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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ge
伯爵 | 2014-5-27 12:00:00

【作者簡介】:五代關徒,台灣人。

【小說類型】:玄幻類。

【內容簡介】:在西邊,一塊名為名西緹雅的大陸上,迎來了風起雲湧的時代,各地種族、國家、團體、個人將要面對掙紮求生的考驗,還有其它大陸因緣際會下到來的人們,交錯複雜的對立恩怨,命運對所有人有著不同的安排...

【其他作品】:已完成外村篇、法師篇、騎士篇、忍字篇,正寫作任俠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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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ge
伯爵 | 2014-11-19 10:12:36

任俠篇 52.將要開始的故事

奇木怪石與高低山坡組成枯調景色,空氣中飄來細細粒沙灰塵,荒涼無物的大地上,兩匹可憐瘦弱駝獸,依然氣喘籲籲的拉著小型獸車,經過兩日休息並沒有讓它們完全復原,在沒良心的主人強迫下,仍是不斷前進著。


「喂!你不是說很快就看到移動之城了嗎?把你丟下去喔!」


天陽烈照下,聲音清亮好聽的綺奈麗更顯火大,嘴上這麼說的同時,兩手拉著韁繩控制方向,另外再用一腳猛踹旁邊的塞因第凡,身體平衡感之好,會令專業衛車士也自嘆不如。


「真的真……的!綺奈麗小姐……請一定要相信我,起始之源數百年的藏書……書上是不會出錯的呀。」


回應努力解釋的是精緻小腳一隻,哀嚎聲已經成為每天小型獸車出發時必定有的訊號,當聽到時,後方四人就明白一天的旅程又開始了。


對於總是用嘴和腳來討論路線的兩人,他們並沒有多作阻止,因為這條行道走下去就是通往『起始之源』,而商人小姐也始終沒有丟下塞因第凡。


光線充足、溫度高熱,漸漸進入中部地帶以來,氣候開始有所變化,但小型獸車上有一人明顯與眾不同,一身黑衣雙手環抱,總是獨自站在車篷頂端,曬著太陽遠目眺望,連曲歌兒都不時用白眼斜視他。


斗大汗珠浸潤溼髮,即使瀨戶滝野用水之卷力量調節溫度,無窮無盡的陽光炙燒讓他有些受不了,但也因為堅持,超人五感的他發現一些詭異事情。


前面兩人玩得正歡樂,後面艾露菲娜又纏上曲歌兒,瀨戶滝野想了想,對著總是裝死躲在一旁的獸族騎士,道:「……卡密兒,前方有些奇怪,你的獸瞳應該也能看遠,上來看看。」


與其他人情形都不一樣,被通緝中的頂級罪犯,對於到人群聚集地並不熱衷,卡繆更多時候只想在行道上隨波逐流,有小村莊就補給一番,嚴格把守的中大型城鎮從來不去冒險,他還想實現諾言,回去打敗那個人。


不情不願爬起身,卡繆躍上頗為破爛車篷,這遮陽頂罩材質連一般獸皮都不是,僅僅是幾塊髒布和纖細骨架隨意拼綁,若不是兩人身手好,只怕一上來就垮了。


儘管如此,兩人提輕後的重量也令車架發出「吱吱」聲音,綺奈麗聽了,滿臉驚恐慌張的回頭,用跟對塞因第凡不同的求饒眼神,淚眼汪汪看著他們。


「怎麼了?看過去沒什麼不同,也沒有魔物蹤跡,跟前幾天是一樣的野外。」


卡繆有氣無力的回答著,事實上,若不是隱約明白到,那名女魔法師和莎夏蘭娜有些不一般關係,他也不會管這些事。


獸血天賦強橫之人,雙瞳大都具有遠視、夜視之能,雖然比不上忍者的超人五感,但也遠勝人類,對於瀨戶滝野疑問,他並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你倒是很輕鬆姿態,用那雙眼睛再仔細看一次,讓腦袋好好的運轉起來,或許不止是會發現奇怪地方,甚至連整個世界都會不一樣。」


轉頭用眼角餘光斜視卡繆,瀨戶滝野冷冷說著。


對於獸族騎士身上的頹喪失意氣息,他心裡感到十分不喜,不論在千日櫻或西緹雅,生存都是件奢侈事情,必須拼盡全力才能換來殘喘機息,對於這種什麼都無所謂的人,他非常厭惡。


沒有太在意話中內容,但光是獸族直覺,已經足夠使卡繆明白瀨戶滝野心裡情緒,他並不以為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沒有打算跟這些人分享,不過倒是聽從對方的話,重新審視起眼前一切。


遠眺無盡荒野,少數的奇木怪石,魔物即使想來襲也處遮掩,只有附近數處山坡擋住視線,卡繆體內熱血滾動,獸目尖豎起來,重新望向再更遠地方。


那裡,依然是前幾日看不清的綿延大山。


見狀,卡繆心中一跳,神色在驚訝、震憾中數度變換,他發現有什麼不同了,如果這跟腦中所想一樣,那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事,一生中,他也從未見過這種景象。


「……我明白了,你想的應該正確。世界真是神奇,在西緹雅大陸上就有這麼多的不可思議,不知道東方又會是怎麼樣……」卡繆心中盡是讚嘆,有感而發的說著。


若不是有約定綁縛,或許成為頂級罪犯後,他就會直接挑戰索羅比山脈,試著翻越到東方去了,正這麼想著時,突如其來兩道男女合聲打斷了幻想。


「不怎麼樣的地方!」


頻率奇異的同調,曲歌兒和瀨戶滝野皺眉對望一眼,隨即又各自不爽的分開。


西方四人聞言面面相覷,在西緹雅大陸上,生存遠比其它地方都來的困難許多,更有大滅絕傳說限制了國家發展,能夠有餘力挑戰索羅比山脈到東方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關於那裡僅有些模糊印象,聽到兩人這麼回答,不禁更加好奇起來了。


「好吧,東方大陸是怎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快到目的地了,馬上就可以各自走自己路。不過,在這之前……」


語尾略擡音,卡繆回到小型獸車中,拿起黑色長槍和塔盾就是直接躍出,瀨戶滝野則是依然站立車頂,交環雙手下,有微不可見冷光閃動。


「這幾天過的太順利,感覺身體都僵硬了,總算有活動活動機會。」


伸了個懶腰,發出長長舒爽呻吟後,艾露菲娜面露陽光笑意,拿著長型法杖下車,對於史詩英雄威風的開場白,她至今念念不忘。


曲歌兒則是留在車上未出去,這幾天,她不知道用什麼手法,也從艾露菲娜那裡弄來件備用衣服,現在已是全式黑巾覆面、破爛布條拼裝,外罩一件全身套頭式旅人長袍,渾身包的緊實,但也另類的引人注目。


發現晦暗者們都突然下車,旁邊塞因第凡還在疑惑叫喊時,綺奈麗已經反應過來,她猛然一拉,將急駛中的小型獸車停下,然後狠狠踹了這個白癡一腳!


「快進來啦!真是個蠢貨,沒長眼睛呀,散發香味的錢袋子,就是在說你這種人!」


綺奈麗邊氣憤說著,邊把人拉進後方小型獸車內,雖然這裡沒有任何防禦效果,至少還有個遮掩效果,算是心理上的安慰吧。


行道上,小型獸車才一停下,前方山坡背面陰影處,立時迅捷有序的奔出近百名遊蕩者,成前後扇形逐漸逼近,當合圍之勢一成,為首並肩走出了兩人。


身材高大的遊蕩者,一頭雜亂長髮,也不管旁邊同夥,大手直接一揮,氣勢十足的喝道:「此……此樹倒頭栽!路是我開的!想……想要過去的話,就把值錢的給老子都拿出來!」


勉強說完背不好的台詞,長髮大漢還轉頭,小聲的跟旁邊瘦小男子交換意見,再三確認這從東方大陸遊蕩者傳來的流行用語沒問題,他才重新舉起巨斧,臉上露出惡狠狠神情看著錢袋子們。


被意義不明的話震攝住,自黑海一族正式將西緹雅大陸納入貿易圈以來,常有這種事發生,艾露菲娜、卡繆等人疑問的看向瀨戶滝野,只見他搖搖頭擺手,指著車內曲歌兒,表示翻譯無能。


終於,在幾個奇異的同伴和一群搶劫的白癡注視下,曲歌兒滿腹無奈的還是走出車外。


近百名遊蕩者見到怪人出現,奇異的沒有吃驚感覺,反倒是目光不斷注視下,覺得有股慾望蠢蠢欲動,內心深處隱隱搔癢難止,恨不得撲上去一窺她的真面目,包圍圈也在無形中縮小了些。


首領之一的瘦小男子頓時覺得有些不對,那個拿著長型法杖的女魔法師,他記得自己似乎在那裡見過,而且怪人出來時,手下眼神也明顯不一樣,他打算要先阻止行動弄清情形。


但這時,催魅惑心的聲音,已自怪人口中傳出,道:「人驅四象,練金成劍,汙穢邪氛,斬!」


天陽底下,西緹雅大陸的旅程,這才將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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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ge
伯爵 | 2014-11-18 09:38:07

任俠篇 51.休息的夜晚

茫茫無界荒野行道上,小型獸車載著六人又顛簸行進數日,商人小姐今天幸運的發現了個小湖泊,雖然說小,但也足足有一個村鎮這麼大,正好可以補充水糧不足。


加上前面遠方就是座看不清的大山,駝獸需要充份休息,她決定在此停留二天,有了幾個強力護衛,對於野外生活,綺奈麗突然覺得也不是這麼糟糕了。


艾露菲娜揹著長型法杖,在小型獸車附近地方,自己搭起簡易營帳,雖然她不介意露天野外,但要做比較長時間的停留,當然還是能舒服點最好,魁遮城四年生活,讓她對這些事情極為上手,不一會就搭起個漂亮的營帳。


當她拿著法核要去佈置最後的警戒結界時,這才發現,另外三人行為實在奇特無比。


自稱叫卡密兒的獸族騎士,將武器隨意亂丟一地,僅僅用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塔盾直接蓋在身上休息,這種以黑耀石和特亞鋼混造成的沈重防具,艾露菲娜不去試也知道,沒用土系法術加持自己是提不起來,明明是跟她差不多的身高,卻有如此巨力,獸族強橫可見一斑。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柄黑色長槍,直接插入土中立起,特殊外型也引起了兩名東方來人注意,他們露出若有所思表情,不停打量神色中帶著些疑問。


而那位被黑海一族的小公主派出,據說是為了補償在哈柏鎮一戰造成的傷害,特別來幫忙自己的瀨戶滝野,此刻,雙手交負抱胸,足膝並立,正站在附近一顆巨石頂端,注意週遭也觀察所有人,黑布依然半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這個人保持著他的神秘。


不過在艾露菲娜看來,上頭風不僅大還蠻冷的,實在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喜歡站在高的地方,警戒結界其實也挺好用,不過跟對方解釋魔法作用,她想了想覺得也是白費力氣。


最後一位白髮的絕豔美女,好說歹說下總算問出名字,她不知道如何跟瀨戶滝野交涉,成功要來了副更加奇怪頭巾,不僅整張臉,連同上方頭髮都包覆進去,只露出一雙細長眉眼,配上渾身破爛汙髒的異色衣物,怎麼看都非常詭異奇特,像個顏面受過重傷的怪人。


艾露菲娜思考了會,打算上前詢問曲歌兒是否在自己附近就寢,有著警戒結界在,就算魔物來襲也有反應空間。


但沒想到才接近,幾道閃著紅芒紙張飛出,快速交錯盤旋,上頭傳出陣陣爆烈性氣息,而對方假閉雙眼也同時睜開,正冷冷審視她。


「沒事沒事,只是來問看看妳,西緹雅大陸上野外危險,不少魔物和遊蕩者都會趁夜偷襲,是不是搬到我的營帳附近睡比較好?」


小心翼翼對著紅芒紙張,艾露菲娜看到上面有著她未曾見過的撰寫符體,一筆一劃都是自然流成的力量軌跡,跟魔法文字有著不同奧妙,雖然很吸引人,不過她沒有靠太近,前幾日曲歌兒的身手歷歷在目,她舞杖術還算純熟,魔法師近戰明顯沒有優勢。


「不用,我有自保能力。在這塊大陸上,我已經獨自流浪一、二年了,夜裡的兇險,只會比你們裡面的人更加明白。」


聽著對方怪異的用字遣詞,加上與遊蕩者同樣,用裡面的人來稱呼自己,艾露菲娜心思轉動間,大概明白對方來到西緹雅大陸後是過怎麼樣的生活,恐怕連語言都是跟那些吸血蟲學的吧。


「那好吧,我就不勉強妳,雖然我覺得魔法的警戒結界其實更加有效得多,範圍也比較大,更不用這麼辛苦,整夜站在上面吹冷風……」


碎碎念到後面,艾露菲娜突然話風一轉,面露熱情笑容,道:「對了,前幾天提議考慮的如何了?妳要到最大的城市尋找同伴,我也有事要去最巨型天城『起始之源』,不如就一起去吧?」


頭巾包覆下,只露出一雙細長眉眼的曲歌兒,在西緹雅大陸流浪的日子,讓她明白不論到那裡,自己的命運都不會變,只是這裡沒有過多言語,得失成敗更多靠的是力量決定,她厭煩與人往來了。


當她正打算開口拒絕時,開朗的女魔法師似乎已經看破,先一步笑道:「妳從別的大陸來可能不太了解。在西緹雅,就算不是人類,其他種族對於身份不明的晦暗者,可是也非常忌諱,若沒有人帶領,想進到『起始之源』幾乎不可能的。」


曲歌兒心中有些猶豫了,不過遲疑的是要不要丟下如意不管就好,反正以他的行事作風,只要不死,大概那天也會聽到傳聞,再不然追尋魔僧腳步也可,在天之障壁上,她已經明白對方追到西緹雅大陸目的。


「跟女魔法師去吧。在這塊大陸,智慧生命無法單獨活下去,也許生命女神狄絲亞對妳有著庇護,但不可能是永遠,比我們還要強大詭異的人或魔物,實在太多太多了……」


聲音帶著些低沈失意,來自在遠處平躺的卡繆,頭盔拿下後,那一對毛茸茸雙耳,在棕紅長髮裡也非常顯眼。


曲歌兒頓時沈默了,對於千日櫻的忍者,交手過後彼此實力心中有底,八成是同歸於盡局面,而女魔法師身上力量流動雖然十分具有爆發性,但包含自己在內的三人,進攻方式可近可遠,要打敗她沒有太大問題。


唯有這名不高大的獸族騎士,曲歌兒感應的出來,對方氣息有如雄嶽沈山,全身力量彷彿與大地融為一體,即使是休憩的現在,也在不斷來回循環反覆,一點一滴在改造加強著那副強橫肉體,雙方若是全力一戰,勝負猶未可知!


而這樣在廣海大陸上也叫的出名號好手,居然說比他們厲害的危險事物太多?


產生了些許好奇,曲歌兒有著疑問,這名獸族騎士曾經遇到過怎麼樣的人、事、物,她在西緹雅大陸流浪的日子雖然不少兇險,但這樣壓倒性的頹喪感覺,可是從未曾有過。


「天禍妖女,這是個與千日櫻和廣海完全不同的大陸,妳該試著用新的方式生活下去。至少,我就是如此,妳不是還有個同伴嗎?最起碼,該試著找到他吧。」


聲音四方飄盪,再交錯匯聚三人耳中,形成陣陣回音震耳,站在頗遠巨石上的瀨戶滝野,正用超人五感注視著他們。


在聽聞楚明故事時,曾間接了解到這名女子,導致他後宮加速敗亡的天地異種,瀨戶滝野覺得對方有些地方跟自己頗像,思索再三,還是出聲勸說了幾句。


因為是以西緹雅通用語說出,艾露菲娜也聽的懂,她神色是既興奮又好奇,喃喃的道:「天……天禍妖女?聽起來很厲害呀,是妳在廣海大陸的名號嗎?很好呀,我們這裡已經有罪女、叛國騎士、異類,再加上妳,感覺上會是個很有趣的組合呀!不如……」


艾露菲娜話還沒說完,飄浮空中的精火爆符己猛然炸開,威力不大卻揚起了灰沙風塵,待她用風系魔法吹散煙霧後,曲歌兒早消失在眼中。


雖然知道對方只是用種神奇術法掩蓋身形,可以藉由魔力震蕩找出所在,但,這已經說明答案,艾露菲娜也懂得如何看人臉色了。


卡繆與瀨戶滝野見狀也不再多語,各自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畢竟四人只是萍水相逢過客,說到這份上不過各自有感而發,他們,還有自己的旅程要走。


只有一個人不這麼想,自伊斯蘭達城出發以來,艾露菲娜見過不少人,但都引起不了她的興趣,直到自稱卡密兒的獸族騎士出現,接下來是被派來幫助自己的瀨戶滝野,再到美麗又怪異的曲歌兒。


看著這三人,心內永不滅熄的熱情開始躍動,過往對未知探索的勇氣興奮浮現,艾露菲娜想著,如果能跟他們一起遊歷西緹雅大陸,秘境探險、禁區歷練、尋找遺跡、拓荒南方,這必然會是趟不後悔的旅程!


