。」

  筱原悠微瞇著眼,想了好一會。「那麼,你要怎麼配合我?」

  「簽下基本草約,我就隨妳差遣。」這可比他原本想像的要容易許多。

  只是……他該不該將這樁交易告訴凰穎呢?

  ※※※

  「真的?」

  「當然。」

  回到家中,於令忍將今天出手後的成績告訴祝凰穎,讓她分享他的喜悅。看著她難以置信的欣喜,他體會到分享出去的喜悅,一旦回收,成就感是加倍的。

  「太好了、太好了!」她興奮地擁著他。

  「就這麼急著想當於太太?」他吻上她的額頭。

  「哪是啊!」她先是一愣,繼而佯怒地鼓起腮幫子。「人家是替你開心,畢竟是要和筱原屋合作,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在她眼裡,簡直就像是一場不可能的任務,可到他的手上,他偏是那麼容易解決,彷彿在他眼裡沒什麼難事。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妳也該開始籌備婚禮了。」今天他已經得到口頭允諾,明天筱原悠會到公司簽下臨時合約,免得她中途變卦。「妳該辭職了。」

  至於他和筱原悠之間的約定……

  「嗯,可那需要一點時間辦交接才行。」

第6章(2)

  「總務要辦什麼交接?」於令忍翻動眼皮。

  「總務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況目我們公司的總務工作內容,還包括了收納和行政,總要讓新人適應啊。」

  「反正妳就早點遞辭呈,因為接下來我會很忙,至少有八九天會很忙,所以很多事需要妳幫忙。」他不想透露太多行程,省得橫生枝節。

  他們現在的狀況很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不允許任何意外破壞眼前的幸福。

  「嗯,我知道,就算要合作,也要正式簽約才生效,也有不少人在簽約之前反悔的。」祝凰穎想著,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可是,你也不能讓自己太累,要多休息才可以。」

  想起他那種沒日沒夜的工作模式,除了頭痛還很擔心。

  「放心,我現在可是體力充沛。」

  「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她擡眼問著。

  「……沒有別的?」他笑得壞心眼。

  「別的?」她皺起眉。「你耍陪我整理花園嗎?」

  於令忍聞言,看向落地窗外的露台,瞧見擺在地上的肥料和小鏟,猜想她剛剛大概是在整理花園。

  落地窗開著,送進清雅香氣。

  「你有沒有聞到很香的味道?」祝凰穎笑問著。

  「嗯?」

  「你看,含笑花開了。」她指著露台上的盆栽,約莫一兩尺高的樹梢上綻放著淡黃色花朵。「還有,玉堂春、夜來香也開了呢。」

  在她一手打理的露台花園裡,種滿不同香氣的花,花形不艷,但是清香怡人。

  「……」於令忍一整個無言。

  「你聞你聞。」說到花,她不禁拽著他走到露台上,走到含笑花旁,拉著他微蹲下來,嗅聞那淡雅香氣。「很香,對不對?」

  他沒轍,只能順從她去嗅聞,這才發現,原來每到夏天,當落地窗打開時,伴隨風拂進的舒爽香氣,就是這花的味道。

  在這住了幾年,他卻到現在才發現,由此可見,他先前的生活,過得多忙碌也盲目。

  打從這個露台花園出現,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看著滿樹梢的花苞,被濃綠給環繞,對他而言,感覺很特別。

  「對了,今天要不要在這裡吃飯?」她一臉興致勃勃。

  他能說不?當然不能。「有什麼不可以?」

  其實,他滿期待她問他,「要不要吃我……」可惜那回錯過了,也讓她誤以為他不喜歡,不肯再問一遍。

  「等我一下。」祝凰穎隨即起身,將已擱在和室桌上的飯菜端過來。

  於令忍陪著她走了幾趟,終於把幾樣飯菜擺定,就在天然的花香裡用餐。

  只是一頓飯,卻可以吃出不同風情,這都要歸功於她的巧手,只可惜他以往從沒正眼注視過。

  不過,等這案子搞定,他一定天天準時回家,陪她吃晚餐。

  滿桌他喜歡的飯菜,對面坐著他最愛的女人,待在令人神清氣爽的環境裡……他看著,卻突地瞥見在落地窗上,掛著一隻木雕的鳥,鳥喙張得大大的,大大的肚子,造型很特別,卻看不出是什麼鳥。

  「凰穎,那是什麼?」他指著問。

  祝凰穎回過頭看去,笑得一臉神秘。「那是青鳥,我自己做的。

  「妳自己做的?」他詫道。

  「對呀,幾年前我剛進公司時,有一次企劃部的人想找案子要用的木雕品,我負責聯絡一個木雕師傅,後來發現師傅的手藝很棒,所以就向他學了一陣子,做得不是很成功,不過我覺得可以了。」

  青鳥,可以帶來幸福,而她把所有的心願都藏在青鳥的肚子裡,等待願望實現的一天。

  「怎麼沒聽妳說過?」

  「……我說過。」祝凰穎不甚在意地笑著。「可那時你正忙著籌備公司,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的,所以總是我說到一半,你就睡著了。」

  他不禁啞然,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荒唐到這種地步。

  他以愛為名而辛勤工作,可實際上,他卻為了工作一再冷落她,這怎麼談得上是愛?

  難怪以庸老是數落他……看來,真是旁觀者清。

  良久,於令忍才抱歉地說:「怎麼辦?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夠愛妳。」

  以往,總以為給予她最好的生活等同給予愛,直到現在,他才大徹大悟,愛情不能主觀判斷,他得聆聽她的聲音。

  「有什麼關係?我愛你就好了。」她笑得很甜。「反正,你不只是不夠愛我,也不夠愛自己,所以全部交給我,讓我來愛就好。」

  「我不愛自己?」

  「嗯,你很虧待自己,所以我要好好照顧你。」忙成那樣,還不夠虐待自己?

  深深凝睇著她,於令忍不禁有些動容。「謝謝妳。」她的用心,他一直是知道的,被全心全意地愛著,這不是理所當然,可是以前的他,卻以為,他愛她,她當然愛他,就連她的奉獻都是應該的。

  多麼狂妄又不可一世的想法。

  「幹麼跟我謝謝?」祝凰穎笑瞇了眼。

  「妳幸福嗎?」

  她先是愣一下,像是驚訝他的問話,隨即又甜甜地微笑。「嗯,我很幸福。」總覺得上星期的烏煙瘴氣像是一場夢,現在的她,幸福得很不可思議。

  「還會覺得寂寞嗎?」現在,他在意她的感覺更甚於自己。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不能讓她拂去寂寞,不能讓她感到幸福,那麼又有什麼意義?

  祝凰穎這一會可真是愣住了。「你……」為什麼會這樣問她?

  她從沒說過,就算再寂寞,她也默默為他忍受,然而他卻發現了?

  「妳也要工作,可妳卻能把家裡打理得一這麼好,肯定是時間太多,那麼多的時間裡,不寂寞嗎?」他不想讓她知道,在她大醉的那一夜,她攤開了太多他不知道的心酸。

  而他,對自己起誓,絕不讓她再像那夜,哭得那麼悲傷。

  抿了抿唇,祝凰穎想了好一會,瞧他眼神專注地等著答案,她只好老實回答。

  「當然會……」偷覷他的臉色,瞧他沒太大反應,她才又說        「可是,寂寞是值得的,如果用我的寂寞,可以換來你的願望實現,又有什麼關係?」

  她的寂寞來自於他無法陪伴,可他又不是在外頭玩樂,而是專心在工作上,是為了公司著想、為了兩人的長遠未來,既是如此,她又有什麼不能忍受?」

  只是有的時候,她很想找個人說說話。

  希望她生日時,他可以破例陪她,希望她說話時,他是清醒的,而不是由著她一個人對著空氣獨白。

  「那妳的願望呢?」

  「我的願望?」她笑露編貝。「已經實現了。」

  於令忍一怔,不禁苦笑。原來,她的願望這麼簡單?

  「就這樣?」

  「嗯,我佈置這裡好幾年了,你卻是第一次陪我在這裡吃飯,對我而言,這不叫願望,是奇跡。」

  他如今才知道,這套桌椅的用意在這,而他竟在幾年後才發現。

  輕撫著桌面,一點灰塵都沒有,可以想見她是多麼用心地擦拭,隨時等待奇跡出現。

  「我該怎麼愛妳才好?」他歎道。

  他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一個默默支持他又願意這麼愛他的女人?

  「記得二十二日的約定就好。」她要的,就這麼多了。

  「傻瓜。」伸出手,他不捨地輕挲著她滑膩的頰。「過來。」

  「嗯。」祝凰穎乖乖地坐到他的身旁。

  於令忍輕牽著她的手,想要吻她,卻見她突地別開瞼。

  他一怔,聽她驚呼著,「開花了!你瞧!」

  臉上滑落幾條黑線,他緩緩側眼探去,便見到盆栽裡栽種著不知名的花,綠葉油亮,花苞前端綻開鮮嫩的奶油白。

  「令忍,你聞閭看,玉堂春很香的。」她拉著他,像是獻寶似的。

  他湊近一聞,輕訝了聲。「原來妳身上的香氣,是玉堂春的香味。」

  「你喜歡這種香味嗎?」她笑睇著他。

  「喜歡。」

  「那……」正打算說「把花苞剪下,裝在水盤擺在房間……」時,他的唇湊了過來,恣意地鑽入她的唇腔。

  那不是一個點到即上的吻,而是吮吻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的濃烈。

  正疑惑著,他的大手已經撫入她的衣衫。

  「令忍?」

  「其實,我一直等妳問我,要不要先吃妳?」他啞聲喃著。

  既然她不問,他只好自行動手了。

  祝凰穎臉上一片紅通通。「令、令忍,別在這裡……」

  「這有什麼問題?」他隨即將她打橫抱起,直入自己的房,將她壓在床上,像是無法再等待,他迫不及待的摸索著她的身體。

  「那、那個保險套……」她羞澀提醒著。

  上一回,他太衝動,所以大概是忘了,否則的話,打從他們交往至今,他從不會忘了這件事。

  「不用了。」

  「咦?」

  「因為我想,也該是有個孩子讓妳忙了,於太太。」

  她錯愕,沒想到他竟然也想要個孩子了。

  「好嗎?」

  「這有什麼問題?」她勾上他的頸項,感覺他的重量,多麼甜蜜,感覺他沈沈地進入,圓滿了她的生命。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5-24 23:49:10

第5章(1)  

  祝凰穎正在做菜。

  經過一個上午的折騰,再經歷一場鴛鴦浴,玩鬧下來,都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兩人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可卻不想出門,於是很理所當然的,由她掌廚料理。

  這本來是很尋常的一件事,但她卻站在瓦斯爐前彆扭極了。

  只因……她身上穿著清涼的性感睡衣,再搭了件那天就穿過的女僕圍裙。

  銀色的薄紗細肩帶,這件性感睡衣前頭遮不了胸,後頭遮不了臀,更糟的是,料薄清透,早就被看光了。尤其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緩慢而羞人地打量遊移著。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平底鍋裡的鮭魚炒飯,開始後悔自己幹麼買性感睡衣,而且買的還是這種遮不了什麼的質料……

  「還沒好嗎?」

  沙啞的嗓音接近,她隨即感覺到溫熱大手就按在後腰上,教她身上泛著輕顫。

  哀怨地瞪著色香味俱全,又營養滿點的鮭魚炒飯,她不禁扁起嘴,小小聲地抗議,「哪有人做菜的時候穿睡衣的?」

  「誰說的?說不定哪天我想吃宵夜,把妳從床上挖起來幫我煮,現在先實習一下,妳往後就習慣了。」

  「胡扯。」她說著,不禁笑了。他向來自律,就連用餐的時間都很堅持,幾年下來,也不過見他吃過兩三次宵夜。

  說來,他的好身材也和他的自律有關,她應該向他好好學習才對。

  「而且……」大手沿著她纖美的腰線逐漸往下。「相當賞心悅目。」

  祝凰穎快手抓住他不安份的大手,小臉早已發燙。「才不呢,我根本是胖了,所以我一定要減肥。」

  磅秤上的兩公斤,她是非消滅不可。

  「想減肥?」見她點了點頭,他隨即正了瞼色,「我有個好方法,可以讓妳輕鬆減肥。」

  「真的假的?」他根本不需要減肥,又怎麼會知道減肥秘方?

