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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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9-27 12:33:51

第一章 做人不能太好心

向北宸對著倒在樓道轉角下方陰影處的人影足足發了五分鍾呆。

照常理說,看見受傷流了滿地血的人,應該立即去叫救護車吧,再不濟也是報警,或者至少給他做一下急救處理。

但是向北宸卻只是原地立著,在考慮是把這個人丟在原地不管,還是辛苦些把他拖回自己的公寓。

當然,她這麽想是有原因的。

因為那個倒下的人,似乎……好像……大概,不是人類的樣子。

她拎著手中的垃圾袋蹲了下來,仔細瞧著那個躺在樓道陰影中的人影。

高大修長的體格──大概是男的,黑色的碎發遮住了臉,身上遍佈的、身後聚成一個小泊的,是疑似血的液體。

為什麽要說疑似?因為那液體的顏色是金黃色的。

雖然外形和人類是差不多啦,可沒有人類的血液顏色是金黃色的吧?

向北宸臉上波瀾不驚,不過她自己其實知道,她花了整整五分鍾來壓抑自己尖叫的衝動。

那麽,到底該怎麽辦?

直覺告訴向北宸,靠近這家夥會給自己帶來非常大的麻煩,如果為了自己好,那她最好是馬上把眼前看到的一切全部當成幻覺忘記掉,然後回家做自己的飯上自己的網,那麽她的一切都會回復到日常的軌道上。

向北宸思考了一小會,站起身,離開了。

而陰影中的傷者還是一動不動地倒在原地,只是黑色碎發中的雙眼,閃過一道光芒。而嘴角也意味不明地勾出了嘲諷的笑容。

看樣子,這個男人並沒有因為受傷而失去意識。

奇怪的是,傷者嘴角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時候,向北宸又回來了,她再次蹲下,然後又起立,圍著傷者繞了半圈,似乎是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把他扛起來。

“嘿,又回來了啊。”

帶著揶揄的輕笑聲從傷者口中發出,嚇得北宸一蹦三尺高,然後定定地瞧著那人,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你醒著啊。”

“神智很清晰哦,就是身體動不了。──為什麽又回來了?”

“啊?”北宸歪了歪頭,“我沒說要走啊,只是去丟垃圾而已。拎著垃圾袋不好辦事吧?”

傷者的嘴角好像抽了一抽。

北宸再次沖著他蹲了下來,咧嘴一笑。

“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醫院……?是維修人類身體的地方嗎?……不,不用去,那裡治不好我的。”

“那果然還是只能先把你撿回去了啊。”

北宸說著彎下身來,把那人的手臂提起,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稍稍忍一下,我家就在一樓,沒幾步就到了。”

倚靠在北宸身上的傷者沒有說話,只是拿看不出感情的神色盯著她的側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一個小時後,北宸總算是用家裡的急救箱處理好了他身上的傷口──全身上下竟然有五十多處皮外傷,沒有死還真的是個奇跡。

傷者躺在北宸的床上,看著她滿頭大汗地拿抹布擦拭著附近沾上血的地板。

良久,他開口了。

“你叫什麽名字?”

“啊?”北宸從水盆前擡起了頭,“我叫向北宸,你呢?”

男人側過臉來,露出了劉海下那張挺不錯的臉。

“你想知道我的全名?”

“啊……可以的話最好還是說一下?方便稱呼嘛。”

“呵呵。”

他低聲笑了起來,綁著繃帶卻依舊能看出曲線的胸腔隨著笑聲一起一伏。

“好吧,連身上不該看的地方也都被你看光了,說一下全名也不是不可以。我的名字是,魔裝劍•霞血•九耀•星脈種,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北宸。”

“……什什什麽!?我才沒有看不該看的地方啊!雖然你身材確實是很好沒錯,可是我真的什麽都沒看到哦!我一心在幫你包紮傷口來著!”

北宸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拼命地擺著兩隻手解釋道,然後──

“等等,你叫什麽?”

“魔裝劍•霞血•九耀•星脈種。你可以叫我霞血,這是我的契約名。”

……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就算是外國人,也不會取這種又長又詭異的名字吧。

隨即北宸苦笑著搖搖頭:再奇怪,有他血液顏色奇怪嗎。

床上的男人──霞血,側頭瞧著她一會驚訝一會又苦笑搖頭的樣子,再次笑了起來。

“這樣真的好嗎?把一個不認識的人放在自己家裡?你父母來了的話,你要怎麽和他們解釋?”

“我沒有父母。”

出乎霞血的意料,北宸快速地介面了話題,神色也一下子冷淡了下來。

霞血聞之挑了下眉。

“……你一個人生活嗎?”

“有什麽問題嗎?”北宸有些底氣不足似的轉過身來瞪著他,“要是你敢說屋子太小或者床不乾淨的話,我就立即把你趕出去哦!”

“原來如此,你在自卑自己的住處太小而且……床單有陣子沒洗了啊。”

“……幹,幹什麽,最近我又多了一份打工每天累得和死狗一樣,沒空洗啦!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可不許嫌棄來嫌棄去的──”

“喂喂我可什麽都沒說,是你自己一直在不打自招哦。”

霞血好笑地看著跟前的少女跺著腳臉紅,嘴角的笑容也越來越大了。

然後他繼續開口詢問。

“那你的情人呢?被他知道他的女朋友救了一個這種程度的大帥哥還把他放進家裡,他肯定會自卑而死的。”

“我說你這臭屁和自戀是從哪來的啊?”

北宸一臉黑線地看著霞血──雖然他長得確實是很好看:半長不短的黑髮、淩厲的劍眉、金色的鷹眼、形狀漂亮的雙唇組成了一張堅毅俊美的臉,加上那一看就是進行過良好鍛煉的勻稱有力的身體,就算是一身是傷躺在床上,依舊仿佛天生的王者。

注意到自己的注視引來了對方揶揄的笑容,北宸紅著臉咳了一聲。

“我也沒有男朋友,所以不用你操這個心。”

“哦?那你朋友呢?他們不會允許你把陌生人撿回去的吧?”

“我說,你是查戶口的嗎?”

北宸無奈地沖他翻了個白眼,然後又嘿嘿笑了起來。

“也沒什麽特別要好的朋友,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因為你惹出什麽麻煩,安心養傷就好了。”

“不會吧?你一個親友都沒,混得也太慘了點?”

“……”

北宸扭過頭去咬了咬嘴唇。

“好吧,”霞血眨眨眼,動了動傷得不是很重的左臂。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要救我?”

“一定要回答嗎?”

“嗯,我很想知道答案。”

北宸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神色嚴肅地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男子。

“……因為看到你倒在地上的樣子……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就是這樣。”

“……”

霞血無聲地盯著她半晌,然後,突的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喂,你在做什麽!你不管你的傷──”

吼到一半,北宸停住了,對方神色自若地活動著自己的雙臂,哪裡還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霞血,你騙我?!你有什麽……”

“目的”二字還沒出口,高大的鷹眼男子已經走到了北宸的跟前,對著她打了個響指。

“你合格了,北宸。不過你現在太弱,使用不了我呢。”

“什麽?”

瞧見北宸又是憤怒又是疑惑的樣子,霞血俯下身子,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

“既然你一個親友都沒,對這裡也不會有多大的留戀吧,那我就不用糾結什麽了。那麽,首先,努力成長,成為配得起我的靈武司吧。”

“──咦?”

然後,在北宸還在努力思考他那句話究竟帶著什麽意思的時候,霞血再次打了個響指,瞬間,整個房間被他指尖竄出、蔓延的白光所佔領了,而北宸的身影,也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可憐的北宸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

做人,不能心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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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星之夜有殘月,在我漆黑的心靈徒留一絲冰冷的月光。東方未明待破曉,願你的到來能帶給我一派溫暖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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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星
鄉紳 | 2013-1-27 22:02:29

請問還有嗎??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3:06:29

外傳01-放課後謀殺案

塞那加德學院是一個奇怪的學校。

坐落在郊區、全日制、提倡學生的自由發展與個人才華的塑造,物質條件出色、校風張揚外放、但不知道為什麽學生的綜合成績卻在整個費因海姆市名列前茅,於是進這所學校成了許多進入迎考期的小孩的夢想。

──但無奈,這所學校的學生錄取標準很奇怪也很頑固,達不到標準的無論是誰都拒之門外,有時候哪怕是孩子的父母再有權、錢再多也買不到入學的位置,有傳聞說,校長本身就是個大人物所以根本不稀罕這些。

因此,雖然這所學校規模很大,但學生依舊不多,並且以出產怪人聞名遠近。

尤其是那裡的學生會,更是被冠上了“災難的情人們”這一奇怪的稱號。

具體是怎麽一回事還是從挑某處開始說起吧。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有些鬧哄哄的課前早會上,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兼化學老師)亞曄砰地一聲踢開門,把手中的講義夾往桌上一丟:

“小混蛋們全部給我坐正了!早會開始!”

聽到那響雷般的一吼,本來都在交頭接耳的學生們立即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只不過大多數人看著亞曄時的表情,並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帶著微妙的喜愛和親昵的表情。

亞曄似乎很滿意學生們的聽話,於是眯了一下眼。

“嗯,很好,昨天佈置的家庭作業都做完了吧?”

教室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做完了”“是──”的聲音,不過也有例外的──坐在教室後排、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年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

““亞曄老師,我們沒有做──””

亞曄紅眼一閃,抄起兩支粉筆同時對著兩人狠狠丟去,而兩個少年則用誇張的姿勢把粉筆接住,還對周圍看熱鬧的同學行禮:

“老師不要這樣嘛,我們是不良耶,哪裡有不良還會乖乖地做家庭作業的啊?”

“就是就是,反正考試也能考進前十,要是動筆怎麽對得起我的‘阿登子’啊!”

亞曄站在講臺上雙手抱胸:

“不良只是副職吧?你們不是向北宸的保鏢兼打手嗎?還有不要給自己的刺青起意義不明的名字。”

說到這裡,坐在兩人前排的一個小個子少女總算是無法無視過去、無奈地把頭轉了回去:

“黑禍、素劫……不要故意惹亞曄老師生氣啦,今天中午以前補起來哦。”

“誒──”

“怎麽這樣!”

就在這時,少女旁邊的一個看上去挺老實的金髮男生轉頭:

“兩位大哥,不然我的作業借你們抄吧,請不要讓北宸小姐為難。”

“向影不要在老師面前公然違規!”

“呃!對不起……下次我會在老師看不見的時候借的……”

金髮男生帶著歉意的眼神收回了作業本,而講臺上的亞曄則用略帶無奈的眼神丟了個粉筆砸了一下向影的腦袋。

這個叫做向北宸的學生,雖然身為富家小姐不過完全沒有紈!子弟的架子,本身也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擔任班長一職之後一直把班裡的大小事處理得很好,但問題出在那三個由她養父硬是要求陪同伴學的保鏢身上。

向影比較老實,任勞任怨脾氣也好,但是護短得不得了,幾乎眼中只有他家小姐和他的那兩個兄弟;

雙胞胎兄弟黑禍和素劫則是兩個出了名的壞包,明明聰明透頂偏偏要去玩叛逆,學什麽不良少年,結果還學得不倫不類,導致連真的不良少年都不敢靠近他們──更可惡的是,明明鬧騰得不行,成績竟然還不錯。

亞曄哼了一聲:

“逃其他科目的作業也就算了(?),本老師任教的這麽有趣可愛的化學作業竟然敢不錯!信不信我逼你喝王水?”

“……被其他老師聽到他們會哭的哦亞曄老師。”

“你這是謀殺哦亞曄老師。”

“而且化學一點都不有趣更不可愛啊──”

講臺底下響起了不少吐槽聲,亞曄頭頂崩出了青筋:

“原定的值日生可以下課直接玩兒去,吐槽的小混蛋和黑禍素劫負責今天的衛生值日!”

黑禍怪叫:“哇哇亞曄老師公報私仇!”

“話說亞曄老師,我們班上的值日生計畫表幾乎就沒用照常執行過吧,幾乎每天都被搗亂的家夥們包了耶──”

北宸忍不住插嘴:

“這樣很好啊。減少班上的違規事件發生率,而且大家也免去了做值日的辛苦,亞曄老師可是用心良苦呢。”

“師生戀!!”

“亞曄老師老牛吃嫩草!!”

“北宸班長大叔控!!”

結果本來是息事寧人的一句話,吐槽聲反倒是更嚴重了,弄得北宸猛抽嘴角:“我才不是大叔控啊!再說我都已經高二了算什麽嫩草啊?!說我是嫩草的快去寫自己有蘿莉控嫌疑的檢討書!”

亞曄也很不樂意的樣子:“誰是大叔?有我這麽英俊瀟灑的大叔嗎!?我明明是吸血鬼氣質的魅力成熟男!”

吸血鬼氣質倒是不假,因為亞曄有一對暗紅的眼睛,牙齒看起來也有點可怕,偶爾他恐嚇學生時,可以從那邪笑的表情中看到那尖尖的虎牙。

“對啊對啊,真是吸血鬼氣質沒錯啦,可是每天都這麽COSPLAY老師你不累嗎?”

“素劫,自覺點,給我頭頂五本書叼著水桶站到教室最後去。”

和每天的早會一樣,今天的課前發言也在一片喧鬧渡過了。

花了十九分鍾和學生互相扯皮,亞曄還算稱職地在最後一分鍾交代了馬上就要開始的定期測驗的事宜、還有馬上就要開始五十五年校慶活動──於是最後早會結束鈴聲響起的時候,就像是算準似的,亞曄丟下最後一句“黑禍和素劫別忘記放血留下來做值日”,然後抄起講義夾,頭也不回地瀟灑離開了。

◆ ◆ ◆

亞曄離開後,緊接著從門外進來了一個高大的人影。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來的是語文老師辜銀嶽。

說是語文老師,但這辜銀嶽看起來更像是體育老師──高大健壯的體格,一身肌肉有些彆扭地包裹在疑似中山裝的衣服中,一頭短短的向後翹的黑髮,眼睛是淺灰色的,乍一看會覺得像是野獸的眼睛──如果不是因為他性格沈默又規矩,看到他的人都會以為他是哪裡的黑道人物而不是學校的文科老師吧。

辜銀嶽一進教室,方才那輕鬆熱鬧又調侃的氣氛一下子消失殆盡,空氣一下子帶上了寒意和若有若無的壓力──看起來,這些學生都很害怕這個老師沒錯。

有著狼眼的語文老師掃了一眼規規矩蘇縮在自己位置上的學生,微微點了一下頭,北宸立即喊了起來:

“起立──敬禮──坐下!”

整整齊齊的課前行禮過後,辜銀嶽翻開了攤在講臺的書:

“首先照例是一分鍾臨場發言,今天輪到──”

他說著看了一眼手中的座位表。

“向北宸,向影,今天輪到你們,話題是‘背影’,依舊是五分鍾準備時間。其餘人把自己的隨筆本拿出來,我抽查。”

於是北宸和向影開始一臉緊張地準備話題,其他人則紛紛安靜地拿出了自己的本子攤開放在桌上──辜銀嶽開始在課桌見穿行,淩厲的目光掃過那些本子,偶爾拿起幾本掃一眼,簡短地說幾句評語。

走到黑禍和素劫的桌邊,辜銀嶽沈默了幾秒,拿起了黑禍的本子,掃了幾眼,先是皺了一會眉頭,然後又面無表情地點頭:

“我不反對你拿奇幻小說當隨筆,不過既然要寫就給我一直寫到完結。挖坑不填是我的禁忌。”

黑禍嘴角抽了一抽──問題是他根本只是心血來潮開了個頭而已!

然後辜銀嶽又拿起了素劫的本子:“看起來是不錯的散文詩,但希望你把裡面的淫詞豔句去掉,作為學生來說現在惦記這些太早了。”

“不不不是你太保守了吧銀嶽老師據說你至今還是處男──”

辜銀嶽臉立即可疑地紅了一下,然後重重地把素劫的本子按回桌子上,走去了另外一排坐位──而素劫的臉卻綠了,拿食指和麽指捏住了自己的本子一角輕輕一提,就看見桌上有個本子形狀的凹槽。

──老師你絕對是練家子沒錯吧!其實你是某個武林高手為了躲避仇敵的追殺才跑來學校教書的對吧!!

五分鍾過去了,臨場發言時間到了。   霜羽整理

向影首先站起來,有些局促地看了北宸一眼,輕咳了一聲:

“北宸小姐的背影雖然嬌小但是很有魅力,校服背後腰部的蝴蝶結很適合她,每天那個蝴蝶結都有不同的造型看起來也各有特色──啊不,應該說這套校服根本就是為了北宸小姐量身打造的,說起來北宸小姐校徽好像不見了,我打算今天下課去找一找──”

“坐下。”辜銀嶽打斷了向影的發言。“每次自由發言你的針對對象都是向北宸,很無聊,還有,雖然你是她的保鏢,但這種程度的觀察已經可以說得上是變態性質的騷擾了。”

辜銀嶽吐槽了!!魔鬼先生辜銀嶽他因為向影的問題發言吐槽了!

黑禍在一邊小聲咕噥:“而且嚴重跑題了吧,要說背影的話就該著重提一下小北宸的屁股什麽的嘛……”

話沒說完,黑禍就被辜銀嶽的眼刀殺得噤聲了。

向影有些鬱悶地坐下了,似乎是關於對北宸的讚美還沒有說完顯得有些不甘心,而一邊的北宸,像是早就習慣了這些似的,大歎了一口氣站起來:

“說到背影,我今天早上在儲藏室附近看見了一個可疑的人影,穿著明明是夏天卻穿著厚厚的風衣,還帶著大大的寬邊帽子,看骨架很高,肩膀很寬,乍一看還挺有西部牛仔的滄桑感的,不過後來仔細一想這樣的造型怎麽會出現在學校裡啊……不過這樣的背影確實可以給人很多想像呢,比如說是受雇來殺某個藏在學校的老師的神秘殺手啊……再比如說是暗戀某個校花但又不敢表白所以只能喬裝躲在暗中觀察自己喜歡的人的某個校工啊……”

“坐下。”

辜銀嶽邊說邊輕輕地把說到勁頭上的北宸按了下去,還伸出大手拍拍北宸的腦袋。

“最近偵探小說和少女漫畫看多了吧。”

“呃嗚。”

北宸心虛地乾笑了一下。

“不過你既然對這種事這麽熱情,我倒是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

“耶?老師請說。”

“我的戒尺不見了。一直放在辦公室的抽屜裡的。今天早上上班發現抽屜被人動過了。”

“噢!”

北宸心中的正義感和偵探之魂立即熊熊燃燒起來,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和自己的語文老師在課堂上討論偵探話題有什麽不對。

“好的老師!放心交給我吧!!呃,不過老師你沒有戒尺的話,今天上課要怎麽辦呢?沒辦法體罰人了啊。”

其實班長你不用特意提醒這個魔鬼教師體罰人的啊啊啊啊──全班同學在心中邊流淚邊吐槽。

“沒關係。”

辜銀嶽順手抄起身後講臺上的一截粉筆,對著一邊和黑禍交頭接耳的素劫猛地丟了過去──素劫敏捷地一縮頭,就聽噗地一聲,粉筆直接陷入了素劫身後的牆壁裡。

“……沒有戒尺也是可以管教某幾隻猴子的。”

“我才不是猴子咧!”

“就是就是老弟就算是猴子也是美猴王!”

砰砰砰!

三枚粉筆子彈連射打得雙子不敢吐槽,而辜銀嶽若無其事地捧起了語文書:

“好,開始上課,請大家翻到192頁……”

◆ ◆ ◆

於是又一天過去了。

放學後,黑禍和素劫本來嚷嚷著要北宸陪著去附近的咖啡店吃新出的甜點,但好班長北宸卻記得亞曄大清早的交代,於是扣下了自己的三個保鏢開始老老實實地做起了清掃工作,三個問題兒雖然總是惹出奇怪的事,但北宸決定的事他們是絕對不會有怨言的,於是四個人就邊聊天邊幹活,一直到了太陽西下。

“所以啊,以後不想做這些辛苦活的話就好好完成亞曄老師的作業啦。”

“可是亞曄老師眼睛眯起來冒紅光的樣子很好玩耶,為了惹他生氣我才特意不做的啊。……對吧老弟!”

“就是就是,誰叫他打算老牛吃嫩草!”

聽到雙子這麽說,一邊的向影不幹了:“兩位大哥,別人怎麽說就算了,你們怎麽可以說北宸小姐是嫩草呢!北宸小姐就算是植物也一定是植物中的王者啊!比如……”

“……豬籠草?”

“霸王花?”

“霸王花你們個鬼啊!!”

北宸哭笑不得地把手中的拖把塞進向影的手中:

“快點把桌椅對齊,我還要去調查辜銀嶽老師的戒尺失蹤事件呢!”

“可是主人應該先找找不見的校徽──”

“那就一起找吧!我去把水桶的水倒掉,你們快點哦!”

北宸說著,提著一桶髒水走出了教室,向著廁所的方向走去──但是沒走幾步,走到一個通往上下樓的樓梯口時,她愣住了。

走道前方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似乎是從通往樓上的樓梯上延伸下來的。順著血跡往樓梯方向看去……逆著夕陽的強光,室內的很多細節都看不清楚了,但還是可以看出有一個人,正以奇怪的姿勢扭曲著掛在樓梯轉角的欄杆上,那翻白的眼睛正對著北宸,滿臉的血正滴滴嗒嗒嗒地往下淌──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放血後的教學樓走廊響起了女生的尖叫聲。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3:05:31

後記

從2010年3月4日,到2010年1月1日,靈武司兵器簿的正文終於連載完了。

一查字數──竟然已經到達100萬。

正文寫完之後有好幾個小時都處於亢奮和糾結的狀態,因為雖然在靈武之前我也開了很多坑,但這個反倒是我第一個對外公開的完結巨坑,現在回頭一想,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竟然能爬完這麽多字=_=

此時坐在電腦前,亢奮自己填完一個大坑,但又有點“長大的孩子嫁人了”的奇怪寂寞(咦),畢竟不管怎麽說,我對待作品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小孩一樣,十分重視的orz

還是來說說作品本身吧。

其實靈武司兵器簿是一篇環保文。(亂棍!)

其實靈武司兵器簿只是一個巨大的序章。(繼續亂棍!!)

好吧雖然這麽說很欠揍,但確實是可以這麽說的。世界的恩怨糾纏和各勢力衝突,追究到根源都是以環境問題作為中心的,而主角們的生活,確實是從故事最後才真正開始,之前的那些戰鬥,只是他們在努力為自己爭取能夠享受生活的日子而已。

首先要說的是,靈武是一篇沒節操後宮YY瑪麗蘇文,當初打大綱的時候就是這麽打的。

每篇文存在都有其理由,經典是供人膜拜的,神作是供人細細品味的,速食小白文則可以放鬆人的心情供人減壓,靈武就是這樣的速食小白俗文。

我並不為寫這樣的俗蘇YY文而感到丟臉丟品味,就像是有人做香料生意而有人專職生產馬桶一樣,既然有需求,那就有存在的理由,我也不認為生產香料的人,就一定比生產馬桶的人高貴到哪裡去,畢竟,我本來就是個俗人嘛∼

文寫到現在,大綱其實變動得很大,所以寫的時候不免有很多小的劇情BUG,

不過“這是圍繞環境而戰的故事”的初衷卻沒有變過。從一開始打腹稿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故事的最終BOSS是星球──塞那加德本身了。

這個想法來源於我看到各種環境破壞新聞的怨念──那時候就經常會想,如果一個星球有意識的話,地球一定會對我們這些時刻在腐蝕它身體的人類恨之入骨吧。

當然,這種想法是很中二的,有些事並沒有那麽非黑即白,這我還是知道的(捂臉)。

但這種中二的想法卻悄悄留了下來,在腦海中留下了一顆種子,最後,其他的情節就以此為中心漸漸鋪展壯大,最終編織成了現在的故事。

至於為什麽會選擇“武器人形化”這個題材──這是因為我是個武器控。

大概是我的性格中有很大的男性比例的緣故,從小到大,我喜歡武器就更甚衣裙化妝品(扭頭),也YY過如果某某武器變成人的話一定是怎樣怎樣,所以這個怨念就積攢下來了。

除此之外,我也很喜歡機械、人外(非人類的人型生物)、中國風的東西──這些在靈武中都可以看見,所以寫的時候還是很歡樂的,畢竟把自己喜歡的元素都寫進去了。

籠統的說到這裡,那就再談談具體問題吧:

關於人物:

首先是北宸這個人。

一開始給她定位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想寫一個普通人──那種能獨立負擔起自己的生存的普通人。

她的外貌、才能、生活條件上來說確實是很普通的,但是卻也有著屬於凡人的閃光點。由於是在不怎麽好的環境下、頂著旁人蔑視的目光長大的,所以她在內心深處對不平等對待有著很強的排斥感。所以在到了塞那加德之後,她可以釋放自己的本性的時候,她對戰器表現出來的,既不是蔑視也不是拔高,而是把他們當做了和自己一樣的人對待,也正是因為這種發自內心的親和力,她才會獲得後來相遇的那些戰器們的青睞。

另外,她是個早熟的人,所以雖然看起來她還算比較溫和活躍,但行為處事還是頗謹慎的,從一開始到最後,她也很少有因為衝動而把別人拖下水給人添麻煩的事。

同時她的本性算是比較善良的那種──雖然有人認為那是做作矯情或者聖母(笑)。一開始面對這種說法,我還比較較真,會去和人爭論,但寫到現在,我已經無所謂了,我寫出了我想要表達的那種普通但又堅強的主角形象,我自己滿意,那就夠了。眾口難調,我不可能滿足所有的人嘛。

直到故事最後,她還是那個對內沒用又M,對敵人強硬果敢的小泥鰍,我很喜歡她,僅此而已。

向影──作為北宸的第一個戰器,他對北宸來說自然有著不一般的意義,反過來,他也因為此而對自己有了過高的要求,這種壓力日積月累不得釋放,最後在西維亞私宴上釀成了這樣的悲劇。

但是在最後一刻他明白過來了,所以他才有了後來的重生。質不夠的話就靠量來補,他跨越了一千多級,才趕上了九級的霞血的能力,一方面可以看出來他的基礎能力實在是不怎麽樣,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說明,他確實是找到了方法戰勝了自己的自卑,給自己找到了新的出路。

在故事的最後,他反倒成了隊伍中最自信的人,所以最後他才對霞血中說出了“你是帶著赴死的覺悟踏進去,而我是帶著活下去的覺悟踏進去”這樣的話。

從自卑到自信──這就是向影的成長道路。

黑禍和素劫──雙子的描寫沒有太多的糾結和沈悶的東西,寫他們是最開心的,因為他們算是隊伍中的氣氛調節機,他們雖然也有自己的心事和糾結的事,但是一般來說他們都會用比較順利的方式自我調節和解決,惹出麻煩了,也會老老實實承認錯誤,還是很討人喜歡的兩隻家夥──順便一說他們是僅次亞加德的醋缸雖然有時候吃醋的方式比較奇怪。

雖然在故事主線上他們的地位沒有其他幾個重,但以寫著輕鬆愉快的角度來說他們是最受寵的XD,想到要畫怎樣的新年賀圖的時候,大腦裡首先跳出來的就是他們倆XDD

亞曄──有著吸血鬼風情外貌性格卻是個不良奶爸,我很喜歡這種反差萌。雖然說話口氣很兇惡,卻是個體貼細膩又關照人的好大哥,而且還有著不小的正義感,番外中寫到的那些他的行為是我很喜歡的,勸解和罵醒別人時候的樣子我寫的時候很HIGH(咦),這種成熟溫柔又囂張的奇怪屬性,綜合在亞曄身上好像也不怎麽奇怪?

阿特拉斯──意義不明型。不知道為什麽我很喜歡寫這種意義不明型的角色,雖然看起來有點呆呆的小孩氣,但其實他可以算是總攻?因為基本上沒人能奈何得了他XDD……連西風這個抖S見了他那天然呆屬性都很頭疼呢。──不過阿特拉斯雖然看上去意義不明了點,但並不是說他心智不成熟,其實他只是在用他那種屬於附身月使的思考方式在想問題而已。他在人多的時候一般不太開口說話,……不過一開口的話一般都是那種一擊必殺的總結臺詞XD

西風──咳咳……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還是“鬼嬌”吧,又鬼畜又傲嬌──其實一開始他並不是後宮成員,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喜歡他的人十分之多,外加我對他也越寫越喜歡,於是他就這麽順理成章擠掉了朧雲的位置上位了(朧雲:……)。順便透露一下,西風雖然在拷問室裡是個不折不夠的虐待狂變態,但是他對北宸倒確實算是比較溫和的最多玩玩道具PLAY而已(喂為什麽你要特意提這個……)

亞加德──可能很多人在看到他首次登場的時候都沒想到他後來會成為後宮之一吧(爆)。關於他和笑罌,我在打大綱的時候就準備了兩條線讓讀者來選擇,他算是比較冷門的那條──不過後來竟然是他勝出了呢我作為叔控表示很欣慰啊(喂)。他的過去是我比較喜歡的一段,回顧的時候後媽之血也在體內沸騰呢。

另外要說的是,亞加德他不是好人,我也沒打算給他洗白,就算沒了感情制禦系統,他的行為邏輯還是圍著北宸轉而不是圍著社會觀和道德基準轉的──當然,因為北宸是好人,所以他也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否則的話……咳嗯。

辜銀嶽──隊伍中的正常人(喂)。成熟內斂、溫和正直、嚴於律己寬於待人、有上進心、霸氣、可靠、身材好(……)、純情──基本上是集好男人元素為一體了。什麽?料理無能?武癡屬性嚴重?呃,有缺點才會萌啊!雖然他的那段H被朋友稱為“神奇得突破天際的超次元H”不過其實我本人還是很喜歡他的,就算是最後一個才開葷的但好歹艾恩這個神奇的娃是他的兒子呢!我還是很寵他的!

葛籣佘──這個角色我非常喜歡!根據我喜歡把最萌的一個角色醬油化的慣例,他沒有進後宮。(亂棍打死!)

不過正因為如此才能看出我對他的喜歡啊!北宸從小只有奶奶一個親人,痛失奶奶之後對親情一直有種很深的嚮往,所以葛籣佘對她來說是十分特殊的,從一開始“唯一的夙敵”到後來“唯一的親人”(性質和艾恩和其他幾個丈夫都不一樣),葛籣佘對北宸來說永遠都是“唯一”的,反過來說,對葛籣佘來說,北宸也是唯一的──看吧我對他很好吧,他雖然沒有得到北宸的愛情,但卻佔據了她心中最特殊的一個位置嘿嘿嘿……

淩霜──關於他我費了很大的心思。從第七章一直蹦躂到故事最後一章的BOSS,出場率高,一度人人喊打XD

他的遭遇是一開始就定好的,中途也完全沒有改動的打算,最後的結尾也在腹稿時就已經定了,所以寫到最後,很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關於他,在中期叛變和後期害了亞加德時,我並沒有刻意去抹黑他,因為照他那扭曲的性格,他最後的路也只有這樣一條,而在最後的萬祖那裡,我也沒有刻意去洗白他,因為他並非轉性了,而是他在付出了這麽多代價之後,總算是學會了怎樣才能算是“愛”。

他的番外出來之後,有不少人可能會有覺得他很可憐的想法吧?但是就算是那篇以他的視角所寫的番外也可以看出來,他把所有不如意的境遇,全部歸結在了外界環境和他人身上,卻從來不想想自己有沒有做錯的地方,一個人排擠,或許是對方的問題,但所有人都排擠的話,是很大幾率就是那個人自己的問題了。

霞血──第一個出場的男人竟然是個龍套?!好像連載的時候聽到過很多次這樣的聲音XD。那時候我就好幾次說過,霞血是不可能成為後宮之一的,看到故事的最後可能大家就已經明白怎麽回事了吧XDD。

他對特蕾莎的感情很複雜,但確實是非常深厚的,或許有北宸在他可以抹消這種對特蕾莎的思念,但北宸拒絕他的原因,文中也寫得很清楚了──他或許看上去很霸氣很帥氣很有才有魅力很明星(拿某個讀者的話來說就是湯姆蘇XDD),但也正是因為這份高高在上,他徹底敗給了向影。

而在故事的最後,他因為脫去了這層傲慢的劣根性,所以最終很順利的融入了艾裡席恩的大家庭並且很快和大家都混熟了。現在的他偶爾也會耍耍帥臭屁一下什麽的,但已經沒有那種“我是霞血喜歡你是你的福氣”的思想了。故事的最後,他應該還是過得很開心很幸福的,銀嶽他雖然不是波霸美女,但確實是個很好很值得交付信任的契約者。

加油吧!運氣值是負數每個月十五次(待遇升級過了)的霞血!

笑罌──作為被出局的後宮人選,壓力有點大。其實對他,可能不少人至今還有些誤解,覺得他這樣的謀略型會給人很不安的感覺──說到這裡,就想說一說三國史上的郭嘉,郭嘉是個很不可多得的謀臣,也是曹操最重要的親信,他就是那種智慧和忠義並重的典型,而笑罌也是這樣的──所以我的觀點就是這樣,人的聰明程度和忠誠程度其實是兩碼事,內心有血性的人,再聰明也會選擇一個效忠物件服從到底,而內心搖擺不定的人,就算沒什麽見識也會輕易背叛的。

也就是說,笑罌雖然在感情歷程上囧了,但他在他的理想上還是獲得了很大的成就和滿足的。他是目前整個塞那加德政治地位最高──也就是官做得最大的戰器,就算是霞血有著這樣的影響力,霞血也並沒有拿到過什麽很正式很權威的官職,大多是比較模糊的特殊待遇而已。

蘇末、塞那加德──他們是作為BOSS存在的,但反過來說,從他們的角度上來說,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麽,人類只是塞那加德體表的寄生蟲,他們如果不是這麽心軟,如果不是這萬年以來一直在心中留有猶豫的話,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末世預言──人類早就滅亡了。無論是蘇末還是塞那加德,其實他們都在進行破壞計畫的時候,留下了太多的餘地,這樣的BOSS,至少我自己是討厭不起來的,所以最後還算是都給他們安排了不錯的結果。

什麽?塞那加德沈睡著?……嗯,有人想看他醒過來之後的雙重人格小尾巴嗎?好像會很混亂啊……

朧雲、那羅迦──開始是後宮人選最後輪回路人甲的兩隻表示怨念很大。最開始是想要他倆跟著銀嶽爸爸一起嫁過來的,不過後來朧雲的位置被西風擠掉了,而那羅迦的位置則被小尾巴擠掉了orz。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兩隻其實我還是很喜歡的,哥哥那羅迦總是毒舌尖刻冷靜,充當著朧雲的緩衝和行動準繩,同時經常會用很有個人特色的話點醒迷茫中的人或是給人鼓勁,弟弟朧雲看上去大大咧咧還經常會開猥瑣的玩笑,但內心其實清如明鏡,很多事其實看得比誰都透──然後就會在氣氛很糟糕的時候一臉笨蛋樣地出來緩和氣氛或者是扯開話題,兩個人其實都是很溫柔的好男人呢(點頭)

現在的他們也過得挺不錯,有個好主人,也有一大堆好朋友,也能說是得到幸福了──這樣就好了吧。

其他還有很多配角諸如魯伊雷狄斯嘉琳娜拉格納爾特什麽的,在這裡就不一一講了,不過這不代表我就不喜歡他們了哦,實在是篇幅不夠多啊orz。以後有番外的話,他們還是會有不少的戲份的!

那麽關於角色的部分就寫到這裡。

關於結局:

這是個非常皆大歡喜的Happy Ending。

雖然還是留了一些小遺憾,但至少可以說是,能看到這樣的結果,已經可以感到欣慰了吧?

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故事在第四部之後就突然快節奏和沈重了起來看起來很乏味吧。

確實是這樣,這是我駕馭故事的能力還不夠成熟的緣故,在寫下一部作品的時候,我大概會跟努力地把握張弛度吧。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在故事主線這方面,我寫的時候,一直是壓抑著自己的黑人格在寫的。

故事進行時候很多地方,比如向影的死、比如淩霜的叛變、比如北宸的假死、比如在幻境中的意識干涉、比如亞加德的死亡、再比如最終戰中北宸的身體被赤靈炮塔的意識入侵、又或者是艾恩的即位──

這些點,無論是哪一個,只要我稍稍放鬆了自己內心的枷鎖,故事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照著我的黑人格寫的話,向影死了之後就不會回來,北宸會因為思念過度性格漸漸扭曲;淩霜的叛變會以勝利告終,北宸會在所有人都死光之後和淩霜同歸於盡;北宸被星靈炮轟穿了心臟之後也會徹底死去,而喜歡她的那些人,則會為了找到救活她的方法把整個世界攪成一團亂,但最後還是找不到拯救的方法,尤其是西風,他會瘋掉壞掉最後淒慘地自殺;亞加德死了之後也無法重生,而北宸則因為太過內疚終日不見笑容;被赤靈炮塔入侵之後也無法打敗對方,而是最終意識會被炮塔的負面思潮漸漸腐蝕崩壞;而繼承北宸血脈的艾恩,也不一定會是一個能力出色,溫柔狠辣果敢的明君──那或許會是一個遊手好閒,被寵壞了的不學無術的紈!子弟。

當然,這只是去掉所有束縛的假想,假想終究也只是假想,是和這篇文章的基調格格不入的。

別的不說,就說炮塔的意識侵佔這一點──思維方式還處於幼年期的炮塔,要戰勝北宸那經過毒癮洗禮的意識抗性,本來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也就是說,雖然一開始並不是想寫童話,但到了最後靈武它還是成了童話。

畢竟它的結尾太過完滿,基本上所有人都獲得了幸福,這未免太不真實太理想化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

或許按照上面的假想寫,文章會更有深度更有虐點可能會虐得人哀鴻遍野,虐多了,深度深了,或許也有那麽點可能,爬上佳作的高臺。

但是我並不想寫佳作,只是想寫能讓人放鬆享受的速食小白瑪麗蘇文而已──或者說,只是寫自己想寫的東西而已。

所以這樣就夠了。

既然這篇文章是被定義成了減壓YY文,那就拋棄那些太過沈重黑暗的東西,讓大家到最後還是能會心一笑吧。

懷著這樣的心情寫下了結局,收筆的時候感覺還是很舒暢的。

故事還在繼續下去,就算無法繼續看到,但至少我們心裡還能繼續想像他們那充滿歡笑和幸福的旅途。

如果這種感覺能夠傳達到螢幕對面的你這裡,我會感到很高興的XD

最後則是一直以來爭議性很大的話題。

關於後宮:

這是個比較敏感也比較有爭議性的話題,在這裡我也不想回避。

在寫靈武之前我算是V1派的作者,寫靈武時決定走後宮路線初衷也很簡單──偶爾滿足YY細胞有益放鬆身心,就像是男性向的種馬文永遠都是有人看的一樣,女性向的後宮文也有它的市場,我是俗人,腦袋一熱就蘇了(……)。

話要說在前面的是,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小說是用來滿足人無法滿足的貪婪野望的,就算我在小說中寫主角開後宮,也不代表我會容忍在現實世界中一星半點的第三者思想。

然後再回到作品中來。……其實我一直不是不能接受後宮設定,無論開後宮的人的性別是男是女,但我的要求也是非常苛刻的。

最基礎的是主角所在的社會觀允許。

然後,首先那個人必須有開後宮的資格。

其次那個人必須因為這種貪婪付出代價。

然後那個人既然得到了比別人多的東西,那也應該負擔起同等的責任。

最後,那個人要做好被nice boat的心理準備──什麽是nice boat?嗯,簡單地說可以說是情殺吧XD。

所以我寫的時候,其實也是照著上面的標準來寫的──北宸基本上是做到了那些。

塞那加德本來就是多配偶制,這是最基礎的。

塞那加德的人對愛情的排他性遠遠沒有地球人這麽嚴重,這點大家應該看出來了吧XDD

雖然他們會吃醋,但是對在很多伴侶候選中只選一個拋棄其他的行為是感到匪夷所思的,尤其是戰器,他們對與同伴一起侍奉異性主人這一點幾乎覺得是天經地義的事,若是被拋棄,他們首先會想到的是自己的能力不足而不是性格不合或者感情糾紛,而如果只選一個,被選中的也會覺得自己壓力很大甚至會在內心責怪主人。這是將近一萬年積攢下來的根深蒂固的理念,幾乎很難扭轉過來。

這點很重要,沒有這一點我絕對不會寫後宮,因為無論是誰都會被折磨得很慘,我不希望他們在這方面被虐,要虐的話虐北宸一個人就夠了。

然後,開後宮的資格的話──北宸基本上是拼盡全力在達標了。

代價──她比別的活得更累,責任和心理壓力更重,一生也無法擺脫內心的愧疚感。

至於她為什麽沒被nice boat……大概是因為她確實對每一個都很好,不構成nice boat的基本條件吧XDDD

說了這麽多,並不是給後宮文洗白,因為我承認這就是篇上不了檯面的YY文啦XDDD

只不過這種文也是有存在的價值的,所以被雷跑的各位就只能在這裡說一聲抱歉了,我的V1文肯定會有的(因為以前都是寫這種的),歡迎到時候你們再來看XDD

不過據說這篇文吸引到了幾個不看後宮題材的人來看,這已經遠超出我的想像,我很滿足了(摸肚子

……

……耶,竟然不知不覺寫了這麽多?!

好、好吧,雖然還有很多想說的,但還是在這裡打住吧,以後想起來什麽重要的再繼續(喂)

靈武接下去的設定圖文還有小劇場和番外什麽的我還會繼續寫

同時酩酊還有其他文的連載會重開,

不管怎麽說,再對追文追到現在的各位讀者們說一聲謝謝!

沒有你們的支持,靈武就不可能順利連載到現在──

請在新的一年繼續支持我!

鞠躬,退場。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3:05:12

尾聲 新時代遠音

新曆25年9月,艾裡席恩首都郊外的某幢別墅內。

黎枔用�熟的動作泡了一杯水果茶,端到了桌邊放下,方艾則用優雅的動作拿起,眯起眼睛享受地抿了一口。──因為一直有吃用紅色星靈力做成的藥丸,年過60的方艾至今還保持著美貌婦人的外形。

“最新消息,……果然有人開始打神墓森林裡那些上古神骸的主意了。”

“嗯。那些東西不是大部分都被艾裡席恩收納了嗎,還有流到外頭去的?”

“是。那個地下大倉庫的管理人中似乎出了內奸,而且首都也出現了很多鬼鬼祟祟的小蟲子呢。”

“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家夥敢打我兒子國家的主意?”