湛藍魔月光芒清冷灑下,荒野晚風吹過,寒涼的大地上,懷著心事六人散落各方。


艾露菲娜稍作退讓,回到了營帳前,擡頭仰視滿星夜空,她習慣性掏出了大煙斗,塞入從商人小姐那買來煙草,指扣輕打間,一道紅火點燃白霧繚繞,輕輕的啜吸上幾口。


她想起了個老人,那位天生的冒險家,永不輕言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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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ge
伯爵 | 2014-11-17 09:55:53

任俠篇 50.徐徐前行

西緹雅大陸中北部,廣闊荒野的清風,帶著些許土沙味道,天陽烈曬底下,重新駛在行道上的小型獸車,在兩匹瘦弱駝獸努力拖拉下前進,後方,它們的主人正尖酸刻薄的催促著。


「快走快走!真是的,好不容易籌到足夠晶塊幣和礦石幣,第一次單獨跑商就出這麼多意外。什麼魔物啦、遊蕩者啦、晦暗者啦……現在連東方大陸的人都出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逃跑的奴隸,唉……綺奈麗真是倒楣……」


短俏馬尾飄揚兩方,隨著道路顛簸飛揚,可愛的商人小姐雖然嘴上無力唸著,手上卻是不客氣鞭打著駝獸,打得它們連連低嗚,抽泣模樣讓人十分不忍。


「啊……呃……那個綺奈麗小姐,雖然我不是專門的衛車士或獸語者。但是這兩匹駝獸好像真的快要不行了,是不是稍微對它們好……一點?」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因為後面沒位置了,塞因第凡只好無奈的到前面來,跟這無良又暴力的商人小姐擠一擠,現在身上還有數個地方烏青疼痛,連特制的單眼鏡片上都是數道裂痕,可見當初她下腳多重。


聞言,綺奈麗猛然轉頭,馬尾甩得塞因第凡臉上就是一痛,但是他不敢叫出聲,商人小姐臉上正是有氣沒處發的怨怒表情,如果說下一刻打駝獸的鞕子改用在他身上,他還真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沒……沒關係的,其實這兩匹駝獸也蠻強壯,不然還是讓它們跑跑……跑跑出出汗好了,反正離目的地應該也不遠了。當然,能休息一下還是最好的……」


感受到駝獸回頭哀求目光,塞因第凡最後還是良心發現說了一句,不過越到話尾,聲音在商人小姐注視下,卻是越縮越小了。


「哼!這次你說的不會再有錯了吧,山部落的『移動之城』真的就在這附近?」


綺奈麗再次撇開頭,看到這個年輕學者她就滿滿一肚子氣,不過手上鞭子倒是停止了揮舞。


見勸阻有效,又問到他專業知識上,塞因第凡一改畏縮模樣,興奮自信的拍胸膛道:「當然!大家都以為『移動之城』隨意在西緹雅大陸上遊走,但根據我看遍藏書得到的結果,其實是為了因應氣候因素、環境土壤、魔物活動,還有……咳咳……」


在商人小姐冷冷目光瞪視下,塞因第凡輕嗽幾聲,收斂起宣揚知識的得意,簡單的總結道:「嗯嗯,總之就是這個時間點,他們大概會在這區域附近活動,也不會脫離行道太遠,聽說非常壯觀,遠遠就看可以看得出來了。」


綺奈麗不置可否的「喔」了一聲,神色懷疑的道:「希望你這次沒說錯,不然野外行道上,很快就要多一個,跟那位高貴白銀一樣偉大的越荒修行者!」


對商人小姐的威脅言語,塞因第凡打著哈哈乾笑,連連稱不會,但僵硬面部表情、頻頻拭汗動作,在在表示他也沒什麼把握。


其實這也是他第一次離開起始之源,很多事情這時才發現跟書上不盡相同,之前的宿肉果就是最好例子。


山部落的『移動之城』,最早開始只是獸人的『奏烏』一族獨自尋地逐生,他們體型高大、力量極強,加上族內非常團結,就算棲息一地的魔物傾巢而出,通常也難以撼動奏烏一族,反倒有被獸化的他們踏平可能。


但是平常的奏烏獸人溫和非常,脾氣好的不可思議,即使是來自精靈的諷刺和人類的剝削也絲毫不在意,只要不危害到生存根本,都可任由對方搓揉。


就連其他或兇猛、或陰毒、或嗜血的獸族,對奏烏一族的軟善天性也不敢多言,因為連唯一敢挑釁的傑法里一族,都已經滅種許久了。


在各式條件集聚下,開始有不少弱小種族依附奏烏一族,展開共生巡迴天下的生活,開始先是不少來來去去者,像是尋利而來的商人、搭順風便車的旅人等等,其中又以遊唱各地的詩人舞孃為最多。


之後陸續有獵魔、商人、衛車士等各大公會進駐,甚至傳聞死街也在此隱秘建立,數百年演變下來,成為了一個不亞於大型城市的移動生活圈。


只是奏烏一族去向不定,不管其他人和種族如何要求,從來不曾更改過路程,因此在廣大的西緹雅大陸上,想碰到除非有固定通訊往來,否則對一般人來說,也是種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移動之城一……一定離我們不遠了,綺奈麗小姐不用擔心,千萬不要想太多。對了!反倒是後面厲害的客人們,綺奈麗小姐覺得該怎麼辦?雖然奏烏一族並不管事,但他們……他們還蠻奇特的,應該會引來那裡不少人關注。」


塞因第凡偷偷看了看遠方,仍是一望無際廣大荒野,顯然事實不如自己所說,至少這幾天是沒有機會遇到,他連忙轉移話題,希望能夠分散商人小姐的注意力。


果然,綺奈麗一聽到關於後面四人話題,可愛臉上神色更加陰沈,就連原本飄揚雙馬尾都低垂不少,現在這些麻煩她是甩都甩不掉,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一個不開心,對自己來個魔法、戰氣什麼之類的,弄不好自己就要去冥神國度報到了。


現在她有點後悔只收下那少少報酬,旅程上同樣都是要承擔生命風險,綺奈麗要賭也要賭個大的,不過賭局已經開始,她是來不及反悔了。


「不管他們了,等到移動之城後,大家就各走各的,管他是從那裡冒出來的奴隸、通緝犯之類的,那些都跟本小姐沒關係啦。還有你,你也是!到時候有多遠滾多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知道嗎!」


對商人小姐有氣無力的抱怨,塞因第凡聞言只是連連摸頭陪笑,動作做來一點也不生疏,顯然這項技能非常嫻熟,在起始之源的生活時,他對此已經很習慣了,而且轉移注意力目的也完美達到。


就在小型獸車前方兩人碎念交談時,後方塞滿了貨物,簡直是要超載的空間裡,或坐、或躺、或站、或倚,四人用著各種奇異姿勢,終於能夠勉強擠在貨物堆裡。


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點傷,尤其以曲歌兒和瀨戶滝野為最,一邊是多處傷痕、一邊是大片炸傷。


作為勸架主力的卡繆,原本就破爛的鎧甲,如今更像數塊掛在身上鐵片。


反倒是艾露菲娜,身為魔法師在外圍動嘴的她,除了法袍多些灰塵,全身倒是最完好的,顯然她已經確實掌握到,莎夏蘭娜所說的『信任』夥伴。


「咳咳!……這樣沈默下去也不是辦法,那麼由我開始重新介紹吧。我是來自最北方伊斯蘭達城的艾露菲娜,是名魔法師,行道上的相遇就是結緣,大家好好相處吧!」


車內,回答女魔法師的熱情開朗,是三雙各異眼神,正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他的互視著,死寂的一片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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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ge
伯爵 | 2014-11-16 10:11:18

任俠篇 49.旅程

日清微亮,原始山脈中亂風無跡,天陽光芒穿透雲層,片片金海照耀,當越往西方看去,越可現「天之障壁」的雄偉,高大入天、橫寬貫地,無窮無盡的讓人心生崇敬,盡是無法跨越之感。


此刻,自山腳遠遠望去,有兩個年輕人影,正在其中一處倒懸山壁上吊著,微微散發不同氣芒,憑著天賦和本事,正努力的試圖往那未可見頂端爬去。


「道仙,如此對這兩個孩子會不會太殘忍了。當年,即使是你要跨越這個天之障壁,也是在歷經九死一生之後,這才到達了西緹雅大陸。他們真的有這個本事,平安活到那裡嗎?」


平凡中年男子一手橫置胸前,一手支在其上輕拭擦著下巴,掩蓋在瀏海下的眼神,與人是同樣的平靜悠閒,令人完全無法察覺任何異樣,只是淡淡的看著兩名年輕人背影。


「他們擁有我所沒有的天賦,同心更可齊力斷金,這對那兩個孩子來說,也是必要的歷練旅程,若是不幸……或許對他們而言,也是件不壞的事情。」


道仙同樣舉目望去,老皺臉上蕭索默然,看著唯一徒兒離去,他知道,不論此行順不順利,這輩子自己怕是再沒有機會聽到一聲「師父」了,若有朝一日當曲歌兒回來,他也早已不在人世。


「……這樣真的好嗎?其實還有機會讓他們留下,以『人仙聖佛』之名,這塊大陸上,想來也沒有人敢反抗,又或者從此生活在這原始山脈中。相信日子一久,那些別有用心之人也就遺忘了。」


其實,答案平凡中年男子早就明白,當年在千日櫻的空之女事件即是如此,不過他想了解,如果是眼前老人的話,會有什麼樣的答案和想法。


道仙聞言,擺了擺手不再觀看,他率先回頭離開,留下微駝背影,道:「我老了,那三人也老了,很快的……都要回歸這個世界,又能保護那個孩子多久呢?既然她在廣海上有了羈絆,也就無法放手世間的事,遲早都會被捲入廣海戰爭中。離開,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跟著老人轉身,平凡中年男子輕撫著下巴,思索著道:「原來如此。不過,西緹雅麼……照你所說,那是個魔物肆虐遠勝人禍,更加混亂無法的大陸。這點倒是跟陰山道頗為相似,只靠實力生存的地方,確實是蠻適合他們。」


其實平凡中年男子有些心動,千日櫻和廣海都將近走遍,西緹雅也在他下一個選擇中。


不過聽聞黑海一族的巨艦還會到南方龍島,接下來他打算先到那裡見識一番,再『趁機』搭順風船,沿著真佛腳步到黑海大陸,最後再去西緹雅。


只是,在他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完成這個旅程。


突地,道仙停下了腳步,他回頭,再看向遠方山壁上的身影一眼,仰天就是一聲長息,微駝身子跟著拉直,風停、葉止、聲音不再,僅僅的瞬間,自然萬物時光盡被凍結。


「有時候,人所需要的不是規距、平順、不變生活。這種矛盾的生靈,即使心知不可兼得,依然會像飛蛾撲火,試圖在危險和幸福的天枰中找出平衡。不過,大部份都落得個兩手皆空下場。」


凍結空間中,唯有平凡中年男子依然邁步走著,他笑道:「喔……聽起來很有趣,這是道仙突然有感而發,還是總結一生所得?」


風,吹拂著,自然萬物重新活動起來,精怪野物似乎沒有發覺任何問題,吱聲怪叫的從兩人身邊竄過,對這個疑問,道仙搖搖頭,只是同樣微笑著。


「不,只是無聊隨口說說。孩子離開了,老人家總是會有些牢騷,你這個年輕人該不會介意吧。」


平凡中年男子走上前與老人並肩,他雙手放下交負背後,悠閒自得的走在這原始山脈和無數精怪中,道:「不介意,至少……在道仙帶我見識過其他三人之前是如此。而且,偶爾聽聽前輩的牢騷,倒是也別有趣味。」


道仙聞言,身子駝了回去,道:「倒是誠實個性,不過以實力而言,想來你也不需要欺騙誰,就我所知,整個世界能威脅到你的,不多啦。何必浪費時間留在廣海,堅持要看四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幾下清爽笑聲,平凡中年男子擡頭看向耀眼天陽,刺目光線沒有造成任何麻煩,他仰天道:「沒什麼,人總是會有幾個願望,行遍世界的旅程,兇險未知。在這之前,來看看傳說中上一代神人,也算了卻心事一椿。」


搖搖頭,道仙低聲笑著,從別人口中聽到四人成為了傳說,但那熱血刺激的冒險記憶,對自己來說似乎都還歷歷在目,彷彿昨日才發生之事,至今想起,他依然心跳不已。


走向山脈林中深處的背影,一微駝一直挺,如同新舊交替著,象徵了時間的流逝,老一代傳說已經落幕,下一代傳說正要開始。


這時代,將會是英雄輩出的時代!


不過,大後方山壁上,稱不上傳說的兩人,還正在努力爬著。


天陽起落、魔月圓缺,人不論如何過著,時光也在漸漸流逝,距逐鹿台上,天禍妖女暗殺一案以來過去數年,廣海大陸正式進入數國交戰的動亂時代,不少人都已遺忘了那名豔絕天下女子。


此時,遙遠的西緹雅大陸,在索羅比山脈與凱達西撤森林交界處,高聳陡峭如刀面光滑絕壁上,一男一女一站立邊緣,身上穿著奇異長袍服裝,看起來如披上獸皮極有彈性,而他們後方遠處,正揚著道極大沙塵快速逼進中。


「嗯……前門無生路、後門有巨人,雖然說當初是靠了他們才橫越天之障壁,不過這樣一直留人作客的熱情,實在令人受不了呀!反正他們追的是妳,不如妳留下,讓小僧先行一步如何?」


幾年間的共生死患難,兩人距離縮短不少,也同時讓曲歌兒明白,怎麼做才是對付如意最好的方式。


她緩步走到對方身後,道:「當然,他們追的是我,人帥真好,不是嗎?」


聽著同伴一反常態輕聲細語,如意突然心生警兆,但反應還不夠快,一陣勁氣已經大力從背後傳來,他只覺腰間一痛,整個人直接被曲歌兒單腳猛踢,直踹飛出山崖!


「哇呀!」的男子慘叫聲響耳不絕。


曲歌兒卻是恍若未聞,纖手束指成勢,迅速空劃陣法,點點亮芒浮繪,遙遠的廣海道法再現,清聲喝道:「地驅四象,神獸白虎,乘風御九霄,浮。」


強烈陣風隨聲揚起,卻是輕柔將整個人包裹住,令她微微浮飄空中,轉頭看了後方巨大人影,心中暗自低歉一聲,隨即頭也不回,曲歌兒邁步就是大躍跳出山崖外!


待巨大人影趕到時,只見廣闊無垠青空下,兩個細小人影展開翅翼空鼠的飛裝,滑動翺翔天際,離他們是越來越遠,逐漸消失眼中。


傷心的巨大人影發出悲聲哀嚎,哭音之強烈,甚至震動了大地、空氣,掀起陣陣有形波動,連大型魔物都被驚嚇的躲了起來,但終究挽不回兩個可愛的小人。


「喂……喂!聽的到嗎?」聲音斷斷續續自遠方空中傳來,高空強烈氣流猛吹,將滑翔兩人帶往了不同方向,也帶往不同的命運。


專注於眼前壯闊美景,雖然天之障壁上景色奇幻無比,彷若異世界般,但眼前新大陸的視野依然震憾了曲歌兒。


自雲霧繚繞天空望下,白銀高亮雪山、青蔥脆綠森林、延綿土黃原野、翠藍激流江河,各種不同拼圖,裝繪成一塊嶄新的自然美畫。


「喂!曲歌…來大都……找……我吧!」即使集束成線的傳音也被風吹散,飛鼠如意漸漸倒向靠近大海旁的森林,最後不見人影。


「那傢夥難道不明白,『來大都找我』是流傳數百年的分別魔咒,他想說的是在大都市匯合吧?」


見煩了自己好幾年之久的如意終於消失,曲歌兒心底有放鬆也有點不捨,心情頗有些複雜,奮力搖搖頭摒去多餘想法,專注控制著飛行方向,不再去多想。


這塊西緹雅大陸,將是她人生新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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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15 10:38:15

任俠篇 48.道仙

緩緩睜開雙眼,痛苦虛弱如潮水襲湧,捲蝕的她想要再度昏去,曲歌兒輕咬下唇,疼痛腥血味傳來令她清醒了點,勉強坐起身來,慢慢環視打量四周,發現這是她最熟悉的家。


不知名的碧藍色木竹,蓋成四方輕暖舒適小屋,內裡以奇石怪木擺設的各式家具,不倫不類怪景中有著奇妙合適感,從圓形小小窗外,傳來了各式精怪動物的叫聲,彷彿身心都融入天地自然中,她覺得,終於可以放鬆自己了。


正這麼想的時候,曲歌兒聽到了迴盪在耳邊大半年的煩人說笑聲音,此外,還有個蒼老聲音附和響起,她心中頓覺不對,掙扎著起來,也顧不得身體傷痛,奮力走到門邊,一把推開小巧竹門。


「道仙前輩,小僧說的沒錯吧,只要聽到小僧的聲音,不管傷的再重,曲施主也會奮不顧身衝出來,這是成功替佛祖教化渡心,偉大功德一件呀,哈哈哈哈!」


如意今天一反常態,疤點光頭配上寬大道袍,合十雙手下卻是陰陽魚圖案,全身潔淨非常,似乎經過徹底清洗,雖然不少地方仍包紮著透紅白布,但看起來普通面容上,已較顯的精神奕奕,颯爽不少。


原本輕鬆心情,在見到如意笑容和笑聲後,又忍不住有股怒火燒起,這個口無遮攔的和尚,早晚有一天,會被他信仰的佛祖親手打入地獄,曲歌兒非常確信這一點。


「師父,歌兒回來了。」


搖晃走到老人了身邊,曲歌兒低頭悶聲說著,這次下山之行,她非常失敗。


道仙年事已高,看來垂垂老矣,人雖身形高瘦已頗顯駝背,一頭灰暗白髮,穿著簡單無袖上服和齊膝短褲,看起來與山中老樵夫沒有兩樣,臉上皺紋許多,讓人無從得知其年輕模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語速緩慢的說著,道仙聲音帶有老人獨特蒼啞頓音,虛弱如風中燭的模樣,令人難以連想到當年縱橫天下的四人之一。


「師父!我……我在山下犯了錯,對不起,還是給您帶來麻煩。」


聽到睽違已久師父聲音,在這名獨自扶養她長大的老人面前,曲歌兒語出已略有哽咽,細長豔麗眉眼下泛起珠珠淚光。


自她出江湖以來,負面傳聞不斷,曲歌兒不敢報出家門,擔心的就是有人惡意毀壞道仙名聲,甚至尋線入山打擾師父清淨,沒想到最後自己終究惹下大麻煩,只怕那些人是不會善罷干休。


如意見狀,也不多說什麼,他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識相無聲離開。


「小歌兒,枯禪的傳人都跟我說了,妳覺得自己有錯嗎?」


老人伸出手,輕揉著曲歌兒的頭,他記得當年自己遇到這孩子時,也總是如此強忍著淚水,多年過去了,她的命運始終未曾改變。


「師父,我……我不知道……」


明明什麼都沒做,但世人皆稱她有罪,即使竭力反抗,到了最後,身邊的同伴、朋友,甚至只是幾面之緣的人,都被自己拖累遭害。


路荷書、拓跋燕、展少容還有烈鋏道人,如今也都不知如何,不管真相是什麼,就像李落玉所說,她確實害慘了許多人,帶來無端端的厄運,關於這點,曲歌兒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反駁。


道仙見徒兒無言沈默,他舉起了手,指向原始山脈的森林一方,道:「那裡,追殺妳的人正被困著,即使將他們殺光,很快又會有新的人出現。再艱難危險的地方,也阻擋不了人心的前進。」


曲歌兒聞言乍驚,她顫抖著低頭,道:「對……對不起,師父。是我的錯,我有錯!歌兒……歌兒會負起責任,即使身亡,也絕不會讓他們打擾到師父的!」


淡淡微笑著,道仙搖了搖頭,道:「小歌兒,妳的生命有沒有錯,這該由妳自己決定。如果覺得有錯,那就是真的錯了,既然如此,身為師父,就必須給予妳懲罰。」


這次道仙說話倒挺快,不待曲歌兒開口,他再次伸手指著,卻是截然不同方向,那裡是與廣海大陸完全背道而馳地方。


入目,雄偉高聳山壁,穿雲入天之勢無窮無盡,令人無法窺探半分!