  「很簡單,每晚到我床上運動就夠了。」

  他說得很正經,她先是一愣,後來意會,臉色羞得通紅。「你……」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突然變得好怪。

  「嗯?」

  「我……我昨晚是不是說了什麼?」他不可能無端端一夜轉性,肯定是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她擔憂的眼神,於令忍不禁低笑。「嗯,妳確實是說了一些。」

  「我說了什麼?」她急問。

  嗚,她就知道問題一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她昨晚的記憶像被一口氣挖除,連渣都不留,先不論她是怎麼回到家的,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很多人都說,酒後容易吐露心聲,她很怕自己只說了抱怨,卻沒把並存的喜悅一併說出口,到時候誤會就大了。

  「妳說……」他壞心眼頃了頓。

  「說什麼?」她的心吊得老高。

  「妳說……」貼近她,於令忍用低啞的性感嗓音說:「妳愛我,愛到不能沒有我……」

  「真、真的嗎?」她顫巍巍地問。

  她向來不避諱說愛,但說得這麼灑狗血,會不會太超過了點?

  「真的,然後,妳就把我撲倒,摸我……吻我……我從來不知道妳可以這麼狂野。」他說著,憋著笑,說得煞有介事。

  事實上,昨晚她睡著之後,又突然爬起來吐,吐得他一身,就連她身上都有,他才逼不得已把兩人的衣服都給脫下來。

  祝凰穎嚥了嚥口水,懷疑自己在酒後,把心裡的妄想給實現了,可是--「你騙我,昨晚我們根本什麼都沒發生過。」

  「對呀,因為妳後來就吐了。」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她不禁哀怨的垂下臉。

  上回的裸體圍裙被嫌棄,昨晚的狂野攻勢竟是以吐收場……是說,也對啦,她沒有性感因子,何必強迫自己賣弄風騷?

  「我要去穿衣服。」祝凰穎說著。

  她決定了,她適合把自己弄得像粽子一樣。

  「妳飯都還沒炒好,打算去哪?」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將她圈在瓦斯爐前。「快點,我餓慘了。」

  「剛才就跟你說叫外送。」她小聲咕噥著。

  「外送又不營養。」

  祝凰穎沒轍,只好加快攪拌的速度。她的鮭魚炒飯是不放油和調味料,以鮭魚本身的油脂為底,加上紅綠椒和豆類、紅蘿蔔等菜類,光是看色彩,便覺得非常鮮艷而引人食指大動。

  最主要的是,這道炒飯完全以養生取勝,紅綠椒裡有豐富的維他命A、E、B群,豆類有卵磷脂,紅蘿蔔有甲胡蘿蔔素等營養,將這些天然食材攪拌在一塊,可以逼出己身的甜味,相當清甜而爽口。

  這不過是其中一道菜,事實上為了他,她學了非常多的菜,他每天辛苦工作,她希望他在用餐時可以感到幸福,且將食物吃下肚後,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負擔。

  一會,終於將炒飯搞定,祝凰穎迫不及待想要回房換下睡衣,卻又被他抓住。

  「待會就要睡了,幹麼換?」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我這樣怎麼吃飯?」她抓著短得不能再短的睡衣裙襬。在睡衣下,她可是不著片縷。

  「張口就可以吃了,不是嗎?」於令忍一臉奸笑地說,硬是將她拉進和室,讓她坐在他腿上,舀了口飯,先喂到她嘴裡,教她受寵若驚。

  「你……不是餓了?你先吃啦。」

  「我是餓了,可飯是妳煮的,總沒道理讓我這個閒人先吃的道理吧。」他說得理所當然,一口一口地餵著,還撥空舀了一碗蔬菜湯在旁等涼。

  「……你的手不要亂動。」享受被伺候,是需要一點福份的,可是祝凰穎卻不太能適應被他餵著,還要接受他的大手騷擾。

  「那個傢夥可以握著妳的手,我連摟著妳的腰都不行?」

  「那個傢夥?」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就是他?」他哼了聲,語氣裹著濃濃的酸。「那天在健身中心抓著妳的那個傢夥。」

  「……我沒跟你說那是我公司的總監嗎?」她有說吧……

  於令忍翻動眼皮。「於太太,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往後離他遠一點,不要讓人有機可趁。」

  祝凰穎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可是,那晚是我約他去健身中心的,一來是我想減肥,二來是我想打探筱原屋的消息……什麼有機可趁,我不太懂。」

  他閉上眼,把臉靠在她纖細的肩上。

  為什麼他老是放心不下她,甚至想把她關在家裡,正是因為她太少根筋,面對別人的搭訕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她被搭訕的次數,光是在大學時代就多得不勝枚舉,才會教他心急。

  「令忍……」她小聲喊著。

  「嗯?」

  「我有問出筱原屋的代表會下榻在哪家飯店,還有幾日來台灣,什麼時候到公司洽談廣告事宜……你想不想知道?」

  於令忍皺起眉。「不想。」

  「可是我都問好了。」好不容易打探出消息卻不用,會不會太可惜了?

  「記住,我不要妳為了替我打探消息,而跟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共處,我非常不喜歡。」

  「但你也常為了替公司爭取曝光率,而跟一些女人周旋,不是嗎?」

  她沒心眼的話,像是當頭棒喝,教他脫口問:「妳不會在意?」

  祝凰穎不太想回答,但又怕有話不說,搞不好又產生不必要的誤解。「怎麼可能不在意?不過,我知道你並沒有喜歡她們。」

  「妳這麼確定?我說了,妳就信?」有沒有這麼好拐?他不禁笑了。

  「不是那樣,是因為你的眼神。」

  「我的眼神?」

  她回頭看著他說。「要是喜歡一個人,你會一直追逐那個人的身影,最重要的是,你會牽著那個人的手。」

  也許,牽手只是個小動作,可是對今忍而言,那是一種帶著宣示意味的舉措。

  於令忍不由得低低笑開。「看來……妳很懂我。」因為她懂,所以從不會無理取鬧,然而昨晚的衝突,並非不愛也非倦了,而是因為寂寞,想要爭取多一點相處時間。

  「拜託,我們都在一起八件了,這點默一定有的好不好。」她皺了皺鼻,換她舀了口飯送到他嘴邊。「先吃飯吧,要是那些消息你真的不要,那就算了。」

  他張口吃著她親手喂的飯,總覺得她親手煮的飯菜特別香甜,特別對他的味。

  也許,有些時候,他沒必要固執己見,先把工作搞定,娶她為妻才是上策。

  「凰穎,待會就麻煩妳把所知道的消息鉅細靡遺地告訴我吧。」他說。

  祝凰穎喜出望外,用力地點點頭,覺得可以幫上他一些忙,教她開心極了。

  ※※※

  上週末,是於令忍睽違三年的假期,所以當他星期一上班時,臉上那抹春風笑意,讓和他打照面的員工嚇得紛紛走避,以為大難即將臨頭,搞得公司上上下下惶惶不安。

  於是--

  「董事長。」陸以庸前來刺探軍情,確定其它人所見所聞是真是假。

  「以庸,你來得正好,我手頭有些消息想要跟你討論一下。」埋首辦公的於令忍一擡眼,笑得黑眸微瞇,整個人脫胎換骨,和幾天前的晦黯幽澀大相逕庭,教陸以庸不禁愣了下。

  「發生什麼事了?」他不知道已經多久沒瞧見他這麼笑了。

  那笑容是打從心底的愉悅,記得當初拿到朵爾泉的代理權時,也沒見他笑得這麼開心。

  「你說呢?」揚起濃眉,他將祝凰穎寫下的消息遞到他面前。「我得到筱原屋代表來台的各項消息。」

  「就這樣?」陸以庸壓根不信。

  「不然?」

  「不對不對,你這麼開心,絕對不可能只是因為這樣,肯定還有什麼大事。」拜託,又不是才認識一兩天,他怎麼可能不瞭解他?

  「是嗎?」於令忍不由得輕撫上唇,才驚覺自己是掛著笑臉進公司的。

  這才發現,原來和凰穎重修舊好,所得到的喜悅,竟比公事給他的成就感更勝百倍。

  「那,到底是怎麼了?」陸以庸坐上他的辦公桌,曖昧地朝他擠眉弄眼。「是不是和凰穎有關?」凰穎是最終的答案,他是如此篤定。

  於令忍聞言,收起笑臉,正經地說;「現在是上班時間。」

  他聳了聳肩,將手中的文件遞出去。「這是我剛擬好的合約,還有我也取得有關於筱原屋代表的第一手資料。」

  「千萬別跟我說來的人是筱原屋的千金筱原悠和營銷副理平野慎,這些我已經知道了。」於令忍打開文件,逐條看著。

  「嘖,怎麼可能只有這些?我要跟你說的是,筱原悠的喜好和個性。」

  「喔?」

  「她是筱原屋的接班人,目前出任筱原屋的業務經理,想要談妥合作,必定要從她下手,得到她的認同,什麼事都好談。」

  將文件擱著,於令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倒是調查得很清楚。一開始,不是一點幹勁都沒有?」

  「有什麼辦法?幾天前有個人臭著臉,像全世界都對不起他,在這種情況下,身為下屬也只能拖著老命去查了。」不要以為他很願意,他是為了全體員工設想。

  「聽起來很委屈。」

  「我早就認命了,倒是幾個員工被你今天的笑臉給嚇到,以為自己快要被炒魷魚,一個個垂頭喪氣。」說著,又把話給繞回來。「那,到底是什麼事?說出來,我去跟大夥解釋解釋。」

  於令忍輕敲著桌面,笑得很愉悅。「就說董事長心情好,下個月領薪,全體加薪一成。」

  陸以庸瞪大眼。「真希望你天天心情好。」

  「這需要一點運氣。」只要凰穎一直愛著他,只要他們之間不再生出風波,那麼他就很樂意把自己的幸福分散出去。

  ※※※

  同樣的,祝凰穎也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笑容來到公司。

  她的笑噙著教人駐足的馨柔,那眉眼挾春帶媚,笑得辦公室的女同事都被她給迷住。

  「凰穎,發生什麼事了?」小花坐著辦公椅咻地滑過來。

  記得上星期五,她臉色蒼白,就連遮瑕膏都遮掩不了她眼下的黑眼圈,然而她今天一來,一整個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氣色好得只需些許的妝,就可以教她美得讓人轉不開眼。

  「有、有嗎?」她難為情地撫著臉。

  真是的,她怎麼開心得不自覺地笑著?

  不過是久違的一場假期而已,她竟然開心成這副模樣。

  「嗯嗯。」小花很捧場地用力點頭。「我本來想說妳心情不好,特地去買了蛋糕,想要跟妳分享,希望妳心情好一點的說。」

  說著,便從包包裡取出一個精緻紙盒遞給她。

  「小花……妳真好。」她好感動。

  「還好啦,上星期看妳心情那麼差,笑得那麼勉強,我心裡也難過,不過看妳現在笑了……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就……」她抿了抿唇,羞怯地說.「我男朋友向我求婚了。」

  「妳有男朋友?而且還求婚?!」小花止不住大嗓門的吼著。

  瞬地,女同事們整齊地擡眼,同時還發出讚歎聲,離開座位,熱絡地說:「凰穎,真是太恭喜妳了,有男朋友怎麼不早說?」

  「對呀,妳是秘密主義者嗎?」

  「不、不是。」突然受到同事的簇擁,教她有點不適應,卻又很開心。「只因為是私事,所以……」

  「這是好事、好事,恭喜妳了!」

  女同事們抱著她又跳又叫,突然讓人搞不清楚要結婚的到底是誰。

第5章(2)  

  祝凰穎十分感動大家竟然都對她這麼好、這麼祝福她,卻不知大夥欣喜若狂是因為辦公室內最大的眼中釘已經名花有主,總監肯定會把目光投向其它人。

  小花歎口氣,知道祝凰穎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但沒關係,她要結婚了,其它事都不重要了。

  「喏,把蛋糕吃了吧,算是我替妳慶賀。」說著,替她打開了紙盒。

  「謝謝妳,小花。」她感動地用叉子切了一小塊入口,綿密鬆軟的波士頓蛋糕裡,包了藍莓慕斯,教她雙眼一亮。「好好吃喔,小花,妳去哪買的?」

  「嘿嘿,這可是要機緣了,那家蛋糕店就在我們公司附近的小巷裡,我上個星期五下班時,逛著逛著,無意間發現的,很不顯眼的一家店,空間也不怎麼大,可是蛋糕就是好吃得要命,聽說那家蛋糕店還推出一款草莓蛋糕,一天只限量一個,我打算今天去搶搶看。」

  說到吃的,小花就來勁了,說得口沫橫飛。

  「真的?那家蛋糕店叫什麼名字?」

  「魔法蛋糕店。」

  祝凰穎眨眨眼,覺得這名字真逗趣。

  她邊吃蛋糕邊想著,她的生日快到了,到時候找令忍陪她去蛋糕店,不知道他肯不肯?