方艾放下茶杯,用充滿氣勢的笑容揚頭。

“正好,退休了之後閑得都快長蘑菇了,黎枔,麻煩你去通知‘他們’,我差不多也該回去那個位置好好玩玩了。”

“明白。”

黎枔同樣壞笑起來。

“果然跟著方伯母你會有有趣的事發生啊──不過連自己的兒子都瞞著,真的沒問題嗎?他們會擔心的吧。”

“活躍在暗中的保護子女的母親──不覺得這樣很酷嗎。”

用鮮活的表情一挑眉,方艾有些俏皮地伸出手指搖了搖。

“世界上最強大的物種──就是母親了哦。”

幾小時後,星護森林的中心,那憐蒼拿出手中的暗碼靈晶,遲疑了一小會,然後從胸腔中發出了興味的哼聲。

“怎麽了,又在想像什麽猥瑣的事嗎。”

邢歌瞟了他一眼。

“不不不,是好久沒有聯繫的人發來了有趣的消息──生存動亂過後,是學術革命帶來的混亂嗎?看樣子我們差不多又要開始忙起來了呢。”

邢歌輕輕歎了一聲:

“調律人真是不好做啊。向北宸他們好歹還有休息的一天,我們卻永遠都有做不完的事。這就是選錯主人的下場,嗚呼哀哉。”

“別這麽悲觀嘛愛妃,我們也會有休息的日子的,不然,這次的動亂我們就別管了,交給新一代的英雄們吧?我們也別太小看普通人的力量,比如那個艾恩•圖零,我覺得靠他一個人平息這次的問題都有可能哦。”

“也是,人類和戰器都是很頑強的,就算我們不這麽護著,他們也會靠自己的力量渡過難關的,所以我們偶爾曠工吧。不過上頭追究起來的話你可要擔著。”

“放心,交給我。”

那憐蒼和邢歌討論完畢後,轉頭看向了不遠處。

巨大的樹身的根部的某一處,一頭巨龍正靜靜地趴在上面,雙眼微眯,似乎在打盹。

而在巨龍的跟前,有一個頭髮長過腳裸的俊美人形附身月使,正靜靜地站在下方的某個樹根拱起的部位,一聲不吭地仰望頭頂的龐然大物。

“赫拉克勒斯,拉格納爾特,──守護萬祖的任務就拜託了。”

“沒問題。”

巨龍似乎還沒睡醒,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喃喃回答,而人形附身月使則一臉沈靜地點點頭,伸手去玩巨龍的爪子──然後被一爪揮開──然後在空中打了個迴旋之後又飛回來,好奇地去研究尾巴上的龍鱗去了。

那憐蒼和邢歌相視而笑──應該沒問題吧,有兩個殺星者級別的在這裡守護著。

那就讓他們偶爾偷懶一下好了。

“好久沒進行跨次元旅行了,次元門的語言晶片系統要不要趁這次做一個升級?”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有這技術嗎?還是要去求阿修頓的吧?別以為我不知道。”

“哈哈哈……”

黑髮的魍魎帝打了個響指,和邢歌一起,在一陣光芒中消失了。

只有鈴鈴作響的光子聲,以及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消失的複雜光子圖騰還在空中閃現。

新的時代,充滿危險、混亂但同樣滿載生機、希望的時代──

悄悄地來臨了。

(正文完)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3:04:54

最終章 雋永神話

新曆22年,艾裡席恩。

大災禍,已經過去了20多年,當初的恩怨曲折,此刻也已經差不多淡化消失在人的腦海之中,當初是新國的艾裡席恩,現在也已經拓展成了一個泱泱大國。

艾裡席恩的壯大,不僅僅是因為它有著第一第二戰器的加持、也不光是因為它有著一隻銀白的巨龍守護者,或是統領它的王曾經是掀起世界級波瀾的女人──更重要的原因是,19年前,這個國家,誕生了一個極其出色的皇子。

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識字,別的小孩還在玩泥巴的時候,他卻已經一臉沈靜地把小小的手,伸向了抱著他的葛籣佘腰間的短劍。

學什麽就會什麽不說,性格也老練內斂冷靜,甚至是遠超過母親的狠辣,從小到大都很難見到他有小孩的幼稚的一面。對此,荒原女王婭修並未像眾臣國民那般高興,而是有了一層很深的擔憂──天賦迥異是好事,但所有的資質都好得出奇就有點奇怪了。

直到很久以後,她在自己的兒子殺敵時發現了他無意中使出了紅色的星靈炮後,才終於釋然下來。

原來,赤靈炮塔的意識,以這種方式離開了她的身體嗎。

那是個很平常的一天,艾裡席恩的女王的大書房中,卻聚集著許許多多的人,在房中,最重要的儀式正在進行著。

一個小小的光子組成的立方體物,正從北宸的體內被喚出,然後慢慢地轉移到站在她對面的青年體內。

青年有著和母親北宸一樣的一頭黑髮,眼睛卻是深灰中帶上了赤色,劍眉、狼眼和高挺的鼻子像極了辜銀嶽,一米八超出的個頭,骨骼結實而均勻,一身全黑的輕甲下是健壯漂亮如同黑豹的身體曲線,長長的劉海向後梳攏,露出了整潔的額頭,讓本來稍稍有些秀氣的臉多出了幾分霸道,薄唇輕抿,看上去和父親一樣,顯得有些禁欲。

光看外表和氣勢,他和北宸更像是兄妹。

“嗯,果然沒錯,延續適格者的血脈的人,也有很大幾率是適格者,赤匣完全沒有排斥反應。那,艾恩(Aeon),赤匣就託付給你了。”

赤錐在新曆2年結婚沒多久就轉移到了葛籣佘的體內,現在赤匣也交給了自己的兒子,現在,她是徹底和那紅色的星靈力劃清關係了。

“既然把赤匣也給了我,不如王位也給我吧。”

艾恩•圖零,又名辜天鉞,婭修女王的獨子──艾裡席恩的王儲,把赤匣收進自己體內,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一挑眉,淺笑著如此說道。

“艾恩。”

辜銀嶽在一邊出聲低喝,但艾恩卻對此毫不在意。

“母親身為王的資質實在是讓人無法認同,我身為王儲的這幾年,創建的政績已經超過你的了吧?”

“嗯,沒錯。”北宸倒沒有生氣,只是笑著伸手摸摸青年的臉頰,“我只是個庸才,盡全力,也沒有你這個天才的得來成果要好。”

“已經沒問題了。”

前一句還在說著大逆不道的話的艾恩此刻卻低下頭,帶著溫柔的眼神伸手,輕輕把北宸摟緊。

“我已經準備好了。抱歉,比預想的多花了四年,原本是打算十五歲就把母親的王位搶走的。”

“哦?才十五歲就有這麽大的野心了嗎。”

“因為母親你每天都為一些屁大的事緊皺眉頭的樣子實在是太蠢了。”

“……”

“所以母親你還是去做你擅長和你想做的事吧。”

“……我擅長的和我想做的……嗎。”

北宸的笑容中雖然帶著憧憬,卻又有幾份擔憂。

“嗯,你最擅長的不是和那幾個愚蠢的男人上床嗎,去吧,現在你就可以不分時間地點地亂來了。”

“……你到底是怎麽看我的啊天鉞。”

“……那就是找著鬧肚子的藉口躲在洗手間裡玩費因海姆的電腦?”

“……”

“原來如此,我就說你怎麽經常鬧肚子──很好啊,北宸,你是把我們的擔心當驢肝肺是吧?”

西風在一邊冷笑起來。

“可……可是每天除了政事就是被你們拖去……咳咳咳!我都很久沒有看漫畫和玩遊戲了啊!”

看著北宸臉色微紅爭辯的樣子,艾恩在一邊拿手擰擰眉心,一臉“我的母親真的是女王嗎”、“你真的是我的母親嗎”之類的鄙視神情。

“好了好了,要揭短的話母親的糗事一年都說不完,還是到此為止吧。”

艾恩說著走到辜銀嶽的跟前,同樣伸手抱了一下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

“父親,就算出去那些事也別落下哦,我還想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來供我蹂躪。現在沒什麽負擔了母親也可以繼續生了吧?”

“有你這麽做哥哥的嗎。”

辜銀嶽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這孩子的S細胞到底是哪裡來的?西風嗎?

艾恩繼續大逆不道:“你的武館我會讓人接手,反正現在分館也到處都是了,你可以在旅行的時候順便監督一下有沒有什麽管理和制度上的問題。”

“那是當然。”

辜銀嶽很放心地點頭。

艾恩聞言拿下巴蹭了一下父親的肩膀,鬆開了辜銀嶽,走到了一邊的向影和亞曄跟前。

“阿影和奶爸,沒什麽餞別禮物給我嗎?”

“死小子,拿了你親爹的武館你老媽的赤匣,還想要什麽?……還有說過多少次了,你個小混蛋不要叫我奶爸!”亞曄露出尖牙故作兇狠地瞪眼,用力摸摸艾恩頭頂的髮絲,“墮暗種的軍隊你不是也早就接手了嗎。”

“我不管。”艾恩一挑眉頭,用霸氣的神情撒嬌道,“不留下什麽就不放你們走人哦。”

“真是越來越會揩油了,整天跟著拉翰混被帶壞了?”

“才怪啊!這家夥只要一出現在我附近我就得遭殃!!”一邊的拉翰委屈地抱怨起來,“呐,你們既然要走把我也帶上吧,我也想退休了!”

“這怎麽可以啊拉翰老師,你可是艾裡席恩的重臣。而且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老啊談什麽退休,再戰個一百年也沒問題吧。”

“要說看起來年輕你老媽和老爹們比我誇張多了吧!?而且我吃那個有紅色星靈力的藥丸,是為了想長壽而不是為了更多地被你剝削啊!”

“……這兩者不是一樣嗎。”

艾恩一眯眼,拉翰就和漏氣的氣球一樣萎靡了。

“好了別總是欺負笨蛋。”亞曄招招手把艾恩的注意力重新叫了回去,“到時候可別說我虐待自己兒子,拿著。”

說罷,遞過去一串掛著大大的紅金相間的晶體的墜子。

“這是靈晶‘血眼’。墮暗種的特產。……裡面有我們所有人的血,想我們的話,可以通過這墜子進行意念交談──不過一天只限一次。”

“好東西。”

艾恩接過鏈子就直接掛在了脖子上,還放進了貼身的衣服裡,但嘴裡卻說著十分欠揍的話。

“放心吧,我會挑最微妙的時間每天騷擾母親和你們的。”

“……”

亞曄額頭青筋一跳。

“那阿影呢。”

對待除了辜銀嶽之外的這幾個男人,艾恩雖然叫得有點無禮,態度也更像是兄弟,不過對外他倒是一律以父子的輩分面對他們,和親生父親辜銀嶽相比,互相之間也沒有什麽態度高下之分。

“早就準備好了。”

向影從儲物空間拿出了一套有著華麗的花紋和漂亮的透明劍身的小劍。

“這是做了快一年的好東西哦,它們會懸浮在你周圍構成防護網,會自動防禦任何角度攻過來的攻擊,而且完全可以由你的心念控制行動,還是很流行的滴血認主方式,一旦確定使用者就無法更換了。”

向影說到一半,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

“唯一有個問題就是……如果你母親也在附近的話,它們會優先保護她……這個很奇怪啊,我做的時候明明沒有加這個功能進去。”

“沒關係,這是你的星靈力中帶著的本能吧。我覺得有這功能更好。”

艾恩拍拍向影的肩膀,把那套懸浮小劍收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內。

“謝了,阿影,我很喜歡。”

“喜、喜歡嗎,那就好!”向影的神色一亮,“那……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欺負你母親了啊。”

“……”

艾恩帶著“要讓自己的丈夫來求這種情你還能更無能點嗎”的神情瞟了北宸一眼,而北宸則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縮成一團對手指去了。

“接下來是我們了嗎?”

黑禍和素劫走了出來,一左一右一個勾住艾恩的肩膀,一個摸摸他的頭頂。

“喏,寫了很久哦。”素劫笑嘻嘻地遞出一本像是用手寫的書,“這麽多年,我和老弟在突破等級限制之後對戰器的能力和培養方式做了很多研究,結論都寫在這裡面了。以後可以用裡面的方法訓練戰器哦。反正突破等級的技術也算是成熟了,有興趣的話就去造一支塞那加德最強的軍隊吧。”

“哦哦?看不出來你們也有能安靜下來寫書的時候啊?”

艾恩好笑地揚起嘴角,哥倆好似的捶了雙子一人一拳──這兩個家夥是陪著自己四處玩鬧次數最多的,互相之間也較為隨便。

“別這麽說嘛,”黑禍搖搖手指,“我們雖然看上去遊手好閒,這兩年還是有不少作品的哦──還有你母親的傳記啊寫真集什麽的,還沒打算出版呢,你要不要來做點投資啊?我們七你三!”

“如果裡面有母親的糗事的話可以考慮一下。”

“有哦有哦!比如在酒會上自稱性冷淡、在一大堆人面前自曝胸圍什麽的!”

“哦、這個好。有沒有她酒後亂性拉著路人甲告白什麽的?”

“沒有,不過有她酒後暴走橫掃星災之夜的。”

“……嗯,有投資價值。”

“對吧對吧!”

“你們到底有多想把我那些囧事曝光啊!”

北宸在一邊炸毛了。

“對了寫真集裡有泳裝的話記得給我留幾套豪華版。”

“……看自己老媽的泳裝有什麽意義啊喂……”

“別這麽說啊母親。”艾恩轉頭挑眉,“雖說母親你身為王很糟糕,但身為女人還是不錯的,至少外表上看起來還算是個臉蛋清純身材有料的美少女呐。”

“其實最開始認識小泥鰍的時候她還是A哦。”黑禍壞笑。

“A哦……A哦哦哦!?和現在的D可是天壤之別!”素劫也在一邊舉起雙手做了個猥瑣的動作。

“……”

於是北宸的臉更綠了。

艾恩又和雙子亂七八糟胡鬧了一會,西風耐心耗盡哼了一聲走上前。

“到我了吧。”

“哦、西風老爹。”艾恩親熱地湊到西風耳邊耳語──說是耳語,其實音量大得眾人都聽見了。

“前幾天剛發明一種新的處刑方式,成果還留在行刑室內呢,老爹別忘記臨走前去看看,做點指導啊。”

“沒問題,有什麽新靈感可以通過亞曄的靈晶來聯繫我。”

“老爹這邊也是哦。”

“哼。算你知道討好人,這點真是和你母親很像,──禮物已經放在你的房間裡了,記得去收好,要是被你未來的妃子看見的話她會自殺的,一定要趁她不注意拿出來才更有效果。”

“明白了。”

義父子之間進行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談話,兩人一邊說一邊還露出了滿足的笑容,看得周圍一眾人心驚膽顫。

最後剩下的是阿特拉斯和亞加德。

“艾恩。你看。”

用略帶邀功的語調,阿特拉斯輕快地擺著尾巴把一個大大的藍色球體遞到艾恩跟前。

“這是人造星靈核。人形俯身月使級別的。”

“哦?”艾恩興味地接過星靈核,“怎麽用?”

“人形俯身月使是最高級的一個級別,所以能號令一片區域內包括災皇以內的的所有同類。萬一星災之夜出了什麽危險的事或者是──”

阿特拉斯說到一半,歪了一下頭,像是不知道怎麽繼續表達。

“或者是有些什麽不方便用軍隊去做的事,可以借助俯身月使之力?”

艾恩眯起眼睛邪笑。

“嗯,嗯。”

阿特拉斯翹起尾巴點點頭。

“只是,用完一次之後,就要把它裝到金屬武器上,斬殺俯身月使填充星靈力才能使用第二次。”

“明白了,又是件好東西啊,謝了,尾巴。”

“不是尾巴,是爸爸。”

“想讓我叫你爸爸的話,就把尾巴伸過來讓我摸一下,這麽多年我一次都沒摸到過啊。”

“不行,我的尾巴只有北宸能摸。”

“那就叫你尾巴。”

“是爸爸。”阿特拉斯的尾巴委屈地掛了下來,“叫爸爸。……我要當爸爸。”

“……”

“叫嘛。”

某俯身月使面癱著撒起嬌來。

“……好吧。”艾恩再次揉揉眉心,“……爸。”

“嗯。”於是尾巴又開始啪嗒啪嗒亂甩了。“現在我是李剛了。”

“……”

為什麽看起來兒子比爸爸更成熟啊?

安撫下來阿特拉斯,艾恩轉頭看向亞加德。

“龍老爹。你的話,就是踏夜鐵騎和那個地下研究基地了吧。”

“沒問題,但是那些研究基地的技術,請不要亂用。”

“嘿?”艾恩一歪腦袋,好笑地看著亞加德,“你這個完全沒善惡的一直線忠犬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啊。”

“這並不是我的要求,而是你母親的希望。”

“……果然最後繞來繞去還是繞回母親這裡了啊。”

“忠犬是個不錯的詞彙,不過我現在的種族是龍。或者說是化形兵器。”

“……忠器?”

“……唔。”

雖然意義上是沒錯,但這拗口的稱呼讓亞加德面無表情、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頭。

“好吧,我答應你,不會亂用的。……但是該用的時候,我也不會手軟的。”

艾恩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定定地看著北宸,而北宸也用肯定的神情回視,輕輕點頭。

──放手去做吧,既然是我的兒子,我相信你的分寸。

艾恩那緊抿的嘴唇,翹起了一絲弧度,任由亞加德把那大手放在自己的頭頂。

“那,父親下麵的笨蛋三人組呢?沒有什麽餞別禮物要給我的嗎?”

“是笨蛋二人組外加一個明星戰器吧?”霞血不滿地仰頭。“禮物有啊,一個大靈武司工會的運營資格證,夠吧。”

“不不,是明星戰器二人組外加一個笨蛋。”那羅迦同樣不滿地撇嘴,“禮物當然有,對軍的攻擊靈晶‘連鎖天荒’1000枚,足夠你在彈盡糧絕的狀態守城半個月了。”

“反正怎麽算我都是笨蛋沒錯吧那乾脆我就承認了笨蛋三人組這個稱號當官方稱呼好了至少還能把你們倆拖下水?”朧雲悲催地抽嘴角,“抱歉啊反正我就是個笨蛋所以禮物也沒大家的這麽拉風,只是小辮子全集而已,這幾年從各地酒館的墮暗種線人這裡收集來的。”

艾恩卻眼前一亮,上前挨個給了三人一個友善的擊掌。

“靈武司工會,大手筆,連鎖天荒1000個,夠屠國了。小辮子全集……可別說這個沒用,有了各國要人的小辮子……哼哼哼哼哼哼……”

艾恩捧著朧雲遞過去的小冊子陰笑起來,看得北宸一個哆嗦。

……為什麽你會笑得這麽鬼畜啊你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笑夠了,艾恩收攏了有些變態的陰戾表情,換成了和辜銀嶽有些類似的沈穩而又內斂、嚴肅的神情。

“這裡就交給我,你們就放心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什麽時候累了,就什麽時候回來,我會把這個國家調教到最好的狀態,來迎接你們的。”

北宸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便同時用夾雜著欣慰和不舍的目光看著艾恩。

“你們勞累了這麽多年,為我和國民鋪好了最完美的溫床,所以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時代了,你們自由了。”

艾裡席恩的王儲──不,那未來的王,用認真的語調如此說著。

“母親、父親、爸爸、老爹……去吧,你們自由了,去放肆地享受吧,唯一不要忘記的就是,這裡永遠是我們最後的家。”

“嗯。”

“當然。”

“……不會忘記的。”

回應的聲音同時響起──然後,屋子再次陷入了沈默,直到幾分鍾之後,北宸帶著有些顫音的聲調開口。

“那,我們走了。”

“一路平安,我愛你們。”

艾裡席恩的女王和王婿幾人,消失在了門外。

而從門關上那一刻起,新王艾恩那說出“我愛你們”時的溫暖表情,在瞬間被收了回來,換上了冷硬而尖銳的鋼鐵般的氣勢。

“拉翰,把我準備好的新的軍規在半年內普及起來。”

“是。”

鬼眼的戰士面無表情地半跪下來。

“笑罌,去擬一下登基大典的事宜,找個體形和母親較像的靈武司,用幻化靈晶來扮演母親進行戴冠儀式。”

“沒問題。”美貌的長鞭戰器淡笑著點頭。

“倏望、楸朔,著手準備王妃的甄選活動。”

站在牆邊的兩個相貌相似、但一個一身紅衣一個一身藍衣的美女雙子戰器,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然後艾恩突然雙手抱胸,挑眉沖屋內留下的幾人淺笑。

“會覺得我的動作太快嗎?”

“不會啊,習慣了。”笑罌聳肩,“不過其他的我沒意見,但選王妃是不是太早了,你才十九歲,連戀愛都沒怎麽談過不是嗎?”

“王不需要愛情。”

艾恩斬釘截鐵地如此說道,

“母親留下的遺留問題太多,她一離開,艾裡席恩的各種加護光環就會消失,包括第一第二戰器和殺星者巨龍──所以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她在時存在的漏洞給補起來,至於王妃,母親一直以來都拒絕和親,在這方面其實已經無形地得罪了很多國家,我必須儘快把這些人情給討回來,反正艾裡席恩現在勢力還算不錯,送過來的女人不至於會太差,當個暖床的貨色總是可以的。”

“北宸要是知道你有這種想法會很心疼的。”拉翰表情認真地皺眉。

“不,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我從小到大,獲得了比常人要多幾倍的幸運和幸福,所以作為代價,無法體會戀愛的感覺也已經無所謂了──而且,目睹母親和她那幾個蠢蛋丈夫的互動之後,我也不知道我還是不是有辦法會喜歡上其他女子。畢竟,母親她在我心中,定下了太高的基準線。”

“……”

“我對未來的一切都很興奮,我想把母親留下的基業壯大、穩固,我想嘗試把艾裡席恩打造成真正意義上的理想鄉,所以,我根本沒有時間去顧及那些情情愛愛。……或許我就是為了成為王才來到這世界上的吧。”

笑罌只有不說話,沈默著點頭。

……他終究也是赤靈炮塔意識的依附體,能夠這樣深愛自己的父母或許就已經花掉了他所有的個人情感了吧。

不管怎麽說,從部下的角度來說,他確實是不亞於北宸的好上司,他和拉翰都願意在北宸不在的情況下繼續留下來,就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那麽,就如他所說地,把這裡打造成真正的理想鄉,然後等待他們的歸來吧。

新曆23年1月,艾裡席恩舉行了新王的戴冠儀式。

在盛大的露天盛會中,有著傳奇色彩的女王婭修正式在政治舞臺落幕,把位置禪讓給了那令人聞之色變的新星──艾恩•圖零。

這是一個無法用一個詞來形容的男人──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的話,就只能籠統地說他“恐怖”吧。

他有著和母親一樣的溫柔和堅強,也有著和向影一樣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他活躍起來不亞於黑禍素劫,殘酷起來更甚於拷問室內的西風。

他笑起來和亞曄一般豪氣中帶著妖異,板起臉來則如同辜銀嶽一般不怒而威。

他對待親人像是阿特拉斯一樣耿直可愛,而對待敵人則與亞加德的殘忍無異。

仿佛是把所有重要之人的特質全數吸收並烙入心底一般,從他身上,能看到很多人的影子,而這些特色,現在卻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出現在同一人身上,給他身上披上了難以捉摸的神秘色彩。

他給艾裡席恩制定了寬鬆的律法,底線很低,但一旦有人觸到底線,等待觸犯者的就是可怕得無法想像的極刑,絕無任何迴旋的餘地;

他娶了十二位王妃,公平地給予十二人溫柔,得到了十二個女子的癡心愛慕,借此吸引了十二股背後實力的支持,並暗中挑唆那些勢力互相競爭削弱,而自己卻坐收漁翁之利。

他有7個簽約戰器,雙子長劍倏望和楸朔,碎宵杖冉香,長槍葬滅,斷音斧米拉,天狩鐮紫雨,魔裝連弩遙翼──無論哪個拿出來都是獨當一面的戰力。

他一登基就進行了大刀闊斧的管理制度的升級,從費因海姆引進了議會制度並加以改良,然後創立了許多人們聞所未聞的新機構,大大方便了民眾的生活。

他可以前一刻還在褒獎你的功勞,後一刻卻因為你觸犯了律法而毫不留情地把你打入地牢,他也會聽從一些奸弄之臣的偏門意見並吸取,奇[﹕]書[﹕]網而因為某些清官的思考方式太過不知變通而給他們降職。

他在登基僅僅半年之後,就獲得了那個讓世人又喜又怕的稱號──“鬼賢王”。

所有人都知道,艾裡席恩因為他以駭人的聲勢發展,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被叫做鬼賢王的男人之所以如此目無一切地致力國事,其實只不過是想為他心中之人打造一方最為舒適的“歸宿”而已。

新曆23年9月,赫陽國皇宮的書房。

“啊、是你們!好久不見了──看起來一點都沒變啊。”

魯伊笑著走向門外之人,而雷狄斯則從書桌前站起,走到一邊的酒櫃中倒酒,放在桌上招待來者:

“艾裡席恩最近情況不錯啊,看樣子你們總該放下心來享受自己的了吧?我們?……我們不就是這樣嗎。你們送來的藥丸我們有吃啊,不過……怎麽說呢,那幾個妻子總歸是有點感情的,看著她們漸漸老去而自己還保持著年輕的樣子還是覺得不好受,所以去年就已經停掉了。”

“希望我們能多陪你們一會?”魯伊露出了溫和的笑臉,“嗯,能理解,不過,我和皇兄遲早會離開你們的,到時候只要你們在記憶中給我們留一個角落就可以了。”

有人用堅定的聲音說了什麽。

“……是嗎?嗯,這樣就好,我們也是,到死都是不會忘記你們的哦。”

“魯伊,不要代替我發言。與其現在不舍,不如抓緊我們還活著的時間多來赫陽玩玩吧,對了我們最近要投資一個新的風景區你們有沒有興趣湊一份?”

“……”

新曆23年11月,西維亞公國王宮宴會廳。

加琳娜正舉著酒杯和幾個貴族交談著什麽,但羅喉卻輕輕敲著她的肩膀,往某個方向一指,然後她臉色一喜,便和那幾個貴族匆匆告辭,向著某個方向疾步走去。

“是你們!!總算有時間出來好好玩了嗎?恭喜啊──我?我這邊……嗯,索爾才十一歲,我要卸下擔子還得有好幾年呢。……啊?兒子的歸屬問題?哈哈哈,當然是歸西維亞啦,要是斐爾雷洛趕搶人,我就到撒紮姆皇宮去靜坐!”

羅喉站在她的身後頻頻點頭。

“那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閑的話就在這裡多住一陣子吧?這裡其他不敢說,風景可是一等一的漂亮的哦?你們之前不是還開過什麽藝術展嗎?那就再在這裡攢攢靈感吧?我也有好多治國方面的問題想請教呢。”

有人笑著回答了一句什麽。

“真的嗎?那太好了!索爾肯定會很高興的!你們等等啊,我立即去把那孩子帶來!”

新曆23年15月,阿爾卡迪亞某個皇家度假區別墅內。

“怎麽樣?我們這裡的溫泉很贊吧?”

鈴迪爾優哉遊哉地喝著酒,問著泡在溫泉中的另一人。

“純天然的藥泉哦,不光是有祛疲勞、養顏的功效,據說還會有增強肌體修復力、保持身材的功能,僅此一處,今天可是讓第一個除了我之外的人類進來哦。”

另一人歪著頭回答了幾個字。

“哈哈哈,果然夠意思!嗯,這個提案我有興趣,會考慮的哦──好了好了,難得休假不談國事……啊?我和玄明、阿隆的事?不就是這樣嗎,一直拖著唄,雖然共命契約是簽了,但是他們不表態我也就一直僵著,兒子一大堆,但是加起來也沒你這個給力啊,真是羨慕嫉妒恨啊。”

於是對方又揶揄了一句。

“……誒?等、等等、卡加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啊?我明明……這不是金屋藏嬌!我有告訴玄明和阿隆啊!你這可惡的女人竟然敢開我幽冥女王的玩笑!看我的絕招!幽冥魔爪!撓癢撓死你撓死你!”

兩個女子的清澈的笑聲,在露天泉水的霧氣中,漸漸飄遠。

新曆24年1月,悠禹的地下商會“咎鬼”本部。

“這還真是貴客。”

面對一屋子的客人,蘇末微笑著招呼下人立即去準備晚宴。

“看樣子總算是願意好好放鬆一下自己了。最近看起來氣色不錯呢,尤其是你,親愛的中二寂寞證毒月,作為天上守護塞那加德這麽多年的雙子衛星,我們是不是該兄弟相認了?誒,這句話很肉麻嗎?”

有人用故作冷靜的聲音很恨地說了幾個字。

“好吧,那就換一個話題……啊?我嗎,暗皇當膩了,所以選了個不錯的苗子出來當新王,你們不是知道嗎?現在我可是在老老實實做生意的普通商人哦……和你們一起去啊?聽起來很誘人,但是我的部下們……怎麽說,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的,再過幾年吧。……喂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掀我的面具!!”

一陣哄笑聲響了起來。

“哼……說起來,你們之間看起來似乎關係還挺融洽的嘛。那不介意多一個人吧?我家逸之至今癡心不改哦──誒,等等,別走啊?不要逸之的話我還有別的人可以送的!好吧我說點有趣的──最近有聽說萬祖的傳聞嗎?”

有人疑惑地詢問了一句。

“呵呵……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是很多地方,說艾裡席恩壞話的家夥都被從地底冒出來的星靈礦樹枝給抽成了豬頭,於是人們都說新生萬祖是因為巫女而生,所以護短得不得了呢。”

屋子沈默了下來,然後蘇末輕聲開口了。

“……我知道你們或許很不樂意……不過哪怕是一年一次,……偶爾,去那邊看看吧。”

新曆24年5月,赫陽國維爾維斯地區的戰器塚,迎來了一群特殊之人。

為首的那一個,是一個有著黑色長髮,身穿白色戰鬥裝的、面貌清爽秀氣的女子──正是在世人的視線中消失已久的向北宸。

“啊……這麽多年不見,赫陽的戰器塚也變得這麽有模有樣了啊。”

北宸說著,略帶驚歎地環視著周圍──由於戰器的地位擡頭,現在的戰器塚,已經成了和人類的公墓有些類似的地方。

“這裡就是你和向影相遇的地方嗎。”

西風環視了一圈,哼了一聲。

“還真是寒酸的相遇啊,能在這裡遇到,也算是你們倆有緣了。”

向影感慨地點點頭:

“在這麽多戰器的屍體中找到了我,並接受了我……這個世界,或許也只有主人了吧,我的運氣還真是好得不得了啊。”

“是啊,比我這個運氣值是負數的家夥好太多了。”霞血在一邊抽著嘴角咕噥了一句。

“嗯,既然這裡就是開始的地方……”

北宸說著,迎著風伸了一個懶腰。

“那麽,這一次的旅途也重新從這裡開始吧。”

“嗯、這次北宸要先遇到我。”

阿特拉斯在一邊舉手。

“……呃,這次是一起遇到的啦。總、總之!”

北宸有些興奮地握拳,看著眼前的眾人。

“塞那加德太大了,就算我們參與了萬祖再造計畫,揭開了萬年前的謎團,但在這世界各地,還有各種各樣的未知,還有無數的土地無人踏足,還有數不清的謎團沒有被人發現……而現在,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享受它們了。”

“嗯,”辜銀嶽介面,“而且,還有將近七成的國家我們沒有去過,還有無數的城鎮、各種有趣的風俗、風景、武學、藝術我們沒有領略過。”

“順便,旅行中還可以順路解決和觀察一些問題,”亞曄也面露興奮開口,“災難是過去了,所以之前一直潛伏的遺留問題就漸漸顯露出來了,新種無束縛戰器和舊種改造戰器的衝突,人類在兩種戰器之間的尷尬地位,還有有人開始對俯身月使動腦筋的苗頭,以及對萬祖的虎視眈眈──雖說我們已經沒有必要抗大梁,不過偶爾做個過路英雄也是很有趣的吧?”

“贊成贊成!”黑禍笑著舉手,“其實老早就羨慕亞曄在傳言中那種朝拉風的形象了,我們也來當當看那種黑色英雄吧老弟!!……嗯,取個什麽帥氣的組合名好呢!”

“‘黑禍素劫、小泥鰍and其他人?’──噗!”素劫剛開口就被西風的槍柄砸了一下後腦勺。

“別都這麽多歲的人了還這麽老不修,依我看還是叫‘虐殺原罪大隊’比較好。”

“等一下那怎麽看都不是黑色英雄該有的組織名稱吧?!”北宸乾笑起來,“老不修就老不修嘛,不是說就算身體老去,心也要永遠保持活力嗎?既然我們現在連身體都還沒有老,那就趁可以撒野的時候繼續撒野好了嘿嘿嘿──”

“是啊,主人說的沒錯!”向影又開始無條件盲從,“‘撒野的女神’──聽起來好像滿有魄力的,不如就叫這個吧?t組織名?”

“……那是變態協會的名稱吧喂。”

“依我看還是直觀點。‘婭修•圖零後宮團就好了。”亞加德面不改色地給出了勁爆的答案。

“……呃亞加德你這樣會讓我無地自容的。”

“那就‘向北宸和她愉快的情夫們’?”

“亞加德不要一臉正經地說這麽獵奇的話了啊啊啊……”

“那毛球組呢?”葛籣佘嚼著一個甜膩的蛋糕開口。

“……可我們和毛球沒關係啊?”

“非毛球組。”

“就算撇清了關係還是很怪的啦。”

“真假毛球組。”

……越來越奇怪了啊!

“你們這群死東西!明明是我提的意見怎麽你們開始取名了要取也是我來!”亞曄不滿地嚷嚷起來,“就叫‘暗夜特別行動隊’!不許有異議!”

“可是那個很土……”黑禍呐呐地反駁。

“而且那個聽起來比較像是小偷團夥誒……”素劫也幫腔了。

“別吵了,還是由北宸來取吧。”

辜銀嶽一錘定音。

“我?我……我這種很不擅長啊!阿特拉斯你來吧!”

“好。叫宸星兵器簿。”

“……哦哦?!這個聽起來不錯,小尾巴你怎麽會想到這麽有才的稱呼的?”

“嗯。我很聰明的。”

阿特拉斯開心地搖尾。

“好是好,可我、葛籣佘、阿特拉斯和亞加德不是戰器。”辜銀嶽的聲音有點沈悶。

“不,我們是。”亞加德帶著淺淺的笑意開口,“就算不是戰器,我們也是她的劍和她的盾,永遠守護在她周圍,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這種解釋我喜歡。”

葛籣佘點頭。

辜銀嶽也釋然了:

“不過這樣的話就把霞血朧雲和那羅迦排除在外了吧?在宸星兵器簿後面加上‘笨蛋三人組’嗎?”

“等一下!是宸星兵器簿&明星戰器霞血with笨蛋二人組啊!”

“不對,是宸星兵器簿&明星戰器二人組with笨蛋。”

“總之怎麽算就是我是笨蛋是不是!我無論如何都是笨蛋是不是!!”

“還是不對,”葛籣佘開口,“應該是宸星兵器簿&明星戰器二人組with笨蛋+第一靈武司葛籣佘。”

“……名字越來越長了吧喂。”

“這樣下去我們要設計多長的出場POSE啊?”

“在此之前得練習在自報家門時不要咬到舌頭吧?”

“還是簡化一下吧?宸明笨第一?”

“那是什麽愚蠢的簡化啊!!”

暗黑英雄團體的名稱還沒有定下,人聲已經漸漸遠去了。

那帶著快樂和幸福的喧鬧聲,正乘著風漸漸飄遠。

那是傳奇的最後一筆嗎?不是。

正相反,他們的故事,從這一刻起,正式開始了。

他們的足跡、他們的歡笑和堅定的決意、他們身上所帶的堅強和溫柔,也將隨著他們的身影,越傳越遠吧。

之後怎麽樣了呢?

我所能講述的,可能已經剩下不多了。那麽,就由他們自身來訴說吧,就算那是在他人眼中來說是聽過就忘或者一笑了之的茶餘飯後的話題,對他們自己來說,對珍視他們的人們來說──

那一定是最為雋永的神話了吧。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3:04:22

第三十一章 新生羈絆

神墓森林中,黑灰滾滾,濃煙遮天,整片森林有不少地方燃燒著星星點點的火勢,畢畢駁駁地發出樹木燃燒的聲響。

葛籣佘整張臉都是爆炸造成的灰黑色汙漬,此刻,他當然也顧不得擦,只是捏破一個靈晶“湍流”,將大量的水柱沖到前方正在燃燒的樹木中,澆滅那些火焰。

在西風和向影給的一大堆防禦靈晶的保護下,他、雷狄斯、嘉琳娜和羅喉組成的制禦裝置拆除小隊,雖說沒有順利完成任務,但至少活著從那個地底基地出來了──也因為這次浩大的爆炸,整片森林都被萬祖(舊)所在的火災波及,燃起了一片森林大火。

於是,三人分頭行動去用靈晶想辦法控制火勢,並用共振和暗碼靈晶搬救兵──還好,狂暴鐵鬼不知道為什麽陷入了混亂狀態,似乎沒心思襲擊人,而北宸這邊也傳來了消息,說是新萬祖的身體已經再造完畢。

前方的樹木的火被撲滅了,發出了陣陣刺鼻的濃烈而熏人的熱浪,葛籣佘剛放下手臂,他身後的草叢就一動,柴犬“毛球”就蹭地竄了出來,跑到葛籣佘的腳邊,像是想要把頭鑽進他的褲管似的拼命拱著──似乎是被這森林的煙味給嗆到了。

葛籣佘一腳踢開了它,然後把自己上身那件已經燒得差不多的坎肩脫了下來丟到它的腦袋上,捏破了一個回復靈晶給自己治療傷口,然後就這麽光著上半身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

小柴犬還在布料下面胡亂拱來拱去,葛籣佘似乎也沒有幫它的意思,只是擡頭望著頭頂的夜色。

“她成功了啊。”

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向是在和身邊的小動物搭話似的,葛籣佘開口了。

“那種事都能成功……不愧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形狀漂亮的唇瓣微微翹起,以往總是閃著銳利光芒的雙眼,此刻也泛出了幾分柔軟之色。

“沒能參加最後一戰還真是不爽。”

他輕輕地低語著──不光如此,交付給自己的重要使命還失敗了,舊萬祖的身體被毀掉了大半,這神墓森林,也被大火燒得元氣大傷,不少埋藏著人類千百年來的科技結晶的“神之墓碑”也在爆炸中損毀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

暗碼靈晶傳過來只是短短的幾個字:

『沒關係,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沒錯,就算這次重要的任務他失敗了,但是,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還是艾裡席恩一員戰將,將功補過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

送葬狂犬無所謂地笑了起來。

真是諷刺啊,他明明是熱愛自由四海為家百無禁忌的人,現在卻自願地被套上了國家的枷鎖──甚至在離開那群人笑鬧的聲音之後,連打盹都覺得沒滋味了嗎。

那就早點回去吧。

“走吧。蘇末已經派兵來撲火了,我們也該回家了。”

他踢了一腳小柴犬,一把把它連狗帶布料拎起來丟到肩膀上,然後捏碎了一塊靈晶“歸鄉”,就這麽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邊,雷狄斯也灰頭土臉地出現在了赫陽國皇宮的書房內,把正在佈置安排各種事宜的魯伊和一眾部下嚇得雞飛狗跳──好不容易認出那個一臉煤灰的是赫陽王之後,魯伊才遣走了外人517Ζ,好笑地把濕毛巾遞給雷狄斯擦臉。

“情況怎麽樣?”

“拆除失敗,不過問題不大,你這邊呢?”

“亂成一鍋粥,不過現在形勢慢慢好起來了,狂暴鐵鬼開始撤退了,戰器們也報告說新的生命中樞已經完成。”

“……嗯。”

雷狄斯輕聲應了一聲,似乎對自己沒有幫到北宸而感到懊惱:

“而且那個葛籣佘,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他了,在地底基地逃亡的時候他趁亂絆了我好幾下,看我以後不找圖零部落的麻煩!”

“我看還是免了吧。”魯伊從一邊沙發上拿過自己的大衣遞向雷狄斯,“先拿我的衣服把這身破布換下來──我的意思是,先不說你欺負北宸那寶貝哥哥他們會怎麽炸毛──皇兄你看不出來自己為什麽會被找麻煩嗎?”

“什麽?”

“他可是北宸自己家的人,難道還會不知道你和她之間那些破事嗎?”

“……”

雷狄斯有些理屈地眨眨眼。

“在為她抱不平嗎?既然這樣那應該要求我補償才對吧。”

“他們誰不明白你的小九九啊?打著補償的旗幟重新接近北宸才是正事吧。如果你沒結婚倒是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現在可是完全不行了喔。”

魯伊幸災樂禍地如此分析著,而雷狄斯則眯起了眼睛。

“魯伊皇弟,看樣子最近我太縱容你,讓你覺得頂撞我也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了對吧。”

“呃。”

於是魯伊的笑臉僵掉了。

“我很累了,打算去我三個妻子這裡休息十幾天,這段時間赫陽就交給你了。要是我回來之後發現赫陽哪裡被你搞糟了,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的。”

“等、等等!皇兄,休息十幾天!可是,現在是世界格局大變動的時候,這段時間我們可是最忙的啊,你怎麽可以──!”

但是雷狄斯卻完全不管魯伊的抱怨,只是冷哼了一聲便大搖大擺地披著魯伊的上衣,走出了書房。

看著那關上的門,魯伊脫力地歎了口氣,然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看向窗外。

頭頂,藍紫色的月亮依舊靜靜地懸掛著。

“北宸……”

赫陽的公爵如此輕聲說道。

“辛苦了。……接下來,好好休息休息吧。”

與此同時,神墓森林的另一處,嘉琳娜和羅喉背靠背坐在一片焦土的中央,顯然是剛撲滅一處火,正在休息之中。

“羅喉,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到後半夜了嗎?”

“到了。”

高大的星脈種,在嘉琳娜的背後發出了低沈悅耳的聲音。

“誒……已經過了嗎。最重要、最可怕的一天,就這麽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也就是說,塞那加德已經渡過了最可怕的劫難了?”

“嗯。”

“我們以後……包括我們的子孫,都不需要在預言中戰戰兢兢了嗎。”

“嗯。”

“我們……‘活著踏進嶄新的時代’了嗎。”

“嗯。”

“我不再是什麽整天被人覬覦的方舟之民了嗎。”

“嗯。”

“但是我們……卻在這麽關鍵的任務失敗了呢。雖然,婭修並沒有責怪我們。”

“……”

羅喉沒有應聲。

“婭修她真是厲害啊。”靠著羅喉的背,嘉琳娜用雙手環住了膝蓋,抱膝而坐,仰頭看看天空──在地平線的另一端,有隱約的白光閃現。

“這麽堅強這麽努力、又這麽有魄力──明明在武鬥大會還贏過她,但現在,我好像不知不覺被她甩開了一大截啊。”

“……”

“這樣可不行啊。”嘉琳娜用手拍拍自己的臉頰給自己鼓勁,“現在,剝掉巫女的頭銜,她在塞那加德的地位,應該和幽冥女王鈴迪爾齊平了吧──不,或許連鈴迪爾也超過了。我可好歹也是一個女王,輸給她們怎麽行。”

她說著,用亮閃閃的眼神把後腦勺靠在了羅喉的肩膀上,擡眼看著羅喉頸部的髮絲。

“羅喉,你願意徹底中斷和撒紮姆的合約關係嗎?我記得你是把五年的契約權都賣給斐爾雷洛了吧?放心,違約金我會──”

“可以。”

嘉琳娜還沒有說完,羅喉就輕聲堅決地開口──然後他一轉身,伸手把嘉琳娜摟進了懷中。

終於,開始真心想依靠他了嗎?

“羅喉,抱歉。”嘉琳娜嘴角的笑容有點苦澀。“你似乎等我這句話等了很久。”

羅喉點點頭。

“我在今天之前,還是有些固執地獨行主義者。或許是那些事帶來的陰影影響力太大了吧,我可以喜歡一個人,對一個人好,但卻沒辦法滿心信任地把自己的使命和任務交付他人──所以我就算是和婭修付出了同樣的精力和努力,得到的結果卻不如她的好。

在今天之前,我也認為婭修……她或許也會因此吃不少苦頭,昨天的大災難,我其實也並不是很樂觀──但沒想到,她真的勸成功了。那一刻,真的有這麽多人和戰器,照她說的做了。

然後我就在想──這種東西有時候就和下賭注一樣,我和她的區別就是,我太過保守頑固,沒有願意去賭他人的信任的勇氣。”

我一直願意全力依靠的人,只是我自己而已──但是現在……

“我該踏出新的一步了。塞那加德需要改變的地方還有太多,災難之後會有怎樣的格局動盪我們都不知道,現在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嘉琳娜拉著羅喉的手站了起來:

“就算是婭修,要以人類的身份影響整個塞那加德也是做不到的,所以之後的事,身為艾裡席恩同盟國一員,我絕對不能再輸。”

“嗯。”

羅喉輕輕應著,低頭俯視著自己的主人。

想必婭修女王──也很樂於見到有著她這樣的一個好友兼競爭對手的吧。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可以去一趟艾裡席恩蹭一頓豪華的晚宴吧?!說不定又可以看到不少好玩的事呢!”