「師……師父,這是……這是……」


曲歌兒身子顫抖的更加劇烈,美麗媚絕天下的面容上,露出了驚恐害怕神色,但怕的不是西行之難,是無法再見到僅有的朋友、是師父終於不要自己了。


她知道,自己始終都是個麻煩。


「離開廣海吧,這裡戰火將起。師父曾為妳卜算過一卦,若是『天禍妖女』繼續留下,無論這塊大陸或妳,都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數年前開始讓妳下山歷練,就是為了最後一行,將這養育妳的地方和人們,好好牢記在心吧。」


廣海大陸無法容下的妖體異種,即使他遮掩天機、算盡一切,將人藏在原始山脈中,也無力改變曲歌兒命運,既然如此,只有讓徒兒啟程至西緹雅大陸,或許在那個無法測知未來半分的地方,她帶來的不再是災禍,而是救贖也不一定。


身心如被轟雷驚天一擊,曲歌兒雙腳終於支撐不住,緩緩滑落跪倒地面,眼中是失魂落魄的痛苦絕望,淚水,輕輕晶瑩流落。


她只能啞啞出聲,道:「歌……歌兒明白了,我會離開這塊大陸,師父您多……多保重.……」


提線人偶似的迷茫重覆話語,曲歌兒臉上是不若以往神色,甚至漸有壓抑扭曲之音,面現崩壞瘋狂之象,色調逐漸開始走樣。


道仙見狀,並未多加言語安慰或解釋自己用意,在那個充滿魔物、遊蕩者等各式險惡並生的西緹雅大陸,這個自己唯一的徒兒,會很需要適當的武裝,不論是實力上或是心靈上。


一人孤身盤坐,老人留下了曲歌兒獨自仰天問地,轉身緩步走向仍在激鬥地方,雖然拜託了忘年之交幫忙,但始終是自己的徒兒,該動手時,他絕不會心軟。


妖族道仙,向來以心狠手辣著稱!


隱身遠處的如意,目送著老人離去,臉上,仍是豁達笑容,只是任誰也未曾發覺,那抹笑意,從未到達過雙眼。


看著被譽為「天之障壁」的原始山脈,在這個方向後面,藉由道仙告知,如意總算追查到,那裡有個自己追尋了一、二十年的人,恩怨糾纏不清的師父,大總管的遺願,他會完完全全轉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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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14 10:10:40

任俠篇 47.天下第一

歷經百丈特使之死的動盪、追捕、轉移,在五國合力作用下,天禍妖女被強硬定調為犯人,野乞僧則是幕後黑手,兩人身份更可能與魔僧有關,李家則是大獲全勝,連草池村都被翻案。


青天雖被釋放,因曾先後為兩人定案、作保,連帶受到懲處,主持完這次廣海大會後,正式被卸去授予職位,承平府更就此解散。


逐鹿台一帶居民仍是追隨著青天大人,堅決拒絕五國接手,與外來之人產生不少問題,舊承平府人馬雖聚集在一起,都是低調未作聲。


距離大會召開一個多月後,五國關係越顯詭異,氣氛也瀰漫至民間,連帶不少地方勢力逐漸劃分山頭,過去往來四面、交流八方的情景不再,各地擦槍走火事件頻傳,世間動盪隱隱,


如今逐鹿台實為無首狀態,已是五國虎視眈眈之地,紛紛藉口陳兵邊界,只待原先舊承平府人馬一退出此地,恐怕就要直接開戰,但仍然有不少人攜家帶眷,希望至逐鹿台投靠青天大人。


青天在當地退而不去,一方面放不下人民、一方面仍在努力,希望找出當初犯案真兇証據,這使他再次暗中成為眾矢之的,情勢險峻異常,臺下暗流湧動,六方關係緊繃,逐鹿台隨時都會爆發戰爭。


與混亂的廣海中心相比,往西穿越大玉天國和藏谷山國邊境,是鮮有人深入的荒谷大山,此處天地氣息異常充沛,誕生出了大量精怪厲鬼。


此雄偉山脈無名,縱橫南北貫穿整塊大陸,迷幻天谷、蟲荒兇沼、川泊萬林都是在其上衍生出來奇境。


在這渺無人跡地方,老林奇樹、怪地異石雜生,入目扭曲俱亂景色,上方天陽豔亮,洞穿散葉處處射入光芒,點照成不同俗世的一方奇幻之界。


此時此刻,這個不該有人的地方,一個沈穩磁性的歌謠哼聲,朗朗率性響起。


不長的微捲髮散亂,瀏海甚至蓋過眼前,面上多日未刮鬍鬚叢生,使人難辨真實容貌,看上去成熟穩重中又帶點散漫之感,略垂的頭予人老實印象,眼角尾紋泛逸滄桑氣息,身上一襲粗野布袍外再無它物,簡單低調的不起眼。


若放在城鎮中,也就是個平凡中年男子,但在這滿山滿谷的精怪厲鬼棲息地,出現這麼一個人類漫步哼唱其中,不僅與牠們和平相處,平靜走著時還面帶微笑的打招呼,詭異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突地,一處傳來「碰!」的巨大爆炸響聲驚動山林,棲息精怪瞬間被拉去注意力,感受到地盤有外來者入侵,低吼、緊戒、豎目,各式能量混沌激盪起來,要前去殺滅生人。


「啊……各位請稍等一下,雖然來自不同地方,這些人也是我的同類,就讓我將他們驅趕出去吧。」


平凡中年男子面容像是從睡著中剛被驚醒,連忙伸手制止蠢蠢欲動的大群精怪,他客氣的微笑安撫著,這才使得滿山狂暴精怪平靜下來。


輕鬆躍上突出的巨大林木頂端,他舉目遠望,這才看到不遠處,連連爆發著力量氣勁衝擊,已經引來附近不少精怪暗中怒視,但那群人類,仍不知死活的在爭鬥著。


「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道仙說的就是那個女孩吧。天地異種果然不同凡響,即使距離這麼遠,細細感應下,魅惑之力也能無視空間穿透而來,實在很奇妙呀!就不知道,她若是跟空之女相見,誰的天賦更勝一籌呢……」


平凡中年男子越海入山以來,一人生活已久,近年來更是都住在這片原始山脈中,唯一往來對象只有名白髮垂垂老人,對方還時常躲起來,這讓他已經養成自言自語的壞習慣。


「也該動手了,再放任下去,這片山林的平靜安祥就要被打壞,到時候收拾起來又是一番麻煩。」


嘴上說著同時,平凡中年男子左手置於胸前,屈指結搭變幻成印,逐漸匯聚天地靈氣,右手再擡起,空中虛劃五芒星陣,將吸收靈氣轉化成五行之力,截然不同施法手勢,實行起來卻毫無困難,奇妙異合的龐大力量,使他腳下山林陣陣鼓動起來。


平凡中年男子言靈喃念下,法力不斷濃縮聚集至幾欲成實物地步,散發出的沈重氣壓,連不遠處爭鬥人群都感受到龐大壓力,他們擡頭看向天空,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一道精妙複雜無比的巨大五芒星陣已遮掩天空!


「五芒星陣!這是……千日櫻大陸的陰陽數術!這裡怎麼會有他們的人!是誰?到底是誰在阻礙緝兇行動?」


地方勢力對特使之死一案,各自都有兩極反應,有企圖者,不約而同組成了追殺天禍妖女隊伍,在逐鹿台範圍時,因為承平府和展少容插手無法一竟全功,但出了範圍,他們就毫不客氣各式手段齊出。


只是沒想到兩名年輕人深藏不露,壞金鐘和神秘道術令他們心中暗驚,好幾次都在最後一刻各展神通被溜走,這才一路追殺進原始大山,眼看就要得手了,沒想到,又跳出個異常強大的神祕人物!


傷重被逼到一腳的曲歌兒和如意也互看一眼,從對方驚愕眼神中,明白這個千日櫻的大陰陽師,都不是彼此所認識,別說他們已是強弩之未,就是平時也無法和此等人物周旋。


連人影都無法見到,自遠端搖控巨大法陣,這需要多強大法力才辦的到?


「噗哇!」


心神疑惑鬆懈間,曲歌兒肩上的箭矢毒性爆發,氣血一陣湧上,噴出了大口紫黑毒液,雙眼渙散昏搖連退數步,險險就失去意識。


如意見狀,連忙伸手扶住她,但他自己同樣不好過,一手斷折變形見骨,腰間刀痕洞開鮮血浸染一片,雙腳底部被設下的劍山陷阱紮穿,劇痛難當,此時也是臉色發白冷汗直流,只有那份豁達未變,仍是虛弱的微笑著。


「不管了!先拿下他們,那個千日櫻的傢夥再強,也不可能一次對付這麼多高手!快上!」


追殺部隊一聲令下就是迅猛衝上,要給兩個年輕人最後一擊,在追殺的過程中,他們或許對很多事都不明白,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讓他們死。


天份如此高的年輕人不死,將來,有可能就是參與追殺的人會死!


無數刀光劍影、暗器紛飛,在一片迎面危險中,曲歌兒清楚感受到,死亡就在下一個瞬間,不知為何,此刻,她反倒覺得心中一陣輕鬆,只是有著遺憾,無法再見到路荷書、拓拔燕和師父一面。


就在此時,天空五芒星陣述地急速轉動,奧妙符文噴散出無數奇詭光芒線條,與整片山林重合,交織成漆黑半圓巨大闇幕,裡頭傳出了惡鬼、冤魂、亡靈喊叫聲,彷若千日櫻汙穢再現。


平凡中年男子,以一人之力便架起龐大結界,高深莫測的令人驚懼!


闇幕結界佈下瞬間,滿天追殺的氣勁光芒隨之被籠罩,裡頭響起不斷的強烈衝擊爆炸聲響,顯見追殺部隊也非弱手,外頭精妙符文逐漸破碎,天空運行的五芒星陣開始不穩起來。


如意知道不能久留,這是那不知名的大陰陽家為他們創造出的生路,他一把抄起曲歌兒背上,那絕豔臉上已出現點點黑斑,在有心人操作下,追殺人群將最狠毒手段都用在她身上。


「唉……老說別人人帥真好,沒想到自己長的醜也這麼好,連被人追殺都有優待,李施主也真有心了。可惜,只能請她早日醒悟,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呀……」


他運起最後氣力,腳下縮地成寸神通再現,轉瞬兩人即消失在扭曲詭異的原始大山中。


不久後,闇幕結界在一聲長喝下悍然破碎,天空五芒星陣也消散無形,重新現身的數十名各勢力好手,放眼察看已是空無一物,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但臉上還是一陣難堪神色。


「如何?要再繼續追下去?擅長追跡的鷹擊堡、豹獵堂弟兄都無事,要再追上應該不是難事。」


「萬劍樓的人到此為止了,剩下的各位自行決定吧。」


朗氣豪爽女聲傳來,同時旁邊數名女子也收回武器,她們二話不說就是轉身離開。


「杜若棠!妳……」


最先問話的人聞言,雙眼射出狠毒目光看向就要消失背影,淫欲念頭仍在他心中轉動不停。


「老方!別管她們了,一路上礙手礙腳,搞不好是派來的暗椿,那群娘們離開也好,天禍妖女到手時也可以好好享樂一番。現在,還有誰要退出的嗎?」


客氣聲音卻是下流語調,一名面容上刺紋著惡鬼圖紋的中年書生,不斷搖著手中半圓紙扇笑笑說著。


見無人再應聲,惡鬼書生心中盤算下,以神秘大陰陽師展現之能,聯合眾人之力還是有勝算,要小心的只是山林無窮無盡精怪,更何況,再不濟也有這些人作替死鬼。


思及此,他發出了陰惻笑聲,道:「那……就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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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13 09:47:31

任俠篇 46.寧為賊

曲歌兒與如意步行迅速,太極仙儀和縮地成寸身法盡展,在外頭守衛來不及得到消息反應前,已穿過狹小通道,化作煙塵中背影消失。


但每踏遠離廣場一步,曲歌兒心中就更加痛徹冷凝一分,這個天地世界是不愛她的,即使自小就已察覺,但沒有任何傷害,比眼前赤裸裸攻擊還來的痛心。


她已經決定了,要回到深山、要回到大林,從此不再踏足廣海大陸上,與師父一同追隨道之遠方,只希望為自己留下的朋友不會有事。


鑑於身份特殊,至少在雙樹寺眼下,相信沒人敢真的傷害她們。


「曲施主,妳雙眼清芒透徹,精彩光芒中帶有決然之意。這可是想通了,要與小僧共遊天地四方,順便帶小僧去拜見道仙了嗎?」


逐鹿台上,兩道人影奔行如風,傳來忽大忽小遠近不一怪聲。


回頭看了這怪人一眼,豁達笑容、無謂神色,如同初見時未曾變過,不論情勢如何惡劣,即使是現在,如意僧人依然笑的輕鬆。


但,不知為何,曲歌兒始終覺得心中有股涼意,讓她現在無法完全對此人放下心防,帶他去見師父,也是不得不之舉。


「跟的上,你自然就見到了。」


冷冷撂下話語,曲歌兒此刻心情複雜,不願再與他耍嘴皮子,如意也識相的閉上嘴,等待這麼久,他終於可以知道師父的下落了。


逐鹿台雖然佔地頗廣,但在兩名年輕高手全力逃亡下,很快來到了下山出口。


天陽夕下,昏黃光芒渲染了雲際一片火紅,自對外的螺旋長道上看下去,方圓成形的各色田地、城鎮,星羅棋布點落在自然畫作上,遼闊無邊的天空與大地,在遠方重合成交界一線,是最平凡又最美麗的景色。


這原該是讓任何生靈都能縱放肆活的世界,如今,卻沒有了她容身之地。


遙想間,後方遠遠傳來喝殺之聲,醒悟追兵已經趕來,也代表著好友們的落敗,曲歌兒重新打起精神,她不想也不能在這裡被抓到。


優美身形如魚遊水動,就要重新開始逃亡之路,但曲歌兒再度停下腳步,在這狹長險惡的山道上,她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即使對方蒙面了,她相信也沒有人不認識他。


「道……」


「呸!道什麼道!我是山賊,把你們身上的錢交出來才可以過去!」


蒙面山賊頭上整了個髮髻,布巾下露出濃密雜亂大鬍,一身隨性輕衣布袍,數個地方用布條纏住,似是在遮掩什麼圖案,手上除了把寬型法劍,身後還背著個長型方匣,正發出惡狠狠聲音,朝兩人索討著買路費。


錯愕困愣間,後方喊殺聲音也越加逼近,不少趕路功夫的好手已迅速追上,蒙面山賊見狀,卻是比兩人還急模樣,不斷在喝罵著要錢。


「還不給錢離開!是想被留在這裡,讓我趕來的同伴把你們吞吃入腹嗎!?比起我,他們就是群沒血沒淚,跟畜牲沒兩樣的惡鬼呀!」


曲歌兒臉上神色數度變換,欲言又止情緒中,是掩不住激動的心跳,她感受到惡,來自於他人苟且自私;她感受到善,來自於朋友情深意重。 


最後,更有相識不久的道長無私義助,到底她該重新再相信人嗎?


重新邁動腳步,不再如川急奔湧逃跑,而是一步步輕擡走過,當經過蒙面山賊身邊時,曲歌兒取下了罩面斗笠,露出白華流洩的一頭長髮。


她雙手遞上斗笠,道:「山賊先生,這是我的買路錢,請收下吧。」


「哼!還算識相。快滾吧,滾的遠遠不要再出現了,廣海大陸不適合妳,但是……要好好活下去呀。」


接過買路財,蒙面山賊頭也不回說著,雙眼始終看著上方越來越近的大批人影,對於身旁禍天魅地容顏視若未睹,寬型法劍……開始微微顫動了!


無聲收下臨別贈言,螺旋長道上優美身形漸行漸遠,如意正打算跟上時,身後粗惡聲音傳來,道:「小子,你真的是魔僧傳人吧。不要像他老人家一樣,想東想西的想太多,做人簡單輕鬆點,能快樂的活著就好了。」


只是微微一下的停滯,如意隨即重新踏上道路,瞬間消失的身影,只留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道:「謝謝了,好心的山賊先生,不過小僧倒是很希望多想點。能夠思考、有了感情,這才是人嘛。」


細細咀嚼話中涵義,蒙面山賊猛地驚醒,當年一件關於魔僧傳言。


在那個被善惡極端兩面手法控制的時代裡,為了增加殺業組織成員,他曾以殘忍無道方式,秘密訓練著冷血殺手,而且都是尚未成長的幼童。


現在想來,那個年輕僧人年紀倒是頗為符合!