  已經好幾年了,他一直錯過她的生日,真希望今年有他陪伴。不過……二十二日那天,剛好是筱原屋的代表抵台……唉,撞期,傷腦筋呢。

  ※※※

  午休時間,祝凰穎和同事和樂融融地在茶水間裡一道用餐,聽著同事說八卦,印象中這還是頭一遭。

  只是--「已經快兩點了,妳們還待在這裡好嗎,」

  她這麼問是有原因的。

  凱盛廣告,是將總務和業務、企劃部門規劃在同一個開放辦公區裡;而隸屬於總務部的她負責的是簡單內務收納和行政工作,她的工作活動範圍就在辦公室裡,但是企劃部和業務部的同事就不是如此。

  三天兩頭見不到業務部的人是很正常的,至於企劃部有時要到拍攝現場關心廣告進度,也是常常外出,然而今天都快兩點了,她們還是沒有外出的跡象。

  「欸,妳不知道嗎?」企劃部的人啃著披薩說。

  「知道什麼?」她不解地問著。

  「今天筱原屋的代表來了,所以老闆和總監都去接機了,業務部要等到筱原屋的案子定案才能開始動,企劃部的也一樣,至於其它不急的工作全都暫時擱下,就等筱原屋。」那人說著。

  有人跟著表示,「沒辦法,公司可以接到筱原屋的案子,當然是全體戒備……凰穎,怎麼了?看妳一臉很錯愕的樣子。」

  「不、不是說二十二號才會到的嗎?」她急聲問著。

  「上星期臨時接到對方聯絡改日期了。」小花說著。

  「咦?」上星期……祝凰穎想起自己上星期過得極為恍惚,根本不知道筱原屋改了日期,這樣一來,就跟她和令忍說的日期有很大的出入了。

  她得趕緊聯絡他才行。

  祝凰穎才想著要怎麼溜出茶水間,眼角餘光瞥見有人走來。

  「怎麼了?今天這麼熱鬧?」門口傳來白家駒的聲音。

  茶水間的女同事擡眼探去。「總監,筱原屋的人到了?」

  「是啊,在董事長的辦公室裡,不知道有沒有人可以幫我個忙,幫我弄幾杯咖啡過去。」他綻放著電流,電得一群女同事暈陶陶,爭先恐後地煮咖啡去。

  再仔細一瞧,瞥見祝凰穎也坐在桌邊,他不禁勾笑。

  「凰穎,妳今天的氣色看起來很好。」上星期,她一整個魂不守舍,教他好心疼,然而不管他怎麼套話,她就是不說。

  「我……」

  小花見狀,立刻告知第一手的消息。「總監,凰穎要結婚了。」

  「嗄?」白家駒呆掉,愣愣地看向羞怯垂眼的祝凰穎。

  他有沒有聽錯?昨天他才剛擬好作戰計劃,今天一來,就聽說她要結婚了?她哪來的對象?根本沒聽說她有男朋友啊。

  不對!他猛地想起那天在健身中心外,那個載她走的男人……難道是那個人?他本來是有懷疑他們兩人的關係,但因為凰穎上星期精神狀態不太好,他也就找不到適當時機問她,時間一久,加上最近忙著筱原屋的事,他也就拋到腦後,如今回想起來,他總覺得那個男人有些面熟,但一時之間就是想不起來……

  「總監,不好意思,有人要找你。」總機走進茶水間告知著,遞上對方名片。

  白家駒回頭,接過名片,看著設計感十足的名片上寫著輕妍館藥妝集團董事長--「於令忍?」

  「幸會,很高興認識你。」

  聞聲,他擡眼,才發現對方已經來到面前。「是你?」

  聽到熟悉的聲響,祝凰穎擡頭看去,驚詫得瞪大眼。

  於令忍也發現了她,朝她眨了眨眼。

  祝凰穎怔住,因為他根本沒跟她說,他今天會到她的公司來。

  「幸會。」他伸出的手,還在半空中等著。

  白家駒回過神,握住他的手「幸會,不知道於董事長今天前來是……」

  「想和你談廣告的事宜。」於令忍握住他的手,手勁不強不弱,以眼打量他。

  「承蒙於董事長看得起,只是目前敝公司正在接待客人,所以……」

  「沒關係,我可以等。」他放開了手,看向祝凰穎。「不知道能不能讓凰穎陪我一下?」

  「她?」白家駒看向祝凰穎再看向他,突然明白了什麼。「難道說,你就是凰穎的未婚夫?」

  祝凰穎聞言,定住不能動。

  她不敢看向令忍,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她把這件事告訴同事而不開心。然而她的眼角餘光卻瞄到,茶水間裡的女同事們不知何時已將視線改投往他的身上。

  「欸?凰穎說了?」於令忍與其說是驚詫,倒不如說是歡喜,他臉上始終帶著笑。「不過,她說錯了一點,我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準老公,對吧,凰穎?」

  後頭這句說得極大聲。

  瞬地,所有視線纏繞著難以置信地看向祝凰穎,便見她羞怯怯地點了點頭。

  「我聽凰穎說,白總監是廣告達人,她向我建議也許可以和你接洽看看,未來輕妍館的廣告也可以委託貴公司製作。」一席話說得極為誠懇,卻讓祝凰穎聽得一愣一愣的。

  是這樣嗎?她想著。可是,她只記得他說,希望她不要再接近總監,甚至懷疑總監喜歡她……她什麼時候向他建議過了?

  「是這樣嗎?」白家駒臉上掛的笑,五味雜陳極了。「既然於董事長這麼看得起,那麼就請凰穎先帶你到會客室稍待一會,好嗎?」

  「這有什麼問題?」

  白家駒看向祝凰穎,便見她已經快快起身,小步走來,輕輕地扯著於令忍往會客室的方向走。

  一時之間,茶水間裡百感交集,有人驚愕不已,有人又羨又妒,唯有小花繼續啃她的薯條、喝她的可樂。

  ※※※

  「令忍,你沒跟我說今天會到公司來,而且……我沒向你推薦我們總監啊。」進了會客室之後,她便小聲問著。

  他對他們總監不友善,就算總監再有才氣,她也不會笨得在他面前誇讚總監。

  「妳是沒跟我提過,但我對他做了一些調查。」雖說極不滿他對凰穎有追求之意,但撇開這點不說,在廣告的策劃上,白家駒確實相當有才華。

  「是喔……」她抿了抿唇,像是想到什麼,急忙道:「對了,我要跟你說,筱原屋的代表已經在我們董事長的辦公室了,聽說是上星期臨時改日期的。」

  「我知道。」於令忍勾笑,俯近,在她的唇上偷了個吻。

  祝凰穎呆掉,大眼眨也不眨地直睇著他。

  「所以,我來了,計劃提早進行。」

  「咦?」

  「筱原屋一定會跟輕妍館合作,廣告是一定要宣傳的,既然筱原屋已經挑定凱盛,那麼我就從善如流,而目在這時候埋伏,待會就可以遇見筱原屋的代表。」他心中早有盤算。「這個一舉數得的做法,妳不認為嗎?」

  他每個動作,背後一定有其意義。

  時間寶貴,他從不浪費的。

  「令忍,我突然發現你好有手段。」祝凰穎這才搞清楚狀況。

  原來他特地到她公司,是為了製造和筱原屋代表不期而遇的假象,想要藉由廣告和對方牽上關係。一開始不讓對方發現意圖,然後再慢慢地打動對方,甚至讓對方有意合作。

  感覺是不到卑鄙的地步,但真的心機滿重的。

  「妳到現在才發現?」於令忍歎了口氣。

  要不然他是憑什麼白手起家?人脈、手段和精準的決策力,才是成功的關鍵。

  「那麼,你今天會加班嗎?」

  「視情況而定。」

  「好吧,你加油嘍,不過……二十二日那天,你可不可空下來?」既然對方的日期改了,那就代表她的生日,他可以陪伴了,對不?

  「二十二日?」他想了下,看著她一臉期待的眼神。「哪個時間?」

  「只要你有空就好,想約你去一個地方,就在公司附近而已。」在她生日時,陪她吃一個蛋糕,應該不算過份吧。

  聽她說得好委屈,他不禁心底發澀。「好,我一定會空出時間。」

  至於今天……是決戰的關鍵。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5-24 23:48:27

第4章(1)  

  「妳說,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難道我對他不夠好嗎?難道我把自己變成黏土還不夠?他到底是打算把我變成怎樣?!」

  夜店裡,音樂震耳欲聾,舞池裡男男女女扭成一團,躍層設計的開放空間,分成上下樓座和包廂,而吳芳廷萬分後悔,為什麼一開始不指定包廂。

  她偷偷打量鄰座,確定沒人聽見祝凰穎的鬼吼鬼叫,才懶瀨地把桌面的無酒精香檳偷偷地推到好友面前,企圖換過她面前的啤酒,可惜,她握得死緊,根本不給她機會,教她悻悻然地自己喝了那杯香檳。

  「芳廷,妳說,是我的錯嗎?」

  「……是我的錯。」吳芳廷微掀長睫,很想去死。

  一接到凰穎的電話,說要約她到夜店,她便覺得不對,本想拒絕的,可是聽見好友份外氣憤的口吻,帶著幾分自暴自棄的氣勢,逼得她不得不赴約。

  結果,可怕的事就發生了。

  半杯啤酒,就讓凰穎發酒瘋了。

  不該讓她喝酒的,她後悔得要命。

  「妳說什麼?」祝凰穎沒有大舌頭,目光比往常炯亮,甚至帶著剽悍的殺氣,就連嗓門都大得嚇人,將清醒時的柔順乖巧模樣打個粉碎。

  「凰穎,我們回家好不好?」吳芳廷揚開溫柔笑臉,完全是哄小孩的口吻。

  她表面上笑著,背地裡卻偷偷問候著於令忍。

  渾帳傢夥,到底是做了什麼,為什麼讓從不喝酒的凰穎起了喝酒的念頭,搞得她現在很難處理。

  「不要!我今天要不醉不歸!」

  「妳已經醉了。」而且醉得讓她好害怕。

  瞧,她一頭長髮,長相甜美,穿著得當像個溫柔的OL,渾身上下找不到半點狂野因子,更嗅不出一絲玩咖的氣息,待在夜店裡,說有多格格不入就有多格格不入,更糟的是,她現在面目猙獰,嗓音拔尖,已經瀕臨酒瘋的臨界點,更是再這樣下去,她不排除把她打暈拖回家。

  「我才沒有醉。」她瞇眼抿嘴,學她那口子的邪謔和傲慢。「妳當我醉了,我才喝了一杯啤酒耶,有人喝一杯啤酒會醉的嗎?」

  「有啊……」不就是妳……吳芳廷真的很想哭。

  可惡,她要拿出手機,錄像存證。

  以錄像要挾她,往後絕對不準再喝酒,若是硬要喝,就等她那口子來了再喝。

  「芳廷,我不管,反正我還要喝。」

  見她伸手要再拿啤酒,吳芳廷動作飛快地搶下來,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倒著瓶口,說:「沒了。」

  祝凰穎怔愣地看著她,一彈指招來服務生,「再來一手。」

  吳芳廷一整個頭皮發麻。光是一杯就可以把她搞成這樣,要是真讓她喝上一手,她今天還要不要回家?

  明天星期六,大小姐她不用上班,可她要耶!

  「妳別鬧了,我先送妳回去。」吳芳廷決定快刀斬亂麻,拎起包包就打算把她架起來。

  「我下要回去,就算現在回去,家裡也沒有半個人在……」話到最後,她喉頭一哽。「他不要我了……」

  三天來,她不斷地問自己,到底做錯什麼,可就算她想破了頭,還是找不到原因,而面對他不回來的家,她也待不下去,她的情緒已經繃到極限,她需要一點發洩。

  瞧她奪眶而出的淚水,吳芳廷不禁慌了,又拉著她坐下。「不要哭啦,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不要哭……」

  她認識凰穎九年了,只見她哭過一回,就是於令忍母親的喪禮上……該死的於令忍到底是跑哪去了?竟害得她哭成這樣。

  麻煩是,從剛剛凰穎便說得斷斷續續,她實在是有聽沒有懂,就算想安慰,也不知道從何安慰起。

  「他不回家,他生我的氣,他不聽我解釋,他不接我電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找不到人說,打開通訊簿才發現……沒有人可以聽我說話。」與其說是她發飆,倒不如說她已經陷入某種恐慌裡。

  交往八年,不曾遇過的情況,讓她方寸大亂,她亂到發慌,沒辨法傻傻地坐在家裡等他回家。

  吳芳廷努力的從她的話裡找出蛛絲馬跡,聽得心都酸了,想了下,當機立斷地說:「好了,不管怎樣,如果妳真的想繼續喝,等一下我們把酒打包回家,我陪妳喝一夜,我聽妳說個痛快。」

  總之得先離開這裡才行,週遭有幾個男人正朝她們這邊探來,再待下去,難保不會出什麼亂子。

  所以,她決定送她回家,兩人一起大醉,就算宿醉她也豁出去了。

  大不了……明天請假,假單上就寫著        安撫董事長夫人。

  ※※※

  然而,當吳芳廷送祝凰穎回到家,正努力地掏出鑰匙要開門時,門卻自動打開來。

  「這是什麼情況?」一開門,於令忍沈著臉,瞪著趴在她肩上的祝凰穎。

  「你還敢問我什麼狀況?」吳芳廷撐著好友推向他,順手把買來的啤酒和好友的包包都一併丟給他。「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跑去哪,為什麼都不跟凰穎聯絡?」

  氣不過,她當場就開炮了,根本就不管他是她的頂頭上司。

  「我去中部出差,難不成還要跟妳報備?」他一手摟住女友的腰,突地聞到她身上的淡淡酒味,濃眉不禁蹙起。「妳帶她去喝酒?」

  瞧他興師問罪的嘴臉,吳芳廷一肚子火都飆了出來。「我去你的!誰帶她去喝酒!是她找我去喝!你要不要先檢討一下自己,為什麼從不喝酒的凰穎竟找我去喝酒,從不哭的凰穎在我面前哭到連話都說不清楚!你知不知道凰穎很寂寞?!」

  王八蛋,她真的想打人了!