“……”

主人,你是把他們當成活動喜劇團了對嗎。

──羅喉把這句吐槽吞進了肚子裡。

“阿嚏!!”

北宸在新萬祖腳下的森林中打了個噴嚏,然後蹭蹭鼻子。

“……我覺得好像有人在說我壞話。”

“怎麽會呢。”

向影在一邊微笑著:“不會有人說主人的壞話的,想著怎麽出一本寫主人生平事蹟的《女神見聞錄》才差不多……”

那種東西只有你會去寫吧。──所有人都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向影。

新的森林,被北宸一行命名成了“星護森林”。因為這篇森林位於原本的凶羅帝國大沙漠,為了防止以後凶羅帝國的人對萬祖動手腳,北宸一行在萬祖根部附近,佈置好了層層疊疊的防禦性靈晶和不少隱蔽在暗處的監視靈晶。

──不過中樞點是淩霜的話,晾那些人類也不怎麽可能得手吧。

等一大圈忙過來,又是幾小時過去了,天色已經開始濛濛亮,遠處的星空,漸漸地泛出了白光。

“快天亮了啊。”

亞曄擡起頭來,活動了一下腳脖子。

“怎麽覺得有點沒趣,就這樣過去了?塞那加德最長的一天?”

“不然你想怎樣?”西風斜了一眼,“難不成還想把毒月也打一頓?那樣戰器就沒飯吃了吧。”

“嘁,以為回到塞那加德還能再打一場呢。你們也覺得不過癮吧?”

“我也是我也是──好歹再給我和老弟幾個狂暴鐵鬼殺殺嘛。”

“或者人形附身月使什麽的!”

黑禍和素劫立即舉手湊熱鬧──看樣子是進入興奮狀態一時半刻安靜不下來了吧。

“你們就蹦躂吧。”那羅迦把弩炮直立在地上,一手扶著,靠了上去,“過幾天就會感覺到星靈力供應不順是什麽滋味了。死和尚和北宸也是,到時候可別嗷嗷叫。”

“……”

北宸抽了一下嘴角:其實她從剛才開始就感覺到全身肌肉酸疼了。

而一邊的辜銀嶽則面無表情地活動了一下胳膊,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還好啊,這種運動量還不如在黑沼修行時的強度呢。

見眾人都開始原地休息聊天了,辜銀嶽沈思了一會,走到了離眾人有點遠的地方,對著一處陰影輕輕點頭。

“霞血。”

“嗯?”

霞血正靠在離北宸眾人幾十米的某棵樹邊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見辜銀嶽過來打招呼,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頭。

“有件事想拜託你。”

“什麽?”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事是需要他來做的?

“和我契約。”

“好啊。……等等你說什麽?!”

見霞血反應這麽大,辜銀嶽有些不解地皺眉:

“我是九級武司皇,應該夠資格吧。”

“是夠資格沒錯,但是為什麽?”

“我的武器都是重型的,機動力還是不太夠,正巧缺一柄可以彌補的長劍。”

“……”

霞血定定地看了辜銀嶽幾秒,神色有點複雜。

“說是這麽說,其實你不光是想和我簽契約,還想和我簽共命契約沒錯吧?”

“嗯。”辜銀嶽倒是毫不避諱地點頭。

“因為不想自己死在她前面對嗎?”

“是。”

霞血有些好笑地雙手抱胸,一仰下巴:“你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承認想要利用我?”

“……是。”

辜銀嶽還是點點頭。

“這動機確實令人唾棄,所以如果再有所隱瞞的話就更可惡了。”

“你認為你這麽說了我還會答應你嗎?”

“你會的。”

“為什麽?你又不是什麽波霸美女。”

“我不是,但我不會阻止你去找大胸部美女過夜。朧雲和那羅迦每個月規定的次數限制是次,你的話我可以放鬆到12次。”

見辜銀嶽煞有其事地解釋,霞血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嘴角抽了一下。

“我不稀罕啊,一個月12次什麽的。”

“每天都有點心可以吃,艾裡席恩盛產戰器食品。”

“那個不跟著你我想要的話也能弄到吧。”

“被我使用你會覺得很舒服。”

“……不要說這麽容易被誤解的話啊混蛋。──好吧,從戰器的角度來說,你這樣的持有者或許確實很難找。”

“每週都有定期狩獵活動,不用擔心餓肚子。”

“不好意思,我的星靈力儲存量是年。”

“我不會嫌你煩或者嫌你中二幼稚。”

“……我揍你哦。”

“也不會四處去說你四處作惡理由只是……”

“你這是威脅吧?!你這絕對是威脅吧?!”

“不。”辜銀嶽認真地搖搖頭,“我確實想要利用你的共命契約,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會不重視你。”

霞血愣住了。

“我的戰器就是我的兄弟或者是……”說到這裡,辜銀嶽停了一下,“……兒子。”

“……”

霞血的臉綠了。

“一旦決定和他們契約,我會全權照顧和監督他們的一切,也絕對不會拋棄對方,除非對方自己想走。你不需要一上來就簽共命契約,可以試上幾年。”

終於,這個黑髮金眼的帝王級戰器的表情有點動搖了。

“而且我可以教你唱歌。”灰發武者給出最後一枚重磅炸彈。

“好!!”某戰器立即中招。

“……”

“……”

不要答應得這麽快啊你究竟有多怨念自己歌唱不好啊!──偷聽的朧雲和那羅迦都在不遠處瞪眼呲牙了。

“那麽。”

辜銀嶽咬破了自己的掌心,伸到了霞血的跟前。

“簽嗎。至少我可以保證一件事。”

“什麽?”

霞血一邊卸下黑手套,一邊喚出了自己的劍刃往自己的掌心輕輕一劃。

“留在我們這裡,你不會覺得孤單。也沒有時間和空閒給你中二或是無病呻吟。”

“……”

金色的眸子一暗,然後又露出了釋然的光芒。

黑髮的星脈種,挺起了脊背,揚起了頭,雙眼輕眯,用帶著貴族氣勢的表情,慢慢把手伸了過去。

“好吧,我準了。……既然是艾裡席恩的王婿在向我請求力量的話。”

“……”

面對霞血的傲慢,辜銀嶽沒有回答,只是嘴角輕輕一勾。

手掌,疊在了一起,光芒一閃,辜銀嶽的額心,出現了複雜的金色光芒組成的圖騰烙印。

然後朧雲和那羅迦立即湊了上來。

“哦、哦、哦∼”朧雲怪聲怪氣地叫著,“歡迎新來的霞血同學,禁欲大軍又多了一員,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霞血頓時覺得有點脫力:“……一個月十次什麽的,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哦。”那羅迦幸災樂禍地斜眼。

“等下,這是虐待戰器啊!對戰器來說一個月十次不是和人類便秘十天一樣嗎?!那明明是一天都能到達的量!”

……你到底是威猛還是早【嗶】?

在場所有男性都露出了驚悚的眼神看著霞血──察覺到自己失言的霞血立即輕咳了一聲,恢復了自己的形象。

但是朧雲卻明顯是不想讓霞血好過:

“啊對了、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要起床陪死和尚早練哦。”

“……”

“還要學習怎麽做人類料理,因為死和尚在野外的料理能引起國家級災難的。”

“……”

“而且一個月的開銷必須控制在5萬多瑞以內。”

“……”

“還要做好隨時隨地戰器化的準備,那家夥看見強的家夥就會控制不住想要去挑戰。所以就只能屈尊你這個帝王級經常進行街頭鬥毆了哦。”

“……”

上賊船!上賊船了啊!

霞血面帶微笑貴氣無比地雙手抱胸看上去很淡定,內心卻已經淚流滿面滿地打滾了。

“好了嗎?”

就在霞血想開口問自己能不能反悔的時候,北宸的聲音也加入了進來──不知不覺間,一大幫人都圍過來了。

“哦哦──已經簽契約了嗎?”北宸的表情看上去很高興,“放心,除了不能給你磨刃之外,銀嶽是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主人哦!”

才怪咧!還好我們的主人不是他啊!

──聽到方才談話的北宸的戰器們直在內心猛烈搖頭。

一個月10次什麽的!簡直是慢性自殺嘛!難怪朧雲看上去總是這麽欲求不滿!

“這樣霞血就能在艾裡席恩定居了吧?嗯嗯,不錯不錯。這樣咱們就有兩個長劍帥哥當台柱了,而且湊巧又是一黑一白呢。”

“台柱……你想幹什麽?”

“啊、不幹什麽,就是公共場合的時候你們出席在我和銀嶽身後站一下好了,絕對會把場面的氣氛炒熱的,對了,向影沒有當第一戰器的經驗,你要多提點提點哦。”

“……”

霞血覺得有點胃(?)疼。

“而且,在拉提亞武鬥大會開幕式的那一幕,我至今還印象深刻呢。那時候的霞血可是帥呆了的啊,什麽時候,你也能站在艾裡席恩的競技場來這麽一下就好了。”

……於是胃疼又好了一點。

“總之,歡迎,也恭喜你找到個頂級的好契約者!”

“嘿,你就這麽確定這家夥是好契約者?”忍著胃痛,霞血有點不甘心地挑眉冷笑。

“百分百確定!因為如果我是戰器的話,肯定會死巴著銀嶽要當他的戰器的。”

“北宸……戰器?”

辜銀嶽在一邊喃喃出聲──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臉刷地紅了起來。

“不、不行!北宸你不能是戰器!!太、太寡廉鮮恥了、不可以……”

於是全場安靜了下來。

辜銀嶽同學,你到底想像了些什麽?

“差不多了吧?”西風發話了。“該回去了。遺留問題還有很多,還不是徹底鬆懈下來的時候。絕對會有人趁火打劫的。”

“嗯。”北宸神色一凜,然後環視了一周,“走吧,大家……回家去。”

所有人,都回應著她的眼神,用力地點點頭。

天亮了。

第三十二章 所謂厚積薄發

新的萬祖誕生的這一年,被定為了新曆的第一年。

在那一年,赤月巫女擺脫了自己的使命,和全世界的戰器、靈武司一同,打破了萬年前就預定好的災難,讓塞那加德從此擺脫了滅世預言的陰霾,拉開了新的歷史帷幕。

也因此,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在後來的國際首腦聚集的大會上,新曆的命名,“艾裡席恩”以壓倒性的票數獲勝──後來反倒是北宸自己出面說這樣容易和自己國家的名字混淆,所以最後改成了“圖零”──即婭修•圖零的姓氏。

當然,說是這麽說,民間,百姓們還是習慣性地稱作新曆了事。

因為不是到了年末才更換曆法名稱,所以本年的新曆是從13月開始的。

而曆法執行後幾個月,整個世界才從時代更叠的亢奮中,漸漸冷卻下來。

新曆1年13月7日,神墓森林在凶羅帝國、悠禹、薩紮姆、阿爾卡迪亞四國派出的軍隊合作下,總算是撲滅了森林大火──雖然整個森林有八成被燒毀,但慶倖萬祖的軀幹,還勉勉強強地留下了一部分。大概過個幾千年又會長回來的吧。

新曆1年14月,90%的狂暴鐵鬼成功被清除,這打破戰器、附身月使和人類之間平衡的變異的怪物,終於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新曆1年15月,赫陽成為既艾裡席恩之後第二個允許戰器和人類享用同等社會待遇的國家,月末,新國艾裡席恩的所有機制徹底進入正常的運轉軌道。

新曆1年16月,艾裡席恩在一次小規模動亂中,女王婭修以鐵血的手段制壓了守舊派的反抗,強行打破了世界通則,給了墮暗種戰器參與集會、選舉、競賽、買賣等公眾活動的權利與資格,賦予了他們和原本普通戰器差不多的社會地位。反對的勢力集團的首領以及暗殺者,被在中央廣場集中處刑,血流滿地,周圍卻全是戰器的呼喊聲。當然,事後也有一些民間時事通如此評論──婭修女王只是在借這個機會,找了個藉口肅清了全部心懷不軌的害蟲而已。

新曆1年17月,由於前幾個月的世界級混戰,附身月使數量有點溢出,星災之夜死亡率有所提高,人類和戰器之間的矛盾再次浮上水面,戰器開始抱團,對人類展開報復性行動,控訴之前這麽多年的不公平對待。

新曆2年1月,首次戰器大規模殘害人類的事故在拉提亞王國爆發,赫陽和阿爾卡迪亞出面協同鎮壓,150名戰器被捕後被處以死刑,世界各國先後修改了相關律法。

新曆2年2月,同樣的戰器殘殺人類事件再次爆發在艾裡席恩,婭修女王親自出面主持極刑。經此一次,戰器們的出格狀態開始漸漸平息下來。

新曆2年3月,艾裡席恩舉行國宴,對外宣告婭修女王成婚,全國大赦三天,免稅三個月,除了艾裡席恩同盟國的幾個王分別親自趕往慶祝外,不少他國貴族、無主戰器、高級靈武司也紛紛跑去湊熱鬧。

──但很可惜,他們並沒有看到什麽盛大的婚禮現場,婭修圖零只是帶著那幾個經常在她身邊出現的男子,在首都的演講台出現溜了一圈就消失了,讓好多人大呼不厚道不過癮不給力(?)。

整個首都氣氛活躍,各處的商家也都看準機會大搞活動,皇宮中,盛大的酒宴招待著各路來客,但四處周旋的只有笑罌、黎枔和一堆文官,中心人物北宸和她身邊的幾個男人卻遲遲不出現。

“喂我說,笑罌,你家女王也太低調了吧?婚禮誒,都不多出來秀秀?連婚紗都沒穿吧?”

“人家不喜歡這種排場我也沒辦法。”笑罌一邊敬酒,一邊卻很無奈地聳肩,“她說了,她的情況出來秀的話,反倒會有種被當小醜圍觀的感覺啊。”

“小醜?……啊、是說她和戰器結婚,還不止一個?”

“倒不是種族問題。”

笑罌微妙地笑了一下。

“……數量?還好啊。”鈴迪爾無所謂地撇嘴,“我的丈夫有二十多個呢,甚至有幾個連名字都不記全。身為王配偶多無所謂啊。反倒是有感情的玄明沒有和我結婚。”

“所以她和您才不一樣啊。”

笑罌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地向著某個方向看去。

“你結婚只是政治目的需要,而她結婚卻是因為‘喜歡’。”

“原來如此,她在心虛啊──嗯,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事多半是很有罪惡感的。”

鈴迪爾一口喝幹酒,然後對笑罌擠眉弄眼壞笑了幾下。

“來來快帶我去看好戲,你們家女王現在肯定和她那堆搞笑的情夫在一起吧?”

搞笑的是什麽意思啊?搞笑的?

笑罌一翻白眼,但還是老實地走動起來為鈴迪爾帶路了。

繞開了大廳的大片人群,穿過了幾個長長的走道,又轉了幾個複雜的彎,眼前視界一亮,兩人來到一個大露臺──很巧地,似乎拉翰正帶著赫陽王兄弟魯伊、雷狄斯剛到,見兩人來,分別對兩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指指遠處──

幾十米外,北宸和幾人站在露臺的邊緣,正仰著頭看天,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黎枔也帶著嘉琳娜過來了,又過了一會,方艾和蘇末一邊交流著火星四濺的可怕眼神,一邊站到了偷窺大軍之中──再過了一會,霞血、朧雲、那羅迦三人手中抱著一大堆人類和戰器的零食出現開始打地鋪,最後,葛籣佘背後掛著小柴犬出現、往角落一坐,開始打盹。

──這偷窺也太囂張了吧喂?鈴迪爾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他們在幹什麽啊?”

穿著黑色禮裝的黑禍轉頭看著遠處的牆角。

“動靜這麽明顯不怕被我們發現嗎?”

“就是故意要給我們發現吧?”一身白色盛裝的素劫壞笑著聳肩,“是不是很想看我們和小泥鰍表演什麽激情戲瞎瞎眼啊。”

“不會有人想看那個的吧,話說我都不知道你們有被偷窺的愛好?”一身黑色軍大衣的西風在一邊嗤了一聲。

“就算他們想看我們也不會這麽做的。”

向影認真地皺眉,

“這裡地面這麽硬冷,風也很大,而且這個禮裝脫起來很──”

“等一下問題不在這裡吧?”

北宸頭髮倒豎瞪了向影一眼。

“我看他們是來看我們好戲的吧?比如死抹茶和這個可以充當塞那加德種族鑒賞大會的情夫團要怎麽舉行婚禮什麽的。”

亞曄好笑地活動一下脖子,

“人類、戰器、附身月使、化形兵器……戰器還每個血統各一個,死抹茶你是算好的不成?”

“怎麽可能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難不成我還要去娶災皇不成?附身月使還有好多等級呢!”北宸綠著臉拼命搖手。

“你敢!”亞曄一瞪眼,“連災皇都不放過?我有允許你這麽重口味嗎?!”

“不不不我並沒有說我對災皇感興趣……”

亞曄一發威,北宸就立即縮小了一圈。

“沒關係,亞曄,討伐災皇並不是多難的事。”亞加德在一邊面無表情地開口,“搞定全世界的大概一個月也夠了。”

……不要去吃災皇的醋啊亞加德。

“King OF 重口味。”阿特拉斯在一邊舉手。

“……”北宸的臉由綠變黑了。

“THE 重口味泥鰍。”

“……”

“3P魔人、M、人獸愛好者。”

“……阿特拉斯你這是誹謗哦。”

“回眸一笑百媚生,石榴裙下死千人。”

“什麽和什麽啊……!”北宸終於忍不住炸毛了──但沒過幾秒她的表情就冷靜了下來,然後帶上了幾絲苦澀──就像是從阿特拉斯這句無心的吐槽中聽到了什麽讓她很在意的細節一樣。

“抱歉。”她擡頭看著跟前幾個正裝的男子。

有著完美的英武騎士外貌、一切以她為中心的第一戰器向影。

一黑一白總是能帶來令人失笑的話題的雙子,黑禍、素劫。

有著吸血鬼般鬼魅霸道的氣勢實質上又格外照顧人的墮暗種亞曄。

口是心非、總是拿子彈來表達感情有S傾向卻又偶爾會對她溫柔的西風。

一臉面癱喜歡用尾巴來展示情緒、最純粹的附身月使阿特拉斯。

為了她忍受過無數煎熬和苦難,最終以華麗的巨龍之形重生的亞加德。

以及內斂沈穩、永遠都是那麽可靠、卻又會在面對她時臉紅的辜銀嶽。

她皺皺眉,露出了苦笑。

“請允許我最後一次說一次……抱歉。”

幾個男人沒有吭聲,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換了一下眼神。

──如果不接受這歉意的話,她心裡的擔子恐怕會更重吧,所以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認同了她所背負的罪責。

“但是,從今以後我不再會說這句話了。因為,已經決定好的東西,再反悔未免太沒誠意了一點。我能做的,就是盡全力讓你們滿意、不要後悔──甚至……”

她說著,揚起雙眉,露出了屬於荒原女王的笑容。

“甚至是以選擇了我婭修•圖零感到驕傲和自豪。”

她說著,拔出了扣在腰間的小短劍──並不是戰器,而是裝配在禮裝上的裝飾性防身武器。

然後,她握著劍,對著眼前幾人,在空氣中剜出了一個小小的劍花,雙手交握劍柄,將劍豎在了自己的胸前。

緊接著,幾個男人也同時做了她的動作──戰器們拿出了自己的戰器形態豎在胸前,而其餘則同樣用上了裝飾短劍。

遠處的拉翰愣住了。

這並不是婚禮上該用的儀式──而是踏夜鐵騎的宣誓動作。

“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最親密的伴侶、最可靠的朋友和夥伴、最體貼忠誠的親人,無論外面的世界會變成怎樣,至少我們之間……”

她慢慢將劍單手舉起,直指天上。

“至少我們之間,不會有背叛、不會有猜忌和不快和分離。有快樂的東西就一起分享,有苦難就攜手跨越,有分歧也別悶在肚子裡,大大方方公開辯論,如果出現了過不去的坎,也永遠別忘記,有那麽多人可以陪你解決問題。”

天上,燦爛的陽光灑下來,反射著那短劍上的錚亮光芒。

“直到生命一同走到盡頭,我們都是不分彼此的共同體。”

她用輕聲、但堅定的聲音如此說道。

“直到生命一同走到盡頭──”

對面的幾人,也微笑著高舉起手中的武器。

“我們都是不分彼此的共同體。”

用這句樸實的話,宣告著那最堅固的關係就此建立、為自己的未來,劃清了方向。

天臺陷入了長久的沈默。

本來圍在牆角偷看的幾人,不知怎麽地都先後撤離,最後剩下葛籣佘,對著北宸幾人的方向沈默了一小會,然後走到了天臺邊緣,向下望去。

腳下就是城下町的層層樓房,在千米開外,有一個小鍾樓靜靜地聳立著。

葛籣佘從衣兜裡拿出了一把從宴會上順來的小餐刀,捏橡皮泥似的把它捏成了一個小鐵球,然後對著千米之外的那個小鍾樓,用力投擲了過去。

當──當──當──當──

響徹全城的鍾聲響了起來,驚起了城中不少的飛鳥,啪沙啪沙的翅膀扇動聲響起,有不少白色的羽毛從天上慢慢地飄下。

北宸幾人先是一驚,同時向著牆角的方向看去──但是葛籣佘早已越下了天臺,此刻正站在某個高樓的樓頂,仰望著皇宮天臺那已經變小的幾道人影。

祝福你們,我的妹妹婭修,還有你們這群有著無比的運氣,能站到她身邊的男人。

是因為把最親的妹妹嫁出去的失落感嗎──送葬狂犬嘴角帶著略顯落寞的笑容,就這麽在樓頂的磚瓦上躺下,也沒心思把肚子上的小柴犬捋下,就這麽雙手枕著後腦勺,雙眼一閉,曬著太陽打起盹來。

“哥哥……”

北宸輕喃一聲,剛想說什麽,卻被亞曄的冷笑打斷了。

“死抹茶,結婚儀式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們之外的男人的稱呼?你膽子還真夠大的啊?”

“耶?沒沒沒有啊──”北宸趕忙轉身澄清,“那是在謝謝哥哥啦,剛才──”

“嗯,是葛籣佘做的沒錯,沒想到那小子還算有點浪漫細胞。”

西風眯著眼睛向著葛籣佘離去的方向,嘴角微鉤。

“……”北宸尷尬地撓頭,“……確實儀式有點窮酸了,連敲鍾都沒敲,你們會覺得這樣太低調嗎?”

“不會。”辜銀嶽首先發話,“我反倒比較喜歡這樣的。畢竟,我們之間的關係,是證明給我們自己看的。”

“我也是。”向影微笑著,伸手摸摸北宸的臉,“這樣會有一種……嗯,怎麽說呢,這種儀式是僅僅屬於我們的神聖感吧。”

“嗯。”阿特拉斯也點點頭。“我穿衣服的樣子只有北宸能看。”

“……”

等等,這句話怎麽有種很微妙的顛倒感?普通不是應該是“我不穿衣服的樣子只有你能看”嗎?!

“我也一樣。”北宸一邊抽嘴角一邊卻又失笑地應聲,“我也是……大家穿正裝的樣子這麽甩,我可不想白白被其他的女人飽眼福啊。”

“哦哦──小泥鰍獨佔欲這麽強倒是件好事,不過──”

黑禍壞笑起來。

“不、不過什麽啊?”

看見雙子那一臉賤賤的笑容,北宸突然起了一陣不怎麽好的預感。

“不過,”素劫搖搖手指,“既然這樣的話,小泥鰍你可別忘記你剛才的承諾啊?”

“嗯,當然不會忘記的,不過你具體是想說?”

“討厭啦!”素劫故意翹起蘭花指做了個嬌羞的動作,“‘我能做的,就是盡全力讓你們滿意、不要後悔’什麽的……小泥鰍偶爾也會說很大膽的話嘛。”

“啊?!”

北宸先是一愣,然後臉色有點難看了──因為隨著這句話,幾個男人似乎眼睛中都射出了綠光。

等、等等!她說的,根本不是那麽具體的意思啊!

“盡全力讓我們滿意……”

亞曄露出了鬼魅的笑容,那吸血的尖牙也在薄唇後若隱若現。

“那就一邊吸血一邊來一次吧。

“……”

“盡全力讓我們滿意?”

西風隨手一揮,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一個看不懂作用是什麽的奇怪道具。

“嗯,總算有機會試試新買的東西了。”

“……”

“盡全力讓我們滿意。”

阿特拉斯的尾巴興奮地翹起來甩啊甩。

“那我要和尾巴一起來,上次北宸不同意,我一直欲求不滿。”

“……”

“盡、盡全力讓我們滿意嗎?……真、真的可以嗎?!”

向影看起來也一臉興奮,紅暈爬上了臉頰,豪氣滿滿地一握拳頭。

“那主人能陪我一晚上……不、不睡著的那種?!”

“……”

“盡全力讓我們滿意嗎。”

亞加德低頭看著北宸那已經由綠變紫的臉,拿起她的手到嘴邊輕輕一吻。

“北宸你太客氣了,讓我完全在床第滿意是很難做到的,你完全不用勉強,反過來,我會盡全力讓你滿意的。”

“……不不不你也太客氣了亞加德……”

北宸已經神智失常說胡話了。

“看吧看吧,小泥鰍,要做個合格的妻子是很不容易的喲。”

黑禍幸災樂禍地摟著北宸的肩膀,蹭蹭她的臉頰。

“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大家的要求都是很高的呢。”

“……”

都是你們兩個大惡棍提出來的問題啊喂!

“不過我和老弟要求不高哦。”素劫帶著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笑容湊上來,“你只要照往常一樣定期陪陪我們就可以了哦!”

……“照往常一樣”本身就是艱巨的任務了好嗎?!

“不過嘛。”

壞笑了一會,黑禍突然鬆開了北宸,把她往辜銀嶽跟前輕輕一推。

“首先要盡全力滿足的是這位餓了很久的辜銀嶽先生呐。”

“……”

辜銀嶽臉色微紅地接住了北宸的身軀,不等她站穩就一把狠狠摟住了:

“……洞房。”

“啊?!可、可是現在還是白天!?”

“沒關係。”

“那等、等我做一下心理準備唔哦哦哦哦哦!?”

北宸還沒掙扎完,辜銀嶽已經摟著她捏破了自己房間的靈晶“歸鄉”,兩人就這麽瞬間消失在天臺上。

“這麽點路也用靈晶?”

亞曄好笑地挑眉。

“已經忍無可忍了吧。”西風整整帽子,“嗯,這種感覺我能理解。”

而亞加德則是面無表情往下樓的方向走。

“亞加德,你去哪?”

“去辜銀嶽房間門口待命,我覺得今天晚上的狀況不能放任處理。”

向影轉頭,嘴角抽了一下:

“亞加德,你是說……?”

“這對北宸來說,或許是一種試煉吧。……所謂不成功便成仁的重要關卡。”

高大的騎士用嚴肅的表情如此說道,而周圍的幾人則同時感到自己的頭頂滑下了幾道黑線。

而另一邊,已經昏頭轉向、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在辜銀嶽床上的北宸,此刻正看著壓在身上的辜銀嶽,口齒不清道:

“銀、銀嶽!!你冷靜點!!冷、冷靜點……我沒說不洞房所以……救命啊不要露出這種看到勁敵時想要衝上去打一頓的表情啊──”

辜銀嶽渾身一震,然後崩得緊緊的身子總算是慢慢放鬆了一些,耳根也漸漸紅了起來:

“抱、抱歉、我太緊張了,沒弄痛你吧?”

“還好……等等你把護身刀拿出來做什麽!?”

“撕、撕撕撕衣服……”

“那個只要用手解就可以了──不要拿刀捅自己啊喂自己的衣服也用手解啦!!”

北宸被辜銀嶽那因為太過緊張造成的亂來給嚇傻了,趕快奪過了辜銀嶽手中的護身刀,然後鼓足所有勇氣七手八腳地把他的外衣給扒了下來。

然後北宸喉嚨口發出了咕嚕一聲,滾到牆角捂鼻子去了。

這張臉加上這樣的身材──還因為緊張和害羞出了薄汗──嗚哦哦哦為什麽會覺得有種看了會想要讚美造物主(?)的神聖感!?

“北宸?”

辜銀嶽卻完全誤解了北宸的意思,只是紅著臉把她從床的一角給拉了回來。

“……我的身體看上去讓你不滿意嗎?……沒、沒關係,我可以用技術彌補的!”

“……”

雖然很想說你和亞加德是那種光靠尺寸就能彌補一切的類型,不過這種話太過丟臉北宸還是放棄了。

“那、那下一步……對,下一步是接吻!”

像是背課本似的,辜銀嶽在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中,按住了北宸的雙肩,親了過來──然後又是同上次的接吻一樣,一陣天昏地暗之後,北宸已經和鹹菜一樣掛在床邊翻白眼就差喊“氧氣筒、給我氧氣筒!”了。

“再、再接下來就……本、本壘!”

於是還沒等北宸徹底從接吻的缺氧中回神,辜銀嶽已經解開了褲子,然後拉開了北宸的雙腿,那有著糾結肌肉、形狀漂亮的腰部用力地一動──

進了!一個長驅直入的射門!辜銀嶽選手一記漂亮的遠射,總算是拉開了比分的僵局,率先得分!

升空了!人造衛星升空了!人類歷史終於在向宇宙進發的道路上劃上了璀璨的一筆!

成功了!飛過去了!辜銀嶽終於打破了人類在天空上停留的記錄,借助滑翔機飛過了艾裡席恩最險要的山脈!

來吧!同志們!為了偉大的先驅者辜銀嶽歡呼吧!

呱唧呱唧呱唧!!

“……啊……花田……奶奶你怎麽在這裡?……誒我怎麽看到走馬燈了?”

被這毫無預兆的臨門一腳給毆到三途川邊緣的北宸在床上殘喘掙扎著。

“……為、什麽……母親不是說……女人的第一次比較辛苦嗎……為什麽……男的也……!?”

同樣要死不活的還有辜銀嶽自己。

──那是因為你沒有做前戲啦死和尚!!!!!!!!

所有躲在房間外偷聽的艾裡席恩王婿都恨不得沖進去把他打一頓了。

於是,頂著一堆殺人的眼光,壓力很大的朧雲打開了心靈溝通頻道。

『喲,死和尚,有沒有順利開葷啊?』

『朧雲?來得正好!快告訴我要怎麽做才能變得和你一樣不知廉恥?!』

『……你這是誠心想要請教我的態度嗎死和尚!?還有你不是事前做過很多準備工作嗎!?』

『但、但是書上沒說會這麽……進、進退不得啊!』

『也是……』那羅迦的聲音響了起來,『書上好像很少有教怎麽前戲的。嗯,總之,死和尚你先說點甜言蜜語把北宸安撫下來吧,千萬別讓她對你產生陰影是首要。』

“北、北宸……”於是疼得眼前金心亂冒的辜銀嶽拉住了馬上就要伸手去摘彼岸花的北宸,“你、你很漂亮……就像是吃草的羚羊。”

“……哈?”

神志不清的北宸囈語了一句。

“……就、就像是打鐵鋪裡燒紅的鐵刃。”

“……”

因為聽不懂於是北宸開始渡三途川了。

“……就、就像是箭矢上的翎毛!!不,比那個更漂亮!!”

辜銀嶽滿頭大汗竭盡全力地告白著,而門外的人已經幾乎抓狂了。

“*&……!&%……%@(&*!誰能告訴我他到底是在說什麽啊!”黑禍想沖進去又不能沖於是拼命地抓頭髮。

“就是啊!主人才不是翎毛呢!要說的話,應該是白雲上的女神、或者是海中的女神什麽的啊?”向影的發言完全不解決問題。

“……向影你的修辭水準比辜銀嶽還糟糕快去看文學書吧。”西風冷哼一聲,“要我說的話,就是絞刑架上的聖女、荊棘臺上的禱告者。”

……你這也很不對勁吧西風!

“應該是沒有尾巴也很可愛的北宸,和沒有角也很漂亮的北宸,還有沒有翅膀也會飛的 北宸。”阿特拉斯舉手添亂。

“總、總之大概是在說甜言蜜語?可是有這樣的甜言蜜語嗎!?”素劫已經一臉錯亂地抱著頭扭來扭去──然後被亞曄拎回了原地然後敲了爆栗。

“那羅迦,告訴辜銀嶽【嗶──】和【嗶──】的方法。”

最終還是亞加德一臉淡定地對那羅迦建議起來,於是……

『喂,死和尚……趕快接下去做我說的這些,否則你這輩子就別想再碰她了。』

『說、說吧!』

千鈞一髮(?)之際,在現場指揮中,某人總算是學會了怎麽在正式開始前做準備動作了,北宸也總算是被從迷之花地中給拉了回來。

於是渡過了最初的難關之後,後面的道路就一馬平川了。

憑藉著強大的學術基礎(方艾提供的資料)以及強大的技術顧問(方艾),辜銀嶽這個武學天才開始以飛快的速度融會貫通舉一反三(?)。

“北宸,怎麽樣?”

“還、還好……話說銀嶽你適應得也太快了吧?”

“還好嗎?……那就是說不是最好了。那這樣呢?”

“嗚哇啊!很好很好,這樣最好了所以悠著點……悠著點嗚嗚──”

“最好了啊。……嗯,好。”

辜銀嶽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也很認真。

“既然這樣是最好的那就多──”

“啊不不不這樣一點都不好我剛才是隨便亂說的!”

“是嗎,沒關係,那就繼續換。”

“……其實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啊銀嶽。”

“抱歉,北宸,我已經明白過來了,這也是修行的一種,是不能隨便怠慢的。”

“咦。”

“我當時說過我的任務是八次吧,不抓緊時間的話今天會來不及的,所以你也要加油,武者可不能未戰先敗。”

“等等……可是這不是……”

“北宸,你很漂亮,就想是樹木間的蜘蛛網。所以我們繼續吧。”

“……好歹說我像樹上的蘋果吧啊啊啊啊啊……”

“唔。”

門外偷聽的亞加德突然發出了一聲奇怪的聲音。

“怎麽了?”亞曄轉頭,“該不會光是聽就起反應了吧?這可不行哦,為了以後的日子我們也得訓練一下定力才行。”

“不是,我是說,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

亞加德說著,敲敲背後的長柄斧:

“銀殺,立即去準備一張新的床。”

砰!!

可惜亞加德話音剛落,屋內就傳來了一聲巨響,疑似床塌了。

“……”

“……”

“……”

眾人沈寂了一分鍾。

“……禁欲這麽多年的處男果然不容小看……啊。”

最後,素劫喃喃地說出了總結性言論。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3:03:25

第三十章 再誕之金藍

當北宸眾人從赤月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了,從天空降落的位置,剛好是凶羅帝國附近,隔著幾千米,就聽到了從地面上傳來的巨獸的嗥叫聲。

“我們最後一戰竟然打了這麽久嗎?!”

北宸有些懊惱地在龍背上握緊了拳頭──明明沒有感到有多久,但是竟然一回神都天黑了!!

“你以為呢?”

亞曄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這麽大座要塞被我們拆了啊──攔截了一次攻擊,毀掉炮塔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已經很了不起了。再說現在就算時間夠,以我們的體力還能做到什麽?難不成你還打算一個人滅掉所有新生的狂暴鐵鬼不成?”

“但是──”

“你不是說過,你不是救世主嗎?”

辜銀嶽在一邊輕聲插嘴了。

“狂暴鐵鬼的難關,得由世人自身來渡過,不是你說的嗎?我們已經把所有該做的都做到最好了。”

北宸愣了愣,剛想點頭,但又神色嚴肅地搖搖頭。

“不,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不是主人的任務,是我的。”

向影帶著溫和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低頭摸了一下亞加德的龍鱗。

“亞加德,麻煩你載我們去赤塔吧。”

眾人,再次回到了那個化形兵器(戰器)中央控制室。

和離開時一樣的房間,此刻卻燈火通明,幾乎所有設備都亮了起來,中間的中樞點旁邊,多了幾個巨大的承載著星靈礦的裝置,而霞血正站在主電腦前,忙碌地操作些什麽。

“看樣子方才的狀態根本就不是用來製造萬祖的,而是複生特蕾莎的啊。”

北宸苦笑著搖搖頭上前幾步。

“來得真晚,我都打算你們再不過來就我自己站上去了。”

霞血停下了動作,轉頭對北宸笑笑,眉宇間已經完全沒有半點頹喪,仿佛幾小時前在北宸懷中嗚咽的和他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已經幫你們預熱好啦,要開始嗎?生產時間段還沒過,趁現在殺掉萬祖的舊身體的話,說不定能救上成千上萬的性命哦。”

“已經準備好了。”

向影帶著堅決的神色上前一步。

“真的要進去嗎?”霞血盯著對面的人影,神色有些複雜,“說真的,向影,我很嫉妒你。你搶了我的契約者,又搶了我第一戰器的位置,雖說我並不在意排名,但綜合前者來看的話,你還真是像是為了諷刺我而存在的呢。”

“霞血……”

“但是嫉妒歸嫉妒,我可不會被這種思想給左右我的觀念。”

黑髮金眼的星脈種,驕傲地仰起頭微笑。

“我得提醒在前,你要是進去了,很有可能一去不回,你也應該能想像吧,作為中樞點,凝聚起一個這麽大的新的樹身,受到的衝擊會有多大。”

“我知道,所以我們才在出來之前對全世界做了那樣的動員。”

“即使這樣還是有風險的。這樣真的好嗎?你還有未來可言,還有關心你的主人和兄弟。”

霞血說著,略帶自嘲地摸了一下鼻子。

“怕死並不是什麽壞事,你說一句你不想送死,我可以代替你進去。反正能達到中樞點標準的,除了你還有我。這個裝置最早做的時候,可是為我自己做的。”

“……”

向影沈默了。

“讓我去吧,我和主人之間有共命契約,我的生命力不足的話,大家會把他們的分給我,存活幾率會比你去要大的多。霞血,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沒有存在於世的價值,你忘記在拉提亞武鬥大會開幕的那一幕了嗎?只要你站出來笑一笑,就有這麽多人為你瘋狂呢,你要是這麽輕易地放棄自己,他們怎麽辦。死過一次的我,對那種感覺可是敬謝不敏了,我和你不一樣,──你是想帶著赴死的覺悟,而我是帶著想要活下來的覺悟踏進去的。”

霞血被向影一席話說得呆了一下,然後突然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向影的肩膀。

“好,你真帶種,那我就再依你一次,把這光榮的位置讓給你了!”

他說著,後退幾步。

“站上去吧。能量到達標準的話,聚合會自動開始的。”

向影對霞血點點頭,然後轉頭,凝視了身後的眾人幾秒,最後,他走到了北宸的跟前,俯身輕輕吻了她一下。

“等我回來。主人。”

“嗯。”

北宸沒有多說,只是輕聲應著,用帶著笑意的眼神凝望著向影的雙眼,用力點點頭。

於是,當向影站在那個金色的光球下方的小圓臺時,塞那加德萬年以來,最重要的“創造”和“再誕”,拉開了帷幕。

頭頂的球形,在刺眼的亮光中,從中伸出了無數細小的星靈礦樹枝,接在了向影的身上,小圓臺底部發出了璀璨的強光,而四周的四座巨大著擺放著星靈礦的台座,也紛紛發光,從中竄出的金色細線,在空中織成了一張薄薄的網,把向影整個軀體包裹在了其中。

然後,“聚合”,開始了。

先是向影腳下的圓臺週邊大概一米的地面上,鋼鐵的地板正在漸漸扭曲變形,然後像是雨後春筍般地,鋼鐵被分解融化,變成了星靈礦一般的巨大透明樹身,一股股竄了出來,擰在一起,瞬間在房間內連成了仿佛熱帶雨林似的室內叢林!

大概是因為凝聚點是向影的關係吧,這些樹身雖然在以駭人的聲勢壯大起來,卻同時繞過了北宸幾人的身體,在他們周圍形成了真空地帶。

然後以此為焦點,赤塔發生了驚天的巨變。

銀白色的半透明樹身一股股彙聚,蔓延、同化四周的器械,並將它轉化為凝聚身體的原料,就這麽瘋長起來,向著赤塔的每個部位擴張。

吸收、凝聚、組合、融變──然後再造。

擴張、蔓延、伸展、築型──然後佔領。

那巍峨的巨塔,在幾分鍾內,就像是藤蔓的支柱一般,被銀白色的巨大樹身遊蛇似的纏繞融合;

那漂浮在巨塔周圍的幾個較小些的建築群,成了樹身的落腳點,千萬股銀白色的細線舞動著將重力支撐在其之上,那重量甚至把它們向下壓了幾十上百米;

那已經攀爬到頂的枝椏尖端,還在不知滿足地向著天邊伸展,一分作二,二分作四,四分作八,最後,化成了銀白色的,有著無數尖端的華美樹冠;

那已經纏繞到底部的根須,也交纏著化作粗壯的巨木,向著赤塔下方的沙漠拼命延伸過去。

遠一點,遠一點,再遠一點。

那樹身宛如在唱響著對生命無限憧憬的歌謠一般,發出了悅耳的鳴動,跨過千米、百米、十米、五米、一米、最後紮根進入了那廣闊的沙地。

新生的咆哮,就此響起。

在新的樹身接觸地面的那一刹那,全世界的戰器,在那一刻揚起了頭,同時看向了某個方向──那是赤塔的所在點。

守在主人身邊的,收攏了抱著主人的手臂,被握在主人手中的,在心靈溝通頻道發出了興奮的嘶吼,沒有主人的,則立即謹慎地退到了安全地帶,等待著什麽發生,而正在退敵的,則在敵人那突然變得狂亂焦躁的狀態中,用顫抖的聲音興奮地提醒主人道:

“開始了!”

於是,所有持有戰器的靈武司們,都想起了清晨時刻被拜託那句話。

──只有今天,請相信我。

那是預言中要毀滅這個時代的赤月巫女,用誠懇的語氣對他們說的一句話。

有些人,通過靈晶天響聽到了直播,而有些人則是接到了來自皇室的最高級的命令,以及知情者的現場情報轉達。

他們之中,真的會相信這個預言中不吉的巫女的人,有多少,無法求證。

但是他們之中也有人想到了。

這個女人,不光是赤月巫女,還是一個親手打下一個國家的王。

她開啟了星靈革命的序幕,把一場由戰怨症引起的瘟疫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她頭戴鐵盔參與過拉提亞的武鬥大會,甚至在很多人面前高喊過讓人失笑的糗話,她認識霞血,認識許多國家的王,甚至有著新的第一戰器作為武器。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是這麽地溫和而淩厲,帶著能夠照亮他人生命的神采。

那麽,就相信你一次看看吧。

靈武司們,下達了契約令,有的讓戰器使用高級耗能的大絕招,有的讓戰器保護體內的星靈力流失,也有聰明點的,拿來了災皇的晶體,放在了戰器們的身邊。

而那些無主戰器們,則有不少選擇自殘來削弱體內的星靈力──能量用在了修復上,能被抽走的就少了──而要說為什麽他們會願意這麽做,那是因為,他們在那一刻,通過連接,看到了新生的萬祖的形態。

──要幫她。必須要幫助她。

在星靈革命中就幫助戰器提高了一大截社會地位的戰器們,幾乎用同一種沸騰的心緒,思考著同一件事。

你幫了我們這麽多,這次,換我們來幫你了!

如果說,一道思念是一個光點的話,那麽現在的塞納加德,已經化作了光芒的海洋。

如果要把這些思念連接起來的話,那麽,現在的赤塔,必將是世界最耀眼、最華美、簡直是把生命的色彩最大化、最強化地綻放出來的地方了吧。

50億生命的祝福和祈禱,化成了有效的屏障,減緩了星靈力的集中抽取,而讓處於光芒之繭的向影,保持住了自己的意識。

事實上,在樹根接觸大地的那一刻,他的神智,確實因為能量衝擊太過強而切斷了。

那段時間,他感覺到自己失去了自我,如同湖水中的浮萍一般,漫無目的地漂浮在了那高濃度能量塊組成的海洋之中,無法思考、無法判斷、也無法清醒──但是,那無數連接到他體內的能量線中,他聽到了無數的聲音,而其中有些聲音尤其響亮,讓他拼了命地振作起來,想要拉回自己的意識。

“新的生命中樞,要加油啊!!”