「是誰!在那邊擋道!你……你是三清教的烈鋏道人?」


追殺的人群終於到來,先頭部隊約莫有著數十人,但後方煙塵不絕,顯然還有後援趕來。


尤其是軍旅,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踏地沈聲,也漸漸開始明顯起來,地行菩薩和人間兇雷終究無法以一擋百,再出色,她們也不過是將要升起新星。


「呸!什麼烈鋏道人我不認識,雖然聽說他又正義、又熱血、又善良、又有魅力,但我還是不認識,我只是個蒙面山賊。你們想要從這裡經過,可以!留下買路財來!」


蒙面山賊邊說著,邊將斗笠背到身後,手上寬型法劍脫手懸浮上空,方型長匣斜張半開,微微露出劍柄,渾身散逸著濃重法力氣息,蘊含怒氣的壓力瀰漫了螺旋長道!


「你!這是關係到天下的大事!青天大人生死你都不管嗎?那個天禍妖女害怕東窗事發,已經畏罪潛逃了,三清教這是在助紂為虐呀!烈鋏,你忘了道教一脈除邪衛道的本職嗎?」


不少聲音自人群中狂聲大罵,此山台頗險,離地極高雲霧繚繞,就是他們這些對輕功自負之人,也不敢隨意犯險,稍有閃失即是粉身碎骨,只能對眼前擋路蒙面山賊怒罵。


「除邪?衛道?呸!你們誰真心在做這些事了?說呀!如果在三清教會有各種壓力,不能說真話、不能做正事,那我寧可退出!」


「我他媽的就是個山賊,不需要管這麼多廢人!廢言!誰想要從這裡過,只有一個方法,把買路財給拿出來!」


方型長匣隨著蒙面山賊越發激動言語,似有所感應,萬法唯一引入天地靈氣,結合古劍成斬破世間不平銳氣,只待一言不合,就要發出雷霆萬鈞一擊。


讓烈鋏道人出手的結果,將會,石破天驚!


受到強大法力隱隱制壓,眾人不敢再作聲,深怕對方真的想不開,劍法合一就是直接斬下,那才真正死的冤枉。


同時,不少人心裡也在暗罵烈鋏道人,他們又不是白癡,自然明白今日之事有著問題。


誰不想做那快意江湖的孤膽英雄?雖千萬人吾往矣!是何等爽快之事!


但這裡許多人上有老弱、下有婦孺,如果真的什麼都不管了,那誰來管他們死活?


明知道天下將會大亂,家人們將會陷入戰火,生命朝不保夕,難道為了個人正義,就可以私自將大眾罝於危險中?


無聲、無言,對峙的雙方,沈重氣氛不斷冰凝漫延。


終於,一個人緩步走了出來,俊美陽剛面容上,是從未循縱過的斬無私,一身瀟灑藍白素衣隨風擺盪,眾人屏息中,他來到了蒙面山賊身前,那長形方匣,已經開始承受不住重壓,發出解體的裂碎聲音。


展少容手按腰間龍紋長劍,連鞘解下,隨後就是手上一個重擲,整柄武器沈沒入地。


他沈聲道:「這份買路財給你,不買下山的路,只買人的良心、公義。青天正氣,過去滌蕩邪氛、現在匡扶天下,就是未來將有戰火……也同樣勇往無懼!」


「終日苟且不醒,將永遠活在陰影下,人,不該是如此!」


藍白素衣身影,絲毫無懼,緩步穿過蒙面山賊身旁,承平府下一代的希望,大步踏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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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12 10:55:55

任俠篇 45.做人

「李特使,為人安上罪名再強行追捕,承平府無法苟同,請你撤去命令!」


長孫無書看著眼前廣場上混亂局面,心中是無比擔憂,百丈和大玉士兵已加入追捕,更有不少人各懷心思,或支持、或利益、或各國附屬門派紛紛動作。


李天然向來和氣為善臉上,已是十分嚴肅正色,伸手指著前方廣場,道:「長孫先生,都到了這個時候,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暗話可免,直接挑明了說吧。我們希望青天大人能退下,這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


「當然,趕盡殺絕這種事,我們不會更不敢這麼做,現在正好有個可以轉移目標的嫌疑者,即便事後青天大人難免受到牽連,但也是個退職保命的好結果。承平府,何樂而不為呢?只要犧牲江湖上一個後起之秀,一個……小小的後起之秀,僅止如此而已。」


在其位、謀其事,允許範圍內他親善和藹,超出界限外他無情無心,最強帝國宋青特使一職,不是整天只會傻笑打交道的人就能擔任,對於那位幕後黑手,李天然心內已有初步想法,但眼前最重要的是完成此行任務。


廣場上,路荷書雙手結印喃念不止,擴散的餓鬼道世界,還在不斷吞噬其他欲援人手,面對無從下手黑暗和異域重力,眾人也是一陣愕然驚呼,不願意浪費時間破陣,他們轉念一想,改朝通道奔去,決定要直接追捕嫌疑者。


但出入廣場的狹小通道處,拓跋燕正一人擋關,全身逸散出熾紅赤雷電閃,觸之即爆,手上紅色長柄武器揮舞豪烈,槍勁過處氣浪翻炸,將所有人都阻塞無法前行,一時間,狂怒姿態萬夫莫敵!


見人逃出還算順利,長孫無書對身旁展少容示意一眼,他心領神會,挑了一方絕險山壁輕功疾行,藍色瀟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盡頭處。


這樣的高度和陡坡,對承平府第一護衛來也只是略有難度,事實上,不少深藏不露者也是這般行動,會去硬闖通道大都是二、三流之輩,不然單憑拓跋燕早已倒下。


李天然雙手負立,兩眼銳視整個廣場,將每個人和每個勢力行動都納入眼中,細細觀察他們對宋青帝國命令的反應,中年圓滾身子上,散發出最強帝國特使該有的尊高氣勢,他,頭也不回的說著疑問。


「承平府這樣做真的好嗎?為了飄渺無人知的正義,想要對抗不可逆共識,而且……真相往往是最壞結果。就算找到真兇,也不過是挑起更大事端,天下可能因此重陷混亂,青天大人更可能因此送命。長孫先生,我以為,你不該是如此愚笨、如此分不清楚輕重之人。」


就連藏谷和臨波兩國特使,此時也是默不作聲,一方認為這樣結果符合藏主所想、一方覺得青天大人無事比什麼都重要,而大玉特使,依然在驚恐捂嘴的看著眼前一切。


「特使錯了,許許多多的人也錯了,你們從來也未曾了解過大人心思。」


語氣平淡,語出驚人的開口,分別代表四國的人,眼神不約而同離開場中,專注在這位頗有年紀的承平府智囊身上。


事已至此,長孫無書知道只能做該為之事,他從特使們身後緩步走出,足履雖輕,自有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風骨,青天受困、長孫擔之,這個承平府和泰平世間,正是兩人一同協力所創造出來!


「大人曾對我說過,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世間各種禍端惡事,起源說到底,也就由那小小苟且之心開始。各位現今所思、所為何以至此,請細細回想從前,那不過一點一點累積罷了。若世人皆能堅守此道,那也不愁天下不平了。」


四國特使皆是聰慧亦或見識獨到之人,一點即破,人生何以至此,從未想過的原由,如同被撥開的重重迷霧,心中豁然開朗。


他們都在不知不覺裡,忽視了小善、遂行了小惡,在時間推動下,一步步踏上歪行之路,所以導致了如今局面。


但,即使如此,也不妨礙各自堅持,他們有不得不為的理由。


「長孫先生說的很動聽,相當的動聽!不過話說的再感人,也無法改變任何事實。這些話,救不了貧苦之人、救不了受難之人、更救不了無能之人。沒有我們、沒有五國,廣海大陸早已是一片被精怪、厲鬼佔領焦土。青天大人之志,如同神靈,也因此,他注定不屬於這個世間。」


發話者是突然停下顫抖的裴語清,平凡婦人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鎮靜和反對,就算承天府做的到、他們做的到、甚至五國做的到,但世間所有人都能做的到?成為行善去惡的生命嗎?


答案,不言可喻。


「如同大玉特使所言,李天然敬佩青天大人,因為他非凡人,可惜的是……世間盡皆凡人!我再問一次,這樣不顧一切,連自己性命都不要,甚至還可能立刻引起天下戰火的真相,承平府不後悔嗎?」


長孫無書沈穩不移的走至場中,那裡聚集了枯葉大師、栳夫子、靈幻道人等等,這次,換他頭也不回,淡淡一句話隨風傳至眾人耳裡。


「不後悔,因為……天地有正氣!」


這句話,正式撕裂五國與承平府關係,也為不久將來的天下大亂,揭開了最混亂的序幕。


「喝呀」!


拓跋燕斥喝一聲,憑空扭腰轉身,三尖兩刃刀藉迴動之力,高擊電閃劃過,如赤火暴雷攔殺上方,欲要偷渡之人盡被猛烈氣浪炸飛擊出通道!


但攻勢才歇,尚未落下地時,半空腰間突來一道橫掃巨力,撞得她腰間發出骨碎裂音,劇烈鑽心痛楚,還來不及哀嚎,強大力道已將她整個人掃飛,撞的受力山壁陷形,發出砰然大響,手中武器也無力的「噹」聲掉落。


「你……你們,誰也不能從……從這裡經過……」


掙扎著要站起,這個總是一身紅白相冒的颯爽女子,鮮紅不斷自銀亮面具下潺潺流出,腰間更是因受到原始武器攻擊,處處穿刺血洞染豔。


她一手痛苦的捂著傷口、一手在地上摸索愛槍,卻是怎麼也找不到,終於,再次重重倒下,揚起一片不甘塵埃。


「唉……不是跟妳說了,刀劍無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妳對人武器相向,總有一天會反諸到自己身上,現在、現在……」


將脾氣極差又倔強的拓跋燕扶至一旁,看著她總是在眼前不斷受傷,蘇秩清感覺自己都快成醫護專家了,或許將來回到學堂,他可以考慮朝這方面專精。


「喂,暖皮雞!小姑娘不錯,果新格很喜歡她,但是為了青天大人,誰也不能阻擋鹿野部落,你也一樣嗎!」


北方粗豪野人極強壯高大身型,如道龐然黑影蓋向兩人,手上巨型狼牙棒還流著溫熱鮮血,正是擊傷拓跋燕原兇,他對這個女子已經手下留情了。


蘇秩清簡單處理好她的傷勢,緩緩站起身,代替拓跋燕走至通道中央。


書生身形瘦弱、手無長物,與果新格體型相比更是天差地遠,彷彿下一刻隨時就會被砸扁的螻蟻,無力虛弱顯得十分可笑,但文弱臉上,是最堅決的神情。


蘇秩清迎風而立,他拉開衣服長擺,雙腳分前後穩踏,單手伸出,毫不後悔的請戰道:「夫子曾言內聖外王,成德之學以養心體,事功之學以御天下。今天,就請諸位試試這王道之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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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11 09:46:45

任俠篇 44.上下交相賊

「我呸!你們這些擾亂世間的妖魔鬼怪!對的事情就是對的,錯的事情就是錯的,用一堆屁話來裝飾,當真不怕有天打雷劈嗎!?」


烈鋏道人越說越激動,面色通紅,滿臉大鬍都氣的捲起來,手上寬型法劍執起,要不是靈幻道人和門下拉著,只怕他已經衝出去當雷公劈人了。


在南伯渡來氣息平緩下,李落玉感覺好多了,臉上也稍稍回復血色,她冷笑回道:「道長說的話看似很有道理,但憑什麼你就是對的,我就是錯的?因為你是長輩?因為你是三清教人?」


被氣得哇哇大叫說不出話來,烈鋏道人決定不再跟她廢話,喝聲沈腰法力滿盈,震開所有拉住他的人,寬型法劍飛起,準備要御空取命!


「烈鋏道長!你願意相信,曲歌兒十分感激,請收回法劍吧,剩下的就由我自己來面對。」


廣場角落一處,天陽暖光輕落中,頭戴斗笠面紗的曲歌兒邁步而出,後方拓跋燕原想拉住她,沒想到好友卻是甩開她,堅持的走出去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這名,被各種流言蜚語纏身的天禍妖女,斗笠下,原本之前說明會上該是見過的容顏,不知為何,現在想來只餘模糊淡淡印象,更多的是一張平凡嚴肅黑臉,他的雙眼直透人心!


見正主出來了,烈鋏道人心中再不忿也只能作罷,他滿臉不爽,也不理會門人叫喊,逕自大步飛走離開廣場,背著三清教,身影遠遠只留下一句話。


「他媽的!整天顧忌這顧忌那,連正確的事擺在眼前都不敢去做,做人做到這份上,還當什麼人,去當畜牲就好啦!」


束音傳聲怒罵,靈幻道人知道這是在罵自己,但他這次並未動氣反譏,臉色頗有幾分黯然,心中只是暗嘆道:「烈鋏,非天地不仁,是人不仁,以自身為芻狗呀……」


沒人理會三清教自身問題,他們現在在乎的只有場中,對峙的兩女,言語上已經來到最激烈交鋒。


「……從草池村一案開始,妳就緊咬不放,清白、誣陷的話說來也是多餘。現在,我只問妳,當著天下人們的面前,李家可有證據,說百丈特使一案與我有關!」


冷聲清喝別有一番攝人風情,高低有力音調挑動人心,即使未現出真身,神秘、魅惑的幽影依然誘人,正派視她為蛇蠍、邪道視她為禁臠,絕美卻不受人寵愛,曲歌兒一生注定孤苦。


群豪看的明白,李家長女硬要潑這髒水,平時來說實在是不高明方法,但於這牽涉天下走勢的案件上,再光怪陸離的事情他們也可以接受,只要結果符合期望即可,與國家不同,門派勢力更禁不起戰爭摧殘。


「證據?何必需要證據,事發當時,逐鹿台上人人都有嫌疑,而妳的異種妖體,就是其中最有可能者,不是主謀也可能是幫兇。哼哼!天禍妖女,除了妳,我還當真想不到,有誰可以暗中對孛勒波特使施加控制,厲害到連承平府的長孫先生都檢查不出來!」


曲歌兒搖了搖頭,對於這樣的事,她真的厭煩了,這一刻,她特別想念入世前生活的深山幽谷,那裡有師父、有不會傷害自己的生靈和大自然。


她,很想回去了,如果還回的去的話。


「沒有證據,妄憑幾句話就想顛倒是非,真是可笑,原因呢?難道是我突然興起,狂性大發要陷害青天大人?」


李落玉站穩身子,聽到對方終於問了,娟秀臉上透出一絲陰沈狠厲之色,她冷然道:「如果說,野乞僧是……」


「是!是!就在這,叫小僧嗎?唉呀……雖然常說人帥真好,但沒想到有這麼一天,在英雄群豪滿聚的大會上,小僧也能碰到這爭風吃醋場景,真是阿彌陀佛,佛祖有保祐呀。」


還沒等她說完,如意滿面笑嘻嘻的自己跑出來,髒汙臉上露出自在歡樂神色,配合他說的話,實在很難不讓人多做聯想。


但這次結果與上次截然不同了,李落玉只是面容微動,自小在大家族中長大,她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狠心,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她瞪視著眼前兩人,道:「上次,關於身份問題,青天大人和雙樹寺雖在事後表明沒問題,但過於簡單的解釋,終究無法使人信服。不如就請如意僧人,順便連同天禍妖女自白,兩位來歷如果真正清清楚楚沒問題,那請在所有人面前自己說出來。」


還沒等兩人開口,李落玉嘴角微動,跟著嗤笑道:「當然,確定一切都沒問題,我會代表李家向兩位致上最大歉意,先前多有得罪之處,李落玉個人,也任憑兩位自由處置,如何。」


曲歌兒和如意對看一眼,莫名有了些默契,兩聲齊喝,道:「不如何!」


緊皺著眉目,冷麗流線顯得怒氣十分,曲歌兒道:「因為幾句言詞,就要探人師門隱私,即使事後證明無辜又如何?對我們來說,接踵而來的問題和麻煩,是李家一句賠償道歉能夠解決的嗎!」


李落玉見狀,臉上只有更顯陰沈,轉身對四周群豪,道:「連出身來歷都不願明說,自是心中有鬼之故。在此我建議各位,既然百丈特使一案沒有進展,不如擒下兩人,也許會從他們身上有突破口,到時,大家的困擾……自是迎刃而解了。」


「李姑娘,無憑無據只因個人推斷,就要行私刑之舉,承平府不能接受這種作法。」


關鍵時刻,長孫無書站出朗聲反對,展少容也嚴肅站在一旁,俊美臉龐上怒意熾盛,滿滿無法接受,他想到自己當年和萬劍樓的情仇往事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總是和氣處事的李天然也開口了,他突地站起身,大手一揮,強硬宣佈道:「此案關係青天,承平府只有權協辦,無能阻止。宋青士兵聽命!將嫌疑者抓下!」


命令一下,百來名軍容齊整士兵動起,精甲銳劍行走有聲,自五國特使後方大踏步前行,連沙土都因此跳動震撼,比起鹿野的蠻橫和百丈的粗勇,顯見宋青帝國訓練的確有獨到之處。


事情急轉直下,廣場各門各派只是噤聲觀視,連鹿野的果新格都是駐足不動,複雜事情他看不明白,但只要知道這是對青天大人有利的就足夠了。


在邊境長大的他心裡非常清楚,比起這些暖皮雞,自己有許多事不懂也比不上,但唯有一雙眼睛非常明亮。


此刻,他只看到這個廣場上,滿滿都是惡獸,是連最兇橫的北方野人都會害怕的人心怪物!