  於令忍蹙緊濃眉。「我才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是他惹哭她的?是他害得她借酒澆愁?寂寞?難道只有她寂寞,他就很快活?

  「很好,難得於大董事長現在有閒,麻煩你們好好的溝通。」吳芳廷死死地瞪著他。「還有,別以為凰穎好欺負,可以隨你捏圓揉扁,你下次敢再惹哭她試試,你看我怎麼整死你。」

  她可是總館的店長,想弄點紕漏整他是很容易的事,而他想要善後可就有得忙了。

  於令忍沒搭腔,當著她的面把門關上,打橫抱起祝凰穎,直往他的房間走,將她擱在大床上,轉進浴室裡,打算替她擰條毛巾擦臉。

  然而,才剛被放上床,祝凰穎就清醒過來,緩緩地爬坐起身,她醉眼惺忪地看著擺在櫃上的啤酒,便下了床,拿了罐啤酒。

  一走出浴室,於令忍就瞧她在開啤酒,火冒上來,走向前,一把將啤酒搶過,火大地往浴室裡丟。

  祝凰穎怔住,愣愣地擡眼看他。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認不出他是誰。

  「祝凰穎,妳說,我到底哪裡讓妳不滿。」抓著毛巾,他雙手環胸地瞪著她。

  他到中部出差,狀況多到讓他沒有時間好好想想兩人的關係,好不容易把事情都擺平,就只想著趕緊回家,可誰知道,家裡一片漆黑,她不在家。

  打了手機,沒有回應,想去找她,才驚覺,他根本不知道這時間她會在哪裡,所以想了想,他便跑到那家健身中心去詢問,確定她不在,他又立即趕回家等,連飯也沒吃,一直等到現在,淩晨一點。

  祝凰穎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像是還醉著,沒有辦法反應。

  一我忙得要死,妳倒是努力地給我出亂子,是嫌我下夠忙是不是L.」他攏緊了眉,覺得生活愈來愈荒腔走板。「妳以前不是這樣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溫順乖巧、不吵不鬧的祝凰穎跑哪去了?

  「我以前是怎樣?」她突道。

  「妳從來不會無理取鬧,妳不會無故在外逗留,更不會和一個男人在路邊拉拉扯扯。」說到底,他最在意的還是那個男人的存在。

  「我在無理取鬧?」光是第一句的指控,就教她心頭發痛。「我哪裡無理取鬧了,難道在你面前,我不能做自己?」

  「我沒有要妳不做自己!」

  「有!你要的是一個沈默的女人!一個在你需要時陪在你身邊,一個當你不需要就丟到天邊的女人!而我一直扮演著這樣的角色,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難道我偶爾都不能有自己的脾氣?就算我寂寞得要死,我還是要天天笑得很幸福?可是我明明就很寂寞,為什麼我要騙自己很幸福!」她吼著,眼淚奪眶而出。

  於令忍頓住,瞪大了眼,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

  他一直以為她過得很開心,一直以為她……

  「原來妳在我身一直過得很痛苦?」沒有幸福,只有寂寞?

  「對!」酒精還在體內發酵著,教她恨恨地吼出口。

  於令忍瞇緊了眼,心底有股像被刀刮過的痛楚,咬了咬牙,他哼了聲,「所以……我沒有誤會。」

  以庸全說對了,她會寂寞、會另尋發展,而他卻蠢得相信,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他,她也絕對是那個唯一的例外,一徑地沈浸在美麗的未來藍圖中。

  祝凰穎怔怔地看著他,覺得眼前的畫面很不真實,像場可怕的惡夢,但她卻不知道該從何處逃脫。

  「所以,妳打算跟妳的上司交往?」他問著,試著讓自己的態度更雲淡風輕,但他發現自己恨本做不到。

  他嫉妒,他憤怒,他感覺被背叛!

  他愛她,愛到為了兩人的將來不斷打拚,他連假都捨不得休,就只為了早日抵達目標,好讓自己有更多時間陪她,然而……她竟是選擇移情別戀!

  「你在胡說什麼?!」祝凰穎氣得渾身發抖,想要衝向前去咬他。

  「我說錯了嗎?妳甚至不敢向他介紹我,不是嗎?!」就因為她這個舉動教他介懷,教他遷怒在員工身上,累得他就算出差也是心不在焉,原本兩天就可以完成的工作,硬是被他拖成三天。

  「我……」鬥大的淚珠不斷地滑落,她覺得自己委屈得好可悲。「那是你……不是嗎?你從不讓我踏進你的社交圈,不準我到公司找你,也不準我胡亂打電話煩你,就算在路上遇見了人,你也從沒介紹過……那不是擺明了,你不想讓人知道我是誰?在這種情況下,你要我怎麼向人介紹你?」

  她也想說,可是她能說嗎?

  「不是,我是--」

  「你是嫌我上不了檯面對不對?所以你從不讓人知道有我的存在,好讓那些名門淑媛可以纏著你……你說,因為那是人脈,有助於你的將來,這我都明白,可是……我到底算什麼?你的女傭還是煮飯婆?還是你的情婦?」說著,她不禁笑得淒涼。「不對,你現在根本不想碰我了,我連情婦都談不上呢。」

  「不是,妳是我的老婆,胡說什麼?!」他一把將她摟住,不準她把自己說得這麼卑微。

  到底是怎麼搞的?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是心有靈犀,有很多話無須言明,只要一個眼神交流就可以明白,可是……何時她是這麼定位自己的?

  「我不是你的老婆!我不是!我什麼都不是!我在你面前活得沒有自己,我不可以有脾氣,我不可以有意見,甚至就連家人打電話問我,我們什麼時候要結婚,我都不知道要怎麼響應!」她想要掙脫他,卻被他摟得死緊。

  她是多麼渴望他一個擁抱,可是不是現在。

  他太可惡,傷得她一團亂,痛得她六神無主。

  「妳怎麼都沒有告訴我?」他啞聲喃著。

  他太自以為是,以為一切都如他的計劃一樣,卻不知道她承受了許多他不知道的壓力。

  他只是不想和父親一樣,當個只會開空頭支票的男人,他一定等到事情完全底定,不會再出現任何變量時,他會告訴她……難道他這麼做錯了?

  「你要我怎麼告訴你?要我向你求婚?你會點頭嗎?」她笑著,頭很昏,身子不斷地往下墜。「你不會……你會跟我說,時間還沒到……你乾脆跟我說,你根本沒打算結婚,痛快一點放我走吧……」

  她搞不懂愛情到底是什麼玩意,為什麼可以讓她快樂得飛上天,卻又可以讓她痛苦的跌入地獄?

  明明這樣一路相伴走來,分享了一切喜怒哀樂,可是為什麼走到最後,總覺得他離自己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不!我不放妳走,我想過了,等我拿到筱原屋的合約,我就要跟妳結婚。」他急聲道,就怕她真的鐵了心割捨這份情。

  「你騙我。」她不信,淚流滿面的教他好心疼。

  「我沒有騙妳,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喜歡妳、我愛妳,這些事妳都知道的,不是嗎?」一直以來,都是她陪在身邊,陪他度過艱難的公司草創時期,還有悲傷的喪母之痛。

  因為有她,他才有辦法撐過來的,她不只是他最愛的人,更是他最大的精神支住,因為有她,他才能無後顧之憂地往前衝。

  「你如果愛我,為什麼都不碰我?為什麼還要分房?」

  「我……」他語塞。

  「嫌我胖……」她嘴一扁,淚水掉得更急。

  「不是,那是……」他想解釋,但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還聽了芳廷的建議,買了漂亮的圍裙,買了兩件性感睡衣……你說我胖,我想減肥,你又誤會我……我怎麼可能喜歡總監?我是要打探消息,我想幫你,你卻不要……」

  說著哭著,眼皮慢慢闔上,嘴裡有一會沒一會地碎喃著。

  「打電話給你又不接……一通電話也不聯絡,等著你……又不回來……是你不要我,是你……」

  「沒有,不是,我要妳,我要!」他緊抱著她,卻覺得她的身子像是被抽走力氣,軟倒在他懷裡,不禁驚詫地抱著她回床上,他仔細地看著她,才發現她像是倦了,已經沈沈睡去。

  看著她眼下的黑影,看著她橫陳的淚水,他的心揪得死緊。

  從沒想過在她心底累積了這麼多的壓力,竟讓滴酒不沾的她喝了酒,還讓她哭成這樣,也難怪吳芳廷一臉想宰了他。

  原來以庸說的沒錯,他太冷落她了,他沒有站在她的立場替她想,以為她總是乖順地認同,就代表她真的懂他。懂,也許是懂了,可在支撐他的過程,她卻必須獨享寂寞,被囚禁在這裡。

  因為她總是勾著笑,他沒有發現她的不快樂,沒有發現她的寂寞,沒有發現她一直忍耐著。

  多可笑,他活在自以為是的幸福裡。

  一段愛情裡,兩個人卻各自忍耐著寂寞,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戀愛?簡直是愚蠢至極。

  也許等她醒來,他該試著再跟她溝通,讓她知道,他真的很愛她。

第4章(2)  

  ※※※

  一覺醒來,於令忍的俊臉特寫就在眼前,教祝凰穎嚇得瞪大眼,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卻發現自己被緊緊摟著,他的手橫過她的肩頭,而另一隻手則被她枕著。

  她眨眨眼,看著他沈睡的臉,那眸底的疲倦教她心疼極了。

  只是……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而她……她看著房間。又怎會睡在他房裡?

  只記得,昨晚她心情很不好,找了芳廷喝酒,然後……她攢眉想了老半天,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是,可以待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睡臉,她就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幸福到她可以忘了他拋下她三天不管。

  其實她要的很簡單,但卻不是現在的他給得了。

  話又說回來,他不是在生她的氣嗎?怎麼又會抱著她一道入睡?

  她想著,瞥見窗外天色似乎已經大亮,想要起身看床頭櫃上的鬧鐘,然而身子才微動,驀地發現古怪。

  她先是愣了下,沒掀開被子,只是動了動身子,驚覺自己竟沒穿衣服,而且她還能感覺到他的體溫!目光偷偷往下移,瞧見了他赤裸的胸膛。

  「不會吧……」她不禁低喃著。

  好可惜,她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這是久違的溫存耶,她怎麼可以一點印象都沒有?

  然而,可惜歸可惜,她還是得看一下時間,好叫他起床。

  試著從他的圈抱中起身,身子才滑出一點,隨即又被他扯進懷裡,嚇得她不由得拔尖叫了聲,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竟有些發疼。

  「妳要去哪?」他的眼還閉著,沈嗓有著初醒時的慵頤性感。

  「我、我……」她羞怯地瞪著他的喉結,突然覺得有點尷尬,不只是因為他們先前冷戰,他無故失蹤,更因為她不知道兩人怎麼會滾到床上。不過,想到天色已經那麼亮了,她也只能先拋下羞意,問:「你今天不上班嗎?再不出門,你可能會遲到耶。」

  「我今天不出門。」他有力的臂膀緊摟著她,享受有她在旁依偎的滋味。

  「咦?」雖說今天是星期六,但他向來是全年無休的耶。

  「還是妳想去哪走走?」

  祝凰穎更怔愕了,擡眼直瞅著他,剛好對上他張開的眼。

  那眼形立體,眼睫濃得幾乎在眼下形成陰影,眸微瞇著,像是噙著令人舒服的笑,教她的心狠狠顫跳了下,暗罵自己怎麼到現在還會因為他一抹笑而心慌意亂。

  「嗯?」那從喉頭輕逸的嗓音低啞得迷人。

  「我、我沒有想出去走走,你看起來好像很累,再睡一會吧。」她不爭氣地紅了臉,直瞪著他生出鬍髭的下巴。

  「嗯,妳陪我。」他擁著她,感受她滑膩的肌膚。

  她心跳得很急,已經太久沒有這麼親密,教她很不知所措,再加上她對昨晚一點印象都沒有,不禁扼腕極了。

  想問他,又覺得不就等於招認她把火熱的夜晚都忘光光了?