“要成為比現在更出色的星靈礦,造出更厲害的同伴哦!”

“現在你的體內可有老子的生命力,可別隨便浪費哦。”

“我看到了哦!剛才,你真漂亮!飄在天上的銀白色大樹呢!!”

“這次災難過去的話,我們就能活下來了吧?所以要堅持住!”

“我可是餓著肚子在幫忙!快給我把這種破事搞定啦混蛋!”

“加油!!”

“為了活著跨進嶄新的時代──什麽的,不覺得很酷嗎!?”

那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戰器的兄弟姐妹的聲音。

“連我的能量都敢拿,膽子不小嘛。”

那是西風平淡中帶著些擔憂的聲音。

“死過一回的人,沒有死第二次的資格哦。”

“就是就是,小泥鰍等你回去磨刃呢!”

那是雙子帶著顫音強裝鎮定調侃的聲音。

“勝過我的人,可別輸在這種地方,這不是給我丟臉嗎。”

那是霞血帶著嘲諷的貴族腔。

“死向影,本大爺允許你昏過去了嗎?!再不醒來小心我踢斷你阿姆斯壯迴旋炮!”

那是亞曄有些氣急敗壞的大吼聲。

“向影,別忘記小宸在那時候的表情,千萬別再讓她露出那種表情。”

那是難得聽見的,朧雲那嚴肅而低沈的聲音。

“區區萬祖的身體就讓你這麽狼狽嗎?別忘記你是怎麽爬到第一戰器這個位置上的啊。”

那是那羅迦依舊尖銳而又觸動人心的聲音。

然後,他拼盡全力地調動起了自己的思考,讓自己從那高濃度的能量之海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

再然後,他聽到了來自心靈溝通頻道的聲音。

隨著那句話,心愛之人的音容笑貌,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記憶表層。

『為了不再被人踩在腳下,我們會一起,賭上一切的努力,拼上靈魂地努力,直到我們的強大,能夠撼動天地!!』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在那光芒的巨繭中,張開了雙臂,用靈魂無聲地呐喊起來。

主人,我們現在,確實地撼動天地了吧!!

隨著向影的呐喊,巨樹紮根的──原本是沙漠的大地,開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從樹根的部位,延伸而出了漂亮的點點金色星靈力光芒,再然後,星靈力的光芒化作漂亮的不知名金色晶體,宛如鏡面,鋪滿了沙漠的大地,向著地平線盡頭眼神出去,緊接著晶體鏡面融化成了奇妙的液體慎入了沙海──一瞬間,沙地發生了質變,從那稀鬆而乾燥的顆粒,變為了濕潤的深色土壤。

然後,奇跡就在那一刻發生了。

新綠的草葉從地面中飛速長出,以樹根為中心向著外界擴張,綠色的圓形面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樹根位置四處延伸;

嬌嫩的花苞在草叢中結成、壯大、舒展、最後綻放著,點點鮮豔的色彩,像是在夜間的明燈一般,從內向外快速點亮;

粗壯的樹木瞬間長成,樹冠由點至面練成了黑壓壓的一片,有帶著螢光的果實在其間閃閃發光;

地面凹陷的部位,滲出了晶瑩的水流,向著外部擴張流淌,形成了潺潺的溪流;

不知名的水晶椎體,在叢林間接連冒出,然後就有無數細小的發光苔蘚覆蓋而上;

而那金色的呼吸般的流光,則在那一刻,飛舞飄灑地佔領了整片大地──

最後,那巨大的枝椏組成的樹冠,頂端開始閃閃發亮──如同千萬朵晶瑩的水晶花朵在同一時刻綻放一樣,星靈礦尖端的那生產戰器的水晶葉子,也在這語言無法形容的絢爛奢華的美景中,再造完畢了。

短短幾分鍾之內,赤塔,儼然成為了巨大樹身的一部分,被包裹在了那透明的枝幹之中,而腳下的大沙漠則在頃刻間,化成了一片原始森林!!

夜色中,潔白無瑕的新生樹身,發出了柔美而又富有生命力的清新光芒,各色的靈子形成了可見的光帶盤旋在樹身,仿佛在用人類無法聆聽的細語,低聲地給予這新的生命中樞無盡的祝福,為其歡唱一樣。

塞那加德的萬物,在這一刻沸騰起來。

無論距離這新的生命中樞多近還是多遠──

人類因為空氣中靈子的波動而莫名地流下了眼淚。

狂暴鐵鬼焦躁地發出了絕望的叫聲,如同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附身月使不安地躲進了隱蔽點。

鳥雀鷹隼拍打著翅膀紛紛在天上盤旋。

猛獸在山野中此起彼伏地嗥叫咆哮孤鳴。

樹木花朵岩石在夜色中滲出了點點星靈力的流光。

各地的圖零部落族人狂喜著組成祭宴的隊伍,唱響了來自遠古的星之頌歌。

而戰器們,則全都面向了同一個方向,帶著同一種喜悅,同一種有什麽被釋放解脫的輕鬆感,振奮地大吼起來。

吼────

源自內心深處的喊聲,在空中越飄越遠,層層傳遞,最終,傳到了那新生的銀白色的巨樹的腳下。

新的萬祖的軀體,就此搭建完畢。

可,萬物在慶賀著,歡騰著,赤塔的內部中樞點的氣氛卻沒有這麽輕鬆。

因為,北宸腰間的暗碼靈晶傳來了葛籣佘的急報──就在新的萬祖再造完成差不多時間,他、雷狄斯和嘉琳娜那邊,舊萬祖根部的制禦裝置,還沒有來得及拆除,就被湧入地底基地的狂暴鐵鬼給破壞了,萬祖的身體有70%被炸毀,受損十分嚴重,恐怕是短期內無法在負擔星靈礦的生產任務了。

所以,萬祖的意識,已經通過地底的根須,與新萬祖相觸,移動到了新的身體內。

但是,因為這一變故,這新的身體將不再是臨時身體,而是在很長時候內,必須成為新的生命支柱,來維持塞那加德的生態平衡。

萬祖無法回去,那麽中樞點就無法撤除──也就是說,向影必須這麽持續地呆在萬祖的體內,無法從中樞點離開了。

北宸臉色有點蒼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站在光之繭中和她對視的向影。

他還醒著,還活著,他撐過了無數地難關活著走到現在,卻要因為這從臨時身體變為正式身體的變故,而被永遠困在這裡嗎?

讓向影出來?

這種殘忍的話,北宸說不出來。

“沒有你的世界我不需要”這種話,在小說漫畫裡看看還挺酷,但真的要去做屠戮億萬生命的劊子手,她做不到。

沒有了萬祖,塞那加德就不再有新的戰器出生,就算可以關掉毒月的附身月使製造功能維持平衡,那現在已經出生活著的戰器又要怎麽辦?就算向影能陪在她身邊,他們的日子又能有多長遠,那些陪著她打天下的艾裡席恩國民們又是何其無辜?

更何況,說出了那句話的話,她還是向影所愛的那個向北宸嗎?

可是、可是啊──

她抿著嘴,神色痛苦地瞪著繭,嘴角咬出了血絲。

就算知道這樣,要讓向影成為活祭,永遠被禁錮在那個中樞點,這對向影又是多麽不公?!對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的他們,又是何其殘忍!!

事實就真的得這麽現實,一定要讓人在兩者中二選一嗎?!

就沒有兩全的方法嗎!!

“所以說,你至今還是這麽天真啊,我很早就說了,這樣是成不了大器的。”

一道陌生的聲音,從那已經成為室內叢林的大廳另一端響起──眾人敏銳地調轉方向看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某個晶瑩的樹幹後面,站著一個淺藍色頭髮的戰器──雖然面生,但氣質卻似曾相識。

辜銀嶽皺了一下眉:這不是最近跟在蘇末後頭的那個家夥嗎?他怎麽在這裡?

而北宸下一句話,讓眾人全變了臉色:

“事到如今,又來攪場子了嗎,淩霜。為什麽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是如此之巧啊,你。”

隨著這句話,黑禍和素劫反射似的一跳,護在了北宸的身邊,而亞加德則走到了中樞點的附近保護沒有行動力的向影。

“你是不是很後悔沒有在轟掉我的胸口之後再把我的腦袋也轟爛?”

淩霜卻並不在意眾人的反應,隨意地笑笑。

“很抱歉呢,我命這麽大,我的晶核是在頭部而不是胸部。……好了,不說題外話,你們這態度,對來幫你們的人來說,很失禮呢。”

“幫我們?”

黑禍尖刻地冷笑起來。

“我的身體是蘇末重新做的──他本來打算把我做成第二個‘憎恨萬物者’和你們對抗──不過因為後來塞那加德敗了,所以我的使命也不了了之了。所以,現在的我可是殺星者級別的家夥哦。”

隨著這句話,他的身影原地消失,然後出現在了亞加德的身後!!

亞加德神色大變,轉身想要去拉住他──但是他卻更快一步,踏進了中樞點的光芒繭之中!!

“向影──!!!”

北宸臉色難看地絕叫起來,然後卻愣住了。

向影被一臉愕然地從中推了出來,而光芒繭則只是稍稍暗了一下就又重新保持了亮度,似乎是接受了新的中樞點。

……怎麽回事?他代替向影,站到了裡面?!

“向北宸,你不是要忘記我、無視我嗎?”

通過層層的光芒,淩霜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聲音很輕、很溫和──就連和他在一張床上呆過的北宸,也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然後,那張陌生的臉,在光芒對面露出了熟悉的,詭異而又陰戾的笑容。

“我倒是想要看看,如果我成了萬物的生命中樞的話,你要怎麽忘記我。”

“你──!!”

因為對這結果太過驚訝和震撼,北宸瞪著眼,一時間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而淩霜卻在光芒中伸出一隻手,用力一握──隨著這個動作,在繭的外側,層層冰錐從地面中湧出將繭包裹住防止北宸幾人靠近──最後,那金色中樞點,遠看過去,成了一朵光芒做蕊、冰錐做瓣的巨大妖花。

那冰,並不帶著寒氣,卻堅硬無比,亞曄一鐮刀下去,連劃痕都沒有留下。

而隨著中樞點的改變,萬祖的樹身也出現了細微的變化──樹根的地面上,有疑似冰卻不會融化的淺藍色晶體從地面冒了出來,而樹冠的金色光芒中,也染上了若有若無的銀藍色光點,為那聖潔的景色中,添上了一份妖異。

“放心,我什麽都不打算做。”

淩霜在冰的對面,通過萬祖的樹身發出了聲音。

“我不會對你們任何一人道任何一句歉,我也至今沒有後悔我所做的一切,現在,我只是改變戰術了。……我要成為你們都無法忽視的東西,成為有能力影響世界的東西,繼續實現我的理想。”

他說著,閉上了眼睛。

“一點一點改變的話,總有一天,可以讓戰器成為主宰世界的族群的。”

“可是淩霜,難道你沒有發現嗎。”

北宸面無表情地靠近了一步。

“這種覺得其他種族活該被淘汰、自身才是世界的主宰者的想法,正是你最討厭的人類才會有的啊。”

淩霜睜開眼,看了北宸幾眼。

“那你就想辦法在戰器徹底統治世界之前阻止我吧。我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呢。”

然而北宸很快就開口回答了。

“我不會輕易原諒你做過的事,但是這次你救了向影,我還是要謝謝你。就算是恨,我不會再無視你。”

“……好,我得到我要的東西了。恨吧。永遠恨下去,如果你不再恨的話,那我就拿這個世界來給我自己陪葬。”

淩霜輕笑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便再也不說話了。

『他的精神承受不住能量衝擊,恐怕短時間內是醒不了了。』

接替他的聲音的,是萬祖的聲音。

『他有著太過混亂的心理狀況和讓人失笑的過去呢,但不管怎麽說,這次確實是幫了你們一個大忙。』

『所以說人類和戰器的心理,研究起來還是很讓人感興趣啊。』

『這種微妙的心態,我並不是很理解。』

『就算已經如此痛苦不堪,卻還是不願意改正和懺悔,一頭紮進反派路線走到尾,其實也挺讓人佩服啊。』

『巫女,能招惹到這樣的奇葩,你的體質也很奇怪啊。』

“我說……”

黑禍忍不住神色訕訕地舉手了。

“……在興致勃勃地分析人類和戰器的心理之前……你是不是應該有其他話要說啊?萬祖大人?”

“對啊你換了新身體哦!這可不是戴假髮剪指甲這種程度的哦!是換了個新身體哦!”

素劫也吐槽起來。

“看不出來我們的萬物之祖,其實也是個對別人的感情歷程很有興趣的八卦型?”

那羅迦冷笑著雙手抱胸。

“就算如此我們可找不出來另一個母萬祖或者公萬祖來和你配對呐。”

西風也在一邊面無表情地追加攻擊。

『……』

於是話癆的萬祖瞬間閉嘴了。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41:41

第二十九章 碎月天音響

這是一片紅色的、遍地斑斕殘痕的大地。

亞加德帶著除了北宸、向影之外的人趕到赤月的時候,被腳下的地面的情形給驚了一下。

因為只有巫女能看見赤月的關係,眾人靠著阿特拉斯的定位功能才找到了赤月的精確位置,穿透了紅色星靈力保護著的大氣之後,他們才清楚地看清楚了這塞那加德第二衛星的真正面貌。

──地面上有無數巨大的裂縫深不見底,同時許多地表被無數巨大的猙獰的紅色血管狀的鋼筋所覆蓋,而在地平線的盡頭,有黑色的建築剪影高高聳立,一個巨大的方柱,正斜斜指向天上。

恐怕那就是赤靈炮塔吧。

時間不多了,亞加德一扇巨翼,向著建築的方向疾沖過去,腳下的情形,也因為越來越靠近赤靈炮塔而讓人毛骨悚然。

“這、這到底是什麽啊喂。”

黑禍忍不住喃喃出聲──那是大片大片蠕動著的鋼鐵質地的“肉塊”,以赤靈炮塔的位置為中心,向著四處的大地延伸開來,肉塊的縫隙中的地面中,有不少怪物正在漫無目的地活動著,有不少和狂暴鐵鬼的樣子有些像。

──簡直像是生化怪物的巢穴一樣。

“看樣子不僅僅是要毀掉炮塔啊,這個星球恐怕也──”

亞曄眯起眼睛輕歎了一聲。

“反正蘇末的意識也早就離開本體很久了,毀掉應該也沒事吧?”

“沒問題的。”

亞加德邊飛邊發出低沈的聲音。

“這星球,早就不是以前的赤月了,就算是不毀掉這星球,起碼也得給它剝層皮了。”

“那就決定了!迎賓隊已經來了呢,開動吧!”

素劫帶著高揚的戰意大笑了一聲,指指腳下的地面。

──有一個接一個的石巨人,正從那猙獰可怕的地面中冒出來,然後成群結隊地向這邊湧來,其中有不少舉起了腳邊的大石塊,用力向著亞加德的方向投擲過來!!

西風和那羅迦立即舉起槍炮對準石塊攻擊,幾個爆破把那些石塊給炸得粉碎,但很快就有更多的石巨人冒出,湧上,準備向亞加德發動攻擊。

“我們下去吧。”

西風在風中冷笑一聲。

“亞加德可是這一戰最重要的戰力,別被這些螞蟻給咬傷了,去吧,還剩沒幾里爾炮塔就要發動攻擊了,可絕對不能被它得逞啊,攔截炮塔的攻擊,只有你這個殺星者級別的能做到。”

“活著回來。”

辜銀嶽也沈聲說著,拍拍巨龍脖頸上的龍鱗。

“週邊的雜碎就交給我們料理,最好等北宸到的時候,我們已經定下勝局了。”

“是啊是啊,也讓小宸看看我們耍帥的樣子嘛──嗚哇!?”

朧雲話沒說完,辜銀嶽已經扛著他的劍身,左手抱起那羅迦的炮筒,縱身一躍,從龍背躍了下去,緊接著,西風、阿特拉斯、黑禍素劫、亞曄也一同跟上,而巨龍則咆吼一聲,加快速度向著遠方的炮塔疾飛,那些飛向他的巨石,也都追不上那突然加快的速度而打偏了,漂亮的銀白色身影,在瞬間就飛過了幾千米,在視界中縮小到鷹似的大小。

“那麽──接下來,這裡就是我們的舞臺了嗎。”

下落的風中,西風將槍管對準了地面湧來的敵人。

“我們的任務就剩破壞了吧。”

辜銀嶽手持那羅迦同樣將炮口朝下。

“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抹殺肅清──”

亞曄扛著鐮刀,手中握著一把靈晶風炮。

“It’s SHOW TIME!”

“Let’s ROCK!!”

黑禍和素劫口中念著朧雲教的蹩腳費因海姆英語,狂笑著伸手,手中凝聚出來的,竟然是金色的星靈炮雛形──自從突破等級了以後,他們的能力也向著多樣化和複雜化發展了。

“SSS級排除任務,開始。模式THAH-ATOS,ON。”

阿特拉斯的紅眼閃過了冷光,藍紫的星靈力暴漲,在半空中揚起了十幾米的巨型雙翼,手中的星靈劍,也正帶著濃重的殺氣膨脹變大。

最後的殺戮,開始了。

首先是西風的“神煌彈”,方才與殺星者交戰的冷卻時間早已過去,現在他所有的子彈又全部進入了可以使用的狀態,有著巨大破壞力的神煌彈,接連幾枚對著地面的石巨人頭領發射,轟鳴著炸掉了它們的頭顱,緊接著,石巨人那其餘的身體部分便也變成了一堆碎塊落在了地上,而借著槍的後坐力,他在空中向後一個漂亮的後翻,手一揚,在倒轉身體的同時,十幾枚追尾彈打了出去,又是十幾個石巨人被炸得殘破不全;

緊追而上的是那羅迦的“連鎖天荒弩”,那一招數十個光球的連鎖爆炸的對軍攻擊,至今還沒有人能破解過,已經九耀的那羅迦的冷卻時間已經變得很短,外加被辜銀嶽所持時,攻擊力又會翻倍,所以一炮轟下去,別說是那些石巨人了,連那些紅色的鋼筋血管和肉瘤,也被炸得連粉末都不剩。

──但這還沒完,這一次,在辜銀嶽的授意下,那羅迦祭出了從未在人面前出現過的招式──“雷照血割弩”。連鎖爆炸的強光還沒散去,辜銀嶽就又大吼了一聲,這次,從炮口中竄出是血紅色的光芒弩箭,一共上百支弩箭鋪天蓋地地向著腳下的地面襲去,然後有的紮在了地面上,有的紮在了石巨人的身上,乍一眼看似沒什麽大的影響──但就在其餘人都以為這攻擊已經完了的時候,那上百支弩箭突然發出了強光,然後,所有的弩箭之間,血紅的雷光連成了一張巨大的電網,散出了高熱的強光,在頃刻間,把弩箭所及之處,全數電成了一片黑色的焦土,連大點的碎塊都不剩下!

“好樣的!!”

落地的時候,幾人的附近已經沒有敵人了,那些畸形的鋼鐵血管也被炸得一乾二淨,眾人發現,沒有這些血管,石巨人就不會從地面冒出來,所以,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便朝著炮塔的方向疾奔,同時,把目標對準了那些從炮塔延伸出來的血紅爪牙──

轟!!

亞曄手中,五枚靈晶風炮排布成了巨大的扇形,向著前方橫掃過去,高壓風柱所及之處,碎石紛飛,鐵屑尖嘯,又是一小片血管被炸得殘破不堪,然後,他提臂一揮,黑色的身影如同俯衝的鷹隼般掠向地面,沖進石巨人群中,一個低空飛掠後又打了個迴旋飛回高空──下一秒,劈劈啪啪地,石巨人們全數發出了爆裂的聲響,轟鳴著接連倒地──

轟!!

阿特拉斯的星靈炮從空中兇猛地砸下,濺起點點刺眼的藍紫色星火,把那殘餘掙扎的血管部分也轟成了碎末,緊接著雙手一揚,兩柄幾米長的星靈巨劍出現在手中,從空中垂直向下紮入了敵群,然後、如同踩著什麽絢爛而又凶性的舞步一般,用看似悠閒慢速的動作和走位橫掃手中的巨劍,卻又讓敵人硬是找不到切入點反擊,只被他砍得潰不成軍──

轟!!

兩道金色的光柱從黑禍和素劫手中竄出,和化形兵器的星靈炮不同,他們手中的光柱,更像是無數細小的星靈力尖刃組成的,所過之處,所有敵人身體上都裂開了無數細小的裂縫後散了一地、而那些血管肉瘤上則是出現了許許多多不規則切口,黑色的液體從中洶湧地迸裂噴射出來,沒一會便失去了生氣,癱軟了下去!!

每前進一步,都淨化一片土地。

每推進一米,就肅清無數不該存在的畸形的敵人。

戰線,在這八人的努力之下飛速地向前蔓延著,大片大片的鋼鐵毒瘤被連根拔除,無數的石巨人,碎裂在了他們的刀槍弩炮之下,而就在炮塔下方的土地激戰正酣時,遠處,傳來了亞加德那震天的龍吼聲。

“開始了嗎?!”

辜銀嶽手持朧雲一個重砍,劈碎了附近最後一個欲起身的石巨人,然後和眾人一起擡頭看向炮塔的方向。

那長長的巨大炮口,正發出強到可怕的紅色光芒,炮筒的延伸線方向,天空的盡頭,有銀白色的微光閃動著──是亞加德,他準備拿星靈炮抵消這次轟向塞那加德的攻擊!

“加油啊、醋缸龍!”

黑禍把雙手攏在嘴邊對天空叫著,雖然明知亞加德肯定聽不到。

“贏了它!我們把小泥鰍多送你一晚上哦!!”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心有靈犀,天邊再次傳來悅耳的龍鳴的聲響,而下一秒,一束巨大的紅光,轟鳴著從炮口中射了出來,沖向了天空中巨龍的方向,幾乎與此同時,金色的光芒,帶著無數懸浮在空中的圓陣圖騰,從巨龍口中竄出,撞在了紅色的光芒上!

赤月地表那黑色的天幕,在那一刻被照得透亮,幾乎如同塞那加德的白天一般,紅色和金色的光芒互不相讓地相持、燃燒、轟鳴、對撞、雙色的火星如禮花一般在空中綻放,光芒帶來的巨響,震得整片大地都共鳴起來,連遠在地面上的辜銀嶽眾人,都被這震動撼得胸口發蒙,心率也失去了節奏。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金色和紅色的光芒都漸漸暗下去了一些,但似乎兩邊都不願意妥協似的,攻擊依然在繼續,雖然現在看起來依舊勢均力敵,但眾人不免有些擔憂起來。

赤靈炮塔怎麽說也只是個機械要塞,而亞加德可是生物,他是會疲勞的,星靈力的總量,恐怕也是儲存了這麽多年星靈力的炮塔比較足,要是這樣再僵持下去的話──

『亞加德,堅持住!!』

就在眾人心中開始有了不祥的陰影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心靈溝通頻道響了起來,下一秒,佔據了小半個天幕的白色劍雨從天而降,逆著紅色星靈炮向前疾馳,紮在了炮塔的炮口上!

砰!嘩啦────

一陣巨響之後,無比堅硬的合金炮口硬是被那無數道白光給紮出了裂縫,受力失衡之後,炮口部分竟然因為不堪承受那紅色星靈力的衝力而掉下來了一塊,因為此,炮塔的攻擊中斷了,借此機會,巨龍一動翅膀,收回了星靈炮,離開了攻擊軌道,看樣子確實是能量耗得差不多了。

『北宸,抱歉,我……』

『幹得好,亞加德!』

北宸打斷了亞加德的道歉──確實,能以生物之軀攔截這麽大一個要塞的炮塔攻擊,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你去大家這邊休息吧,接下來的,就交給我──』

北宸的話還沒說完,大地又轟鳴起來。

大概是炮口被向影所傷,炮塔開始憤怒了吧,那些紮根在地面的鋼鐵血管,竟然開始奮力蠕動起來,然後拔離了地面,如同巨大的章魚爪似的揮舞起來,然後對著地面上的眾人所在的位置,用力地揮了下去!!

糟糕!攻擊範圍太大,根本來不及躲!

轟!!

鋼鐵的血管一記重砸,深深地埋進了地面的裂縫中,但是它所攻擊的位置下方,卻只有辜銀嶽一人的存在──那個灰發的武者,手持朧雲高舉過頭,肌肉隆起,狼眼輕眯,竟然硬生生地攔截住了那雷霆萬鈞的一擊!!

『銀嶽,沒事吧!?』

心靈溝通頻道,北宸焦急地叫著,但回應她的,卻只是一聲溫柔的輕笑。

『我沒事,其他人呢?』

『我在你七點鍾方向。』阿特拉斯回答。

『我在你正上方。』亞曄也回應了。

『沒事就好,西風、雙子在我這裡,我用了召喚。』北宸松了口氣,『那羅迦和朧雲呢?』

回應北宸的問話的,是一道紫色的光芒在遠處炸響,巨大的血管的根部被那羅迦擊中,一連串的爆炸炸得整個要塞都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的金屬轟鳴聲。

而於此同時,辜銀嶽和朧雲同時發出了有力的爆喝,然後重重一個揚手攻擊,打開了血管,再起跳一個從上至下的直擊,巨大的劍身,紮破了那血管,直直捅進地面,把那血紅的爪牙釘在了地面上──

下一秒,辜銀嶽鬆開劍柄,抱住了血管的一頭,雙眼凶光一閃,發力地大吼──然後、這個相對炮塔幾乎只是螻蟻般大小的人類,竟然直接把那巨大的血管埋在地面中的部分連根拔了起來──然後在巨大的金屬碾壓拉伸的聲音中,把大片連在一起的血管,硬生生地扯裂拔斷!

“呼咻!!”

“太帥了!!”

空中響起了雙子的口哨和喝彩,北宸手持雙色的鉤爪從空中跳下,面帶笑容撲向了辜銀嶽,辜銀嶽勾唇輕笑,鬆開了手中尚在輕微震動的畸形物體,揚臂把北宸接在懷中抱了個滿懷,緊接著,向影、西風、亞曄也來到了他的身邊,再過了十幾秒,亞加德也在空中從巨龍變回人形,和阿特拉斯一起降落在了地面。

所有人都圍在了一起,交換了一個心有靈犀的視線,然後同時伸手,把手背疊在了一起。

平時讓人覺得有點丟臉和老土的動作,此刻卻喚起了他們心中最原始也最赤誠的鬥志。

不需要任何言語,幾人在心靈溝通頻道完成了戰術的佈置,口中卻不發出聲音,只是用溫暖的眼神,將對方的身影深深烙入自己的腦海。

掌心和手背傳來的溫度,比契約的力量更為灼熱地,印入每個人的胸中。

來吧。

荒原女王用眼神無聲地說道。

讓這要塞看看我們渺小的人類和戰器的力量。

讓這巨大的破壞者嘗嘗被破壞的滋味。

讓這糾葛萬年的恩怨悲歡,在今天劃下最後的休止符。

讓不該存在的不復存在,讓該存在的存在下去。

讓塞那加德的住民們,從此可以在沒有陰霾的天空下生存。

讓自己的未來可以擺脫這沈重的頭銜束縛,自由地隨心所欲。霜羽整理

讓所有悲傷的、憎恨的、惡意的、貪婪的、憤怒的、富有野心的、意圖毀滅的、企望終結的,全都在這一戰中煙消雲散。

讓我所愛之人,永遠可以在我親手創造出來的樂土上安寧作息、百無禁忌,讓我心中之人永遠享我所護、為我劍盾、以我為豪!!

縱然你有積攢了上萬年的星靈力,縱然你操縱了整整一個星體,縱然你是破天開地的炮塔,此刻,我婭修圖零也要在這裡,把你,連同這畸形變異的大地──

統統擊碎、不留片寸!!

她揚起了手,黑色的鐮刀反射出妖光,在黑暗中散出兇悍而又耀眼的殺氣。

她的背後,伸展開了死神一般的黑色巨大骨翼,她的雙手,雙色的鉤爪籠罩在金色的光芒中熠熠生輝,而在她的身後,灰發的武者持劍站立、少年扶著弩炮蓄勢待發,一身聖白色的第一戰器周身劍光閃動,軍服的狙擊手冷笑著輕擦槍管,新生的殺星者雕像般守在她的正後方,天空中,附身月使高舉雙翼懸浮著,數枚浮遊炮在他附近發出時明時暗的光芒。

然後,他們的身影就在同一刻消失,然後出現在不同的方向,同時疾沖、攻向了那黑暗中的最強大的敵人──

終焉的戰曲,在這深遠的黑暗中唱響、然後回蕩開來。

細小而清澈的音符,在靜謐而濃重的絕望中,努力而不惜地敲擊著,拼搏著,最後在那深暗的海洋的水面上,點上了一次又一次的波紋,化作了層層的迴響,最後,終於揚起了驚濤駭浪。

看吧,那狼眼的武者,正將那盤踞在大地的異物連根拔起,扯斷、切裂;

看吧,那軍服的星脈種,正精準地用爆破彈攔截那四處揮舞的血管巨爪;

看吧,第一戰器的光芒劍雨,正在飛速地削去敵人那有力的臂膀,白色的光源,正將那昏暗的大地,染上希望的色彩;

看吧,殺星者手中的巨斧,正沈穩地劈碎前方的阻礙,呼嘯的刃鋒和靈晶的火光,正為他的心系之人,開闢出一馬平川的前進的道路──

然後在這諸多音符組合起來的激烈進行曲之後,決定性的音色出現了。

那是在天空中閃耀的蒼藍色光芒。

琉璃藍色的髮絲在紅色的大氣下反射出妖異的淡紫色光芒,頭頂的雙角正傾瀉出細微的流光,一對紅色的機械眼靜靜地鎖定著正下方的炮塔,背後的巨大透明雙翼,此刻正凝聚出了無數複雜的圖騰紋印,水藍色的能量順著紋路靜靜流轉,在昏暗的天幕中看起來竟如同天降的精靈一般,華美到令人不敢正視。

附身月使如同神使一般高懸天上,身邊的幾個浮遊炮飛到了一起,重新組合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劍柄──然後他伸手一握,將那比他身高還高出幾分的巨大劍柄,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下一刻,宛如合唱般的蜂鳴聲從天空奏響,一柄百米寬藍色的星靈巨劍,就這麽以那巨大的劍柄為中心凝聚而成!

炮塔不安地嘶鳴起來,無數紅色的血管調轉了方向對準天空的敵人伸展過去──但是卻被攔截住了。

就在它們同時伸向天空的時候,埋伏已久的死神,從暗處疾射而出,從地面飛躍到了半空,瞬間飛過了上千米,在炮塔和附身月使之間的廣大空間中,揮動手中那收割生命的巨鐮,劃出了一道完美的長長直線!

仿佛時間暫停似的幾秒過後,炮塔那些伸出來的巨大血管,全都發出了巨大的斷裂破碎聲,順著那直線的切割方向,轟鳴著落在了地上,掙扎、跳動、最後回歸死寂。

而就像是在等待這一刻似的,就當炮塔用空洞的金屬聲開始絕叫起來之後,天空中的附身月使動了。

那百米長的華美巨劍,順著附身月使的動作,慢慢舉到了最高,遠遠看去宛如弦月──然而,卻比月光要致命無數倍。

附身月使揮動了手臂。

只是簡單地一個從上而下的直劈,沒有任何噱頭和花哨的輔助攻擊,一個連小孩都能簡單地做出來的揮砍的動作。

但就是這樣一個動作,被放大百倍、千倍、甚至是萬倍之後,便帶上了萬獸奔騰、風雲色變、開山斷河的力量,連同周圍的空氣都一併被切斷,出現了景色扭動的景象──然後帶著震天的咆哮,砸在了那巨大炮口之上!!

轟隆──

炮口,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攻擊,縫隙漸漸擴大,從中瀉出了紅光──然後嘩啦一下徹底崩毀,發出了淒厲的金屬慘叫聲,紛紛碎裂,向著下面的大地掉落下去。

這一擊,敲響了最後的奏章。

進行曲,變成了熱流湧動的頌歌。

那黑衣的嬌小死神,在天空如鷂般疾馳飛舞,如影般鬼魅舞踏,如紫電般踏夜揮出審判的刀光,所過之處,所有的活動體全數成了碎塊落地,黑色的妖異弧線,在她周身形成了致命的防護網,仿佛正在無聲地詭笑著,誓將視線所及之處的所有敵人,全數絞碎、全數割斷、全數肅清抹殺!

鮮紅的肉瘤和畸形的血管,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無力,地面上的戰士們,已經將包圍圈推進到了要塞底部,現在正向要塞本部攻去,而黑天中,附身月使和持鐮的死神,正在以飛快地速度削弱炮塔的軀體,無數金屬部件在斬擊中落地,中間的內部設施也已經在那兇猛的攻擊中漸漸暴露出來。

而在那怒濤般的猛攻中,北宸看見了。在要塞內某一處,有一點正發出尤其鮮亮的紅光。通過心靈溝通頻道讓西風查看,發現那是一台巨大的中央電腦。

恐怕,那就是赤靈炮塔的意識所寄宿的地方吧。

一眯雙眼,北宸振翅向著那邊飛了過去──但是,對弱點部位有著很強的警戒意識的赤靈炮塔立即發現了,一時間,它動用了所有可以移動的血管和尖爪對著她瘋狂地襲擊過來,北宸咬牙高速劈砍,擋掉了大部分,但是還是有幾個漏網之魚的攻擊打在了她的身上,穿過了亞曄的全身戰器形態輕鎧,在她身上戳了幾個小窟窿。

但是無論是她還是亞曄,卻都沒有發出半點痛呼。

不是沒有感覺到痛,而是這種痛,和現在腦海中燃燒的決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這種痛算什麽?這種程度的攻擊算什麽?

就憑這樣的阻撓,就想停住我們的腳步嗎?!

她在半空中解除了亞曄的戰器形態,縱身向著那紅色的光點飛躍過去。

吸血鐮返回人形替她格擋接踵而來的攻擊,而她則揮動手中的鉤爪,切裂能切裂的一切,不能回避的就硬抗,就這樣,最終渾身浴血穿透了一切防禦,來到了那中央電腦之前。

就像是不願承認自己的敗兆似的,中央電腦附近的線路開始舞動,向著北宸襲擊過來,而頭頂的廣播設備,也發出了沈悶而又空洞的聲音。

“混、蛋……赤月巫女……別以為……你還可以用赤匣再操縱……我!!”

“赤匣、那是什麽?”

一臉鮮血卻依舊沈穩地笑著的北宸,揮動鉤爪打斷了飛馳而來的電線鋼管。

“你認為我會靠那種東西來贏你嗎?抱歉,我對操縱你沒有半毛錢的興趣,我要的是毀滅──毀滅你!”

“你休想、你休想!!!”

赤靈炮塔語無倫次地大吼起來,周圍的鐵塊殘垣迅速地扭曲併攏,擠成了一個極為猙獰的鋼鐵的人形,對著北宸疾沖過來!

但是北宸卻只是一個輕巧地後跳,躲過了它的攻擊,然後繞到它的側面,鉤爪連揮、以掌觸地幾個飛踢、然後再一個用力的前踏,遞出了一個淩厲的疾刺!

“喂喂,這炮塔是不是常年不和人交流,腦子比較秀逗啊。”

北宸手臂上,黑禍揶揄地笑了起來。

“就是就是,竟然想拿人形狀態來和小泥鰍打,他不知道嗎?”

雙子的話語停頓了一秒鍾。

““她可是打敗過送葬狂犬葛籣佘的‘速殺白影’啊,笨蛋!!””

隨著雙子充滿戰意的大吼,銳利的鉤爪,切裂了人形的一隻手臂,再下一秒,左腳也被一個極其刁鑽的下段攻擊掃斷,人形失去平衡向後一撲──然後被一個靈晶風炮轟地向後螺旋形地飛了出去,在地上扭成了一團麻花。

而就是這幾秒,北宸已經沖到了那閃著紅色強光的中央電腦前,把鉤爪對準了那巨大的螢幕。

“赤、月、巫、女……!!”

帶著不甘的聲音,炮塔忿忿地絕叫起來。

“不不不。”

和炮塔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巫女發出了明亮的輕笑聲。

“我不叫赤月巫女,我是向北宸,或者叫我婭修•圖零、小泥鰍、死抹茶什麽的都可以……但惟獨,不是赤月巫女。”

她邊說,邊高高揚起了手中的鉤爪,而就像是在等待這一刻似的,黑禍素劫,在心靈溝通頻道大吼了一聲什麽。

於是,天空中的阿特拉斯再次舉起星靈巨劍,亞曄壓低身子揚起了巨大的黑鐮,向影叫出了成百上千的白色副劍,辜銀嶽手持那羅迦將炮口對準了最後一片猙獰的血管盤踞的土地,西風面無表情地甩動槍柄劃了個槍花,亞加德再次化作巨龍,張開了那遮天的雙翼,所有人,在那一刻,凝聚起了所有的力氣和戰意,等待女王的信號。

於是女王開口了。

“……我是艾裡席恩的荒原女王,我帶領──。”

“艾裡席恩觀光團──”

所有人帶著興奮的笑意大吼起來。

“到此一遊!!!!!”

轟鳴聲,在那一刻遮蔽了所有的聽覺,炸裂的紅光,佔據了所有的視線,交織的星靈炮的光芒、爆炸和靈晶的光芒此起彼伏,而那雙色的鉤爪,也重重地將那最為重要的中央電腦,成功地切成了一堆廢鐵。

但敵人,依舊沒有這麽簡單地妥協。

在最後一刻,北宸清楚地感覺到,隨著那鉤爪紮進電腦鐵塊中的動作,有什麽活著的東西,順著她的手臂,猛地竄進了她的體內。

然後,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下一秒,鋪天蓋地的負面思想湧了上來。

想要破壞、想要殺戮、想要把一切碾為泥土、想要看生物被炸得稀爛的樣子,想要看人類和戰器跪地求饒的模樣──這就是我快樂的源泉,不這麽做的話,我的所有就是空虛,我就沒有存在的意義,我想要快樂,想要用殺戮充實自己,想要獲得存在的價值──

所以,要破壞……要殺……要殺!!

百萬噸重量的意識延綿傾軋而來,幾乎要將北宸的意識吞噬進去!

然後她在最後一刻明白過來了──這是炮塔的意識,想要佔據她的身體!!

“開什麽玩笑──”

北宸咬住牙齒,恨恨地將素劫的鉤爪紮進了自己的大腿──一陣劇痛傳來,頓時讓她的意識清醒了過來。

“想要佔領我的身體?那也得你有這個本事才行!我連血曇花露的毒癮都忍過來了,連世間最可怕的幻象都看過無數遍了,難道還會被你這種蹩腳的意識傾軋所擊敗不成?你的理論太幼稚了,再去修煉個一百萬年吧!”

一邊給自己鼓勁似的大吼,一邊用劇痛保持意識清醒,北宸咬緊牙關和炮塔意識進行著對抗──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久,等她大汗淋漓地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向影的懷裡,而周圍所有的一切……已經全被夷為平地,就連頭頂那紅色的星靈力也在散去,大氣正漸漸稀薄,北宸和辜銀嶽的嘴中,都被塞進了碳素靈晶。

“這裡很危險了。馬上就不能讓人類停留了,我們得離開。”

亞加德說著,變回了巨龍,讓眾人來到他的背上,然後便用星靈力保護著眾人,飛離了大地。

“主人,還好吧。雙子兄說,炮塔的意識……”

向影關切地看著懷中的北宸,眼神看上去很是擔憂。

“沒事。我勝過它了。”

北宸微笑著拍拍向影的手臂,然後又想起什麽似的,搖搖頭。

“不,應該說是它自己……退出了鬥爭。不知道為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西風在一邊皺眉。

“就是說,它的意識沒有毀滅,而是在我體內沈睡了。”

“要用殺月刀殺了它的意識嗎?”

辜銀嶽從朧雲的儲物空間拿出了那把長刀。

“不用,”北宸搖搖頭。“你們知道它睡著之後說了句什麽嗎?”

“什麽?”

“……它說好暖和。然後就睡著了。看起來它根本就是什麽都不懂,只不過因為安德列的殘留思念而長歪罷了。”

“……”

眾人不禁覺得有些無語:感情它把北宸的身體當做睡覺的床墊了不成?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北宸從向影懷中跳了起來,然後嘿嘿笑著拍拍自己的胸口。

“我們贏了哦!贏了哦!!這種時候要歡呼才對!!”

她說著,在星空中對著頭頂那巨大的星體──塞納加德,發洩似的大吼起來。

“我們贏啦────────”

“贏啦──”

“贏啦啦啦啦────”

黑禍和素劫湊熱鬧似的在她身邊胡亂嗥叫起來。

而其餘幾人也都淺笑著看著他們三人胡鬧,很罕見地沒有吐槽。

歷史那新的一頁,就在這樣亂七八糟的笑鬧聲中,悄悄翻起了新的一角。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41:16

第二十八章 刹那曇花

“非白!啟動生命中樞再造裝置!!”

霞血把手放在那金色球體上,對著非白神色猙獰地大吼起來。

遲了一步的北宸神色一變,眼睜睜地看著那金色球體上的光芒越來越亮,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攻擊?這替萬祖製造新身體的裝置被破壞的話,之後要怎麽辦?

不攻擊?誰知道霞血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他是要代替向影,自己來製造新的萬祖嗎?……不可能吧?

而就在北宸猶豫的那幾秒,向影突然從北宸的手中離開,向著一邊非白的方向疾沖過去──對,無法阻止霞血的話,可以阻止非白啊!

但是,向影也遲了一步,非白停下了操作,然後按下了最後一個紅色的按鈕。

整個房間轟鳴了起來,光球越來越亮,連接著它的電線和管道都像是有生命似的一明一暗閃動起來,光球的中心,那大塊的星靈礦也慢慢地發出了刺眼的亮光,而那亮光,通過那些連接著光球的線,慢慢地流動起來,彙聚到了某一點──那個在非白跟前豎立著的、巨大機械之中。

那是一個兩人高的梯形體,上面有無數光槽和儀錶盤,還有許許多多的按鈕,正上方的一個大的紅色指示燈,此刻正因為那彙聚過來的能量不停地跳動著。

“哈哈哈哈……!!”

把手按在那光球上的霞血,神色錯亂地大笑起來。

“沒錯,這裝置確實可以再造萬祖的身體,但是它還有另外一個作用啊──”

北宸聞言神色一變,然後她突然收攏了焦急的神色,疾沖上前猛地撞了過去,把霞血撞離了那個光球──但是就算如此,那已經啟動的巨大裝置似乎也沒有立即停止的跡象。

而沖到非白跟前的向影,在看到非白的表情之後也愣住了。

他正帶著奇妙的冷笑,擡頭看著自己身前的裝置──沒過幾秒,那巨大的裝置突然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轟鳴,然後喀拉一聲,某一處的交接點發出了剝離的聲響,一陣白煙從縫隙中慢慢飄了出來。

看到這景象,本來臉色慘白的霞血狂喜地擡頭,完全無視身邊的北宸,也不管自己的傷了,大步走向那個裝置,留下了一串帶血的腳印。

光球總算慢慢暗了下來,但裝置的大門卻已經完全打開了。幾塊金屬的鐵板慢慢放下,露出了在這之後的景象。

──那是一個沈睡在紅色的透明液體之中的女人。

北宸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見過她,在神墓聖書的大段記錄影像中。

“特蕾莎•歐莉卡……”

她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那明顯還活著的女子的軀體,搖搖頭。

“……你把再造萬祖的裝置和保存特蕾莎遺體的裝置放在了一起?霞血,你瘋了?你想動用全世界這麽多戰器的力量來喚醒她?”