隨著軍隊進逼氣氛更顯緊繃,這時,如意僧人向前大跨一步,臉露異常驚愕,十足慌張焦急模樣,指著反向天空,大喊道:「快看!有飛……不是,青天大人出現了!」


突然指喝加上青天名聲,眾人下意識順向看去,卻見空中,天陽白雲無限閒漫,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嫌犯逃跑了呀!快追!」不知誰驚呼出聲,眾人轉頭再看,只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飛快急躍的衝向出口。


宋青士兵迅速就要追上,四周突然陷入極度黑暗和重力異感,原先光烈普照世界不再,哭鬼餓喊厲聲繞響,似有深淵惡物將出,但他們面容不顯驚慌,反倒快速結陣,小心應對眼前奇景。


六道法陣外,路荷書雙手結印喃念,半圓黑幕籠罩場中士兵和她自己,身旁餓鬼相浮現叫喚,十分詭異驚人。


更外面,是拓跋燕和蘇秩清一左一右小心護持,眼前,越來越多各門各派的包圍者了。


「唉……出學堂前,夫子才一再交待,要小心識人、小心交友、小心行事。原想三人行必有我師,是以習優改缺,結果仍是辜負……」


「閉嘴!會怕就滾遠點!」


紅色三尖兩刃刀揮掃,帶出陣陣驚人爆烈雷蛇,拓跋燕一身耀動熾熱赤電,銀亮面具下,是無限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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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10 10:17:15

任俠篇 43.禍水

同樣的情況、同樣的聲音,身著黃杉的娟秀年輕女子再次越眾而出,但臉上多了幾分沈穩,少了幾分氣盛。


「又是妳這個小女孩!之前搞一堆事臉丟的還不夠嗎?家裡死個垃圾,屁大點事就整天哀叫,你們這些暖皮雞沒見過死人嗎!」


粗豪大漢舉起巨型狼牙棒,對著來者就是不客氣的喝罵,他也是看的明白,之前這些人都在找青天麻煩。


聽聞牽扯死人的粗鄙漫罵,李落玉臉色先是微變,隨後硬生生壓下心內情緒,道:「果新格先生,李家正是為之前一再麻煩承平府感到歉疚,所以希望能提供線索解圍,我們該是同一陣線才對。」


人群喧嘩,五國和李家目的再明顯不過,就不知道,這個上次丟大臉的長女又有什麼驚人舉動,少數好事之人甚至露出了趣味笑容,對於一成不變的世間,他們已經膩了。


果新格看似蠻橫無腦、只是心思直接,在過北丘邊境地帶,做任何事都講究一擊必殺,也因此他行事簡單粗暴,卻都直接點在問題核心上,對於李家長女之話,嗅到奇妙氣味,他擺弄著手上巨型狼牙棒,也是冷笑幾聲。


見鹿野部落不再反對,李落玉又向百丈將領,行禮緩聲道:「貴國想必也急於找出幕後黑手,既然有著共識,青天大人實為兇手可能性……極低,那不如聽聽小女子說法,可否?」


百丈將領眼神沒有自鹿野部落上移開,身為南荒人與北野人就是天生不對盤,比起總是你一言我一句的無聊心思,他更想直接用血與火來證明一切!


但,當他還是那位年輕的王部下時,事情就無法這麼處理了,既然鹿野部落的人可以忍,那麼百丈將領也可以,他朝李家長女無聲點了點頭,而放在武器上的手,始終沒有離開。


李落玉暫時取得場中雙方共識,承平府方面也想不出拒絕她的話,畢竟可能是對案情有幫助的線索,不過長孫無書臉上頗現擔憂,年輕人心思詭變,而且幕後黑手還在看著這一切笑話。


環顧四周廣場,成百上千人目光集聚在身上,李落玉再次感到了自信與滿足,她道:「綜合先前線索,孛勒波特使死於貫胸一劍。但誰也沒親眼看到青天大人行兇,更有說法……是他以自殺行嫁禍之事!」


不等百丈將領喝斥,她又道:「當然,這也是說不通的,孛勒波特使似乎也……是個蠻熱愛生命的人,想來也不至於行此險棋。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遭到控制,被迫以命陷害青天大人!」


話聲落語鏗鏘有力,不過廣場上卻是一片靜默,好一會兒,陰側聲音再次傳來,道::「小女娃,長孫無書都親自驗過屍體了,確定老傢夥沒被控制,妳這個說法,是認為自己比他更高明嗎?」


「對呀,小女娃嫩皮嫩皮的,還是乖乖回家喝奶的好。」


「整天想著壞心思,當心沒有婆家想要呀!」


「別怕別怕,哥哥這裡缺人暖房,不過是煮飯的竈房,別燒壞了呀,哈哈哈!」


「呸!蛇蠍之心,當心天打雷劈,老君都要看不下去了!」某處也傳來了熟悉聲音。


人群裡你一句我一句,頓時爆開此起彼落轟炸式大笑聲,參加廣海大會的群豪,雖然沒有邪派勢力,但有不少遊走在黑色地帶人士,他們最是喜歡羞辱氏家大族子女了,見著這等恥辱情景,再人心神舒爽不過。


圍繞地形此時發揮最大效果,聲音交合重重疊疊成更大迴響,不堪入耳噁心下流話語傷害心靈,李落玉孤女瘦弱身形顫顫巍巍,原本計畫好要說出的話也被扼在喉嚨,無論如何都吐不出半句話。


李天然與南伯兩人,在場外是面無表情看著眼前一切,李家下一代堪不堪大任,就看她現在表現了,如果失敗,李家還擔的起這場笑話,不過,李落玉這個長女,將一輩子再也沒有翻身機會。


「安靜!」清脆女子喝聲響起。


才微一阻斷哄笑,馬上又有人開口,道:「喂喂喂!小女娃以為自己是誰,承平府的大護衛?不要在此丟人現眼了,回去妳的家族裡求爺爺告奶奶,趕緊滾吧!」


重新響起音波浪潮洶湧掩過,眼見場面再次一發不可收拾,李天然心內暗嘆,他看向李家席位上的老人,南伯微微點頭示意了解,腳步也悄悄移向場中。


喝聲無效,李落玉臉色沈青,肢體,漸漸有了動作。


她一隻手慢慢擡起直至半空,白氣潛勁環繞,蓄足了十足功力,眾人被這突如其來怪舉吸引住,聲音開始漸小,專注看著李家大小姐。


就在此時,李落玉猛然一掌重重轟在自己胸口,雙唇噴出鮮紅,大量熱血濺灑半空!


「大小姐!」南伯大愕驚呼,連忙要奔至場中觀視,卻遠遠見到李落玉擡手制止。


人群一時也被自殘舉動震攝,只聽見她邊輕手拭著唇角鮮紅,邊咳著血道:「的確,李落玉不是什麼了不起角色,不……不過還是有想為、當為之事。先前如……如對各位前輩和大豪有所冒犯,在此向各位致歉,還請……請聽我一言。」


人群無言、廣場無語,各有所想的人都噤聲了,李家之人作都如此地步,再喧囂下去,就真的過界了。


枯葉大師雙手合十,頭,卻是垂的更低,他研究金鐘銘文參禪多年,但到這個年紀了,始終還是不能想透,勇敢、堅持、努力皆是美德,但為何在有的人身上,卻是赤裸裸體現了惡之果,當年師弟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用亂世行動證明給他看。


見這自殘一掌終於換來發言機會,李落玉壓下激動複雜心情,道:「承平府的長孫先生學究天人,小女子自是遠遠比不上,但聖人也有疏漏之時。正好,各位前輩們都明白,最近李家正在追查草池村一事。」


遠方較偏僻角落一處,四名年輕人聞言臉色都是突變,只有一名書生似無所覺,仍聚精會神聽著。


「……期間經多方收集調查,李家發現一件驚人事。那曲歌兒身為妖族之人,有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異種妖體,擅魅惑人心無形,這個由上天所賜異能,遠比人間各種術法暗招難防。若她是幕後操控之人,諒誰也難以察覺真相……」


「呸!聽妳在放屁!我也曾接觸過,怎麼就不見被迷惑,而且曲歌兒插手五國之事,陷害青天大人做什麼?吃飽了沒事幹嗎?我也可以說妳天生賤種,一張嘴就會到處亂噴,早晚有天噴死你們李家!」


反駁之話雖響,這次迴盪在廣場聲音卻只有一個,其他人,更多的是沈默看著另個方向。


李落玉被烈鋏道人一番話氣得臉色大變,激動情緒下再次吐出大口鮮血,連身子都要站不穩,好在南伯已趕過來扶住她,這才沒有當場倒下。


待紊亂氣息稍稍平復,李落玉俏臉虛白,恨聲道:「烈鋏道人,你確定自己沒有被迷惑?那你現在在做什麼?青天之案非比尋常,弄不好就是戰火延燒廣海世間,我只是說出一種可能,你卻連想都沒想就反駁,這不就是被迷惑最佳證據?更不用說先前野乞僧自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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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9 10:52:21

任俠篇 42.大會前的大會

逐鹿台一場廣場上,這將要舉辦大會的場地,坐落於一片巨大山林中,丘陵傍水、山河環繞,兩旁起伏地形陡斜,向內呈緩坡狀,如天然躺椅可供人站坐,向外則極陡峭難攀,地方之大足可容納上千人,遠處高峰上融解雪水流過,帶來了陣陣涼意清風,十分舒爽。


本該月後才在此地展開的廣海大會,今日卻已人聲鼎沸、喧鬧無比,所有在逐鹿台上的各門各派勢力,收到了來自五國邀請,不需問他們也明白,這是為了百丈特使被青天殺害一案召開。


廣場唯一入口處,狹長道深,由五國士兵聯合把守,承平府官兵只能屈於一旁輔助,這讓進入的明眼人士多了幾分猜測,也為這場會前會添了幾分詭異。


當人群各成勢力坐定後,天陽也已開始西下,較爽涼氣候也減去幾分不耐,除去百丈外,四國特使也紛紛在廣場中央現身,魚貫走至安排好的席位坐下,傳音法陣已經為他們準備好。


居中的宋青特使李天然,收起了以往和善笑容,圓臉上滿是嚴肅道:「各位,今天請大家來此,想必你們心中也已經有幾分底,正是為了決斷青天大人一事而來!」


雖是有所預料,人群不免還是發出議論疑聲。


「安靜!」


聲朗洪響、音若鼓嗚,展少容一手按劍一手負身,俊美面容陰鬱沈重,當他是第一護衛身份時,誰也不敢輕視這個三十來歲的承平府未來。


李天然見狀,向展少容點個頭,便繼續道:「青天一生正直,五國也不相信他會犯下此等罪行。但孛勒波特使,卻是清清楚楚死在眾人眼前,更在最後指認青天為兇手,不說我們,在座各位,當天也有不少人見到了。」


人群中不少人聽了都點頭認同,那突如其來一幕,至今都難以忘記,一國特使之死,這將會掀起多大波瀾,若不是被封鎖在逐鹿台上,他們早就趕回門派中報訊避禍了。


「而孛勒波特使身亡後,在百丈王國代表同意下,由承平府的長孫先生和我們聯同驗屍,也未能查出遭人控制跡象,足可證明當日所見不假,雖然未看到青天動手一幕,但他的確是最大嫌疑人無誤。」


「案件判決本該不是如此草率,但大會召開在即,若到時還未能解決,勢必會引起整個廣海動亂,百丈王國也言明,他們誓必要擒拿兇手,甚至……為此出兵逐鹿台也在所不惜!」


這句話再度驚得四方出聲,老一輩人臉上都是凝重神色,甚至有些慌亂,自青天設立承平府以來,已經一、二十年沒有過大型戰爭了,難道這會是廣海兵燹開端?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百丈王國保證不會出此下策,而輕易判刑青天也相當不妥。他在民間聲望極高,若是隨便問斬,只怕各國千萬人民同樣會不安燥動,在有心人煽動下,更容易釀成大禍。所以……五國這次特別邀請各位,希望集思廣益找出解決方法,讓大家一起面對這個難題。」


聽到了最後一句話,不少人面色鐵青,總算明白召開這次會議用意,連五國都不願背負青天判死之責,反正紙包不住火了,就把逐鹿台上所有勢力拖下水,聚集在這的都是廣海各地世家、大派或一方之霸,至少,到時候反抗聲浪會小一點。


「……承平府除了天下巡守、治內理外,同時也是撥亂反正專辦奇案的好手,這件事讓他們自己解決不就好了?說到底,咱們這些不安份子,對付精怪、厲鬼還有點辦法,但又不是什麼神探神捕的,五國要大家一同面對,可真是太看的起我們了呀!」


陰陰側側之音突地響起,語氣不甚強烈,卻有如寒水滴滴入心,偌大廣場議論聲頓時被滲透過,卻沒幾個人能發現說話者方位。


李天然武技平平發現不了說話者,旁邊臨波、藏谷、展少容都似有所覺,但對他無甚理睬,想來也不會言明,而大玉又指望不上,他也只能自己對那不知在何方的江湖人士解釋。


他搖搖頭道:「青天乃嫌疑犯本人,因此承平府協辦可,但親自審理卻是行不通的。而案件追查至今仍是無果,廣海大會又召開在即,才希望各位有能之士協助,也許能有更好的方法解決。」


突地,一道怒喝大聲響起,道:「一群暖皮雞!做事就是綁手綁腳,誰都知道青天大人不會是兇手,讓百丈延期緝兇不就好了。這樣大會也可以召開!事情不也可以解決了!」


粗豪曠音才出,另一方「碰」的裂響也傳出。


只見一方百丈將領已站起,連同上百名士兵殺氣澟澟瞪視,大聲喝道:「特使之死,憑你說延期就延期?當大會召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百丈在逐鹿台上死了個特使,卻連一個兇手都抓不到!辦不了!那我們王國顏面何在!」


「去你的北天爺爺!南方的暖皮雞無能,就要全天下陪你們一起亂?青天大人不可能是兇手,連我這個邊境野人都知道,抓不到兇手就怪自己沒本事!不要什麼都讓人幫你家擦屁股!」


粗豪聲音絲毫不懼一國之威,用比先前更大聲音怒吼回去,廣場一角也跟著站起數十名彪形大漢,每個人穿戴著獸皮骨牙,與常人形象大不同,身上奇異武器更似是成形精怪所製,全身悍勇之氣展露無遺。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動……」


「阿你的北天爺爺啦!整天唸聽不懂的東西,你不煩老子都煩呀!鹿野部落大半年前從過北丘邊境來這裡,就是為了助勢報恩。誰要動青天大人,就先從我們屍體上跨過!小子們,拔武器!」


枯葉大師見場面越現火爆,原打算要阻止雙方,沒想到話才出口就被粗口喝斷,尋佛之路上他修習無心禪,倒也不甚在意,但身後不少年輕弟子已是勁風隱動,顯是沈不住氣。


廣場上情勢萬變,鹿野部落橫蠻洶洶、百丈王國殺氣騰騰,南北雙方都不是喜歡講大道理的人,雙方不發一語武器上手,近兩百人大步就是直接往場中走,要對捉廝殺!


「住手!承平府面前,誰在妄生事端!」


一人一劍,伴隨痛吟長嘯,藍色素衣輕揚,展少容臉上怒容熾盛,獨自踏步場中,他述地拔劍,以快的來不及看清速度,龍形劍氣於大地上斬出左右兩條深長溝痕,恰恰將兩邊人馬隔開。


天陽西落下,古樸長劍劃光,「鏘」聲清音還鞘,他指著線,對雙方冷冷道:「誰跨過這條線,就是對承平府不敬,少容必會代替青天大人,斬無私!」


先前發話粗豪大漢見狀,面無動色,他單手舉著個比人還大的巨型狼牙棒,一步一步的走到線前。


述地,就是將武器重重柱地,大地被沈重巨力猛然震動,沙土暴出一陣劇烈崩散,適才展少容劍氣劃過地方,居然完全塌陷下去,成了一個深深大洞!


但粗豪大漢始終沒有越線,他舉著巨型狼牙棒環視四周,一改粗鄙模樣,對所有人沈聲道:「聽清楚了,鹿野部落佩服展護衛,可以止步。但只要今天結果不利於青天大人,就是全部落的人戰死在此,也要令結果改判!」


鹿野部落位於宋青與大玉邊界,在過北丘境外自成勢力,誰也不敢小看他們,這些沒有城牆、沒有甲冑、沒有文明的野人,卻能令所有大型兇狠的精怪野獸都退避三舍,靠的就是強大無比肉體能力,和永不言退奮勇視死精神!


死戰宣言令許多人臉色難看起來,尤以五國特使為最,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直忌憚青天,要令其退位之故,這樣的野外民族還有許多,鹿野不過其中一隻部落,除了宋青岳家軍,沒人敢說對上必勝。


整個廣場,陷入了僵持沈重氣氛,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陷這入死胡同的局面,令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就在此時,不服輸的人,一陣清亮年輕女聲傳來了。


「也就是說,青天大人不會、不對、也不應該是兇手。那很簡單,只要找出這個令孛勒波特使失常,想陷害青天大人,然後禍亂天下的幕後黑手,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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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8 10:58:33

任俠篇 41.再而三

「大小姐,這幾日心情可平復了些。」


四方城的獨棟華樓內,南伯遞上一杯熱茶,雙手交負身後站立一旁,表情仍然沈肅,但雙眼微微擔憂之色,透露出老人真實心情。


端坐位上的李落玉沒有回話,低頭默然拿起了熱茶,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喝完,當熾暖整個身心的溫熱入體,她似乎也恢復了些精神。


當日被野乞僧氣走失態,雖然於大事無礙,但十足丟盡李家的臉,身後南伯追上,卻半句責問話語也未說,只是小心翼翼的照料著,就像小時候她被人冷落遺忘,總在最適當地方出現。


「南伯,我沒事的,謝謝你。昨夜你急報,青天出了大事,這消息可再確認過?」


李落玉沒有哭也沒有氣餒,將一切強忍下來,一直以來,她都是越挫越勇,她是大小姐,但沒有大小姐的命運,想要任何東西,都必須要靠自己去掌握!