  可是不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想了下,她隨意打探著,「好奇怪,我喉嚨有點痛。」

  於令忍閉著眼,表面上不動聲色,卻已經看出她根本忘了昨晚發生的事,不由得勾唇一笑。「妳忘啦?」

  「嗄?」

  他張眼,笑得邪氣。「因為妳昨晚太熱情。」

  「咦?」她抽了口氣。

  「有沒有弄疼妳?」他親吻著她發燙的煩。

  「我我我……」她心跳如擂鼓,又羞又惱的,這下已經不是用扼腕就可以形容的,她簡直是遺憾極了。

  「妳還哭了呢。」他吻著,還嘗得到她鹹澀的淚水。

  「真、真的嗎?」祝凰穎羞得小臉都快要釀出火來了,不自覺地嚥了嚥口水。

  真的激情到這地步?怎麼她可以一點感覺都沒有?

  「才怪。」他突地收斂神色,認真無比地說。

  「妳吐了我一身,也吐在自己身上,那些衣服我已經泡在洗衣機裡,麻煩妳晚一點去洗一洗。」他大老爺似的口吻,像是給她這個女傭發派工作。

  祝凰穎腦袋轉不過來,等到她搞清楚狀況,才發現他從剛剛就一直在戲弄她,氣得她推他一把,壓在他身上,要凶狠地說:「你幹麼騙我!」

  「我才要問妳,不會喝酒幹麼喝酒?」

  「我……」她不禁語塞,不想講,就怕破壞了眼前的幸福氛圍。

  「我呀,因為吃醋吃瘋了,才沒有捫電話跟妳說我去中部出差。」

  「……是喔。」她有點驚訝,他竟然會主動跟她說這些,只是……「你是指白總監的事?」

  「有什麼辦法?我就是這麼愛妳,愛到想把妳關在房裡,不讓任何人見到妳,就是怕別人也喜歡上妳,所以才不想介紹我在商場上的朋友給妳。」他說著,不點明她昨晚早已攤牌。只是試著溝通,讓她知道他的想法。

  祝凰穎極詫,沒料到他會向她解釋她耿耿於懷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說他愛她……他並不吝於說愛,但是這些年,已經很久沒聽到了。

  「凰穎,我在想,等拿到筱原屋的合約之後,我們就結婚吧。」他說著,雙手滑入被子底下,摩挲著她纖細的腰。

  她錯愕地張大眼。

  「到時候找個時間回南部,跟妳爸媽正式提親,不過婚禮的事叫能要交給妳去處理,這樣好嗎?」他不再獨斷獨行,先說出自己的意見,再尋求她的認同。

  「我……」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妳把工作給辭了,如果妳在家裡太閒的話,不如就到公司幫我吧,當然我會讓所有人知道妳是我的老婆,誰也別想跟我搶。」一些衝突讓他驚覺愛情不是單方面掌控,必須要多點時間去感受彼此,而不是由她獨自承受所有的寂寞。

  他現在這麼做,還不遲,對不?

  祝凰穎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淚水在眸底翻騰著,從沒想過可以從他口中聽見她的夢想實現。

  「還有……」他的人手從腰部滑到她俏臀上,輕抓著,更壓向自己,讓她感受到他的亢奮。「什麼時候再穿一次裸體圍裙讓我欣賞?」

  她羞紅臉,感覺他的變化,身子因為他的碰觸而變得無比敏感。「你不是嫌我胖?」

  「哪有?是好棒。」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她不禁失笑。「你那天不是這麼說的。」

  「沒辦法,妳那裝扮太誘惑人了,我要是不那麼說,恐怕那頓飯就不用吃了,先吃妳就好。」他現在才知道,她這陣子的反常,原來是想要些情趣,可惜他不解風情。

  「是這樣嗎?」

  「對呀,妳丟下我一個人吃飯,這事我還沒找妳算帳。」

  「誰要你說我胖?」那是每個女人的死穴,踩中被炸死活該。

  「誰要妳當真?」他歎道。

  祝凰穎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往他俊挺的鼻一咬。

  壞人,明明就是他的錯,為什麼說得好像是她的錯?

  他閃躲著,哈哈大笑,她不禁也被感染了笑意,可就是不想放過他,非咬到他不可。就這樣兩人在床上互咬著,不知不覺玩鬧變成了纏綿的吻,他愛撫著她的身體,感覺著她的心跳和體溫……

  「等等,我要洗澡。」感覺他的手不安份起來,她趕忙阻止。

  「待會再一起洗。」他沒扣算放過她,將她壓在床上。

  「可是……」

  失控的火悶燒著,於令忍不再給她思考的機會,大手放肆地在她身上點火。

  她渾身著火般,又軟潤似水,由著他態意擺弄。

  「好像真的有點胖了……」

  聽見那低啞的嗓音,她猛地張開眼,哀怨的扁起嘴。「你還說……」

  「胖得剛剛好。」他低低笑著。「我不喜歡妳太瘦。」

  「你該不是想要把我養成豬吧?」她瞇眼瞪他。

  「真是個挺不錯的主意。」

  「你……」話還未出口,感覺他挺身入侵,那熾燙的烙鐵在她體內燒灼著,泛起陣陣顫慄,強而有力地鑿入深處。

  他發出悶哼聲,被濕潮的包圍著,緊密的收藏到底,教他遏抑不了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情慾,強悍地律動起來。

  為了自律,他向來將所有心力放在工作上,鮮少放縱自己在男女情事上,然而如今想想,這做法簡直是愚蠢;他一味追逐自以為是的幸福,卻從沒回頭問過她,她想要的是什麼。

  兩個人在一起,要是連一個擁抱、一個吻都沒有,再濃烈的愛都會凋零。

  所以,他今天決定放假,重新調整步伐,要花更多的時間陪伴她,讓她再也不會嘗到寂寞的滋味。

  不過……「凰穎,妳那兩套性感睡衣,什麼時候才要出場?」

  兩人方歇時,他笑得壞心眼地問,嚇得祝凰穎怔住。

  不禁疑惑,她昨晚到底說了或做了什麼?

  也許她應該打通電話問問芳廷,可惜的是,他不給她機會,尚未饜足的胃口,正等著她好生伺候。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5-24 23:45:29

第3章(1)  

  「嗯,令忍,」她羞澀地垂下眼,心想著,他不知道會怎麼誇獎自己。

  他喜歡,對不?

  「……凰穎,妳好像胖了。」於令忍隨口說著,想要穩住飄動的心神。

  祝凰穎驀地瞪大眼,耳邊轟轟響,懷疑自己聽錯了。「棒?」她問。

  他說的應該是,她好棒吧……

  「不,是胖。」說的同時,他順手把公文包交給她,褪下西裝外套,很自然地就掛在沙發椅背上,直往和室而去,看著滿桌喜愛的菜色,不餓都給催得餓極了。

  然而,祝凰穎還被雷打中著,無法動彈。

  胖?

  胖!

  她胖了?!

  難道說……正因為她胖了,他才會那麼久都沒碰過她……

  「凰穎,吃飯了,妳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在和室裡坐定,擡眼喚著她,於令忍才驚覺她的背面一片赤裸,細膩的肌膚上只見圍裙的繫帶,還有底褲……他心底猛地一抖。

  那吹彈可破的肌膚、軟嫩的軀體,加上袖子香氣,在他眼前化成一抹毒,嚥入嘴裡,從喉頭往下麻陳而去。

  祝凰穎僵硬地回過頭,神情哀怨,氣若遊絲說:「你先吃,我回房一下……」

  說著,她飛快地衝進他的房裡,把西裝外套和公文包放妥,隨即又拔腿衝回自己房間,找出寬鬆牛仔褲和可充當睡衣的長版罩衫穿上,才端來兩個飯碗,踏進和室裡。

  「……妳穿這樣不熱?」於令忍有點摸不著頭緒。

  好端端的,幹麼突然把自己包成粽子?況且,四月了,沒有空調和風扇,她穿這樣會流汗吧?

  「不熱。」她說著,把掭了飯的碗遞給他,而自己的碗裡空空如也。

  熱才好。她多流點汗,促進新陳代謝,有益減吧。

  是了,她決定減肥,非得重新贏回他的熱情不可。穿寬鬆的衣服可以遮肉,很好,她這樣穿非常的對。

  她給自己用力地打氣著,淚水卻很不爭氣地噙在眼角。

  嗚嗚……他嫌她胖……她還以為自己把那件圍裙穿得很可愛說。

  「妳怎麼沒添飯?」於令忍看著她面前的碗。

  「……我不餓。」才怪,她簡直快要餓趴了。可是,她不能吃太多,尤其是澱粉,那簡直是減肥路上最萬惡的淵藪。

  他說她胖了,她一定是胖了……和他在一起後,她從不在乎自己的身材外貌,如今被他猛地點醒,教她不由得想起電視上的兩性專家說過,男女在一起久了,就會忘了情趣和自我保養,這說的不就是她嗎?

  「才怪,妳的肚子吵得我耳朵都痛了。」他硬是從碗中挖出飯給她。

  「不要啦,我真的不餓。」她挪開碗,一大塊香噴噴的米飯就這樣掉在桌面,她先是愣了下,再緩緩擡眼,果不其然,瞧見他微惱的神情。

  「明明就餓了,為什麼不吃?妳在跟我拗什麼脾氣?」把碗筷一放,他覺得自己應該先處理一下她。

  「我沒有拗……」她可憐號兮地扁起嘴,淡淡霧水在眼裡打轉。

  「凰穎……」他微皺起眉頭,心裡突然興起一抹古怪。

  兩人在一起這麼久,連磨合期都沒,彷彿從一開始就是那麼契合,但是為什麼他現在會摸不透她的思緒?

  「沒事了,我只是、只是……」說著,嘴一扁,神情哀怨得好可憐。「我不想再胖下去了嘛!」

  說完,祝凰穎噙著淚跑回房去。

  於令忍呆在現場,才驚覺原來是自己隨口的一句話,教她在意到這種地步,他走到她房門前,輕喊著,「凰穎,是我說錯話了,我跟妳道歉。」

  「你沒有說錯,我應該要好好地反省。」

  聽著她帶著濃濃鼻音的話語,他心疼極了。「凰穎,把門打開。」

  「令忍,我今天累了,想要早點睡,你趕緊吃飽去休息吧。」

  「凰穎。」他再敲門,她卻一點反應都不給.

  站在門前,他竟然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挽回自己的失言。

  歎口氣,他獨自回到和室,享用著她用心烹煮的晚餐,心不禁更沈,暗惱自己怎會沒事惹她傷心。

  瞧一桌菜,就知道她肯定期待今天的晚餐之約,是很有心地想要彌補昨晚的烏龍,況且她又「盛裝」打扮……他都動念了,結果卻被自己搞砸了。

  ※※※

  隔天一早,她依舊準備營養滿點的三明治、色拉和果汁給他,而她的面前只有一杯柳橙汁和一片白吐司。

  「……凰穎,相信我,妳真的一點都不胖。」他真誠地道。

  「不,我真的胖了兩公斤。」昨晚,她把束之高閣的體重機給找出來,量了一下,決定她從今天開始就要跟那多出來的兩公斤作戰。

  看著她如戰士般堅決的眼神,於令忍皺了眉。「才兩公斤……」該死,自己無端端地提起體重做什麼。

  「什麼才兩公斤?你不是說,做任何事都不能夠得過且過,必須盡力做到最好嗎?」她完全將他的信念奉為圭臬,植入心中,成為信仰。

  於令忍不禁無言,雖然感動她是如此懂他,但把他的信念用到這上頭,會不會有點太過?「問題是兩公斤真的不多,依妳的身材比例剛剛好。」他努力勸說著,卻發現她比他任何一個廠商還要頑固。

  「我可以更好。」她堅持。

  他的身材可以保持得那麼好,那麼她一定也可以……而且,她覺得應該好好運動,讓身體的線條更緊實,如此一來,她也不愁下班之後沒地方可去。

  於令忍無法再上訴,只好任由她繼續膨脹想法。

  只是突然發現,認識她八年,他直到一道一刻才發現她非常的頑強,一旦決定的事,就很難撼動她的想法。

  吃完早餐,祝凰穎一上班,便發現同事異常的興奮。

  開放的辦公區裡,十幾張辦公桌對靠著,而兩旁走道上,同事們正在歡欣鼓舞著,很難得一上班就看見大家士氣這麼高昂。

  「發生什麼事了?」她不解地問著,將包包往自己的位置一放。

  「公司拿到閂本筱原屋的廣告委託了。」

  「筱原屋?欸,不就是日本藥妝店龍頭?」她微詫道。

  「凰穎,妳什麼時候這麼有概念了?」同事小花滑著辦公椅移了過來。

  「那是因為……」想了下,她不由得頓住,再問:「可是,那是日本的藥妝集團,怎麼會委託我們製作廣告?」

  「妳不知道筱原屋有意要進軍台灣市場嗎?聽說近期就會到台灣尋找駐點,所以當然需要一系列的宣傳廣告。」小花說得眉飛色舞。「所以說,我們家總監真的好厲害,簡直是太神了,居然可以爭取到這件案子。」

  說到總監,辦公室一票娘子軍眼裡都快要開小花了,唯獨有一個人例外。

  「是喔。」祝凰穎淡淡應著,腦袋裡想的卻是如何幫於令忍紮聽到第一手的消息。要是她能夠知道對方來台的時間等等事宜,令忍一定會很開心。不過,眼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對了,小花,妳知不知道有風評較好的健身中心?」

  「嗄,」小花傻眼,從筱原屋說到廣告再說到總監,為什麼會一下跳到健身中心去?「妳問這個做什麼?」

  在她眼裡,凰穎是個怪咖。

  人長得漂亮,待人和氣又親切,並不難相處,問題是她從沒在下班後跟她們餐敘,總是趕著要回家,以為她肯定有男友,問她卻又說沒有……既然沒有男朋友,老家又在南部,下班跑那麼快是要跑去哪?

