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區裡，沿著河谷搭建的溫泉旅館，已經成為佔據山腰的一片人工森林。

寒流來襲，高檔的設計建築在不知是溫泉蒸氣，還是山嵐團霧之中，更顯得高貴神秘。

是很貴的不便宜！要來這種超六星級的頂級溫泉旅館，口袋裡沒有些斤兩，是會被非常客氣地拒絕在富麗堂皇又低調的大門之外............從大門還看不到旅館咧！被一堆天然的和人工的混搭造林遮掩了。

有錢，還不一定預約的到，聽說，訂房已經排到明年夏天！哇！夏天還有人泡湯耶！可見得能來這住一晚，甚至即使只是兩小時的玩水，都是炫耀財富和生活品味的象徵。

我現在能在這裡，雙手敞開地跨放池邊，透過依池屏立的大窗，外眺山谷煙霧迷離的美景，實在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整個人都放鬆了。

窗開。一股涼風，我把頭往下沈了沈。

池水的蒸氣、山谷的霧氣，猶如人間仙境。她，裸身，緩緩進入池中；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美立的胴體，宛如森林中的仙子。她坐在靠窗的那一邊，頭一伸出就是峽谷邊。

依川戲水的七仙女，我會是妳的牛郎君麼？

我不由自主地輕觸她的身體，撫摸她完美的光滑，她沒有躲開，只回給我一抹淺笑。



「好像沒這麼平靜地，像老友一樣地跟你說話了喔？」她開口了

「是呀，每次都很........刺激，但是模糊。」

「那一次我結婚，你是不是覺得很難過？不管是因為工作上，或是........我？」

「有一點。不過聽到妳在蜜月旅行出事更難過。」

「呵呵∼那是假的。婚姻是假的，註冊是用假名假護照。新郎是國際恐怖組織的頭兒，美國CIA和這個國家的調查局聯手計劃的；整個旅行團都是他們組織的人，委託人沒說要我留下活口............」

「喔，原來如此。」這個國家？說得好像自己不屬於任何國家，也就因為是這樣，她才能在各國從容執行任何的委託案。

只是這裡的過客嗎？我只是她遇見過的人的幾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不過，我真的要消失了。你可以解讀為退休，也可以說是歸隱，要戲劇化一點呢，你可以說，我被後起之秀，比如那個模仿美眉，給殺了。這樣你就可以跟你的忠實讀者交代囉！」

「怎麼突然會有這種想法？」

「大概是膩了吧。當初會當殺手，是因為那個男人，曾經傷害我的男人。那時我想，與其為了他，在自己手腕上劃上那麼多椎心刺骨的記憶，不如轉化為對那些罪大惡極的人的殺戮，可以發洩我的怨，還可以除害........只不過，我沒那麼高尚，有錢拿是個蠻誘惑人的因素，哈哈哈∼∼」

「妳眼睛少了殺人的紅眼，的確親近了不少。」

「我閉著眼睛，帶著微笑，甚至在做愛中都可以殺人了，你說呢？」

「我投降，別殺我唷！」

「呵呵∼你真可愛。」

「有甚麼盛大的退休儀式嗎？呵呵∼」場面沒像以前那麼緊張冷峻，我也開始有玩笑話了。

「我最後一個目標是『擺接堡』看守所裡面現在最大咖的收押犯，幹掉他能上全世界的媒體版面，我就會消失了。」

「不會吧？要搞這麼大？」我驚訝地問。

「不搞那麼大，怎麼能算是我的退休代表作呢？嘻嘻∼」

「也對。委託人是？」

「嘿！這是秘密唷！」

「好吧............」

「我的大記者，放心！你會有第一手照片的！這麼大的獨家，一定留給你！」

「那我只好.......先謝囉！」

「呵呵∼乖∼」



說畢，她的眼光轉向窗外。她的眼神，像是在搜尋什麼，有時又失望，一切的一切，卻又這麼不明顯，心情起伏，不著一絲痕跡。

目不轉睛望著她的美，眼睛有點累了，索性闔上我一雙滿足的眼瞼。

剪刀聲在我耳邊，喀擦∼喀擦∼，不知她哪裡來的剪刀。她正在剪她已經沾濕溫泉池水的頭髮，從長髮變短髮。美嗎？還是跟長髮時一樣美嗎？她用眼神詢問我。

美！妳永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性感神祕的貓。

髮絲在水面漂，放下剪刀，她點起了菸。



「今晚，你要我嗎？」她的眼神不像是以前那麼來得侵略性，一種說不出的眼神，不是哀愁，卻是一種需求，那種想要，卻不想硬來的感覺。

極富挑逗性。

我怎麼會不想要呢？溫度極高的池裡，血液更是流通順暢，慾望蔓延的速度，快到不需要熱烈的前戲加溫。

「不，看著妳、抱著妳就好了。」我搖了搖頭。我下意識地頭部動作，及說出了跟生理反應完全相反的話。

「你是好人。」這是今晚她最後一次這樣帶有深意地看著我，看進我的眼，看進我的魂。



手上的菸煙，混著池中浮上空中的水氣，她往窗外看著一樣氤氳裊裊的山谷，煙灰一點點地剝落入池。

凝視著，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時間。

對岸，站著個男人。

她的曾經的那個男人。