「是的大小姐,消息千真萬確,老僕也跟李特使確認過了。目前,李特使也在為了這個問題煩惱。」


南伯盡忠回答道,見李落玉迅速回復正常,他心中大石也放下。


「叔叔憂慮,那必是為了青天大人生死。雖然宋青帝國不懼天下戰火,但他素來仁心,加上內心也欽佩青天大人,在活著退位與死亡判決中,想來是十分為難的考慮著。」


「大小姐,可有什麼方法幫助李特使?」


南伯管人不管事,對於這些複雜算計之事,他向來都相信李家人決定。


李落玉搖了搖頭,神色平淡,不復見數日前失態模樣 ,失敗,讓她多了分沈穩感覺,道:「這是國之大事,不是李家可以插手,五國和承平府彼此自有解決之道,最多就是從旁協助,而且……」


沈吟幾聲,她又道:「相信他們也不可能當真斬殺青天,先不說此案疑點極多,光是以他在民間聲望,就會令欲動手者考慮再三。最大可能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去職丟官,揹負罪名汙點終身,這樣五國也能皆大歡喜,就是倒楣了孛勒波這老傢夥。」


南伯聞言思考了會,帶著疑惑問道:「大小姐,眾人皆知青天不可能是兇手,依妳看……這幕後之人會是那位?」


語氣帶著三分遲疑,顯是他對真兇也有幾分疑問。


「根據南伯所說,得到來自承平府的公開消息指出,孛勒波身上並沒有蟲蠱、毒物、奇術、道法、神通等施用跡象。但青天又言他是突然驟起發難,最後貫胸一刀更是孛勒波自己所為,而這……卻分明就是被控制模樣。」


說到此,李落玉娟秀面容已是微皺,五國想逼青天退位早是公開秘密,都有犯案的可能性,雖說不明白現今彼此立場,這等關係國家的大事,連叔叔也很少對她提起,或許各自暗藏什麼殺手鐧也不一定。


廣海大陸上,光是不為人知的精怪、鬼物就不知凡幾,更不用說藉由海道進入的異人奇士,傳聞中未知的九幽淵地。


但至少,她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孛勒波絕對沒有自殺為國的勇氣。


「那麼,大小姐,妳認為我們現在該如何做?雙樹寺、三清教不說,就是鴻鵠書院的栳夫子,似乎也站在承平府一邊,還是李家先像其餘勢力同樣,觀望一番再說?」


李落玉雖未完全獲得長輩認同,但只要南伯願意支持,在這鞭長莫及的逐鹿台,她就能夠代表李家處理一切事情,不過,前提是要這名嚴格鐵血的老人同意。


站起了身,李落玉在大廳內來回緩慢踱步思考。


李家來此,本是例行參加廣海大會,並為此次草池村一案作了解,卻不意被她驚人之舉亂套,最後也就順勢而為,致使一場鬧劇發生。


除此之外,李家該是別無目的,對這渾得深又發黑的混潭離得遠遠些,就像南伯所說,先做壁上觀,待風向出來再投機行事即可。


不過,這樣的結果,她還是不甘心!


「李家、叔叔、大哥、天禍妖女……青天、五國……退位!」


李落玉猛地從沈思中驚醒,臉上滿是激動恍然神色,她想到一個,能夠將先前失敗扳回,為李家重塑形象,甚至幫助叔叔解決煩惱的方法了!


「南伯,快去準備,通知叔叔我希望私下見他一面。」


真相如何,李落玉才不在乎,世間是非對錯也從來沒有公平過,即使青天也不過為相對正義,在一個龐大家族內生長,她最是清楚不過,真正維持廣海大陸繁榮向上的,是他們這些國家門派勢力,絕不是承平府!


人算不如天算,更何況是許多人居心叵測的算計,經過失敗沈澱,被當作跳樑小醜的李家長女,將為廣海大會投下最不可知的巨大變數。


另一邊,逐鹿台的一處招待合院中,曲歌兒、路荷書、拓跋燕、蘇秩清等年輕俊彥正齊聚堂中,臉上各有不同神色,彼此默然不語讓氣氛顯得有些沈重。


「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青天大人……青天大人絕不會知法犯法!那個孛勒波特使也死得太突然、太奇怪了些!怎麼各國特使和前輩們都沒有感到任何疑惑呢?就這樣將青天大人打入大牢,這真的是……唉……」


蘇秩清不斷搖頭苦嘆著,秀氣臉上滿是愁雲慘霧,自他還是孩童時起,就聽著青天滌清世間、重塑太平的床邊故事長大,無論如何他也不信殺人說法。


即使只是嘴上碎碎念,在這沈靜時刻也顯得格外刺耳,拓跋燕第一個忍不住,一腳將他踢出門外,滿面怒容的喝道:「滾!沒用的書呆子,只會動動嘴皮子,一點幫助也沒有,念得我更煩了!」


莫名其妙被踹出來,蘇秩清才忍著痛站起,心中頗有怨氣的他正要說兩句,大廳的門已經砰然大響一聲的關上。


「妳……妳!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只懂得魯莽行事,不知循禮遵法,所以這世間才會如此亂了套,不……」


話還沒說完,一道赤紅雷電射出,精準自他臉龐劃過,飽含怒氣的威力,在遠方轟然炸開大地一片焦黑。 


這驚的蘇秩清半空擡起喝罵的手僵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文弱臉上青白之色交替,,雙唇只能吶吶的開合顫抖,想罵又怕被暴力相向,不罵又覺得很沒面子,身子直挺挺站在門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旁,早有先見之明,打從一開始就在大廳外庭園乘涼的如意,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揮手大喊著風涼話。


「喂,那邊的儒家小哥,這還有位子,包坐、包躺、包睡,還有小僧陪玩,全年三百六十五天無人打擾,絕對不會有家暴發生,重點是不用錢,還不快過來!」


聽到有台階下,對著緊閉門扉,蘇秩清發出生平最兇狠話語,小聲念道:「不與無知女子一般見識,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之手,又言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這次……這次就先饒過妳了!」


說完,趕緊一溜煙跑到招手的和尚那躲起來,蘇秩清感覺得出來,三女對這個不太愛清潔的年輕僧人多有顧忌,雖然他其實也不是很怕拓跋燕,但就是不想與她發生衝突。


大廳內,對屋外書生與和尚滑稽舉動,三女自是一清二楚,沈悶氣氛頓時少了許多,連路荷書都是輕笑吟吟,道:「小燕,書生倒是有緣人,很少見到有這麼……這麼享受與妳相處的人。」


半響,只有不屑冷哼一聲傳出。


白日天陽下,各方陰謀交纏不清糾結,但在這簡單、率直五個年輕人心靈裡,並沒有過多負擔沈重,只有當為、不當為之想。


而在逐鹿台即將召開的廣海大會前夕,變數,將在他們身上爆發最燦爛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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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7 09:30:34

任俠篇 40.不解開的懸案

月落陽升,金色天芒重新照耀大地,高廣的逐鹿台也沐浴在暖色光幕裡,但驅不走人心的沈重陰寒,此時山上冷風徐徐,更覺如幽重地獄襲來氣息,隨時要將所有人吞噬入腹!


承平府內,長孫無書、展少容、枯葉大師、栳夫子、靈幻道人、烈鋏道人等盡聚於此,每個人臉上都是震驚、不解、擔憂神色。


青天大人,在他自己開口下,已經被壓入大牢,現在是四近衛看護著,由五國另組調查會辦理孛勒波特使喪命一案。


「不可能!大人不可能殺害勃勒波特使,大人一生正直光明,以匡扶天下為己任,不會知法犯法做出這種事的!」


眾人中最年輕,同時也是承平府第一護衛的展少容,率先打破沈默怒喝。


陽剛俊美面容上,有著深深的懊悔痛恨,在長孫無書提醒下,他終於想起了自己疏漏什麼,但每個要回憶她的存在時,都只剩一雙渦旋狀眼睛,不斷散發著重重迷幻心神氣息,到底是何時開始,他也漸漸著了對方的道?


過去如濃霧被覆蓋,在這非常時刻,而且無聲無息間,恐怕是每日每次的簡短接觸,成了一點一滴催眠心神的基石,只是影響一個念頭和判斷的錯誤,便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對方計劃縝密非常!


「少容,冷靜點!」


低沈悶聲清喝傳來,話雖然如此說,總是溫文儒雅的長孫無書,如今神色也是大異於常。


「煩、煩死人啦!」


烈鋏道人受不了的大叫起來,這次連一旁靈幻道人都沒有要拉住他的意思。


「你知道!我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青天大人不會做出這種事,那還管他這麼多幹什麼,直接將人放出來,再開始調查真兇不就好了嗎?反正這是在逐鹿台,又不是五國境內,承平府自己解決就好了。」


「唉……不行的。」這次答話的人卻是栳夫子,只見這個與青天、枯葉同輩老人,臉上長年笑容全然消失。


「百丈王國向來蠻勇護短,對這種說法絕不會接受,這只是給那位年輕的王,更有藉口出兵逐鹿台。到時候反倒會引起戰火,造成天下生靈塗炭,順了兇手心意,想必青天也是料到這點,才自願入牢受苦吧。」


靈幻道人聞言,本就連成一線粗眉,此刻是皺得更緊,他道:「不過夫子,一國特使被殺乃非常大事,為了不引起民亂,雖然暫時將消息壓下,但現在逐鹿台上也已亂成一團,如果不讓大人出來鎮壓安心,調查出真正兇手,只怕……早晚是紙包不住火。」


栳夫子搖了搖頭,原本的紅潤面容像洩了氣似,消沈的道:「沒用的,即使五國和我們都不反對,青天也不會同意。我很了解他,他一生創法、守法、遵法,自魔僧之亂後,好不容易迎來現今廣海共同尊法的和平局面,絕不會自己帶頭破壞一切。」


這些回答其實眾人也心知肚明,但他們只是一般人,總會有苟且、將就之心,認為一點點、一些些、一下下,這樣的小動作沒有關係,無傷大雅。


不過青天非常人,他就是活生生的律法、正義,絕不會同意這樣行為。


「呸!廢話這麼多,都是儒家的人在作亂,先有李家胡搞瞎攪,明明就是自家人犯錯,還有一堆屁話可以放。想逼青天大人退位,現在又誣陷殺人,一定是那個看起來假仁假義的李天然,他……」


「烈鋏!夠了!栳夫子、長孫先生和青天大人也是儒家之人,別人我不曉得,難道你也想說他們是十惡不赦之徒嗎?」


原本就心煩,靈幻道人越聽他說的越不勁,當下也是怒聲大喝回去,兩個同門師兄弟一言不合,眼看就要打起來。


倒是栳夫子,聽了烈鋏道人指責之語,白髮頭顱垂的更低,一時間,心中盡是老邁蒼涼蕭索無比。


長年在鴻鵠書院執教的他,最是清楚明白不過自己的學生,但一樣米養百種人,即使至聖先師重生,也再教導不出第二個聖人,縱然為了學生鞠躬盡瘁終生,到頭來,他仍要承受師惰之果。


「人在做,天地盡觀;孰無過,輪迴起端,阿彌陀佛!」


禪聲淨心,祥和鎮邪梵唱響起,來的無影去的無蹤,只帶走漸生惡意。


佛門神通再現,見廳內眾人平靜下來,矮小老人才緩緩開口,道:「事出有因,承平府之職便是探查一切,然後還世間光明清白,即使青天入獄,長孫先生和展護衛也該尋個水落石出。」


眾人循聲看去,這才想起承平府內還有這一文一武在,尤其是那向來低調深藏不露的長孫無書,但是,這一望卻是讓他們大驚失色。


只見向來予人睿智之感的長孫無書,溫和謙平風範不再,臉上盡顯頹喪,沈首搖道:「難、太難了。」


逐鹿台另一邊,五國特使召開的緊急會議,這才開始沒多久,已經有痛罵大喝女聲傳響,廳門更是被不客氣踹開,只見江練滿臉怒恨步出,後方軒轅達平靜跟著,兩人一前一後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


「李特使,您看要怎麼辦,百丈特使莫名被殺,藏谷和臨波兩國又只會怨指氣使,現在青天大人入獄,如果弄得一個不好,這天下怕是會大亂的呀!」


裴語清說到後來,語音甚至有些顫抖。


雖言五國會議,但百丈目前的護衛將領並沒有參與,一心就是要殺人兇手青天付出代價,所以實際上只有四國商量,現在又離去兩人,座席上再度只剩宋青和大玉。


但這次,有點不太一樣了。


李天然並未直接回答,圓胖臉上是嚴肅默然不語,拿起了隨身巾帕擦拭汗水,在這間隙中,他只敢偷瞄向座上大玉的女特使,那盡顯一副平凡中年婦人焦急模樣,莫名的,內心傳來深深涼意。


孛勒波之死雖出乎意料,但他仔細思考過,在這重重守衛的逐鹿台上,會要老人的命來栽贓青天,也只可能有堅持逼位的三國,那些江湖人士和邊境勢力還沒有這個能耐。


李天然非常相信,那個老人還沒有這麼偉大,能夠自我犧牲為國家奉獻生命,除去沒動手的自己,那也只有可能是大玉天國了,但是,對方是如何做到的呢?


「青天不可能動手殺害孛勒波特使,真兇必定另有他人。但是,現在百丈王國方面也說話了,廣海大會前,若不給出個滿意結果,他們的王,將會派兵掃平逐鹿台!」


沈聲說著,李天然雖是仁厚心善,總做些損己利人傻事,但不代表他是蠢人,反而比尋常人更加精明許多,懂得如何在大局之下作出最完善選擇,減少犧牲,這也是女帝重用他的原因。


「呀!這……這要怎麼辦才好?他們……他們不顧五國和平協議了嗎?這樣不是天下又要大亂?」


裴語清面色蒼白,顯是被嚇的不輕,吶吶喊著將要迎來的恐怖後果。


這是一個簡單、粗暴卻十分有效的陷阱,尤其是在有限時間下,想要查出一切破案近乎不可能,而就算逆轉了結果,真正的兇手和真相,加上會引發的一連串效應,那會是天下和萬民想要的結果嗎?


「代表一國的特使被殺,還是當初提倡和平協議的青天動手,妳認為那個腦中只有力量又護短年輕的王,他會管這麼多嗎?倒不如說,這樣才合他的意,也才合某些人的意,不是嗎……裴語清特使?」


眼前大玉特使,狠辣厲絕,遠勝過她丈夫的平凡無奇婦人,身上,盡是重重迷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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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6 09:00:22

任俠篇 39.真正的殺招

夜幕低垂、晚風颯涼,魔月一輪彎鈎,清淡藍光灑遍大地,高聳卻廣平的逐鹿台上,一行人與承平府官兵正靜靜走著。


「大人,勃勒波特使夜晚火急邀請過府,實在有些不尋常,即使追問來訊的百丈兵士也無回應,無書擔心這其中有詐,我們還是待天明,夥同其它特使再一並拜訪吧。」


長孫無書臉無笑容,儒雅臉上隱隱透露煩憂,就像漆黑夜晚般,他的心裡被什麼籠罩著,各方訊息在腦海中交錯,他,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事情。


本來一切已在掌握中,此次廣海大會眼看就要妥順無事渡過,但百丈方面突然急信邀請,奇怪,太過奇怪了!


青天身旁四近衛不發一語,只是默默跟隨盡職守衛,他們不是聰明的人,只懂得保護一事,大人有命,就是死也不皺半下眉。


眾人緩步走在葉落塵土上,不時傳來「沙沙」磨擦腳步聲,青天無語,眾人也只能跟著靜聲,但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長孫無書也更顯焦急不安了。


終於,在燈火通明的寬大府邸前,青天停下了腳步,他開了口,堅定的道:「有正心、行正事、存正氣,當無懼宵小之舉。勃勒波乃一國特使,此次邀請是為商討前日陸泉江水淹一事,長孫先生多慮了。」


「長孫先生請放心,我們誓死保護大人!」話語方落,四近衛便齊聲喝道,響亮之音傳動黑夜,甚至驚嚇到百丈門衛警戒。


見事至此,長孫無書也只能希望是自己多慮,但不安感覺卻是越發強烈,他終究還是個人,周旋於五國及各方勢力,協調同時還要保持平衡,再如何殫精竭慮也有錯漏的地方。


「展護衛,等會就麻煩你了,當大人與特使商談時,就是四近衛也只能守在外頭,還請多注意特使府邸內一切可疑跡象。」


眾人隨青天一同進府,一路上長孫無書不斷對展少容吩咐著,這位承平府的下一代,府內第一護衛,俊美面容上是十分謹慎,專注眼神審視四方。


今晚,他的劍會握的比誰都緊。


在百丈之人引領下,青天很快就進入主屋,四近衛按刀守著門口,面向主屋外不發一語,再外則是重重士兵層層圍防,長孫無書與展少容在屋前廣場等待,他們小心的觀察四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內中始終沒有異變,長孫無書心中漸漸放下大石,但就在此時,從府邸大門口處傳來了不絕人聲。


長孫無書心中一動,他舉目望去,只見宋青、藏谷、臨波、大玉四位特使,甚至是鴻鵠書院、雙樹寺、三清教領頭人物都來了。


如此大陣仗,瞬間加深他心內驚涼重壓,強烈危機感,甚至要淹沒了他!


來訪眾人見承平府已先一步抵達,心內也是疑問連連,相互交流下才知道,彼此都是為了百丈境內,那陸泉江水淹一事被請來,雖說國家、門派間勢力複雜難清,但在和平時期,表面上仍是互助互愛,這等龐大天災不會袖手不管。


長孫無書特別找了機會,拉開江練、軒轅達兩位特使私下詢問,不過一個脫離五國密會已久、一個從來沒參與過,也無法回答出有幫助的線索。


「長孫先生,會不會是你多慮了,陸泉江也有部份流經臨波境內。根據收到消息,確實是災情嚴重,也許勃勒波那奸詐老鬼,真的是向青天大人請救兵也不一定,哈!這樣也好,廣海大會上,想必百丈也就不好意思動些小心思了。」


比起江練輕鬆想法,軒轅達面容雖平靜,卻是搖搖頭,道:「這些事,當在廣海大會上提出恰當,就算要商量,何必在夜裡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那陸泉江之事再急,我們能做的畢竟只有後續處理,第一線救援人員,早就該已到達了。」


長孫無書也是同樣心思,本來只認為對方想先和大人通氣,作些救災方面簡單交流,不過隨著逐鹿台上各方大人物齊聚,是更加顯示一切的不尋常了。


「疑!各位,你們看!」此時,一道似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尖呼聲突然響起。


主屋空地前,等待的眾人下意識順聲望去,只見明亮屋內,兩個人影交纏,似是起了爭執!


「展護衛!」


長孫無書驚聲方喊,展少容和四近衛已經動作起來,但,還是慢了一步。


「碰」的響聲,主屋大門被硬生生撞破,一個人影應聲狼狽跌出,胸腹中插著柄銳利長劍。


燈火下,那人的面目被照得一清二楚,卻是百丈特使勃勒波!