  「因為我想減肥。」祝凰穎面色凝重地說。

  小花眨眨眼,看著穿著柔軟雪紡紗洋裝的她。凰穎的臉蛋只有巴掌大,手臂纖細,雙腿勻稱……「減什麼?妳再不知足,早晚遭天譴!」她真的不太想念她,可聽聽她在說什麼鬼話,居然說要減肥!

  減哪裡?減她得天獨厚的胸部,還是讓女人厭惡的俏臀?最好是可以這麼暴殄天物啦!

  「小花,我很認真的。」她重申著。

  「妳看不出我比妳認真嗎?」小花伸出她肥嫩嫩的手臂。「我都不想減了,妳減什麼東西?」

  真是太可惡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站在凰穎身邊,免得更突顯出她是個臃腫的哈比人。

  「我說真的,我不能再放任自己這樣下去。」她有個追求完美的男友,所以她也必須跟著追求完美,跟上他的腳步不可。

  她相信,令忍就算年紀大了,也肯定是個帥公公,所以她必須和他一樣,就算年紀大了,也要是個美婆婆,這樣站在一起才搭。

  她一席話說得小花很想去死,蹲在角落慚愧自己怎會放任領土外擴。

  「如果妳想上健身中心的話,我常去的那一家設備很齊全,而且有很多課程,如果妳有興趣,我可以帶妳去,就在妳家附近而已。」

  後頭低醇的話語教祝凰穎驀地回頭。「總監。」

  女同事們一見到總監,一個個回到座位,整齊劃一地拿出鏡子,確定妝容和髮型,而小花則是滑著辦公椅到角落,企圖用盆栽把自己藏起來。

  「要是妳有意願,跟我說一聲。」白家駒揚開百萬伏特的電流笑容,一雙深邃眼睛像是能勾魂般地瞇到最極限。

  「在我家附近?」祝凰穎像是絕緣體,將電流一一反彈回去,很認真思考著。

  怎麼會這麼巧,就在她家附近?

  不過,這麼一來,她回家方便,而且說不定還可以趁機向總監追問一些筱原屋的細節。

  「對,有興趣?」放電放到氣虛的白家駒,眨了眨眼,再加強電力,低柔的嗓音狠狠壓低,逼出磁性十足的聲線。

  「嗯。」她用力點點頭。「不知道總監今天有沒有空?」

  「有。」他回得極快,就伯她改變心意。

  「那……」

  「準六點下班,我等妳。」

  「那就麻煩總監了。」她感激地向他鞠躬著。

  「一點都不麻煩。」他沈穩說著,離開時的腳步卻像是要脫離地面,一路飄進總監室。

  霎時,祝凰穎成了女性公敞,陣陣夾帶著殺氣的目光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慶幸的是,她少了根筋,完全沒感覺。

  「凰穎,妳喜歡總監?」等白家駒一走,小花抱著零食再次飛奔到她身邊。

  反正總監不可能看上她,她沒有必要為誰努力減肥,所以她選擇快樂地滿足口腹之慾,狂嗑著零食。

  「沒呀。」她一臉好笑。「怎麼可能?」

  「那妳有沒有感覺到總監喜歡妳?」

  「沒有啊,有嗎?」

  「凰穎,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妳在辦公室的朋友只有我?」小花歎了口氟,懷疑她那雙大眼睛恐怕只有裝飾的作用。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時間跟大家一起去餐敘吧。」她一臉抱歉。

  為了令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當她是重色輕友吧。

  「……上小花徹底無語。

  她很確定凰穎是個非常天然呆的女孩,完全不符合她這年紀的單純。

  她沒有發現總監加入公司後,有事沒事晃到這裡找她說話,邀她餐敘,就是在搭訕,全公司都清楚的事實,只有她神經大條到完全在狀況外。

  總監積極到就連健身中心都挑在她家附近,這麼顯而易見的企圖,讓公司女同事都心碎了,但卻抱持著些許希望,只因凰穎向來不接受邀約,但今天她接受了,瞬間成了公敵。

  「不過,妳到底是為了誰減肥?」小花嗑著洋芋片問著。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才不相信凰穎只是因為想減肥而減肥,肯定是心底有了人。

  「為了自己。」她說得很埋所當然。

  為了讓自己漂亮一點,當然是為了自己啊。

  小花翻動眼皮,扒不了糞,啐了聲,飄回座位去。

  ※※※

  於令忍今天一整天顯得浮躁失控,一點小事都能讓他冷著臉不說話,讓底下一班幹部繃緊神經。

  「我說,不過是一點廣告上的小失誤,標錯了價,沒必要發這麼大的火吧,就當是週年慶大放送,不就好了?」陸以庸沒轍,只能充當炮灰,揮手要犯錯的幹部先行離去。

  瞬地,會議室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是啊,天天大放送,你看如何?」於令忍皮笑肉不笑地仰臉說著。

  陸以庸被他唇角那抹笑給駭得頭皮發麻。「幹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覺得你的心情很差。」抹了抹臉,他決定充當心靈導師,好好地開導他。

  「還能差到哪去?反正公司也還沒倒。」於令忍哼了聲,拿起擺在桌面的咖啡輕啜著,然而涼透的咖啡苦中帶酸,救他厭惡的擰起濃眉。

  「你說吧,除了廣告標錯價外,還有什麼事?」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公司還有什麼大事可以讓這位仁兄臭著臉。

  前天中部的分店和消費者有些糾紛,和廠商之間也因此產生一些問題,但令忍都已經決定明天要南下處理了,這件事也不致在這當頭一併爆發才是。

  「能有什麼事?」他把咖啡杯一擱,煩躁地看著手邊數據和各家分店送來的每月報表。

  「那就是凰穎嘍?」陸以庸大膽揣測。

  於令忍眉眼不動。「她能讓我心煩嗎?」

  「除了她,還有誰?」他可不認為這天底下,還能有什麼事教他心煩。

第3章(2)  

  抿了抿嘴,於令忍終究還是沒開口。

  要他怎麼說出口?

  就說他一時口快,惹得凰穎下定決心減肥,看她吃得少,他擔心她餓壞,但她又不聽勸,所以他就遷怒幹部?

  「肯定是你冷落她,她不開心了?」

  「誰冷落她了?」被冷落的是他。

  約了晚餐,是她搞烏龍,害他還推掉客戶的約會,昨晚更是丟下他一個人嗑完所有的飯菜,搞得他現在胃還不舒服。

  「不就是你?」陸以庸搖頭歎氣。「唉,我跟你說,不能老是把她晾著,以為她會一直乖乖在家裡等你,你等著看,早晚有一天,她會劈腿。」

  於令忍揚起濃眉,笑得份外邪謔。「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會劈腿,就只有凰穎不會。」

  她劈腿?哈,怎麼可能?

  「你最好可以這麼有自信。」他哼哼笑著。「令忍,也許你是一個很成功的領導者,但是身為情人,你還有待加強,我建議你去修愛情學分。」

  誰家的馬子被晾在家裡幾年還癡心守候的?早就跑了好不好。

  「我不需要修愛情學分,我現在最需要的是耳根子清靜。」他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想,到底要怎麼勸她放棄減肥的念頭。

  她的身材已經夠惹火了,沒必要再刻意減輕,況且要是為了減肥而傷了身體,更是劃下來。

  陸以庸雙手一攤。「不聽大哥言,吃虧在眼前。」

  「去你的,回去工作。」他將一份資料往桌面一丟。「還有,趕緊把筱原屋來台的行程查出來。」

  真要眼筱原屋合作?陸以庸沒轍地拿起資料,用力地歎口氣離去。

  於令忍壓根不睬他,逕自想著如何擬定最好的合約,然而只要一看見桌面上的數據,彷彿就看見祝凰穎哭泣的小臉。

  不禁想,和她交往這麼久,上一回看她哭是在什麼時候……似乎是他母親去世時,她哭得泣不成聲,只因他哭不出來,她替他發洩心中的悲傷,然而這一回卻是因為他無心的一句話,直教他懊惱。

  他要給她的是笑容而不是眼淚,可他又怎麼知道,不過是一句話,竟會教她那麼難過?

  她明明是個愛笑的人,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多愁善感,反應那麼大?

  想起她近來的行為,他不禁想,難道說……他真的太冷落她了?

  ※※※

  晚上七點,健身中心的石階上,祝凰穎和白家駒正相偕拾級而下。

  「怎樣,覺得滿意嗎?」他笑露一口健牙。

  「嗯,我覺得很好.」她也跟著勾笑。

  從沒上過健身中心,不曉得健身中心的課程琳琅滿目得教她不知該怎麼挑選,不過她現在決定先從最簡單的有氧開始。

  「那麼,要不要趁現在順便辦入會手續?」他好不容易逮到可以和她親近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打從兩年前,被挖角到這家公司,他便對祝凰穎一見傾心,然而她卻從未有任何表示,如今她願意跨出第一步,那就代表她對他有些好感,再加上剛剛在裡頭逛時,她不斷問起他如何拿下筱原屋的案子,那就代表她看中他在工作上的表現了,對不?

  「嗯,我回去再想想。」她語帶保留地說。「今天真是太謝謝總監了,那我先回去了。」

  她已經習慣做任何事都先跟令忍報備了,所以她必須先回家取得他的認可,不過她想這家健身中心離家才一條街的距離,他應該會答應才對。

  「不用這麼急著走吧,好歹我介紹了妳這家優質的健身中心,妳不覺得應該請我吃一頓飯?」說他臉皮厚也無所謂,終於把她約出來,不打鐵趁熱怎麼行。

  「呃……」祝凰穎有些為難地看著他。今天沒跟令忍聊到他要不要加班,不知道他幾點會回家……想想不妥,她一臉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連吃頓飯都不行?」急忙抓著她的手,白家駒臉上的笑意都快要垮了。

  有沒有這麼難追?到底是她故作矜持還是她真的有事?

  「可是……」

  她正猶豫不決,突地聽見一聲低喊,「凰穎?」

  一回頭,便見於令忍開著車,就停在路邊。

  「令忍?」她微詫,沒料到他這麼巧從這裡經過。

  「妳在這裡做什麼?」他降下車窗,發沈的眼直睇著她被抓住的手,再緩緩打量著那個男人。

  「呃,我……」

  「凰穎,他是誰?」白家駒直視著於令忍,那眸色教他疑惑兩人之間的關係。

  「他是……」祝凰穎驀地頓住,不敢坦白兩人的關係。

  令忍想要得到筱原屋的合作,而今晚她又向總監打聽了許多關於筱原屋的事,要是她說明了兩人的關係,哪天令忍真得到筱原屋的合作,那總監豈不是要誤會是令忍利用她來查問這些事?

  這樣豈不是讓令忍臉上無光?

  然而,她那左右為難的神情,像是隱瞞著什麼,再加上她沒掙脫被抓住的手,教於令忍沈下臉,想起陸以庸提起的劈腿。

  「上車!」他低吼著。

  下知道已經多久沒這麼發火過了。

  今天他在公司想了很多,就怕自己真的太專注在工作上,以致冷落了她,想要提早下班,陪她奸好地吃頓飯,可誰知道競被他撞見這麼不堪的一幕。

  她背叛他了F.