“不……這只是我的計畫的一個分支而已。如果破壞時代不成的話,我想讓她成為新萬祖的一部分,如果她成了四維生物,那強大的思考載體,或許會把她已經死亡的大腦重新啟動──”

霞血一邊說,一邊帶著恍惚的眼神慢慢靠近那個巨大的培養槽,浸透了紅色星靈力的液體正在之中流動著,時不時會湧起幾串泡泡,那個面容清雅的女子緊閉著雙眼漂浮在液體之中,仿佛隨時會睜開眼睛醒過來一樣。

“……還以為失敗了呢……哈哈哈哈!沒想到只需要這麽點力量就能啟動她的腦活性?!看見沒有!她的大腦在活動,那個紅色的燈在閃──那就說明她有了意識波動──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語無倫次地狂笑著,霞血帶著一身血走到了那個培養槽跟前站定,對著之中的女子伸出了手。

“歐莉卡,小歐莉卡,醒過來吧,你睡了這麽久了,該回來陪我了吧……”

他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地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歐莉卡,……特蕾莎•歐莉卡!!”

像是在回應霞血的期待一樣。紅燈越跳越快,最後成了長亮狀態,培養槽的底部則發出了吱呀一聲,噴出了一股氣流,然後,紅色的液體開始被從中抽走,水位急速下降,最後消失在培養槽的底部──與此同時,培養槽的玻璃門,慢慢打開了。

沾著水珠的長長睫毛顫動了一下,緊接著緊閉的雙唇也輕輕蠕動,吐出了小小一口氣。

在場四人同時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定定地看著培養槽──像是在等待什麽即將發生的事一樣。

然後,特蕾莎•歐莉卡,終於慢慢睜開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對看不見底的深藍色眼睛,仿佛沈澱了世間所有的悲哀和罪惡似的,就連光芒也能吞噬乾淨,喜悅、快樂、幸福──所有的象徵正面感情的字眼,在撞見這樣的眼神時,也會輕易地被隔絕和切裂。

看到這樣一對眼睛,北宸心底那一絲對她的同情引起的……那種“其實她活過來也挺好”的想法,也在這一刻徹底消失殆盡了。

但是霞血卻不這麽認為。

他走到特蕾莎跟前,無語輪次地哆嗦著說了些根本沒有組成字句的音節,伸手想要碰她,卻又怕碰碎她似的,遲遲沒有接觸到她的身體。

“……你終於回來了。”

最後,他用激動的聲音如此說道。

特蕾莎擡起頭,一腳跨出了培養槽,用空洞的眸子凝望了他幾秒,呆了好一會,然後才輕輕歪了一下頭,嘴角沒什麽溫度地翹起。

“你是,塞連克拉德?”

“對!你認出我來了嗎?!我是塞連克拉德!我來接你回來了!歐莉卡,你──”

但特蕾莎卻打斷了他的狂喜:

“現在是什麽時候?”

“現在……”

霞血的神情有些猶豫──但北宸卻在一邊輕聲回答了:

“現在是一萬年後,特蕾莎先祖。”

“……一萬年後?”

那冰冷而深暗的藍色雙眼,轉向了北宸。

“……你叫我先祖──你是我的後代嗎?”

“是的,我就是。您所佈置的預言的主角──赤月巫女,也是我。”

特蕾莎的眉毛輕輕動了一下。

“你看了我留下的神墓聖書。”

“是的。”

“你有好好執行巫女的使命嗎。”

“如果您所說的使命是指當萬祖的替罪羊的話,我並沒有,如果您所說的使命是打破現在的僵局的話,我正在努力。”

“……也就是說,現在的世界,還好好地存在著嗎。”

“嗯,是啊。”

北宸堅定地點了一下頭。

“……您想去看一看嗎,外面的世界。……那是非常漂亮的世界哦。”

“不了。看了的話,會產生留戀的吧。”

特蕾莎依舊沒什麽溫度地笑著,搖搖頭。

而聽到這句話,霞血的臉色立即變了。

“……留戀?歐莉卡,你是什麽意思……你……”

“塞連克拉德,殺了我吧。”

“你在說什麽啊!!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經歷,我等了多久才──!!”

“不想動手嗎?算了……反正……”

特蕾莎一邊微笑一邊說著,慢慢擡起了她的右手,隨著這個動作,她的關節處發出了可怕的骨骼摩擦的聲響,然後──

啪嗒、啪嗒。

就像是皮膚變成什麽極脆的薄紙,而骨骼成了什麽一折就斷的易碎品一樣,她的半條手臂就這麽從她身上掉了下來摔在地上──再然後,一陣紅色的氣體從斷臂中散出,而斷臂則立即風化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特蕾莎──!!!”

霞血歇斯底里地對特蕾莎咆哮起來,但後者卻不以為然地笑笑。

“一萬年是什麽概念?赤匣在我的腦死亡之後便無法再在我體內正常運作,所以,我早就失去了最後一種保存身體的方法。紅色星靈力雖然可以避免軀體衰老……但是如果只是浸泡著星靈力的�溫液的話,它能保持我的軀體到現在還能完整地組合在一起,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淩亂的頭髮──然後隨著這個動作,左手也掉了下來,然後化成了一堆灰。

“這樣也好,雖然只有幾分鍾,但我竟然有機會見到自己的後代呢。”

她說著,向著北宸走了幾步,然後一條腿脫落了下來,失去平衡向前倒去──然後被霞血一個箭步接在了懷裡──因為這一衝撞,肩膀的部分也開始灰化了。

前任赤月巫女,在霞血懷中露出了虛弱的笑容。

“我的後代,我想親口對你說一聲對不起。……還有謝謝。謝謝你沒有像我這樣膽小懦弱,再次導致不可挽回的局面。”

“不,您一點都不膽小,也不懦弱。……您是很了不起的人。”

北宸在特蕾莎面前蹲下,平視她的雙眼。

“您還有什麽願望嗎?我會努力替您完成的。”

“願望啊──”

特蕾莎搖搖頭──隨著這個動作,她的耳朵和頭髮也開始落下灰色的細沙。

“我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哦。……那就是,永遠的安眠啊。”

“──”

霞血已經再也無法保持那帝王級戰器的霸道和貴氣,他低下頭,像是個無助的小孩一樣,從喉嚨中發出了破碎的嗚咽聲,雙肩輕輕抽動起來。

“塞連克拉德,一萬年了,你也該從這雛鳥情結中畢業了吧。”

只剩下胸部以上還存著完整的形體的特蕾莎,費力地眯起眼睛,看著摟著自己的霞血。

“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你身為塞那加德的衛星,應該好好去保護他才對,別再在無謂的地方浪費時間和經歷了。”

“不是、不是、不是!!”

霞血胡亂搖著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否認些什麽。

“謝謝你……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陪伴著我,但是現在……拜託了,請讓我解脫吧。忘了我,去走真正屬於自己的道路吧。”

“特蕾莎!!!!!!特蕾莎啊啊啊!!!!”

最後一句溫柔而又殘忍的話語,伴隨霞血絕望的哭號,消失在了空氣中。

黑髮金眼的星脈種,保持著半跪著摟住人的姿勢,低著頭,透過那低垂的劉海,可以看見晶瑩的液體,從他臉頰不停地滑下,但是他懷中卻已經不剩任何東西,連僅剩的灰色細沙,也正在從他的手指縫中滑落下去。

“特蕾莎────為什麽連你都要拋下我──”

用沙啞的哭腔,他無助地呢喃著。

“塞那加德這麽大,之後的時間這麽漫長,就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可以留在我身邊嗎?!”

“不是沒有,而是你沒有去找而已。”

北宸站在霞血的身邊,用複雜的神色看著他那顫抖的身軀。

“現在特蕾莎徹底離開了。你要是實在受不了就去自殺,要是沒有勇氣結束自己的性命或者是不甘心的話,就放開腳步去找,在你找到真正的歸宿之前,艾裡席恩可以當你暫時的家。──但是繼續去做些什麽想要破壞世界格局的蠢事的話就算了,你要當反派,好歹也找個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因為沒人陪你你就四處跳腳,也太過幼稚了吧。”

霞血的身體聞言猛地一震,然後他憤憤地擡頭,瞪著充血得發亮的金色雙眼,想要開口反駁,卻被北宸再次打斷了。

──因為,她再次蹲下,摟住了霞血的頭部,將他的腦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懷中。

“我時間不多,只剩三分鍾可以供你發洩,要哭就趕快吧。哭完之後,自覺點去寫檢討書去!”

霞血掙扎了幾下,卻並沒有真的用勁──幾秒之後,他伸手摟住了北宸的腰,抓緊了衣服上的布料──然後發出了小聲的、卻又帶著巨大的悲痛的啜泣聲。

“所以就是這樣。”

十幾米外,向影看著兩人的聲影,對一邊的非白開口。

“你的上司總算是被擺平了,你呢,你打算怎麽辦?還要再打一場嗎?”

“……”

非白卻只是無聲了歎了一口氣,無法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現在在想什麽。

“其實我一直很奇怪。”

向影扭頭定定地看著非白。

“……你是因我而生的,阿特拉斯說,我們有97%的相似度。就算剩下的%全是惡念,你也不至於會窮凶極惡到哪裡去吧──你真的是在和我們作對嗎,非白?”

非白還是沈默。

“你說你為了自己,想要抹殺我們的存在──”

向影一邊說,一邊抓抓頭,像是不知道要怎麽樣表達似的,傻笑了一下。

“可我怎麽覺得這麽做……就像是鬧彆扭一樣。越是強調自己想要忘記,其實就是變相地提醒人注意自己吧。你如果真的想要和我們毫無關係的話,應該去找個遠離艾裡席恩的國家,徹底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才對啊。”

非白的眉毛動了一下,然後從喉嚨口發出了一聲略帶嘲諷的輕笑。

“或許吧。我們之間有奇異的共鳴,我的感情或許瞞不過你。──但這並不代表,我也會和霞血這樣,屈服於你們的溫柔攻勢之下。他落敗了,我還可以去找其他和你們敵對的勢力,世界危機只是最淺顯簡單的危機,人,才是最可怕的。”

“非白……”

“別以為你們能說服所有的敵人……也別以為你們可以感動所有的對手──我不吃你們這一套。”

說罷,也不管向影挽留,便越過了北宸和霞血的身影,就這麽大步走向了出口,開門,然後消失在了門外。

向影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愣了一會,然後轉頭看著方才非白站立的地方。

他走上前去,看了幾眼那個操作臺上的按鈕。

然後,他愣了幾秒後,苦笑著搖起了頭。

“那個紅色的按鈕──是停止鍵啊。”

第一戰器看著按鈕下的說明文字,有些釋然地喘了口氣。

另一邊,霞血發洩完畢,被北宸扶到一邊去療傷了,而北宸則快步走到了向影的跟前。

“向影,非白呢?”

“走了,大概以後還會在其他戰場見面的吧。”

向影說著,拉住了北宸的手。

“主人,我們該趕去大家這裡了吧?”

“嗯,比預計的時間早了五分鍾呢,走吧!!”

“是,主人!!”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同樣向著出口走去。

“對了,主人,你覺得我是傲嬌嗎?”

“咦?怎麽可能?向影算是最有話直說的類型了吧?”

“是、是嗎,果然是這樣啊……那就怪了……為什麽因我而生的非白會有那種傲嬌的特色啊……”

“啊?”

在趕往最終戰的戰場上,響起的是並沒有多大危機感的對話。

恐怕這是因為,兩人已經下定決心,把最後的勝利取到手了吧。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9:55

第二十七章 雙影輪舞曲

霞血站在赤塔中心的──化形兵器(戰器)中央控制室的大廳,悠哉地笑著,看著北宸一行風塵僕僕地走到偌大的廳堂中間。

廳堂的正中,懸浮著一個巨大的金色透明球體,球體中間包裹著一塊大大的高純度星靈礦,無數粗粗的電線從天花板上垂下,連接在球體上,發出淡淡的光芒,而在球體下方,有一個小小的圓形檯子,從上往下看的話,可以透過透明的檯面看到下面湧動的龐大的金色星靈力和一些像是星靈礦樹身的不明物質。

──恐怕,這就是用來製造新的萬祖的“中樞點”吧。

“來得還挺快的。”

黑髮金眼的星脈種挑眉笑著,上前幾步,張開雙手,對來著做了一個表示歡迎的動作。

“沒想到有了殺星者級別的巨龍之後,那麽多隻狂暴鐵鬼也拖延不了多少時間啊,這樣說來──赫拉克勒斯也被你們擊敗了?”

北宸撣撣衣服和頭髮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姿,想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也從容一些:

“赫拉克勒斯。”

“啊──這麽叫有點不太合適,那是本來的附身月使的名字,現在他被赤靈炮塔的意識附身了,應該叫赤靈才對?”

“你說他啊──確實已經被打敗了哦。”

北宸說著豪氣地一插腰,

“現在只剩下你了哦──還有……”

她看了一眼大廳的一腳──遠處某個大型機械前,非白正在忙碌地操作著什麽。

霞血聳聳肩。

“就算這個暫用的身體被你們打敗,你們別忘記赤靈炮塔本身還好好的呢。再說,別認為我這個前第一戰器很好對付哦。”

北宸卻神色複雜地笑笑。

“赤靈炮塔,我們所有人合力也不一定能打敗──這倒是確實的。但是你認為你和非白……能在這裡打敗我們這麽多人嗎?”

霞血沈默了幾秒,然後搖搖頭。

“或許不行吧。我要聚集幫手也不是做不到,而是,我現在可是在因為很私人的理由當反派,就別把無關的人拖下水了。”

“那為什麽非白會──?笑罌和我說了,非白當初離開艾裡席恩沒多久,你也跟著離開了,你是去拉攏他了吧?”

“因為他很適合和我一樣當反派啊。而且我半點都沒有逼他哦。”

霞血邊說邊眯起眼看了一眼非白的背影。

“他的處境……某種程度來說比我還要孤單吧。”

“……”

“霞血。”北宸皺著眉伸出手,手背的黑色鉤爪直直指著前方,“我可從來沒看見過勢力比勇者還小得多的魔王啊──我真的不想以多欺少,我們單打吧。”

霞血聞言瞪了一下眼,神色有些輕微的扭曲,似乎是受到了恥辱了一般,但他轉念一想,這或許也是北宸不想重創他的溫柔吧,畢竟以他們來講,圍攻他一個,也是對他們自身的侮辱。

“好吧,看樣子,你還是不願意承認我是你們的敵人啊。”

帝王級戰器無奈地搖搖頭,那對金色的眼睛中嘲諷而又沈痛的光芒閃過。

然後他對著北宸一行,舉起了手中那黑金相間的華美長劍。

“非白,你暫時停下吧。”

遠處的人影停下了動作,轉身,定定地看著霞血的背影。

“如果我輸掉的話,記得立即打開‘那個’。”

“……好。”

北宸對兩人間那意味不明的話皺了一下眉頭,但霞血卻對此視而不見。

“既然你們對我們這麽好心,反正我也不打算玩什麽計謀了,就和你們直說吧,還有30里爾,赤靈炮塔就會發動第一次攻擊,不是針對萬祖的,而是散發性攻擊,瞄準的是塞那加德的大地。”

“……什麽?!萬祖不是還沒有開始製造狂暴鐵鬼嗎?!”

這下,北宸這邊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霞血好笑地歪嘴:“他也知道光是狂暴鐵鬼無法造成很大的損傷,所以先來一回攻擊做鋪墊?這樣晚上等狂暴鐵鬼再來襲擊的話,人們恐怕就沒這麽好過了吧?然後這個時候再去攻擊萬祖的話……”

“該死……!!”北宸忿忿地罵了起來,“它這麽做,到底是圖個什麽啊!?”

“不圖什麽啊。他只有殺戮欲和破壞欲而已,連基礎的完整人格都沒形成,身為炮塔,當然是用破壞來排解他的無聊嘍?不然你現在飛過去問問,採訪一下?”

“那我們就沒時間和你唧唧歪歪了!大家,調轉方向先去赤月!”

“等等等等──”

霞血卻晃晃手中的劍,

“別太小看我好嗎,既然來了,不打敗我,你們認為我會放你們離開?”

“嘖!”

北宸咂了一下舌,但亞曄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焦急,然後轉頭對身後眾人挑眉一笑。

“小子們,這裡就交給死抹茶了,我們去打前鋒會會那個似乎是很厲害的赤靈炮塔如何?”

“亞曄!?”

北宸驚呼起來。

“放心,你認為我們這麽沒用嗎?就算你不在,我們還是能獨當一面的吧?”

其餘人見亞曄這麽說,便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於是北宸斟酌一番之後也接受了。

“那麽笨蛋影和小泥鰍留下,我們走!”

“等等!雙子兄!”

見黑禍和素劫從北宸手中離開人形化,向影有些奇怪地拉住了他們。

“主人接下去要打的是白刃戰,近距離戰鬥的話,還是你們比我更合適一些吧?”

“這不是合適不合適的問題,你個笨蛋影啊──”

黑禍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而素劫也在一邊壓低聲音拍了一下向影的肩膀。

“方才西風給自己雪恥了吧?你不想雪恥嗎?這家夥三番四次想搶你在小泥鰍身邊的位置哦?”

聽到這句話,向影臉色就漸漸嚴肅起來了。

“這倒是確實的,對我說什麽都行,但惟獨要搶走我身為主人的長劍這一位置的話……我就不能放著不管了。主人,這一場,請允許我來上!”

“沒問題!”

北宸拉住了向影的手,然後對其餘人用力點了一下頭。

“大家要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啊,我會儘快趕來找你們的!!”

最後,大大的廳堂之中,只剩下了北宸、向影、霞血、非白四人。

本來就是用作製造新萬祖的寬闊廳堂,現在人一少,就顯得尤其空曠了。霞血和北宸一人佔據了廳堂的一邊,一邊手中是一柄黑金的長劍,一邊手中是一柄白色流光、水晶質地的長劍。

“在打之前先說一下,為了不破壞到周圍的設備,儘量不要用星靈力如何?”

霞血舉劍擺了個起勢。

“這裡要是被破壞掉的話,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沒什麽好處吧。”

“你說的對,我們就以純粹的‘劍士’的身份來一場對決吧。”

北宸手持向影,同樣做出了迎擊的姿勢。

“……那麽,開始了。”

最後一個字落地的時候,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從原地消失,然後在廳堂中部撞在了一起!

鏘地一聲巨響,華美的黑色劍身和白色劍身相接,撞出了數道刺眼的火星,然後又猛地被持劍者分開。

黑衣的劍士和白衣的劍士,在最初一擊試力的試探攻擊之後,同時後跳了幾步,稍稍提起了重心,橫著劍,以兩人之間的某一處作為圓點,緩緩地平移腳步,繞起了圈子──就像是兩隻正欲決鬥的猛獸,正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對方的弱點一樣。

然後,幾乎又是同時,兩人幾乎在不到半秒的時間差內,突然間由蟄伏轉為猛攻,分別一矮身子,向著前方遞出了疾風迅雷般的一刺!!

白色的螢火般的劍光和黑色的霸氣劍光撞在一起,再次發出了鏘的一聲,而這一聲嘹亮的金屬蜂鳴,如同號角一般正式吹響了決鬥的序曲。

這是如同畫卷一般的戰場。

黑色的高大魁梧的戰士,對面是白色嬌小靈敏的人形。

白色透明折射出漂亮光芒的劍身,砍在了黑色的富有質感,閃著金色流光的劍刃上。

充滿戰意的金色瞳孔中,倒映著的是敵人那帶著必勝的身材的挑釁笑容。

瑩白的流光在空中劃出光帶般的複雜軌跡,帶動悅耳的靈子呼嘯聲,直取對方的喉嚨;

黑劍的金色劍芒毫不遲疑地勾勒出簡單直白而又致命的長直線,組成密不透風的攻擊網,帶著切裂萬物之勢反撲──

然後彙聚在一點,再次撞出黑白雙色的火星!!

白衣的劍士持劍前刺、上挑、手腕翻轉劃出一個複雜的劍花指向對方的心臟,卻被黑色的劍刃狠狠打開,不得不狼狽地後跳幾步回避那怒濤般的反擊;

黑衣的劍士持劍重砍、橫揮、一個用力的前踏,手臂猛地一抖直刺對方下盤,對方卻原地騰空,如同一直白色的鷂一樣,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空翻,然後高舉手中的長劍、再次帶著君臨萬物之勢──

重重劈下!!

轟!

交織在一起的雙色鬥氣,以兩人為中心猛烈地互相傾軋,然後向著四周散開,帶動了陣陣呼嘯的氣流,吹起了兩人的衣襟;

融匯在一起的雙色劍光,以兩人之間的空間為畫板,憑空編織起了滲滿殺氣的豪邁畫卷,黑色的墨蹟被白色的筆刷蓋過,白色的塗抹被黑色的劃痕重重覆蓋,兩種色彩互不相讓,不停地覆蓋著對方的侵佔;

劍刃對接後互相彈開;

劍刃互相彈開後,在空中劃出巨大的弧度,再次折返;

劍刃折返之後,再次選擇新的攻擊點前刺、交錯;

劍刃交錯後調轉方向,用刁鑽的角度卡住對方的攻擊;

黑色霸氣兇猛如同怒吼的黑豹,白色靈巧精準如同狡猾的遊蛇,兩柄截然不同的劍,兩種截然不同的戰鬥風格,兩道截然不同的思緒,此刻,在戰場中,以最原始、赤裸、毫不遮掩的狀態,交匯、融合、碰撞,並且企圖吞噬對方。

她踩著刁鑽的走步尋找空隙攻擊,靈巧地閃躲他的劍光,

他踩著穩重的步子直白地發動難以正面對接的直擊,橫過劍身防禦她的偷襲,

時而相距極盡,時而相距甚遠,虛實交替,軟硬相纏,看不清哪一招是試探,也分不清哪一招是陷阱,每次幾乎以為其中一方要得手時,另一方卻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找到回避的方法卸去攻勢,如此你來我往──

從旁觀的角度看去,這令人眼花繚亂的攻防、這令人耳鳴目眩的時分時合的戰鬥的身影,幾乎要給人一種他們不是在戰鬥的錯覺,

反倒像是那黑衣的男子和白衣的少女,正在跳著一曲激烈而又充滿感情的舞曲一般!

否則,為什麽他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如此專注而愉悅,就像是有什麽讓他們感到十分滿足一樣?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忘記問。”

交織的劍光中,北宸微喘著開口了。

“什麽?”

霞血打開北宸的前刺,同樣輕喘著回答。

“你製造了這萬祖的重造裝置,也就表明,其實你終究還是希望塞那加德好起來的吧,你至多只是想改變世界格局,而不是想毀滅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那為什麽到現在又要站在炮塔的一邊?”

“是啊,為什麽呢──”

霞血嘴角勾出了一些有些苦澀的笑容。

“如果我說,我只是活膩了,想找個理由被殺呢?”

“如果真的是這個理由的話,我會很看不起你!”

北宸雙眼一眯,反手一掄向影的劍身重重一劈!這一下力道有點狠,砸得霞血向後退了一步。

“不是說要救活特蕾莎嗎?!如果她被救活了,你卻死了,她又要以什麽理由活下去!?”

“真的想要一個人從另外一個世界回來的話,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會做的啊!如果說當初向影死了,有人對你說用你的命來換,你不是也會去做嗎?!”

霞血大吼一聲,用力一個前刺,攻得北宸臉色一變,向後險險一個大跳躲過,然而──

“我不會這麽做的!這並不是我不愛向影,而正是因為我愛他!我不會用一廂情願的犧牲,讓向影永遠沈浸在罪惡感中生不如死!而且向影不是特蕾莎──”

她吼著,劍尖一抖,鋪天蓋地的劍光組成了銀白的光幕向著對方襲去──

“向影想要活下去,但是特蕾莎,你有沒有問過她還想不想回來!?你要是真的愛她,會想去跨過一萬年把她從屍體變成活人嗎!?她花了幾百年,才總算讓自己能夠放心地離開啊!?你愛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你自己!!”

嗤!!

隨著這句話,金色的鮮血從被劃破的黑色衣料中綻出,濺在了銀白的劍上、四周的地上,霞血保持著呆然的姿勢,被光幕刺中,猛得向後摔出去十幾米,然後沒過幾秒,身下就慢慢滲出了一個小小的金色血泊。

──果然,他輸了。

不是輸在劍技,而是輸在他的心,一直在左右搖擺,遠不如對面之人堅決。

北宸大口喘著氣走到躺倒在地的他跟前,拿劍尖指著他──

“霞血,我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麽,想法是什麽,說了幾句謊──但是,現在你輸了,那就聽從我這個勝者的要求,放棄這些,你可以走的道路明明很寬廣,為什麽偏偏這麽執拗地往死路上撞?”

“死路嗎?”

霞血嘴角抽了一下,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然後以劍撐地,搖搖晃晃地起立。

“是不是思路,根據每個人的觀念不同,是不一樣的啊。”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移動──然後突然間加速,身形猛地向某個方向竄了過去!!

北宸臉色一變,緊追而上,但是霞血已經先一步伸出手,把手放在了大廳中央的那個巨大的金色球體之上!!

“非白!啟動生命中樞再造裝置!!”

渾身浴血的星脈種,帶著孤注一擲的猙獰笑容,大吼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9:35

第二十六章 萬米狙殺戰

蘇末和化為龍的拉格納爾特站在艾裡席恩首都廣場的高臺上,看著頭頂那湛藍的天空。

這早晨的陽光太過明媚,天氣太過晴朗,根本不像是大災難即將到來的決戰之日一樣。北宸和她身邊的戰士們已經在眾人的視線下騰空離去,飛往赤塔,而蘇末、拉格納爾特、葛籣佘則留了下來──他們被拜託在今天守護艾裡席恩。

各國的代表們用靈晶紛紛回去了,只剩下嘉琳娜、鈴迪爾、斐爾雷洛、魯伊、雷狄斯──這幾個艾裡席恩同盟的中心人物。

照道理說,他們和蘇末,該和其他人一樣急著回國處理國內情況的,但是他們卻只是用暗碼靈晶交代心腹佈置任務,然後在高臺上聚集在了一起。[網羅電子書:www.WRbook.com]

“這就是最終戰了嗎。”鈴迪爾的眼中帶著幾絲感慨,“我們什麽都不做,讓她去面對最頭大的敵人啊,這盟友還真是當得便宜。”

“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啊,鈴迪米雅陛下。”撒紮姆王斐爾雷洛哼笑了一聲,“我們要是能在今天把自己國家給穩住控制住,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忙了吧。”

“更何況,我們能做的事也不少哦。”

魯伊微笑了一下。

“身為艾裡席恩同盟的一員,我們可不會真的什麽都不用做的吧。”

“沒錯。”雷狄斯邊說邊看了看一邊的葛籣佘,“不帶最強靈武司赴最終戰,也太奇怪了點。用送葬狂犬留守,真夠奢侈的。”

葛籣佘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蘇末,在取得他的同意之後,轉頭都幾個同盟國王者眯了一下眼睛。

“她有交代我幫一些忙,你們要是有閒心,可以來湊個熱鬧。”

“這個時候可不會有人有空閒吧。”嘉琳娜歪頭笑笑,“不過我願意幫忙。”

“嘉琳娜!”

斐爾雷洛很不滿地低吼了一聲,不過顯然這個西維亞女王置若罔聞。

“有幫忙我們是再歡迎不過了。”笑罌此時如同狐狸一般打斷了斐爾雷洛的再次發言,對嘉琳娜笑著點頭,“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得陪著葛籣佘一起去當一次爆破專家而已。”

“啊?”

這邊,笑罌和同盟國的幾個王進入了商討之中,這邊,蘇末對著身後走來的戰器輕笑了一聲。

“我也真是夠了,為什麽要放著自己的國家不管在這裡坐陣啊。”

“……”

站在他身後的戰器不是逸之,而是那個淺藍色頭髮的生面孔。

“算了,反正我不管怎麽說,對外算是‘暗皇’。這種程度的混亂,要是那個‘明皇’壓制不住的話──以後我找個藉口正式廢了他好了。”

“……”

蘇末自顧自說著,那個戰器卻不吭一聲,見狀,蘇末轉頭對他挑了一下眉頭。

“你也想去?”

“……嗯。”

“你認為你就算幫了她,她會領你的情?我這次帶著你,只是實現你想要再看她幾眼的願望而已,得寸進尺的下場會怎樣,我不保證。”

淺藍色頭髮的戰器周遭的氣息,更冷了一分。

“還是老老實實地呆著吧,要是再在戰場上出了簍子,她就不是這麽爽快地給你一星靈炮,而是把你從頭到腳全部肢解了剁碎了吧。”

“她認出來我了?”

“你認為呢?”

蘇末好笑地撇撇嘴,

“你的手腕上戴著她給你的鏈子,不就是為了想讓她認出你來嗎?她是給我面子,在這種節骨眼不便於和我吵翻,所以才沒有對你動手。”

“……”

戰器聞言,全身晃了一晃,差點站不穩。

……她早就認出來了,卻完全沒有表現出對他有哪怕一丁點在意。──不,蘇末說了,她想殺他,只不過礙於蘇末才沒有動手而已。

但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我還是想去。”

他低下頭,輕聲但堅決地如此說著。

“想去幹嘛?幫忙還是添亂?”

“就算是我,也不至於在這種節骨眼拖後腿,”戰器自嘲地苦笑一聲,“只不過是去看看……有沒有我能為她做的事而已。”

“好吧。”

蘇末搖頭輕歎一聲。

“去吧。……希望以後還能見面。”

“……謝謝。”

戰器低聲如此說道,縱深一躍,跳下了高臺,消失了。

“可惜了。”

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蘇末的眼神有些複雜。

“為什麽──你總是要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才會成長呢。”

另一邊,北宸等人正坐在巨龍化的亞加德背上,移動到了赤塔附近。

一到那邊,眾人就愣住了──天上的巨塔附近,地面上的沙漠中,不知為什麽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狂暴鐵鬼徘徊著,各種種類、各種體積、各種外形的怪物佔據了所有的視野,粗估一下,起碼有上萬頭!

“看樣子霞血已經做好準備了啊──”

看著那滿天滿地的敵人,北宸乾笑著抽了一下嘴角。

“不準備好才怪了吧,你都面對全世界宣告你的作戰計畫了。”

西風翻了個白眼,然後眯起眼睛觀察了一下四周。

“照霞血的說法,這些東西應該是由那個變異的附身月使控制的吧?那就先找到那個附身月使。阿特拉斯,怎樣,能感覺到對方在哪裡嗎?”

阿特拉斯沈默一會,然後搖搖頭。

“能察覺到在一百桑瑪爾範圍以內,但是具體位置,似乎是有干擾,無法定位。”

北宸摸摸下巴。

“那就這樣,其他人負責當前鋒消滅這些東西,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我和西風從這裡離開,找地方把那個附身月使給擊落吧。”

“我明白了。”向影點點頭,輕輕拍了西風的肩膀一下,“主人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放心。”

西風對向影伸手,給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儲物空間──裡面除了被排放得整整齊齊的各種靈晶和補給品之外,就是無數名字就看起來很可怕的子彈了。

“走吧,我們會替你開路,注意安全。”亞曄從龍背上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大家也要注意安全,這種程度的敵人,可不能受傷哦!”

“安啦,小泥鰍,你就在西風的瞄準鏡裡看著我和老弟的英姿吧!”黑禍咧嘴一笑,拍拍亞加德背上的龍鱗──

“醋缸龍,走嘍!為你家女王,把那些蒼蠅們轟殺至渣吧!!”

吼──

於是,在震天的龍吟聲中,巨大的銀白身影,向著天邊的巨塔疾馳而去,而手握一柄華美的狙擊槍的北宸,卻從龍背上跳下,光子閃動,遮住了那身穿軍服的少女身姿,連人帶槍消失在了風中。

西風的全身戰器沒有懸浮和飛行能力,但作為彌補,有著另外一種非常好用的功能──光子迷彩。

而雖然西風不能帶著北宸飛行──赤月裝甲卻可以,於是北宸動用赤錐,叫出了背部的裝甲,在勁風中隱匿了身形,繞了個方向開始對著赤塔進發。

“為什麽選我搭檔?要幹掉那個東西,或許帶著向影和阿特拉斯合作會更有效率吧?”

“不一定哦。你的D地形圖和目標鎖定的能力還是很好用的,而且──西風你曾在他這裡吃過苦頭吧?這次,我幫你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

西風沒有說話,只是在北宸的手中,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哼聲。

而就在此時,遠處的戰鬥打響了。

首先是亞加德的龍吼,瞬間把大半在天上飛的敵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一時間,大片大片的鋼鐵怪物調轉方向,對著那銀白的巨龍疾沖,遠遠望去,仿佛像是無數隻遮住天空的鴿子,正在圍攻一隻鷹一般。

但是,亞加德卻只是一甩長長的尾巴,雙翼猛地一扇,向著頭頂的方向疾飛──他這一飛,圍攻他的怪物們便也緊追而上,在巨龍的身後排成了有點駭人的怪物長隊,從北宸的距離看去,密密麻麻地簡直像是蜇人的蜂似的。

而就在拖著一大堆怪物疾飛一段路之後,亞加德仿佛已經確認圍攻的怪物們全部都被他帶到了自己的身後,他突然在空中一個急刹,巨大的龍身優雅而又有力地在空中地調了個頭,迎上了對面撲來的無數大大小小的狂暴鐵鬼──

然後吐出了巨大的高溫龍息!!

轟──────!!

一瞬間,金色的火焰似是在天空中組成了一堵牆,扇形的龍息呼嘯著吞沒了那一溜跟在巨龍身後的追擊隊伍,怪物們臨死的哀號和憤怒的絕叫響徹天空,就算是距離這麽遠也能清晰可聞,金火龍息還沒燃盡,就有不少怪物已經被燒成一堆焦塊,從天空中跌落下來。

“好……好強……”

北宸被那一記乾脆又霸道的龍息驚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握著西風的槍柄的手輕輕顫抖起來。

“怎麽?害怕?”西風揶揄地輕笑。

“不。”荒原女王望著天際的銀白巨龍,嘴角揚起了略帶殺氣的笑紋。

“是在興奮。”

一邊,龍息的發射似乎進入了冷卻時間,巨龍用利爪和掃尾繼續和天空中剩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敵人纏鬥,一邊北宸從另一個方向,扇動背後的紅色星靈翼,疾速接近赤塔──然後在那些建築群中,找到了某個制高點後降落下來。

西風有些疑惑:

“這裡不是主塔。”

“嗯,我知道,但是這個地方觀察戰況不錯──要從這麽多敵人裡把那個附身月使找出來並和他戰鬥的話,地點放在主塔是很危險的吧?中樞點被破壞了就慘了。”

“也是。那麽。”

找到了一處高牆作為掩體,北宸手握槍柄側靠著,把槍管對準了戰場。

此時此刻,巨龍的攻擊力已經已經有所減少了。

就像當初北宸一行對上拉格納爾特一樣,敵人被沖散,而且都在以刁鑽的角度靈活飛行,並不能輕易地用龍爪和龍息擊中,於是,在龍背上按捺已久的其餘人,同時紛紛從龍背上滑下,正式沖入了戰場!

亞曄的黑色巨鐮,如同閃耀在空中的不祥彎月,勾勒出了道道黑光,刀尖劃過的空氣中,殘留下了無數交疊而成的黑色的完美長直線,而撞上這些線條的敵人,就如同生命的軌跡被隔斷一般,鐵甲綻開,金血四濺。

向影叫出了無數浮遊的副劍,揮灑出了一片巨大的白色光雨,致命的白色線條,如同在白天憑空出現的流星雨一般,劃過大段距離,把遠處一個正準備凝聚星靈炮的怪物的頭顱紮成了一個刺蝟──然後又在另一個敵人攻過來之前,副劍紛紛組合成了一塊巨大的盾牌,當主了飛速而來的星靈炮。

阿特拉斯高高揚起背後的雙翼,雙手加周圍的浮遊炮臺,十幾道帶有追尾功能的星靈炮疾馳連射,一些體型較小行動靈巧的敵人就算是逃竄了幾十米,最後還是被擊中然後被炸得血肉模糊──下一秒,他手中凝聚起巨大的藍色星靈劍,揮手一個刁鑽的逆向橫砍,把附近幾個逼近過來的敵人撞得向後飛了出去。

而辜銀嶽──黑禍和素劫,出現在了他的雙臂上,此時的他,穿上了素劫的全身戰器形態──一套全白的行刑者套裝,紅白相間的花紋外加籠罩帶兜帽陰影中的英挺五官,更是讓他多出了幾分武者的煞氣。

他手臂上戴著的是黑禍和素劫,手心握著的是朧雲那巨大的劍身,照道理說,沒有飛行能力的戰器,也沒有使用浮遊靈晶,他早就該直線下落了──但是他並沒有。

他從巨龍的背上落下,看準時機伸出鉤爪,在下落時用力地紮住了一個怪物的身體,縱身一個翻越便爬到了它的背上,然後高舉朧雲,對準對方的脖子用力刺下!

刺啦一聲金屬的巨響,怪物的脖子,被朧雲那鋒利的劍刃刺破,金色的血液噴濺而出,但還沒等怪物掙扎完畢開始下落,辜銀嶽已經再次一個大跳,手中的鉤爪猛地一揮然後又紮住了另一隻怪物的羽翼,再次一個翻身騎到它背上,扭著它的頭歪歪扭扭地飛行到另外一隻怪物附近後,再次拿著朧雲重重劈下!

飛撲、勾住、翻身、砍殺──然後再次飛撲。

沒有飛行能力的灰發武者,竟然在不使用懸浮靈晶的情況下,把空中的敵人,當做了移動的踏板,不但沒有下落,反倒是在如此簡單俐落而又漂亮得不像話的動作中,層層躍上,越殺,跳得越高,高度幾乎到了主塔的頂上!

這情景太過令人驚訝,導致北宸在瞄準鏡前,也因為震撼而呆愣了幾秒──但她還是很快地回神,輕呼一口氣,將子彈切去了“強震彈”一欄,從遠處發動了輔助攻擊,來掩護在主戰場的眾人。

“強震彈”是耗費了不少珍貴素材才調合出來的,專門對付狂暴鐵鬼的子彈,因為那些怪物體表的鐵殼太過堅硬,從外面攻擊的子彈,並不能對它們進行多大的殺傷,所以──直接用高頻率強震動,直接震壞它們的內臟,反倒會有很好的效果。

砰!

灰黑色的大枚子彈從槍管中射出,疾馳過幾千米,擊中了一隻準備從背後偷襲向影的飛龍型狂暴鐵鬼──只見它在空中痛苦地扭曲了幾下,便不甘地扇了幾下翅膀之後,無力地下落了下去。

“好、再來!”

北宸眯起眼,在瞄準鏡中把目標對準了另一個狂暴鐵鬼──它正咬在亞加德的尾巴上,怎麽甩都甩不掉,於是北宸連著發射了三枚追尾彈,把它從亞加德身上趕了開去,然後再次一枚強震彈,又成功地擊落一隻!

“五隻。……十隻。好樣的,別鬆懈,要是你漏射浪費我的子彈,小心我讓你去把子彈殼撿回來吞下去。”

西風說著不知道是鼓勁還是恐嚇的話,為北宸計算殺敵只數──大概是狂暴鐵鬼體積較大,在被放大瞄準之後很容易命中,所以她目前來說彈無虛發,一槍一隻,殺敵效率可以說十分不錯。

──但就算如此,天上在飛的敵人,數量還是有不少,戰鬥打響至今,他們已經除掉了將近一半,可那盤旋飛舞的敵人、交織發射的金色星靈炮、此起彼伏的巨獸吼聲,此刻依舊佔據著大半個空中戰場。

這樣下去要打到什麽時候?

北宸有些擔憂地再次掃視了一下一邊的D地形圖──至今,還是沒有發現附身月使的出現跡象。

但就在此時,西風卻發出了興味的哼聲。

“嘿,那羅迦那小子好樣的。”

“那羅迦?”

“他在亞加德背上──發現沒有,他每攻擊一次,角度都會轉一下,我剛才看了,不管亞加德朝向哪裡,他在以順時針方向逐一調轉角度攻擊──現在是第二圈了,你看。”

西風的話音剛落,只見巨龍的背上,淡紫色光芒一閃,一道細細的線從那羅迦的炮口中竄出──過了幾秒,對面的天空,炸響了漫天的璀璨光球──那光芒太過耀眼和霸道,幾乎要把這個方向的天空的顏色也要遮去!

但──這並不是問題的重點。

這個方向,其實並沒有多少敵人,那漫天的連鎖爆炸攻擊,其實本該至多炸死幾隻狂暴鐵鬼而已。

但此刻,北宸卻從這灼眼的光芒中,發現有許多被炸焦的黑影在接二連三地往下掉。

“怎麽回事?該不會那些狂暴鐵鬼自己裝上去被那羅迦轟吧?”

北宸有些納悶地喃喃起來。

“怎麽不可能?”

西風卻如此邪笑著回答。

“為什麽?……啊。”

還沒問完,北宸就明白過來了。

那個方向,有著不能讓那羅迦的攻擊通過的事物在吧。所以狂暴鐵鬼就算組成鐵牆自殺,也要攔住這恐怖的對軍攻擊。

──除了那個附身月使操縱這些怪物們這麽做,也找不到第二種解釋了。

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就藏在那個方向!

北宸心下一喜,立即將3D地形圖的縮放範圍重新調整,以便讓更多的地形範圍進入視野──然後,果然,在10039米之外,3D地形圖上顯示著一個小小的紅點。

“該死,有點遠啊。似乎超出了西風你的範圍?”

“超出了又怎樣?你不是已經練習成功了嗎──那種‘人類不可能完成的技術’。”

西風難得壓低了聲音,用略帶溫和的腔調如此說著。

“試試看吧,是我的契約者的話,就更有自信一點。”

“嗯!”

北宸用力地點下頭,然後,她神色一凜,將子彈欄劃去了“神煌彈”一欄。

砰!

一枚帶著金色流光的子彈射了出去──這是目前所調合出來的殺傷力最大的子彈,不但有很強的爆破力,還帶有生物劇毒和一定的腐蝕性,被打中的那個附身月使,就算是殺星者“嘲笑萬物者”,恐怕也會傷掉半條命。

但是問題是,這種子彈的射程,以八月等級的西風的能力,最多最多只能到達四千米。所以接下來的幾千米──

子彈射出去不到三秒,北宸已經動作快速地將子彈欄劃去了“助推彈”一欄,然後凝神對著前一枚子彈發射的位置,一口扳機,再次發射!

砰!

助推彈,沒有任何攻擊能力,但卻有極快的飛行速度,能加長其他子彈的射程──後一枚子彈追上了前一枚,精準地卡在“神煌彈”的尾部,從背部爆發出了小小的藍色火焰,加快它的飛行速度,疾速向著萬米之外的殺星者飛去!

這種技術,如果北宸是純粹的人類,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就算她現在體內有西風的無數契文支持,她也練了好幾個月,才成功地練成了這項本領──但就算這樣──

“該死,卡得稍微有點不準,軌道偏了!這樣下去會打不中!”

“彈道修正圖!”

北宸臉色一白,但還是立即壓抑下心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掃了一眼西風給出的彈道修正圖,然後她一咬牙,急中生智似的,再次瞄準尚在疾馳的“神煌彈”,一扣扳機,一枚追尾彈射了出去!!

砰!!

追尾彈的射程,也至多只有五千多米,所以,在追神煌彈追了一般時,就一邊下落一邊射程耗盡自行爆炸,而這爆炸的氣流,則掀得前方的神煌彈的軌道再次變化,返回了原本的彈道────最後,成功地命中了那個殺星者的腹部,炸開了大片的藍紫色血花!

“成功了!!”

北宸和西風同時歡呼起來──大概是這一槍實在太妙,西風甚至無法保持那種內斂和冷淡,忍不住返回人形,摟著她用力地親了一口臉頰,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翹起。

要能在這麽短的判斷時間內,就能反應過來用哪種子彈修正彈道,並計算好修正方向和發射的角度──那就說明,她對這些子彈的瞭解程度,已經熟稔到了可怕的地步了──這要怎麽讓他不自豪!

遠處的殺星者中槍後下落了幾米,身影有些搖搖晃晃,但他還是在半空穩住了身形──然後,猛地看向了北宸和西風的方向!

