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間，我可以感覺陽光透過玻璃窗，透過米白薄窗簾而灑在臉上的微微光熱，四周還瀰漫著淡淡的DKNY Be Delicious Men的餘香。

這，不是熟悉的感覺，我不在熟悉的空間。

首先，睜開眼後第一眼看見的天花板顏色就不對，並不是我喜愛的白色，而是一抹一抹的淺藍色。再來，窗簾顏色也非米白，而是有著抽象印花圖案的布料。而最令我意識到差異的是我驚訝地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因此，我可以確認起碼這是雙人床，不是原有房間裡的1.5單人床。

我先試著清醒幾分鐘，然後再試著回想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便想起昨天的一切。

第一次見面的我們，是陌生人也不是。

網路上聊了將近一年的結果，讓我們除了相貌與身體之外，其他的部份幾乎都已達熟悉的狀態。譬如，我知道你愛聽Rock勝過Jazz，愛吃海鮮多過肉類，愛喝白酒搭甜點，愛看科幻片，週一到週五常需要加班，星期六日則是你徹底放鬆的時間，這個時刻你總是不開公事專用的那隻手機。而你曉得我聽Rock也聽Jazz，對於吃沒有什麼挑剔，喝咖啡比喝酒多，愛看恐怖片，週一到週五總是準時上下班，但到了週末生活便相當隨興，常睡到自然醒。

儘管如此瞭解，儘管我們曾在言談之中坦承心意，但未曾見面的關係，使得我們還是像隔了層薄牆一樣，無法真的證實彼此的好感。

這就是為何我們昨天見面的原因。但，進展似乎遠超過我的想像。

「嘿！妳醒了？」

比我晚睜開眼睛的你，側著身就著微陽光給了我個笑容。看來，你比我鎮定多了。

不過我不想露出馬腳，不想讓你看出我的些許驚慌，所以我配合著，自然地擠出甜美笑容，而那天我們共度了一個美好的晨間時光，吃了一份簡單卻美味的brunch，然後看著陽台上的紫色薰衣草在風中搖曳的模樣。我清楚地記得。

我們都以為，經過那樣的儀式之後，應該是確認了某些不確定的事，但事實卻非如此。

反而是有些什麼無聲無息地發生了。

譬如猜忌。

你開始擔心，我可能會以為你習慣於這樣的方式，這樣的開始，你認為雖然都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但很多刻板印象是很難改變的。我開始想著，你可能會擔心我會不會就此黏上你，認定你就是我的世界，然後讓你不知所措地為難。

還有疏離。

我們之間並沒有因此而顯得更親近。反而是有了親密關係之後，距離漸漸地拉開，有些話我們不再像以前那麼毫無忌諱地談，有些情緒我們也開始試著隱藏不釋放出來。

我不懂為何會變成這樣，那一夜之後，照理說我們之間的牆應該是消失了才對，但實際的現況卻彷彿是愈來愈厚，愈來愈高。

這結果，始料未及。

卸下束縛之後，我們卻反而變得無法坦然面對彼此。

最後，我們終於還是說了再見。

或許是沒有先牽手，所以沒能先適應彼此的溫度；或許是沒有先交換一個吻，所以沒有機會先調整所需的甜膩指數。未能循序發展的戀愛，速度過快，跳級太多，便容易錯過了醞釀發酵的心跳滋味。

我想我們便是錯過了可以往下走的什麼，才會在某個關頭停了腳步。

然後，再也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