  下,他並不這麼認為,但眼前這畫面刺眼極了,化為毒刺紮進心窩,翻騰得他緊握著方向盤,才能忍住上前揍人的衝動。

  「喔。一沒有遲疑的,她趕緊抽回手,朝白家駒說了聲抱歉,便上車定了。

  一路上,車上安靜得可舊,祝凰穎想開口,卻被他冷沈的視線嚇得噤了聲,直川川川寧甽,仙        冉十川仙一山川一.7,燦7/褂麼小加人,爪川趴沁附川川種,門機便當著她的面關上,一轉門把,才發現他已經上鎖。

  她怔住。

  怎麼了?她疑惑著。

  她知道他不高興,但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麼,想了下,只能輕聲問著,「令忍,你吃飯了嗎r一」

  於令忍就貼在門板上,冷沈的眼醞釀著風暴,眼前不斷浮現她和那個男人拉拉扯扯的畫面,閉一iJ眼,也甩不開那曖昧的一幕。

  這滋味,就像足他張著笑臉卻莫名挨了一巴掌,他嘗到了凍進骨子裡的冷。

  「令忍,我去準備晚餐,好不好?」

  門外,是她輕軟低卑的語氣,安撫不了他的浮躁,反敦他心底的那把火燒得更旺,怒得往門板一敲,低罵著,「妳只在乎我吃不吃飯引難道妳不覺得應該跟我好好解釋,妳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和那個男人出現在那裡F.」

  祝凰穎恍然大悟。「他是我公司的藝術總監姓白,我想要減肥,所以他介紹我一家健身中心,剛好離家很近,所以我就請他帶我過去看看。」到回家到裡,他一發不言地往房裡走,她才趕緊跟過去,誰知還沒踏進房裡,門皮便當著她的面關上,一轉門把,才發現他已經上鎖。

  她怔住。

  怎麼了?她疑惑著。

  她知道他不高興,但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麼,想了下,只能輕聲問著,「令忍,你吃飯了嗎?」

  於令忍就貼在門板上,冷沈的眼醞釀著風暴,眼前不斷浮現她和那個男人拉拉扯扯的畫面,閉上眼,也甩不開那曖昧的一幕。

  這滋味,就像是他張著笑臉卻莫名挨了一巴掌,他嘗到了凍進骨子裡的冷。

  「令忍,我去準備晚餐,好不好?」

  門外,是她輕軟低卑的語氣,安撫不了他的浮躁,反教他心底的那把火燒得更旺,怒得往門板一敲,低罵著,「妳只在乎我吃不吃飯?!難道妳不覺得應該跟我好好解釋,妳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和那個男人出現在那裡?」

  祝凰穎恍然大悟。「他是我公司的藝術總監姓白,我想要減肥,所以他介紹我一家健身中心,剛好離家很近。所以我就請他帶我過去看看。」

  原來他是吃醋了……面對他的怒火,她應該要擔憂,可是此刻她卻開心極了,只因感覺到他的在乎。

  「妳就不會請他給妳地址,自個兒去看?」他深吸了口氣再問。

  她的說法,他可以接受,她確實告訴過他想要減肥,也相信她絕不會欺騙他,但不可原諒的是,她總是搞不清楚別人的用心,竟然還給別人機會接近自己。

  「可是……對了,因為我們公司接到筱原屋的廣告委託,所以我想要打探一些消息--」她猛地想起自己要白家駒帶她去的用意。

  「簡直是笑話,為什麼我的工作還得要妳幫助!」於令忍低喝著,打斷她未竟的話。「不想說了,我要休息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他更火。

  要地出賣美色去換消息,乾脆叫他去死算了!

  他可以理解她有心想幫他,可是他不能接受這種方式,尤其在對方明顯對她有興趣的情況下,就算她無心,但是她給了人曖昧不明的期待,而他卻像是被模糊的另一個焦點,她甚至不能向對方解釋他是誰。

  「可是……」

  「不要吵我。」他緩和了口氣。

  也許,他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思緒,他不想跟她吵架,他想要釐清他們最近到底是怎麼搞的,為什麼不斷地出現問題。

  「喔。」

  祝凰穎垂著臉,走到客廳,這時候心裡可真的是五味雜陳了。

  開心他在乎她,想告訴他,她得到了一些筱原屋的消息,可是他卻不想聽,甚至關在房內不想見她……她做錯了嗎?

  她只是想幫他而已。

  垮著肩,她回房去,也沒了吃飯的胃口。

  兩人兩間房,空間靜謐得纏繞著不安的氛圍。

  祝凰穎幾乎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時,她聽見開門聲,微愕之餘趕緊爬起身,出房門查看,才發現他竟已經出門。

  看時間,才過才六點多,這麼早,他要上哪去?

  她的心頭隍惶然,打了手機他也沒接,心神不寧地去上班,恍恍惚惚地過了一整天,回家趕緊燒菜做飯等著他回家,豈料一等便是一夜,不見他的蹤影。

  她嚇到,第一次面對感情的危機,她竟不知道怎麼處理。

  面對沒有響應的手機,她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直到三天之後,她從擔憂到傷心,從傷心到不知所措,最終……再好的脾氣也發火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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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4 23:44:38

第2章(1)  

  等於令忍回到家中,早過了午夜十二點。

  打開門,踏進客廳,就見那抹纖美的身影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將公文包擱在另一頭的沙發上,褪去西裝外套,他不由得蹲在她的身旁,打量著她甜美的睡臉。

  這間公寓,是三年前,他喪母之前便搬進來的,樓下有著最完善的保全系統,所有訪客都必須過濾,還具備管家功能,然而凰穎卻堅持一這個家由她佈置,由她打理。

  五十坪大的空間,劃分為三問臥房和一間起居室,寬廠的客廳連接開放式廚房,飯廳則是和室榻榻米,客廳正後方有個露台,經過她的巧手,鋪上木質地板,種上各色花草,搭上一套英式休閒桌椅,儼然成了一座空中花園。

  屋內空間有著繽紛色彩,燈罩、拼布桌巾全出自於她的巧手,每個角落都可以看到她的用心,就連廚房那套廚具,也是為了替他準備三餐而特地購來,隨時保養得亮晶晶。

  看著她的睡臉,他不禁輕勾溫柔的笑。

  他從沒想過她可以如此符合自己的期待,更沒想過有一天,他可以找到一個靈魂契合到不需要他言語,她都能懂的對象。

  她的一切,在在符合著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

  她乖巧安靜,從不無理取鬧,總是在家裡等他回家,,她獨立樂觀,總是默默在旁支撐著他,讓他無後顧之憂;可有時,她會像隻貓咪似的偎在他身邊撒嬌,給他打氣,給他能量;她不擦香水,頂多化著淡淡的妝,但她卻美得教他難以轉開眼,甚至讓他衝動地想要丟下工作,就待在她的身邊。

  她是如此可怕的存在,唯一能夠左右他意志的人,但同時也是給予他強烈意志力,讓他得以在工作上奮力打擠的原動力。

  忖著,他不禁吻上她細嫩的頰。

  他喜歡她身上的清淡花香,那不是沐浴乳更不是洗髮精的味道,也不是香水的人工香精,不濃不艷,就像是她的人一樣,給人清爽舒服的感覺,只要靠近她,他就能獲得力量,永遠也不覺得累。

  吻,緩緩地落在她微啟的唇,柔嫩的貼覆帶著些許麻癢,教睡夢中的祝凰穎長睫微顫了幾下,水潤的大眼矇矓地張開--

  「令忍?」

  「怎麼在這裡睡著了?」他離開她的唇,將她微亂的發拾到耳後。視線往下,才瞧見她穿著小背心和熱褲,勾勒出教人心旌動搖的曲線,勻淨的長腿,教他喉頭一緊,不著痕跡地別開了眼。

  現在還不是碰她的時候,他必須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工作上。

  「我在等你。」她垂下眼,像是做錯事的小孩。

  「不是要妳早點睡?」

  「我想跟你道歉嘛。」

  「道歉?」他起身,解開領帶,微揚起眉看著她。

  這倒是稀奇了,她竟然做了需要跟他道歉的事。

  「我九點多時打電話給你,打擾到你了……」她緩緩坐起身,還是垂著小臉。

  於令忍微勾唇說:「沒有打擾,只是以為妳出了什麼事。」她就是這點最吸引他,有時聰明有時卻又少根筋的好可愛。

  「真的?」她擡眼,笑瞇潤亮大眼。「你累不累?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宵夜,我馬上幫你準備?」

  「不用了,我洗完澡要睡覺了,妳也回房去睡吧。」大概是一年前,他們開始分房睡,原因就出在他的作息變得很不正常,怕他回來時會擾醒她,所以提議暫時分房。

  當時,她沒有吵沒有不滿,像是知道他沒說出口的原因,很乖順地點了點頭,完全尊重他的提議。

  「那我幫你整理明天的衣服吧。」見他往主臥室走,她隨即跟上。

  走進房內,打開床對面的大衣櫥,她動作利落地替他挑了件銀灰色的襯衫,再抓了套鐵灰色的西裝,拉出衣櫥旁的燙衣架,替他燙起衣服。

  「凰穎,我的換洗衣物放在哪裡?」他將脫下的衣服丟在浴室外的洗衣籃裡,回問著著。

  「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的內衣褲我都放在衣櫥裡,右邊第二個抽屜,短褲就在隔壁的抽屜。」她將熨鬥一放,轉身替他拿出換洗衣物,送到他面前。「你要記住啊。」

  「有妳在不就好了?」他接過手,說得理所當然,轉進浴室裡。

  其實,他當然知道她習慣的擺放位置,但有些事,就是要由她去做,才顯得份外有味道。

  「要是哪天我不在了呢?」她沒好氣地說。

  回到燙衣架前,繼續她未完的工作。其實,她沒有一點氣,只是喜歡嘴上說說而已,因為她喜歡他依賴著她,喜歡自己幫上他一點忙,哪怕只是再微不足道的事都好。

  「妳想跑哪去?」他邊洗澡邊說著。

  「我還能跑哪去?」能待在他身邊,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

  「那就對了。」

  「說得好像我得當你一輩子的女傭。」她努了努嘴,耍了點小心機地等著他接話,豈料不知是裡頭剛好在淋浴沒聽見,還是他乾脆不回應,她沒聽到他的回答,但也不以為意,又自顧自地說:「我晚上去逛街,剛好看到你愛穿的襯衫品牌在打折,所以幫你買了三件,還有一條領帶。」

  晚上和芳廷聊完之後,她不想獨自待在家中,就乾脆去逛街,也順便去買了性感睡衣……買的時候,她好緊張,總覺得自己像在做什麼壞事,更糟的是,在專櫃小姐的慫恿之下,她還買了兩件薄紗蕾絲睡衣……

  她把兩件睡衣藏在衣櫥裡,不確定什麼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不用特地買那個品牌,不是不便宜嗎?」他說著,已經從浴室走出來,儼然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專洗戰鬥澡,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可好歹你現在也掛著董事長的頭銜,穿著總是不能馬虎。」回頭見他只隨意撥了幾下頭髮,髮絲還淌著水,她不禁將熨鬥擱好,走向前,拿起他掛在肩上的浴巾,伸長手臂替他擦頭髮。「要不然你賺那麼多錢做什麼?」

  他總是不懂得善待自己,對生活沒有要求,也沒有培養品味的興趣,彷彿就是為了工作而存在的工作機器。

  「多賺點不好嗎?」他牽著她到床邊坐下,捨不得她踮起腳尖還要伸長手才能替他擦頭髮。

  他對生活沒有安任感,不想再過以前的苦日子,只畏有機會往上爬,他絕不會放過。

  「好是好,但也要保重身體。」她知道,他是因為從小過得不好,所以比別人更具有企圖心。

  「妳會照顧我,不是嗎?」

  「是是是。」她拉開浴巾,取來吹風機,將他細軟的發吹乾。斜落過眉的長髮遮掩著飽滿的額,讓他少了幾分公事上的嚴厲,添了幾分大男孩的稚氣。然而,她的視線卻不自覺地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要說女人三十如虎,她也還沒三十歲啊,為什麼看見他厚實的胸膛,卻有點手癢很想碰碰呢?