「救……救我,他……要……要殺……」


話還沒說完,人已重重倒下,鮮血淹沒了他的嘴口,這位算計一切、功利用心的老人,在所有人驚詫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嚥下了人生最後一口氣。


再見火光明亮屋內,那寬大身影走出,青天凝滯訝異表情中,是皺眉思索神色,即使發生如此驚人巨變,一張黑臉仍是沈穩以對,辨忠奸、判善惡的雙眼,仔細掃過了在場所有人。


最後,停留在一個人的身上。


「殺人兇手!」


「抓住他!為勃勒波大人報仇!」


「百丈王國不能饒恕青天!」


在負責保衛特使的將領大喝指揮下,洶湧士兵層層衝上,上百把明晃晃冷光亮刀,「鏘」聲齊出,怒氣夾雜著驚恨,就要直接動手讓青天伏法。


「誰敢對大人動手!」


一道藍色身影如天降之龍,自黑夜半空落下,在青天身旁轟然墜地,儒家正氣磅礡重勁,力壓掀起了兇湧狂暴氣流,震起的片片磚瓦爆裂飛起,砸退了所有欲上前士兵。


四近衛也無聲在青天周圍形成嚴密保護網,對著要再湧上的敵人,就是齊聲大喝,道:「退下!」


簡單二字,在醜、怒、哀、苦四臉作用下,化作無間地獄吹來最冰冷寒風,吹的眾人心神都為之一顫,也同時吹醒了,對眼前一切錯愕呆愣的長孫無書。


順著先前大人看去方向,瞬間想通一切的心中,頓時感到驚涼無比,自責、懊悔、痛苦在長孫無書心裡盤旋,如兇猛毒蛇不斷噬咬著。


這場陰謀算計的比鬥,以百丈特使之死再加上兇手身份,對方已穩立於不敗之地了,不論案件是否能真相大白,終究,將能導向五國想要結果。


他能做的,只有盡力挽回頹勢,準備面對將來的天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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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1-1 09:48:53

任俠篇 38.山盟海誓

說明會過去數天,四方城內浮躁挑動情緒依舊。


這時期、這地方,聚集了幾乎整個廣海的各大勢力,在天地人三女齊現後,年輕俊彥的心更被煽弄至顛峰,李家一案峰迴路轉的結果,也讓眾人津津樂道,成了茶餘飯後的話題。


可惜的是,三女在承平府內作為客人被留下,使他們無緣一親芳澤,不過今天有個更讓人振奮消息傳來,靡樂世間歌舞藝三女,也確定將在廣海大會上出席,無酬為青天義演!


而在距離喧鬧歡騰的城鎮中心,數條街外地方,雖然仍有熱情活力人聲傳來,但已靜謐了不少,偏僻處安的大宅院內,一名有些年紀女子聽了,嘴角微微笑著隱有不屑,她走入廂房中將門輕關上。


「無知的人們,將自己關在一方天地,躲起來便自得其樂,與掩耳盜鈴蠢賊還真是異曲同工之妙,啊……抱歉,我不是在說你們山國喲。」


諷刺直接話語,廂房中男子並不為所動,表情毫無變化,靜靜的面容十分普通,不狂、不傲、不冷、不酷,只是散發股淡淡拒人於千里之外感覺。


「人一生之力有限,藏谷大地奧妙無窮,我們也只能一步一步去發掘。貴海國與黑海一族合作,雖不說能縱橫宇內八方,但也能南至龍島、北達千日櫻。或許不遠的將來,獨立越過陰陽海也未嘗不可能,自然覺得廣海的世界狹小。」


簡單社交禮貌辭令,江練依然聽的很開心,她頭上以簡單粗布包住,捲曲秀髮絲絲流瀉,愛笑的眼角尾已有些紋路,長年出海曬得一身褐銅肌膚,看起來健康朝氣,與尋常女子極為不同,年已三十有半的她,渾身上下仍然充滿熱情活力。


江練走到男子身後,結實緊緻身子親密貼上,一雙手節奏有序的為他肩膀按壓,曖昧笑道:「當然,早晚有一天,海國會與那群嗜血的傢夥在海上平起平坐,不過……你們也要繼續支持我們喔。」


她越說身子是越靠緊,半傾彎下的上身,除了後方傳來軟彈觸感,男子甚至能看到越過他頸項垂在眼前的黑絲,後面那雙手,更直接抱上了。


伸手輕稔眼前捲髮,長年海風吹襲下,使得摸起不如想像中滑順,軒轅達再看了看環抱在自己胸前的手,即使暗色外表,也掩不去上面無數細碎疤痕,最近更有新添傷口觸目驚心。


「這次又與黑海一族談不攏了?」他將那雙手解下,輕輕握在掌中,仔細感受觀視著。


江練聞言,少見沮喪的輕靠在他頭上,嘆聲答道:「嗯,他們還是不願意傳授遠洋航海技術,但國主認為不能一直受制對方,貿易協商上有點問題……死了一些兄弟。」


沈默輕凝,一點一點哀傷充斥廂房內,軒轅達知道江練很傷心,與大氣爽朗外表不同,她是個能將苦痛吞入,自己躲起來舔拭的人,雖然他很想幫助對方,不過有些藏谷山國的秘密,還不是能說出時候。


「黑海一族向來強勢,不可能會將獨步各大陸的技術交出,如今就算結合山國機關術與海國航海術,造出來船艦也仍然不敵對方,追上他們還需要時間。江練,不如……妳跟妳的家族一起過來吧,這樣也不會再遇到危險事情。」


臨波海國雖不如黑海一族厲害,也有一定的航海能力,早在多年前,他們便與藏谷山國藉由南方的繞行海路,私下有所往來,這點,就連夾在中間的百丈王國都不知道。


江練聽了微微輕顫,但眼前男子仍是一臉平靜,好像說的是沒什麼大不了的話,她輕輕將身子抽離,雙手環胸秀頸微擡,似在思考著,好一會,才露出得意笑容,道:「你這是在為山國在收買我嗎?」


「不是,我是希望……」


話還沒說完,軒轅達就見一根深褐食指在眼前輕搖,女人臉上滿是他摸不清的笑容。


「哼哼!雖然兩國暫時還不敵黑海一族技術,但我相信,總有一天能追上,甚至超過的!」


講到後來,江練雙眼散發興奮激動光芒,作為海國實權人物之一,她確切的感受到航海能力在提昇,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擁有擊破黑海一族龍骨巨艦的能力!


「所以呀,藏谷和臨波是友邦,是最要好的兄弟國家,山國要好好支持我們,海國也會將一切與你們共享的。」


低喃迷惑話語中,江練又重新纏上了軒轅達。


明眼人聽了,也都知道這是假話,姿色一般,女子媚惑技術又扭劣無比,這讓軒轅達心中暗嘆,真不知道當初的海國,到底是那個白癡選她出來跟山國交涉,還用這美人計,但不幸也不巧,卻是讓自己碰上了。


知道對方是故意攪混話中真意,軒轅達也不強迫,平靜面容仍是不起半點波浮,山國的秘密太多,除了擁有天下第一軍的宋青帝國外,就是剩下三國聯合,他們半點也不畏懼!


「對了,這次藏谷方面不支持承平府嗎?我記得以往你們雖不插手,但也是暗中援手,還有什麼其它打算嗎?」


對於江練假裝疑問,實則擺在擡面上,這爛到無比的刺探方式,軒轅達淡淡回道:「青天大人老了,感激他彌平魔僧之亂和對廣海的付出,我們曾私下書信勸他到山國隱退,願意無條件奉他為至高無上貴賓,地位與藏谷之主平起平坐。但是,被嚴詞拒絕了。」


「山國!山國居然私下有這種舉動,我怎麼都沒聽說?上次見面時你也沒講,那現在呢?你們惱羞成怒要讓承平府難堪?海國可是不會同意的喔,青天大人在簽訂協議一事幫了大忙,我們這次就是為了報恩而來!」


講到激動處,環過脖頸雙手甚至緊繞起來,在大海上長年鍛鍊出來力量非同小可,軒轅達頓感有些難以呼吸,臉色也難看起來,他總覺得,早晚有一天會被江練莫名奇妙做掉。


「若真能奉青天為國賓,這勢必會在廣海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當然不可能跟妳說。現在被拒絕了,說出倒也無妨,而山國方面也不是像妳想的這般小氣。」


似乎察覺到有些激動了,江練連忙收斂力道,她改成輕拍想幫軒轅達順口氣,卻不知道自己力道,打的這名山國機關師是暗咳連連。


「那山國到底怎麼想的呢?海國是與你們簽下血約的朋友,有什麼計畫可以說出來,讓我們互相幫忙呀……」


江練大眼一閃一閃好似非常真誠,卻讓軒轅達看了是一再嘆氣搖頭,受不了『溫柔』折磨,他只好說出藏谷之主命令。


「就讓其它三國去亂吧。先不說承平府有長孫無書等人在,失敗了,不過一切照舊,而若當真讓他們成功了,也就是順勢請回青天。藏谷山國,無懼天下大亂,還不把一群跳樑小醜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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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0-31 09:47:51

任俠篇 37.圖窮匕現

說明會結束,不只是一場鬧劇的終了,更有著多方心思交纏爭鬥結果,但很明顯的,某些人還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目的。


避開承平府外的洶湧人群,五國特使從另外密道回去。


路上,得意神氣的海國特使、低調沈默的山國特使,兩人也分別離去,剩下的,只有仍在堅持三人。


「愚蠢!愚蠢!魔僧之事,豈是可以隨便出口!你們李家後輩難道都是這般不堪大用之人?為她造勢、為她準備,連舞台都打造好了。只要扯著天禍妖女,讓承平府冠上一個不大不小帽子,在廣海大會上更可順勢給青天打擊。現在……不過浪費我的時間,另外再議吧!」


一處大型客棧內傳出老人激烈喝罵,此地已被百丈王國包下,作為廣海大會期間,在四方鎮上的臨時落腳處。


「難道,那個孩子真的不堪大任?李家到了這一代,也避免不了衰敗命運?」心內沈重想法,令這名最強國之特使,一時間是無法反駁對方說法。


李天然圓臉上青白雙色變換,憤怒、難過情緒交錯浮現,李落玉的確讓他失望了,李南陽或許行差踏錯,但,他從未在關鍵時刻令李家人丟臉過。


「請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還是說算了呢?青天年事已高,相信他在位時間也……」裴語清聲音越說越小,悄悄的看向對面,那老人又開始瞪著她了。


勃勒波老臉十分憤怒不悅,他甚至覺得頭都在痛了,雖然事先有所設想,但也只是放在承平府與民間反抗,沒想到,這次五國罷拙青天,光是己方就有一堆蠢人幫倒忙。


先是宿敵海國反水,又有神秘山國袖手,然後白癡天國扯後腿,最後愚蠢帝國幫倒忙,所謂聯合行動,越來越像是笑話一場了。


「……距離廣海大會正式召開時間也沒多少,要再有其它動作是難了,那些小打小算就放棄吧。將所有精神、力量都放在當日,照原本方式,先搬匾贈名與他,再順勢讓青天就虛位、去實權,至於結果如何,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下完結論,老人滿面不耐的揮揮手,顯是驅客之意,他現在光是想到國內,那位年輕的王,他肆意嘲笑諷刺自己臉孔,心情就是非常糟糕。


「啊……不,沒事,勃勒波特使,我們就先離開了,廣海大會上再見。」


欲言又止,李天然原希望再議,不過最後想想,青天多在位幾年,世間就能多和平幾年,雖然有些對不住女帝,不過相信時間也不長了,這般情形下順勢而為,也實是無可奈何之舉。


退出客棧,宋青與大玉兩國也各有其落腳處所,在去往目的地路上,眾多士兵護衛的車轎裡,正進行最後交談。


「李特使,夫君與您交情良好,在臨行前特別交待,若遇有事不決則聽其建議,那位百丈特使一意孤行,我怕……我怕到時候犯了眾怒,執意讓青天去職真的好嗎?」


裴語清臉上滿是焦急,剛剛在勃勒波特使面前她不好表現情緒,現在只剩下老好人李天然,看起來是一股作氣將心底疑問爆發出來。


對著眼前平凡婦人,現在就連李天然也搞不懂石林翰用意了,他開始能體會老人的心情,被諸事纏身煩悶不已的他,也只能勉為其難解釋著。


「石夫人,您現在也是名特使,代表的是大玉整個國家,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即使會犯眾怒,有些事我們還是不得不為,至於結果,就聽從天命吧。」


李天然無奈,老好人之心作用下,在分別前多給她幾次言語上的開導,並囑咐多注意些細節問題,最不濟,不要到時候拖累己方,他實在怕那老人會被活活氣死。


「知道了,既然這是各位決定好無法改變的結果,我會……盡全力幫忙,孛勒波特使那我會再多跟他商量的。」


裴語清聞言,平凡漸老臉上露出似懂非懂模樣,低頭小聲回應著,但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雙眼呈現詭異渦旋狀,散發了迷幻心神氣息……


天陽熾烈底下,風吹雲散,五國車馬至此,終於四分五裂各去,但誰也不知道,這場看似幾近失敗行動,在隱藏的手推動下,將要迎來見血展開!


另一邊承天府內,青天大人、枯葉大師和如意三人,在四近衛戒備下,正於隱秘廂房談論他驚人來歷之秘。


外頭,則是長孫無書、展少容、靈幻、烈鋏等人,就連會合後的拓跋燕,也和曲歌兒一同為了路荷書留下,絕代魔僧一事牽扯甚廣,地行菩薩不會放著養育她長大的雙樹寺不管。


「諸位,為了已判下之案,勞煩你們前來參加說明會,尤其是兩位道長和曲歌兒姑娘,還受到許多言語騷擾,無書在此代大人謝過,也替少容說聲抱歉。」


承平府地位,不論在江湖、民間都是至高無上,一聲令下少有人不從,甚至趨之若鶩,這聲謝和歉可以說是不必,但他們不自恃驕傲,上至青天、下到門衛,無不秉持為民之心辦事。


「呸!這種事有什麼好謝的,本來就是我們搞出來事情,來說明也是正常,誰要不服,下次就丟他去餵鬼物試試。這年頭,連除邪衛道都這麼難搞,乾脆找個地方躲起來,隱世不出算了!」


靈幻道人聞言斜睨他一眼,搖搖頭,道:「長孫先生請別在意,烈鋏這個人就是嘴巴不好,但若遇不平之事,必然會挺身而出,為承平府、為廣海人們盡一分心力。」


「呸!什麼時候師弟可以代替師兄說話啦,粗眉毛的,不要以為師父這次讓你當代表,你就……」


連發就是停不下喝罵,念的烈鋏道人雜亂大鬍都沾滿口沫。


這讓素來在人前保持好形象的靈幻道人也忍不住回擊,兩個三清教未來希望,就這麼在大廳吵了起來,好在此地只剩少數相關人等,不然明天江湖上,很快又有八卦樂聞可聽。


長孫無書和展少容相視淡淡一笑,對兩名道長直爽性子著實感到有趣,赤子童心在這複雜世界並不多,能這樣簡簡單單與人往來,也是十分快意享受之事。


可惜,他們碰到的太少了。


一旁,戴著斗笠、長帽、面具三女同樣無聲笑著,草池村和李家之事終於解決,她們可以說是放下心中大石頭,接下來,只要期待廣海大會的召開就好,承平府內,是一派快樂輕鬆氣氛。


但就在此時,承平府大門口處,烈陽熾熱曬得令人昏頭無比,一名文弱書生正頂著滿頭汗,眼巴巴的看著那深色大門和嚴肅守衛。


「好熱……拓跋姑娘什麼時候出來接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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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0-30 09:43:46

任俠篇 36.風波暫落

此話一出,雙樹寺眾僧面容自是難看無比,甚至有年輕的激動僧人面露惡色,但在枯葉大師示意下,全都雙手合十低頭默念,場面一時詭異。


李家女子說法雖然頗為牽強,但當年的魔僧,正是一點一滴,將善惡雙面控制力滲入廣海,最終達至唯我獨尊局面,尚有記憶的老人,無不聞之色變。


宋青特使李天然、李家老僕南伯、鴻鵠書院栳夫子,三人也是同樣的神色不佳。


前者為了真正任務,希望不要節外生枝,能打擊承平府即可,沒想到後輩還是沈不住氣,挑起了事端,為事情投下更多的變數。


中者帶著家主之意,這名繼李南陽後的優秀孩子,被賦予了重望,但若是藉著李家對她期待,而不斷帶來麻煩的話,那就失去培育價值了,雙樹寺,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小門派。


後者則是被好友枯葉大師找來,希望藉由關係不要讓事情擴大複雜化,魔僧一直是雙樹寺忌諱,他們希望能私下解決有關事件,事後自會給予合理的交待和解釋。


原本三方已有共識,沒想到,還是被李落玉一句話推翻了。


廣海大陸上,國家關係不明、門派交情複雜,為了各方利益最大化,自有一套成形的磋商解決之道,無關善惡對錯、理念精神,只因為人,就是種需要溝通的生命。


「如何!被我說中了嗎?你不是話很多,最會胡亂瞎扯,一個和尚無緣無故對天禍妖女獻殷勤,不是被迷惑就是合夥共謀,難道還有其它原因嗎?」


李落玉在話出口瞬間就後悔了,她知道自己再度失控,連長輩們交待的事都忘記,但看到野乞僧似笑非笑,還護在曲歌兒身前,莫名怒火讓她心一橫,要死,乾脆一起死!