西風立即從攻擊得手的喜悅中回神,返回武器狀態──下一秒,十枚追尾彈、二十枚爆破彈、十五枚強酸彈、十八級靈晶“炎龍卷”、十八級靈晶“風切牙”、甚至是紅色的星靈炮──怒濤般的攻擊和防禦,對著殺星者接連攻擊、打消對方的星靈炮,而在這萬米疾沖的過程中,殺星者雖然用敏捷的身形躲開了大多數,但飛到北宸和西風二人跟前之時,也已經被攻擊的餘波給轟得鮮血淋漓,甚至無法看清楚他的臉了。

離開北宸還有十米的時候,他咆哮著揚起了手中的星靈劍,而北宸則對著他的胸口瞄準後,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砰!!

殺傷力大的子彈,早已被用完,現在通過槍管疾馳出去的,只是最普通的“通常彈”。

但就算是這種子彈,在面對只有十米距離的敵人的話,也足夠了。

子彈的速度,終究是快過人的速度,埋進了敵人的身體,附身月使的身體猛地頓住,那沾著血的額發下的金紅雙眼,此刻正瞪得巨大,不甘地看著北宸。

明明──只剩下這麽幾米而已。

仿佛在無聲地如此訴說著,他保持這瞪大的雙眼,停住了自己的動作,然後,終於再也扇不動翅膀,最後直直下落下去,消失在了赤塔下方的廣大空間內。

幾秒鍾之後,天空中餘下的狂暴鐵鬼,便突然發出了叫聲,然後紛紛開始後撤四散,沒過多久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我們贏了!!”

保持著握槍的動作,北宸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方才還密佈著敵人、現在卻只剩下那銀白的巨龍的天空。

“我們贏了最後一個殺星者!!”

也不管在天上的夥伴們是不是能聽到,北宸高舉起西風的槍管,興奮而又充滿戰意的大吼了一聲。

而亞加德,也回應似的,在千米之外的高空,發出了充滿氣勢的、喜悅的龍吟聲。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9:10

第二十五章 終焉之前(下)

那場晚宴之後的三天,艾裡席恩進入了正式的備戰狀態,而因為向影放出的消息而聚攏來的各國代表,也基本上已經到齊了──除了極為偏遠尚未開化的原始部落,基本上所有的勢力都派人出席這次赤月巫女的公開講話。

白天,北宸私下接見了許多大國的領導者──也順便和魯伊、雷狄斯、嘉琳娜、斐爾雷洛敘舊,然後安排笑罌和黎枔去暗中安撫外來者的焦躁、解決一些趁機作亂的小股勢力,墮暗種軍隊全部出動用以監視和維持治安,就連蘇末也突然發表立場,公然出現在北宸身邊做背景畫面,看得那些大國要人心底發虛──連悠禹也被她收服了?

悠禹的影響力在世界上還是比較大的,蘇末一表態,其他有些騷動、沈不住氣的代表也不得不暫且把一口氣給憋了下來,外加艾裡席恩的彪悍環境讓他們一路擔驚受怕,而看到本國人竟然能在這種環境下悠哉地生存,心底早就潛伏了幾分敬畏──所以,雖然巫女至今沒有出面講話,但至少表面上的情況還算穩定,並沒有爆發大規模的異動。

到了晚上,北宸則抽空動用紅色星靈力,對黑禍和素劫的身體進行強化。

根據蘇末的說法以及亞加德的研究記錄,紅色的星靈力是把金色和藍色星靈力用複雜的原理壓縮融合產生的,不但對生物肌體有強化的作用,還有著極強的破壞性,雖然戰器是機械生物,但紅色星靈力對他們,多少還是有點兒用的。

畢竟,都已經進行改造了──照亞加德和黑禍素劫的說法是“都已經改了,再改回去未免太可惜”。於是,北宸再三確認了一次沒有什麽危險之後,同意亞加德實行那個戰器等級突破實驗。

戰器等級突破技術,雖然尚在理論階段,但光從理論上來說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而且向影通過自身的能力就突破了限制,就說明這並不是什麽太難辦到的高端禁忌。

據赤塔資料庫記載,戰器一開始是沒有等級的,但人類發現戰器可以通過星靈力無限成長之後,害怕有人通過集團培養戰器製造終極兵器,所以在戰器的能力上下了限制,並劃分了各種等級,把戰器的各種能力的賦予,分配到了每個等級上。

而在進行這項修改之前,戰器是一出生就有著星靈力探測、人形化、心靈溝通頻道、儲物空間能力的,精神力強的,也能掙脫主人的契約控制,即現在九耀等級的“單向契約”能力。

換言之,等級只是束縛,只要有能力衝破它,就能達到向影這樣的完全自由狀態。

當然,這說起來輕鬆,實行起來還是十分困難的──這世界至今只有向影一人衝破這束縛,就能證明。

所以,就算有著共命契約做支援,亞加德和蘇末做技術支援,北宸用赤匣強化黑禍和素劫的身體,但在用人造共振力衝破限制的實驗裡,黑禍和素劫還是被痛得死去活來,幾次生生痛昏過去,連北宸都耗掉了赤匣儲存的三分之一的紅色星靈力和幾乎一半的生命力,這才在第四天的淩晨,成功完成了實驗,讓黑禍和素劫突破了自身的等級,成了十一級。

“還、還好有共命契約……”

此時此刻,就算平時再油嘴滑舌,黑禍也沒這個力氣侃了。

“對……要不是向影他們及時補充小泥鰍的生命力,否則不光是我們翹辮子,小泥鰍也會被我們拖死吧。”

素劫心有餘悸臉色發白地對圍在實驗台周圍的人慘笑了一下。

“抱歉,大家,這次是我和老弟捅婁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知道就好。”北宸的臉色也不怎麽好,但她還是用輕鬆的神色笑了一下,“以後可別做這種蠢事了──大家,分生命力給我,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的?”

“不舒服倒沒有,雖然損失有點大,不過因為所有人均攤了,也感覺不到什麽。”

亞曄邊說邊活動了一下脖子,似乎一夜未眠讓他有點焦躁。

“不過僅次一次啊死黑白蟲!下次再讓大夥的生命力用在這麽腦殘的地方,我就刻個你倆頭頂內褲的雕像放到中央廣場去!”

““明白!下不為例!””

自知理虧的雙子老老實實舉手作宣誓狀。

“那接下來呢。最頭大的問題解決了,但我們也還剩兩天做準備了。”

西風抱胸詢問。

“也沒再多的好準備的了,艾裡席恩本來就是時刻都在戰鬥的國家啊。”

北宸笑嘻嘻地歪了一下頭。

“所以我們剩下的任務就是大吃大喝好好休息。”

“那公開講話呢?”

“出發那天,我會講的。”

北宸說著向後一倒,站在她身後的向影忙不叠上前一步接住她的身軀摟住:

“主人,這麽累嗎?!”

“呃,不,只是覺得向影肯定會接住的所以就直接──”

這句話一出,面無表情的亞加德和阿特拉斯立即嗖嗖移動兩步,靠近了北宸背後的區域幾步。

“這種狀況還打情罵俏,要不要臉。”西風嫌棄地看了一眼北宸,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要打情罵俏?那過來吃我的槍子和皮鞭。”

“……這就不是打情罵俏而是真正的打罵了吧?!”

“好了好了。”

亞曄拍了一下西風,再用力摸亂的北宸的頭髮。

“都這麽累了還鬥嘴,都去休息都去休息!”

奶爸一發話,眾人便都乖乖地準備作鳥獸散了,不過北宸卻不知道為什麽,從向影懷中離開,走到辜銀嶽跟前,拉住了他的衣角。

“銀嶽……你現在還打算和我結婚嗎?”

辜銀嶽聞言皺了一下眉頭。

“這是當然的,為什麽這麽問?”

“唔……我是說,我很有可能一去不回,如果我沒有回來的話──”

“不會有你死去而我活著的情況的。”辜銀嶽壓低聲音,伸手用粗糙的指尖摸摸北宸的臉頰,“雖然我們之間沒有共命契約,但我們之間也是有東西連接的。”

北宸聞言,臉紅著低下頭,扭扭衣角。

“那要不要在出發前──”

“同房?”

出乎意料地,辜銀嶽很快地接嘴,而且表情間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或者羞澀,似乎是完全進入了武者模式。──恐怕他就是以這種刀槍不入的狀態,來熬過在方艾身邊的那種脂粉滿天飛的環境的吧。

“你是覺得,萬一我們沒有贏的話,我到死都沒和你這個未婚妻來過一晚會很遺憾嗎?”

“……嗯。”北宸眼神遊移,尷尬地點點頭。──耽誤了他三年,對外宣稱他是準王婿,但什麽都沒給他,她其實也很有罪惡感。

“那是肯定的,現在在你身邊的,沒有到最後一步的只剩我了吧。”辜銀嶽微微皺眉,點點頭。“如果我真的戰死,我絕對會非常不甘。”

高大的武者邊說邊移動大手,摸摸北宸的腦袋。

“但我想的卻不是這種悲觀的東西。正相反,我想把最重要、最好的東西,留在凱旋歸來之後慢慢享受。就沖著這點想念,我說什麽都會卯足全力,保護你活著回來。還沒有和你完成婚禮,我怎麽會讓自己輸掉。”

北宸愣愣地任他摸著自己的頭,半晌,才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眼前這灰發狼眼的男人笑了起來。

然後,時間轉眼到了刃鳴之夜的當天,淩晨的時候,搭建好依舊的廣場高臺上,終於出現了人影。

簡樸的大高臺上,兩側如同水晶珠簾一般,懸掛著無數的靈晶“天響”。

這也是兩枚一組的靈晶,可以用於兩地傳音,多用於國家級要事的廣播,現在,艾裡席恩正要通過它,向全世界各地裝著天響靈晶傳達巫女的聲音。

各國要人其實早就和北宸達成私下的協定,不過此刻也形式化地坐在由層層疊疊的踏夜鐵騎保護的貴賓席中裝樣子,而普通的圍觀百姓和一些他國的流民此刻也早就互相傳遞著消息,以飛快的速度向著高臺附近聚攏過來。

明明天還沒亮,整個首都大晶原,卻已經人聲鼎沸、熱鬧非常了。

然後,赤月巫女、荒原女王婭修──穿著一身黑、白、金色相間的正裝戰鬥服,出現在了眾人之前。

她出現的時候,廣場瞬間安靜了下來,然後又爆發出猛烈的響聲,求救的疑問的謾駡的,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根本無法清楚地辨別其中任何一句話──然而這樣的騷亂,卻沒能堅持太久。

吼────!!!!

疊加在一起的兩道龍吼從高臺傳來,震得人直打軟腿,回神的時候,只見高臺後方,原本站著兩個人影的位置,出現了災皇大小的,一黑一白兩隻巨龍。──而與此同時,連接天地之間的紅色光柱,將北宸的身子托起,高高飄在了天上。

三個殺星者級別的氣勢威壓,瞬間就打消了那些混亂和不滿的氣焰,偌大的廣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果然一開始還是免不了要來個下馬威造勢嗎──北宸望著腳下黑壓壓的人影在心裡苦笑了一聲──也是,自己在世人心目中,畢竟還是偏向反派的赤月巫女啊。

不過,沒關係,馬上她就可以從這個頭銜中解放了。

馬上,就可以從左右世界未來的謠言中解放了。所以──

她在晨風中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閉了一會雙眼給自己打氣。

然後她輕聲開口,聲音在紅色星靈力的作用下飄遠擴散,也傳到了靈晶“天響”之中。

“各位塞那加德的住民們,今天是萬年來塞那加德最重要的一天,在今天,你們、我、全世界的人、戰器、甚至是附身月使的行動,都將徹底改變我們之後的未來。來自赤月的最強炮塔,將對塞那加德的生命中樞──萬祖進行攻擊,夜晚降臨之後,星靈礦將會出產大量的狂暴鐵鬼,而新出產的戰器們則會消失。我們是能開闢一個全新的時代活下去,還是死在可怕的變革之中,現在都是未知數。”

這句話一出,場下的人又開始騷動暴亂了,但亞加德再次用龍形態咆吼了一聲,用聲壓把眾人再次震住。

“我是巫女,這確實沒有錯。我也知道方舟的位置,可以確保一百萬人登上方舟躲過劫難。但一百萬是多少?是這世上所有人的六千分之一。六千個人裡只能剩下一個?你們不覺得這方舟太小了嗎?不覺得我這樣一個同樣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的人類,就有資格大筆一揮殺死五千九百九十九人帶走一人這種制度,太過傲慢了嗎。我又憑什麽、又要制定怎樣的制度,才能選出那一百萬人呢?恐怕是最鐵血的王,都不一定能給出完美的答案吧?”

這次,台下的騷動小了一些。

“現在我有兩種方法幫助你們渡過這次劫難。第一種,就是剛才我說的,我選一百萬人帶去方舟,剩下的人就留在原地等死,這種方法雖然殘忍,但背負責任的只有我一個,你們,什麽都不用做。

但我這裡還有第二種方法,這種方法可以活下來儘量多的人,但這方法並不是靠我一個人能做到的,你們所有的知情人,都必須親自出力。那麽,你們選哪一種?”

“還用說嗎?!”

“當然是第二種了!”

“第二種!”

“我選第二種!”

很快,台下傳來了人們的呼喊聲。而北宸則對他們用力點點頭。

“看樣子大家都覺得方舟太小了啊。……那麽,我們就遺棄萬年前打造的那窮酸的小方舟,自己新造一個方舟不就成了嗎。”

“說得簡單,今天不就是最後一天了嗎?!哪來時間新造!”

台下有個膽子大的,在一片安靜聲中叫了起來──但北宸卻對他點點頭。

“對,新造這個詞不怎麽恰當,應該說我們要將沈睡的方舟喚醒才對。真正的方舟在哪裡?世界各地的圖零部族的族人會告訴你們,我們腳下這片大地,我們生存至今的這個世界,這個名為塞那加德的巨大星體,它本身就是最大的方舟。而要登上這方舟,也需要‘選定儀式’的鑒定和判斷。”

說到選定儀式,眾人便中斷了竊竊私語,摒住呼吸,忐忑地盯著北宸等待結論。

但北宸卻說了一個讓眾人有些意外的答案。

“不過,既然方舟這麽大,考試當然就不用太嚴格了,所以,我選定的標準只有一句話。”

荒原女王說著,在空中用力地揮了一下手。

“能踏上方舟的,是‘想要活下來的人’。”

──只是這樣?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這標準未免也太低了吧?

“覺得很簡單嗎?很不現實嗎?不,恰恰相反,事實上,這種想法才是最可貴最重要的。”

北宸在眾人疑惑的視線中,降落到高臺的地面上,向著靠近人群的方向走了幾步。

“好吧,我可以在現在說些官腔,說些赤月巫女該說的話,估計也能煽動你們為接下來的災難而戰鬥──但現在,我卻不想說這些,我想用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一個跌爬滾打幾年後建立了一個新國的女王的身份,一個塞納加德住民的身份說。

你們覺得拯救世界或是毀滅世界是一個人的事嗎?我覺得,其實並沒有這麽簡單。世界沒有這麽簡單就能被一個人破壞,也沒有這麽簡單就被一個人拯救,如果知道自己將背上有60億條人命,誰願意挑起勇者的大樑?我?還是你們之中任何一人?”

台下一陣輕微的騷動。

“沒有人能挑起這樣的重擔,因為他承受不了一旦失敗就會死去60億人的後果。但是,沒有人做願做世界的勇者,卻有太多人,可以做一個國家的,一個城鎮的,一條街,甚至是一個家的勇者──只要你們願意。

想要靠巫女來主宰世界的命運?別撒嬌了!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六級武司皇,一個沒有扶持就會犯一大堆烏龍錯誤的普通人!指望我一個人給出的什麽選定指示過活,自己不打算做任何事就渡過大災禍?那可是懶鬼才有的想法!

既然你們選擇了第二種方法,就由你們自己來背負自己的性命的重量,沒有人是救世主,也沒有人是滅世的魔王,是生是死,全由你們自己的行為來丈量!”

“那麽,我們需要做些什麽?”

貴賓席中,嘉琳娜用清亮的聲音發問了。

對上她那溫暖的視線,北宸微笑著眯了一下眼睛。

“之後,為了防止萬祖被害,我們會想辦法製造臨時的生命中樞替代體,全世界的戰器,會在某一刻被連在一起,然後被某個中樞點抽取力量──這樣下去很危險,中樞點會被力量擠爆,所以,我希望你們做的就是,沒有戰器的人類,儘量去找無主戰器契約,而在連在一起的那一刻,結成契約的,主人能用契約令命令戰器減少輸送星靈力,而沒有契約者的戰器,也能儘量守住自己的體內的星靈力。”

──只是這麽簡單嗎?

台下又悉悉索索地騷動起來。

“當然,萬祖的災難,天上的最強炮塔,我會來幫你們解決,但是,今夜出產的狂暴鐵鬼,我便分身乏術了──這場災難,你們必須靠自己渡過。”

還好,還好,只是狂暴鐵鬼的話,總會有辦法的──就當成特別嚴重的星災之夜吧。

人們的臉上出現了喜色,面露希冀交頭接耳。

“各位,想要拯救世界,並不是多偉大的事,理由,也並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高調──因為,我希望你們保證的,只是‘想要活下來而已’。”

巫女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做父母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嗎?

做丈夫的想要保護妻子嗎?

做朋友的想要保護自己的至交嗎?

戰士們想要保護自己的榮耀嗎?

藝術家想要保護自己的作品嗎?

收藏家想要保住自己的展覽室嗎?

貴族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平民想要保住自己的工資嗎?

財主想要保住自己的財富,乞丐想要保住自己的地盤嗎?

如果你有重要的東西,不管那是什麽,首先要保證自己活下來,這樣,你才能去守護他們!我能做,我想做的,是盡最大限度地爭取你們的求生欲,以此來換你們對方才我所說的行動的配合,但真正想不想做,能不能做,最後,還是要看你們自己。

我……只能請你們相信我,並且也相信自己。

改變時代,以一個人角度來說,確實是驚天大事,但如果所有人都願意出一份力,其實也只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而已!”

北宸說著,對台下黑壓壓的眾人,伸出了手。

“方舟就在我們腳下,能不能將他喚醒,載著我們渡過劫難,能不能守護它,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需要你們,無論是誰,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貧是富,是貴是賤,是人還是戰器,如果你們想要活下去,如果你們對這世界,哪怕只有那麽一定點留戀,就請相信我,然後把力量借給我!!”

刷──

高臺周圍的踏夜鐵騎,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戰器。

刷──

艾裡席恩的國民們,從口中發出了充滿信心的咆哮聲──親眼目睹女王與殺星者搏鬥的他們,面對這種選擇,根本不會去想第二條路。

於是,本來有些猶豫的外來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些熱血的人舉起了握拳的手。

早就內部協商完畢的各國代表們舉起了手。

沒什麽主見的人看見大勢所趨,於是也舉起了手。

最後心懷逆反情緒的人,在周圍的人的瞪視下,也慢慢地舉起了手。

看著滿場高舉的、緊握拳頭的手臂,北宸有些欣慰地歎了口氣。

比她想像的容易一些──要知道,要讓這麽多形形色色不同的人,答應,承諾去做同一件事,有多麽不容易。

那麽,剩下來要祈求的,只有運氣了。

她一伸手,第一戰器向影便化作白色的華美長劍來到她的手上,在她的正裝外包上了銀白色的輕鎧。

然後,赤月巫女以劍指天。

“不需要太久,只要今天就好了──請將這份信任,保持一天,只要你們能堅持住這一天,我承諾,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想要毀滅我們的家園,我也會去劈碎它,所以──”

白色的暖光,在晨曦中閃閃發亮,赤月巫女的嬌小身影,背對著背後緩緩從地平線升起的太陽的光芒,投射下了細小的、但看起來又覺得十分可靠的美麗剪影。

她再次開口說了三年前,星靈革命中的那句話。

“為了活著踏進嶄新的時代!!”

“為了活著踏進嶄新的時代──────!!!”

這次,回應的聲音,比上一次更為響亮,更為堅決。

陽光撒在了晶原上,反射出了漂亮的磷光。

塞那加德萬年以來,最為漫長的一天,就此拉開序幕。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8:02

第二十四章 終焉之前(中)

霞血離開後的當天晚上,艾裡席恩皇宮召開了盛大的私宴,包括北宸在內,所有親友都齊聚一堂(蘇末也被友情邀請了),讓小小的私人宴會廳顯得熱鬧又擁擠。

給人類吃的美味佳餚,給戰器吃的各種晶體,擺滿了大大的桌子,柔和的暖色照明靈晶將房間照得透亮。

北宸坐在主位上,對眾人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因為在場的都是自己人,所以她也沒有說任何套話,只是用有點複雜的笑容環視在場的每人。

“說不定這次宴席就能算是‘最後的晚餐’了呢。”

“……喂喂,一開口就是這麽喪氣的話,沒問題嗎。打仗之前最重要的就是士氣哦,士氣。”

笑罌首先在一邊的餐桌發難了──但是北宸卻不以為然。

“我的老家有一句話叫做‘醜話說在前頭’嘛。雖然我相信自己和大家的實力,但最壞的打算還是不能不做的。”

北宸說著,轉過頭看著笑罌:

“笑罌……如果這次去,我們沒有回來,你就接替我成為艾裡席恩的國王吧。傳位的詔書我已經寫好了,藏在我書房的那個暗格裡。”

笑罌臉色一變:

“你在說什麽瘋話?先不說那詔書有多可笑,這世界上哪來戰器做皇帝的道理?”

“不要在別人看不起你之前,你先自己看不起自己啊。沒有戰器做皇帝又怎樣,你也可以當第一個啊──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扛不起這份壓力?”

“……”

笑罌神色陰晴不定地咬住了下唇,定定地看著北宸。

難怪她會這麽放心地把這麽多事交給他──現在看來,她對他的信任,已經到了就算把國家完全讓給他也無所謂的地步了嗎?這裡可是她一手經營起來,耗費了無數心血的家園啊。

“你越是這麽說,我反倒越是不想要了。”絕色的長鞭恨恨地拿眼神剜著北宸,“給我把這種愚蠢的命令收回去!”

“偏不。”

北宸聳肩,對笑罌做了個鬼臉,然後轉頭看向了坐在他身邊的黎枔的位置。

“黎枔,不管我有沒有回來,之後你想怎樣,我還是依舊不會來限制你的。只不過如果哪天你膩了想離開的話,請保護一下艾裡席恩那些重要的國家機密吧。”

“如果不想我把你那些可笑又丟臉的閨房趣事傳得塞那加德人盡皆知的話,還是給我老老實實地凱旋歸來吧。”

黎枔還是老樣子,臉上是端莊的笑容,手中玩著一縷頭髮,面不改色地說出了有些恐怖的話語。

北宸嘴角抽了一下,然後又看向她身邊正在喝酒的方艾。

“方阿姨……抱歉,我把你唯一的兒子……捲進了危險之中。我會儘量保護他平安回到你身邊的。”

“不需要你保護哦。”

美貌的婦人對著北宸眨眨眼,狡黠地笑笑。

“他難道不是男人不成?自己的安危還需要一個比他矮上這麽多的小姑娘來保護?就算真的輸了,死了,那也是他武藝不精的責任,和你沒關係。這條拯救世界的英雄之路,可是他自己選的。”

她邊說,邊對辜銀嶽挑了一下眉。

“而且,死在戰場上,是辜家男兒的榮耀──何況這戰場是如此至關重要。我可是悠禹曾經最讓人聞風喪膽的武將的妻子,如果沒有這點承受能力,我也不會嫁給銀嶽的父親。丈夫和兒子會離開的心理準備,我早就做好了。”

北宸卻並不是很相信這份灑脫:

“但是沒有母親會不掛心孩子的安危。”

“我當然擔心。……但我不會說‘不要去’這種話,也不想對你追究什麽責任,你們就只管看著前方,沒有顧及地去戰鬥就好了。”

方艾說著,做了個略帶逗趣的小動作。

“我會做好一桌悠禹的好菜,等你們回來的。”

“嗯!”

北宸無法再多說其他,只是用力一點頭。

然後,她的視線移去了靠在座椅中正在打盹的葛籣佘身上。小柴犬趴在他的脖子上睡得正歡,似乎方才的談話,完全沒有傳入這一堆主從的耳朵中。

……算了,哥哥是自由的圖零戰士,肩負一族的使命已經夠重了,還是別把更多的壓力託付給他了吧,反正艾裡席恩真的有難的話,不用說,他肯定會來幫忙的。

畢竟,隨心所欲,肆意灑脫、不被任何東西所束縛的葛籣佘,才是那個有著“送葬狂犬”之名的──讓人聞之色變的風雲人物啊。

“那麽,拉翰……”北宸邊說,邊把酒倒進拉翰那已經空了一半的杯子中,“其實我很早就好奇了──我們的契約期,已經結束很久了吧?”

“嗯,結束了一年了哦。”

拉翰有些嬉皮笑臉地晃晃杯子。

“那,為什麽一直不離開?在艾裡席恩混日子會比較辛苦吧?”

“呃……”

一說到嚴肅的問題,拉翰看起來就有些頭大,他尷尬地抓抓頭頂的髮絲。

“我也說不上來,雖然確實是辛苦了點,中途也離開過幾次……但最後還是回來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契約期早就到了,但無論離開多遠,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想,踏夜鐵騎最近那些新兵蛋子怎麽樣了啊,交代部下的事他們有沒有做好啊──然後莫名其妙地就又回來了。……大概,已經養成勞碌的習慣了,清閒下來反倒是不習慣了?”

他邊說邊嘿嘿地笑著,對北宸拋了個(可怕的)媚眼:

“而且這邊的女王是個看起來軟綿綿的可愛小姑娘──”

啪擦。

西風把狙擊槍對準拉翰的腦袋,食指按在了扳機上。

──於是拉翰老實下來,有點沒趣地撇嘴:

“反正我也差不多厭倦那種漂泊的日子了,在這裡定居也挺好,至少有你們這群活笑料在,不用擔心日子會無聊啦。”

在你眼裡我們只是笑料嗎?!

──雖然嘴上沒有說,但不少人還是在內心忿忿地吐槽了。

“那好,既然你決定留在這裡──如果我沒有回來的話,輔佐笑罌的事宜,就交給你了。”

“我?!”

拉翰露出了有些驚悚的神色指指自己。

“我……我哪來這麽大的本事?!我只是個武將啊!”

“嗯,就是負責武將的任務就可以了,其實你並沒有自己想得這麽沒用哦,身為將領的才能你可是很出色的。”

“這麽誇我我可是會翹鼻子的哦。”

鬼眼的戰士向後一靠,露齒笑了起來。

“我不能保證我可以做得多好,不過我會盡力的──但這畢竟是假設,而且,我可不希望著假設成真啊。”

“我也不希望啊。”

北宸抿嘴搖搖頭。

──但是,不想輸是一回事,如果不做好充分的最壞的打算的話,哪怕是去迎接最後的戰鬥也會沒心思的吧。

要是真的輸了的話,也肯定會因為剩下的事沒有著落而不甘的。

但是現在……嗯,這樣的話,就可以放心地去打最後一戰了。

“‘後事’交代完畢了,接下來就說一下我們的作戰計畫吧。”

“……不是說不需要計畫了嗎。”蘇末揶揄地插了一句嘴,換來北宸臉色微紅的瞪眼:

“我是說沒有太複雜的東西了,但完全沒有計劃去送死也不可能吧。”

帖面具下是有些好笑的表情,蘇末做了個“請說”的動作。

“咳咳!”

北宸清了一下喉嚨,然後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情緒,放下酒杯,面無表情直起脊背,用平靜的神色掃了眾人一眼。

“以下是方才幾小時內,我和大家商量後得出的計畫,在此重複一遍。

一周之後就是下一個刃鳴之夜,恐怕,決戰會在那個時候打響,因為這一次的生產,恐怕產物是狂暴鐵鬼在數量上占壓倒性的優勢,所以,之後的萬祖……或許是最虛弱的階段,如果要從赤靈炮塔發動攻擊對付萬祖的話,霞血和炮塔,肯定會選擇那一天。

而關於萬祖的制禦裝置,我查過特蕾莎的所有研究記錄,方才,也和蘇末交換過了情報……果然,連三大意識和特蕾莎努力了這麽久都沒拆下的東西,我們也不可能輕易地將它拆下,它是和巨大的連鎖爆破裝置組合在一起的,被設定成只要一挪動位置就會發生連環爆炸,就算知道了它的結構,沒有人敢輕易地去碰觸它。

所以其實霞血想出來的那個方法,其實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笑罌皺眉:

“什麽辦法?”

“為萬祖製造新的身體。……這個,蘇末你也知情吧?”

“嗯,上赤塔去拿星毒的疫苗和樣本的時候,發現了。”

蘇末點點頭,

“我來解釋吧──各位還記得那個在各地靈武司工會都能看到的那個觸覺球嗎?可以測定等級,也可以查看自己的排位和專名的那個。每一個戰器,把手放在這上面的時候,就接受了觸覺球給予的認證晶片。這也就相當於戰器們把自己的資料上傳到了赤塔的資料庫,並建立了自己的專屬檔案夾,同時,這也意味著──每一個經過這個認證的戰器,都和赤塔之間有了一個連接起來的‘通道’。

然後,這些通道,最終都彙聚到了一點,……嗯,我就叫那個‘中樞柱’好了,總之,中樞柱,連接著世界上所有戰器,所以,通過它,在短時間內,控制全世界戰器做同一件事也是可以做到的。──然後,霞血對向影說的,控制全世界戰器的號令,恐怕就是這個中樞柱。挑中向影,大概也是因為,要啟動那東西,需要極大的星靈力脈動吧。”

“嗯……”向影神色嚴肅地點頭,“所以,如果我如同霞血所說的,向裡面注入我的所有星靈力的話──”

“陷阱就會發動。”北宸擰眉,“全世界戰器的力量,會在這一刻,把向影的身體當做彙聚點,聚集在一起,然後,中樞柱,連同向影一起,會把這巨大的力量實體化,催化埋在中樞柱中的星靈礦物質的成長……最終,把整個赤塔包圍,並將這種新生的純淨的根須升向大地──成為新的生命中樞。到時候,萬祖的意識,可以移動到這新的身體裡,而那個千瘡百孔的舊身體,就算被炸掉,也無所謂了。”

黎枔開口:“那這麽做的話,向影會怎麽樣。”

蘇末搖搖頭:“那不是三維生物能承受住的能量衝擊,就算他的身體能成為新萬祖的能量融合點,但意識肯定早就在新萬祖的身體生成的時候就被擊潰消散了。”

“那這種想法就算是可行,我們也不能去做的吧?”

“不,我們要做。”

向影用堅決的神色開口了──他邊說,邊看著北宸的表情,在看到她眼中的笑意,以及溫柔而又肯定的眼神時,他吸了一口氣,在眾人驚愕的神色中,慢慢開口了。

“當然,不會全部按照霞血計畫好的走,我還不想這麽早死──連磨刃都沒磨過幾次,主人還欠我好幾次約會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北宸在一邊莫名其妙地咳嗽起來。

“但是,我可以試試看堅持一半,造出萬祖的身體之後,讓萬祖的意識立即來接管這個臨時的新容器,然後趁此機會一舉移除萬祖的制禦裝置,這樣,就算萬祖的身體會有所損傷,但至少不會傷及它的意識──等它再次離開這個臨時軀體,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到時候,請人立即破壞這個中樞柱就可以了吧。”

“這樣還是很危險啊喂。”拉翰瞪著眼,喃喃了一句。

“是的,光靠我自己的話,確實是很危險。”

向影點點頭。

“……所以,必須要向大家借助力量呢。”

“咦。”

但向影卻沒有回答拉翰的疑問,而是轉頭看看北宸──而北宸,則嘿嘿地,故弄玄虛地笑了幾聲。

“先不說這個了。喪氣話說了,接下來我們來說說來勁的東西吧。大家應該都有什麽想要做的事吧?比如說,理想啊、目標啊什麽的?都來說說吧──嗯,那還是從我自己開始好了。”

北宸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撓撓臉:

“我……我想寫塞那加德的遊記,那種每個地方的風土都能記載的那種。還有,我想睡覺睡到自然醒。”

“我們讓你睡眠不足還真是對不起啊。”

黑禍壞笑著挑眉。

“小泥鰍的理想可真是沒野心──太沒趣了,來聽聽我的!本大爺的理想是在全世界各種地方和小泥鰍……噗!!死小泥鰍你幹嘛砸我啊!!”

黑禍話沒說完就被北宸砸了一個天風果,有點委屈地炸毛了。

但素劫卻笑得一臉淫蕩,搖搖手指。

“老弟說的是和小泥鰍用那個‘數碼相機’合影吧?小泥鰍你想到哪裡去了?哼哼哼,看樣子你腦袋裡裝著淨是些糟糕東西呢。”

“還,還不是因為你們平常太亂來的關係!”

“淫亂。”西風在一邊介面。

“……”

“咳咳,”向影開口圓場,“那我來說吧,我的理想是──嗯,把我記錄下來的主人的魅力之處向全世界公佈,讓大家都知道主人是多麽完美──”

“……呃,那個還是算了吧。”北宸有些脫力地捂住額頭。

“那、那建立赤月巫女神教呢?”

“不要隨便去給人洗腦啦!”

“……至、至少出一本主人的畫集──”

“……”

“那就開主人的親筆簽名拍賣會……?”

“……沒人會買的啦。”

為了不打擊向影的熱情,北宸用虛脫的聲音嘟囔著。

“我的理想是寫一本記載全世界拷問方法的書籍,現在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六十。”

西風接著開口了。

“還有十幾個國家要跑。”

“啊?十幾個國家就占了百分之四十嗎?”北宸有點疑惑,“那幾個國家的刑罰這麽嚴苛?”

“不是,那十幾個國家只占百分之十。”

西風說著,嘴角有些危險地輕輕翹起。

“還有百分之三十是給我自己留著的,所以你要多多配合啊。”

“……我、我要配合什麽啊!!還有哪有人寫記錄書籍還給自己的創造物留這麽多百分比的啊!!”

北宸臉色發綠的吐槽,而眾人則很應景地送去了同情的眼神。

“我的理想是研究各地的武學,吸收其精華,將來開一個大武館。”

辜銀嶽也用低沈而略帶憧憬的語調開口了──但說道最後,他的臉頰不知道為什麽又微微泛紅起來。

“還、還有結婚。”

眾人一致翻白眼,只有北宸也在跟著臉紅:

“……放心,我……我會滿足你的!無論哪一個願望。”

“那……就再加一個……我想要一子一女。”

“……我、我儘量。”

頂著一大堆的人的微妙視線,北宸硬著頭皮僵笑著回答。

“嗯……我嘛,大概是想替墮暗種跑跑吧。既然我能和死抹茶契約,那就說明墮暗種的生活軌道也是可以回到原來的方向的wrshǚ.сōm,那麽他們的社會地位也可以重新上去。”

亞曄邊說邊拿手指敲著桌面,紅色的雙眼眯著,像是在想像著將來的場面。

“……還有,畫技最好也能找到閒置時間精進一下,雕刻技術也是。有可能的話,以後給自己辦個什麽展覽也不錯。”

“哦哦──那我可以愉悅一個雷狄斯的裸奔倒吊像嗎?!”

很記仇的素劫興奮地舉手,而亞曄也豪邁地大笑一聲答應了:

“好!要是開展覽,一定加上那個像!”

“……”

雷狄斯,對不住了,我會偷偷在那個像上加兩撇鬍子讓人儘量認不出那是你的──北宸在一邊抽嘴角流冷汗。

話題傳到了亞加德身上──但是屋子沈默了十幾秒之後,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我的理想就是實現北宸小姐的理想’……這樣?”

拉翰在一邊裝模作樣地扭了一下──別說學得還挺像,但讓人有些意外的是,亞加德卻慢慢地搖搖頭。

“我的理想是除了北宸小姐所喜歡的人之外,所有對北宸小姐懷有非分之想的男性──嗯,女性也要加上。”

“等等等等!你那個不算是理想!只是陰暗的怨氣而已啦!”黑禍猛烈搖手。

“而且我才沒有這麽受歡迎!不會有我喜歡的之外的人來喜歡我的所以不可以隨便殺人哦!”北宸也跟著搖手。

“而且吃醋不是這種吃法!!最多釘釘稻草人詛咒一下人家吃面沒調料上廁所沒有廁紙就可以了嘛!”素劫跟腔。

──素劫你這也很惡毒吧。

“不,我並不是吃醋。”亞加德一本正經地搖頭糾正,“我只是避免淩霜事件再次發生而已,如果我吃醋的話,應該沒有‘幹掉’這麽簡單。”

這句話一出,屋內所有人都不寒而慄地抖了抖。

“那麽,我的理想是成為少女們心中的偶像──!或者是當靈武司工會的代言人──比如說這裡有個帥哥戰器叫朧雲什麽的。”

“你這不是理想而是妄想吧?”那羅迦很不留情面地拿水果砸朧雲的腦門,“順便一說,我的理想是朧雲能正常下來不要丟我的臉。”

“……好吧,我也有正經的理想的!我的理想是成為第一個不是星脈種的帝王級戰器!排位已經很近了哦,說不定真的能擠進去哦!”

“可是,”那羅迦好笑地歪嘴,“第一個不是星脈種的帝王級戰器,向影不就是嗎?”

“……”

於是朧雲很悲催地開始借星靈礦溶液消愁了。

“輪到我了嗎?”

一邊,早就不耐煩地翹著尾巴等待開口機會的阿特拉斯舉起了手。

“我的理想是能天天對北宸發情。”

噗──北宸本打算喝酒壓驚,但喝了一半的酒就這麽噴出去老遠。

“好吧,你說的很現實。”

黑禍抽搐著臉拍拍阿特拉斯,

“其實大家都有這個願望只不過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幹得好阿特拉斯!你不愧是艾裡席恩第一勇士!不過還是請你給自己扯一塊遮羞布吧!說個冠冕堂皇點的願望!拜託了!”

“哦。”

阿特拉斯很乖地點點頭。

“冠冕堂皇。搜索中……搜索完畢。”

“我的理想是當春哥。”

噗──還沒來得及說話的北宸再次噴了出來。

“不好嗎?那個不是可以死後滿血原地復活的嗎?”附身月使疑惑地歪頭。

“不行!絕對不行!換一個!”

“哦。那我的理想是有一個叫李剛的爸爸。”

“那個也絕對不行!!”

“哦。……重新搜索,……搜索完畢。”

阿特拉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露出了亮閃閃的神色:

“我的目標是──沒有蛀牙!!”

“駁回!!”

北宸、西風、黑禍素劫同時舉起手做了個叉叉的姿勢。

於是附身月使很委屈地垂下了尾巴。

“不用搜索啦笨尾巴。”亞曄在一邊好笑地拍了一下阿特拉斯的後腦勺,“只要說出來你最想實現的事物就好了。──除了發情之外。”

“哦。這個簡單。”

尾巴立即翹了起來,然後啪嗒啪嗒亂甩。

“我的理想是,大家都能永遠在一起。不要受傷,不要不高興,不要分開,也不要吵架,便秘也不行。”

“不用特意加上便秘啦──”北宸好笑地拍拍阿特拉斯的尾巴。“是個好願望,我們大家會努力實現你這個願望的。”

她說著擡頭看著眾人:

“那麽,從現在起,大家都要好好默念幾次自己的理想──這就是我們從戰場上回來之後要做的。我們可不能讓自己的生活,還沒開始就這麽結束啊。”

她舉起了酒杯──然後,很快,一個個酒杯都湊了過來,玻璃的碰撞聲,叮叮噹當地響了起來。

“為了自己尚未實現的夢,絕對要活著回來!!”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7:42

第二十三章 終焉之前(上)

艾裡席恩皇宮頂端的天臺上,被莫名其妙的丟襪子大戰逼到了退無可退的某前第一戰器看了一眼身後的護欄和下方的廣浩的大晶原。

而追擊的北宸幾人也隨著追到了天臺,非白麵無表情地跟著,琥珀綠色的雙眼,正用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神色看著霞血的背影。

而霞血拍掉的粘在頭髮上的一塊甜棗皮,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啦,小姑奶奶,出氣也出夠了吧。還有什麽想砸過來的,一併砸吧,砸完我該走了。”

北宸歪了一下嘴角,遞過去一塊乾淨的毛巾。

“氣是出了,但是還是不能接受你的理由啊。”

“我的想法有這麽難理解嗎?”

“不難理解……其實說得自私點,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說不定也會做和你差不多的蠢事,但就算這樣,我還是不能否定這是‘蠢事’這一事實就是了。只是霞血……”

北宸說著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擔憂自己的下一句話會讓霞血受傷。

但是她最後還是說了:

“只是,既然你這麽希望有人陪伴的話,那之前的契約者……為什麽不和他們簽共命契約呢?那憐蒼至今保持著二十幾歲的樣貌,就是因為邢歌把她的生命力分給他了吧?”

霞血的臉色隨著這句話變白了幾秒,但他還是很快就恢復過來,搖搖頭:

“和我簽共命契約的話,就無法預計自己會活到什麽年頭。事實上,這軀體雖然一千多歲了卻依舊十分有活力,如果我沒有被你們聯合起來殺死的話,保守估計起碼還可以再活上幾千年吧。我的契約者……他們正因為是太過優秀也太過理性了,所以他們沒有人有這個自信不被時間擊倒──也沒有自信自己會在將來不會厭倦。所以他們寧可以人的身份,璀璨地過完一世後死去……也不願意留下來陪我。”

北宸身後的黑禍、素劫、向影、亞曄聽聞這番話之後,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是心照不宣地──帶著自信、喜悅而又自豪的神情。

這種互動自然也落入了霞血的眼中,讓他那金色的雙眼因為羨慕不甘而晦暗地閃了幾下。

他向後靠在了天臺的護欄上。

“果然,我的歸宿最後還是只剩下特蕾莎啊。”

“霞血。”北宸皺眉,“要怎樣才能打消你這個想法?砸水果沒用的話,難道真的要砸星靈炮嗎。”

“恐怕是這樣呢。”

黑髮金眼的星脈種勾起嘴角,露出了和平時一樣的、帶著帝王氣勢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所做的是錯的,所以你們砸水果砸襪子──我也認了。但是,你們也無法中斷我的行動。我會去和最後一個殺星者合作──然後將赤靈炮塔對準萬祖。如果你們不跳我準備好的陷阱、創造新的萬祖的話──那這個世界的星靈力循環系統恐怕就會崩壞吧,不過這和我無關。星靈力消失的話,人就會失去對戰器、對各種靈晶的依賴,而把目光重新放在發展科技上──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人類文明會回歸甚至超過古文明技術,我會全力輔佐他們,然後……”

他說著,臉上露出了有些恍惚的神色,苦笑著擡頭看著頭頂的天空。

“不管會等上多久,她終究會回來的吧。”

“……”

北宸沒有回話。她知道,到這地步,說什麽都已經多餘了,霞血的主意早就定下,這千百年壓抑而成的怨念,並不是她一兩句話就能化解的。

沈默間,霞血已經跳上護欄,雙腳穩穩地站在護欄之上,呼嘯而過的風,吹起了他黑色的頭髮和長長的黑色大衣。

一眼看去,竟然有種──這個人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亡靈的感覺。

“霞血,小心──”

北宸上前一步伸手,但下一秒她就後悔了──先不說霞血的平衡感怎樣,以他的身手,就算是從這皇宮頂上掉下去,恐怕也不會傷一根頭髮吧。

見她這樣,霞血背對著身後的大地,在風中笑了起來。

“我問一個問題。”

“說。”

“如果我說……如果拉提亞武鬥大會上,你不擇手段贏了比賽和我契約的話,之後你所碰到的一切磨難都會不復存在,你所擔憂的末世危機,或許也在一年前就解決了,那麽我也不至於要去復活特蕾莎──如果選擇了我,你的未來會變得安逸平和又愜意──聽到這些,你會後悔嗎。”

這句話讓北宸背後的向影猛地緊張起來,但像是已經提前知道北宸會說什麽似的,亞曄在一邊帶著了然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擔心。

果然,北宸輕輕地,堅定地搖搖頭。

“那個未來,再好再安逸,也沒有向影的存在,如果選擇了你,我才會後悔。雖然對你的千年孤獨表示理解,但霞血,我也想問你──當我在戰器塚饑寒交迫又差點被低級附身月使殺掉的時候,給我溫暖,替我找食物,拼上性命保護我的,是你嗎?知道我是巫女,也不離不棄甚至願意陪著我、寧願活活餓死在費因海姆的,是你嗎?”