  他們在一起八年,他的身材壓根沒變,寬肩窄臀,骨肉勻稱得不見半絲贅肉,胸膛厚實,腹部肌理分明……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保持這樣的身材,教她好想被他擁入懷裡,被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摟緊……

  「怎麼了?妳現在是對我不滿,拿吹風機打算要燙死我的毛囊,好讓我禿頭見不了人?」

  他戲譫的笑聲傳來,教她趕緊拿開吹風機,朝他的頭上吹風。「對不起,痛不痛?」

  「妳剛才在想什麼?」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這陣子還要加班嗎?」她隨便找話掩飾心虛。總不能跟他說,她剛才不小心產生了妄想……那樣會顯得她好像很慾求不滿似的。

  「當然,我這陣子準備拿到日本筱原屋的合約。」頭髮吹乾,他隨即懶洋洋的往床面一倒。

  「筱原屋?那不是日本的藥妝店龍頭。」

  他讚賞地看著她。「沒錯。」她在廣告公司上班,做的是行政總務的工作,會對藥妝企業有所瞭解,全都是為了他。

  「嗯……看來是一場硬仗呢。」她瞇眼想著。

  「那倒是。」瞧,他的女人就是這麼懂他,完全不會勸退他。

  祝凰穎水眸微轉,勾笑看著他。「看來,你還要加班好一段時間,要不要我替你按摩,給你一點能量?」話一出口,她忍不住佩服自己可以把企圖說得這麼流利而自然。

  按摩,芳廷的好建議,就不知道能不能奏效了?

  「如果不是夠瞭解妳,我會以為妳打算誘惑我。」他微瞇起眼看著她。

  她嚥了嚥口水,不敢作聲。

  好可怕,被猜到了……她是真的想誘惑他,可是好像……被打槍了。就算沒有被打槍,她也不能承認,只因他的話中意已經擺明了,她是不可能誘惑他的……

  「與其幫我按摩,倒不如幫我剪指甲好了。」察覺自己似乎把話引導到另一頭去,他隨即伸出手轉移她的注意力。

  不是不想要她,而是有重大案子在執行時,他不想碰她,因為怕自己太貪心,要得太火熱,影響到工作進度。

  祝凰穎愣愣地看著他的指甲。「可是我媽說,要是晚上剪指甲的話,會錯失見親人最後一面的機會。」是她錯覺嗎?總覺得他在轉移話題……難道說,他已經開始對她沒興趣了?

  這負面想法一湧上心頭,她隨即否定,不給自己胡思亂想的機會。

  「這是哪門子的說法?哪裡來的根據?」

  「不知道,但我媽都是這麼說的……」她也覺得很不合理,可從小聽到大,總覺得已經被制約,很怕不遵守的話,她真的會錯過什麼。

  反正只是別晚上剪嘛,也不是很困難的事。

  「那像我這種白天忙到連喘口氣都沒有的人,要什麼時候才剪指甲?」

  「我趁你起床之前幫你剪。」

  「那妳要幾點起床?」

  「……」她堅持每天都要準備早餐,所以大約都在早上六點起床,如果要再替他剪指甲,約莫要再提早半個鐘頭,因為要做就做到最好,她還要順便幫他保養指甲。

  可是,如果因為他的事而導致她睡眠不足的話,他是絕對不允許的。

  「算了吧,不過是毫無道理的習俗,妳要嘛現在幫我剪,不然就算了。」他懶懶地覷著她,伸手輕拾她滑落香肩的長髮。「反正我又沒有親人,根本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祝凰穎聞言,眸色一黯。

  難道在他眼裡,她不算是他的親人……

  「凰穎?怎麼了,累了嗎?要是累了就回房睡覺。」他老覺得今晚的她有點心不在焉。

  祝凰穎搖搖頭,將所有沒必要的揣測丟到天邊遠。「我才剛睡醒,現在要幫你剪指甲。」說著,她便從床邊的矮櫃取出整組的修指用具,在床上先鋪上一張紙,輕輕地修剪他的指甲。「對了,你後天有沒有空?」她邊剪邊隨口問著。

  看起來像是不經意提起,然而實際上,從今晚開始,她一直努力地執行著芳廷建議的加溫計劃。

  「後天?」他閉上眼。「幾點?」

  「晚上。」

  「幹麼?」

  「我想找你一起吃飯。」她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沒空。」他說著,她不禁失望地垂下眼,但隨即又聽他說:「大後天有空,但只有兩個鐘頭的時間,六點到八點。」

  她欣喜擡眼,瞧他依舊閉著眼。「那我們去喜多亭好不好?聽芳廷說,那家日本料理很好吃呢。」

  「我不喜歡日本料理。」他累得張不開眼,卻還是努力應對著。

  「那……不然私房餐廳好不好?我同事說,那家餐廳很特別,是中西合併的菜色,而且全都是私房菜,口味很特別。」她毫不氣餒,只要能和他一起吃頓飯,吃什麼都好,再不行的話,麥當勞也行。

  「……好吧。」他氣音般地回著,意識已經被睡蟲給控制住。

  「說好了喔,大後天的晚上六點到八點,你一定要給我空下時間。」她喜孜孜地笑著,「聽說那家餐廳還要先預約,我明天要趕緊預約才行,不過不足例假日,應該預約得到才對。」

  她說著,卻等不到他的響應,轉頭看著他,才發現他早已入睡。

  瞧他睡得極沈,她不禁好心疼,總是不懂他為什麼要讓自己那麼累,而賺了錢卻不讓自己享受,日子過得自律而刻板,總是不多愛自己一點,她只好想辦法更愛他、更寵他。

  「沒關係,你睡吧,其餘的都交給我。」瞧他入睡,她替他蓋好被子,繼續替他修剪指甲,儘管只是一晚的安靜,對她來說,也是一頓奢侈的饗宴。

第2章(2)

  ※※※

  祝凰穎隔天立刻預約了時間,直到約定的那天早上,她還特別跟他咐一次,並不忘警告他別再爽約。

  實在是以往被他爽約的次數太多,教她不得不多叨絮一遍,就怕他又忘了。

  當晚,兩人約在餐廳見面,祝凰穎先到,便到位子上等他,沒有點菜,就等他來,由他決定,

  然而,當時間一點一滴地經過,從六點來到八點時,她從一臉欣喜,等到滿瞼失望。

  服務生頻頻倒茶,她一臉不好意思,只能繼續苦等,直到終於忍不住,拿出手機,卻發現手機早已沒了電,向餐廳借了電話打給他,卻一直沒接,害得她想走又走不了。

  於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等。直到餐廳要打烊,她一臉失落地離開,看著外頭稀落的人潮,最終開車到二十四小時經營的麥當勞,很可憐地獨自用餐,看著許多學生情侶,你一口我一口地餵著,幸福得要命,她卻寂寞得要死。

  離開麥當勞,回到家卻發現客廳的燈是亮的。

  急忙開了門進去,踏進玄關,便見坐在沙發上的於令忍臭著臉瞪她。

  「令忍,你怎麼在家?」她吶吶地問。

  他撇唇笑得很冷。「沒辦法,有人爽了我的約,我只好回家吃泡麵。」

  她怔了下。「可是家裡沒泡麵啊。」她認為飲食要營養,所以從不買泡麵的。

  於令忍沒轍地閉了閉眼。「妳上哪去了?!」她的少根筋向來是他最愛,偶爾也是他最恨的一點。

  「我?」她一臉疑惑。「我在餐廳等你啊。」

  「哪家餐廳?」

  「私房餐廳啊。」

  他瞇眼看著她,隨即拿出手機,按出簡訊,對她揚著。「妳傳給我的簡訊上寫著私房菜餐廳。

  「咦?」她走近一瞧,果真瞧見上頭寫著私房菜餐廳……「怎麼會這樣?我怎麼寫錯?有這家餐廳嗎?」

  「有,就在郊區,我特地請我的秘書替我查的,然後準六點到,沒看見妳,我就打電話給妳,但是妳的手機沒電。」他收起手機,雙手環胸地瞪著她。「妳現在是在整我嗎?特地要我赴約,卻給我搞了烏龍,很有趣嗎?」

  「我……」他不禁歉然地垂著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妳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吃飯了沒?」知道她比他還期待晚餐之約,自然不是故意整他,他根本沒生她的氣,只是她已經快十二點了才回來,他才動了氣。

  與其說是動氣,倒不如說他擔憂。

  「我……我這麼晚回來,是因為我在餐廳等到打烊,才到麥當勞吃……」祝凰穎不敢擡眼,卻突地想到--「你吃飯了嗎?」

  「氣飽了。」

  「我、我幫你煮麵好不好?上次你說很好吃的什錦烏龍面好不好?」

  「不用了,已經很晚了,我要睡了。」事實上,他在私房菜餐廳等到打烊,就連後頭的客戶約會都推掉,擔憂得根本忘了餓。

  「不行啦,你都沒吃東西怎麼可以?」她將皮包往沙發一丟,走進廚房。「你等我一下,材料我冰箱都有準備好,很快就好的。」

  「就跟妳說不用了。」他起身。「我沒生妳的氣,妳不用再特地準備。」

  「我又不怕你生氣,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還是說……吃粥?比較好消化。」她直瞅著他,卻見他低低笑開。「令忍?」

  怎麼了?她說了什麼好笑的事?

  不過,看見他笑了,她心裡的愧疚就減輕一些。

  「看來妳就是不怕我,才敢惹毛我。」

  「那也是因為你疼我啊。」她嘿嘿笑著。

  「對,我疼妳,妳也很疼我。」他加重了第二個疼字,也很清楚就算這麼說,她也聽不懂他話中的嘲諷。

  「對啊,就是因為疼你,才要幫你準備宵夜。」祝凰穎果然聽不懂,笑嘻嘻地問著,「你要吃粥?面?還是……要吃我?」

  這種對話在小說裡常看到,這時候借來一用,應該可以讓氣氛更緩和,對不?

  於令忍瞬地瞪大眼,一時之間搞不清楚她是在搞笑還是說真的。

  瞧他錯愕得說不出話來,她紅著臉趕忙揮手。「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去煮粥,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他愣了好一會,不禁搖頭歎氣。他未來的老婆果真是狠角色,竟能語出驚人,嚇得他目瞪口呆。

  「決定了,你明天早點回家,我弄大餐向你賠罪。」

  「明天啊……」他想著明天的行程,眼角余瞥見她期待的眼神,不禁歎氣「好,就明天。」

  祝凰穎悄悄握拳,暗喊著Yes!

  太好了,她終於有彌補的機會了。

  ※※※

  隔天,祝凰穎一下班,立刻衝到超市,隨即又趕回家中。

  她忙祿地做著菜,選的全是他喜歡的菜色。

  忙到七點,她掂算著時間,趕緊衝進浴室裡沐浴,想著待會該穿哪件衣服,卻驀地想起吳芳廷說的裸體圍裙。

  她想像著畫面,小臉不爭氣地翻紅,開始猶豫到底該不該換上她的幾天買的女僕圍裙。

  其實,芳廷提點她的,她在第一時間便都把「武器」備齊了,只是不知道該何時派上用場較妥。

  今天適合嗎?

  想著,沐浴完畢的她走到外頭,打開衣櫥,將和性感睡衣擱在一起的女僕圍裙拿了出來,擺在身上比著。

  女僕圍裙是由兩個顛倒的愛心上下銜接,粉底滾白色蕾絲邊,穿在她身上,可以遮住她的身形,只露出腰部,不過裙襬實在短了些,真要她裸體上陣……這點勇氣,她勉強還湊得出來,但就不知道他做何感想。

  抓著圍裙,祝凰穎考慮了好一會,終於決定褪下身上的衣物,不過還是保留了底褲。穿上圍裙,她有些彆扭地在穿衣鏡前拉來扯去,總覺得身上的圍裙,似乎比原本想像的還要空,明明布料不少,卻像是穿上比基尼,讓她很不自在。

  「怎麼會這樣?是我變胖了嗎?」她喃著,總覺得圍裙只能遮住一個平面,兩側好空……

  正猶豫著要不要換下來時,外頭傳來細微的開門聲響,聽見熟悉的聲音喊著,「凰穎,我回來了。」

  這聲響聽起來很尋常,但她卻光是聽到就覺得感動,因為他已經太久沒有在正常的時間回家吃晚餐了。她遂不作細想地往外走,就在於令忍轉過玄關,踏上客廳時,她說--

  「你回來了,餓不餓?累不累?要先吃飯還是洗澡?」

  他將公文包遞給她,正要回答時突地頓住。

  她一頭長發過肩,垂落在纖白的肩上和豐潤的胸前,愛心圍裙勾勒出她令人血脈僨張的腰臀曲線……

  「……你怎麼這樣看著我?」他毫不掩飾的視線教她羞怯地垂下眼。

  難道說他不喜歡?可好像也不是不喜歡……

  他的眼都看直了,好像……很驚訝,卻不排斥。

  那麼,她可以當作他偶爾也喜歡一點情調嗎?

  「妳……」收不回視線,他幾乎快要掩蓋不了慾望,可偏又不想讓她發現她完全掌握住他的喜好,免得他一頭栽進溫柔鄉,工作都不用管了。

  只是……到底是誰教她的?

  他不相信,想法那麼單純的她,想得出這麼邪惡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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