整個廳前廣場再度開始議論紛紛起來,眾人也曾耳聞不壞金鐘秘法重現消息,但要將這個髒亂的年輕和尚,與當年天下無雙的絕代魔僧連在一起,實在是難以想像。


為善時的枯禪大師,慈愛和藹平靜安祥;為惡時的絕代魔僧,冷酷無情殺伐狠厲,不論是那種形象都深入人心。


即使到了現在,還有人仍然緬懷難忘,因為那個時代,有著前所未有的和平安逸,甚至更勝現在的青天時代。


群情異動、眾心紛亂之時,身處壓力漩渦中心的年輕僧人笑了,平凡至極面容上是令人不解的豁達笑容,就連一旁的曲歌兒,都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原本的沈悶壓抑,倒隨著這一笑輕解不少。


「阿彌陀佛,正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事已至此,真相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為了證明曲施主和小僧清白,證明我們不是為非作歹之輩,也只能把小僧的秘密說出來了。」


如意雙手合十,先向青天大人行禮,再向旁邊枯葉大師敬意,當全場人心神都為之牽動時,他終於開口,道:「小僧與曲施主多月前確是初識,這點展大俠可證實,當時他也在場,絕不是串通合謀。」


聽到這種說法,李落玉面容更惡,恨聲道:「那又如何,也許只是作戲給展大俠看。更何況,就算是初識,誰知道你們後來是不是暗中有所勾結!」


如轟雷貫頂,如意面露驚詫神情,大受打擊的倒退數步,喃喃道:「想不到,這都被妳猜中了,我……我看來不說出來是不行的了,唉……」


圍觀群雄被搞的心癢癢,見他一副要說不說吞吞吐吐,表情哀戚怨恨,似有難為隱言,雖是礙於身份不好說,但心理不約而同想著:「他媽的!你倒是快點說呀!」


但越是這樣,如意越是一副扭捏害羞模樣,眾人就見到一個噁心傢夥,不斷在場中支支吾吾,看起來要說時又突然縮回去,有人甚至東西都拿起來,就想直接往場中那傢夥砸去!


「快說!不要再拖延時間,你這是想趁亂為天禍妖女脫罪吧。」李落玉指著如意大喝,娟秀臉上因一再激動顯得赤紅無比。


「啪」的清響一聲,如意拍了拍大光頭,表情總算恢復正常,見無法逃過逼問,他只好輕嘆口氣,深深看了李落玉一眼,眼神彷若明亮淨潭,無比的清徹深邃。


「做……做什麼,你還不快說。」莫名的,李落玉氣勢弱了三分,她感覺心中有些慌亂。


如意轉身一圈,看向四周所有人,平凡面容上再次揚起笑容,道:「其實呢……剛剛倒是李家小姐說對了。」


李落玉並沒有因為這句話喜悅,反而有股驚慌冰涼感覺流過心中,她下意識的急伸手,想要阻止這夢裡也揮之不去的年輕僧人說話,但,還是慢了一步。


「初見面時,小僧就為曲施主天人之姿所傾倒,所以自願跟隨其身旁,不計任何代價為她效犬馬之勞,只是份簡單的情愛,無關任何陰謀。阿彌陀佛,真是……真是佛也發情呀,哈哈哈哈!」


圍觀群雄中,有人聞言茶都噴出半杯,跌破眾人眼鏡,等待許久迎來答案居然是個告白?


全場訝然無聲,一時間,整個承平府內只剩年輕僧人的爽朗大笑,僧人愛上妖女,這該怎麼算?又要怎麼罰?全部人不約而同看向青天大人和枯葉大師。


「你……你!寧可為她做到如此地步,也不願意撇清關係嗎!」


被氣到怒火攻心,一口血差點吐出來,面色赤紅到簡直要燒起來的李落玉,她眼中看到景物甚至開始霧迷不清。


憤慨之下,也不理說明會還繼續,轉身就是直接離開現場,南伯見狀,只好緊皺眉頭的連忙跟上。


曲歌兒冷豔臉色下是呆愣、訝異,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不過不是被人訴說情意場景,而是當容貌展現在世人面前時,卻完全沒有人注意著自己。


除了青天氣息鎮壓外,更多原因是如意腦子簡直有病的舉動,她是越來越弄不明白,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了,不過曲歌兒很肯定,絕對不是像他說的那般事實,這個人,另有目的。


見責問事主已走,曲歌兒也跟著轉身離開,猴戲,還是一個人演就夠了。


「那個……青天大人,您看這場說明會……」


發話的是宋青特使,在李家大小姐和老人都離開下,也只有他適合接話,不過看他圓圓的臉型,也是怪異扭曲的有些不自然。


聽到發言,眾人才想起這是場嚴肅正式的說明會,他們轉頭齊齊看向正前方的青天大人,那向來沈靜剛毅黑臉,此刻也是偏頭皺眉,手正不停揉著眉心和太陽穴,旁邊長孫無書和展少容則是一臉苦笑。


「既然李家之人離開,那表示已無疑問,曲歌兒一事便告終落,說明會至此結束。往後莫再因此發生事端,否則承平府會依法辦理。」


結論已出,李天然也只好點頭應是,他不好再說什麼,畢竟是自家晚輩不夠成熟,被那名年輕僧人玩弄於股掌間,但這樣結局反倒更好,不要弄混了廣海大會真正意圖。


「但是,不壞金鐘秘法畢竟牽扯到絕代魔僧,不能等閒視之,如意僧人還請先留下,稍後本府有話要問。另外,也請枯葉大師一同與會,結果將再另外通知各位,散會吧。」


混亂情形不斷發生,差點掩去重要事情,眾人這才想到還有不壞金鐘秘法和出身一事,但見青天親自出手,也就放心的各自散去。


場中情勢變化瞬間,烈鋏道人和靈幻道人,本來各自有想法要幫忙的兩人,也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結果。


好一會兒,烈鋏道人才轟然大笑出聲,激動顛狂的不能自我,靈幻道人則是神情怪異,轉頭對身旁的枯葉大師,道:「大師,您看這……」


枯葉看著場中,依然微笑自在的如意僧人,正在開心的向各方揮手,不知為何,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卻令他想起了那個同修數十年的師弟。


雙手合十後,他未喧佛號,老臉枯皺,只是低低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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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0-29 10:21:32

任俠篇 35.唇劍舌槍

青天入位就坐後,並無任何動作,烏黑臉色因靜默,更顯律法嚴明三分,他先是環顧座下所有人,才輕拍身前木桌,以低啞聲音道:「開始,請當事者和李家人進來。」


隨著話語落下,林弘、錢名邁步向前,高聲重覆傳喝命令,在座的人,或握有重權、或身負盛名、或武功高強,但那凝重氣氛,令他們都是心頭一沈。


在雙近衛喝聲中,曲歌兒、如意和李落玉三人魚貫進入。


為免對青天不敬,曲歌兒並無以連身長帽遮臉,而是選擇露出真實顏容,但在場所有人,無一投以過多目光,她甚至隱隱能感覺到,自身妖體被股無形氣場鎮壓,源頭,正是來自前方大人。


青天之下,任何邪亂禍世都不復存在!


身處眾人目光的漩渦中心三人,年輕一代正要展露頭角,他們先向青天敬聲示意,隨後,李落玉率先開口,朗聲道:「家兄之死、罪證確鑿,承平定案、無話可說!」


此話一出,又是一番議論,但更多的人是拭目以待。


果不其然,她又續道:「而烈鋏、靈幻二位道長,不求任何代價,應民之請、除邪衛道,也避免家兄犯下更大錯誤,落玉代表李家在此,向二位致謝。」


說完,李落玉真心誠意的朝三清教方向兩人一躬身,靈幻道人是客氣回禮,烈鋏道人則撇撇嘴,轉過頭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結束第一個謝禮,她轉向雙樹寺,跟著繼續恭敬說著。


「捨身滅鬼過程中,危機處處,下手自是不好控制,李家也無顏為名罪子,要求三清教道長們犯險。關於這點,雙樹寺的枯葉大師前日已為落玉釋疑,在此,個人致上謝意,也請兩位道長,原諒落玉年輕見識不足。」


先是肯定承平府辦案無誤,再來安撫雙樹寺與三清教,將先前得罪人之勢,一併歸列罪怪自身,不說她背後尚有李家撐腰,就是尋常女子,大門大派如今也不可能於公眾之前再多加譴責,甚至現在連說上幾句,都可能陷入個氣量不足、心胸狹小說法。


思緒捷敏,已然想通其中環節之人,除去李家外,多是眉頭微皺心裡暗暗注意,這李家長女越發沈熟穩重了,懂得將力量集中,而不是憑僅佔的微小道理,就肆意得罪他人。


李落玉見四周之人,表相各異,這一刻,她恍如明鏡,將所有反應都盡收心中,默默記起,續道:「先前李家關於草池村一案的幾個疑問,都已得到解答。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語音尾端漸起高昂,帶動聽者情緒,倏然,她指向曲歌兒,大聲喝道:「我家兄長,向來素行端正,這點眾人皆知,可卻犯下這等大錯,是否受妳暗中誘惑指示所為?天禍妖女!」


在場所有人聞言,被言語煽起心思不停,想到往年李家長子確是溫良有名,再看那曲歌兒,詭異白髮、紅顏禍水,實是天降妖物無疑!


有些人看的久了,還真有股莫名心神喪失感覺,驚醒之餘,才明瞭李南陽為何淪陷,害怕的不敢再多看,關於天禍妖女之說,自是深信不疑。


雖然妖體受到青天壓制,但曲歌兒本身就有極大魅力,受到莫名指責、又被四周點罵,心內委屈憤恨之氣湧起,她強忍住,面容冷肅,只是搖頭簡短道:「沒有。」


李落玉得勢不饒人,先前隱忍之氣一次爆發,恨聲直指對方大罵。


「可笑!如果沒有,當日為何妳這麼巧就出現在草池村?如果真是我家兄長纏人,妳不該離的遠遠嗎?想來是怕事跡敗露,才趕去煙滅一切的吧!」


「我去,是不忍見他沈淪下去,更不想有無辜之人受牽累。但沒想到李南陽已瘋狂至此,居然折村民陽壽、引鬼氣入體,這才合力將他斬殺於草村池。」


曲歌兒感覺很疲憊,不論身、心、靈都是,行走江湖以來,她從沒有一天不是活在這情形下,她甚至都在想,當初師父讓自己入世修行,所為到底是何?


「這麼說來,我李家反倒該感謝妳囉?先惑兄長心神犯案,再以衛道之名斬殺,最後更搏得一美名。如此好事,果不愧天禍妖女之名呀,看來以後眾人得離妳遠點才行,不然那一天,死的莫名也難說!」


「妳……」


這話打的曲歌兒毫無反擊之力,參加說明會的各方人士,更是大都同意的點了點頭。


不論是那種說法,整件事經過確實如此,只要沾染上天禍妖女就沒有好事,人從來不會管結果的正邪對錯,他們只想自己過的好,趨吉避兇、貪生怕死才是最真實的一個面目。


「阿彌陀佛,李施主言之過重了,同為廣海生靈,妳實該多些憐憫善良,而不是一味喝罵打殺。」


青天在上,就是如意也不敢隨意放肆,髒汙面容,是少見的嚴肅端正神情,雙手合十喃喃間,隱隱透著佛門之相,讓一旁枯葉大師看了,忍不住點頭認同。


但如意卻未曾想的到,這番護人舉動,反倒加深李落玉心中莫名火氣,見他站在天禍妖女身前模樣,妒、怨、怒、恨情緒一次爆發遮掩理智,已經記不起答應南伯承諾。


她素手直指如意,石破天驚的道:「原本我還想不明白,天禍妖女如此作為有何好處,即使得一美名,也掩不去她惡毒面容。但是,看到了你,這一切就說的通了!」


這話如大石砸湖,震得眾人心裡起了波波漣漪,雙樹寺的人更是神色大變,枯葉大師似是明白她要說什麼,極苦面容皺的更加乾枯難看了。


「野乞僧如意!你和天禍妖女同樣來路不明,卻習有不壞金鐘秘法,這可是自真佛、魔僧以來不傳之秘,就是雙樹寺中,也再未有人得到傳承。你真實身份,該不會就是當年殺業餘孽,想繼承未完之志,與她合謀,再次動亂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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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 | 2014-10-28 10:22:07

任俠篇 34.承平開案

四方城裡,今日熱鬧非常,不論是五國特使、各派勢力、江湖遊子還是販夫走卒,全部人群都擠往城鎮中心了。


傳說中的天地兩女出現,在青天近衛和李家之人陪同下,已經進入了承平府,要為最近鬧的沸沸揚揚草池村一案,召開說明一事,這可以說是廣海大會前,最令人心動的重頭戲。


拓跋燕甫進城就是看到眼前景像,從販夫走卒處聽聞消息後,她就連夜趕路,希望能趕上為好友助一臂助力,但奈何,始終有個拖油瓶在扯她後腿。


「拓跋小姐!拓跋小姐!別走這麼快呀,那副文墨……那副文墨,有可能是先人真跡,玄秘塔碑不是隨隨便便可見的,錯過可惜了,別走呀!」


後方文弱的書生臉上盡是汗水,正緊張失措大喊,一邊看著前方女子背影越來越遠,一邊又不捨的回頭看向店家,而那老闆,在用不識貨的鄙視眼神看著他。


聽到突然的喊叫聲,圍觀湧擠人群回頭一望,盡皆瞪大雙眼、嘴巴微張,眼前女子,擁有天下間最獨特,一種屬於自己的韻味。


飄長焰髮不多施束,揚動彷若紅蓮真火,熾燒眾人入心,撩動了十分情緒,不高身形因服裝合宜,顯得纖細流線有型,一柄長型武器比人還高,斜背身後引人注目非常。


但每當有人試圖靠近時,那遮臉銀亮面具,散發出生人勿近寒冽氣息,隱隱有股冷酷沈肅殺氣,既誘惑吸引同時也無情排斥,讓人是進退不得又心癢難耐。


「拓跋小姐!」


蘇清秩試著再叫一聲,終於讓前方女子回頭,但,喉間也同時迎來武器冷鋒。


「要跟,就閉上你的嘴,再煩我,赤雷不會客氣!」拓跋燕神色不耐的道,冷冷話聲,令人不會懷疑真實性。


一路上,本就因為擔憂好友心煩,又被這囉嗦書生弄得耽擱不少,眼看承平府就在前方,她對這位恩人的忍耐力也到極限了。


「唉……」蘇秩清無奈的嘆了口氣。


字圖中,那一筆、一劃、一撇、一捺,諸字交纏錯文,形句疊合成體,無上玄妙樂趣就藏於其內,書生在為女子的不懂欣賞惋惜。


「拓跋小姐,妳要知道,勸學一文中,書中自有大千世界,可以說是盡納天地奧妙。又有說,三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人生在世,實該……」


蘇秩清嘴上雖然滔滔不絕說著,但腳下倒是老實的跟著女子移動,絲毫不記得剛才看到的美麗大千世界。


開始有些習慣這碎念性格,拓跋燕收回三尖兩刃刀,也懶的理會這書呆子,繼續往承平府前去,他的話對她來說,就像耳邊東風,一邊進一邊出,全是廢話連篇。


奇特組合的一男一女,散發不同於尋常人氣息,圍觀群眾識相的為他們讓出路,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府前大門。


正當想要推門而入時,兩旁官兵已先交杖止步,大喝出聲,道:「草池村一案說明會,無關人等不得進入!」


一再受阻,她強忍翻騰怒火,道:「我是拓跋燕,曲歌兒和路荷書好友,希望入內參與說明會,還請兩位放行。」


人間兇雷之名不亞於天地兩女,轉瞬間,圍觀人群又是議論紛紛,甚至有好事者在小聲叫著,要她把銀亮面具拿下,讓拓跋燕渾身烈氣暴燥更盛。


聽聞名號,兩名官兵依然不為所動,盡忠職守臉上是不變神色,道:「再說一次,無關人等,不得入內!」


瞬間,赤雷怒電炸裂,人群立刻退步,整個府前大門散發一片血紅暴烈氣息!


僅僅只是普通人的兩名官兵,面對強大雷電力量竄動,臉上更顯嚴肅沈重,交杖雙手沒有收回,甚至不見半分抖動,反而握得更緊,他們眼中,只有青天。


「別動手!別動手呀,兩位官差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拓跋小姐只是為朋友擔心,一時心急了、心急了……哈哈,請你們不要在意。」


連連彎腰道歉,趕忙隔在中間,蘇秩清沒想到,這拓跋燕一來就是要跟承平府的人動手,從旅途上的交談往來,雖知她個性暴烈,但也非常敬服青天,沒想到還是壓不住脾氣。


「妳是來見朋友,不是來搗亂的,這樣強硬行為只會為她們帶來麻煩,也許還會旁生枝節,青天大人會因此更加難為,我們還是先退下,等結果出來再進去也不遲。」


蘇秩清再三小聲勸說,見拓跋燕還是沒有動作,情急之下,他伸手握上臂膀,就要將人推離,卻沒想到,入手是陣驚跳暴烈電擊!


蘇秩清吃痛至極,手心都冒出微微煙氣,可想而之必定是焦黑一片,心中也有股憋屈火氣升起,立時就想要當場翻臉大罵。


但是,當他看到那銀亮面具,想起底下真實面容,情緒不由得又軟了下去,強忍痛苦和怨怒,蘇秩清仍是邊推人邊低聲,語氣軟綿帶有哀求意味,道:「先退下吧,這樣只會帶來麻煩的。」


倏然,拓跋燕回頭看向他,那銀亮面具下,除了怒氣,還有著疑惑、不解,這個蘇秩清實在奇怪非常,但思量再三後,她默然轉身,也不理會後方書呆子的心急叫喚,逕自離開了府前大門。


另一邊,承平府內,說明會就要開始,因這次與會人士眾多,加上不是正式開案,於是直接在佔地開闊的廣場上舉辦。


以四方之勢合圍,右方為五國特使與當事者李家之人,左方則以枯葉大師、老夫子、靈幻道人為首的江湖派系,後方則是邊境部落等特殊份子,外有一排排的承平官兵。


而正前方,近衛四鬼陣列,醜、衰、惡、苦面相緊盯所有人,濃厚血腥肅殺之氣漫延,恫嚇的全場屏息禁聲,即使天陽底下,也陰冷的彷若五殿閻羅、阿鼻叫喚。


等待不過一會,正主終於出現,青天仍舊一身輕袍,簡便不失莊重,一左一右,伴著長孫無書與展少容,極黝黑臉上平靜無波,不論怎麼看,模樣都只是個十分尋常老人。


但是,當那舉判生、落定死的雙眼掃過,全場所有人,上至大國特使、下到隨行僕侍,內心都是止不住的一陣驚慌跳動。


陰謀詭計、僥倖心理、 複雜思緒,都在這一刻,讓執掌陰陽乾坤的青天正氣,鎮壓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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