霞血無言以對。

“就算沒有選擇你讓我承受了更多的波折和辛勞,就算之後付出了幾倍的汗水……忍受了更多痛苦……但只要能換來向影,那就是值得的!霞血……不惜犧牲所有的戰器和附身月使的命也要改變時代來換回特蕾莎的你……難道不能理解這一點嗎?”

“……”

星脈種沈默良久,才從喉嚨口憋出一句有些苦澀的低語。

“就算要把我逼上復活特蕾莎的絕路,你還是要這麽說?我對你來說就這麽沒有魅力嗎。”

北宸神色複雜地呆愣了幾秒。

“……如果這世上沒有向影──或許你對我來說也是有魅力的吧。畢竟你很帥又很強,我最早還對你臉紅過來著。但是……”

“但是,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霞血接下了北宸沒有說完的那句話。

“所以,我最後還是只剩下一條路。”

“你可以走的路其實很多……只不過你很死心眼地把所有其他的路都封堵上了而已。”

“嗯,我就是這麽死心眼,畢竟最早的我,可不是什麽生物……而是一個隻知道在固定的軌道圍著塞那加德轉的笨衛星而已。”

“我會阻止你。絕對!”

北宸握緊拳頭對霞血大聲宣告。

“萬祖也好,赤靈炮塔也好,殺星者也好──你也好!我會把所有的事都解決的,你們看著吧!!”

霞血的臉上湧現了充滿戰意的笑容,周身散出了絲絲殺氣,對著北宸點點頭。

“那就祝你武運昌隆了。”

“贏了你之後──你看著吧,我會從費因海姆進口榴槤砸你!”

“……”

霞血的嘴角抽了一抽──但幾秒之後他又有些釋然地笑了起來。

然後,他的身體,慢慢向後倒去,最後重心離開了護欄,以背對著地面的姿勢向護欄外摔了下去。

北宸一驚,快走幾步往護欄外看去……卻發現下面已經空無人影。

奇)而緊接著,一邊的非白也快走了幾步,跳上了欄杆。

書)“非白……”北宸用有些複雜的語氣叫了他一聲。

網)“不用挽留。把我們當做真正的敵人,全力和我們一戰,守護我們的尊嚴吧。”

非白低頭看著在地面仰頭望著他的北宸,伸出手,像是想要觸摸什麽似的,手向前探出,停留了幾秒,但很快,他就把手收了回去,然後在眾人的目送中,也跳下了護欄──然後在一陣靈晶的光芒中消失了。

大大的天臺,現在只剩下北宸幾人。

看著護欄下那廣闊的大地,北宸在風中沈默了。

“我們回房間吧。”

亞曄在她背後輕聲說了一句。

然後,很巧地,過了不到一小時,辜銀嶽、亞加德、西風、葛籣佘……還有蘇末、拉格納爾特、逸之,帶著踏夜鐵騎的精英們,用靈晶趕回了艾裡席恩。

偌大的會議室中,眾人交換了情報,在得知霞血的計畫後,會議室的眾人同時陷入沈默了許久。

最後還是蘇末先開口。

“結果那個變異的附身月使是赤靈炮塔的啊……我還以為是霞血弄出來的呢。”

“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弄的呢,和拉格納出現的時間扣得這麽好差點殺了北宸。”

西風在一邊涼涼地說道。

蘇末卻有些委屈地苦笑了一聲:

“拜託,我明明有和北宸說過,混不下去來找我,又怎麽可能叫人取她性命?我的分寸可是掌握得很好的。──葛籣佘你給我住手!”

結果,一開始還是嚴肅地向北宸解釋呢,但還沒說完,坐在他邊上的葛籣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刷地一下取下了正在說話的蘇末的面具,丟到了北宸的跟前──這還沒完,北宸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呢,又是嘩啦嘩啦幾聲,一共十幾個一模一樣的鐵面具被丟在了北宸面前的桌面上。

“哥、哥哥……這怎麽回事啊?”

北宸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面具堆,再看了一眼暴露了真容的蘇末──讚歎地感慨了幾聲果然又是個美男子。

“手信。蘇末的面具。”

“我、我知道這是蘇末的面具……但是為什麽要給我他的面具,而且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個面具啊?”

“不是說猛獸的身體部件很值錢也很有價值嗎。這東西再生很快所以我就多剝了幾個。”

蘇末頓時額頭青筋猛跳:“雖說我是偉大意志,但也別把我當做可以剝素材的怪物好吧?!”

西風斜眼:“面具也是身體部件嗎?”

“而且‘再生’是怎麽回事啊喂……明明只是從逸之手中拿了新面具戴上而已啊!”素劫抽著嘴角一指邊上正氣急敗壞地重新戴面具的蘇末。

葛籣佘卻不理會那些吐槽,只是盯著北宸:

“總之你拿著,說不定可以入藥。”

“……謝、謝謝。”

北宸心裡很想說面具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入藥的,但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忍住了。

“所以……”

頭頂青筋的蘇末想要把話題扯回來: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殺星者和赤靈炮塔萬一和霞血聯合起來的話……”

“對了,北宸,說起手信,我也有帶。”

辜銀嶽沈聲說著,拿出了一塊漂亮的皮草,有些不好意思地遞了過去。

“哦哦──好漂亮的皮毛……這下新的冬裝有著落了,謝謝啊銀嶽!”

“你喜歡就好。”

“……”

被打斷說話的蘇末臉色更是黑了一分。

拉格納爾特看不下去了,便站出來清清喉嚨:

“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

“原來大家都有帶手信啊!那亞加德和西風呢,你們也有手信的對吧對吧?”

北宸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亞加德和西風──但後者卻並未回話──亞加德面無表情地盯著茶杯發呆,而西風則用冰冷的眼神瞅著她,一臉“你竟然還好意思找我要手信”的嫌棄的表情。

“……呃,亞加德,西風,你們怎麽了?”

“哼,怎麽了?”西風冷笑一聲,“你還問怎麽了?在我和亞加德不在的時候,和向影、雙子、亞曄簽了共命契約?很好嘛?才離開這麽一會,翅膀就硬了?這麽膽大包天的事也敢做?”

……糟糕了。

這下,不光是北宸,向影和雙子也有點臉色發綠──惹惱西風那可不是開玩笑,走到哪裡都會被布丁子彈狙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倒是亞曄,他揚眉鬼魅地輕笑了一聲:

“這麽生氣是做什麽,西風,又沒說不和你們簽,再說你不是經常說死抹茶淫亂胡來什麽的……既然這麽嫌棄人家,那還是別簽共命契約比較好吧?”

“哼,就因為那女人淫亂胡來,你以為除了我們這群蠢蛋之外還有誰會要她?

“我要我要!”

朧雲在一邊不知死活地舉手。

砰砰砰砰砰!!

結果話說完不到一秒就被西風的子彈和那羅迦的轟炸打到縮牆角了。

西風面無表情地整整帽子:

“那種傷風敗俗的女人不是你能碰的!看見了把這女人有多混蛋,我要是不長期管著她,她還不知道會胡鬧到哪裡去?”

“……‘哼誰說我不想簽共命契約的我才不會允許她再招惹其他男人呢同生共死我也要算一份!’……以上是剛才那句話的翻譯。”

砰砰砰砰砰!

負責翻譯的語言學家外加正常人拉翰也被打去縮牆角了。

話題再次被打斷的蘇末以及拉格納爾特感到壓力有點大。

“北宸,請不用擔心。”

看到北宸臉色有點發白地看看西風又看看自己,亞加德很體貼地開口了。

“我知道這是你為了救黑禍素劫而進行的舉動,所以我不會有諸如不甘心或者吃醋的舉動的。”

“亞加德,杯子碎成一堆粉末了哦。”黑禍在一邊流著冷汗提醒。

亞加德聞言低頭,然後有些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

“唔,奇怪……腕力不受控制了嗎?各位很抱歉,我去換一下杯子。”

說罷便起身去走去一邊的酒櫃。

“……亞、亞加德……”向影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喃喃起來,“你同手同腳了,……而且地板都碎了……”

“唔……奇怪,失去制禦系統之後無法收放力量了嗎。”

亞加德有些鬱悶地伸手想要去開酒櫃的門──結果,劈劈啪啪!連帶玻璃門,所有的玻璃器皿全部莫名其妙地碎成了小塊──然後又被高濃度的靈子壓成了粉末。

好可怕!這吃醋也太可怕了!!這還是無意識的吃醋就能這樣,要是真的爆發了世界會滅亡的吧?!

──包括北宸在內,所有人的臉都綠了。

“所、所以……亞加德和西風你們別生氣,我真的只是因為黑禍素劫的緣故才沒能等你們回來……你們要是願意簽共命契約的話我是再歡迎不過──嗚哇哈?!”

話還沒說完呢,兩隻手已經被西風和亞加德同時竄過來抓住──咬破,對上對方的手心。

於是,刷地一下,又有新的、牢固而又溫暖的維繫建立了。

而隨著這種湧動在雙方間的暖流,環繞在西風周身的怨氣以及亞加德那意義不明的吃醋靈子壓才慢慢淡了下去。

“但就算有共命契約在,黑禍和素劫身體上的問題也沒得到根本上的解決吧?”

蘇末開口了。

“對,他們的身體還是處於能量流失狀態,只不過北宸你的體內的力量很快就補上去了而已,這樣長期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吧?”

“嗯,”北宸神色凝重起來,“我也在找真正的解決方法呢。”

“我或許有可以徹底解決的方法哦。”

蘇末面具下的嘴角有些狡猾地翹了起來──聞言,所有人的視線便迅速彙集了過來。

哦耶!被周圍的吐槽和連續損失面具的赤月意識有點自暴自棄了,很幼稚地在心裡比了個V型手勢──叫你們打斷我發言叫你們打斷我發現,現在不還是乖了!

“不過在此之前,不是應該討論一下塞那加德那些最頭大的敵人的問題嗎?”

“啊、那個啊。”

北宸用沒什麽危機感的神情笑了起來。

然後她環視了屋內一周,和所有人都交換了一遍眼神──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之後,她揚頭露出了豪邁的笑容。

“……這種時候了,已經不需要講什麽陰謀詭計了吧?”

她身邊的向影用力點著頭,把手輕輕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同樣帶著充滿戰意的眼神微笑。

然後兩人一起開口。

““直接上,打倒他們就是了。””

荒原女王和第一戰器用充滿信心的語氣,如此說道。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7:20

第二十二章 遲了三年對談

艾裡席恩女王的書房中,北宸和霞血面對面地坐著,兩人面前各放著些人類和戰器用的食物──看起來不像是敵對方的商談,而像是老朋友的敘舊。

不,或許兩邊都沒有把對方定義成純粹意義上的“敵人”吧。不然以雙方的個性和行為準則,早就已經只剩下其中一方了。

北宸的杯中盛著鮮美的果酒,而霞血的杯中則放著加入了調味品(那些可食用晶體)的星靈礦溶液,兩邊同時舉杯,對對方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沒想到我的想法都被你猜透了。”

霞血一邊抿了一口星靈礦溶液,一邊苦笑著搖搖頭。

“我還是低估你了呢,北宸。”

“早知道我會猜得這麽準,你後悔當時就不該給我那本日記對嗎?”

北宸揶揄地笑了一聲。

“我原本的目標,只是想通過特蕾莎的記錄,讓你把目標放到塞那加德身上的。”

“你想引我們兩個互相對毆,引蘇末執行末世計畫,然後讓向影動用那個全世界戰器的命令權──然後你的目的就達到了吧?”

霞血不做聲。

“遺跡和赤塔中……本沒有可以讀懂的現代塞那加德文字。……那些也是你加進去的吧,就是為了我們能順利瞭解到過去的事。”

北宸一邊說,一邊把一個培根番茄卷丟進嘴裡,細嚼慢嚥後吞下,見霞血還是不回答,只是好笑地看著她的臉,於是眼珠一轉:

“那我換個問題。……亞加德是誰的後代?”

霞血倒也直言不諱:“安德列。”

“果然。”北宸動動杯子,看著裡面晃動的液體。“看亞加德的遭遇就覺得……你們三個意識之中,無論是誰在執行騎士的人選事宜時都沒想過善待‘騎士’──亞加德對我十分忠誠所以還看不出什麽,恐怕,在那赤錐之中,還有著什麽對巫女動手之後立即執行的懲罰什麽的吧?”

“要是他傷了你,你身上所受的傷會三倍返還到他身上。”

“你承認了?”

“當然,和亞加德有關的事,我是交給普羅米修士去做的。費因海姆這邊的紅崖──你應該能猜到‘真神’是誰吧?”

“果然還是你吧?”

“bingo。”

霞血豪氣地一挑眉,打了個響指。

“果然,普羅米修士──那個女性的人形附身月使也是在配合你演戲嗎。那也就是說,弑月十三座裡的那個號稱已經死掉的‘萊特’就是你?”

金眼的星脈種豪邁地笑著,然後點點頭。

“還有什麽疑問嗎?我可以一併替你解答哦。”

“赤塔上的資料庫被動了手腳──也是你做的。你在誘導我和蘇末還有塞那加德作對。”

“嗯嗯。”

“靈武司工會裡設立的那個可以測定等級和排位元的觸覺球也是你暗中做手腳按上的吧?有了它就可以記錄世界上大部分靈武司和戰器的資料了。”

“嗯嗯。”

“通過次元門的人可以讀懂異世界的文字,是因為次元門會給穿越門的人體內移植有翻譯功能的什麽機械嗎?這也是你做的?”

“這倒不是。”霞血總算是搖了一下頭。“製造次元門的,是萬祖。”

“──咦?”

“萬祖和我們不同,它是四維生物。你和它應該說過話吧?”

“說過,他可以同時說很多句話──原來如此,四維生物啊,三維外加時間軸的話,就能理解萬祖的說法方式為什麽這麽特別了。”

“對,他不僅能看到空間,也能看到萬物的‘時間’。具體的原理我是不知道啦,總之聽萬祖說,四維生物有一定幾率能看到平行宇宙的另一個世界。位於塞那加德的異次元同位星球,就是費因海姆,也就是你的家鄉地球。”

“……原來如此……”

“在發現地球之後,萬祖把那個被塞那加德捨棄的名字‘費因海姆’,給了它。當時,那個星球還沒有智慧生物出現,塞那加德通過萬祖瞭解到這個星球的時候,很憧憬那裡,想要將那裡作為自己新的身體,但被我和赤月一起阻止了。”

“為什麽?”

“要移居去那裡,就勢必要帶上星靈力這種能源。而我覺得──這能源正是引發各種各樣戰爭的源泉。所以我反對再將戰火引去平行的時空。塞那加德被我們說服,最終沒有履行他的想法,但也就是因此……他開始和我們兩個衛星有了隔閡。”

霞血說著,像是回想起了很久遠的事似的,雙眼放空,露出了有些虛幻的笑容。

“一千年前,我和塞那加德的觀念出現了嚴重的分歧,當時附著在附身月使體內的我和他狠狠打了一場,然後以我的失敗告終了。我一度陷入假死狀態,然後是萬祖通過我的屍體,把我的意識移到了現在的軀體──也就是‘霞血’體內,以新生戰器的姿態重生了。重生之後,我發現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特蕾莎的後代們,先後被塞那加德和赤月殺了。”

“……誒?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他們大概認為我會惡意利用赤匣吧。於是就想消除所有可以使用赤匣的特蕾莎的血緣者。反正末世的預言什麽的,換成其他人選也不是不可以。”

北宸聞言皺了一下眉。

“然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僅剩的血緣者,把他偷偷藏去了費因海姆。監視血緣者的散佈的同時,我在那邊設立了‘紅崖’,想嘗試人工培養能容納赤匣的軀殼,但最後以失敗居多,最成功的也只是那些‘偽殼’而已。”

“這些……塞那加德沒有發現嗎?”

“沒過一百年,很快就被發現了。”霞血歪著嘴聳肩,“但塞那加德倒沒有趕盡殺絕,大概是冷靜下來心軟了吧。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各自進行自己的計畫唄。”霞血苦笑了一聲,“很快塞那加德也再次換軀體了,也沒告訴我要換去什麽體內,只聽萬祖說他選了一個新的附身月使的身體。所以最後我和他徹底斷了聯絡──”

“把正式的戰場,放在了現在?”

“正是。”

霞血點完頭之後,北宸垂眸喝了幾口酒──兩人沈默了幾分鍾。

“霞血,你還是在說謊──不,不是說謊,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說。”

“什麽?我的目的都已經被你猜到了啊。”

“你想讓向影代替萬祖成為新的生命支柱的深意是什麽?僅僅只是想救萬祖嗎?”

“還想破壞這個時代吧。我一直散佈那樣的預言不是沒有理由的。”

“……破壞這個時代?”

“我想復興古文明的技術。把人類那些被埋沒的科技全數重新帶回世人的眼前。”

北宸愣了十幾秒,然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果然,還是在說謊啊。

但是北宸卻不再和霞血糾纏這個問題,只是再吃了一口桌前的點心。

“那現在你的計畫都被我識破了,你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伺機而動唄。啊、對了、下個刃鳴之夜,萬祖恐怕就會撐不住了呢。到時候可能沒有戰器出生,而全部變成狂暴鐵鬼了呢。你們可別忘記這些沒什麽大腦但比我們更難纏的敵人哦。”

下個刃鳴之夜就撐不住了嗎?!

北宸猛地一皺眉頭──對了,最近萬祖消耗了很多體力來為亞加德製作身體,所以加速了他的病變嗎?

看見北宸凝重的表情,霞血似乎很滿足地露出了有些惡作劇的笑容。

“還有一個被你們忽略的敵人在頭頂呢。”

“頭頂?頭頂────”

北宸思考了幾十秒,然後愣住了。

頭頂的話有毒月和赤月……毒月除了附身月使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麽大威脅,那麽赤月呢?

赤月有赤靈炮塔──但是炮塔早就沒有人使用了啊。

“還沒有想明白怎麽回事嗎?高濃度的星靈力,會帶來什麽──你不是知道嗎?”

“啊──”

北宸從喉嚨口發出了顫抖的輕聲驚叫。

星靈力濃度高到一定程度以後,所浸泡的無機物質,會有幾率產生生命跡象甚至是自主人格──而赤靈炮塔,那可是個用星靈力當武器的要塞啊。

“赤靈炮塔雖然浸泡的是人造的紅色星靈力,所以人格產生得慢了一點,但確實是有了人格沒錯。我去看過一次──該怎麽說呢,就算是我,也起了那種‘恐懼’的感覺啊。”

“什麽意思?”

“完全不健康的人格。大概是安德列的殘留思念留在了那炮塔內的緣故?總之,它作為要塞,武器,只有戰鬥欲、殺戮欲和破壞欲。他至今沒有動手攻擊塞那加德,是因為我動手封鎖了它的運作程式的許可權。而解開程式許可權的鑰匙──就是你體內的赤匣。”

“那他怎麽沒有想辦法來找我?”

“怎麽沒有?”霞血的嘴角危險地勾了起來。

“他的意識隨著赤月的土壤,化作隕石來到塞那加德的地表,然後變成毒素,汙染了戰器塚,利用戰器們的屍體,造出了最早的狂暴鐵鬼──不僅如此他分出了一小部分意識,然後侵佔了一個附身月使的身體。”

“──附身月使──難道說,那個────”

“對,就是那個變異了的附身月使。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他身為附身月使卻可以操縱狂暴鐵鬼?因為他們的本源都是赤靈炮塔的意識啊。

當然了,因為不是全部的意識都進入了那個身體,所以他的情況很不穩定,他和那個附身月使雙方至今在搶身體的主導權,而且還讓身體發生了莫名其妙的變化。你不是很好奇最後一個殺星者‘嘲笑萬物者’是誰嗎?他就是了。”

見北宸臉色煞白,霞血心情很好地搖搖手指:

“有時候,災難就像鞭炮一樣。一旦點燃了,就會自行爆炸下去,就算你把我們這幾個點燃鞭炮的人揍扁,其實也沒有什麽意義呢。好了,你現在要怎麽辦呢?天上有虎視眈眈的炮塔,地面上有即將大批量出現的狂暴鐵鬼──就算搞定了我們三個偉大意識,你似乎還是什麽都沒解決?”

北宸放下了杯子,拿起一邊的餐巾擦擦嘴,然後慢慢吐了一口氣,擡眼看向霞血。

“霞血,先不說那個,我想對你說一句話。”

“哦?”

“你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死變態怎麽這麽欠揍啊。”

“……”

前第一戰器的嘴角抽了一下。

“而且,就算你現在說了這麽多──也不能解釋你前後那互相矛盾的行為啊。明明一開始是和我們一起在星靈革命中和蘇末作對的啊,但後面為什麽又要給我那本日記,對向影說那些話?你一開始確實是想幫我的吧,但是為什麽後來又變卦了?”

“為什麽呢。”

霞血摸摸下巴,慵懶地靠在沙發之中。

“這麽說吧,應該說是,我幫助你們這段時期,才是我的‘變卦’,而現在只是返回這幾千年我決定下來的行動軌道而已。”

“那為什麽你當時會放棄了經營這麽久的計畫,幫助我們?”

“因為……”霞血說了一半停下,用有些複雜的神色看著北宸。“因為和你的相遇。你和……特蕾莎,某些方面很像。”

北宸如遭雷劈地呆住,愣了半晌,然後呐呐地點頭,捶了一下拳:

“我懂了……原來如此。我徹底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她說著大口喝光了杯中剩下的酒,然後放下酒杯定定地瞧著霞血:

“你的目的……果然……最終,最根本的目的,還是想讓特蕾莎回到你的身邊吧?”

啪!

霞血面無表情,嘴角毫無溫度地翹起,動作也絲毫沒有變,只是如同一隻休憩的黑豹一般優雅地斜靠在沙發中──但他跟前那盛著星靈礦溶液的酒杯卻莫名其妙碎了。

“我說中了呢。”

北宸神色複雜地看著霞血的臉,遞過去了幾張紙巾。

“復興古代科技的目的,根本沒有什麽偉大的理由,其實只不過是想要找到──讓特蕾莎重新醒過來的技術對吧?她的身體因為紅色星靈力的緣故,當時並沒有死亡吧?死亡的……只是她的意識而已?所以……你保存了她的身體,至今沒有放棄想要讓她回來對嗎?”

霞血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出現了崩壞,但他很快就又回復了那遊刃有餘的神情。

“你說的沒錯。特蕾莎的身體──至今還完好地保存在赤塔之中。但是就算是我……其實也是知道的。她已經死了,不用邪道的手段,是救不回來的。她自己肯定也是不希望自己的長眠被打攪的吧。所以,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不會去這麽做。”

北宸吞了一口唾沫:

“……也就是說,因為我的出現……讓你覺得我可以成為特蕾莎的替代品,所以你……就暫時放棄了讓特蕾莎復活的計畫,但後來發現我和特蕾莎畢竟不是同一人,所以最後還是……”

“你錯了。我不會把人當替代品,這不光是不尊總你,也是不尊重她。”

帝王級戰器的臉上,微微露出了罕見的──脆弱而又自嘲的笑容。

“我……在身為戰器重生之後,曾經換過幾個契約者。”

霞血邊說,邊有些恍惚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加上那憐蒼那個混蛋……一共是三個女的,兩個男的,除掉那憐蒼,我和每人感情都很好,他們活著的時候,我沒有找過其他契約者,而是一直陪著他們走到人生盡頭。每次送走一個契約者,我都很不好受。但是有什麽辦法呢?人類和戰器不一樣,他們不會隨著力量的提升也延長壽命,就算是再強的戰士,也至多活到一百多歲。所以他們一個個都走了,最後只剩下我。”

北宸沈默。

“你們可能不能明白吧,這種有著無盡的生命,不得不看著自己心愛之人老去離開的感受。”

“……不,大概……我可以理解。”

“嗯。所以……也因為此,我一直想要個能永遠陪在我身邊的人。特蕾莎有著紅色星靈力浸泡過的不老身軀,但是她卻積鬱而死了──而你身為她的後代可以容納赤匣,因此也可以獲得無盡的生命。”

“……這……”

“所以你明白了吧。你和她之間不需要誰替代誰。我只是自私地想要一個契約者陪在我身邊而已。特蕾莎能回來是最好,但是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之後的日子也會很有趣,我當時是這麽想的。”

“但你把我丟去戰器塚之後就沒有蹤影了。直到拉提亞武鬥大會才……”

“我太相信自己的魅力了。我以為沒有人能拒絕世界第一的戰器。但是……”

霞血自嘲地笑著,搖搖頭。

“自從參加了你的生日宴之後,我發現──對你來說,我確實是完全沒有必要存在的,你身邊根本沒有哪怕是一個針眼的地盤可以屬於我。──那我還做什麽非你不可呢。本來,你就只是讓我可以避免使用那殘酷的外道叫醒特蕾莎的‘後路’而已。”

“你也太任性了吧喂。”

“我一直以來就是這麽任性的啊。”霞血恢復了傲然霸道的神色,挑了一下眉。

“什麽能量平衡,什麽環境保護,什麽種族矛盾……其實我並沒有太大的幹勁去維護它,我只是想要一個可以消除我的無聊的伴而已。”

“……”

北宸咬牙切齒,忍無可忍地拿起了桌上的一個天風果──然後惡狠狠地對著對面的霞血砸了過去!

“你……你這個幼稚鬼!!”

霞血沒料到北宸的反應是這樣,有些意外地伸手接住了那個天風果──但還沒拿穩呢,第二、第三個又砸了過來!

“等、等等──喂!”

“去死!寂寞症!傷春!大中二!自戀狂!超音癡!”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一大堆水果全數向著帝王級戰器身上招呼了過去,一開始還能閃避一下,到後來就算是一直保持帥氣瀟灑形象的霞血也破功了,在書房中被北宸砸得抱頭鼠竄──就算是水果,裹上紅色星靈力的水果,挨一下也不好受的啊!

於是霞血不得不從書房中奪門而出,被北宸追著在走道中Z字型跑路了,樣子實在是狼狽得可以。

“別砸了!喂……小姑奶奶!我說……很疼誒!────實在不爽咱們決鬥──啊疼疼疼!別砸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但是北宸──大概是被霞血的理由氣到暴走了,依舊不依不饒地捧著一大藍水果追在後頭攻擊,結果沒過多久,在附近待命的向影、亞曄、阿特拉斯、黑禍素劫也都圍了上來。

“主人──呃,主人你在……做什麽啊?”

看到這幅景象,向影顯然有點混亂。

“這還不明白麽。”

亞曄靠著牆,用很優雅的動作──挖了一下耳朵。

“他們在決鬥啊。”

“咦?!決鬥?!拿……拿水果決鬥嗎?!”

“這你就不懂了笨蛋影。”黑禍在一邊壞笑著搭著向影的肩膀,“這是古代的決鬥法啊!曾經有一個國家叫巴不拉比,這個國家有法律規定不準用武器進行私鬥,所以互相有仇的人就想了一個方法──就是用水果!”

“沒錯沒錯!”素劫也在一邊添油加醋,“拿水果互相砸對方,最後誰身上的水果汙漬少,就是誰贏哦!”

“原來如此──”向影恍然大悟,“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幫主人去拿水果砸霞血前輩?”

“沒錯!”

黑禍壞笑著從儲物空間拿出某樣東西團成一團,然後用力對著霞血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霞血臉色一變然後向後猛地一仰身子險險地躲過了,然後轉頭氣急敗壞地大吼:

“不是說用水果嗎你把臭襪子丟過來是做什麽!”

“耶?你認錯了啦霞血大人!”素劫搖搖食指,“這可不是臭襪子,這只是長得像臭襪子的水果,名叫腳皮果!”

“那不就是臭襪子嗎!?”

北宸在一邊臉都綠了:

“黑禍誰讓你亂丟我的襪子的!還有霞血你個混蛋!襪子就襪子為什麽要加上一個‘臭’字啊!我的襪子哪裡臭了!”

說罷又是劈里啪啦一堆甜棗丟了過去!

“原來如此──是要丟襪子嗎?”

向影在一邊喃喃起來。

“不是說丟水果嗎為什麽會變成襪子啊!”

霞血欲哭無淚──然後又一縮腦袋躲過了一個飛過來的黑色物體!

阿特拉斯正在面無表情地嚼著天風果,然後腮幫一鼓,果核如同真正的子彈一般疾射而出,瞬間射斷了霞血的幾根頭髮!

“&*……*&%%……&%!拜託不要用這種沾著口水的東西攻擊人啊!還有為什麽只是一個果核它會紮進牆壁裡面啊!你的咀嚼肌有多強力?!”

霞血語無倫次地罵罵咧咧起來。

噗噗噗!

又是三枚果核子彈射了出來,霞血臉都綠了,不得不叫出了戰器形態,揮劍才把那幾個果核劈碎。

圍觀眾人瞬間沈默了。

“我最厲害。”

阿特拉斯的尾巴興奮地翹了起來。

“我把敵人逼進了第二形態,北宸要表揚我。”

“啊、啊哈哈哈,是啊,阿特拉斯真是厲害……”北宸乾笑了幾聲,“不過還是別用嘴發射子彈了……我覺得霞血有點可憐……”

附身月使一歪頭:

“哦。那我也丟襪子。……可我沒襪子。”

說著,阿特拉斯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那上面只是覆蓋著保護腳掌的硬質甲殼而已。

“……沒襪子。”

阿特拉斯的尾巴一下子委屈地掛了下來──這下北宸和黑禍素劫都嚇壞了。

“別難過別難過我們明天就給你去買襪子!”

“對啊對啊!你要幾雙就給你買幾雙,哪怕連角上都套襪子也沒問題哦!”

“所以千萬不要去掰腳上的甲殼拜託了!世界上沒這麽獵奇的襪子啦!”

這邊三人七手八腳才把阿特拉斯安撫下來,這邊向影和亞曄則緊盯著一邊有些虛脫的霞血的身影。

“嗯……原來如此……總之是要用投擲襪子的方式打倒對方沒錯吧?亞曄前輩。”

“沒錯──敵人是霞血這種重量級的,所以普通的襪子肯定不行。”

亞曄故意露出煞有其事的表情點頭道。

霞血抽嘴角:“我說都說是砸水果不是襪子啊……”

“有了!”向影一拍手掌,“主人的襪子我是絕對捨不得丟出來的!放在枕頭地下當護身符還差不多!我還是用星靈力做個襪子吧!”

“哦哦!好主意!”素劫起哄。

“……向影,誰讓你用我的襪子當護身符了……”北宸臉黑了。

“來吧!”好久沒有好好玩顯然有些想要活動身子的亞曄舉起了鐮刀做起了疑似揮球棒的動作。

“哦!”向影豪氣萬千地握拳。

於是,走道上空出現了一雙比人還大的襪子──。

圍觀的黎枔:“……做得還挺像。不過為什麽上面有一個小洞。”

向影:“主人的襪子我怎麽可以隨便捏造外形,當然是根據原本的形象真實還原了!”

瞬間,無數道崇敬、憐憫、意外、同情的眼神紮在了北宸身上。

艾裡席恩的女王竟然如此艱苦樸素連襪子有洞了都還在穿……實在是可歌可泣、可歌可泣啊!

霞血:“……夠了快砸過來吧我早死早超生算了。”

北宸:“不還是砸我吧我沒臉活在世上了。”

而一邊的向影已經把襪子團了起來──然後亞曄發出了豪邁地大喝聲,乓地一聲巨響,巨大得如同一個鐵球的襪子直直對了霞血飛了過去,然後被霞血同樣大喝著切成了數片,碎在了地上!

於是霞血冷笑著收劍:

“哼,想要打敗我,首先學會投擲會在空中改變軌道的襪子吧。”

“該、該死!竟然輸了!”向影一臉不甘,“可惡,下一次我一定要做出更有威力的襪子來!”

“沒錯。”亞曄拍拍向影的肩膀,“只要有毅力,我們一定能打進全國大賽的!”

“是!亞曄教練!”

圍觀的黎枔:“……”

圍觀了有一會但不知道該從何開口的非白:“……”

“我說,沒人記得襪子是用來穿在腳上的了嗎……”

正常人拉翰縮在一角小聲嘟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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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6:38

第二十一章 被中斷決鬥

北宸安靜地看著非白拿掉了身上佩戴的幻化靈晶,露出了原來的面貌。

當初非白改變樣貌之後就和西風翻臉,離開了艾裡席恩,之後,北宸再也沒見過他,所以這次是北宸第一次見過改造之後的非白。

黑色的長髮,琥珀色中帶點綠色的雙眼,溫和又帶著點邪氣──和原本向影那忠厚的外貌完全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雖然無論是向影還是黑禍素劫都不怎麽同意北宸上前,但她還是輕輕地掙開了雙子的守護,靠近非白幾步。

因為亞加德的失誤,他有了至今為止都十分諷刺的人生,就算現在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也無法責怪他什麽,對他,北宸這邊得負全責。

看著這張臉,北宸竟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感覺。

反倒是非白先開口了。

“最近還好吧。”

“……呃,嗯。”

“……好像過得不怎麽順利的樣子呢。”非白輕笑了一聲。

“是啊,不過現在已經好轉了哦。”

北宸邊說,眼珠邊轉了轉。

“霞血呢。他應該也在附近吧?”

聽到這句話,非白臉色微微一變。

看樣子猜中了──北宸觀察非白的表情在暗中舒了一口氣,事情果然是如同她推測的那般。

但是非白很快就又恢復了那種遊刃有餘的表情。

“霞血確實在附近,不過他並不打算在你們面前出現,你們也不需要找……找不到的。”

說著,非白還用略帶嘲諷的表情挑了一下眉。

“他可是知道你的口才呢,北宸,要是出現在你面前,多半又是被你給說服了吧。”

“──既然覺得自己會被說服,那就是對自己的作為已經有了懷疑了吧。”

“他無時無刻不在懷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對的,但是有些事……”非白邊說邊拉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就算是錯的,還是得做啊。”

北宸沈默了幾分鍾。

“好吧,先不說霞血。非白你最近──沒事吧。聽說你接受改造之後,身體負擔也很大──就算是為了向我們復仇,也別不管自己的身體啊。”

非白聞言神色複雜地扭了一下五官。

“不管你站在哪邊──你現在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了嗎?”

北宸皺著眉詢問,而非白卻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全身猛地震了一下。

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對,沒錯,當時自己的出走,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吧。這個目標,至今沒有變過吧?

但是,現在,目的實現了嗎?

非白用混沌的眼神,搖了搖頭。

“沒有,不過,我正在努力向著這個目標前進著──所以你們這些阻礙我走向新的人生的人──統統都得消失。”

“不這樣你就沒辦法放開嗎?我們的影響力有這麽大?”

“你們會讓我無法判斷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虛假的。”

“──真的是這樣嗎?”

北宸沒有回話,反倒是一邊的向影帶著嚴肅的神色開口了。

“既然你知道了自己是誰,只要你認為自己是獨立的,那麽旁人就不會帶著特殊的眼光來看你,你應該能分辨這些視線吧?”

非白冷笑:“那麽記憶呢。記憶的影響力我又要如何消除?至今我都時常會把那些記憶中的‘我’代入自己啊。這種被迫感受他人的感情的異樣感,你怎麽會理解?”

“……”

“那不然我們拜託亞加德研究一些能消去記憶的藥物?讓你作為新生戰器而活?”黑禍在一邊插嘴。

素劫也立即點點頭:“是啊是啊,這樣你就不會被那些記憶煩了,也不會經常懷疑自己是誰了吧?”

“那麽,那個洗去記憶的我是得到幸福了。那現在的我呢?”

非白看著自己的鞋尖,再次搖搖頭。

“現在的我,只是過了這麽一段短暫而又荒唐的人生就要消失嗎?我可不甘心啊。再說,洗去記憶是逃避的行為,可這件事,明明是你們的錯,我又為什麽要逃?”

“……這……”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壓抑的沈默之中。

亞曄和阿特拉斯從非白出現之後就沒有出聲,前者眯著眼看著對方像是在思考什麽,而後者則是有什麽想說卻不知道要怎麽表達似的,繃直了尾巴,嘴巴一開一合,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最終北宸發出了一聲有些遺憾的歎氣聲。

“還是不得不作為敵人嗎。好吧,至少你選擇了不會讓自己後悔的路,我無法說什麽。雖然我也很想道歉──但恐怕,你是不會接受的吧。”

非白沈默。

“你是受霞血所托潛入這裡來做什麽的?”

“來宣戰的。”

非白說完,發現北宸的神色並沒有變,似乎是早就料到他們的意圖了。

“他約你──不,是你們,在十天之後的赤塔相見。到時候,誰勝誰負就看本事了。”

“是嗎?”北宸勾唇冷笑了一下,“恐怕沒勝負這麽簡單吧。月亮上的赤靈炮塔、最後一個殺星者、那個女性附身月使普羅米修士、還有……殺掉舊萬祖,用‘人柱’的方法,讓向影代替萬祖位置成為新的生命中樞──如果我們老老實實地去應戰,恐怕就正中你們的下懷了吧?”

非白的神色,在北宸說完這些之後徹底變了。

“……沒想到你會連萬祖的替換計畫都猜到啊。是我們低估你了,北宸。”

“是的,我猜到了──我甚至猜到了是霞血──首先做出了第一隻狂暴鐵鬼,就是拉提亞出現的那一隻,而且,用此來汙染萬祖根部所連接的星靈礦,來催化萬祖體內的毒素。恐怕那個奇怪的會戰器化的附身月使也是他的作品呢。”

“恕我多嘴一句,你是怎麽猜到的?”

“三大意志──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赤月蘇末和塞那加德聯繫比較緊密,目的也較為明確,反倒是身為毒月意志的霞血,似乎和他們之間有些疏遠,甚至互相之間已經不通往來,那麽就是說,他們之間有了意見的分歧。霞血很多時候幫我可以理解──因為我是特蕾莎的後代,但是這其實並不能表明霞血真正的立場。

特蕾莎在留言影像中說過,很多她死後的事都是交代他去幫忙做的──包括傳承那套巫女末世說。那麽,散佈了這麽詳細又煞有其事的巫女末世預言,甚至還準備了一套完整的塞爾藍德禮贊詩──可以看出來,其實最想破壞時代的人,是霞血才對吧。”

“精彩。”

非白微微歪著嘴拍拍手。

“那就是說,你決定拒絕決鬥的請求嗎?”

“是的,我拒絕,相反,我想請霞血找時間來和我見個面。反正他的目的我大多都已經推算出來了,和我見面也沒事了吧。”

“我會轉達的。”非白微笑著點點頭,“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說著,非白對眾人點點頭,轉身準備離去──

“非白!”

北宸叫住了他。

“如果在那邊也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的話,歡迎你回來,艾裡席恩這麽大,肯定能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地方的!”

但非白的身形只是因此頓了一下,幾秒後,他便頭也不回地邁開步子離去了。

“就這樣吧。”

亞曄輕聲說著,拍拍北宸的肩膀。

“有些人還想活命,那就還有救,有些人的眼神已經寫著求死的打算,那就說什麽都已經晚了。他只是想找個最決絕的方式證明自己曾經拼盡一切反抗過命運而已。”

“亞曄──”

北宸有些不甘心地把腦袋埋進亞曄的懷中。而亞曄則垂眸,雙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你努力過就好。這世界就是這樣,你不可能能守護所有人,總有必須捨棄的。”

──非白是必須捨棄的嗎?

北宸在亞曄懷中,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另一邊,神墓森林中。

原本劍拔弩張的悠禹和艾裡席恩的兩撥人,因為那憐蒼和邢歌的攪局,而變成了微妙的和諧狀態。

兩邊同時決定撤出森林回本國再做打算,而蘇末本人則決定去一趟艾裡席恩和北宸見面。

神墓森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著什麽神秘的磁場或是干擾能量,是無法使用傳送靈晶或是次元門靈晶的,所以兩隊人便開始結伴向著森林週邊走。

森林中有著不少外界沒有的生物,有不少體型巨大也有著很強的攻擊性,大概是為了保護萬祖吧,它們時常會從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竄出來攻擊眾人──雖然戰士們沒有一個會因為這樣的偷襲而亂陣腳,不過時不時地來這麽一下也挺煩的。

於是,為了排遣行進中的無聊,眾人不知不覺就開始聊天了。

首先開口的是蘇末,他看著邊趕路邊殺敵還莫名其妙砍倒了很多棵樹裝進儲物空間的亞加德,有些疑惑地乾笑了一聲:

“亞加德,你……砍樹做什麽啊?”

“我在收集龍樹。這是就連艾裡席恩都很少見的樹木──它的硬度非常高,而且有著防蟲的香味,很適合做傢俱。我在想,我之後會成為北宸重要的交通工具,所以龍形態的背上最好要有些休息設施。”

一邊的拉格納爾特聞言立即猛地抽了一下嘴角。By Ukin

“而且研究基地的某張床癱掉了。我也必須負責修好。”

“……”

哢吧!正在收割某動物屍體皮毛的辜銀嶽不小心捏斷了某根骨頭。

砰!西風的槍管中,一個大號的爆破彈向著天空射了出去。

眼看氣氛莫名其妙地變得很詭異,朧雲便很大義凜然地出來圓場了:

“說的也是啊,這森林這麽神奇,我們當然該多帶點東西當禮物送給小宸──嗯,我送什麽好呢。對了,用我的頭髮編一個掛件再做一個墜子裡面放進我的照片──”

“那個和這森林完全沒有關係吧。”那羅迦翻了個白眼,“還是說你認為我應該把你頭髮剃光,再把你埋到土裡面,等你那帶有森林氣息的頭髮長出來?”

朧雲臉色發綠一個勁地搖頭。

“哼,”西風卻不吃朧雲那扯開話題的一套,臉色不善地擦擦槍。“要說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方才可是很好運地弄到了‘水晶石榴’呢。”

朧雲舉手:“那是什麽?”

“是十分稀有的水果,吃了對養顏很有好處。”

“還、還有十分強的催情效果。”辜銀嶽臉色微紅地輕聲道,“母……母親也給過我一個。”

“哼,原來如此。”西風嘴角一勾,危險地笑了起來,“看樣子我的技巧手冊中又要多上十幾個花樣了。嗯,光是想像一下那女人無力又難熬的表情就覺得全身有很畸形的興奮感呢。總算是有手段好好懲罰一下那總是自不量力到準備過勞死的女人了。”

“……”

“而且只是拆一張床的程度的話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連動的都不動就讓北宸親口說‘【嗶……】’的恐怕只有我吧。”

噗嘰!──辜銀嶽一隻手捏爆了正拿出來準備吃的天風果。

啪擦!亞加德腳下的地面無端地裂開了一道一米長的縫隙。

“不過說起來,這水晶石榴也可以用作其他用途啊。我貌似還沒有試過【嗶────】這種拷問手段呢。哼哼哼哼哼,那種把所有感情積壓在胸腔中不允許被釋放出來的表情一定痛苦到令人愉悅吧,回去之後一定要找幾個死刑犯試試──哼哼哼──”

媽媽救命這裡有變態!

──除了西風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露出了驚悚的表情默不作聲地地遠離了某魔裝狙擊槍幾步。

但是西風對此毫無所覺(或者是察覺了也不在意):“辜銀嶽你呢,你打算帶回去些什麽?”

“皮草。”

辜銀嶽從儲物空間裡拿出了一張銀閃閃的光滑閃亮的毛皮,似乎是之前打敗的某只奇怪的銀色豹子的。

“花了些力氣才把整張皮剝下來,北宸缺一件有氣勢的冬天用的披風,這個不錯。”

朧雲眼睛一亮,湊了上來:“對對對!而且這皮這麽大,做毯子也不錯!死和尚你一定要嘗嘗看在毯子上──噗!”

朧雲沒有說完就被滿臉通紅的辜銀嶽一拳打飛出去了。

看著這情形,蘇末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看樣子我也該送些東西啊──送什麽好呢?對了,把我家逸之送了吧。”

“““你敢!!”””

結果辜銀嶽、西風、亞加德異口同聲爆喝起來。

“而且這個和這森林特特產也沒關係吧。”朧雲在一邊小聲委屈道。

“說到禮物。”

一邊嚼著肉乾坐在某個還在微微喘氣的猛獸身上的葛籣佘,拎起了粘在自己腳上的柴犬“毛球”。

“把它宰了燉成狗肉火鍋給婭修如何。”

“那和這個森林也沒有關係吧喂。”那羅迦忍不住吐了一句槽。

“那憐蒼剩下來的糕點呢。”

“……不要把別人吃剩的東西當禮物送人!”蘇末也忍不住開口了。

“包裡的換洗內褲。”

“送自己的妹妹內褲這種事就算是變態也做不出來的。”辜銀嶽冷著臉提醒。

“午睡的地盤。”

“先不說這裡有哪裡是你的地盤──這種抽象的東西你打算怎麽送?”亞加德很正經地皺了一下眉頭。

“那去弄龍角吧。”

“跨度也太大了吧──你看著我做什麽!”拉格納爾特說了一半,發現葛籣佘竟然用看著獵物的神色看著自己,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地回瞪了一眼。

結果最後,意圖狩龍卻被眾人七手八腳拉住的葛籣佘只得不悅地“嘁”了一聲,四顧了一周──當他看到蘇末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然後用出乎眾人意料的速度竄到了蘇末的跟前,伸手猛地一抄!

“啊──”朧雲呆住了。

“哦哦──”那羅迦興味地一挑眉。

辜銀嶽面無表情保持沈默。

亞加德皺了一下眉頭。

“哼,又是一個。”西風有點沒趣地撇了一下嘴。

“好禮物。”

葛籣佘滿臉得意地墊著手中的面具──對,就是那個曾經戴在蘇末臉上的鬼面具。

而蘇末則因為臉部那久未碰觸到空氣的觸感給驚得呆楞住了,就連逸之和其他蘇末的部下,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似的,盯著他的臉猛瞧。

黑色的長髮陪著一對金紫雙色妖瞳,左眼下方有著兩顆小小的並排的淚痣,形狀漂亮的雙眉,奇長的眼睫毛,高鼻樑外加菱唇──和笑罌不同,這家夥有著張能清楚地判斷性別,但卻依舊能從中感覺到魅惑的魔性的臉。

──簡稱妖孽型美男子?

或許這張臉出現在城鎮裡,會引來一大堆女人尖叫圍觀吧──但可惜這裡是深山老林,而且周圍全是男人。

“果然不出所料是美男子啊。”西風只看了一眼便坐回去擦槍了,“臉又不能當飯吃長這麽好看做什麽,光臉好看下面舉不起來的話還是會被女人嫌棄的吧。”

“死和尚死和尚,”朧雲拉拉辜銀嶽的袖子,“如果說笑罌是禍水臉的話,那他是什麽?小白臉嗎?”

“別這麽說別人。”辜銀嶽搖搖頭,“雖然確實,蘇末閣下的體格配上長相會給人一種想吃軟飯的錯覺,但他可是悠禹的暗皇,怎麽能算是小白臉。”

“小黑臉還差不多。”那羅迦在一邊幸災樂禍地怪笑。

“是很漂亮。”亞加德點點頭,“不知道北宸是不是會喜歡這種類型的臉,要是她喜歡的話我可以用改造技術──”

“你給我等等你這身材配上那張臉連春哥都會被嚇死的!”朧雲嚇得頭髮倒豎。

“而且北宸喜歡的是我們這種。”辜銀嶽忸怩地搓搓衣角。

“嗯,喜歡有身材能力夠勁爆的。”西風也趁北宸不在使勁誹謗她。

“小白臉也不是不行,不過連臉都不敢露的小白臉是肯定不行的。”葛籣佘把面具當飛盤似的拋來拋去。

總而言之,你是不行的。

──四個男人同時用同樣的神色憐憫地看著蘇末,無聲地搖搖頭。

“葛籣佘•圖零!快把面具還給我!!”

蘇末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4:20

第二十章 串聯生命線(下)

聚集在艾裡席恩的外來者越來越多。

各國的精銳軍隊、單獨行動的高級靈武司、帶著不少雇傭兵的大商賈──空氣中帶著的凝重和沈悶,已經包圍了艾裡席恩首都的晶原大廣場。

這是因為,向影因為北宸的授意,對外發佈了“赤月巫女即將進行選定儀式”的傳言。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相信北宸是真正的巫女的人已經不在少數了──也是,上一次偽巫女現世的事件,北宸出面解決了,這樣一來,她是正牌的事實便也落實了吧。

傳言並沒有說選定儀式的具體時間,所以世界各地湧來的人群們也只是帶著不安和躁動守在首都附近,卻並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是是巫女一手建立起來的國家。──當然,心懷不軌打算渾水摸魚的人還是存在的──只不過,拉翰對於這方面十分拿手,好多意圖作亂的小團夥還沒開始行動就被他帶人給一窩端了。

喧鬧緊張而又有序的場面持續著,但赤月巫女卻遲遲沒有出現。

本來按照原計劃,北宸是想用這次宣言把剩下的敵對勢力引出來的──但是,現在她卻暫停了計畫的行動,和向影、阿特拉斯一起泡在了亞加德的地下基地,拼命地翻著各種資料──為了治好黑禍素劫的衰竭症狀。

黑禍素劫本勸她說,治療的事交給阿特拉斯就好,她和向影可以去繼續計畫,但是北宸卻苦笑著搖頭:心裡有牽掛的話,我怕我會什麽事都做不好的,還是儘快把你們的問題解決吧。

結果雙子拗不過北宸,只得由著她也去了研究基地。

“這樣也不行嗎──”

北宸有些煩躁地把一疊研究資料丟在了背後的大桌上。

偌大的實驗室,不少改造戰器來來回回,替北宸幾人的研究做幫手,連那個毒短劍冥夕也留在了附近──他們,大多數是亞加德旗下那些被改造的戰器,因為北宸的命令,亞加德蹭把他們改回了外界也可以接受的狀態並放他們自由,但很多還是自願地留了下來,似乎是已經對在亞加德的安排下過日子產生了一種奇怪的依賴和習慣。

“我當時就說了,不是一出生就接受改造的戰器不要在成型了之後再胡亂改造,他們不聽。”

冥夕一邊悠哉遊哉地整理文件,一邊用有些幸災樂禍的嘲諷音調說著,還看了向影一眼。

“某個第一戰器的運氣,可不是每人都有的。那種狀態丟到野外都能鹹魚翻身地回來,你也真是頭頂青天了。”

向影有些心虛地抽了一下嘴角。

但北宸卻已經對冥夕的冷嘲熱諷有些習慣了,她打斷了冥夕繼續準備出口的譏諷,拉著他往自己走了幾步。

“冥夕,你過來看看,用這種方法改回來可以做到嗎。”

“可以是可以。”冥夕一邊說一邊有些局促地用力掙脫了北宸拉著他的手,“但是這種該回去比原先需要消耗的體能還要大──他們現在已經虛弱成了這個樣子,萬一改了一半中途撐不住掛了怎麽辦?”

“那就再換。”

已經泡在這個研究基地將近一天了,阿特拉斯的資料庫中找不到解決的方法,研究基地的資料倒是有很多歪倒,但伴隨的風險都十分大,北宸根本不敢給黑禍和素劫用──甚至連研究了一半的“等級突破限制”的技術也看了,還是不行。

“怎麽辦怎麽辦──”

北宸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屋內團團轉,一邊的冥夕好笑地看著,而向影也被北宸所影響,跟著亂轉,結果弄得阿特拉斯也面無表情地粘在北宸後面轉起圈來,看得周圍的戰器們一陣脫力。

就在這時,門突然發出了砰的一聲開了,亞曄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臭小子們在幹嘛呢,亞曄大人出現了也不來迎接一下?!”

“亞曄──!”

“亞曄前輩!”

“把拔。”

北宸向影阿特拉斯同時撲了過去,不過阿特拉斯因為叫了某個詞被亞曄用力一個爆栗敲在了腦門的甲殼上。

“死尾巴,誰讓你叫我那麽噁心的稱呼了!”

阿特拉斯卻毫無自覺地興奮地搖搖尾巴:“爹。”

“閉嘴!”

“父親。”

“我和你年紀差不多吧喂──不對你比我大很多啊!”

“……”

阿特拉斯一歪頭,像是在搜索什麽。

“……皇阿瑪。”

“皇你個貓咪啊!!”

砰砰砰!連環爆栗敲在了阿特拉斯的腦袋頂上,於是附身月使很委屈地垂著尾巴跑去北宸身後了。

“家暴。北宸,他家暴。”

“……”北宸被亞曄一把撈去了懷裡,有些無奈地看著阿特拉斯在旁邊繃著尾巴轉圈。

阿特拉斯更委屈了:“不光家暴,還扒灰。”

“……扒你烏龜的灰啊!北宸什麽時候成我的兒媳婦了!”

亞曄一邊氣急敗壞地瞪眼,一邊卻又有些好笑地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阿特拉斯的頭頂,再拍拍向影的肩膀。

“小子們,看你們狀態還不錯,看樣子還算懂事?很好。”

說罷低頭看著懷中的北宸。

“笑罌說黑禍和素劫情況很不妙?”

“嗯,那倆家夥竟然擅自改造自己的身體!我現在正在找解決的方法呢。”

北宸收起了臉上那重逢的喜悅神情,換上了一臉擔憂,和亞曄簡單地交代了自己和塞那加德的戰鬥,以及黑禍和素劫的事。

“這樣啊。那我也來幫忙吧。”亞曄說著一捋袖子。

“呃,可是亞曄你不是應該在悠禹查那邊的動靜的嗎?”

“哦,那個啊。不知道是不是你勝利的事被蘇末知道了,悠禹國內的一切動靜在昨天突然全部停止了,我潛入對方的一個分部去偷聽了一下會議,說是蘇末直接下的令,把收購來的那些東西都散回去,似乎是打算中斷自己的行動了。”

“……唔?”

北宸疑惑地眨眨眼。她都還沒開口勸蘇末呢,蘇末就已經開始自我檢討了嗎?

不過因為黑禍和素劫的事沒有解決,她也只是簡單地盤算了一下蘇末的問題就又把注意力轉回去了。

於是,營救活動又再次開始。

可惜就算有了亞曄的加入,眾人還是在諸多帶有風險的方案中輾轉徘徊,真正意義上的進展是半點都沒有──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從方才開始就變得有些沈默的向影突然開口了。

“主人,我有一個提議。”

“啊?”北宸轉頭,“向影找到什麽好方法了嗎?”

“不……也不能說是方法,我是說……要不然把我的生命力分一點給雙子兄吧?我身上星靈力充足,被抽掉一點也無所謂的。以我現在的能力活上千歲也沒有問題,但這麽長的時間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還不如分掉一點,讓大家都能活得更長一點。”

北宸卻沒有回答,反倒是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神:

“在說什麽啊向影──要分生命力的話,也該是我這個沒有壽命的人來分比較好吧!”

“但是我又怎麽會允許主人的身體受到損傷!”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

“好了好了──”亞曄一把拉開了一點都不肯退步的北宸和向影二人。

“說起生命力的問題,我想起來一件事。你們知道‘共命契約’嗎?”

“啊?”

“看樣子是不知道了。”亞曄換了個站姿痞痞地笑了一下,“還記得我們那次闖進亞加德基地的事嗎?當時你們就有碰到過一次有著共命契約的主從吧?那戰器明明被你放跑了,最後還是莫名其妙地跑了回來。”

“啊、是……沒記錯的話,亞加德確實說過他們身上有什麽共命契約來著。”

“那是亞加德通過技術強行締結的,但事實上,真的共命契約卻是需要戰器和持有者雙方有著極其深厚的羈絆之後再來一次締結契約的動作而自行生成的。這是一種高級契約,雖然這種契約能雙倍釋放戰器們的能力,但平時戰器和人類都不會去用的──因為一旦結成共命契約,就無法再解除契約,召喚範圍和心靈溝通頻道都變為世界級,只不過需要消耗的星靈力會根據距離遠近而不同,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

亞曄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了一道晦暗。

“如同字面意義說的,共命契約的雙方,性命是連在一起的,有一方死了,對方也不能獨活,有一方瀕死的話,另一方的生命力會自動轉化到對方體內,一旦締結共命契約,可就真的是不得不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呢。”

“這很好啊。”

有點出乎亞曄意料地,北宸臉上沒有半點猶豫地點了頭。

“能和心愛的人一起死去是最好不過的事了,一會我就去問問黑禍素劫──向影,亞曄,你們願意和我契約嗎?”

“當然了,主人!主人不在這世上,我獨活根本沒有意義!”

“這個問題就不該問出來吧死抹茶,你認為我們誰會反對這個問題?”

“呃,但這很有可能反過來是我拖累你們的性命哦?”

“那也沒關係,能把自己的命分給主人,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不管是長是短,把我們的壽命都拉成平均值──嗯嗯,這個想法不錯,這樣就不會出現你一直在擔憂的那個問題了吧。”

“嗯!”

北宸對亞曄笑著點點頭,

“可是亞曄,你是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的,共命契約的事?”

“那是因為……以前我想過,和那女人締結共命契約。”

腦海裡閃過了亞曄曾經說過的話,北宸眼神一冷──但看見亞曄表情中的自嘲之後,她立即用力拉住了亞曄的手,討好地搖了搖:

“還好亞曄當時沒有和她締結契約,我才是亞曄的本命來著啊!”

“哼。”

亞曄勾起嘴角好心情地笑了一下。

“真狡猾,我也要契約。”

不是戰器而被排除在外的阿特拉斯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沒關係啦。阿特拉斯,”北宸笑著安撫,“就算沒有形式上的契約,我和阿特拉斯的心還是連在一起的嘛!”

“我也要契約──不然,我寫賣身契給北宸吧?”

“……”

“……”

“甲方要隨時給乙方磨刃,乙方可以隨時發情……”

“這是哪門子的賣身契啊喂!”

“誰賣給誰啊到底!?”

“主、主人!不可以隨便簽不平等條約的哦!”

於是北宸、亞曄、向影同時對著阿特拉斯抗議起來。

於是,十分鍾之後,北宸幾人回到了黑禍素劫的房間內,對他們說明了原委,聽說了共命契約的事之後,雙子顯得十分興奮:

“哦哦哦!!這、這不就是嫁出去的戰器潑出去的水嗎?!這樣的話小泥鰍就徹底不可能甩掉我們了吧,這個好這個好!”

北宸抽嘴角:“呃……我覺得那句話不是那麽用的……還有我沒想過要甩掉你們啦。”

“對啊對啊,全世界級別的心靈溝通頻道誒!老弟,以後我們之外的人和小泥鰍磨刃,我們就在頻道裡唱重金屬搖滾如何!”

向影:“怎、怎麽這樣啊!!你們會唱歌,我……我也可以在頻道裡念恐怖故事的哦!”

北宸:“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啦喂!”

“兩個死黑白蟲給我冷靜點!”

亞曄啪啪兩個腦瓜下去,一黑一白兩隻總算稍稍安靜下來了。

“總之……不管怎麽說先把共命契約締結了,這樣至少黑禍和素劫的體力可以補回來,這樣也就有體力去接受反改造手術或者用其他的方法把能量枯竭的問題搞定了。”

“其實沒關係的。”黑禍向後縮了一步,“共命契約是很好,但是這樣讓我們明擺著吃你們的體力我們也會不好意思的啊。”

素劫也拼命點頭:“把這個問題搞定了再契約也不遲──”

“再矯情就罰你們頭頂絲襪去男浴室偷內褲!”

亞曄這個懲罰大概太可怕了,這句話一出,黑禍和素劫立即乖乖閉上嘴拼命搖起頭來。

“那麽──”

在北宸的帶領下,向影、亞曄、黑禍和素劫分別劃開了自己的手心,然後先後,和北宸的手掌對在了一起。

契約建立的那一秒,所有人,都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清澈的暖流快速地流過周身,然後湧去了身體外部,通向了對面的契約者。

可以隱晦地察覺到對方的心情是激動中帶著點喜悅;

可以在閉上眼之後也清楚的辨析對方的位置在哪裡;

可以感覺到那看不見的維繫正源源不斷地傳達溫度;

可以放心地享受那永不磨滅的羈絆,以及同生共死的安定──

從此,他們幾人的生命間,有看不見的牢固繩索串聯起來。

大概是幾人之間的氣氛實在很好,一邊的阿特拉斯雖然看起來有些委屈和寂寞,但還是一下一下甩著尾巴,似乎也在替眾人覺得高興。

不過,沒過多久他就轉頭了──門外有人走過來,篤篤地敲了幾下。

“北宸,在嗎,事情怎麽樣了?”

是笑罌的聲音。

北宸從契約帶來的舒暢感中回神,走到門邊把笑罌迎了進來,但她正打算笑著對對方說話呢,一邊的阿特拉斯突然叫出了星靈劍,迅速地撥開北宸,把劍架在了笑罌的脖子邊。

“阿特拉斯,怎麽了?!”

阿特拉斯沒有回話,只是用帶著殺氣的紅色雙眼凝視著笑罌,看到他這樣,亞曄和一邊才剛剛能下床的雙子便立即反射性地護在了北宸的身前,而向影則是皺著眉頭,像是察覺了什麽:

“是你……”

“……呵,”笑罌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冷靜又略帶嘲諷的笑容,“你還記得我啊。”

“我們之間……多少有點共鳴的。”

聽到向影這句話,北宸立即吸了一口氣。

共鳴?向影會和誰有共鳴?

“……非白?”

她擰眉壓低聲音詢問,而站在對面的人也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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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6:09

第十九章 串聯生命線(上)

北宸和阿特拉斯飛回艾裡席恩的時候,發現國境內不少地區都有外來者──各國的軍隊、小簇的流民,正從四面八方向著首都進發。

飛到首都時,發現各個城區都已經進入了最高級別的戒嚴,晶原中心的大廣場,許多工人正在搭建一個大高臺──看這陣勢,很有當初塞爾藍德聖教主辦的演講的規模了。搖搖頭甩去了不快的回憶,北宸對著身邊的阿特拉斯點點頭,展開背後的裝甲雙翼,直接向著皇宮的方向飛去。

在某個露天大平臺降落的時候,近衛軍立即警覺地一擁而上,但發現是北宸和阿特拉斯之後,便又歡呼了一聲紛紛行禮。

“陛下,您回來了!”

“嗯,各位辛苦了。”北宸笑著對戰士們點頭,“向影和黑禍素劫呢?還有方阿姨,拉翰、黎枔、笑罌他們……沒事吧?”

“他們都安好,但是陛下,最近──”

“啊、是向影在佈置的那件事嗎?別擔心。”

北宸笑著拍拍那個近衛軍的肩膀。

“向影在哪裡?”

“他應該是在您的書房……”

“好。你們回崗位吧。”

於是北宸折轉方向,拉著阿特拉斯快步沖向了書房。

打開門,果然看見向影坐在一邊的沙發中冥思苦想著什麽,一見來者是北宸,向影立即眼神一亮,欣喜地三步並作兩步迎上來:

“主人!阿特拉斯,你們──平安回來了!?”

“哼哼,當然是平安回來啦!”北宸很臭屁地拿手插了一下腰,“還解決了最大的幕後BOSS哦!”

“──咦?”

向影看看北宸,再看看阿特拉斯:

“幕後的……難道說?!阿特拉斯體內的──”

“嗯,猜對了!是塞那加德的意識,他現在已經被我說服,陷入沈睡了,事情和我猜的差不多──所以我們可以繼續穩步執行計畫。你這邊佈置得不錯嘛。”

“咳咳,嗯……因為笑罌和黎枔小姐也參與了,所以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不過主人,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麽你當時強調不讓我用那一次全世界戰器的命令權呢。”

“這個就得問霞血了。”

北宸的聲音不露痕跡的壓低了一些,似乎暫時還不打算解釋。

“對了,黑禍和素劫呢?他們還沒有忙完自己的事嗎?”

說起黑禍素劫,向影臉上那重逢的喜悅一下子淡了下去,換成了濃濃的擔憂。

“雙子兄──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現在應該在自己的房間休息吧,我和你們一起去找他吧。”

北宸神色嚴肅地點點頭,然後三人快步走向了黑禍和素劫的房間。

“──”

一開門,北宸就愣住了,然後她走到房間正中,大喝了一聲:

“黑禍,素劫!你們這是怎麽了?”

房間裡,黑禍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邊,仰著頭微微喘氣,而素劫也是靠坐在一邊的飄窗上,眼神有著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北宸的出現讓他們倆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卻沒有像以往這樣立即湊上來,而是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因為力氣不夠而又倒了回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倆受重傷了嗎?誰幹的?!”

“不是──”

黑禍自嘲地笑了一聲,對北宸伸出手。

“死小泥鰍過來讓我抱會兒。”

“你給我解釋清楚!”

撞見北宸眼神中的擔憂和氣憤,黑禍有些理屈地乾笑了一聲,朝素劫瞥了一眼。

“老、老弟你來說嘛。”

“我……我才不說咧。”窗臺上的素劫聞言立即縮小了一圈,“說了肯定會被小泥鰍揍的!”

“不管!你推小泥鰍的次數比我多一次,我早就想著要找機會討公道了!”

“嘁,你才是啊,【嗶────】的機會總是被你搶走,我也不滿很久了哦!”

“總、總之你來說。”

“你說啊混蛋!”

“你說的話我借你那張亞曄畫的小泥鰍半裸畫像十天!”

“你說的話我叫你一聲‘老哥’!”

“我本來就是哥哥啊喂!”

“誰稀罕你的半裸畫像啊!我早就托黎枔弄到了小泥鰍入浴的成象靈晶了!”

“黑禍兄、素劫兄,你們本來就很虛弱就別吵了,”向影苦笑著在一邊打圓場,“我來說好了,所以你們可以把主人的半裸畫像和成象靈晶給我……”

“想得美!!”

“自己去弄啦!”

結果一黑一白兩個雙子同時對著向影吹鼻子瞪眼起來。

北宸有點脫力地扶額半晌。

“向影,你來說吧。”

“是的。主人──雙子兄他們似乎是擅自進入了亞加德的研究基地,然後動用了改造設施。”

“什麽?!”

北宸驚訝地瞪眼,然後轉頭去看雙子那蒼白的臉色。

“……你們給自己做了什麽改造?是改造不順利嗎?!”

“順利是很順利啦。”素劫心虛地眼神遊移,“就是……嗯,那個……拜託亞加德的手下們做了點強化啦……增大了自己的星靈力儲存量啦,增加鋒利度啦──特化自己的隱匿能力什麽的……不、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啦。”

“你們──”

北宸頓時感到氣不打一處來。

“這就是之前你們說想要去做的事嗎?!說是要強化自己──但是你們現在自己照照自己的臉色啊!!不知道我還有大家會擔心嗎?!”

“我、我們也知道啦──”黑禍故意扯出了嬉皮笑臉的表情對北宸嘿了一聲,“其、其實改造實驗是成功的,就是──那個,全身的負荷突然變大了,有點不習慣而已,撐過這段磨合期就好了,真的!”

“說謊。”阿特拉斯在一邊面無表情地接了一句。

“……”黑禍抽了一下嘴角,這下向影立即不幹了。

“阿特拉斯,說謊是……什麽意思?黑禍兄,素劫兄你們騙我?!我就說找基地的研究人員來仔細看一下的!”

“嗯,騙人。”阿特拉斯有些不高興地眨眨眼。“星靈力的濃度超過了身體可以負荷的程度,新增加的不必要功能也大大拖累了身體的正常運轉。這樣下去,黑禍和素劫會在42天之內身體長期過熱行動而枯竭死亡。”

聞言,向影的臉刷地變白了,而北宸則無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阿特拉斯說什麽?會在42天之後死亡?黑禍和素劫?!

開什麽玩笑!?這麽多大風大浪都忍過來了啊!

吸了一口氣,北宸將臉轉向阿特拉斯。

“阿特拉斯,能幫我從你的資料庫找找幫黑禍素劫治療的方法?”

“好。”阿特拉斯沈默一會,“因為症狀比較罕見,搜索起來會有點慢,北宸要等等。”

“──嗯。”

北宸輕聲應了一下,然後眯起了雙眼,走到窗邊,和向影一起扛起了素劫,把他也丟到了床沿,和黑禍並列坐在了一起,儼然有了一種開批鬥會的氣勢。

“……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了嗎?”

黑禍故意做了個翹著蘭花指害羞的欠揍表情──北宸額頭青筋一跳。

“為什麽好端端地要去改造自己啊!”

素劫一臉嬌羞地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的胸腹部的肌肉。

“不要以為靠這種蹩腳的色誘就能蒙混過關!”北宸臉有些微紅,好氣又好笑地跺了一下腳,“只有你們會色誘不成?我也會好不好!給我老實說我就考慮一下今天晚上陪你們過夜!”

“耶真的真的?!”

“那我們馬上說小泥鰍你不能反悔哦!”

向影臉綠了。

而北宸脫力地翻了個白眼:

“你們現在這狀況,行不行啊……”

“……行!怎麽不行!小泥鰍你別小看男人的阿姆斯壯迴旋炮的生命力哦!”

“就是就是,就算我們吐血吐零件缺胳膊斷腿,阿姆斯壯迴旋炮是永遠屹立不倒的啊!”

黑禍高舉雙手:“阿姆斯壯迴旋炮是光明、希望、世界的未來!”

素劫雙臂交叉:“阿姆斯壯迴旋炮是真理、勇氣、美好的和平!”

“那種看起來醜醜的東西怎麽可能會有這麽神奇啊你們給我自重點都死到臨頭了!”北宸氣急敗壞地想要上前按住兩人的肩膀,走到跟前卻不知道怎麽回事被雙子七手八腳地抱在了懷裡──黑禍摟著她的上身,而素劫抱著她的雙腳。

一邊的向影見此有些失笑:

“雙子兄明明知道死期將至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嗎。”

“不怕啊。”黑禍邪笑著眨眼,“小泥鰍不會不管的。這點小問題,難不倒她啦。”

“而且就算是真的因此死了──”素劫一勾嘴角,摸了一把北宸的大腿,“我們也不會後悔,至少我們努力過了,只不過沒有戰勝命運而已。”

“……”

北宸擰眉,擡頭看著抱著自己的兩人。

“差不多該老實交代了吧?你們倆?”

黑禍和素劫聞言,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黑禍先開口了。

“答案其實很簡單也很老土,小泥鰍。……因為,我們想要變強啊。”

“你們已經很強了啊?”北宸有些不解,“極品九耀燁月種,有著極其罕見的兩種全身戰器形態,特殊能力也十分好用,為什麽還會想著要變強啊?”

素劫卻搖搖頭。

“我們已經成長到了九耀,無法再晉級了。也就是說,我們的實力,已經到達了自己所能到達的頂點。但是,這樣的我們──那天我們去觸覺球上查了一下。第一戰器是向影,接下來是排號十一的西風,再下來是排號四十六的朧雲和排號八十的那羅迦,而我們卻只有……第兩百多位。”

“為什麽會這麽在意名次?”北宸有些氣結,“先是向影,然後是你們倆,你們怎麽都這麽愛鑽牛角尖啊?就算是兩百多位,在世界上幾十億戰器中排號兩百多,也已經很了不起了好嗎?要不是因為我身份和經歷特殊,我們現在說不定還在幾十萬名的地方溜達呢,那你們豈不是要自卑致死了?”

她邊說邊怒瞪摟著自己的一黑一白兩道人影。

“更何況,相比這種綜合實力排名,更重要的是實戰能發揮的戰鬥力吧和實用性吧,朧雲排再前,我能用嗎?他哪怕是第一戰器,我也舉不動啊?但是你們在和我搭檔的時候,不是照樣能和拿著朧雲的銀嶽打成平手嗎?排名到底頂什麽用啊──我遇到向影的時候,你們認為向影的排位是在哪裡?同理,你們覺得我會因此嫌棄你們嗎?”

“不是這麽簡單的。”

黑禍難得地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不是這麽簡單的,小泥鰍。我們是戰器。我們的本能需要──就是成為能讓你依賴的戰器。一開始,我們甚至是因為被你使用次數最多、成長率最高而感到自豪的。但是成長率高也就意味著──我們會最快到達終點和極限。”

北宸愣住了。

“西風不但有著出色的遠攻能力,還能開啟次元門給你帶來很多讓你高興的東西;亞曄能夠化為影子做很多常人都無法做的事;向影更是──沒有等級上限,就算站在了第一的位置,也可以無限地成長下去。我們──漸漸地沈浸在了自滿中,落到了後面,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從隊伍中的佼佼者,變成了倒數第一的墊底貨。”

“素劫你在說什麽啊──你們才不是!”

“我知道我們是。”素劫打斷了北宸的話,用力搖了一下頭,“無論是戰場上和平日裡,這兩年,我們確實是為你付出最少的。我們只是想著膩在你身邊,卻忘記了身為戰器的職責,直到向影回來,我們才從那種昏頭的狀態中回來。”

“所以你們才會想去改造──”

“想要在最後的戰鬥中,多出一份力而已,沒想到會變成現在著狀況。”黑禍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們當然知道你不會因為戰力不夠而嫌棄我們,但從我們自己的角度講──北宸,你這麽努力爬到了這麽高的位置,費盡全力讓自己成長得這麽耀眼,不努力,不夠強的人是沒有資格留在你身邊的。”

“但是我並不會在乎這些啊,這些話我不是對向影說過一次嗎?!什麽強弱啊資質啊,只要你們還在我身邊那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正因為清楚地知道你會這麽說,所以我們才不想放任自己躺倒在地不思進取啊。”

素劫邊說,邊俯下身子,輕吻了一下北宸的臉頰。

“這是男人的驕傲和堅持,理解我們吧。”

“……”

北宸低下頭。

“什麽啊,男人的驕傲和堅持什麽的──真是不能理解。為了自己的女人糟蹋自己的生命顯得很爺們很有氣概嗎。以為自己這麽耍酷,女人就會覺得感動嗎。”

向影在一邊露出了微妙的苦笑。──他想,他大概是能理解黑禍和素劫的想法的。

“不好意思,我可一點都不感動,只覺得生氣而已啊!!”北宸說著從雙子的懷中掙脫,站到了地上,“你們等著!把你們治好之後,我非得讓你們吃上點苦頭!”

“哦哦?什麽苦頭?!小泥鰍學會了西風的S技巧嗎?!”

“不可能吧?她要是學得會的話西風還會玩得這麽HIGH嗎?”

“……”

北宸脫力地看著雙子二人又開始互相扯皮,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沒地方出,心疼和擔憂混雜在微妙的怒氣中無處發洩,讓她有點焦躁。

但同時,也有一股清新的暖流在胸腔中盤旋著。

──至少,至少他們還在支撐著,也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至少,他們是為了她,為了自己心中的原則而毫不後悔地走到了這一步。

所以放心吧,黑禍說得沒錯,這種小問題,我一定會解決的。

北宸看著雙子,嘴角翹了起來,如此在心中默默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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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5:47

第十八章 墓碑中生命

萬祖贊遮卡爾拉所在的原始大森林──神墓森林中部。

這裡有一片被人為地清出來的空地。

樹木被連根拔掉堆在了空地週邊,灌木和土壤也被潦草地抹掉,露出了有著鏽跡斑斑的金屬質感的地面。

金屬地面呈正方形,上面有明顯的凹凸和已經掉了色的油漆,上面似乎寫著什麽文字,不過因為是古代語所以看不懂──整個正方區域很大,幾乎佔據了一平方千米的大小,有兩撥人正劍拔弩張地在其上站立。

一面,是蘇末和他的部下們。帶著鬼面具的男人,嘴角微微翹著,他的左邊站著逸之,右邊站著一個有點眼生的淺藍色頭髮的戰器,身後,是一支穿著暗紅色衣裝的軍隊──光是用星靈力探測就能知道,他們實力絕對不俗。

一面,則是艾裡席恩的踏夜鐵騎精銳,以及站在前方的西風、辜銀嶽和葛籣佘。

兩撥人的後方,還有一黑一白兩隻巨龍端坐著,金色的瞳孔散著殺意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

兩邊這麽對峙已經將近十小時了。

但是無論是蘇末這邊還是艾裡席恩這邊,卻沒有一個人露出疲倦或是懈怠的神色。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身經百戰、有著鐵打意志之人。

艾裡席恩沒有發動主動攻擊,那是因為他們只是防守方──這裡離開萬祖的距離還有一段路,但是腳下的金屬地面,其實就是通往地下,直直連通萬祖根部的制禦裝置的基地入口,所以,他們不能移動半步。

而蘇末保持不動就有些奇怪了。他只是靜靜地和周圍的人一起站著,甚至連交談都沒有,只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敵人──就好像他有足夠的把握,等到什麽事發生,讓艾裡席恩的人自行離去一樣。

“我再問一次。”

辜銀嶽用低沈的聲音開口了:

“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如果是想借用那個制禦裝置來傷害萬祖的話,可以回去了。我們不會讓你通過的。”

蘇末卻和剛才一樣,只是微笑,卻不回答任何問題。

時間,就這麽僵持著一分一秒過去,就當辜銀嶽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的時候,遠處的灌木從突然發出了響亮的刷刷聲──然後兩道人影從樹木的陰影中,走到了空地的正中。

“……那憐蒼和邢歌!!”

西風忍不住開口低叫了一聲。

“弑月十三座的創始者,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而那憐蒼卻完全不管西風的驚訝,也不理會蘇末假面下那稍微有些意外的神情,和邢歌兩人互相細語了幾句──然後從儲物空間拿出了一張奢華的大毯子和一大堆點心,打起了地鋪開始吃了起來!

“……”

一瞬間,無論是蘇末、逸之還是艾裡席恩的幾人,都露出了有些不穩的神色。

“那憐蒼閣下。”辜銀嶽忍住了頭頂爆出的青筋,“你們不會是真的來吃野餐的吧。”

“其實是真的。”

那憐蒼一嘴奶油吃著一塊看起來就膩膩的蛋糕。

“本來是打算來這裡助陣的呢,不過,最大一個幕後黑手就在剛才被解決掉了哦。所以我們的行動就沒有意義了。好不容易來一次神墓森林,就當野餐了唄。”

聽到他的話,葛籣佘走了過去,也在毯子的另一角找了個位置坐下,也不打招呼,直接搶過一塊蛋糕吃了起來:

“幕後黑手?被解決?是誰?”

“是你們家女王解決的啊。──話說不要搶我的蛋糕啊喜歡吃甜食自己去買!”

“婭修嗎。……她解決了誰?”

“就說不要吃我的蛋糕──啊、我的限量版黑森林!!”

“請吃吧。葛籣佘先生。”邢歌在一邊從儲物空間拿出了一大疊蛋糕,“這些噁心巴拉的奶油製品放在我的儲物空間我早就覺得礙眼了,如果你喜歡吃甜食的話這些可以全部拿走沒有關係。”

“那不客氣了。”

“唉。”那憐蒼有些鬱卒地聳肩,“我家妃子的妒忌心也太重了,連我的甜食都會吃味,好吧好吧你拿去吧。──不要一口氣就連吞三個啊喂。”

“我並沒有嫉妒你的蛋糕,只是對你的腹肌的存亡感到擔憂而已。”

“胡說!我的腹肌明明好好的,它們怎麽會被甜食打敗呢!”

“給我說正題!”

西風忍無可忍地把槍筒對準了坐在毯子上吃東西的野餐三人組。

“好吧好吧。”那憐蒼翻了個白眼,“幕後黑手是星球的意志塞那加德──就在剛才,勝負出來了。贏的是巫女這邊──所以你們不用遮遮掩掩了哦。”

說罷用嘲諷的眼神看了一眼蘇末。

而蘇末,聞言之後也微微張開了嘴,擡頭看了一會天空,然後發出了輕輕一聲籲聲,搖搖頭。

“結果還真的讓她贏了啊。”

他開口說了來到這裡的第一句話,然後也慢悠悠地走到毯子邊坐下了,還對剩下來的辜銀嶽和西風也點了點頭。

“那麽就把該說的都說了吧,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隱瞞了。”

“這才爽快。”

那憐蒼咬了一口培根卷。

然後,接下來的野餐時間,就在那憐蒼、蘇末、邢歌三人交替解說中渡過了。等到蘇末把一萬年前的事用簡單的語言交代清楚時,天色已經很黑了。

說完之後,一時半刻,整片空地陷入了有些壓抑的沈寂中。

最後還是辜銀嶽先打破沈默:

“也就是說,前任巫女特蕾莎死了之後,這一萬年間,除了重新沈睡的拉格納爾特,你們三個星球意識聯合起來進行了大整頓,而你就是負責引導和破壞的嗎?選出引導者,在暗中觀察人類的發展,並適當地給予摧毀,拖慢他們的發展進度?”

“是。”

蘇末點點頭。

“一路上,你們也看見那些高聳的水晶柱了吧。那就是被叫做神明的墓碑的東西──你知道裡面是什麽嗎。”

辜銀嶽沈思了幾秒,然後眼睛一眯。

“……人類那些被抹殺的科技革命的結晶嗎?”

“對。”

蘇末的嘴角有些陰冷的勾起,鐵面在月光下反射出冰涼的光芒。

“有疑似蒸汽機的東西,有疑似飛行器的東西,有疑似發電裝置的東西──這上百個水晶柱,就是封存這些被破壞的技術殘骸的墓碑。人類總是會將自己誤以為是可以主宰、改變世界的神明,而我偏偏要將這些神明埋葬起來。”

辜銀嶽沈默幾秒,突然眉宇間露出了一道淺淺的笑意。

“那為什麽不是徹底銷毀,而是用結晶封存?”

“這是對我自己的提醒。這些水晶柱每多一個,就告訴我人類帶來的危險性,就月增加一分。”

“真的嗎?”

灰色的狼眼,對上了蘇末那閃著反光的鐵面具。

“為什麽,我反倒覺得那是你在給一切鋪一條後路──萬一真的出現了什麽攸關萬物存亡的情況,你還可以臨時把這些技術再挖出來給人類用?”

蘇末一愣,然後呐呐地轉頭,看著遠處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晶柱,鐵面下的目光顯得有些茫然。

“……是嗎。我是這麽想的嗎。”

“不然的話,你為什麽不硬攻,其實你還是不怎麽想傷害萬祖的吧?”

“而且之前也三番四次勸降。其他時候手段倒是很歹毒,但對我們卻縱容得不得了,其實還是在心底期盼我們會改變什麽吧?”西風也在一邊介面了,“你這大魔王當得雖稱職,但還是太過心軟了呢。”

蘇末聞言低頭,自嘲地一勾嘴角。

“大概吧。”

赤月的意志看著毯子下的金屬地面,出神地摸了摸上面的土灰。

“……這個星球的意識,在聽聞神之墓場出現之後,立即捨棄了‘費因海姆’這個名字,把自己改名成了‘塞那加德’。可想而知,他對人類是有多痛恨了。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樣。”

葛籣佘從蛋糕堆中擡頭:“後來呢。”

“後來啊。懷著很重的報復心,選出引導者,和引導者一起監視著人類的活動,然後帶著快意毀掉他們嘔心瀝血研究出來的成果。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帶著這種畸形的想法在完成塞那加德交代我的事呢。”

他說著,從毯子上的點心堆中,撿了一個疑似話梅的東西,丟進嘴裡。

“但是,你們知道,因為痛恨人類,我就必須監視他們,因為監視,所以我就不得不瞭解他們,有時候,就算是不想看,人類做的很多事也落入了我的眼中。那些事之中,有好的也有壞的,也有說不清對錯的。一開始我對此嗤之以鼻,但時間一年年長起來,我的觀念……大概也不知不覺地改變了吧。”

“人類很複雜,太複雜了,根本不可能找出任何一個詞來對其進行概括,硬要說的話,也只有‘複雜’二字。就算我和引導者們在暗中抹殺了無數會對世界造成變革的技術,他們還是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展數量,從大災難時期的百萬人口,慢慢,蔓延到了全世界。

沒有任何東西去操控和引導,他們自行按照能力區分等級,劃分國界,因為當地的氣候環境不同,又慢慢有了屬於當地的風土人情,漸漸演化出了各種地域文化。每一天,都可以從赤塔的資料庫中找到新鮮有趣的事件記錄。”

蘇末頓了一下,然後外頭苦笑。

“然後有時候就會在意,一些明明是平平無奇的自然現象,為什麽在人類眼中就會如此有趣甚至引起了對方的好奇呢?一些他根本不會去在意的東西,為什麽會有人孜孜不倦樂此不疲地反復試驗和測量呢。為什麽這個世界,在這害蟲一樣的種族的眼中,會變得如此多彩有趣,充滿無限的可能性?”

“……”

“然後,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我在觀察人類監視人類的時候……喜歡上了這個世界。不,確切地說,是喜歡上了人類眼中的塞那加德這個星體吧。廣大、危險、富有生機、神秘而有魅力。並非是對塞那加德的意識,而是對這星體本身──我不再只是出於衛星對於主星的保護心理,而是真心希望它能更好地存在下去。”

西風挑眉:“所以你當時才會對北宸這麽說嗎?你是因為喜愛塞那加德,才急著要選定百萬人帶去方舟。”

“我不用破壞去平息塞那加德的怒氣的話,連這一百萬人,都別想活。當時面對塞那加德,我是這麽想的。”

蘇末點頭。

“總之因為有了感情,所以心態就變了。因為想要更瞭解人類,寄宿的軀體,也從戰器和附身月使換成了人,雖然壽命短了點得經常換,但卻出乎我意料的有趣、令人留戀。

因此偶爾,我也會起惋惜之心──在毀掉人類那些智慧的結晶的時候。尤其是──當我親眼看著他們是怎麽一步一步費盡心思才把夢寐以求的技術研究出來之後。這種時候再去摧毀那些東西,也就沒有那種畸形的快感了。這一萬年,我已經看過無數次學者猙獰而憎恨的眼神。那些技術的創造者有瘋掉的,有自殺的,也有想要重新再創作一次卻被我和引導者用‘轉生素’洗去所有記憶的。辜銀嶽閣下,或許你說的沒錯,就是因為此,我才用這些墓碑,把這些技術的殘骸,保留了下來吧。”

高大的狼眼戰士聞言,抿嘴微笑起來。

“這次不用開戰,作為武者有些遺憾,但作為人類,我很高興。”

“是嗎。但是接下去要怎麽辦呢。”

蘇末有些迷惘地看著天。

“塞那加德睡了。身為他的衛星的塞爾藍德──我──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當然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葛籣佘滿嘴蛋糕地開口。

“你被你的上司解雇了,要自立門戶還是投靠別家,不早點想好小心沒飯吃。”

蘇末呵呵笑了一聲。

“是啊,首先不管怎麽說得解決萬祖的難題吧──雖然我至今覺得要讓萬祖解脫的唯一方法就是殺了他。”

“再等等。”

辜銀嶽沈聲搖頭:

“再等等。……說不定,她會帶著我們最想要的東西來到我們面前的。說不定……那些沈睡在墓碑中的,先人的心血結晶,也能找到機會重新出現在世人的面前。”

“被你追著打這麽久,她要是再拿不出點東西來反攻,那也真是太丟臉了。”西風冷笑了一聲,然後轉頭,想要問毯子另一側的那憐蒼和邢歌問題。

“喂,那你們倆是怎麽回事?萬年的歷史裡,根本沒有出現和你們有關的東────”

西風說了一半愣住了。

毯子的另一半早就空無人影,只留下了一些食物的殘渣昭告這裡曾經有過人。

“搞什麽。這麽近距離離開沒一個人注意到?他們是幽靈嗎。”

西風皺著眉頭疑惑地喃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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